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发光而已吗?」
但是,他的周围有明显不同。那就是……
「奇怪?琉璃?琉璃,你去哪儿了?」
《我在飒太先生旁边……就座标而言。》
听到仿佛是从自己脑中响起的琉璃声音,飒太东张西望环视四周。但是都不见她的人影。
「……咦?琉璃……?」
《我侦测到飒太先生的生命反应与先前位于同一座标。但是,从我这边也同样无法透过视觉与卫星确认飒太先生及鸣小姐。》
「也就是说,这是怎么回事……?」
「相位偏移了。」
「相位偏移……了?」
《两位出现的地点虽然和至今身处的世界几乎相同,却是不同相位的空间吧。》
「所以……不是来到普雷米安·安比利尔号上吗……?」
「好像不是呢……」
从屋顶环视四面八方的鸣要掌握情况。
「……用你的概念简单地说,就是平行世界的地球吧。」
穿越来到不得了的地方了……飒太忍不住叹气。
「平行世界……?刚那不是去世界背面的魔法阵吗?」
「那不是用来前往世界背面的术式。」
鸣有如鹦鹉复述般否定飒太的疑问。
「……不然是什么?」
「那是用来与星球的精灵接触的东西。」
「……星球的……精灵……?」
事件规模突然变大了。
「你们所说的魔导书『所罗门的大钥匙』,本来除了魔法基础以外,还记载了与精灵交流的方法。」
「那么,现在这样来到莫名其妙的地方,又是怎么回事?」
「这是星球的指引。恐怕对于更高的次元的存在来说,这是有意义的……」
「意思是,对星球而言,我现在该去的地方,跟琉璃播放的影像里的我要去的地方不一样,是吗……」
「幸好你脑筋转得快,我也省事多了。」
虽然话还没说完,但鸣发现环绕在外围的楼梯,决定要先从那边下去。
「不管怎样,在这里干耗也不是办法。」
「是没错……」
飒太也半放弃地跟过去。
「不过星球拥有意志……突然听到这种事,一时之间很难理解呢。」
「能够看旗标、折旗标的人说话很有份量呢。」
「鸣也是吧……」
两人一边讲话一边下楼。
就生理时钟的感觉,现在应该是上课时间才对;但是他们一路上不时与人擦肩而过,看来实际上好像是下课时间。
「对了,也有一个说法是……Sacrament能够与星球接触呢。」
「你很清楚樱的事……吗!?」
下楼途中,撞见菊乃和凛的飒太为之语塞。
飒太紧张起来,担心她们会不会骂他跷掉晨间导师时间,不料菊乃和凛却浮现了有些疑惑的表情,一言不发地与他擦身而过。
「咦……奇怪?我、我说,阿菊姊!」
被叫住的菊乃吓得抖了一下以后,战战兢兢地转头。
「……你叫我?」
但凛立刻介入两人之间,摆出严厉的表情。
「你是谁?又是个想搭讪菊乃的一年级小毛头吗?」
「咦……不是……」
看两人宛如面对陌生人那样态度生疏,飒太露出不解的表情。
但是鸣溜进散发敌意的凛与搞不清楚状况的飒太之间,浮现给人压力的笑容道歉:
「不好意思,我的同伴失态了。他好像认错人了。」
「喔……是吗?」
「来,我们走吧?」
「啊,好……」
鸣拉着飒太的手离开,接着附在他耳边说:
「这里跟你的世界不一样。这个世界的她们不认识你的。」
「……」
飒太内心五味杂陈,依依不舍地看着菊乃和凛。
两人来到学校电脑室。
飒太和鸣在屋上讲话,应该是早上上课前后的事情,但后来转移来到的另一所旗谷学园后,时间已经进入午休。
「……这所学园的名册,果然好像没有旗立飒太的名字。」
潜入电脑室、使出媲美间谍的骇客技术调查过校内资料库的鸣,这么告诉身后探头看荧幕的飒太。
「对了,就我认得的人来说,好像也没有魔法泽茜、菜波·K·布列德费尔德、忍者林琉璃……以及大司教河胡桃子等人之名。再来……这上面也没有我的名字,不过这是当然的。」
「为什么那是当然的?」
飒太虽然觉得那串名字哪里不对劲,但他更在意鸣最后一句话,于是选择问后面那件事。
「我会来旗谷学园,是因为有你在。要是没有你,我没道理会来。」
「我……?」
「没错,你…………」
下一堂课要使用电脑教室的学生来了,于是鸣就此打住。
「换个地方吧。」
飒太沉默地点头。
上课时间在校舍内晃来晃去,被老师逮到的可能性很高。
飒太和鸣稍微思考以后,决定前往冒险寮。
「……我说,鸣?你到底是什么人?七德院……运动会那天的出现方式……而且,你好像也对平行世界的存在并不陌生。」
在开往冒险寮无人的电车车厢内。
飒太下定决心直问核心。
鸣始终保持冷漠的态度,有些卖关子似地转动眼睛,瞥向坐在旁边的飒太。
「……七德院是世界监视组织。」
「世界……监视?」
那个词听起来充满危险的气氛,让飒太稍微皱起眉头。
「没错。现在最重要的监视对象,就是你称为樱的存在……再来就是你了,旗立飒太。」
「我……?」
「七德院担心你是否会危害世界喔。」
「也太夸张了……」
「因为你拥有的能力,比你想的还要危险。」
鸣瞪着飒太的眼神之尖锐,让干笑的飒太也不得不敛起嘴角。
「你们也知道樱的事情吗?」
「传说她是在世界末日开始时出现的凶兆。」
「末日的……开始……?」
尽管飒太自己也觉得自己就光会问问题,但是面对一堆想不通的事情,他也只能伤脑筋地抓抓后脑勺。
鸣轻轻发出嘲笑,不是嘲笑飒太,而是嘲笑自己说过的话。
「虽然我不相信就是了。」
「是吗?」
「知道她会在世界末日开始时出现的人……乃至于经历过世界末日的人,怎么有办法活下来告诉我们这件事呢?」
「这……有道理呢。」
「假使有人幸存,将自己的知识、经验、意念传给下一个世界,那么世界就称不上确实灭亡。因为一为全,全为一。意即一个人体内的事物,就是世界的一部分。」
「……」
不同于七德院超越常识的言行及诡异的组织活动,至少飒太从这番话感觉到鸣值得信赖。
如果鸣只举出『知识、经验』,飒太就不会那么觉得了吧。
但是鸣说了『意念』。
就飒太的价值观基准而言,相信、重视意念的人不像是坏人。
只不过,鸣不肯回应更深入的问题。
她有能说和不能说的事。
飒太察觉到这点,一抵达车站,就默默和鸣一同走向冒险寮。
冒险寮——
那栋建筑物以飒太颇为怀念的模样迎接他。
「……是废墟呢。」
这句话之前也有人说过,听得飒太为之苦笑。
「既然没有我,也没有茜和菜波,宿舍就不会被改建了……我想是这样吧。」
他不经意转动了几乎快腐朽光的木门门把,发出了「叽……轧轧」的刺耳声响。
飒太走进玄关,展现在他眼前的,是刚转学时彻底荒废、宛如废墟的冒险寮屋内景象。
「好怀念喔……应该说,我居然在这种地方住过……」
「你是废墟迷吗?」
鸣那双似乎有些不敢恭维的视线,惹得飒太不停苦笑。
这时,鸣的眼眸冷不防眯起,露出锐利的目光,表情也变得严峻。
「……?怎么了?」
「……这是全新的脚印。」
鸣在积满灰尘的地板蹲下,检查那个不大的脚印,最后顺着好奇心追踪脚印。
那些脚印徘徊了几次,最后走向通往二楼的楼梯后面,在似乎能够拆掉的地板前中断了。
「……旗立飒太,你说你看过你们进入这里的影片对吧。」
「……是啊。」
难以言喻的沉默支配现场。
……这时——
叩!约人孔盖大小的一部分四方形地板被往上推开,从空洞里面钻出一个人。
那个人戴着大眼镜,配上一头无法完全塞进黄色安全帽的膨松柔软发型;最重要的是,拥有超乎常人丰胸的那个人竟是熟人,因此飒太不禁大叫:
「深雪老师!」
「老师……?不,我是学生……」
深雪老师抽动嘴角说了。
仔细一看,她的确是比他们知道的深雪·马肯士老师还年轻。而且她穿的不是平常那些衣服,而是旗谷学园的制服。
再来,她的头发也很长,乍看像是图书室负责借还书事宜的文学美少女,浑身散发出娴雅气质,在喜欢文静女孩的人眼中,想必正中好球带。
飒太为之一愣,直到鸣附在耳边说『这里和原来的世界不一样喔』,他才稍微恢复冷静。
深雪老师……不对,深雪看着飒太等人,似乎若有所思。只见她脱下黄色安全帽,把头发拨回蓬松状,在摆脱拘束后稍微做一次深呼吸,开口说:
「我说……这里已经严重腐朽,非常危险,如果想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卿卿我我,去体育馆仓库比较好吧?」
「「才不是!」」
飒太两人齐声怒吼,深雪尽管吓了一跳,却因为天生心胸宽阔,似乎不以为意,再度看着飒太两人。再加上深雪以为两人和她一样跷课,或许也因此少了顾忌。
「对了,你们好像认识我的样子,我们在哪见过吗?」
「啊,没有啦……那个,该怎么说呢……」
「认错人了。我叫作大名侍鸣,他叫作旗立飒太。」
既然都叫出名字了,就不会是认错人,但深雪依然本着天生的宽阔心胸,忽略这个问题。
「原来是这样呀。重新自我介绍,我叫作旗立深雪。」
「…………」
「…………」
「…………」
「「……咦咦咦!」」
双方自我介绍后,正沉默地以头脑处理得到的资讯,结果飒太和深雪却突然齐声大叫。
「旗立深雪!?姓旗立是怎么回事!?」
「旗立飒太!?旗立飒太,不就是昭和十三年在这间屋子地底消失的人吗!?」
然后,他俩瞠圆眼睛互相发问。
「请你们冷静一下……首先听深雪老……同学怎么说好不好?比方说,深雪同学在这里做什么呢?」
「咦,啊,好。其实我的曾祖父……就是,那个曾祖父的名字也叫作旗立飒太,他在昭和十三年失踪了。然后,经过多方调查后发现,他最后可能就是走入这间屋子的地底……」
听到深雪的话,飒太和鸣面面相觎。
然后飒太和鸣的眼睛看到了——深雪头上的进迷宫旗标。
飒太使眼色问鸣是否该说出两人来这里的经过,鸣稍微思考以后点头。
虽然一度以认错人为藉口敷衍,但看样子她和两人来这里的原因不是没有关系,于是鸣判断这是不得已的处置。
「这是我的猜测,不过我想你的曾祖父的确潜入过这间屋子地底。而且是和同伴一起。」
那段影片里的飒太看起来很年轻,和现在的飒太差不多年龄,可能是当时还保留了早婚的惯例。
「为什么你能肯定呢?应该说,名字碰巧一样……这怎么可能……莫非,你是失踪后穿越时空出现的我的曾祖父吗!?」
「不是那样…………其实,我们是来自一个叫作平行世界的地方。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我们在那里看到了大概是深雪同学曾祖父的人进入地底消失的影片……」
「平行世界吗……???」
飒太说到一半,深雪就发出了充满怀疑的声音,满腹狐疑地看着飒太等人。
「我觉得深雪同学说的穿越时空也半斤八两……」
「话是这么说没错……啊,不对,请等一下……平行世界………………曾祖父的手记里面,也有那种概念的记述。对,确实写了!太惊人了!原来真的有平行世界!——奇怪,我被骗了吗?」
「不是的,虽然有点难以置信……啊,我有学生手册。虽然不知道能不能作为证据。」
飒太从胸前口袋取出学生手册。深雪扶正眼镜,仔细盯着手册内容看。
旗谷学园的学生手册不仅有照片或住址,还比照护照做了电子处理,不容易伪造,是个还算不错的证据。
「…………」
另一方面,默默看着两人的鸣,很感兴趣地观察飒太的行动。
由于飒太与深雪的对话,深雪头上的进迷宫旗标已经被折断了。
在鸣看来,和深雪说话的飒太,并不是用理论或直觉感应,而是自然地行动,无意识地慢慢体现他来到这里的意义。
「籍贯跟我家一样呢!……好,我相信你,曾祖父!」
「那个……就说了,我不是你的曾祖父。」
飒太苦笑这么说,但兴奋得眼神闪闪发亮的深雪到底听进去多少,实在教人怀疑。
「啊!对了,初次见面的时候,你喊了我的名字吧!该不会在曾祖父的世界也有我吧!」
「啊——是有你没错。」
「我是怎样的人呢!该不会是同班同学!还是说,在那边我反而是曾祖母呢!」
「你是我的级任导师。」
「高中老师吗!?呜哇——……我会教书吗!是怎样的感觉呢!」
「咦……很像……幼稚园的老师……或是幼儿保母一类……?」
「……我是高中老师对吧?」
「是高中老师没错。」
这时鸣打破难以言喻的沉默气氛,干咳一声拉回话题。
「……话说,深雪同学知道你曾祖父为什么要潜入地底吗?」
「好像是接到上天的启示……当时的手记留下了看到稚龄天女的记录……还写了『要成为拯救世界的基石』……」
飒太和鸣又敏锐地交错视线。看来那人是樱了。
「大家把曾祖父当怪人,曾祖母和祖父好像因此过得很委屈……可能是因为我是祖父抚养长大的关系吧,虽然祖父已经过世了,但我还是想替祖父一扫冤屈。」
于是就像这样四处调查——深雪有些害羞地腼腆起来。
飒太听了她的话,稍微思考以后开口了。
「我想深雪同学的曾祖父的确想要完成某件事。」
「……」
「虽然无法进一步确定是不是想拯救世界……」
假如死亡旗标竖起时,有妻儿……有必须保护的心爱事物……
那么,整个世界都是他必须保护的对象吧。
既然如此,他的意念和话语应该没有骗人才对。
「不过,我想那的确是跟保护心爱事物的行为有关喔。」
「……」
「所以,深雪同学朝自己相信的道路前进就好。这么一来,一定就能继承曾祖父的衣钵,甚至还能拯救世界吧。」
「……!」
深雪的眼眸瞠大了。
宛如被雷打到的冲击,与背脊一阵颤抖,让深雪全身起鸡皮疙瘩。
曾祖父曾经接获的上天启示,现在她好像也接到了。
然后,她头上升起一根旗标……
「「唔!」」
看到那根旗标,飒太和鸣也惊讶得停止呼吸。
深雪头上灿烂闪耀的金色旗标正是……
「主角旗标……!」
飒太这时感受到自己的任务了。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这件事吗……!』
就像为耶稣施洗的约翰、劝请释迦说法的梵天那样,他做的事,恐怕将会在这个不同的世界激起巨大涟漪。
虽然这时的飒太还无从得知,这股余波究竟会扩及多远。
就在这时……
「!」
叽叽……!飒太视线所及范围逐渐参杂杂讯。
不光是这样。
飒太的身体也渐渐被杂讯笼罩。不光是飒太。只见鸣也一样。
「看样子时间似乎到了。或许是我们在这个世界的目的达成了。」
「……飒太同学!?」
现实不可能出现的光景,让深雪发出近乎惨叫的呼喊。
然后——
在深雪眼前,飒太和鸣完全化为杂讯,消失不见了。
「……!」
另一方面,在飒太等人的知觉里面,则是深雪和有如废墟的冒险寮消失在杂讯之中。
不久,黑白杂讯急剧消散,才一出现红、蓝、紫相杂的斑驳空间,飒太与鸣就立刻陷入宛如猛烈下坠的感觉,紧张得缩起身体。
「怎么回事!」
《请保持冷静。》
「琉璃!?」
先前始终保持缄默的琉璃的声音在脑内响起。
《分析资料后发现,飒太先生的形而上演化图,正以先前转移至那边时的顺序逆向运作。恐怕是在返回原先地点的途中。》
「是、是吗……?」
先前几乎是一瞬间就转移完毕,现在的光景却截然不同,让飒太嘴角不禁抽动。
和沉不住气的飒太相反,鸣表面上虽然冷静,内心却产生和他不一样的激烈动摇。
『主角旗标……那个世界,将以深雪老师为中心动起来。』
鸣深感于这个行为之重大,同时目不转睛地看着飒太。
『能够干涉世界的中枢……旗立飒太的能力……影响力果然远超越我配给的能力……』
鸣知道。
飒太所走的道路……
会是一出充满绝望的故事。
今后,将是悲剧与恶梦,以及力竭声嘶的恸哭等待他。
然而尽管如此,他还是非战斗不可。
被赋予特殊使命的旗立飒太,不得不走上与苦痛缠斗的人生。
周围愈来愈黑暗,最后连自己的脚尖都看不见,不安达到最高点。
但是,身处在黑暗中的飒太,只能一边坠落,一边看着自己黑暗从脚尖开始吞没自己。
然而,黑暗覆盖视野的下一瞬间——
「!」
在一眨眼之间,周围从脚尖开始染上光芒。
眼睛习惯耀眼光芒的同时,飒太突然出现在旗谷学园玄关前方,背部着地掉在混凝土地上;而转移到他正上方的鸣,则是把柔软的身体重重压在他身上,痛得飒太摆动手脚。
这边的世界似乎正值上课时间,没有人看到这幅超常景象,算得上幸运了吧。
另一方面,在离两人消失地点不远处的别栋校舍屋顶上的琉璃,捕捉到飒太的反应,立刻充分发挥了平常就在滥用的机体性能,像之前那样使出了宛如动作游戏角色的超跳跃,连续跳过一座座屋顶。
途中,琉璃极其冷静地说:
《返程时的座标似乎稍微偏移了。》
「还好是出现在地板正上方,要是出现在半空中,早就死掉了……」
疼痛感终于缓和下来的飒太,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琉璃的声音,从强制进入通话状态的飒太的手机扬声器传出。
《不必担心。》
「?」
《假使发生那种情况,我也一定会挺身而出,保护最重要的飒太先生……你的心跳次数怎么上升了呢,飒太先生?》
被琉璃公然且冷然地讲肉麻话,反而是飒太害羞起来,不管经历多少次类似的互动,他还是不习惯。
「反而是听的人害羞呢……」
鸣也反常地脸红。
但,飒太的脸色和鸣不一样,实在称不上有气色。
「……怎么了吗?你面无血色喔?」
「没有啦……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因为不习惯这种体验的关系,有点吃不消……没事的,只要稍微休息就会好……了……吧……!」
先站起来的飒太朝正要抬起腰的鸣伸出手,同时这么回答……
就在他一边斟酌字句,一边稍微往前倾身时——
飒太感受到了……那剧烈慑人的——死亡旗标强大的引力。
然后——
「唔……呼!」
充满铁锈味的温热液体从胃逆流而上,他无法抵抗地将之吐出来。
下一瞬间,红雾将眼前染成鲜红。
「!」
死亡旗标几乎在一瞬间来势汹汹地将一切染成黑暗,让鸣措手不及,她感觉到半张脸在一
瞬间沾上了温暖的血味。
滴血的同时……
在朦胧的意识中——
飒太发现自己往前倒下的位置,是自己吐出的大量血泊之际——
他便准备好接受死亡了。
旗立飒太的意识在这个时候中断了。
他头上不祥的死亡旗标发出了至今最为阴暗的光辉。
另一方面——
看到飒太在眼前倒下,这下鸣也吓坏了。
「……唔,不好了!」
最棘手的状况,在于极其不祥地在飒太头上飘扬着的死亡旗标,吸收了刚才他所说的话,现在已经完全启动,感觉进入了无法挽回的阶段。
这个事实让鸣背脊发寒。
然而现在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
飒太的死亡旗标随时会发挥全部力量。
「唔!……这下……不得已了!」
这是不得为之之事。
鸣也心知肚明。
但是,就剩这个手段而已。
鸣触犯禁忌,使她的手亮起神圣光芒。
奇迹之手——
鸣将发光的右手,插入了人类本来不可踏入的领域。
也就是——
『直接握住旗立飒太的死亡旗标』。
——对旗标物理干涉。
这招就连飒太也办不到,然而就算如此,还是无法折断死亡旗标。
但是……
鸣使出全力,试图捏碎那根阴森而强大的旗标。
「唔唔唔……啊!」
尽管她的手包覆着奇迹之光,『死』的力量仍不断蠢动,打算突破那道光、侵蚀她的手。
这时,鸣体内萌生恐惧。
不是恐惧死亡。
而是所谓改变人的命运。
以及所谓背负人的命运。
——她为做出这些事情所需的觉悟感到害怕。
这时,鸣终于体会到操纵旗标这件事的本质。
其本质之可怕,让鸣恐惧。
不过,同时也涌上尊敬。
那是对飒太的尊敬,因为他将那些觉悟全部藏在心里,一直拼了命地努力。
『无论如何,我都要救这个人才行……!』
鸣知道自己的心受到了强大引力牵引,吸向飒太。
这股引力是由敬意引起的……她本身产生这种错觉。
不对,出发点的确是那样,而且的确有一半念头是敬意吧。
……但,或许正因为如此,她没发觉自己头上竖起的一根旗标。
——恋爱旗标。
尊敬转变为思慕,再瞬间升华为恋慕。
她的意念——呼唤奇迹。
「为我们的战争捐躯的众多死者啊,请阻断他……前往冥府的道路……恳求各位,现在暂时帮忙……!」
鸣她——
拼命祈祷。
向亡父、母亲、友人、同胞祈祷。
或许就像他发现深雪那样……还有人等着与他相遇……如果就结果而言,那将拯救七德院……不对,拯救世界,那么现在就不能失去旗立飒太。
鸣这时发觉原来自己这么想。
她猜想,或许星球的精灵不是要安排飒太与深雪见面,而是要安排她看到那个场面,以便醒悟这点。
假使……
假使这时,鸣能看到自己头上的旗标。
假使飒太有意识,能够看到鸣的头上的旗标。
那么,他们就能够看到,将他们的人生故事推上下一个舞台的第2旗标灿然竖起了吧。
此时……
奇迹回应她的意念,开始展现它的力量——
不知道是不是鸣的祈祷实现,只见飒太头上的死亡旗标散发的阴暗不祥光辉逐渐收束。
死亡旗标并没有发挥全部力量。飒太的脸庞虽然恢复血色,但头上还是有死亡旗标。无法保证什么时候还会再发生这种事。
「……不管怎样,暂时抑止旗标发动了……是吧。」
鸣一边看着变得像被烫伤的右手,一边深深松口气,一屁股跌坐下来。
有志竟成的感觉,让鸣稍微展露微笑。
鸣安心的同时,洋溢着对飒太的心意,她温柔地抚摸飒太逐渐恢复血色的脸颊。
「这么地弱不禁风、这么地不成熟、这么地无知……可是,却这么地教人为救了你感到自豪,真的非常不可思议呢。」
而且……鸣心想。
「你的温暖,这么地……」
鸣的眼眸反常地迷濛。
『这么地惹人怜爱。』
她的潜意识部分这么呢喃。鸣仿佛被热恋的心情冲昏头般……
就连她自己都浑然不觉地做出意想不到的行为。
「……!?」
她不自觉地——温柔地吻了飒太的脸颊。
鸣心慌起来,就这么反常地羞得连头顶都通红,而且僵住不动,连呼吸都暂停了。
这瞬间——
恋爱旗标进一步变化为发出白金光辉的攻略完成旗标。
然而——
低着头的鸣的视线前方,看到一双小小的脚尖轻飘飘地降落。
「!」
鸣抬起视线,只见……
「Sacrament……!?」
自己说出的名字,让大脑发出危险信号。
带着虚幻笑容的少女,让鸣的精神冻结。
「对不起了。」
「唔……!」
樱委婉说完,一把抓住鸣的头。
就这样,鸣既没有机会挣扎也来不及惨叫,脑便受到冲击,失去意识了。
「这次就原谅你,但这种事要是一再发生的话会非常困扰的。而且……七德院的使徒知道很多不可以告诉大哥哥的事情……真的很对不起……一切都是为了让大哥哥找到世界的真理……」
在这个没有人听到的地方,樱显得很抱歉地这么喃喃自语。
她的脸上带着一道极其纯粹的忧虑。
飒太清醒是在不久之后的事情。
他一边对头底下意外柔软的触感感到疑问,一边缓缓地睁开眼睛……
「你醒来了吗?」
让飒太枕着大腿、从上方凑近看他的鸣和他对上眼,这么问了。
「唔咦!为、为什么会变这样!?」
「我才想问你呢。」
看到飒太跳起来,鸣叹了口气。
「我记得,我明明从宿舍出门搭上电车才对,可是一回过神来,就已经在这里像这样让你枕着大腿了。想动也没办法动……」
「咦?」
「咦?」
鸣说话不像在演戏,让飒太投以疑惑的表情,他的态度让鸣也稍微歪头不解。
「鸣在电车上遇到我……然后我们一起去见深雪……」
「哎呀,原来我遇到旗立飒太了……倒是……见深雪老师是?」
就连没多大交情的飒太都看得出来。
鸣不是会装傻恶作剧的人。
她的态度明显表示她听不懂飒太在说什么。
飒太纳闷不已,重新看向鸣,结果他的眼睛捕捉到了难以置信的东西。
「咦?攻略完成旗标!鸣!?对我!?为什么!?」
「嗄?你在说什么?」
看到鸣茫然不解的样子,飒太起了强烈的不祥预感,接二连三问道:
「鸣……你看得见旗标吗?还有七德院的事呢……?」
「旗……标……?七德院……?」
不同于口气着急的飒太,鸣露出疑惑的表情,有如鹦鹉般复述飒太的话。
……没错。
虽然是暂时的,但七德院与旗立飒太在这时失去了一名宝贵的同伴。
连同大名侍鸣这位少女的记忆一同失去。
至于她挺身保护的东西,将会引导世界走向什么方向——
这点,目前还无人能够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