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假结束后,等待我们的就是体能测试。
在一月的寒风吹拂着的运动场上,我们穿着运动服。
在灰尘都被吹起来的,到处是尘埃的运动场上,我们慢跑两圈作为准备运动。
然后,班级被分为几个小组,四散到运动场的四周。
我的小组,也在运动场的一角集中起来。
「下一个,是宫下君和国分君了,还有就是明津君」
「好~的」
被负责记录成绩的女性喊道名字的明津,用懒散的语气回答。
明津外貌看上去就是一个不良,染成茶色的刺头,尖锐而凶暴的眼神,虽然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觉得他挺可怕的,但是最近发现他反倒是个正经的人。
站在白色的石灰线前,明津小小地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身子。
我对看起来很随便的在放松身体的明津搭话了。
「真不愧是你呢,明津」
「啊?」
明津发出惊讶的声音朝我这边看过来。
「目前为止的科目,你全部都是十分满分的吧?按这个状态的话,你可能会全部得到满分哦。刚才老师还说着高中的记录会被刷新也说不定啊」
体能测试一共包括九个科目的测试,对应每一个项目的记录,都有最高10点的得分。令人惊讶的是,明津在之前的七个项目中都拿到了满分。
不过明津有些害羞地,露出自己的犬齿说。
「……其,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啊,学校的体育课什么的,比起我的佣兵活儿来,就像是扮家家酒一样啊。虽然我不管什么高中记录什么的,我对全部项目满分什么的,没什么兴趣啊」
有些不自然的明津,看上去正是一副对学校记录没什么兴趣的样子耸耸肩。
于是我和明津说着话时,身旁的负责记录的女性就问道『已经准备好了么』
我说了一句『加油哦』,然后退散到了明津的身后。
和班上的同学站在一排的明津,将两手撑到起跑线之前,变成半匍匐的姿势。脸面向终点,眼中燃烧着斗志,这是很轻易就能看出来的。
……明明说自己什么没有兴趣,但是还是摆出了过于有干劲的蹲地式起跑。
『各就各位』
负责记成绩的女性将自己手中的旗子垂到脚边。
明津凶恶的眼神,眼角更加上提了。
『准备…………开始!』
他比身旁的同学要超前了两步。
「哦哦哦!明津那个家伙,好快啊!」
其他男同学们看到明津跑五十米,都惊呆了。
「明津酱!这边!」
「?」
但是正在跑步的明津的斜前方,出现了一个和其他的学生们一起看着明津跑步的男同学。
「——幸村弘树,16岁!单身!我要上了!」
那家伙突然用奇怪的方式报出自己的名字。
然后他将自己的脸扭曲起来,使出全身解数做鬼脸,一直对着明津。
「噗啊啊啊!」
看到弘树的脸的明津突然噗出来,发出了意义不明的悲鸣。
因为跑到一半没了力气,跟不上自己脚步的明津在场上大摔一跤,并在跑道上翻滚着。最后比其他的同学要迟地,正如字面意思所说的,滚着通过了终点。
「……啊,明津君?你没事么……?」
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明津,女性按下自己的秒表,小心翼翼地问他。稍微沉默了一段时间以后,明津慢慢地站起来。
肩膀因为愤怒而颤抖着。
女子一脸慌忙失措的样子,开始安慰怒上心头的明津。
「没,没关系的啦!记录是要测两遍的哦?下次跑着的时候不要笑就行了!」
但是,明津并没有听进去。
「……幸村……今天这次一定要杀了你!」
明津朝在大笑着的弘树和其他男生的方向回过头,然后径直冲了过去。
结果就和往常一样,明津和弘树开始了追逐战。
看惯了这幅光景的同班同学们,都没有去劝阻,只是在一旁嘈杂地看热闹。我看着两人打打闹闹,嘴角浮出小小的微笑。
「……还真是一如既往啊,嘛,总觉得,他们的关系还真不错呢」
我看着被明津锁住脖子,在死命挣扎的弘树,嗫嚅道。
「下一个,到冴上君了哦」
手中拿着旗子的女子,叫到了我的名字。
看来已经轮到自己上场了。
「啊啊,抱歉,我马上过去」
我也是没什么干劲,拖泥带水地来到了起跑线。
……中学的时候,我的体育成绩也是中不溜秋的。
因为球类运动也不擅长,所以在体育方面,我基本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手。经常被擅长运动的弘树嘲笑为『贫弱少年』。也有被妹妹称为『豆芽菜!』的时候,真是一些过分的人啊。
虽然只是五十米,但是实际上从起跑线看过去,终点还挺远的。
『各就各位』
我两边的同学,都全力以赴地摆出了蹲地式起跑的姿势。
但是只有我还是用站立式起跑的。
『准备…………开始!』
她将自己的旗子往上一挥,两旁的同学就以势不可挡的气势从我两边飞奔出去。
我在起跑的时机上就落后了。
在最后面跑着的我,也听到了同学们在给我加油的声音。
在跑短距离的时候,从以前开始,这种场景已经经历过几次了。
但是,这次,有某种『异样』的地方。
最后跑到终点的我,向按下秒表的女子询问自己的成绩。
然后,我进行片刻等待,让记录成绩的女性在我的资料上写上时间。
于是,在排着队准备录入成绩的我的身旁,一位班上的同学跑了过来。
他是在我测试握力的时候,负责帮我记成绩的同班同学。
「找到了找到了,冴上,给你,这个」
男同学将他拿过来的握力计交给我。
我低头看着这个握力计,向他询问道。
「……修好了么?」
「啊啊,你可不可以再测一次握力呢。刚刚没有测好吧?冴上刚才用的时候,看来好像是弹簧松掉了。这个,是我从老师那里拿来的新的测力计」
「……」
我找他所说的,握紧了测力计。然后凑近男同学让他看上面的示数。
握力计的数值是37千克。
在五十米的成绩记录完成以后,这次我又将自己握力测试的成绩报给了负责记录的人。
将握力计拿来的那个男生,看到这个数值,然后一脸接受的样子将记录写上去。
「嗯,果然一般来说就是这种水平了吧」
「算是吧」
「刚刚真是吓了我一跳啊。冴上君用力的时候,握力计的指针突然转了几圈。高中生能有超过100千克的握力什么的,我还想你是不是超级赛亚人呢,哈哈哈」
「……」
男生在开玩笑一样笑着,然后将我的记录本交给我,离去了。
我目送着他的背影,然后在校亭的一角,捡起一块小小的石头。
是和橡皮擦差不多大小的势头。
我用力攥紧那个石头——石头『碎开』了。
「……很奇怪……么……?」
就算再怎么说这石头小,也不可能空手捏碎吧。
但是现实就是,粉碎了的石头的碎片在手掌上溢出,然后落下了。
……一开始察觉到异变,是在前一段时间,从北海道旅行的回来不久的时候。
我们从东京站下了新干线以后,我帮忙提着妹妹带来的行李。
提起那个行李的我——几乎完全感觉不到重量。
不是那个行李很轻。因为在我们去的时候,那个行李应该是重到使我不得不搬一会儿休息一会儿的。
异常还没有就此结束。
如果我集中精神的话,可以非常清楚地望到非常远的东西。细小的声音,还有人的呼吸什么的,也可以听到。虽然原因完全不明……但是我觉得最近,自己的臂力,听力,还有视力,各种身体能力都得到了极度增强。
我一直说服自己说,这是自己的错觉,而蒙混到现在。
但是……今天的体能测试的时候,我重新认识到了这一点。
最开始进行的握力测试。
并不是说我用的那个测力计坏掉了。
因为我用了全力来握,所以那个测力计是『我损坏』的。
——我不得不手下留情。
在握力测试之后的所有项目,我都保留了实力。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就会出现超乎人类的记录,于是引起骚动吧。我通过放水,总算还是做出了一个符合『贫弱少年』的冴上诚一的记录。
按照平常来说,弘树和明津的体育成绩应该会比我好的。但现在的我,或许能创造出比他们更加好的成绩。明明没有做什么特训……这种不称为异常还能说是什么呢。
「……果然还是找个机会,和雪名商量一下会比较好吧」
我寻思着,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
■■■
上午的体能测试结束后,学校响起了午休的铃声。
我回到教室,将自己的运动服换下。
然后将便当盒打开,发现里面已经被色彩靓丽,丰富而可口的饭菜塞满了。
「……今天也是很有干劲啊,爱架那家伙」
因为这周轮到爱架做饭,所以便当也是爱架做的。
我看着妹妹做出的便当的成色,感慨地低语着。
比如说,刚好符合手掌大小的饭团上,还贴着被做成颜文字形状的海苔。
光是做这个东西,就非常花时间了。因为她做得太过精致,我拿着饭团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
除此之外,让人惊讶的一点就是,完全不使用冷冻食品。烹饪得恰到好处的炸鸡,上面沾满了美味的土豆沙拉。都是全手工打造的。
「那家伙,虽然脾气蛮暴躁的,但是对料理倒是意外地讲究啊」
我将妹妹制作的饭团,默默地一口吞下。
不光是外表,在味道上也是,调味程度也是绝妙的。
虽然是妹妹,但是都让我有一种总有一天要嫁出去的话就可惜了的感觉。
我和往常一样,在自己的座位上吃午饭,然后弘树也和往常一样向我搭话。
「哦呀~这个看起来很有女生味道的漂亮便当。难不成是爱架亲手做的么?」
看弘树这个样子,应该是去小卖部买了午饭面包回来了吧。
我的面前就是弘树的座位,然后弘树坐在上面说。
「真是好啊。明明连父母都不在了,冴上家还能拥有这么精致的便当真是了不起呢」
「弘树也是,你自己做便当给自己不就行了么」
「NoNo~」
弘树『嘁嘁』地摇晃起自己的食指,一边将面包塞到自己嘴巴里一边说。
「我不像诚一君那样,有一个可爱的妹妹酱哦。也就是说不论我如何努力地去做便当。也绝对尝不到『女孩子做的便当』啊。啊啊,『MADE BY 我』的便当。也就是『MADE BY 男生』的便当啊!明明知道会这样,你认为我还有每天起早贪黑起来做便当的理由么!回答当然是NO啊!」
「哎呀~哈哈哈,我还是一如既往地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呢」
我轻声敷衍着在雄辩着的弘树,然后继续一口一口地吃着饭团。
我吃完了妹妹做的便当以后,将便当盒放到了书包中。
这时,看到书包中的一本书,我想起来了。
「啊啊……说起来」
突然想起某事的我,将书包中的那本书取出来,然后站起身。
我的视野中,有一个围在桌子周围谈笑的女生集团,而在女子集团中,发现了一位少女,。
垂到后背的长发。绿色的眼瞳,带着红色框眼镜的少女。
她的名字叫羽鹭雪名。
她就是在寒假之前把这本书借给我的物主。
看她们好像在说的正欢,现在插进去的话,也显得有点不合适。
但是,我因为迫切想还掉这本借了很长时间的书,不由得喊出了声。
「雪名」
「咿呀!」
「诶?」
我一叫到雪名的名字,她便反仰着身子,当场发出了小小的悲鸣。
她一看向我,脸便红到了耳边,头上开始蒸出了热气。
明明只是叫她一声而已……不知为何雪名非常动摇的样子。
察觉到雪名的态度的其他女生,也暂停了谈笑,一起朝这边看过来。
虽然,我没有恶意,不过就结果来说还是打断了她们谈笑的好气氛,我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内心也开始闹腾起来。
「怎……怎么了么,雪名?」
「什什什,什么都没有!请问……有,有什么事么!?」
雪名的舌头好像不利索一样含糊不清,没有看着我的脸就问道。
我一边还在觉得雪名的态度有些不可理解,一边将自己借出的书递给她。
「这个是寒假之前你借给我的书,我读完了,所以想要还给你」
「是,是是是这样呢!谢谢!」
接下了我的书的雪名,不知为何深深地低下头朝我道谢。
看到意义不明的她的举动,我挠了挠脸颊说
「啊不,这个……借书的人是我,所以要道谢也是我给你道谢吧」
「说,说说说说的也是!对不起!」
「嘛……嗯。我这边也是,总觉得有点抱歉呢」
看着这次低头赔罪的雪名,我浮出了苦笑。
因为还在其他女生的注视之下,我打算迅速从这里撤退。
但是,如果不说些读了书的感想的话,又觉得不礼貌。所以我稍稍涉及了书的内容以后,马上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我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抱起双臂对弘树说。
「……从第三学期开始以后,雪名的样子变得很奇怪哦」
「奇怪,怎么说?」
弘树叼着袋装果汁的吸管,朝我发问。
我将自己想到的东西说出来。
「在圣诞节的时候,我们不是在雏木的祖母那边留宿了么?在那个北海道旅行之后啊,怎么说呢……雪名对我的态度有点,感觉有点微妙啊」
「呼呼……」
「只要我向她搭话,也是像刚才那样陷入混乱,擦肩而过的时候,好像也是要避开我一样」
「原来如此呢」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弘树一边听着我说话,一边望向雪名那边。
雪名现在脸还通红着,还朝我这边时不时偷瞄几眼。然后好像很害羞地低下头。
……看来变得不对劲的,也不只我的身体而已吧。
看着雪名的状态的弘树,将吸空了的果汁捏成团。
「……嚯嚯。难道说这是。难不成说这就是……?」
弘树的微笑背后,藏着图谋不轨的影子。
■■■
上完课,要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变得昏暗了。
在朝离这里最近的车站迈进的时候,明津发出了厌烦的声音。
「哈?试胆大会?」
「对!试胆大会啊!明天上完课以后就是双休日了,刚好不是么!我们一起去吧,冬天的试胆大会!」
面对鼻翼扑扇着热情提议的弘树,明津的脸抽搐着反驳道。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混蛋幸村。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意义啊,在非夏天的寒冬就不要做这种像是午后乘凉一样的举动啊」
「为了检验我们的勇气!」
「……我从之前就一直在想啊,你这家伙不会是脑子进水了吧」
对弘树感到无可救药了的明津说完之后,和雪名一起走着的雏木叶苗也发话了。
「唔姆姆~就算说要试胆大会,那么想好去哪里了么,弘树君?」
「没想好!我现在回家去,然后在网上寻找一下好去处!」
「唔姆姆姆~……!」
面对弘树心血来潮的提议,雏木也是一脸难办的表情。
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大家好像都没有什么兴趣的弘树,失落地说。
「怎么了怎么了啊!大家就没有想要来点这种不可思议的体验么!你们一定想吧!未知的遭遇哦!幽体脱离哦!走马灯哦!」(译注:其实第三卷也说过,幽体脱离是一种和灵魂出窍类似的现象,而走马灯暂且可以理解为在垂死关头看到的各种幻觉)
「唔姆姆~这样的不是要死了么,弘树君!」
「……这次,你又有什么企图啊」
总之,我先将大家共有的疑问向他提了出来。
然后弘树,就像是玻璃心被弄碎了一样,假哭起来。
「真是太过分了,诚一君!企图这种听起来过分的说法就不要说了!看着我这双澄澈的眼睛,你说看上去像是有什么图谋不轨的么!」
弘树突然,朝着一直沉默不语的雪名那边回头问道。
「像哦」
「啊啊啊啊,太悲惨了!」
弘树抱头大叫着,最后说出了认输的话。
「……嘛,其实真要说的话,是因为很闲啊。商店街的游戏中心也是,都在新年休假中啊。一月就没有什么好玩的事情了。我们能作为高一学生的时间,还有短短三个月了。我想做些什么事情,来给高一创造美好回忆啊!」
不知怎么回事,众人之间漂浮着『他说的话好像还有点道理』的气氛。
弘树继续说。
「再说啊,你们其实周末如果有什么安排的话那也算了!你们没有什么要去哪里的计划吧!诶诶?特别是穷学生的诚一君!」
「诶,你问我干嘛啊」
「那雏木同学!」
「唔姆姆……虽然有点不甘心,但是我还没有安排啊!」
「大家都这样说了,那你呢,明津酱!」
「你想说什么我已经清楚了。那又怎么样啊,为什么一定要搞什么试胆大会啊。消磨时间的方法其他的还有很多吧」
「哦呀哦呀哦呀哦呀~~?」
弘树看着说这句话的明津,露出了非常狡黠的微笑。
「从刚才开始很反感试胆大会的,就只有明津酱一个人哦。难不成~明津酱是一个『胆小鬼』么~?」
「……说……什么!」
明津因为弘树低端的挑衅,开始咬牙切齿地气愤起来。
看着被挑衅起来的单纯的明津,弘树『嘻嘻』地偷笑着。
「连身为女生的羽鹭酱和雏木都一点不怕,而明津酱这种程度的勇者怎么会怕鬼!啊哈!这种事情真是一点都没可能的呢!」
「这不是当然的么!」
明津额头上爆出青筋,然后说着。
「本来,『灾厄之数』,这种数的异端本来就经常被称为是恶魔和恶灵什么的,主流还是属于这种范畴的啊。我所学的符术本来就是为了退魔斩鬼用的」
「……你在说什么啊明津酱,哪国语言?」
「真是的,也就是说啊,从营业性质的角度来说,我不是怕幽灵的那种,反倒是杀幽灵的那类人啊!你懂么!」
「诶~明津酱,原来不怕幽灵啊。但是这是真的么~?我还是有点不相信的哟~」
听到弘树进一步的挑拨,明津的肩膀开始稍稍有些颤抖。
「…………这不是刚好么」
明津环顾众人,大声宣布道。
「喂~你们这帮人!明天晚上,要去试胆大会啊!」
「喂,你这是认真的么,明津」
我不禁对已经被弘树钓上钩的明津说。
但是明津自信地笑笑,为了显现他没有问题,他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你以为我是谁啊!就算是真的幽灵出来了,我也会把它给灭了!我怎么能忍受被幸村看扁啊!你们也不要畏畏缩缩的,只管跟在我的背后就好了1」
「……是我的错觉么,好像之前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啊」
「唔姆姆~我刚好也这样想啊~……」
我和雏木相视,然后露出苦笑。
很高兴地看着开始高声笑着的明津,、只有弘树一个人了。
虽然不知道他在预谋什么,不过现在正如他所愿,所以弘树兴致很高。
弘树看着我们几个,然后抱着双臂考虑道。
「男生有我和诚一,还有明津酱么。女生的话,就是羽鹭酱,和雏木。唔,如果是五个人的话,男女就不能一对一了呢。如果还有一个女生能来的话,就刚好啦……」
说着说着,弘树朝我这边时不时地投来目光,看着我的脸色。
我迅速理解到弘树抱有什么样的期待。然后便明确地宣言。
「不行,我是不会让爱架来这种莫名其妙的打发时间活动的」
「诶,诚一君,不要怎么残忍嘛~」
弘树肩膀垂了下来,但是好像马上想起了什么似的,拍了一声手掌。
「……对了,试着叫叫『她』来吧」
「她?是指谁啊?」
「呼呼呼,诚一君,这个,你就期待着明天在集合地点见到她吧」
说着,弘树打开了自己的手机,然后开始搜索联系人地址。
最后,开始脱离我们的圈子,去附近打起电话来
■■■
虽然天空已经被夜幕所覆盖,家家的灯火还是使大地闪烁着点点光辉。
我透过电车的窗子看着通过的景致,雪名和雏木两人沉默着。
也因为我们乘坐的不是去首都方向的电车,今天的座位也比平常刚好够坐的程度要空闲不少。只限今天,正好是在下班高峰期之前的一段时间,所以车内基本没什么人。
座位绝对足够。
但是因为坐了太长的时间,两个人不禁抓起吊环站了起来。
雪名忽然看向窗边映出的自己的脸。
窗上映出的,是穿着高中校服的自己。
毛织的围巾还有手套,并提着书包。
——仿佛就像是随处可见的,普通的高中女孩一样。
现在的雪名的姿态,半年前的自己完全不能想象。
雪名反刍着自己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然后露出了些微苦笑。
「——最近」
雪名身旁,和她一同攥着车上的吊环站着的雏木,开始说话了。
「一直都觉得你好像没什么精神,是发生了什么么,雪名酱?」
雪名没有直接看雏木的脸,而是通过窗子的反射看着她。
雏木和平常一样微笑着,用温柔的语调问着。但是,雪名看出她的表情之中藏着对雪名的一种担心。
雪名看着窗子映出的雏木,小心翼翼地说。
「我啊,在北海道旅行的时候,听了某个人的话……然后从那时开始,我觉得我就变得一点奇怪了」
「……」
雏木为了仔细听雪名的话,沉默不语。
雪名的脸上染成了樱色,将手在胸前,好像很痛苦地攥紧了。
「我只要一靠近诚一君,就会觉得心跳的很厉害。胸口难受得呼吸都困难……连正眼看他都做不到。如果被看着的话,会感到很害羞,会觉得不能在一起待下去哦。明明是这样的……但是心里却更加想和诚一君在一起了。更加想和诚一君说话了」
不知道应该怎样做才好。
拼命忍耐着这种心境,雪名好像很害羞地,眼眶开始湿润起来。
「只要一想到诚一君的事情,就觉得非常悲伤……觉得非常痛苦」
「……是么」
听到了雪名的真心的雏木,不知为何,露出了一个有些无力的微笑。
两人陷入沉默,只听得到点着前进的哐嘡哐嘡声。
「在有这种心情的时候啊」
突然,雏木向雪名说道。
「纠结着各种各样的事情,这样很苦恼的呢」
雏木看着从车顶上垂下来的广告纸,继续说着。
「明明想要明确地做个了断,就马上能够出结果的,但是如果和自己期待的结果不同的话,又会怎么样呢。就这样想着,所以害怕着什么事都做不出来。一想到如果经过一些时间的话,就能让对方回头看一眼自己,就想要将现在的关系一直持续下去了。就会开始想『如果答案不出来的话,不会更好么』。只要这样的话,谁都不会受到伤害,谁都不会悲伤」
雪名看着眯起眼睛的雏木,从雪名的角度看,雏木显得非常的理性。
虽然雏木说的话有些难懂,但是感觉有着实感,让雪名不知为何有些能接受。
「我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对的事情』,如果要说『自己想怎么做』的话,我的答案马上就出来了哦。雪名酱也是,只要做自己真正希望的事情就好了」
「……自己想怎么做……么」
「哎,总觉得这样的自己有点多管闲事啊」
看着雏木有些害羞地吐出舌头,雪名低下头皱紧了眉头。
「……叶苗酱,果然很厉害呢」
「诶?」
「不是那种,不会给予他人任何切实的东西的,什么都没有的『零』,所以就能够给任何烦恼的人以帮助,我啊……这一点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模仿叶苗酱了」
「……」
「我以前……从在实验设施的时候开始,就只顾着自己的事情,能够帮上身边苦恼着的人的事例,一次都没有过。明明是这样,我还渴求着别人能给予自己什么,还希望得到别人的爱,一直忌惮着他人的脸色」
「……雪名酱」
「但是现在的我呢,我觉得我变了。我再也不是那个无法对任何人有帮助的、一直都是孤身一人的『零』了。如果自己还是一个无可救药的『零』的话,是不可能被诚一珍视的。我——会加油的」
听到雪名的决心的雏木,因为这句话脸上稍微出现了笑容。
电车刹车了。
雪名和雏木都抓紧了扶手,防止自己因为惯性而摔倒,用力踏着地面。
一到达月台,车内就开始播放出本站的名字。
在缓缓打开的大门之前,雏木一如既往地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
「唔姆姆~我到站了,那么我就先~」
说着,雏木走下了电车。
雏木在站台上站着,回头对车内失去了言语的雪名轻轻挥手,说
「那我们明天见啊,雪名酱」
直到车门完全关闭,雏木都还在一直挥着手。
然后电车重新开动,雏木的身影就远去了。
■■■
「这也太狡猾了吧!」
我在和妹妹说着明天晚上的安排以后,突然就被骂了。
我在饭桌上看着电视,然后说出『明天可能不用吃晚饭了』这样的话。
然后顺带地就说明了,明天要和朋友一起去试胆大会,或许会大家一起在外面吃也说不定。
于是妹妹爱架,就拿着自己爱用的筷子和碗直接站了起来。
单马尾本来下垂着的爱架,马尾乱舞着对我大声抗议。
「明明对我就有门限的要求,为什么只有诚一能够出去夜游啊,这不公平啊!太狡猾了!」
看着非常不爽地撅起嘴巴的爱架,我混杂着叹息说。
「也不是只有我吧。你也是,是不是会和朋友去卡拉OK玩到深夜才回来,还有让同学来家里玩的时候吧。我当时也没说你什么吧?」
「哼!总之就是太耍赖皮了!只有诚一去的话太不公平了,我也想去!我想去,我~~想~~去~~~~!」
原来本意是这个啊。
爱架好像灵光一现一样,做出顿悟状锤着手掌。
「男生是,诚一,明津,还有弘树,然后女生就是羽鹭同学和雏木同学吧,这样说的话,试胆大会就不能男女平均分配了!如果是奇数的话,就不能一对一对地亲热了吧!这里就已经,不得不轮到我来出场了!」
「……没想到自己的妹妹能够和弘树有同等级的想法啊,确实人数是奇数没错,而且也不会是按照顺序一对一对地进去吧,这种想法轻易就暴露的小伎俩怎么可能……」
说着说着,我的话便模糊了起来。
……如果是弘树的话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吧。
不,倒不如说,他正瞄准了这一点也说不定。
确实弘树也说过『男女比例平衡』什么的。那也就是说,应该就是有爱架所说的那种想法,才做出的发言吧
我一看,爱架在地板上翻滚着,手脚到处乱甩。
「我也要去我也要去我也要去!带我去吧~!」
「遗憾的是,还有一个女生,一个除你以外的女生也要过来。连我都不知道她是谁」
「就算这样我也想去!我想去我想去我想去!我~~想~~去~~啊~~!」
「喂喂,不要在地上撒娇了,内裤都看到了」
「!」
被我这样一说,爱架原地跳起来,慌忙地用手压住裙子。
然后很少见地脸红着,仰视着我说
「……H」
「就算看到妹妹的内裤我也不觉得有什么哦」
「~~~!」
对于我的发言,不知怎么的,爱架暴怒起来。
撅着嘴巴的她的不愉快在急剧升温。
「哼!反正也不像羽鹭同学那么可爱,又没有雏木同学那样胸涌澎湃!就算看到幼儿体型的我的内裤,也不会什么兴奋的感觉吧!你看!」
脸上通红的爱架自暴自弃地,卷起自己的裙子,让我看里面的内容物。
就算是身为兄长的我,光明正大地看着个也会害羞吧。
我将视线从爱架身上逃开,拼命忍住狼狈的表情说。
「……如果哥哥看到自己的内裤会兴奋的话,你也会困扰的吧」
「这个……不过稍微看一点的话也……」
「诶,你刚刚说了什么?」
「什么都没说!反正我也没有胸部!」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啊?」
「我也不知道啊!」
面对突然生气的爱架,我现在去安慰她真的好么,我自己都困扰了。
爱架已经是,连自己纠缠着想要去试胆大会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的样子了。
直到晚饭吃完之前,我都一直被爱架恶语相向。
忍受不住只好快点吃完饭的我,将碗洗了以后,迅速从房间里退散了。
「呼……」
我关起了自己的房门以后,不禁叹了一口气。
我让自己有些动摇的心平静下来,劝阻自己冷静。
「最近,爱架也变得越来越有女人味了,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了啊」
我挠着头,然后软瘫在床上。
「……如果父亲还活着的话,会不会有和我一样的烦恼呢」
我苦笑着将脸埋进枕头里,让自己的大脑稍微冷却一下。
然后忽然看向枕边的手机,上面闪烁着邮件发来的LED指示灯。
看来明天试胆大会的场所被决定下来了。
「位于新宿巨坑的,药品公司的废弃大楼?」
在邮件的文本中,还附上了某个网页的URL链接。
然后我点击了进去,发现是个设计得很诡异的网站,上面介绍了各种灵异地点,比起那些内容,我察觉到的是另外一件事。
——新宿巨坑。
五年前东京内战留下来的,地上的巨大的痕迹。
原本新宿区,是东京二十三区中最繁荣的特别区。
但是现在已经面目全非地,被直径4公里的巨大坑洞所覆盖。新宿巨坑,说的也就是因为地面下沉,而大楼都被卷入其中的,巨大的废墟地带。
记者们将这个场景,成为『文明的墓场』。
「……对雪名来说,是个不怎么想去的地方吧」
我不禁开始担心起来。
东京内战爆发的原因之一——就是雪名的双亲。
现在还感到罪恶感的雪名,到底,是不是会很高兴地参加,仿佛是对那里沉睡着的死者的不敬举动的,试胆大会呢。
我越发觉得担心,打开手机中的联系人目录,开始找起雪名的联系电话。
只要按下通话按钮的话,就能轻松听到雪名的声音。
但是我重新一想……我便静静关上了手机。
「……她已经能够,自己做出决定了。如果不想去的话就会说不去的」
我选择相信了雪名,于是在睡觉之前开始转向解决作业了。
■■■
第二天。
一天的授课结束以后,我们迅速地集合到了试胆大会的筹办者,弘树那里。
然后到了以后,听取了重新集合的时间和地点。
在晚上九点才集合,也就是说晚饭要各自解决了。不巧的是,我昨天晚上已经跟爱架说了晚上不回去吃饭,回家吃饭是不可能了吧。就算我拜托她,看今早也是一脸不快的爱架,她一定不会愿意给我做晚饭的吧。
……真是没办法啊,还是来久违地去便利店买便当来吃吧。
于是,我最后好像是坐最后一班电车回去的。
■■■
我在约好的时间,来到了最近的车站
我和弘树。
明津和雏木。
最后雪名也出现,于是五个人按时聚在了一起。
「……然后呢?」
我半睁着眼,向弘树问道。
「最后的一个人,到什么时候才会出现呢?」
「你就不要担心这个了,马上就会到了」
「你到底叫了谁来啊」
「没什么~是诚一君也认识的人哦,你放心吧」
弘树交替地看着出站口的方向和手表,好像是在寻找着某人的身影。
除了我们在等着的人是『女生』这个情报以外,她完全是被包围在谜团之中。
这种不合季节地过来参加试胆大会的,拥有这种奇异的思考回路的主人,可惜的是,在我心中没有匹配的人。而且也并不是我,除了弘树以外,所有人都摆出『到底是谁回来啊』,这种既高兴又不安的,奇妙的心情的表情。
「哦,来了来了!」
弘树手指着出站口,告诉我们等待的人过来了。
——我愕然了。
从出站口那边走过来的,朝这边挥着手的少女。
穿着我们高中附近的女子高中的校服,红色的头发,将三缕毛扎成一束,垂在前面。她看起来心情好像很好,一直在嘻嘻笑着。
我一边目瞪口呆,一边朝色迷迷地看着她的弘树询问道。
「喂……难不成最后一个人,说的就是安德鲁吧……」
「才不是安德鲁,我是安藤照子哦!到底要说几遍你才懂啊,你这笨蛋!」
从出站口出来,自称『安藤照子』的人,指着我发出了抗议。
和我一样,惊愕着的明津,也接着朝弘树问道。
「……混蛋幸村,为什么那个笨女人会在这里啊……你是怎么和她取得联络的……!」
「这个嘛,当然是在从北海道旅行回来的新干线上,直接问她的电话号码的啊」
「才不是什么当然啊!这算什么啊!你在和这个笨女人拍拖么!」
「看到可爱的女生,首先就要去问她的联系方式,这可是意大利绅士的礼仪哦」
「你什么时候变成意大利人了,啊啊!?」
明津抓住弘树的衣襟,而弘树露出了爽朗的笑容。
看着一脸严肃和吃惊的我和明津,看来安藤照子小姐有些生气了。
「什么啊,你们!我好不容易过来了,这个态度不对吧!」
「吵死了!你也是像个笨蛋一样单纯地被他勾引,还把联络方式给他了么!」
「真,真是失礼啊!才没有什么勾引啊!只是因为他太缠人了所以才给他的啊!」
「一般不会给的吧!」
看来明津想说的话有山这么多,两手抱紧头部开始说教起来。
「再说啊,为什么身为『教团』的执行官的其中一人的你,会轻松地在岛国来参加什么灵异活动啊!」
「因,因为……听说如果来了的话就能吃到高级的甜点……!」
还是被零食吸引过来的啊!
「你很闲么,啊!」
「真……真是烦人啊!我这里也有各种各样的情况啊!我很闲真是对不起你了呢!」
而且还承认了自己很闲。
她还是一样,擅长一不小心就会把真心说漏。我也下意识地吐槽了。
弘树和雏木开始劝阻着明津和照子的争论。
然后在这幅光景的角落,一直偷偷撇着我的雪名,怯弱地向我搭话了。
「诚……诚一君……!」
「嗯?」
雪名无来由地脸红起来,用非常小的声音,尽力向我搭话。
她一直扭扭捏捏地低着头,持续用小小的声音说。
「那个啊……我说啊……这个……」
「你有什么想说的话么?」
「呜,嗯……」
我想着,会不会是那件事。
雪名……果然对在新宿巨坑开展试胆大会心中抱有芥蒂吧。
然后又不好意思说出来,所以就一直在苦恼着吧。
我担心着雪名,想着更加听清楚她用纤细的声音在说什么,便走近了她。
然后,雪名便攥紧自己的裙角,一直没有看着我而是低着头。
「我说啊……我想问你一件事……」
「啊啊」
「……试胆大会,是什么样的饭菜呢」
「………………诶?」
「诶……啊咧?因为说是什么饭,我还以为是在说吃东西的事情」(译注:きもだめし,其中めし有饭的意思)
「……」
我脱力地垂下肩膀。
■■■
——拉迪卡制药公司(译注:ラディカル,英文中是『激进的』,还有『自由基』的意思)
1946年,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后,创立的,拥有很久历史的制药公司。
虽然因为东京内战,总公司大楼和一些分公司都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但是也不能说是破产。他们是经过公司内部的整合,成功越过了国家最困难时期而存活下来的国内企业之一。
就算是现在还会播出头痛药什么的广告,并且如果去要点的话,还能有很大机会能够看到市场上出售的这个公司的药。也就是说,是个有名的大企业。
「——那么就是说,在内战时候被吞没入新宿巨坑的拉迪卡制药公司大楼就是今天试胆大会的舞台么」
「亏你还,调查得这么详细呢……」
「那是当然,要说恐怖的事件的话,背景和氛围都很重要的啊!」
听到了弘树的话的安德鲁……啊,不。
是安藤照子耸耸肩讽刺道。
「只不过是个制药公司的废弃大厦吧?和这附近的随处可见的废弃大楼又有什么不同。这种历史背景有什么可怕的啊」
说着,照子小姐吐出白色的吐息,环顾着周围的景色。
——那边就只有废弃的大楼了。
我们穿过繁华的商业街,一直走下去,就来到了毫无人烟的一条大道上。
这是一条能够直接穿过新宿巨坑的道路。
……在东京内战以后,关东各处都存在着没有修缮的废弃地带。特别是这个新宿巨坑,已经成为了废墟的代名词。现在正处于无从着手重新开发,被放置的状态。
但是,从物流来考虑的话,『废墟无法通行』这一点,也是很麻烦的。
关东的各处,也存在着无法通行的废墟。
于是,就有了所谓被称为『道路族』的国会议员存在,他们主张在废墟内修建道路,然后让运输货物的卡车,在二十三区之间能够走近道。
我们所走的道路,也是其中的一条。
理所应当的,周围除了废墟什么都没有了。
能够成为光源的,也只有周围道路上的点点街灯,这里是一个有着非常昏暗气氛的场所。
「……有人说啊」
走在前头的弘树,没回过头,就直接唐突地说。
「就如我刚刚所说那样,拉迪卡制药诞生的时候,是在二战结束不久。我也不是非常了解历史,那时候国家正在GHQ的统治下,日本的军人好像被秘密地革除了公职。为了反抗这个做法的军人们,秘密地集结起来,瞄准了能够报复的机会。也就是说,GHQ的反抗势力,就这样集结成了秘密的结社。听说拉迪卡制药就是因为那些人阴谋才诞生的企业」
应该是在网上调查过了吧,弘树正流利地说着拉迪卡制药的创设历史。
看来弘树的话,还没有说完。
「——好像在进行『人体试验』哦」
「……诶?」
雏木,脸色铁青地漏出了这个声音。
是不是其实对可怕的话很不拿手呢,雏木听到特地为了吓人而变得低沉的弘树的语调,脸色变得更加惨白了。
察觉到到雏木的脸色,弘树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秘密结社企图的,是一种像是武装政变一样的东西。为了这个,当然是需要军队的吧,但是如果露骨地召集军队的话,肯定会被GHQ察觉,毕竟这可是刚刚战败以后哦?因为就算集结了久经锻炼的士兵,战争都还是输掉了。所以结社想到的是『并不普通的士兵』,将之以人工的方法制造出来,然后利用这样的士兵,再次挑起战争啊……」
「并不普通的士兵?」
明津懒散地问着,弘树没有理会他继续说。
「利用药物实行的生物实验。拉迪卡制药公司表面上,只是个单纯的制药公司,但是我在网上,看到了『将人类抓来在秘密的地下设施中进行人体试验』这种传闻。在和创立公司有关的军人都被处刑以后,这次是GHQ取而代之,又重新开始了人体试验。然后到了现在的日本政府,也在一直继续着实验。我看到网站上的那些失踪者信息,就感觉真的很恐怖啊」
我一边听着弘树说这些传闻,一边将自己的疑问说出来。
「……也就是结果变成了这样么,在拉迪卡制药公司新宿分公司地下,还有进行人体试验的设施」
「就是这样啊,诚一君!」
弘树将自己拿着的手电筒,从下往上照着自己的下颚。
因为被这个有光亮和阴影混合的弘树的脸吓到,雪名和雏木稍微缩在了一起。
「接下来我们要进入的废弃大楼,听说是进行了残酷的人体试验的,被诅咒的场所。是在新宿巨坑诞生当初,就被掩埋在地下设施的,异形的人类,怀着怨恨在世间徘徊的场所啊!废弃大楼有各种各样的幽灵目击情报。在此之中比较常被目击的,是被开膛破肚的到处徘徊的男子的幽灵,和脸上面目全非的坐着轮椅的女子。是个集中了不祥的怨灵的可~怕的地方哦!」
「给人一种『真是蠢透了,那又怎么样啊』的感觉呢」
「同意笨女人说的」
照子和明津都好像,毫无所谓的样子说着,耸耸肩膀。
……毕竟两人都是,本来就与和恶灵差不多的东西战斗的,所以说不上会害怕吧。
另一方面,对一般人的我来说,是不是觉得弘树的话有若干的真实性呢,稍微有些『感觉不舒服』这种程度的感想。说到雏木也是,好像只是害怕弘树的那种说法,对内容什么的好像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动摇。
然后……就是雪名了。
其实刚才,我一路上就对雪名进行了试胆大会的流程的说明。
从那时候就从雪名那里听说了,雪名从出生开始,就能看到被称为幽灵的那种『数的异端』。所以对雪名来说,幽灵只不过是日常可以见到的光景而已。
因为这个所以有些让人意外的是,雪名是这之中态度最平淡的一个。
雪名还说『灵感很强的你应该也能看到的哦』,不过幸运的是,现在还没有目击到那种可怕的幽灵。
总之这就是今晚试胆大会的成员了。
都是根本不把幽灵放在眼里,一群无所畏惧的家伙。
这样的人选真的好么,我事到如今,还露出了苦笑。
■■■
那栋废弃大厦,稍微远离道路,生长在一个幽深黑暗的场所。
……用『生长』这种表达方式来说,是因为这个地方是位于新宿巨坑这种特殊的场所。
曾经新宿区的地下存在着巨大空间,东京内战的时候遭受爆破,这周围都形成了像蚁地狱的,崩塌凹陷的地貌。曾经在地面上的,众多的人和建筑物都被吞没到了地下,所以理所当然地,建筑物有一半被插进了地下。时不时就可以看到地面上突然冒出一个汽车的一部分,或是信号灯的残骸,就是这样让人感觉心头一股恶寒的景色。
眼前的制药公司大楼,下层被埋进了地下,伸出地表的,只有最顶上的8层而已,所以说『生长』比较适合吧。
「这就是……」
我仰望着废弃大楼,低语道。
虽然在听弘树查来的那些小道消息的时候,还没有这种感觉……不过传闻中的大楼就在自己眼前的时候,果然还是会被气场所震慑住啊。
插在地面上的建筑物,看上去有些歪斜。
破碎不堪的大楼的表面,还有歪斜着的残破窗户,大楼在黑暗中耸立的样子,仿佛就像恶魔的城堡。
周围冬日干冷的寒风在吹拂着,空洞的建筑物中发出了风通过的呻吟一般的声音。真的,感觉就好像是有什么不祥的存在居住在这里一样。
「……唔姆姆,感觉进去会有些可怕啊」
斗志稍微有些受挫的雏木,用有些懦弱的声音说。
另一方面,照子抱起双臂,平然地说
「……也没有什么异样的气息,从表面上看,就是一个普通的废墟啊」
「看起来是这样呢」
「也对」
照子说着,在大楼外观察着的雪名和明津都附和道。
如果那三个人都这样说的话,一定没什么问题了吧。但是……在试胆大会开始之前,就渲染了『什么都不可怕』这种气氛,果然应该说是没悬念,还是怎么说呢。
明津叹息地挠挠头说。
「嘛,反正我也看不到什么,如果不进去看的话,里面的情况也就不知道吧,说实话吧,传闻中的幽灵到底存不存在,本身就是无所谓啊。如果出来的就把它打倒就行……总之,我们快点进去看看,不是更加直截了当么?」
「哦等等,进去的话还要等一下哦,明津酱!」
弘树从口袋中,拿出了几根揉皱了的短签。
然后,弘树将那些短签的前端握紧,不让我们看到,然后朝我们递出。
「当当!这就是抽签哦!好不容易来一次试胆大会啊,我就想出了男女分组进入废墟探险这种纯粹的计划哦!怎么样!」
他得意地挺胸,但是我们都以一脸不爽的表情看着他。
「没想到果然……」
「在你说出这个想法的时间点,我就料到你会有这种打算了」
「笨蛋呢,这家伙」
「幸村君……」
「呜姆姆,都暴露无遗了啦!」
「…………也,也是呢!」
被全员都吐槽了的弘树,立刻又争做起来开始狡辩。
「但是你看啊,这不是大家都知道了才过来的么,所以就算男女分组进去也没什么,大家也没有什么排斥是吧!」
被弘树这么一说,我们面面相觑了。
我们用复杂的神色看着对方,然后,我恐怕从中读出了大家的意见。
我打算代表全员的意思,对弘树回答。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不想使用弘树准备的签呢,也就这一点吧」
「诶诶!为何!」
「这个签,绝对是做了什么分组的手脚的吧,你」
「库,但,但是啊,诚一君,现在的一切,都是为你着想而准备的哦!」
「……为什么说是为我准备的?」
「这,这个嘛……」
弘树闪烁其词,然后用富有深意的眼神来回望着我和雪名。
看着被逼上绝路的弘树,明津有些嫌麻烦地说。
「看来的已经决定了呢……分组的事情就由猜拳决定吧」
规则很简单。
六个人分为三组,两组之间间隔五分钟进入大厦就好了。
然后经过被有目击幽灵报告的5层大厅,最后到最顶层集合。
如果全员集合完毕以后,就可以离开大楼了。
然后在繁华街的快餐店中开下总结会,再解散。
总之,我们没有使用弘树所准备的图谋不轨的签,而是同意了明津的猜拳的提案进行分组。
第一个小组,是明津和雏木。
第二个小组,是我和照子。
第三个小组,是雪名和弘树。
就是这样。
弘树不知为何,在我和照子成为一组的时候,对我说着『抱歉……抱歉……!』,一直在道歉。他到底是,想让我和谁在一组呢……
另一方面,被分到和弘树一起的雪名,受到了来自雏木和明津,还有照子的担心和慰问。
「那个笨蛋如果做出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你就要马上尖叫或是自行了断哦」
「大师,如果你下令杀了他的话,我可是有连尸体都不会留就把人抹消的技术哦」
「呜姆姆~……雪名酱没事么?要不,我和你换换吧?」
「唔……嗯!大家这么亲切真是不好意思呢,其实没问题的啦」
「等等等等!难道我就这么没有信用么!」
我们没有理会发出不满的抗议的弘树,开始了试胆大会。
第一组的明津和雏木开始走入废弃的大楼。
——所说是入口,但是其实大楼的正门还是埋在深远的地下呢。
所以要说进入建筑物的话,也就是从可以进入的高度的窗框中进去了。
穿过窗框以后,先行的明津和雏木的身影渐渐消失了。
我看着自己的手表,已经过了五分钟。
「……差不多了么」
然后说着,我朝照子回过头。
她是——第四位执行官,安德鲁。
通称,安藤照子。
是所属于为了歼灭数的异端而存在的名为『教团』的,谜样组织的一名少女。
教团所自豪的13位执行官,可以说是地上最强的战斗集团,她就是那13位执行官之中的一人。用在暗部社会干着佣兵活的明津来说,在各国的领导人和财政界,也没有不知晓他们的人。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但是因为她还是个新人,所以和其他的执行官比起来,还有很多需要长进的地方。而且好像,从立场上来说,也不能算正式的执行官呢。
比如说,说到执行官,是在世界范围内到处奔波的,非常忙碌的存在。
但是她却有像这样和我们一起参加试胆大会的程度的余裕。不光如此,她还是个女高中生。和我所知的其他执行官比起来,感觉差别太大了。
虽然我这样说得好像非常了解她一样,但是其实我对她应该算是一无所知啊。
但是,她还是接下来要一起进入废弃大楼的同伴。
所以我带有友好的意味,朝安德鲁……不,照子伸出了手。
「那就请多指教了哦」
「……哼」
但是照子好像很轻蔑地低头看着我的手,没有想要握手的样子。
「哦,喂,无视我么」
「我对这种……很不擅长的啊」
照子只是瞥了我一样,然后丢下我自己一个人走进了大厦。
我看着从一开始出发就协调性全无的照子,发出了无奈的叹息然后跟着她走进去。
「诚一君」
雪名叫住了我,我回过头。
不知为何,雪名有些不快地撅起嘴巴。
「……那,那个啊」
雪名低着头,然后战战兢兢地问。
「你和安德鲁小姐一起组队……很高兴么?」
「……哈?」
「什,什么都么诶有!果然你还是忘掉刚才的话吧!」
雪名拼命地开始掩饰什么。我对她的状态表示诧异,随后又追着远离了的照子的背影开始跑起来。
■■■
穿过了的窗框对面,是一个散乱的小房间。
恐怕这里在内战之前,是被用来做会议室的房间吧。
被折断了的黑板,还有歪斜的桌子,在地上杂乱地摆放着。
小房间的对面是一扇敞开着的门,对面就是走廊。
「……这里还真是冷啊」
进入了灌入寒风的走廊,我感到了异样的寒冷。
我将手电筒打开,照亮了走廊的深处。
然后看着抱着双臂的照子,吐出白色的吐息说。
「虽然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总觉得和你好像经常来废墟呢」
这样一说,我也想起来了。
「说来也是呢,在北海道旅行的时候也是,一起进入了医院的废墟呢」
我讨好地对她笑笑,但是安德鲁并没有相视而笑,直接就走开了。
「喂,喂喂喂,不要丢下我啊」
我便追到照子的身旁,在此之后,一段时间我们都是沉默着的,默默在废墟中走着。在走廊上,能够听到我们两个人的脚步声在回荡。
……是不是我多虑了呢,感觉空气异常地沉重。
弘树应该是想着,男女一组进入这种灵异场所的时候,会黏在一起走,然后他可以乘机耍帅什么的,期待着这种太过理想化的展开吧。我也是……健康的男生啊,这种稍,稍微的期待,也不能说没有啦。
但是果然,如果对方是照子的话,应该不怎么可能发生这种展开吧。我窥视着和往常一样不爽地绷紧脸蛋的照子,就好像是个仆从一样跟着她走。
「好不容易来一次是胆大会吧?你就不好稍微吃惊一下,享受一下这个氛围么?」
照子突然对我搭话,有些吃惊的我,被吓得背挺直起来。
「就,就算么说那安德鲁……不,照子你又怎么样啊」
「知道的吧?我是执行官哦,来这种地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就算是奇形怪状的怪物跑出来,我也习惯了」
「嗯,我也习惯了这种废墟呢」
「……这是为什么」
我们来到走廊的路口,发现了上行和下行的两个方向的电梯。
我将手电筒照亮上楼的方向,然后开始上楼梯。
随后便下意识地对跟上来的照子回答道。
「东京内战的时候,当时还小的我和妹妹,就是在这种废墟中藏起来生活的哦」
是不是照子开始认为自己的问题欠妥当了呢,慌忙的像是欲言又止的样子。
对我来说这只不过是闲谈的时候随便说说而已,并不是想要把现在的气氛搅乱才说这种话的……但是总之,我还是将自己开始了的话题继续说下去好了。
「内战刚刚平息的时候,到处的治安都非常混乱,如果很大咧咧地走出去徘徊的话,马上就会遭到抢劫和强奸,就是这种严重的状况哦。你也见到过吧,我的妹妹?我拼尽全力将她保护下来……所以才会潜伏在这种阴冷黑暗的地方啊」
照子依旧沉默着。
不过,她终于将自己想到的事情问出。
「你啊,是妹控么?」
「为,为什么会变成这种问题啊!只是普通的兄妹而已吧!」
「呼,其实怎么样都好啦」
照子用有些寂寞的口气说。
「在北海道背着你的妹妹的时候的你,看起来很拼命呢,当时我就在想……这家伙应该很看重妹妹的吧」
「……你,有没有什么兄弟姐妹,或是家人么」
「……」
照子又陷入了难堪的沉默。
「啊,不,我只是想聊天说一下而已,如果你不想说的话就算了——」
「什么是家人啊」
「……诶?」
照子没有看我一眼,冰冷地眯起眼睛说。
「你是说有血缘关系么?还是说,只要在一起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就是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没有能够能称为家族的存在,这个世上只有自己和旁人存在,然后如果你要问我在这些『旁人』之中,我是不是有过特别的人的话……确实有过」
意味深长地说着这些话,照子的嘴巴撅了起来。我横目看着她苦笑道。
「……总觉得,有些复杂呢」
「嘛,你不用管这个了」
「好啦好啦」
不知不觉,在和照子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最初的目的地的五楼大厅。
……五楼。
其实并不是五楼,而是建筑物插出地表的那一部分的第五层。
大厅的指示牌上面写着『35层』,看这个数字一想,也就是说有30层被埋到了地下么。
五楼大厅,长幅大概有五十米,总觉得有点冷清。
「记得照弘树的话说,这里应该有坐着轮椅的女子,还有开膛破肚的男人的幽灵的目击报告吧」
「周围没有看到异常的数呢。看来这里没有数的异端这一点应该是不会错了。大概那个传闻,也只是炒作而已吧」
我用手电筒随意地照照大厅内部。
墙壁上被喷漆画上了恶作剧的文字,地板上还有崩塌下来的墙壁的碎片,垃圾满地都是。这里有很多人来过,并且他们举止恶劣,这一点一看就明白了。
观察室内以后得到的结论只有这一点点。
「对一个一点都不恐怖的试胆大会,这个也有点那啥了吧」
我困惑着,站在了原地。
——听到了悲鸣。
「!」
我和照子都因为那个突然的喊叫声,望向头顶。
在天花板的方向,从声音的距离来感觉,应该是在顶楼附近了。
是雏木的声音。
「怎,怎么了……!」
我和照子……啊这种叫法换来换去真是麻烦死了!
『安德鲁』开始朝上行的楼梯奔走。
然后——天花板毫无征兆地崩塌了。
「!」
伴随着让人联想到是不是上面崩塌了的巨响,被炸碎的天花板的建筑材料,朝我和安德鲁所在的五楼大厅倾泻而下,安德鲁粗暴地拉着我的手,让我躲开一死。
从天花板破开的大洞中——一条人类的手臂垂了下来。
闪耀着红色光芒的手,要比普通人的手要长很多。要长到能从天花板触及地面。那个下垂的手好像是一个绳子一样,一个人影从那个洞的上方吊下来。
在室内的粉尘消散之后,现身的那个人影渐渐清晰起来。
然后同时,从天花板上垂下来的那个长长的手也消失不见了。
「咕……搞什么啊……!」
安德鲁,从自己的包中取出一堆银色的护手一样的防具。然后装在双手上,警惕地注视着从上面下来的那个人影。
看外表,好像是个高龄的男人。
混杂着白发的短发,刻着皱纹的外貌,还有长着络腮胡的脸。
奇怪的是他的衣服,在大冬天中还穿着短袖,而短袖的尺寸正好贴合着身子。腰间的皮带上,挂着六把能够收容弯曲的剑的剑鞘。
高龄的男性,有着从外貌意想不到的身材,宽宽的双肩,好像很轻松地扛着两个人。
「明津!雏木!」
我呼喊着两个人的名字。
他们都好像是睡着了一样闭上了眼睛。
但是明津的嘴角上流出了鲜血。
老人将他看着的两人放下。
然后一边舒展的身体,一边面对我和安德鲁。
「——哎呀哎呀,我还想着这个地方会不会有已经嗅到味道的执行官过来呢,没想到同时连『猎物』都被引出来了。真是让我喜出望外啊」
「你是……在哪里……!」
看着殷切地笑着的老人,我觉得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应该只是前一段时间的事情。
但是,到底是在哪里见过的,我就是没能想起来。
是看到了我惊讶的表情了吧,老人用非常温和的声音说道。
「这是我们自在来栖大人的宅邸以来,第二次见面了呢,冴上诚一大人」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醒悟。
「…………你是来栖家的……那个管家……!」
「当管家这个活呢,只是在帮那个小姑娘的那段时间而已哦。我们能够再次相见,我感到无比荣幸」
为什么……来栖家原来的管家,会出现在新宿巨坑啊。
虽然状况非常不明了,但是我还是有不得不先行确认的事情。
「你把明津和雏木怎么样了……!」
「请您放心,这边的小姐,只是昏过去了而已。但是在这边躺着的他的话,因为他攻了过来,所以我就不得不将他的双脚和肋骨都折断了几根,让他失去了行动能力,请容我姑且表示一下歉意,我其实并没有加害二人的打算」
高龄的男子还露出了这种优雅的态度。
在咬牙切齿的我的身旁,安德鲁冰冷地说。
「别开玩笑了老头,你到底,是个什么来历啊!」
「哦呀哦呀,难不成掌管慈悲的执行官大人,还不知道我等的存在么」
「你知道我的事情么?」
「是的,我们不可能不知道各位的事情,你们不就是那些不杀死不行的猪头们之中最厉害的角色么,各位的名字,我们全部都记得一清二楚,是吧,安德鲁大人?」
男子毫无预兆地道出了安德鲁的真名。
他知道教团和安德鲁的事情,并且,听这个口气,就好像他是在默认自己和教团是敌对关系一样。
听完男子的回答,身旁的安德鲁的冷酷模式好像打开了。
她面无表情,而眼中充满了冰冷的气息对他说道。
「看来有必要将你的手脚千刀万剐,然后在你无法动弹的时候问出各种情报呢,要杀你也是之后的事情啊」
「您说笑了,要像宰猪一样被杀死的,是你们这帮人哦」
然后露出殷切的笑容的老人的眼睛,眯了起来。
「我等为『背德的救世团』,我的名字叫椚木杀刺,是个死灵使。如果你们能记住我的话我会倍感荣幸呢」(译注:他的名字『杀刺』在原文中的注音是『ころし』,也就是说本身就是『杀死』的意思)
但是安德鲁,并没有将他的自我介绍放在眼里。
在椚木悠然地打完招呼的时候,安德鲁已经冲到了他的怀中。
因为实在是迅雷不及掩耳,椚木连防御的姿势都做不出,暴露在了安德鲁的攻击之下。安德鲁将装备上护手的自己的拳头握紧,以电光石火之势向他的右脸颊攻来。
「……!」
但是下一个瞬间——安德鲁被某种东西抓住了脚。
「……!」
攻击并没有成功够到椚木,安德鲁发出了不能算是悲鸣的声音,看向自己的脚底。
抓住了安德鲁的脚的,是『从地面上生出的人的手』。
「这算什么啊,这是!」
「我所制造的数之一,换句话说,就是『死灵』哦」
红色的闪耀着数的光辉的手腕。
安德鲁挣扎着从手腕上挣脱出来,往后推了几步。
她后退的理由其实非常单纯,椚木的头上,就是天花板那个大洞的对面——降下了一把匕首。
匕首贯穿了安德鲁之前站着的空间,深深地插入了混凝土的地板中。
插在地板上的匕首是漆黑的,像是一个十字架一样。
椚木『咕咕』地微微抽动着肩膀,笑起来说。
「我之前有说过吧?『我们』」
一个人影晚于椚木,从天花板降下。
是个少年。
有些乱的黑发,毫无感情的表情,看起来和我们是差不多大。穿着像是神父一样的长袍,并且,还披着像是乌鸦的翅膀一样漆黑的斗篷。
少年的视线突然和我对上了。
「……什么啊,那家伙……!」
少年的眼神冷酷到……让人感到苍凉。
这是,能够让自己觉得有死亡的感觉的眼神。仿佛这个眼神本身就是尖锐的刀刃,从他的视线中能够感觉到痛感的那种程度的威压感。压倒性的恐怖。好像是浸入骨髓缓慢扩散,开始冰冻起来一样的感觉,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至今为止,我已经不得不和各种危险的人物对峙了。但是眼前漆黑的少年的眼神,比起我至今遇到的任何对手,都要阴暗,都要危险。
「……『鸦』……!」
就好像是在确认他的名字一样,安德鲁说道。
我对她这种好像知道对方什么的态度有些在意,侧过眼睛看着身旁的安德鲁。
她的嘴唇战栗着,只是一脸苍白地呆立在原地。
随后那个苍白的表情,渐渐变成了一种——穷凶极恶的憎恨。
安德鲁现在的表情,是我完全没有看过的愤怒的样子。
被称为鸦的少年只是无言地,冷冰冰地注视着安德鲁。
「发……发生了什么么,安德鲁」
「吵死了,如果你不闭嘴的话,连你也杀掉哦……?」
「!」
全身被正体不明的愤怒所包裹的安德鲁,只是冷冰冰地瞥了我一眼。
看着她那个充血的眼球,我觉得眼前的安德鲁完全失去了冷静。
或许她会连想要制止她的我也杀掉也说不定,仿佛就像是爆炸之前的火药一样。
看着安德鲁和少年的椚木,非常感兴趣的样子说。
「哦呀哦呀,鸦君,看上去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呢。虽然博士没有告诉我这方面的情报。嘛既然那位大人没有说的话,那必定是没什么重要性的事情吧」
看上去状态明显不对劲的安德鲁,并没有听椚木的话。
她眼中已经容不下任何人,只是盯着鸦开始了特攻。
「杀了你!绝对要杀了你!呜啊啊啊啊啊啊!」
安德鲁挥起拳头接近过来,应该是要迎击吧,鸦沉默着,从怀中掏出了厚厚的匕首,从正面击打过来的安德鲁的拳头,正要逼近鸦的颜面的瞬间。
周围——突然闪出了红色的闪光。
因为只是过了一瞬间,所以完全不知道鸦做了什么。
但是刚看到他的头上的空间泛起了红色的波纹的时候……下一个瞬间,安德鲁的脚下,就像是出现了沼泽一样凹陷。安德鲁被那个沼泽绊住脚,差点就要失去平衡。好像正要杀死失去平衡的安德鲁一样,鸦刺出了自己的匕首。
在千钧一发之际——这次大地突然开裂了。
冲击波以雷霆万钧之势,将整个室内都一分为二。
然后,在安德鲁和鸦的中间,房间的底板就分开了。
因为底板突然开裂,安德鲁和鸦都在战斗之前停止了自己的动作。
「……嚯嚯,还真是漂亮的一刀两断啊,真不愧是传闻中的『处刑』的执行官呢」
说着椚木揪着自己的络腮胡,朝大厅的一个窗户望去。
我们也跟着椚木的眼神,朝窗户望去。
窗框上——站着一个男人。
黑色的西装,黑色的领带,大背头的黑发,尖锐的双眼。仿佛要去参加葬礼一样的全身丧服装扮的瘦高男人。他的右手拿着一把发出白银的闪光的日本刀。
我知道这个男人。
「迪格……!」
「好久不见呢,冴上诚一」
迪格只说了这句话,就静静地进入了室内。
椚木看到迪格的登场,好像很无奈似地叹了一口气,歪歪头说。
「真是困扰呢,今天只是偶然地遭遇到了而已,并没有和你们战斗的打算呢。虽然这样有些可惜,但是还是就此撤退吧,鸦君」
椚木一说,鸦便和他说的那样,将匕首收入了自己的长袍之中。
然后两人饶有余裕地背对着我们。
「给我等一下!」
「不等哦」
嘲笑着安德鲁的话,椚木迅速开始了撤退行动。
椚木的脚下,出现了两只巨大的手,然后手就集聚成长为大树这么粗,然后将椚木和鸦的腰抓住,朝窗口延伸出去,手延伸的方向,是对面的废弃大楼。
迪格默默地抓住了,慌忙地想要追上去的安德鲁的手。
「放开我!」
「……既然失去了冷静的话就不要战斗了。这种样子的话,对任务只是妨碍而已」
「不要管我!」
安德鲁将迪格的手甩开。
但是这时,那两只手臂已经消失了。
对面的大楼的屋顶上,已经没有了椚木和鸦的身影。
……让他们逃了。
「……你们又懂我什么啊……!」
安德鲁说着,无力地软瘫下来。
虽然我没有看到她低下头的脸……但是安德鲁的眼泪,簌簌地落到了地板上。
因为我也不清楚前因后果,也没有找到能够安慰陷入绝望的安德鲁的话,只是抱着沉痛的心情在一旁注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