我们走出旅馆的大门,观察着变得骚动不安的温泉街的状况。
因为我们从旅馆里出来,所以服装要从浴衣还回平常穿的衣服。
从刚才开始,就不断地看到旅馆门前通过消防车和急救车。
周围的其他旅馆门口也出现了,和我们一样小心翼翼地出来观察事态的动向的人们,在房间里呆着,也一定冷静不下来吧。我们一直守望着远处的燃起火炎的山头,一边互相倾诉胸中的不安。
「那么,现在该怎么办呢,这下……」
弘树少见地露出微妙的表情,沉思着。
「像这样吵下去,连睡都睡不着啊。怎么说呢就是,突发情况?其实又不是我们自己干出来的事,不过总会觉得非常的在意呢」
弘树所说的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毕竟我们亲眼目击了坠机事故。
包括我在内,所有留宿客人的大家,应该都没有了悠闲观光享乐的心情吧。
弘树叹了一口气,向我说。
「我刚刚从隔壁旅馆的工作人员那里听来的,看来这一条街上电话线路都不通了。现在已经演变成为了无法和市外取得联络,无法对外呼救的情况」
「那么……就不得不由本地的警察和消防部门来处理坠落事故了吗」
「额……看起来是这样呢」
弘树抱起双臂,背靠电线杆说。
「电话还有上网都不行,当我们回过神来,这个温泉街就好像是变成了陆地上的孤岛一样啊。温泉街的消防团没有办法,就去参加救援活动了。还派了一支别动队,用车子直接开到都市方向去请求救援。好像从这里不远的地方就是自卫队的基地。虽然同时求那边进行了救援,但是……」
弘树最后沉默了,用无法释怀的口气,将自己的疑惑说出
「为什么电话会打不通呢?」
看着山顶上的黑烟,弘树好像是继续朝那边发问一样
「至少我的手机,在到达了温泉街以后,还发过信息的哦。也没有什么电波受到干扰的印象。但是一到夜里,突然街上的电话就全部不行了。直接使用电话线的旅馆也不行……你不觉得这相当奇怪吗?」
「说的也是啊……」
「还不仅仅是这样,刚才回到房间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电视节目也没办法播放。所有的电视台都不行。就连是否报道了这个坠机事故都不知道。就看现在的状况,也没发现有记者马上赶往现场来啊」
「就连电视都放不出来了?」
「……难不成这个客机的坠落,把附近一带的通讯设备给破坏了吗?」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说不定就是这样啊」
不能回答弘树疑问的我,除了附和他没有其他办法。
……刚刚知道相原夕失去意识,这次又发生了客机坠落的事件。再加上,这个温泉街的电话还有网络都无法接通,电视也没办法看。陷入了孤岛状态。
这么多的异常事件发生, 我不禁开始了奇怪的推测。
这是不是碰巧同时发生的呢。
——就好像是『人为』的一样。
就算他没这样说,弘树这种想法也显而易见。
但是,我还在纠结着,这种事情是否真的可能发生。
如果这种情况硬要说是人为的话……那也只有『恐怖袭击』一种可能了吧。除此之外,没有想到其他可能性。
假比说,那个客机坠落,就是恐怖袭击引起的。
然后恐怖分子,对附近一带都实施了电波妨碍之类的手脚来切断情报,是为了让客机坠落在温泉街的攻击。但是……这个目的又是什么呢。这个山间的温泉街,根本不像是会成为恐怖分子袭击目标的重要设施。
……这并不是恐怖袭击。
我个人,突然开始这样认为。
认为所有的异常事态之间具有关联性,太过需要想象力了。
将眼前的异常状况考虑为人为的,实在是有点牵强了。
「真是的~笨蛋诚一!我还担心你去了哪里,居然在这种地方!」
旅馆的大门方向,一个少女大喊着跑过来。
我不用仔细观察,看到黑发的单马尾的身影,就知道是我妹妹爱架。
爱架将自己的浴衣换下,换回了洋装。
我用呆然的样子看着生气的爱架。
「什么啊,还没睡觉啊,现在都凌晨3点了啊」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故,让我一个人事不关己地睡觉怎么睡得着啊!」
「就算我们起床了,也帮不上救援活动什么忙哦」
「我知道啦,但是没有睡觉这一点……诚一君不也一样么,毕竟你跑到这里来了啊」
「……嘛,确实呢」
我被爱架反驳,只好同意道。
就算眼前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故,身为一介高中生的我,也帮不上警察和消防员什么忙。
虽然不是不想帮忙,但是我什么都做不到。
我也没有参与消防活动的经验和知识,也不知道救助人的方法。
就算是赶到了坠落的现场,根本帮不上忙也是显而易见的。
虽然心有不甘,但现实就是我只能毫无办法地一直望着燃烧着的山顶。
但是……
「……雪名。一个人去了,不知道有没有问题啊」
在客机坠落后,雪名马上丢下一句『我去救旅客』,从旅馆冲出去。虽然留住了正要跟她一起去的明津……雪名现在是一个人,赶往了火灾现场。
确实雪名使用的数秘术,能够将火炎扑灭,也能发挥将客机残骸移走这样强大的作用吧。她是在知道自己的力量能够发挥用处的情况下,才自愿出动的。
「……稍微有点改变了呐,她」
我下意识地将这句话说出
以前雪名……一直不打开心扉,对他人也是一直逃避着,重复『自己是无力的』这种自我否定的话,从一开始就放弃了一切。
我所知道的雪名,是一个如此弱小的少女。
与我刚刚相遇的雪名,根本不会自愿并且积极地参加救援活动吧。
倒不如说,会说着『自己谁也救不了』然后一开始就放弃任何一切。
原本是那样的雪名……现在能够不听我的劝阻飞奔出去。
看来,她是在拼命地寻找『自己也能做到的事情』吧。
至少在我看来,雪名就是这样的姿态。
这时,站在旁边的爱架,突然扯住我的一角。
「…………呜哇,那个人是怎么了,可怕!」
「?」
爱架的话,直接将我的思考打断了。
好像在看着什么正体不明的东西,爱架朝大路的对面望去。
我和弘树都转朝那边。
于是,在并排建造的旅馆旁边,在信号灯闪烁着的十字路口,出现了一个人影。
……是一身令人怀疑是不是接下来要去参加葬礼的,全黑的衣服。
人影,戴着一顶黑色蕾丝边的帽子。看那个打扮,好像是丧服。
跟在爱架后面,弘树也开始紧张起来。
「喂喂……葬礼就已经开始了吗,在发生了这种事故的,这种时间,穿着丧服的家伙真是……要让人不快也要有个限度啊」
「说的是吧,是吧?到底是谁啊,那个人,难不成是…………死神?」
在深夜的温泉街徘徊的,穿着丧服的人物。弘树和爱架将其称之为死神,感到不寒而栗。
确实。
在凌晨三点穿着丧服,在客机坠落事故现场徘徊的人,不可能普通。
让人联想到死神这样不祥的存在,也情有可原的打扮。
但是——耳边传来两人的对话,只有我一个人在想着截然不同的事情。
「…………难道说,那个是!」
我说着,察觉到的时候我已经跑起来了。
「喂喂,诚一啊!」
「等,等等诚一!你要去哪里啊!」
我背后传来了被我突然行动吓到的爱架和弘树的声音。
但是,我并没有停下脚步,回头对两人说。
「我稍微有点要确认的事,马上会回来的!」
随后丢下这句话的我,在夜里的温泉街上奔走。
■■■
橘黄色的灯并排立在温泉街。
街灯将漆黑的道路,还有路边剩余的积雪照亮了。
是不是因为今晚,不远处的山上发生了重大事故呢……在这个时间在路上散步的人根本没有。途中,也发现了类似旅馆的建筑物的大门,有一些围观的群众探出头来窥视山顶。但是出了旅馆范围之外,就是一片萧条了。
我在空中喘着白色的吐息,在没有目的地奔跑。
「到底去哪里了……!」
到达了十字路口的我,站在冻结住了,变得非常滑的道路中央。
穿着丧服的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在周边搜索线索,人行道的雪上,也是一个脚印都没有。
「是不是我想多了呢,要是这样就好了」
我一边自言自语,看向原先看到的人影行进方向发现了他的踪迹,便再次跑起来。
丧服。
就通常来说,守夜或者是葬礼所穿的衣服,只不过是一般的礼服而已。但是我对这种打扮,有着不同于礼服的另外一个理解。
……目前为止,我已经有两次奇妙的战斗的经历了。
第一次,是和操纵『概率』的都市传说中的怪人战斗。
第二次,是和操纵『集合』的悲伤的少女战斗。
不论是哪一场,都是和操纵数的异能者——『灾厄之数』的较量。
我和明津还有雪名互相帮助之下,总算是战胜了。不过在我们的战斗的阴暗面,活跃着一些不祥的影子。
称为『教团』的,正体不明的组织。
听说教团和被称为『数的异端』的灾厄之数,是敌对关系。
灾厄之数对他们来说,也是数的异端的一种,就我的观察,他们一直在进行暗杀灾厄之数的活动。虽然他们都没有很积极地光明正大出来战斗,但是他们的行动原理,应该还是始终如一的。
迪格。
赛迪斯。
我和这两个教团的关系者相会了。
两人都担任着教团的执行官,拥有被称为『主所容许的数』这种特殊的道具。能够发挥超常的力量。有时候也会被明津成为『世上最强』,执行官的力量是强大无比的。
丧服——正式执行官们的正装。
「刚刚那个人影,不会就是执行官吧……!」
我是想找到,并确认我这个预感的答案。
我祈祷着我心中萌生出些许的担忧,是自己的错觉。
既然有执行官出现,就必定会有和数有关的奇怪的事件。
那么,温泉街所发生的怪事,如果用数的异常来说明的话,不正好说得通吗。
我压抑着自己涌上来的不安,继续在周围寻找着穿丧服的人影。
在我经过第3个路口的时候
「…………有了!」
这个发现,着实让我目瞪口呆了。
在坠落现场那个方向,有一个丧服的人影。
如果那个人影是执行官的话,恐怕他正在寻找,并朝着客机坠落的现场移动吧。看来我的推测是正确的。
我所到达的地方,是刻个温泉街和山林地带的一条河。
被冰雪掩盖的河上,架起了一条通往山道的桥。
那个人影,以燃烧着的山顶位背景,站在桥的中心。
……就好像是等着追过来的我一样。
我停止了奔跑,调整自己的呼吸,然后走到他的附近。
最后,和丧服的人影对峙。
在近距离看着那个人影,从身高和体态来看,是个少女。
因为用黑蕾丝的帽子盖住脸,所以并没有看到脸……不过穿着时尚的黑色女性用西装,感觉非常合身,并且还穿着高跟鞋。
纤细的双手,装备着银制的金属手套。
按个,就好像是中世纪的骑士使用的,铠甲的护手一样。
我直接,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口
「…………你是,执行官吗?」
「……」
但是,少女并没有回答。
我不管这么多,继续向丧服少女发问。
「……你是正要去山里的途中么,你去那里干嘛」
「……」
少女,好像并没有明白我提问的意义。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对并不是执行官的无关人士提出了错误的问题呢。
果然客机坠落事故是和数有关的事件,这个推测也是太过牵强了,
我抱有这样那样的疑问,但是我能说的有一件事。
——这非同寻常。
穿着丧服的人物是执行官吗。
还是说在深夜徘徊的异常者呢。
或者说难道是幽灵之类的东西。
但是在这种时间,在这种事故发生的时机,一个人前往现场的穿着丧服的女子根本就不符合常识。我并不认为,眼前的少女是游客或是本地的居民。
嗡嗡……
嗡嗡嗡嗡……
「?」
我环顾周围,寻找着是哪里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我一开始,认为这是风的低沉的声音。
但是……我马上察觉到这种低吟声多到数不清。
「这个……低吟的声音是……?」
低沉的声音,是从少女背后——也就是山路的深处那个方向传来的。
声音渐渐变大,能够鲜明感觉到那个声音正在接近。
总觉得数量非常多……从山路的上方过来了。
山道的入口有信号灯设立着,在阴暗中,红色的信号灯明灭闪烁着,它的下方,浮现出来了发出声响的那些东西的影子。
那是无数巨大的黑影。
…………我顿时理解不能。
为什么眼前的这些东西,都是我至今为止都没有看过的异形,虽然不知道那些东西的正体,不过还是能找到能够形容出他们样子的适合的词,我只是非常简单就想到了。
『怪物』
一个词,就完全概括了。
长着巨大的大颚,上有尖锐的牙齿,全长四米的像是鳄鱼一样的形状,还有像是手脚异常肥大化的人一样的,还有像是人体上长了几个脚的蜘蛛型。(译注:教练,我编不下去了)
出现的这些怪物们的样子,没有一点统一性。
只不过是数也数不清地,一个一个走下山来。
「什……什么啊,那些家伙……!」
我后退了。
虽然怪物们的行动速度缓慢,但是都是一步一步地,接近温泉街。
我连惨叫都忘记,被这个百鬼夜行一样的光景吓得睁目结舌。
……怪物们都是从山顶的方向来的。
说到山顶的话,不正是客机坠落的现场吗。
那里的话应该有从温泉街赶过去的警察和消防队,现在正在采取救援活动吧。要说从山上下来的人,应该是温泉街的大人们,和坠落事故的生还者比较可能吧。
但是从山上下来的——是大群的怪物不是么。
那么,进山的大人们又怎么样了呢……?
「快逃,诚一君!」
「!」
突然听到了雪名的呼喊声,我迅速地被拉回现实。
被她一说我才发觉,我的脚下,已经有一只怪物接近过来了。
那家伙像是身体上长着巨大的剪刀一样,鳄鱼形状的怪物。
怪物想要将我的脚剪短一样,尽力张开了自己的『剪刀』。
「咕!」
我慌慌忙忙,朝后面跳去。
然后数秒前我的脚还在的地方,被怪物的剪刀截断了。
如果迟了一点点避开的话现在……我的脚就已经像粘土玩具一样被轻易切断了吧。想到这种可怕的可能性我就汗毛倒竖了。
被山路那边的景象吸引的我,果然还是大意了。居然大意到了连怪物接近到这里都没有发现的程度,我反省着被状况吓到了的自己。
不过如果仔细环顾周围的话,怪物除了我所注视的山路以外,就连没有装饰过的树木的阴影里都有。甚至还有从桥下的道路爬过来的。
貌似不过是这其中的一只袭击了我而已。
「糟糕啊……!」
渐渐地——我的四面八方都出现了怪物。
看来是,完全逃不掉了。
「雪名!你在哪!」
在已经化为地狱绘图的桥上的道路上,我呼喊着寻找雪名的身影。
「我在这儿!」
与回话同时,雪名从树木的阴影中跳出来。
她身旁的空间中,漂浮着她一直带着的那本厚重的书,然后她手中拿着的——是表示『禁止通行』的道路标志牌。
她将道路标志牌像大斧一样挥舞着,将她周围的怪物们驱散,尽全力赶过来。
将靠近我的人形怪物的头,用标志牌一刀两断,看着喷出血沫当场跪地的怪物。然后和我背靠背地和怪物对峙着。
「你这个道路标志牌是从哪里拿来的啊!」
「在山顶附近的路口!只不过是暂时的武器啊!」
「那就是说,山顶那边已经被那些家伙占领了么……!」
「我在去坠落现场的途中就被阻挠了,然后一路打打跑跑就后退到这里了!」
「到底是从哪里冒出的啊,这些家伙……!」
「我也不知道,但是它们不管是谁都会袭击过来,很危险的……!」
我看着雪名手上拿着的道路标志牌。
雪名当武器挥舞着的标志牌,上面浮现着闪着青白光芒的数式、
那是没有实体的幻想,是普通人不可视的光芒。
——数。
看来这个标志牌,被雪名数秘术的力量,改换了材料强度之类的数值,然后被强化了吧。
「……!」
被雪名砍断头部的怪物,倒在地面上继续痉挛着。
但是马上——又原地复活了。
「还没有死么……!」
在惊愕的我的背后,雪名的双眸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说。
「这些怪物,就算是受伤了,也不会停止动作的啊……!」
「头部什么的,不是一般生物的要害么,这都已经能算是不死身了吧……!」
雪名一边握紧道路标志,一边脸色凝重地说。
「怎么办,我是被从山顶一直压到这里来的。这样下去的话,温泉街就会被这些怪物入侵了,这样的话,大家就……!」
「这又不是你的错。总之现在先从这里逃跑是首位,如果不告诉旅馆的大家这些怪物的存在,就会发生无法挽回的事情了……!」
我们无奈地摆好架势,面对渐渐逼近的怪物。
——这时突然,响起了怪物的悲鸣
不知不觉的,我和雪名都向同一个方向望去。
「……!」
目前为止,一直一语不发的,丧服的少女。
少女,抓住了手边的人型怪物的喉咙。
纤细的手,将怪物的身体举到半空中。
怪物,在半空中无法活动,双脚在挣扎着。
少女悲悯地抬头看着怪物,然后低声说道。
「——停止吧」
与此同时,少女的护手的中心,开始看到了像水面一样的波纹。
然后,就好像绝对服从了少女的命令一样,怪物停止了动作。
怪物翻起白眼,牙齿丛生的大嘴开始吐出白沫。
然后无力地低下头,开始了抽搐。
没有再动弹的怪物,离开的少女的手——怪物『还在空中飘浮着』。
我只是,盯着少女的金属护手上的,像是纹章一样的数的光辉。
纹章上显示出的,是一些英文字母的数式。
Ek+Ep
「机械能守恒……!」
在我身旁,同样看着这个公式的雪名,惊愕地说。
我和雪名的眼前,少女开始随心所欲地用护手攻击怪物们,然后连续说出『停止』这样的命令。
服从着她的命令,怪物一个个都在原地无法动弹。
不,不对。
怪物们虽然是挣扎着想动,但是并没有动出来。
被少女碰到的身体的部位,就好像是被『无形的楔子』钉住了一样。
让周围的怪物都停止了动作的丧服少女。
她的威猛,让我的雪名都目瞪口呆。
雪名绷紧着脸说。
「……是不是操纵着力学的能量呢。看来是将怪物所有的动能都置换为它的势能了。她所碰到的东西,都会被夺走动能,然后就固定在原地。就好像是『绝对停止』的能力呢」
我已经得到了确信。
能够使出这种能力的丧服的人物——是执行官。
执行官的少女,将她自己的黑色帽子脱下了。
帽子下的,是一张威风凛凛的美少女的脸。
延伸到肩膀的红色头发,还有尖锐茶褐色的眼瞳,头发上绑着一束三股的辫子垂到前面。
少女的高跟鞋的声音,短小而清脆,渐渐朝这边靠近。
她随心所欲地封印住周围怪物的动作,然后朝我们这边一步一步地走来。
「……你们」
「?」
少女,尖锐的眼神盯着我们。
「是谁?」
「哈……?」
被问到出乎意料的问题。这倒不如说是我们的台词吧。
是不是看到呆着的我们的脸,感到不爽了呢,少女焦躁地说。
「你为什么知道执行官的存在,并且,为什么你会知道我是执行官啊」
「为什么……我们也见过其他的执行官啦,这个丧服的打扮……吧?」
「哈?」
少女明显地不快,眉毛开始往上吊。
「穿着丧服的人,谁会想到执行官啊?搞什么啊!你耍诈啊!你好奇怪啊!就因为这点东西知道我是会执行官也太过分了吧!」
「啊……哈?」
我只是困惑着,回看着她。
「为了不显眼,你知道我在这条街上怎么努力地去扮土气么?我还使劲忍着不去之前一直就想去的有名的甜品店啊!凉粉,豆糕什么的,全部都当做没看见一路走过来啊!」
「诶,那个……」
「好不容易为了隐蔽才努力的,这个预定现在也被打破了!执行官是不能被一般人察觉到存在的啊!你知道我有多辛苦么?」
「那个……总觉得有点对不起你呢」
「咿咿咿咿!」
少女不甘地原地直跺脚,我们只是继续地注视着她。
……怎么回事啊,这个孩子?
我不是很形容得出口……有点像笨蛋?
战斗的时候非常有魄力,毫不手软。
不过看来,和我们之前相遇的执行官,有完全不同的性格吧。
刚要和执行官的少女搭话——温泉街的方向发出了悲鸣。
「!」
我和雪名,慌忙地朝温泉街的方向回头。
根本就不用想!
怪物已经攻击了温泉街里的,人们了!
执行官的少女,穿过了我的雪名之间的空隙。
然后高跟鞋的声音响起,她朝温泉街那边走去。
「真是的,本来想去确认坠落现场的……这下没办法放着不管了呢」
说着这些的执行官,她的护手又开始发出青白色的光芒。
■■■
跟在执行官的身后,我们再次回到了温泉街,到处都响起了惨叫声。
道路标志牌被破坏,土产商店的招牌被打破,散落在四处。
被火炎包围的,熊熊燃烧的建筑物随处可见。
仿佛是红莲一样的火炎照亮的道路,溅落着大量的血迹……鲜血的颜色,在纯白的雪上更加扎眼了。
「……怎么会!」
我惊讶着,被眼前的现实打击了。
倒在血泊之中的人们,哭天喊地的人们。
数分钟之前,还和痛苦与鲜血的味道绝缘的温泉街的风景,现在极大地扭曲了。虽然我现在的心情将自己下意识地钉在原地,但是我拼命说服着自己。
救助所有的人是不可能的——那么,至少我要救我的朋友!
我吞下苦涩的想法,不知多少次对眼前苦难的人们擦肩而过,视若无睹。然后一边喘着白色的吐息,一边在地狱般的街道上穿行。
面对袭来的怪物,人们慌忙逃窜,温泉街陷入了一片混乱。
被大量的人流挤压住,我和雪名被分开了。
「诚一君!」
「我在这里!」
因为现在一起走已经是不现实的了,我和雪名互相呼喊着确认着对方的所在。
尽力不和雪名走散的我,在人群之中,跟丢了执行官的背影。
「再追下去,是不可能了么……!」
我奋力分开人流,靠近雪名。
然后为了不和她分开,我抓住了她的手。手被握住的雪名『啊……』地叫了一声,脸颊也变红了。不知道为何,雪名的手有些颤抖。
但是现在没有时间来考虑雪名这种态度的理由
我面对雪名,用大到周围的叫喊都无法盖过的声音说。
「我们回到和水亭!我担心爱架他们!」
我说完,就拉着雪名,以我们住宿的旅馆为目标开始转移。
虽然开始走了是好事,但是本想顺着来的路回去的,现在却搞错路了。
在陌生的土地上,在黑暗中奔走,现在我自己,连我在温泉街的那个角落都搞不清楚。都不知道进错了几次路口,我拼命地寻找正确的道路。
——不会断绝的惨叫声。
——血染的道路。
被怪物袭击,受伤,倒地的人们。
……五年前的『东京内战』。
那时候的我,就是在这样的虐杀和悲鸣之中慌忙地逃命。拉着妹妹的手,从将要伤害自己的大人们手中逃离。是不是因为这样的经验呢,我对袭击我们的东西,不论是怪物或是人类,都不觉得有太大的差异。
「爱架……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我像曾经牵着妹妹的手那样,紧紧攥着雪名的手低语。
这是——我感到了一种违和感。
现在温泉街的状况,和东京内战的时候很相似。
但是我也察觉到了和内战的时候的一个决定性的不同。
「为什么……『连一个尸体都没有』……!」
周围的景色,都被染上了血色和破坏的痕迹。
明明是这样的惨烈,但是我目前为止,一个尸体都没找到。
虽然没有尸体这绝对是好事,但是这些出现多得足以是致死量的血,到处有出现。看到这些,根本不能想象这个温泉街,一个人都没死。
……这是怎么回事?
我和雪名在人群之中逆行着,最终到达了温泉街的主大街。
终于来到了有印象的地方了。
只要来到这里的话,就和我们住宿的和水亭很近了。
「…………诚一和,雪名酱……么!」
我们正要往旅馆的方向走,这时不知从哪里传出了一个少年的声音。
我们慌忙地看向周围。
然后再复印的建筑物的夹缝之中,阴暗的小路里。
在哪里,有一个少年的身影。
「嘿嘿嘿……哟,诚一……」
「弘树!」
出现的,是按着染上血迹的腹部的同班同学,幸村弘树。
毫无生气的脸上流下汗滴,弘树露出了一个因为痛苦而扭曲的笑脸。
在受伤的弘树身旁,有一个少女架着他。
「你是……相原夕?」
我想起来了。
黑色的长发,和水亭工作人员的打扮,左边眼睛有一条旧的刀疤,失明了。为了修理时钟在女子温泉昏倒的,独眼的少女。
「你,是和幸村同学一起来的吧!没事真是太好了!」
相原带着弘树,走到我和雪名身旁。
「我再做一次自我介绍吧,我叫相原夕」
「到底,弘树是怎么了……?这么重的伤……?」
「在街上的怪物冲进来的时候,幸村同学背着昏倒的我逃跑了。但是在途中……幸村同学被怪物袭击了……」
像是要安慰语调变得原来越沉重的相原。弘树苦笑着说
「看吧……不论是多么没良心,对没有意识的女孩子见死不救自己逃跑可不帅啊……嘛,结果我们只有我们和班上的人走散,想方设法避难了啊……」
听着弘树的话,雪名询问道。
「爱架酱和叶苗酱,还有明津君,都去避难了吗……?」
「……怎么样了呢……不知道啊……」
用断断续续的口吻,弘树继续痛苦地说
「哈哈,我认为我可是当了一回帅哥啊……不过这样被干掉……果然还是个弱菜啊」
「没有这种事!明明可以丢下我逃跑的……我之所以能够无伤,是多亏了幸村同学啊!」
「噢……能够听到你这样说,我就很满足了……哈哈」
弘树的语气,虽然和平时一样很轻浮,但是途中会痛苦地咳嗽。
咳嗽之后,弘树从嘴中吐出了血。
「哈哈……这下真糟糕了……意识在渐渐消失了……」
弘树的肩膀开始非常急促地抽动,撑着他一边肩膀的相原夕,暂时将弘树放在原地。弘树依旧在不停地咳血。
就简单的观察来看……弘树所受的是致命伤。
腹部被深深地捅破,内脏手上,恐怕是用手压在伤口上防止肠子也流出来吧。
「怎么会……这样也太过分了啊……!」
雪名哭泣着,在弘树的面前双膝跪地。
她开始,拼命地翻起自己厚重的书本。
厚重的书本,里面不留空隙地记载着复杂的数式。雪名正在努力寻找,这其中是不是写有能够救弘树一命的数式。
但是她没有知道答案,垂下头,将书本扔在一旁。
「果然没有……数秘术什么的,果然不是强大的力量。明明朋友就要死了,但是修复不能用数式表示的『生命』……是不可能的啊……!」
雪名,将自己的话吞下,闭上了嘴巴。
……数秘术是篡改万物构成本源的数的秘法。通过改写数值,能够自由创造出各种现象,理论上是这样的。
但是,术者『不知道』的数,是绝对操纵不出来的。
那就是,雪名的数秘术的极限。
为了修复弘树的身体,必须用数重新构筑他的身体,那么雪名就不得不完全把握所有方面。光是想想就有……正确的DNA的构成方法,正确的血管,纤维的接通方法,纤细的神经细胞的信号传递等等。要构筑弘树的身体,这些情报都是必要的。
但是『生命』是不可能用现代科学严密表示的。
也就是说,雪名的力量无法挽救弘树。
「对不起……对不起,幸村君……!因为我太没用了,救不了你……!」
雪名低着头,泪水滴在了雪上。
无法直视弘树的脸了吧,雪名只是低着头,不停地啜泣着。
「……骗人吧,这算什么啊……!」
相原夕在雪名的身旁,突然说出惧怕的话。
相原看着弘树的两脚,脸色一片惨白。
弘树的双脚——正在『变形』
只有这样形容了。
肥大化的两脚,将弘树穿着的牛仔裤慢慢撑破了。
并不仅仅是两脚,还有双脚,和头。
弘树,渐渐地在向非人的某些东西进行转化。
「啊咧……总觉得……明明还是很痛……但是身体变得轻盈起来了……?」
弘树发出的声音,就好像是被电波干扰一样混着杂音。
我看到了——红色的闪着光芒的数。
变形的弘树的肉体,出现了一个英文字母『i』。那个字母『i』的尺寸非常微小,就好像是细胞一样,覆盖住了弘树的体表。然后微小的『i』构筑起的东西,失去了红色的光芒,变成了异形的肉体。『i』也随之消失。
「…………『虚数』!」
雪名想必也看到了吧。
看来知道了i的意义,雪名的表情冻结了。
然后在我们面前变形了的弘树,徐徐地原地站起。
察觉到变成怪物的弘树,周围的人们都发出了悲鸣。
站起来的弘树的身体——比周围的建筑物还要巨大。
变成了有着异常巨大手脚的猩猩一样的怪物,和温泉街上正体不明的怪物是一个样的。
「…………幸村同学,变成了怪物……?」
相原无法理解地,自言自语。
雪名和相原都一脸惨白,从向夜空中咆哮的弘树那里往后退。
已经完全变成怪物一员的弘树,正要袭击着出现在他眼前的我们。
■■■
弘树挥下的巨大的手腕,我在被击中之前向旁边跳跃避开。
他的手,打在了柏油路上,路面上便出现了一个手掌印。
「不要啊,幸村君!」
雪名声嘶力竭。
但是,雪名的声音并没有传达给变形了的弘树。
弘树将手臂往横挥,想要打倒站在旁边的相原。
「危险!」
察觉到我的喊声,雪名将相原推到在原地。
她们两个的头发,被弘树手臂挥舞产生的巨大的风给吹起来。
雪名一边将相原扶起来,一边用绝望的表情看着弘树。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我站在目瞪口呆的雪名旁边,仰望着变成巨大怪物的弘树。
——街上到处都出现了,像是地震的轰鸣一样的足音。
看来,温泉街上蔓延的,并不是只有我们最初对阵的那些怪物,
像弘树那样巨大化的怪物,开始在周围徘徊。
「感觉情况变得越来越槽糕了……!」
我一边说的好像事不关己一样,一边冒着冷汗。
弘树再次摆好姿势,准备向我们发起进攻。
另一方面,雪名只是单单看着弘树,一脸困扰的样子。
但是……最后好像是下定了决心,她的眼神变得尖锐起来。
「……对不起,幸村君。我稍微让你受点伤吧」
一边说着,雪名抓住了附近道路上的道路标志牌。
雪名在来到这里之前,将之前和怪物们战斗时候的那个标志牌丢弃了。所以,要将这个标志牌用数秘术强化,做成新的武器吧。
握紧了道路牌的雪名,脸色变得认真。
但是,有点奇怪。
她手中的道路标志牌,不论过了多久,都没有任何变化。
自己也发觉到了吧,雪名不可思议地看着道路牌,哑然了。
「怎么会…………使用不了数秘术……!」
「你说什么!」
我惊讶地看向雪名的脸。
「不能用,是不是暂时不能用的这那种啊……?」
「不知道……不知道啊!这种事是头一回啊……!」
一边说着,雪名脸上最后的血色也消失了。
状况已经太过复杂,我完全跟不上了。
突然,失去力量的雪名。还有消失了身影的执行官少女。
并且面前,还有变成了怪物的朋友逼近过来。
「……要逃了!」
我觉得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选择。
我抱半是不甘的心境,对雪名还有相原发出指令。
在冻结的,变得滑溜溜的路面上,我们拼命地在人群中逃跑。
不知何时,从背后追过来的,不只弘树一个了。
其他大型的怪物也和弘树合流,一起追赶着我们。
然后再加上我们最初遭遇到的小心怪物,都飞快地追上来。
「真是放过我们吧!」
我们穿过疲于奔命的人群,正发现是出了温泉街的时候。
旁边的道路上,有什么东西在高速向我们靠近。
2吨型的大卡车。
并且,开着车的——这不是『穿着熊布偶服装的奇怪人物』么!
卡车的副驾驶席上,我很熟悉的人物,从窗口探出头来。
「明津!」
「明津君!」
我和雪名差不多同时叫道了这个名字。
「快趴下!」
明津单手拿着自己的爱枪,摆好架势。
我们都原地趴下,明津枪口毫不留情地射出子弹。
数发子弹,集中了我们背后的巨大的怪物。
「爆!」
随着明津的咒文,打中怪物们的子弹一起爆炸了。
爆炸一个接一个,怪物们的上半身都被爆炸吹飞了。
「幸村君!」
因为明津的子弹被炸飞的怪物中,也混有弘树。
雪名被这个事实震撼,当场无言了。
卡车在我们的面前停下,明津举着枪口对准怪物走下来。
面对着明津,我指着卡车的驾驶席上的熊布偶说
「那谁啊,那个熊布偶打扮的人!」
「我鬼知道啊!虽然不是很清楚,好像是那个小鬼的同伴救了我们啊!」
「我们?」
跟在明津之后,从卡车的集装箱中,有两个少女跑下来。
是爱架和雏木,我对她们二人喊出欢喜的话。
「你们两个,没事吗!」
「嗯!冴上君也没事也太好了!」
和走过来的雏木不同,爱架突然不由分说地朝我扑过来。
「呜哇!」
意想不到地被妹妹抱住,我尽力接住她的身体。
妹妹并没有给我看脸,只是埋在我胸口说。
「……笨蛋诚一,让我好担心啊……!」
爱架的声音带有哭腔。
妹妹的纤细的双手在颤抖,我痛感让妹妹害怕这件事。
我沉默地摸着爱架的头。
「感动的再会还是待会儿再说,快点上开车吧!我们要从温泉街脱离啊!」
明津喊叫着。
怪物们虽然上半身被吹飞,但是还是毫不停歇地朝这边走过来。
明津仰望着他们,咂咂嘴。
被明津一说,最开始行动的是相原。
她将呆立在原地的雪名的手拉起来,然后坐到了卡车的集装箱中。
这时——温泉街响起了咆哮声。
「……喂,喂喂喂!什么啊!那种犯规般的大小啊!」
明津看着温泉街的中心地带,下意识地感叹起来。
在燃烧得正旺的建筑物那边,出现了一个让人以为是不是这些怪物的头头的巨大怪物。
将周围的建筑物压倒,巨大的怪物慢慢地站起来。
就好像是,温泉街的中心,突然建起来了高层建筑一样。
我们都被这个怪物的大小给吓到,呆呆地仰望着,寒毛倒竖。
怪物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身体转向了这边。
难道是开着发动机的卡车太显眼了吗。
那个怪物看着我们——将巨大的拳头攥紧往下挥。
「混蛋!那么大的拳头怎么阻止的了啊!」
明津冲进副驾驶座。
虽然知道这是徒劳的,但是明津还是不停地朝迫近的巨大拳头射击。
射击之后,明津立刻让子弹爆炸,但是无奈拳头过于巨大,明津的子弹的威力并没能给它造成破坏
「可恶!」
相原和雪名进到卡车的同时。突然,卡车开始了全速的后退。
在驾驶席上的熊布偶,在卡车被怪物破坏之前逃出了原来的地点。
「喂,喂!等一下啊,布偶家伙!冴上他们还没有上来啊!」
熊布偶,完全无视了明津的制止。
卡车马上逃出了巨人的攻击范围之外。
「丢下我们不管了么!」
我们绝望的目送着卡车消失在元芳。
我和爱架还有雏木被丢在了原地。
我们看着头顶上黑影逐渐变大的拳头,我开始朝爱架和雏木发出叫喊。
「全力逃跑啊!」
真是千钧一发。
巨大的拳头想要将我们打扁在柏油路上一样,接近过来。
我们看着黑影逐渐变大只有开始逃跑,除了拼命从这里逃走以外别无他法。
我们正如字面意思上的,拼命捧走,我和雏木在影子降下的前一秒成功逃脱。
但是爱架——还倒在冻结了的路面上。
「咿呀!」
「爱架!」
我慌忙地想冲过去,雏木抓住了我的手
「不行!」
在被雏木攥住的我的面前,巨人的手掌毫不留情地打下。
受到冲突的地面开始摇晃,我和雏木都因为震动在地上翻滚着。
「爱架……爱架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像要裂开一样的胸中的感情,毫不犹豫地从喉咙中喊出。
我蹒跚着站起来,匆忙地赶向妹妹那里。
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快,我预想着最不想见到的最糟糕的光景,开始变得疯狂起来。
将拳头用力打在地面上的怪物,慢慢地将自己的拳头抬起来。
在拳头之下……是一息尚存的爱架的身影。
「爱架!」
我发出了欢喜的声音,将仰面倒着的爱架抱起来。
爱架已经晕了过去,在我的手臂上无力地垂着四肢。
「啊啊……好过分……!」
我发现了爱架右脚的伤。
……看来是被压倒了吧。
爱架的右脚,从膝盖下方开始全部被压坏了,化作原型都不留的肉块。我将自己的围巾绑在爱架右脚的大腿上,试图止血。
看着爱架的右脚大量出血,觉得已经没救了。
「爱架酱……!」
迟了我一点赶过来的雏木,看着爱架的右脚失去了言语。她发了一下呆,然后迅速开始和我一起进行止血作业。
就算是应急地止血,爱架的出血也不会完全停止。
如果给她静置一下的话,可能状况会好一点也说不定……但是现在必须尽快将爱架带往医院,否则就会失血过多而死。
「冴上君……!」
「我知道……!」
雏木叫我的原因,我马上就知道了。
巨大的怪物——开始朝我挥下了追击的拳头。
我背着爱架,总之先赶忙离开了这个地方。
但是背着一个人的话,在这个冻结的路面上就更加寸步难行。
但是这并不是抱怨的场合。
我不可能对独一无二的妹妹,见死不救!
「冴上君!」
「……雏木,你没有配合我速度的必要。就算你自己一个人也要全力逃跑!」
「但是!」
「好了,你快走!」
「但是啊!」
「为什么啊!这样下去你也会!」
「因为我……我……!」
矛盾的雏木,混杂着哭腔,好像是要说些什么。
但是在这个声音说完之前,巨大的拳头朝我头上袭来。
我仰望着巨大的拳头,自暴自弃地说
「到此为止了吗……!」
「——停止吧」
周围的空气变得凝重起来,这一句话可以说是完全把场面镇住了。
在正要放弃的我的眼前,周围的空间,有一瞬间像是水面的波纹一样摇晃了。
……在我们头上投下巨大影子的拳头,在间不容发的距离静止住了。
我一看,少女轻松地单手阻止住了巨大的拳头。
「……执行官!」
拥有绝对停止力量的少女。
执行官的少女,将巨人的手固定住是它不得动弹。
「……我的名字叫『安德鲁』哦,恩人的名字至少给我记清楚哦」
名叫安德鲁的丧服少女,并没有看向我和雏木这样说道。
但是,看那个背影好像是有点害羞地蜷缩了。
「——这边!」
然后突然,我背后有一个没有听过的男声传来。
我一回头,建筑物缝隙的小路上,有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
黑色的简洁的短发,还有感觉非常恪守的细细的下巴,带着黑绿色框的眼镜。身穿一件灰色的粗呢子大衣,是一个比我们稍微大一点的男性。
「是谁……!」
「比起这种事快点过来!这边的小路上有可以藏身用的水渠!」
「!」
突然出现的奇怪男子,告诉我们有藏身之处。
我和雏木面面相觑,然后点头达成共识。
我们怀揣着非常复杂的心境,朝男子招手的方向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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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名和相原刚刚上车,卡车就突然发动了。
「呀!」
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展开,雪名翻滚在集装箱里,然后反射性地靠在集装箱的内壁上。
一边靠着它的内壁,雪名一边在集装箱中干着急。
对着连接驾驶室的小窗口,雪名拼命叫喊着。
「不行啊!诚一君他们还没有上来啊!」
雪名尽全力地呼喊,但是驾驶席一点反应都没有。
「——如果是『冴上诚一』的事情的话,就没有担心的必要哦」
回答焦急的雪名的,是一个她不认识的少女的声音。
雪名和相原发现了。
在阴暗的集装箱的阴影中,还有两个人影。
一个人……是可爱的圈圈眼,穿着像是游乐场给小孩子发气球的熊一样的布偶装。那个巨大的身影,和正在驾驶室的人物是一样的打扮。背后的背着的是毛瑟B27——战斗机搭载的机关炮。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能够背的动的武器。
……并且还有一个人影,站在熊布偶旁边。
朝雪名她们搭话的少女,眯起眼笑着。
茶色的断双马尾,半眯着的睡眼,耷拉着的蓝色的和服。
少女小巧的手中,拿着的是12号口径的霰弹枪。不是一般的霰弹枪,还装备有近战用的刺刀。可以说是突击霰弹枪吧(译注: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晚上好,你就是羽鹭雪名吧,我一直想和你见上一面了」
「……!」
和服少女,虽然是第一次和雪名见面,但是知道雪名的名字。
雪名一边戒备着,一边注视着穿着和服的少女,靠着内壁的少女,愉快地看着雪名的脸。
雪名小心翼翼地向奇怪的少女发问。
「你是……谁……?」
「我的名字叫做稻濑果穗」
「稻濑……果穗……?」
这是雪名从未听说过的名字。
站在旁边的相原也是,好像完全不面熟,表情有些惊讶。
名叫稻濑的少女,没有理会雪名和相原的反应继续说。
「要让大家都逃出这里,就必须需要羽鹭小姐你们的努力。我们现在不得不去寻找啊,创造了这一切的『原点』」
「……」
雪名沉默了。
这时,集装箱连接驾驶室的窗户,透出了些微的光芒。
「……朝阳?」
看着集装箱的小窗子,相原说。
漫漫长夜终于迎来黎明,山的那头已经开始被照亮。
——异常的情况还没有得到解决。
——诚一君还被丢下不管了。
留下了这么多让人无法冷静下来的要素。就这样被黑暗笼罩的温泉街迎来了朝阳,但是看到朝阳,雪名似乎有了一种放心一样的感觉。
「……好奇怪啊,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啊!」
但是……透过窗子看向朝阳的相原,声音在颤抖着。
她从窗子旁边推开,指着白色的天空说。
「因为这个方向……应该是『西』才对吧……!」(译注:我就猜到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诶」
雪名也漏出了声音。
相原从口中说出了无法理解的情报,雪名呆然地反刍着。
也就是说——太阳从西边升起了?
「呼呼呼」
在集装箱中,稻濑果穗笑出了声。
和忧心忡忡的雪名还有相原相反,笑着的稻濑面对她们说。
「——根据高斯平面的理论(译注:高斯平面就是复平面),虚数是与实数相对的,所以这种事不是理所应当的么,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不论是什么东西都是和普通的东西反过来的」
「!」
听到稻濑的奇妙发言,雪名震惊了。
因为这句话,雪名了解到了。
——自己已经被囚禁了。
稻濑悠闲的看着雪名和相原,用非常恭敬地语气说
「欢迎光临,两位。这里是『高斯的迷宫』」
阳光射入阴暗的集装箱内,照亮了穿着和服的不祥的少女。
迎接平安夜的温泉街的早上,被异样的气氛笼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