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四章 碎片

【早上好!浅美大人及其跟班!】

【早上好!】

在学生坡,彦前辈及其欢乐的同伴们精神满满地回应了问候。

看着这些浅美的亲卫队队员,樱呆了一下,突然觉得比起自己成天烦这愁那的,还真是有些稍微羡慕这些笨蛋们呢。

【浅美大人,今天我们准备了新型的轿子组合法,还请务必一试。】

【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嘛……】

【那当然了相上君。能让浅美大人愉快地上学正是我们的义之所在,出现任何插差错,那都是~~~!?】

【不可能的!!!】

【能的~~】

分开双腿与肩同宽,两手都在身后互相组合起来,直立不动地排列着的另外四个跟班附和着。最近好像浅美也开始跟着在后面附合了。貌似浅美现在和这个组合在一起的时候意外地心情愉快呢……这样想着的樱,精神压力大了起来。

对着摆出体操造型的那四人,浅美饶有兴趣,抱着依子靠了过去。彦星看着这样的浅美貌似很满足地点了点头,然后朝向樱,把目光望向了樱的身边。

【……不过,今早貌似还真是很欢乐的样子呢?】

在樱的旁边看着这样的招呼方式被惊得目瞪口呆的正是遥和彼方。久未上学的彼方说想要和樱一起上学,所以遥就跟着彼方在学生坡的下面等着樱。

不过看着姗姗来迟的樱是牵着浅美的手来上学的,遥毫无掩饰地皱着眉露出不爽的表情。并不是说对浅美有什么意见什么的。而是对樱这种即使假意对自己告白,然后又诓骗自己的妹妹,结果还牵着别的女孩子的手一起上学什么的,果然又一次确信了樱完全不可相信。

樱把浅美介绍给了两人,然后让她们互相自我介绍完毕后,四个人开始一起登上学生坡。现在到底是怎么一个状况,这也是现在的樱的烦恼之一。

顺带一提浅美在看到彼方的一刻开始就睁圆了眼睛一直凝视着彼方。彼方被这么一直看着不知如何是好。对于浅美一直牵着樱的事彼方始终有点在意,所以并行时,时不时地将视线投向浅美。彦星说的“欢乐的样子”,这么看来倒也挺正确的。

【早上好,彦前辈。】

【早上好彦君,早上开始就挺精神的嘛。】

在樱之后,遥也苦笑着和彦星打了招呼。遥和彦星虽从一年级就是同学,不过也就是见到之后适当地打个招呼这种程度的关系而已。

彦星看着两人,意味深长的笑了。

【嗯嗯嗯~?相上君和琴宫君一起上学啊……恭喜了相上君。你的美梦成真了啊!】

彦星用着整个学生坡都能听到的音量叫出来,还张开双臂一下抱住了樱。

(这个混蛋不要说这些有的没的啊!)

想都没想樱就开动全力挣脱了出来。不过说起来。彦星会这样误会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这事已经昨天完结了。在已经攻略了彼方之后,旧事重提也没有什么好处。还更不用说还是当着对樱抱着好感才决定来上学的彼方的面说出来。

悄悄地瞟了一眼彼方的表情。结果却和预想相反的,彼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自然的表情。至少看上去如此。

【哎呀~我的建议能起到作用真是太好了!偶尔做做媒人感觉也不坏啊!】

另一方面,听着彦星的发言惊得直眉瞪眼的遥的双眼之中浮现出一丝怀疑,然后变成了一个令她困惑的问题。彦星说的话,是该认为樱为了来欺骗自己姐妹两人连其他的人都被他利用起来为他做戏了,还是樱的好感是真实的证据。实在是难以定论。

樱当然也知道告白是胡说的。遥也是这么认为。但是彼方却是认为樱本来是真的喜欢自己姐姐,不过却被姐姐拒绝了。本来事情就这么结束了。没有再纠结这个事情的必要了。本来的话,应该自己告诉彦星这件事是你误会了就算完全结束了。

但是现在在遥,彼方和彦星三人同时在场的情况下,要是自己对彦星说你误会了什么的话,否定自己对遥的好感,那么就会再次失去彼方的信任。不过要是肯定的话,遥就可能真的会相信自己喜欢她了。这样一来的话……

(……貌似也并不坏嘛?)

一下子,樱就察觉到了这个事实。

本来彼方就认为自己是真喜欢遥的。同时彦星也是这么以为的。虽然说这只是自己的一个花招,但是遥拒绝了自己的事情可是真的。既然已经被拒绝了,即使这是真的,也应该没什么差错吧?

不过……问题在于……

(……在于前辈现在会不会误会把我的告白当做真的……本来前辈就不相信,不仅如此,还利用这个告白将我玩弄于鼓掌之间。结果,在没有完全弄明白的情况下单方面就强硬地拒绝了自己。不过要是我的告白“变成”真的了的话……)

那就是琴宫遥,粗暴地践踏了相上樱的好意……就变成这样了?

这样一来的话,不是反而让遥欠下了自己人情一样……?

长久的沉默之后,樱终于得出了这个结论。然后自然地将表情缓和下来。虽然有各种预想之外的事,不过结果最后还是变得对我有利起来了嘛。不愧是,真不愧是相上樱啊我。难道我是被老天眷顾着的吗?……很快的就变得忘乎所以是樱的一个坏习惯。

【……呀,遥前辈……我啊,那个……被甩了哟。】

不由自主浮现出的笑容变成自嘲,整个身体溢出哀伤,迸发出如此演技,怎么不佩服自己。

失败了啊,彦星脸上的笑容抽搐了起来。遥也像是为了不把自己内心的动摇表现出来般,暗自咬紧牙关。彼方还是一副天真浪漫的表情,浅美……在和亲卫队玩。

【啊……那个……该怎么说呢……那个……诶?不过,那为什么在一起呢?】

彦星似狗仔队一般提出了疑问。确实,甩人的妹子和被甩的汉子一起上学什么的确实太奇怪了。那么该怎么回答呢?完美地结合目前的各种情况事实虚实结合编织出一个最好说法的话……

【那个……这件事呢。我们没什么直接关系哟。只是这孩子,因为有一些事情一直没来上学。那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来上学,所以我只是陪同……】

【……一年级二班,琴宫彼方。初次见面。】

彼方朝前走出一步,扶了扶眼镜低头问候到。

【诶,啊啊,二年级二班,御幸院彦星……诶,那么,是琴宫君的妹妹?】

【是。】

【啊……那个呢彦君。我妹妹稍微有些身体不好,暂时请假休息……那个,然后和相上君是同年级,作为班长,和我妹妹稍微有一些缘由……那个……所以,总之就变成今天一起上学了。】

接着彼方,遥也做出一副与樱交谈状。果然内心还是滋生出一些负罪感了么前辈?啊,感觉好好……樱在内心偷笑着。

【啊啊、唔,原来如此。】

虽然现在也不是很能理解状况,不过积极地怀疑这一切的理由似乎也没有,彦星也只能暧昧地点了点头。

四人带着微妙的气氛并肩默然而行。

【GO~GO~】

【AYE,SIR!】

在他们的另一边,坐在亲卫队员组合而成的飞机上面的浅美无表情地指着前方下达这命令。

基本上一个月都没有来上学的彼方,正如樱所预料的,班上的同学们也没有什么隔阂地接受了她。

那天放学后,樱从谷冈老师那里秘密拿到了高达300分的POINT。加上午休期间通过赌牌赢来的,樱的学生POINT已经接近了2000 POINT。顺带一提,一年级学生通过正常上学,在一年级的时候能得到的POINT还不足1000。由此可见樱赚取POINT的效率之高。

另外,如说好的一样,彼方在下课的时候都会跑过来和樱见面,因此和一班的学生们也混熟了。因为连续让拒绝来学校的花季少女重新上学,老师们对樱的评价也更高了。

不过对这个顺利实施的樱的“一年级成为学生会会长计划”,也有想要阻碍它的人存在。

就连遥,在自己妹妹的事发生之前都没有对樱抱有任何怀疑的学生之中,却有唯一一个从最初开始就把樱评价为“形迹可疑”的人。

正是一年级二班,岸良夏凪。

和琴宫遥同属创作游戏研究会,和其妹妹彼方一个班的人。对和樱除了那次在预备教室里稍微说过几句话之外没有任何交际的夏凪来说,樱是一个令他非常不愉快的存在。

要说为什么,那是因为岸良夏凪对琴宫遥抱着思慕之情。

正因为如此,夏凪对用着奇怪理由来接近遥的樱绝对不能容忍。

夏凪自己巧妙地在谁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大量地从各种地方收集分析着有关樱的情报——

相上君?超厉害的说!头脑又好又很温柔,实在挑不出刺来~——

好像背着老师在和人赌POINT哦,还真不像是好学生所为啊——

被人叫做妈妈也接受了哦,很有趣的人——

不知道怎么蹦出来的话,完美过头了实在让人想恨也恨不起来啊——

还没有女朋友吧?有的话稍微有些打击呢……呀,浅美酱不是啦——

好像想要做学生会长呢。嘛,樱的话我们确实可以支持呢。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啊。)

实际上夏凪也是,和樱不同种类的,把自己本性狡猾地隐藏起来的人。

正因为如此,夏凪才能明锐地认识到樱这种人,并且对其进行正确的分析。

(相上樱,正在不择手段地收集着POINT。作为班长八面玲珑地活跃着,把不来上学的学生说服带来学校也是为了POINT。这样还不满足,在午休的时候还找那些愚钝的同学们玩弄着他们,榨取他们的POINT,而且还为了不引起别人的反感,常常会适度地故意输一些POIINT出去以确保自己的丑恶目的不被发现。这也是那也是,他的各种行为都表明他是在为夺取学生会会长的位置做着准备……)

不过即使是这样,夏凪也还没有想象到樱的目的是在一年级就当上学生会会长。不过樱的计划已经被他识破八成以上了。

对夏凪来说,樱骗取其他学生的POINT啊当上学生会会长啊什么的都和他无关,对其毫无兴趣。

但是,唯有对遥出手这点事不能容忍的。

虽说,遥也并没有把自己当成樱告白的对象,明明完全不想让樱接近自己的妹妹,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样。夏凪觉得遥这不是多管闲事嘛。

而且,那事情之后的发展也让夏凪非常不爽。

那之后樱正如预期那样去了遥的家里,第二天还真的让彼方来上学了。而且彼方还一副对樱暗怀期待的模样。

在琴宫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夏凪是不知道。不过夏凪很清楚事情绝对不是向对樱不利的方向发展了。这一点最让夏凪不爽。

于是,某一天放学后。

【琴宫】

夏凪和琴宫的学号偶然是连在一起的,那一天正是轮到他们两个值日。其他学生都离开只剩下他们两个之后,夏凪有些唐突地向写着日志的彼方搭话。

顺带一提,在这之前两人完全没有过像样的对话。值日的时候也只是最低限度的进行一些交流而已,连互相叫对方名字都没有过。

【诶……?啊,那个……什么?岸良、君。】

第一次被夏凪叫住的彼方,无意识的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回答道。

【你,和一班的相上关系不错啊。】

【诶?唔,恩……】

但是夏凪说的内容结果完全和值日无关,让彼方挺吃惊的。

【那家伙的话,你可别太相信他了。你可是被他利用了哟。】

【诶……】

【知道么?让你来上学的事,那家伙从谷老师那里得到了大量的学生POINT哟。那家伙最初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接近你的。】

夏凪总言而之开始先想要除掉彼方对樱的信赖。遥对自己的妹妹保护过头了。所以为了加深遥对樱的不信用,首先动摇其妹妹的想法应该会很有效果。(顺带一提谷老师是2班的学生给谷冈班主任起的外号。)

翘课一个月入学没几天的彼方的为人处事,夏凪当然不太了解。那么彼方会是什么反应呢?是完全相信然后受到打击陷入低沉呢,还是向我反击呢?还是会自己冷静地确认事实呢……

但是,彼方做出的反应是夏凪所未曾想象的……

彼方很惊讶地睁大眼睛仔细看着夏凪。

【……真厉害,呢。】

【……啊?】

【岸良君……我本以为是一个有些可怕的人。但是……结果,是个好人呢,一定是……】

【哈……?】

一边发出奇怪的疑问声,夏凪一边推测这彼方的性格。

(原来如此。这个女人,原来是那种彻头彻尾的老好人类型啊。恐怕是把我说的话当做对自己的关心作为忠告接受了。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才被相上简单的骗了的啊……)

这么想着的岸良,在接下来的对话中,把对彼方的这种印象全部颠覆了。

【岸良君……是能纯粹地就能相信别人的人呢……】

【……恩?】

【我呢……是那种要是彼此不能互相利用,就无法信任别人的人……】

【………………………………】

彼方的这句话完全超乎夏凪想象。

【我明白的哟,自己被利用的事……不过,我还以为是以姐姐为目标,原来不是啊……这样啊、唔、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能更加信任樱君了……这样一来樱君暂时不会忽略我了吧……】

彼方笑了。好像很高兴的,纯洁地笑了。

这滑入自己耳中的低语,让夏凪不知为何,丝~~~~的一下打了一个寒颤。嘴角无意识做出了笑容的形状……

【喜欢姐姐什么的,原来真是假的啊……太好了……那么,就没必要担心这边的事了呢……之后就是姐姐那边……】

最后彼方嘟囔着的话夏凪已经完全不能理解是什么意思了。但是,夏凪清楚的知道自己之前完全看错彼方这个人了。

彼方明白自己被利用的事。如果樱不背叛她的话,那么她对樱绝对信任。然后,彼方也肯定是以某种形式在利用着樱把。

不过那到底是什么样的形式,夏凪就完全不明白了。不过,看来事情也并没有完全按照樱的想法在发展,只要明白了这个对夏凪来说就足够了。

沉浸在自己遐想里的彼方不久之后也注意到了夏凪的视线,终于像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似的,慌慌张张地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稍微疑惑了一下之后,像是要说悄悄话一般靠近了夏凪的脸,竖起自己的食指放在自己的唇上。

【……要对樱君,保密哦?】

对于这过于纯洁的举止,夏凪不禁哑然失笑。

(不愧是、前辈的妹妹、不可小觑啊。)

三——

从窗帘的隙间射入的月光照在床上安静地靠在一起的姐妹的冰肌上,露出一股妩媚的气息。

把姐姐的头抱在自己胸前,妹妹用慵懒的声音对姐姐说:

【……呐、姐姐……】

【恩……什么……?】

姐姐感受着妹妹的体温,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看着姐姐在自己怀里像小虫一样蠕动并发出模糊不清声音的可爱的样子,妹妹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那个呢……樱君,让我去学校之后,从老师那里得到了很多学生POINT的样子。】

【………………………………诶?】

这句话的意思慢慢地浸入脑子,让姐姐的意识一下子清醒过来。

【樱君,好像很需要学生POINT的样子……然后呢,为了利用不去上学的我,去接近姐姐……】

那个说话的声调从头到尾都很平静。好像是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的样子。但是正因为是这样,在姐姐听来才更如炸雷一般。

【为什么……怎么知道,这样的事的……】

【有一个温柔的人告诉我的……】

那个温柔的人允许自己把这事告诉姐姐。那个温柔的人,本来的目的也是通过自己把这件事传给姐姐吧。

妹妹用那像是溶于月色之中的梦幻之音呢喃着。姐姐不可抑制地抱紧了妹妹的身体。

【那家伙……!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果然,全部都是假的!对不起、对不起、我要是更加……那个男的……】

姐姐的声音变得高昂而带着哭音。妹妹非常喜欢姐姐哭泣的声音。

【为什么、姐姐要道歉呢?】

【因为!我明明是为了保护你才存在的!明明不能让那样心怀不轨的家伙靠近你的!】

姐姐悔得咬牙切齿的。妹妹轻轻抚摸着姐姐的头,继续平静地说到。

【我呢……很喜欢樱君哟。】

对姐姐来说,这是最不想听到的话。

【为什么!?那样的家伙!明明被他利用了哟!?】

【唔……呐,姐姐。能利用我,是很厉害的事哟。因为那可是要战胜姐姐才能做到的事对吧?】

【……那个……】

这个从任何角度说,都是妹妹对姐姐抱着很高的评价的证明。但是这份信赖化为了如今的苦果,因为结果姐姐背叛了这份信赖。

【要赢过姐姐真的是很厉害的事。肯定是非常认真地思考,做着非常厉害的准备,为了不输给姐姐而努力着……】

【但是、那样的……!】

结果,妹妹却被超越自己的那个人吸引住了……这才是让姐姐最无法忍受的,身体像是被撕裂了一样。

【所以说……只是为了利用而来,利用之后就不管了什么的,这样危险地事是一定不会做的。要是做出了这样的事,我也好姐姐也好,都不知道到时候会做出什么事。】

姐姐理解了,自己的妹妹是对对方也有什么期望着的事。

【所以说……一定,这之后会一直注视着我……】

原来是这样?妹妹觉得只是这样就好了?

理由呀契机什么的全部都不重要。不管是倾慕或是另有所图都好,总之,只要注视着自己,这样就可以了。

【我在注视着的!我一直都在注视着你啊!所以……那种男人不需要!】

【姐姐再怎么一直注视着我也会有终结的一天。姐姐会在以后的某一天碰上自己喜欢的人……】

【那不可能!我只要有彼方就好了!】

【在学校的时候已经不行了。因为和姐姐学年不一样,要见面很困难哟。但是,樱君就在隔壁的班上,一下课就能马上去找他……】

【所以说,不去学校不就好了!我以后会上好的大学,会进入好的公司,赚好多的钱,一直照顾你……】

对着在自己的胸怀中哭泣想要独占自己的姐姐,妹妹觉得幸福至极。啊啊、已经、只要有姐姐就好了……这样的,让人不禁想要这么想。

【……呐,姐姐。】

但是,即使是这样——

【姐姐是属于我的所有物,但是我不是姐姐的所有物哦……?】

还不够。

滑入耳中的那带着平静语调的话语,让姐姐猛地一个寒颤。

【明白的……吧……?】

更多。更多。还没有满足。

内心一直是那么空着,要填满这份无法忍受的痛苦的空隙,还需要更多更多的迷恋——

星期一放学后。

由于被遥叫了出来,樱来到了三楼的预备教室。

进入三楼的预备教室还是第一次。其他的预备教室应该都有想创游研那样的同好会在,但在这三楼的教室里只有遥和樱两人。樱进入教室之后,遥把教师的两扇门都锁上了。

樱想了很多关于遥把自己叫出来的理由。在这之中,对樱来说最理想的事情就是前几天遥把自己的告白当做真的了,心中非常不安现在把自己叫出来谢罪的情况。

然后遥说出的话语,正是樱最理想的台词。

【那个呢、相上君……之前,对我的告白,是真的么?】

【……已经怎样都好了不是嘛?那件事已经完结了。】

绝对自己在这里不能肯定。也要尽可能的不要说谎。并不是在骗你哦,只是你自己误会了而已。总是保持着这样的方针,樱就能把自己正当化。

【……才没有、结束呢。】

(恩?)

稍微有点预想之外啊。本以为十有八九之后就是谢罪的,没有结束什么的……这句话和谢罪会有什么联系么?

【我,之前对你的告白,完全没有当做是真的。所以做出了那种回应。但是如果那是真的的话,我的回答也不一样。】

(……什么?)

越来越偏离自己预想轨道了。只要以这个女的对手的时候,总是发生预想外的事。这对樱来说非常的不愉快。不过在这同时,樱还是有那么点高兴。虽然这么说,樱本人也没有明确地察觉到。

【没有结束,的吧?还来得及的吧?要是是真心的告白的话,我也想真心的回应。】

(搞什么啊……这什么什么流向啊都是……这样一来,不就简直像是……)

看着遥直直盯着自己的双瞳,樱的心跳也稍稍高腾起来。

这话要是说下去的话……樱还真有那么一点期待的样子。

【想要接受并回应,相上君的心情。】

【…………】

【最开始的时候,是以为你是以彼方为目的的。但是,果然还是搞错了。并不是彼方,本来就是喜欢我的话。】

【……………………】

【我…………想再一次,让樱注视着我……】

【…………………………………………】

樱的思考回路完全凝固了。

做出一副好像很痛苦的样子的遥两眼带着雾气看着樱,这让樱的心脏连呼吸都激动得砰砰直跳。而且完全不能理解。不对,应该说是,刚才遥说的事,仅仅是作为语言理解了,但是脑子根本没办法融合进来,乱成了一锅浆糊。

初中的时候,樱也不知道被女孩子告白过多少次了。接受女生的告白,既有装玩似的那种对象,也有真正想要成为恋人的人。

但是,现在的心情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

让人不爽的女人,令人讨厌的女人,总是欺负自己,欺骗自己,妨碍自己的这个女人。

这个女人,现在却做出一副温顺可爱的样子对自己告白。

樱现在。可以说是陷入了人生到目前为止最大的混乱之中。

另一方面,遥。

在自己一辈子只一次程度的这种高超的演技下,到底能不能骗到樱呢?遥在意的不得了。

但是一瞬间也不能大意。现在才是,无论如何现在也要骗到现在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遥也明白这是自己的最终手段,绝对不允许任何失败。

(绝不把彼方让给你!)

为了这个,遥有完全牺牲掉自己的觉悟。

然后,在空下来的时候周密考虑出来的对策,就是这个。

樱带着无表情的脸一直沉默着。不行么?难道识破了我的演技?自己只被别人告白过却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进行过告白,和别人交往过的的经验更是一次都没有,果然不行吗?遥努力地把自己内心的这份焦躁变换成一幅渴求的表情,但是自己是不是很好的做到了,却没什么自信。

不过遥还有没有打出的牌。如果可能的话遥也不想这么做,但是恐怕看起来要达成自己的目的,已经不得不打出这份效果比什么都好的牌了。

绝不让出彼方。带着由此做出的觉悟。遥下定决心开始开口说道。

【……果然,不愿意相信我是吧?】

【……………………】

【也是、呢……我对你做出过一些很过分的事呢……】

【…………………………………………】

【虽然明白这很不要脸……但是,这次向你证明我是真心的。】

【………………………………………………………………】

然后遥,解开了自己制服胸前的红色领巾。

那条红色领巾从遥的指间掉下,无声地落在教室的地板上。

然后遥的手又落在自己胸前制服的纽扣上,慢慢地,一个一个地解开。

遥低着头的双颊,也染上了不输那条红领巾的红霞。

顺着柔弱肩膀和纤细手臂滑下来的制服在手肘处停了下来。

从窗外射入的放学后的夕阳照在遥的身体上使其更显妖艳。从薄薄的淡蓝色的绸子质地的短衣看上去,还能影影约约看到里面的纯白内衣。

【……愿意,相信我的话……】

遥就这么低着头,嘟囔着,打出了最后的一张牌。

【……………………对我做什么,都可以哟…………】

樱——

听到这句话后,犹豫了一瞬间,然后慢慢地走近了遥。

预备教室里只有两人独在,没有其他妨碍的人,教室也是从内部锁上了的。

樱感觉自己的心脏简直就要从自己嘴巴里跳出来了。

这对遥也是一样,甚至感觉能听到遥身体里面的跳动声。

樱的手,仿佛不受控制地伸向了暴露在外面的双腕。

身体石化了一般,遥狠狠闭上了眼睛。

樱搭上了那颤动着的双腕。

一瞬间从自己腕部传来的热感,遥屏住了呼吸。

然后樱朝着遥慢慢地把唇靠了过来——

【——才不会被你骗到哟。】

在遥的耳边,这样轻声喃道。

遥愕然地睁开眼睛。

抬起头,和自己靠得很近很近的樱对上视线。

樱像是有些呆了,又像是有些自嘲,还有那——带着仿佛被伤害了的表情,帮遥把脱到肘部的制服拉回了肩上。

【就这样诱惑着我,然后当我真的出手的时候就大声的呼救。恐怕这个时候,隔壁的学生会室还有因为处理着工作而留下来的人吧。然后呢,不管冲过来的是学生还是老师,都会为你作证,是我企图侵犯你。要是这事成立了,被退学也是理所当然呢。】

预备教室里只有两人独在,没有其他妨碍的人,教室也是从内部锁上了的。

也就是说——到时候能够全身而退。樱确认了这个时候发动了[minutes]读取了遥内心的想法。

遥什么也没能说出口,只是呆然地听着樱说着。

已经失败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自己的企图完全被识破了。对方技高一筹。遥很惊异,但是也不得不意识到是自己的失败。

205

【我就想问一件事。在门被外面的人弄开之前要是自暴自弃的我真的就这样侵犯你的话,你准备怎么办?】

【就算被侵犯也可以。只要能守护住彼方,我变成什么样也无所谓。】

【……做出了这样的觉悟么。真是不敢相信……】

读着遥的心,樱自己内心也充满了苦涩。

虽然确实,两人就是敌对互相欺骗的关系。

但是即使这样——被遥做到这种地步的事实对樱来说,也是非常受伤的。

【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你就这么讨厌我么?】

【不要。彼方要被夺走了】

【……是不想被我夺走妹妹吗?所以才做到这种地步……这太奇怪了吧?你们的关系……】

【住手吧】

对面樱的言语和追问,遥在内心开始忍不住求饶起来。一件又一件内心想着的事被樱一个一个说中,遥从心底感到了恐怖。

【住手吧……住手吧……不要再偷窥我的心了……这什么,太可怕了啊……为什么要从我这里夺走彼方……为什么做到这种地步,就那么想要学生POINT么……】

遥的双眼开始洒落细细的银珠。

这次轮到樱动摇了。

自己为了学生POINT把彼方带到学校。这件事现在被遥识破虽然也并不觉得奇怪。但是,至少到昨天早上为止看来都还没有察觉到的样子。可是为什么今天突然就知道了呢?昨天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么?

……正常情况下的樱一定会先考虑这样的事吧。

还别说这个,正常情况下的樱绝对会先注意到一分钟时间只剩下10秒这样的情况。

但是现在的樱的脑袋里,连这些东西的零散碎片都没有想起过。

现在占据樱大脑的,全是现在这个在自己面前的掌握着自己弱点的,欺骗自己的,妨碍自己的,缩着身子微微颤抖着的,这个女人的事。

(怎么了……?我到底在干什么……?到底为了什么,这样地伤害她,追问她,让她感到害怕呢……?)

自己让女生哭起来了。这个事实,深深震撼了樱。

(这次正式我的胜利。对啊,这不正是我期望的结果嘛……这个么?就是这样的事情?为了让面前的这个人露出这样的表情,我……?)

毫无征兆地。

不知道为什么,樱突然想起聊自己人生中最想忘记的事情。

那份痛苦,悲伤,寂寞,悔恨的记忆。

那是樱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了。

樱的[minutes]正是在那一天毫无征兆地发动了。

那一天,并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只是那天自己的父亲丰在打扫房间的时候发现了亡妻的遗物,再一次沉浸在了丧妻之痛中。

那个时候占据父亲脑海的是绝不应抱有的念头。

亡妻的愿望,对亡妻的起誓,然后作为一个父亲,都是绝对不能出现的念头,但是即使是这样,那个想法还是会不由自主的冒出来,然后对这样可恨的自己感到厌恶而消沉……不停地这样恶性循环着。

那个时候还小的樱,父亲被什么伤害了,在期望着什么,在考虑着什么,完全不清楚。结果两个人只是在一个家里过着没什么交流的日子,亲子关系非常的冷淡。

但是还仍然健在的浅美的父亲,弥吾也经常过来照顾。不过自己和父亲中间的那道深深的沟壑,还是无论怎样也无法填平。

那一天,对这已经厌烦了的樱,看着在房间角落抱着母亲遗物父亲消沉的背影,从内心祈愿着。

(就一分钟也好,想要知道父亲到底在想什么。)

这是,多么切实的愿望啊。

结果这样一想,下一个瞬间在樱的脑海中就听到了父亲的心声。那颗心到底在乞求什么,像碎片般,就那么零零落落地进入了樱的脑子。那正是樱第一次发动绝对时间。

父亲内心对亡母的思念,和另一个不能说出的禁忌的念头。

但是樱那个时候听见了——

要是没有生下樱的话——

那份心声对小学四年级的樱来说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但是即使这样樱也咬紧了牙关。本能地意识到那本不是自己应该听到的事,也本不是自己能够听到的事。绝对不能说出来,绝对不能让父亲发现。那个时候父亲在心里所想的事情,全部被自己知道的事绝对不能暴露给父亲。

即使表情已经皱做一团了,樱也拼命地忍耐着。在背对自己的父亲回头之前,在自己被卷入那份黑暗忍不住叫出声之前,从这地方离开。

那个时候,正好是[minutes]发动一分钟之后。

那天之后,那个所谓的[诅咒才真正意义上帝开始腐蚀樱和丰两个人。

从那之后,樱再也没有对自己父亲使用过[minutes]。

因为太害怕了。

教室的气氛仿佛一下子沉重起来。

樱呆然地俯视着像是要保护住自己的内心一般,环抱双手蹲坐着的遥。

像是在嘲笑不小心被回忆折磨自己一般,父亲的诅咒又复苏了——

听好了,樱——

我们无法做到让喜欢的女人幸福——

那个瞬间,樱被遥质问[为什么那么想要学生,无意识地就在樱的脑海里浮现出来了。然后,自动地从樱的嘴里说了出来。

樱竟然对现实中[minutes]已经发动经过一分钟的事情毫无反应。

【那是因为……想让父亲知道母亲是很幸福的。】

【……诶?】

遥不禁一呆,对着樱睁大眼睛小口微张。显然对这个过于突然的话语感到很困惑。甚至连害怕都忘掉了地直接就回问到。

【是指……什么事?】

樱也就那样直接的回答了出来。

【父亲说了,是我和父亲把妈妈杀掉的,我根本就不该被生出来。】

不赶快从教室里出去不行。不赶快把自己关在厕所的个室里一个人呆过一分钟不行。但是,樱的脑子里却完全没有考虑这个事。

【我,绝对不能爱上女人,因为被诅咒了所以绝对不能试图孕育后代。父亲说了。我绝对无法做到让喜欢的女人幸福。】

对着突然地开始说出来的这些不是太能理解的樱的坦率讲诉,遥有些胆怯地皱了皱眉,又问回了最后的话题。

【所以说,我之所以想要大量的学生POINT,是想要成为学生会长,让学校给我做出完美的个人资料,然后去好的大学,进入好的公司,赚大量的钱,然后不论是夕枫小姐还是浅美,我都要让他们幸福。】

淡然地组织着语言,说着话的樱的声音,配合着感情的起伏,连声音都高亢起来。

【然后我会离开家,去找一个我爱的人,和她结婚,和她生孩子……把我们幸福的样子,给父亲看……证明给父亲看诅咒什么的才没有有过……!】

对谁都没有说过的一直埋藏在自己心中的心里话第一次暴露给了别人,樱哭了出来。樱本来也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很容易就能哭出来的体质。不过遥已经知道这个了所以樱也没有在意。

【大家……大家!我是很幸福的!所以,就一回好么……?】

是因为副作用的原因说出了不想说出的话,还是自己希望别人能倾听这些话,樱自己也不太清楚。

【我……!我啊!被生下来实在是太好了!让我这么说一回好吗……!】

在这之后自[Minutes]发动已经两分钟了,副作用结束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樱的头已经被遥抱在胸前。

实际上遥也不是太明白。突然就说起自己父亲母亲啊孩子啊诅咒啊什么的,本来就无法清楚的理解。

但是,樱的痛苦是确实地明白了。在自己面前哭的和孩子一样的事是确实地明白了。樱和自己被很相似的事情伤害过,因此苦恼过,痛苦过的事情,确实地明白了。

察觉到这个之后,对樱的恐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烟消云散了。用自己也说不太清楚的心情,遥抱着樱的头温柔地抚摸着。

但是樱即使被抱在这温暖柔软的胸前,一时半会哭泣还是停不下来。

【………………】

【………………】

樱和遥并排靠着开着的窗户的框架上,两人都红着脸低着头。樱这时已经停止了啜泣,遥也好好的把校服穿上了。

并不是说两人现在有些发窘,但总还是有些害羞,有些懊悔,有些难堪,有些坐立不安,有些难为情,有些优柔不断,有些无名火大,但是又不知道为什么微妙的觉得有些开心然后又为自己感到莫名的开心而后悔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到底现在自己是什么心情感觉无法用语言表现出来。这种烦恼一直缠绕着樱,这样的心情中唯一共同的点就是无法去看对方的脸。

【……那个,前辈。】

【……恩,怎么了?】

只是这样简单的交流,也是需要有很大的勇气和觉悟

两人互相把头扭向反方向,有些笨拙地谈着话。

两人互相都有想要说的事,想要问的事,想要解释的事,想要确认的事……总之,想说的话不知道有多少。但是,从何开始说起,又该怎么说,两人完全不清楚。

要说这也是理所当然。因为樱和遥到目前为止的交流都是互相欺骗而已。

这样的坦诚相对,还没办法很快地适应。

【……那个,该怎么说呢,抱歉了。】

【哪里……我才是,之前种种……对不起。】

抱歉啊对不起啊什么的,能指的事情都多过头了。反而,[之前种种很好的能把意思完全的表达出来了。

【……………………】

【……………………】

然后,两人再一次沉默了。

时间是下午5点之后了。只能听到运动部的声音了。虽然太阳离完全落山还早,但是西下的日光把在教室里的那两人的影子缓缓拉长。

温柔吹拂而来的夏之风,稍稍带走了两人脸上的灼热。

【……呐,相上君?】

【……是】

【要是搞错了的话抱歉……相上君……的母亲,不在了么?】

【……是,在生下我的时候。】

【这样啊。】

两人虽然还是没有对上视线地继续交流着,不过已经没有互相半背对着身体了。两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双脚附近,却又能确实地看到一点对方。

【那个呢,相上君。我妈妈也一样,已经不在了。】

【诶?】

【生下彼方的时候,去世了。】

【………………】

樱偷偷瞟了一眼遥。遥还是那样把视线定在脚上。遥的那侧脸表达出来的是怎样的心情呢,樱无法从其窥出一豹。

【然后父亲呢,说母亲去世是彼方的错。小时候我也这样相信着,因为彼方的原因,我失去了母亲。】

【…………】

这也是诅咒一般的言语。遥和彼方,和樱一样被自己的父亲诅咒着。

【哭着责备过彼方的事我也有过。把妈妈还给我,什么的。实在是很过分呢……我和父亲都太差劲了。】

这个倒和樱有一点不一样。樱自己的父亲并没有只是责怪自己一个人,而是连着父亲他自己一起责怪。不过,父亲要是也只责怪自己一个人的话…………

【后来到上中学的时候我明白了,其实彼方是完全无辜的。从那之后连着我以前对彼方做过的那些过分的事情赎罪的份,拼命地去爱护彼方。现在想起来,还真是任性的想法呢。】

原来是这样啊。但是爱这回事对现在的樱来说还并不是什么很了解的事。所以这算不算是任性的话也不是太清楚。

【但是,彼方却原谅了我。对这个明明做过那么些过分的事的我也回报与爱。真的是一个很温柔的好孩子。】

樱想,要是自己也站在彼方的立场上的话,也会原谅遥的吧。

(我对父亲……真的是……)

憎恨着么,还是说不是。

【但是,父亲到现在,还是认为是彼方的错】

【…………】

【所以说我,一定要离开那个家。】

【诶?】

【去好的大学,去好的公司,赚很多的钱,然后离开那个家,和彼方两个人住。】

这个,总觉得是在哪里听到过的话啊。

一直盯着自己脚看的遥这时也把视线对上樱。随着两人视线一交合,遥微微笑了出来。

【真像呢,我们。】

兹的一下。

樱感觉到似乎隐匿于自己内心深处的已经略微发出焦臭味的芥蒂被那略带害羞的笑容融化了。

(啊啊,已经不行了。)

樱已经无法在讨厌遥了。

同病相怜,互舔伤口什么的,樱一直觉得这种事挺恶心的。但是现在却又沉浸在这种令自己厌恶的快感之中,感觉和遥从未有过的亲近。同时,樱又想起了彼方的事情。

【不过,相上君真的很厉害呢。我只是想从父亲那里逃离,而相上君却想要大家都幸福……说我们相似,还真是对相上君失礼了。】

是这样么。真的是这样么。其实自己不也是想只从父亲那里逃离,然后却又给这个行为加上了一大堆看上去美丽的掩饰而已么?这个答案,樱一时无法回答。

【……但是不先逃走看的话,是不会明白的哟。】

所以樱就这么诚实地回答了。并不是副作用的缘故,而是就这么地把自己想着的事,就这样传达给了遥。

【逃走之后,自己该怎么办。是就这样继续逃得更远呢,还是停下来回过头开始逆袭呢。不先逃开看看是不会明白的。】

【……意外的软弱呢?】

【不是哟,我说的是前辈的事。前辈逃走之后是继续逃还是之后该怎么办什么的。】

和刚才相反的,这次是遥直直望着面向前方坦然而言的樱的侧脸。察觉到樱好像是在激励自己,稍稍睁大了双眼。

并不是只要逃走就好了,而是不先逃开就无法明白。

遥还是第一次考虑到这个事情。

【……话说回来,我只是察觉到,我所知道的前辈,是那种只是装作逃跑借机绊倒追上来的家伙的那种人而已。】

【……我所知道的相上君呢,是那种看穿装作逃跑的家伙假装中计追上去,然后一脚踩上对方下绊子的脚的那种人哦。】

【真是讨厌啦,这可是完全的高估了我呢。我的头脑可没前辈那么好哦。】

【真是讨厌啦,谦虚过头了哦,比起智略的话我可不觉得能赢相上君哦。】

【哈哈、哇哈哈、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呼呼、唔呼呼、唔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互相交流着坏心眼的话语,不过这次互相没有带着敌意。从对方盯着自己的视线里,这次也感受到了以前不曾感受到的亲近。

带着厚脸皮笑着感受着奇妙的距离感的相互盯着的两人,突然遥收起了笑容,皱起了眉头,偷偷地观察着樱的表情似的,小声地说道。

【……那个,说起来相上君。】

【恩?】

【……我有一个请求。】

【哈。】

还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的樱稍微应答了一下,看着遥不知道为啥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在扭扭捏捏地踌躇着什么的样子,仔细一看,遥的脸还非常的红。

然后樱突然就发作了青春期男生特有的妄想症。

(……这个是……难道是!难道是第三次的真正的那啥!?这,这次才是,真心的告白时间么!?果然这家伙真心对我有意思么!?)

自我意识过剩,典型自我陶醉者,实际上意外的纯情又稍微有些笨蛋的这个男孩,正在考虑着这样的事,心脏扑通扑通地停不下来。

遥低着头,两手互相微微摩挲着,眼睛朝上一闪一闪看着樱。这样子在樱看来完全是一个陷入恋爱的少女摸样。

(绝对没错了这个……哦哦哦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

【那个……刚才的事……能保密么……?】

【呀,嘛,那个,我也并不讨厌你哦……哈?】

【………………】

【刚才的事……?】

完全预想外的台词,让樱大脑一片空白。

(……不是告白么)

突然,樱的脸变得和火烧一样红。这个自然,毕竟搞出了这样的误会。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遥看到樱的这个反应,脸反而变得更红了,像是很羞耻地扭过了身躯。

【呀,讨厌。不要让我想起来啊……】

【诶……啊啊……没有……】

本来樱也没有察觉到的,但是被遥一说出来也想清楚了。先前遥做出的那样的姿态。很害羞的面容,害怕地颤抖着的香肩,迎入眼帘的洁白肌肤的影像在樱的脑海里熊熊燃烧。

【呐?拜托了,不要对别人说……】

【……说起来,你那个真的也太做过头了……前辈和妹妹的事情虽然我现在也算是知道了……但是再怎么说也确实做过头了啊?给人一种像是有超越了血缘和性别的感情在里面似的……】

本来是没有想评论的意思的。

樱只是随便的把自己的感受夸大地表现了出来而已。

但是面对这随意的一句话,遥却做出了戏剧性的反应。

【不……不是的!不是的!我和彼方都不是那个样子的!只是,你看,一直一起洗澡啊一起睡觉什么的……在电视上看到那样的场景的时候,氛围就会变得很微妙……】

摇头摆手的遥和她组织的语言都完全陷入了混乱,让樱只能从字面意思上尝试去理解。

(唔,原来如此,两姐妹关系挺好这事倒是明白了。不过从这人现在尽在自爆一些根本别人就没向她问过的事这一点来看,该怎么说呢,应该是问了不该问的吧……)

【但是,不要误会了!真的只是一点点,因为有一些好奇……一点点哦!?这种时候谁都有过的吧!?但是,虽然想那样做也不行,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嘛!?】

然后,致命的一句台词,终于从遥的嘴里传了出来。

【只是KISS过了而已哦……】

所谓的鱚(读KISU),是——

从西太平洋到印度洋广阔分布的,可钓取可食用的很有人气的身体呈银白色的鱼。

一般在日本被称作[鱚的鱼是身长三十厘米左右的白鱚。盐烤,刺身,醋制什么的,有各种烹饪的方法。其中鱚做的天妇罗也是非常美味的。还因为脂肪率只有1%的特征,就算是做油炸的,卡路里也不用担心,尤其受到女性喜爱的食材。

(啊啊这样啊,也就是说前辈在电视上看到了这个钓鱼的场景之后,有点想去钓鱼了,然后只是因为一点点的单纯的好奇心对鱼料理变得有兴趣起来。但是鱼的话一般来说是卡路里比较高的原因,比起什么油炸啥啥的还是只有鱚的盐烤料理可以接受什么的……)

【不要逃避现实啊,我!】

沉默之后,樱突然的一声大叫让遥的香肩缩成一团。

在樱的脑内剧场里,竖着大拇指沐浴在阳光之下的渔民的笑容的影像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前几天看到的彼方那充满蛊惑气息的面容,和刚才几乎半裸的遥,在那种有华丽顶棚的大床上身躯紧靠双唇相合的影像开始上映。

遥所说的事情,总言而之,就是这样的事情。

【……风月百合姐妹?!】

【不要这么大声地说出来啊!!!!!!!!!!!!!!!!!】

这样地用她最大的声音一边提出要求,一边试图盖过樱的声音,遥双手伸上来企图塞住樱的嘴。

【所以说不是啦!KISS什么的,也只在初中生的时候做过一回而已……】

【不就是去年么!】

【对我来说是前年好不好!】

【而且KISS‘什么的’是指……】

【不准追问了!】

【话说啊前辈……你现在可注意到在自掘坟墓了么。】

【………………?………………咕!?~~~~~~咕!】

刚刚开始就已经红透了脸的遥,现在已经红到了从物理上来讲要燃起明火的境界了。从眼里渗出来的大滴泪珠大有在脸上就会被蒸发贻尽之势。

【不要说,不要说,拜托对谁都不要说!我什么都会做!我什么都会做啦!】

半哭着的遥低头眼朝上看着樱恳请道,这对樱来说,看见这个表情让自己有要大笑出来的优越感,然后有种终于我也抓住你把柄了的感觉。不过同时心里还有一些放不下的事情让自己有些焦躁,然后脑内不断上映绝赞的,让樱轻微地陷入了混乱。

不过即使处于这种状态,樱也没有忘记在遥的耳边给予她出其不意的一击。

【什么都做……呐】

我什么都做,这种让女性对自己说这句台词可谓是男性都憧憬的场景之一。这样那样的事,能做的话真好啊。对于不论何时的男性生物而言,这样的事怕是数都数不完吧。樱也当然不例外。

虽然这么说——在这种情况下得意忘形地说出自己的欲望,樱也还做不到那种地步。

作为自己意外得到的对方把柄的保密条件。

从最开始除了那个就没别的了吧。

【……那,作为条件,你也不要把我泪腺脆弱的事情说出去。】

这本来就是自己最开始的目的。因为遥知道了自己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会哭出来的弱点,作为想要对抗她的手段才想要寻找遥的把柄的。对樱来说遥应该只是作为一个对手的存在。

不过却,该怎么说呢,不知不觉地不小心对她说出了生下来之后对谁都没有说过的自己的心里话。这还真是,预想外的事情一件接一件的发生呢。

虽这么说,到现在也算全部完结了。

最初的目的,现在已经达成。学生POINT也入手了。最后的担心,也在一瞬间消失了。今后这什么学生会副会长啊,隔壁班一个女生的姐姐啊什么的对我来说只是不相关的人了。虽说互相把持着对方的把柄是有点特殊。

事实上,对抱着作为告别两人来往的心情,带着许些寂寞共同吐出的樱的交换条件,遥却偏了一下头。

【……你说什么事】

到现在还在装傻么,真是了不得的腹黑女啊。还是说难道,这货不想和我断绝关系么?果然还是迷上我了?……樱考虑着各种各样的事吐了一口气。

【所以说,我那个,哭出来了事】

【……?】

【在楼梯那里,一起被叫‘妈妈’的时候,你不是看见我哭了嘛?然后在代表例会上你还拿那个威胁我,真是不得了的事呢。】

把食指指到眼睛当前,被遥做过的那个姿态樱恶意地地向遥再现了一次。看见樱这个动作的遥却还是没有什么反应的样子,出乎樱意料地答道。

【恩,嘛,那个时候也说了……花粉症还真是厉害呢,什么的。】

樱的表情凝固了。

【…………………………………………诶?】

长久的沉默之后,终于从喉咙深处里吱出一声。

【那个,我也不是太清楚啦不过,最近这段时间花粉也很多的吧?我也有朋友一直泪啊鼻涕啊流个不停的样子。相上君也是这样,真是辛苦呢……】

【……………………………………………………………………】

遥完全没有注意到樱爱哭鬼的体质。

【……那,你当时还说泪痕消失了什么的……】

【所以说……是花粉症吧?】

樱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在自掘一个超大的坟墓

【恩,是花粉症呢。】

【……不是花粉症么?】

【是花粉症。】

【泪腺脆弱……】

【是花粉症。】

【难道说,相上君……】

【是花粉症。】

像是为了不让遥看见脸似的樱背过了身去。但是遥却想象着樱现在的表情坏心眼地笑了出来。顺便一提,在樱之后回过头来的时候,遥发现那表情和自己想象的一模一样。

【这样啊!啊哈哈,相上君是爱哭鬼呢!啊哈哈哈哈!】

【吵死了!不准笑!不准说爱哭鬼!】

【啊哈哈哈哈!抱、抱歉。不好意思。我会道歉的……不、不要哭啊!不要搞得我欺负了你似的……啊哈哈哈哈!】

【没有哭!是花粉症!】

【啊!说起来也是呢!刚才也哭的很厉害的嘛……啊哈哈】

在女孩子的怀抱里痛苦,想起了这最恶的丑态的并且正在被嘲笑的樱,为了还击对方同等程度或者说在那之上的伤害,在被称作声带的弹仓里填入了对女性非人道的弹药,然后点燃了被称作舌头的引火线。

【……前辈的胸部,也比想象的还要小呢,真是太可悲了。】

樱的话让遥的太阳穴开始抽搐。

【……真是讨厌呢相上君。平时一直都在意着女性的胸部大小么?】

对遥的话樱握紧了拳头。

【我可是绅士呢怎么可能会那样。我只是发表了一下和前辈妹妹比较之后的感想而已。】

正如樱所说。琴宫姐妹中较高的和胸部较大的都是妹妹。这也一直是遥暗自自卑的地方。

【说的也是呢,在那种情况下都不对女生出手的温柔的相上君,怎么会想着这些不知羞耻的事呢。】

突然又把别人说成是草食系,这对男性来说也是最大的侮辱的一种啊。这就是遥对自己攻击她自卑的地方的强力反击吧。

【不管怎样也不能对看上去毫无经验的前辈强行出手的吧。】

【真是遗憾呢,本来我明明是想得到相上君的第一次的说。】

【哈哈、哇哈哈、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呼呼、唔呼呼、唔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呼】

一种异样的气氛之中,带着异样的笑容互相盯着的两人。

夕阳倾泻了进来。

稍稍有些凉爽的风,在已经停止了笑声的教师中静静地吹荡了一圈。

【…………前辈】

【…………什么】

【让我们停下来吧,我们现在稍微有点奇怪。】

【说的是呢,可能正如你所说】

一旦冷静下来,就能察觉到两人自己刚才都说了一些多么不害臊的话。尤其是遥最后那一句,再怎么趁着气势说出来也太过分了吧。无论遥还是樱都装作什么都没有的表情,把红着的脸扭向一边。

【……在学校,妹妹的事,就请你多关照了】

为了转换心情遥转换了话题,向樱深深地地了一下头。突然的态度转换让樱有些不知所措。

【……你心境发生了什么变化啊?】

【一直以来好像都对相上君有一些误解呢。而且至少也没有对彼方做什么的企图的样子。彼方也和我说了,因为年级不同有各种不方便的地方。啊,学校之外的时候就请别做什么多余的事了。嘛,相上君因为是绅士,所以可以拜托给你吧?】

樱现在对彼方的想法经过和遥这一番的 交锋之后也变化挺大的。因为遥和樱自己很相似的原因,也可以说说自己和彼方也是同病相怜吧,自己出生的时候母亲去世了什么的。就算不是自己的错,可要是不生下自己的话,不禁会反复这样折磨自己。

现在的话肯定,对彼方能抱着不同的心情去看待,和她交流了。

不过——

【……嘛,作为班长,我对同学们都是一视同仁的。】

樱拒绝了遥的申请。

自己是想要成为所有学生倾慕的学生会长,为了这个,自己并没有单独为了一个人而分心的闲工夫。浅美的事也是,总是都采取让她自己照顾自己的独立政策。所以,也不想和彼方有什么深入联系。

自己在被大家所倾慕的时候,不保持自己本质的孤高可不行,樱是这样决定的,不过真心怎么想就是另外回事了。

【我说啊在那之前,你妹妹也能普通地结交到朋友的吧,因为是个可爱的好孩子,恋人也能很容易找到的吧。】

所以说,这次也,没有必要对彼方裁决必要限度以上的交往方针,也没有那个准备。这样绕着圈圈地告诉了遥后——樱像是很寂寞地笑了出来。

【……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诶?】

【那孩子啊……彼方啊……】

彼方,怎么了——虽然樱竖起了耳朵听,遥却没有继续说下去,反而没道理地浮现出了笑容。

【…………没,什么都没。不过说起来,相上君为了成为学生会长,不存更多的POINT不行呢。】

【啊……那个——那件事是……】

【恩,我明白的。我会为你保密的。因为我也在干同样的事嘛。】

【诶?】

【我现在干着副会长这职务,也是为了得到学生POINT和好的推荐书哦。】

原来如此,看起来好像也是和自己考虑着相同的事。要是能干上学生会会长的话,对今后去好的大学好的公司一定会有很大的帮助——简历上的那一条经历……这样想着,樱的脑子里生出了不妙的预感。

起到帮助的经历。那个自然,比起班长啊,学生会副会长什么的……

【……那个,前辈。难道说……瞄准着学生会长的位置?】

面对樱的问题,遥摆出一副充满优越感的笑容说到

【入学才一个月的新生,和已经存了一年学生POINT的我相比到底谁更接近呢……我可是很期待的说】

【……………………………………】

(——这家伙是,敌人)

樱终于真正意义上地察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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