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例来说,我最近经历过的试炼是高中会考。我现在所就读的学校要求的合格成绩相当高,我会选择这所学校的原因,是因为它距离我家很近,徒步即可到达。我知道很难考进去,但通车上学实在太麻烦了,所以我努力苦读了一番。快要接近考试的时候,我的成绩还是很差,绝对没办法合格。在最后的七天,我几乎不曾阖眼,努力把知识塞进脑里。不只是抱一晚的佛脚,而是连抱了七晚的佛脚,对我来说是一个极大的试炼。
不过,失去记忆的第五天,星期五的早上,我遇到了一个试炼。这个试炼和我至今挑战过的试炼完全不同。
日向学姊和幡谷同学正在我家那狭窄的玄关里等待着我。难道她们两人是特地来接我上学的吗?开心归开心,另一方面,我也冷汗直流。为什么我一早就得体验这种一触即发的氛围呢?
「早安,仁同学。」
跟昨天傍晚不同,日向学姊用温柔的表情向我打招呼。
「那么,今天也麻烦你尽心尽力服侍我了。」
啊,不对,她还是和昨天一个样。真奇怪,过了一天之后,我以为她多少会改变昨天那样的态度。而且日向学姊现在毫不客气,她一改之前对我示好的态度,完全转换为女王的心态。
「今天也尽心尽力?」
幡谷同学听到日向学姊使用的奇妙字眼,如此反应。日向学姊笑嘻嘻地对着幡谷同学说:
「是的,和昨天一样。」
「昨天?」
「是的,就是昨天……啊,对耶,幡谷同学不知道这件事吧。」
日向学姊以轻蔑的眼神嘲弄着幡谷同学。
等一下,为什么日向学姊要突然挑衅幡谷同学呢?幡谷同学一脸错愕。不过,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是无可厚非。直到昨天为止,日向学姊从未摆出尖锐的态度,应该说,她还站在幡谷同学那方,温柔地帮她说话。
「你不知道就算了,我也不在乎。欸,仁同学,就某方面来说,这也算是我和你之间的秘密对吧?」
不准说,敢把昨天的事说出来我就杀了你——日向学姊的眼神静悄悄地这么诉说着。呃,我不会说啦。我也很珍惜我这条小命。而且,日向学姊的手臂勾了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等一下,仁庄助,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要跟我……」
你不是要跟我一起揭开学生会长的真面目,解开丧失记忆之谜吗?——幡谷同学的眼神因愤怒而颤抖着。我当然知道她想说什么,但我也有我的难言之隐。
两名少女都用别有深意的眼神望着我,我只能因为恐惧而缩起身体。不、不是这样的,这不是我所冀望的光景!我希望三人能互相交流情报,一起解决丧失记忆的事件啊!
「呃、我、我还是觉得,要靠我们三人携手合作,才有办法尽早解决丧失记忆的事情。所以三个人一起——」
「我不要。」
「如果真的要合作,我只想和仁同学两个人携手。」
我话都还没说完耶,这两个人有必要这样大力否决吗?
听到日向学姊这么说,幡谷同学的反应很大,她的肩膀狠狠抖了一下。日向学姊则面带微笑地继续说了下去,她的视线直直望向幡谷同学。
「我就借机说清楚了,我不要和幡谷同学一起行动。」
听到日向学姊斩钉截铁的说法,幡谷同学马上紧咬着嘴唇,沉默不语。然后,她满脸痛苦地瞪着日向学姊,开口说道:
「仁庄助要和我展开行动。我不会把他交给你。」
什么?
「不,和他共享秘密的人是我。你不过是颗绊脚石。」
什么?什么?
为什么幡谷同学和日向学姊要互相瞪视?她们的眼神感觉都要迸出火花了。她们这副样子,简直就像是在争风吃醋?
「……哦,秘密呀。所以那究竟是什么秘密?」
幡谷同学恶狠狠地瞪向我。
「喂,仁庄助,你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不在的时候,你到底和那个女人做了什么!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她现在是要怪我吗?她搞错攻击对象了吧?
「你再怎么追究仁同学都无济于事。因为他已经成为我的奴隶了。」
「什、什么?奴隶?」
幡谷同学脸色刷白。明明是我变成奴隶,为什么她要露出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呢?
幡谷同学吊起眼角,双眸黯淡混浊。她直接用力抓住我的肩膀。
不、不对吧,她究竟为什么要把气出在我身上啊?
出言挑衅的人是日向学姊,她可以攻击日向学姊啊!
「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使劲摇晃着我的身体,我的脑袋跟着摇啊摇地,上下晃动。
「奴隶是怎么回事!你究竟做了什么!」
「我、我什么都……硬要说的话,应该说是日向学姊对我——」
「我·说·你·啊,不要再和我打马虎眼了!你是自愿当上她的奴隶吗?还是那个女人对你做了什么?」
幡谷同学停止摇晃我的身体,她将脸凑向我,态度非常强势。
「不、所以说、我……」
如同我刚刚所陈述,都是日向学姊的错。不过,我没有办法把整件事情详细地解释给她听。
我打算用浅显易懂的方式,把我的心情告诉幡谷同学,正当我要开口的时候……
「仁同学?」
日向学姊撒娇般的声音,让我的身体抖了一下。
「你知道吗?奴隶只要乖乖听从主人的话就好了。你不会多说什么吧?我已经说过要把这件事情当作秘密了。你可以优先听从我说的话吗?」
听到日向学姊这么说,幡谷同学的态度变得更强硬了。
「等一下,仁庄助!为什么你要乖乖听从这个女人说的话啊?小心我咒杀你喔!」
「可、可以不要诅咒我吗……」
「那就让恶魔作祟杀死你!」
她涨红着脸对我怒吼。请你别叫恶魔出来啊。
而且,听到她突然这么说,我不知道该做何回应。
「你看,你害仁同学露出一副困扰的样子了。你觉得只要破口大骂,他就会对你言听计从吗?既然身为女孩子,就要多运用这种手段。」
日向学姊贴向我。她开始用大腿夹住我的脚。
等一下,不要突然这么做!这个举动太超过了啊!
幡谷同学僵着一张脸,啊,她的额头上浮出了明显的青筋,朝我比出了胜利手势。她将伞夹在腋下,两手熟练地比出胜利手势。别这样啊,我又没有四只眼睛。啊,不对,难道说日向学姊也是她的攻击对象,所以她才需要四只手指吗?
「等、等一下。大家有话好商量嘛!一起加油吧。」
要加油的人主要是我就是了。
谁来救救我啊。
上一次的试炼,在我考上志愿学校的那一刹那宣告结束。
这一次的试炼,需要达成什么目标,才会结束呢?
◁▶◁
上学途中的事情,我就不多加阐述了。就结论来说,尽是一些让我不愿回想的场景。还好没有演变成以血洗血的惨剧。
抵达学校后,我在鞋柜换上室内鞋,正要往教室走的时候,日向学姊拉住了我。她贴近我的耳边,故意不让幡谷同学听见她说了什么。
「距离开始上课还有一段时间,请你去打扫我的私室。」
她这么命令我。
幡谷同学现在仍用着像是要咒杀我的眼神瞪着我。重点是,她是瞪着我,而不是瞪着日向学姊。
「可、可是、因为……」
我交互望着日向学姊和幡谷同学,脸上挂着僵硬的微笑。
毕竟,我没办法忤逆日向学姊。
如果能老实地将这件事告诉幡谷同学就好了,但现在又办不到。
幡谷同学用着满是怨念的双眸瞪着我,张开双唇:
「没有什么好可是的。我不知道学生会长对你说了什么,但你确实想要照着她说的话去行动对吧?确实就是像我看到的这样吧?是事实没错吧?」
她在上学途中明明勃然大怒,现在却如此冷静。她的情绪似乎超脱了愤怒,来到了一个不该到达的禁域。
幡谷同学就这么静静地、看似冷静地怒火中烧。
「你成为学生会长的奴隶了吗?」
看到我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幡谷同学半眯起眼。
「那么,我就把你变成诅咒草人。」
呜哇,她又说了这么危险的话。
「啊?什么?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呀。把诅咒草人当成你,进行钉草人的仪式。」
「你、你真的要这么做?」
听到我这么说,幡谷同学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摇了摇头。
「不会,我不会这么做。这只是比喻罢了,我只是气到想做出这种事来了。如果我真的要这么做,我就不会把这件事说出来了。一旦说出来,诅咒就不会发挥成效,并将灾厄反馈至施咒者身上。诅咒的原理,就是要在神不知鬼不觉的状态下进行。」
幡谷同学皱着眉头,清楚地这么说。
「如果真的要进行诅咒,千万不能说出来。」
不过,这么一来……幡谷同学平常都不是发自内心地要诅咒别人,所以才会那么轻易地一直嚷嚷着诅咒的话?
「你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在和仁同学说话呢。」
日向学姊用着轻快的语调对幡谷同学说。
「仁同学是我的奴隶,也就是我的所有物。所以,跟他说话之前,你应该先和他的主人询问一声吧?」
「对你这种三流货色,我无话可说。」
幡谷同学干脆地拒绝了日向学姊。
「我本来就不承认仁庄助是你的所有物。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所陈述的先决条件并不成立。所以,仁庄助跟你根本毫无关联。就算其他人要和他说话,也不干你的事。如果我有事情要找仁庄助,我会直接问他本人。」
幡谷同学的眼睛直直盯着我。
「所以,你不要再打马虎眼了,老实回答我。昨天,你和学生会长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仁同学,不可以回答她。绝——对不可以回答她喔。」
同时,日向学姊语气强硬地逼迫我。
我该如何是好?两个女孩对我说出恰恰相反的话,我该怎么处理才好?
看到我保持沉默,汗流浃背,日向学姊对着幡谷同学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也、也是啦。因为我什么也没说,看起来就像是遵守了我和学姊的约定。其实,我只是因为思绪太过混乱了,所以束手无策。
「那么,这就证明了仁同学是我的奴隶了。仁同学就乖乖跟着我去学生会办公室吧。」
日向学姊,我希望你不要再像这样特地挑衅了……
就在日向学姊强拉着我走向学生会办公室的时候,幡谷同学的眼神默默地追随着我的身影。
一个人被留在原地的幡谷同学缓缓动着嘴唇,轻声说了些什么之后,转过身背向我。
抵达学生会办公室之后,由于有几箱纸箱消失了,看起来的感觉比昨天要宽广许多,日向学姊应该是特地请宅配业者来学校收货吧。我望着日向学姊,心想如果是她的话,应该做得出这种事情。
就算如此,办公室里依旧凌乱无章。虽然能走动的面积变大了,但如果要在里面走来走去,还是十分危险。
地板上铺了一块床垫,学姊躺在上头,打开笔电握着滑鼠。
虽然纸箱整理完毕,房间里还是十分脏乱。不只是散落一地的衣服让人无路可走,另一个原因在于,这里没用吸尘器清洁过,导致积了厚厚的灰尘。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根本没有让人使用吸尘器的空间。
我叹了口气,望着日向学姊。学姊不知是在忙学生会的工作,还是一头栽入嗜好的世界里了呢?一定是后者吧。
「不过……」
我试着开口询问某个理所当然的问题。
「为什么我非得替日向学姊打扫不可呢?」
「奴隶不会顶嘴。」
她的视线依然紧盯着笔电荧幕,淡淡地这么回答。
明明是日向学姊开口要求别人打扫,现在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反而让人佩服她的坦率。
不过,我却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
我不讨厌日向学姊,她能在我面前毫不隐藏自己的本性,也证明她对我敞开心房了吧。
如果幡谷同学也能信赖我就好了,我还以为我们终于当上朋友了呢。
『叛徒。』
我回想起了在我被日向学姊拉走之前,幡谷同学喃喃自语的话,以及她脸上的表情。她当时虽然面无表情,但是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她应该还是受到了打击吧。她好像深深误会我了。不过,日向学姊用如此强硬的态度命令我,懦弱的我也只能乖乖听从她。而且,我之前似乎对学姊做了十分过分的事,现在我也无计可施。
不过,我并不想就此和幡谷同学断绝关系。
就算幡谷同学咒骂我是叛徒,或是被日向学姊使唤,我还是想和她们两人好好相处,也觉得维持现状或许不失为一个好方法。虽然我失去了上周的记忆,但这星期的我现在仍与她们筑起了这样的关系。
总觉得很开心。
我该不会是被开发出某种属性了吧?
虽然我之前没有这种感觉,但我搞不好是超级受虐狂?所以在如此糟糕的状况下,我还能觉得很愉快?
其实,在鞋柜前和幡谷同学分道扬镳之后,我收到了她传来的简讯。由于没办法在日向学姊面前查看,等一下我得来好好确认。
为了筑起我们三个人之间的全新关系,我不希望我的友谊就此停滞不前。
先来打扫吧。老实说,在地上打滚的日向学姊非常碍手碍脚,但我没把这件事情说出口。
就在我认真打扫的时候,日向学姊突然开始哀号。那已经不像人类能够发出来的声音了,让我大吃一惊。我战战兢兢地望向她后,发现日向学姊也看着我。
「怎、怎么了吗?」
「你给我过来看这个。」
啊,她的语气又像个男人一样,我实在不太想和这个版本的学姊扯上关系。我还不习惯应付这样的她。
日向学姊将电脑的画面转向我。上面显示着像是用铅笔线条绘制而成的漫画,长方形的格子,共约十格左右,内容不多。
「你不觉得卷轴应该好好工作吗!」
「什么?」
「就跟你说了,卷轴啊!这个漫画明明很有趣,却断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地方。我想说搞不好还有续集,但卷轴却不再向下移动了,它就这么罢工了!」
我终于意会过来了。日向学姊的语气会变得如此男性化,是因为御宅族的精神已经深植于她的深层心理中,导致她的人格出现这样的转变。她竟然对这件事情如此投入,投入到了忘我的状态。嗯,希望是因为这个原因,毕竟我不愿相信私底下的日向学姊说起话来如此粗野。不,她私底下有可能就是这个样子,就算真是如此,我还是需要一些时间去适应这样的她。
「不过,你刚刚都说它断在一个不上不下的地方了,那就代表它已经结束了吧?至于有没有续集,要看作者的意愿吧?」
我随口这么说。
「那么,你就脱光吧。」
想当然耳,我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
「为、为什么?」
我当然会产生这样的疑问。这个女孩在鬼扯什么啊,我还在打扫耶。
「为什么我还要特地为你解说啊,连这个都不懂!」
日向学姊带着些许怒意,站了起来,她将笔电的荧幕拿到我的眼前。
「这个网站有一项机能。使用者可以在自己喜欢的插画上,随意加上代表自己心情的『标签』。然后,我现在非常想看这个作品的后续。有两种标签可以表现出这份心情,分别是『愈来愈热了呢』和『全裸着等待后续』。我现在的心情就是想全裸待机等后续啊,所以……」
日向学姊双眼发直。
「所以我得找个人来全裸才行。当然,我也会全裸。单凭一个人的力量有可能会不够吧?所以希望你助我一臂之力。」
她的眼睛开始充血。
「你这混帐,快点脱光衣服待机啊。」
惨了,她一头栽进另一个世界了。
「如果作品会不会有后续是由作者来决定的话,就该尽可能将读者的热情传达给作者。我们这两个发起人若不率先全裸的话,那就太没道理了」
太莫名其妙了。我办不到。学姊刚刚提到「我们这两个发起人」,究竟为什么要把我也算进去啊?看到我大力拒绝,学姊半睁着眼,发出了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的哀号声。
「可是,需要有人全裸露出等待的样子才行啊!」
「为什么啊!根本就不需要有人全裸啦。」
「你不会懂这个道理的。喂、放开、让我扒光你!扒光你之后,我要上传照片展现诚意!」
「脱衣服,不可以,上传,不可以,绝对不行!」
「绝对要,脱衣服,任务,要完成……喂,不要阻碍我!」
「当然要阻碍啊,我绝对会阻止这个任务,拜托你了,不要脱我的衣服!」
我的糟糕照片会被散播出去啊!
「真令人费解。」
「拜托你理解一下啦!求求你不要再动了,乖乖待着啦!」
跟日向学姊大战一场后,我发现自己实在是没办法口头劝阻她,只好满头大汗地对她说。
「我知道了,就让我代替你全裸吧。」
拜托你了,快停下来,不要再猛力挣扎了。
全身香汗淋漓的日向学姊调整着呼吸,凝视着我。
「真的吗?你要代替我全裸啊。说好了喔,如果你说话不算话,我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嗯、嗯。唉,随你处置吧。」
如果这么做能够平复日向学姊的心情,那就做吧!
我毫不犹疑地选择让自己赤身裸体。
咦?好像哪里怪怪的?
我连内裤都脱了。
当然,就算我脱光衣服,也不会发生任何变化。日向学姊依然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荧幕。她的手握着滑鼠,移动的速度非比寻常。不晓得日向学姊究竟是没发现我全身赤裸,还是注意到了却选择视若无睹,她看也不看我一眼。虽然我也不希望她紧盯着我看,所以现在这样的状况说不定比较好。但这样我就不能打扫了,让我很痛苦。
就快要接近上课时间了,而且我开始感到一抹凉意,就在我开始为此烦恼时,学生会办公室的门开了。
「神谷,你在里面吧?差不多该回教室了。」
「老师就快来了,你还是乖乖参加朝会吧。」
是两位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女生。她们探头进来,对日向学姊这么说。这两人能进这间教室,代表她们是学生会的成员吧。而且进来这间教室还能面不改色,代表她们大概和学姊有着一样的嗜好。
算了,先不说这个。她们进来的时机也太糟了。
空气仿佛冻结住了。
她们的视线集中在我的鼠蹊部。在一片沉寂之中,日向学姊终于将视线移开电脑,她望向那两个女生,然后看着我。
日向学姊惊声尖叫。
「为、为什么你真的脱光衣服了呢?谁来救救我!好脏呀!」
她说我很脏。
我被女孩子玷污了。
之后的始末我就不多陈述了。简单来说,我从蟑螂变为性犯罪者了。升等了呢,太好了。我竟然没有被逮捕,真是太神奇了。我好想死。
在我穿上衣服的时候,日向学姊看都不看我。嗯,我是无所谓啦。我也不想被她盯着看。我换衣服的时候,瞄了日向学姊一眼。她背对着我,一脸平静地与那两位女生聊天。看来就算知道她装乖和让人失望的一面,还是有人愿意跟她做朋友。我觉得这是一件非常值得开心的事情。可以的话,我也想成为其中一员。
我突然想起了幡谷同学。也想起了提到她时,她同学的反应。
似乎有许多人对她没有好感。
话说回来,我还没看幡谷同学的简讯。
我快速套上衣服,掏出手机确认她传给我的简讯。
『我并没有吃醋。我会对学生会长抱有敌意,是有我的理由,我想你应该清楚。不过为了慎重起见,我再跟你好好地说一次。』
此时,日向学姊的朋友指着我,抬高了音量。
「啊,我想起来了,我就觉得这个男生很眼熟,他最近常常和幡谷同学一起行动吧。」
我的身体僵住了。我现在正在确认她口中的幡谷同学所寄来的简讯。
『展示品——莫切面具从我所管理的资料馆里不翼而飞。我非常确定,遗失的时间点一定是上个星期日。那一天,学生会长闯入我的资料馆,然后,我失去了上个星期,整整一周的记忆。而且,学生会长还持有一张便条纸,内容显示她应该知道那个面具的存在。这么一来,我当然会怀疑是她偷走了面具吧?』
她提到了日向学姊闯入了她管理的那间资料馆的事,她一直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到底是在哪里、怎么认识那个女的?那个女的举止诡异,没有人看过她的笑容,还常常早退,即使如此,却受到学校的特殊待遇,而且她对别人的态度很差,我只听过有关她的负面八卦。」
『如果不怀疑她与这件事的关联性才奇怪吧?那个消失的展示品对我很重要,所以我才想好好把它找出来。为了找到面具,我才会需要挖掘出那个女人的秘密。我并不是想要干涉你和她的关系。』
「而且她常常会提一些诅咒、小魔咒等等莫名其妙的话,老实说,大家都说她讲的话不能相信。」
『拜托你助我一臂之力。我知道这种事应该跟你当面好好说明。不过,当面谈的话,感觉又会跟你吵架,我不想要这样,所以才会这么做。』
简讯到此结束。
那群女生也刚好讲完话。
她们说没有人看过幡谷同学的笑容。虽然时间不长,但我也和她相处过,我确实没有看过她的笑容。
刹那间,我的头又痛了起来。又来了,这又是既视感的前兆吧。
周遭的景色像是要融化了似的,色彩变得淡然模糊。伴随着鲜明的色彩,一道人影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那是幡谷同学。
她温柔地扬起嘴角。
原来她会露出这样的微笑,我不记得自己看过这样的她。完全没有。但是,她却在我眼前绽开了笑容。
映照在我眼前的景象一下就消失无踪。恢复回学生会办公室的景色。我刚刚看到的影像是什么呢?之前的记忆吗?但那并不像是恢复记忆的感觉。简直就像坐在电影院,看着某部真人真事改编的传记电影。
上个星期,我有看过幡谷月夜的笑容吗?我是如何与她发展到那样的地步呢?这个星期的我,跟她之间的友谊明明一直苦无进展。
日向学姊注视着我沉默的表情。
「幡谷同学的事情,根本就无关紧要吧?」
她对我和女孩们露出微笑。
「没想到你明明不是御宅族,却能这么理解我。不能理解这件事的人,我通常不会让他进入学生会。」
此时,日向学姊望了我一眼。
「不是每个人都敢在这里脱光衣服的。」
日向学姊高声对我这么说。看到她溢于言表的表情,让我感到似曾相识。
听到学姊这么说,我感到很开心,但我仍然十分挂心幡谷同学所写的话。我不希望像日向学姊说的——用「无关紧要」来带过这件事。
虽然有些胆怯,我还是好好说出了我的想法。
「幡谷同学并不坏,她也没有造成我的困扰。我觉得大家都误会她了。」
我反而好奇大家为什么会那么厌恶她。虽然她是个奇怪的女孩,但只要和她稍加相处,就可以知道她的另外一面。虽然我一开始也觉得她是个怪人。
听到我这么一说,日向学姊突然变得面无表情,如同能剧的面具那般。
这让我十分印象深刻。
◁▶◁
接下来的休息时间,虽然时间不长,但我还是来到了幡谷同学的教室,想要直接和她说话。
可是,幡谷同学似乎又早退了。其他人大概觉得我特地来找幡谷同学这件事很稀奇,我在她的同学们充满狐疑的视线下,离开了幡谷同学的教室。
我无力地走在走廊上,一边感到不知所措,一边朝着自己的教室移动。我知道直接回她简讯还比较快,但我现在就是想和她当面谈。
「运气和缘分,都与每个人所背负的业力息息相关。业力愈重,这份关系就愈深远。就算用尽全力想要与业力抗衡,也是无济于事。」
突然有人对我说了如此意味深长的话。
「我从你的脸上,看到了沉重到无以复加的业力。你看起来很意气消沉呢。不过,人无法随心所欲操纵业力,你就速速放弃吧。」
在我要打开教室门时,有人对我这么说。我猜得没错,是藤森同学。她的手中抱着一本书,看似才读到一半,书中夹着一个可爱的粉红压花书签。
「你、你这么说是在安慰我吗?还是……」
感觉没有什么正面含意。
「我并不是在安慰你,也不是在嘲笑你。只是告诉你事实罢了。」
藤森同学潇洒地拨了拨头发。
「你与幡谷月夜和神谷日向一起上学这件事,已经被同学们广为流传了,大家都说这是个罕见的组合。」
「我之前就隐约有这种感觉了,可以问你吗?我一直觉得你应该知道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才会说出如此意味深长的话,或是揶揄我们……」
「我毫不知情。」
她马上这么回答。我和她无言对视着,结果先移开视线的人是我。因为藤森同学散发出一股莫名的气势,非常恐怖。最近,我觉得自己好像一直败给女孩子耶。
这三个女生似乎都各自对我隐瞒着重要的事情。就是因为不知道她们隐瞒了什么,所以就算我对现在这个混沌不清的状况感到痛苦不堪,依然只能独自烦恼。这真是让人困扰。
「那就算了。对了,我想见幡谷同学一面,你知道她为什么会早退吗?果然是回家了吗?」
藤森同学嗤之以鼻地笑了一声。
「……啊,对了,我告诉过上周的你一件事情,但没有告诉这周的你。」
藤森同学指着我,她的指尖转啊转地画着圈。
「幡谷同学能够担任莫切资料馆的管理者,背后是有原因的。她的父母对于本校的发展有极大的贡献,这里的理事长似乎十分感谢他们。」
「是靠爸妈的关系?我听她说过这件事,但听起来像是学校肯定了她的成绩。」
藤森同学耸了耸肩。
「这当然也是原因之一吧。不过,她的父母对学校贡献良多,但却遇到意外身亡,这也带来了很大的影响。学校方面似乎是希望能尽量顾虑到他们的贡献,并将其以某种形式留存下来。」
我闭上嘴接受这个事实。听到我问说「就这样吗?」,藤森同学摇摇头,她说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告诉我。
「……之前,你们的感情似乎还不错喔?」
听到藤森同学这么说,我歪着头询问她,我是跟谁的感情还不错。
「你跟幡谷啊。上个星期,你常常跑去她的资料馆,而且次数相当频繁,每天都会去。」
啊,所以同学才不曾看过我和幡谷同学接触过。因为我们都在莫切的资料馆中进行交流。
「这不代表我们感情好吧?我会去那里,可能是有事情要办。你不知道我勤跑那里的理由吧?」
「……」
「还是说,你知道?」
「不,我不知道。不过,那毕竟是她所管理的资料馆,因为她在里面,所以没有人敢靠近那个地方。但你却每天都往那里跑,这点确实很奇怪吧。」
我叹了口气,向藤森同学问道:
「你也对幡谷同学没有好印象吗?你也觉得她是个怪人吗?所以才会这么说她?」
听到我这么说,藤森同学面带惊讶地这么问。
「你说幡谷同学是个怪人?」
藤森同学捧腹大笑。
「跟太宰治的怪异程度比起来,幡谷同学根本不算什么!」
藤森同学把她手上那本书的封面拿给我看,是太宰治的著作《跑吧!美乐斯》。
藤森同学涨红着脸,问我知不知道太宰治有多奇怪。
「太宰治明明身无分文,却在餐厅里点了昂贵的天妇罗,因为付不出钱,就把好友檀一雄留在店里当作抵押,并跟他保证自己一定会回来付钱。不过,最后太宰治却迟迟没有露面。檀一雄也为此大动肝火。他推测太宰治应该是回东京了,所以檀一雄也跟着返回东京,却发现太宰治和井伏鳟二在下将旗。檀一雄怒火中烧,气到破口大骂:『你这个人到底想怎样啊!』你猜猜太宰治怎么回答他?他说:『究竟是等人的人比较痛心疾首,还是让别人等的人比较创钜痛深呢?』也就是说,他在为自己找借口说,虽然我让你等了那么久,但其实我也是很痛苦的。后来,他为了辩解自己的行为,撰写了这部《跑吧!美乐斯》。太宰对朋友的态度这么恶劣,他的脑袋比较有问题吧。」
呃。
「也就是说,你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幡谷同学说话吗?」
「称不上是帮她说话。我只是陈述事实罢了……我知道她恶名昭彰。但是那又怎样?我一点也不在乎这种事。」
「这样啊,太好了。」
我不禁露出笑容,和我的表情刚好相反,藤森同学的脸微微扭曲。
「太好了是什么意思?」
「我很高兴有和你商量幡谷同学的事。从这一点我可以知道,你和其他同学不一样,对她没有成见。即使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对我来说却很有价值。之后我可能还会和你讨论幡谷同学的事——」
「你接下来是想说,『请你多多指教』吧?」
听到她抢先说出我要说的话,我不禁感到愕然。
「你说的话还真有趣。」我询问她这么说的原因后,她浅浅一笑。
「上星期,你也是这么对我说。你说我不会对幡谷同学大小眼,所以很高兴能跟我商量幡谷同学的事。你明明失去了记忆,却重复做着跟上周一样的事情。真是有趣呢。」
就算被她称赞有趣,我还是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啊,说到有趣,我想起了一件事情。你知道幡谷同学管理的资料馆,和莫切文化的历史有关吧?」
「嗯,我知道。我已经听到不想听了。」
「那么,你知道她的研究主题是咒术吗?她对所有的咒术都抱有兴趣,其中,她父母研究的莫切文化,最让她为之倾倒。」
「……我知道。」
「你会丧失记忆,说不定就和咒术有关呢。虽然只是我的假设,但如果真的和莫切的咒术有关,那事情就不得了啰。」
藤森同学露出了爽朗的微笑。
「莫切诅咒需要活祭品,没死掉就算你命大。」
藤森同学啊,你为什么要对我说这句多余的话呢?这又不有趣。
◁▶◁
午休时间,我没有吃午餐,直奔幡谷同学管理的资料馆门口。幡谷同学的莫切文化历史资料馆,似乎属于比较冷门的类别。幡谷同学之前曾经对我说过许多与莫切文化有关的深奥学问,内容我已经记不清楚了。我只大略知道,莫切文化中存在着感觉会在法柜奇兵中出现的宝物,这样应该不算错太多吧。
莫切文化历史资料馆是栋红砖建筑,仿佛是从上一个时代所残留下来的建筑物。绿色的藤蔓像装饰品一般攀附在墙上,让它看起来更为悠久。
在上个星期——据说我放学之后就往这里跑。这栋建筑物让我感到有些似曾相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过去的我真的常常跑来这里。
我对上周的记忆不感兴趣。不过,我却很好奇上周的自己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往这里跑。然后,我那时遇到的幡谷同学,又是什么样子呢?
上个星期,我似乎见过她的笑容,但现在的我完全不记得发生过这么一回事。
虽然我想打开门,但门却锁了起来。钥匙应该在幡谷同学手上吧。由于她是管理人,所以可能性很高。
我果然需要见幡谷同学一面。不过,听说今天她也早退了。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来学校。就在我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手机开始震动了起来,有人来电。
是日向学姊打来的。
「你现在在哪里?」
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不悦。
「人家本来想趁珍贵的午休时间差遣你做事耶!我都去教室接你了,你却不在。」
「我在莫切文化历史资料馆。」
「我现在过去!你等我一下唷!」
她带着笑意挂断电话。没过多久,日向学姊便跑了过来。
「你的记忆恢复了吗?」
日向学姊气喘吁吁的这么问,她的眼神中充满期待。
「呃,没有耶。不过,如果我想要深入了解她,我得先了解被我忘记的自己。我觉得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
「你口中的她,指的是幡谷同学吗?」
日向学姊认真地望着我。
「跟我比起来,你比较挂心她吗?你的记忆真的没有恢复?你会来这里,不是因为恢复了某部分的记忆吗?」
她的问题真多。
「我会到这里来,是听别人说我上周常常跑来这个资料馆。我本来想要进去,不过大门深锁,所以我很烦恼。」
我对日向学姊微微一笑。
「也就是说,你的记忆并没有恢复啰。害我白白用跑的过来……不过,你既然会感兴趣到特地跑这么一趟啊。」
听到我刚刚那么说,日向学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算了。既然你没有恢复记忆,我们现在马上去学生会办公室吧。我有事要拜托你。」
她有事要拜托我?
「我要请你当模特儿。」
「模、模特儿?」
「是的。虽然我现在有在看同人志。但我不想只当个读者,我也想要创作。虽然没有办法达到出本的地步,但如果把目标设定在投稿到插画投稿网站的话,我应该可以轻松一试。不过我的实力不够,如果在没有资料的状况下,没办法画出两个男人在做这做那的。所以我打算找个实际的模特儿来多加练习。」
为什么是两个男人啊,一般的男女配对不好吗?
「所以,我想请你摆些那样的动作,实际看着模特儿作画比较快。总之,就要麻烦你多多摆出动作了!」
摆出那样的动作,指的是什么?我可以问得更深入一点吗?
看到我满脸疑问,日向学姊似乎误会了什么,她满脸通红,迅速挥了挥手。
「不、不是那样的。不用全裸啦,不用全裸!」
日向学姊低声说了句「好害羞唷」。
「所以啰,马上跟我去学生会办公室……」
「呃,等、等一下。学姊会到这这个资料馆来,是因为知道些什么吧?」
日向学姊瞪大了眼后,又微微眯起双眼。她的手指轻触着唇瓣,露出微笑。
「你平常就像只浑身颤抖的幼犬,没想到这次却咬了我一口。虽然只是轻轻咬而已。」
咦,学姊是不是对我说了很过分的话啊?
「算了,如果我给你部分的情报,说不定反而能刺激你的记忆呢,那我就和你聊一下吧。」
我本来想问她「听说有人偷了里面的东西,学姊知道这件事吗?」终究还是没问出口。就算直接问她,一定也会被她轻易蒙混过去。这么一来,拐弯抹角地出手可能才是个好方法。
「因为我的一通电话,学姊就跑来这里,学姊一定听过莫切文化历史资料馆,也对这里很感兴趣吧?毕竟,知道这里的人应该不多。」
「你似乎还不够了解我的想法。我并不是只对莫切文化历史资料馆感兴趣。我之前也提过吧?我现在想研究的主题是『妖怪』。我们就拿『鬼』来当作例子吧。在日本,大家通常认为鬼是妖怪的一种,但在中国和台湾,他们觉得人死后会变成鬼。泰国则把这一类的存在唤为『PI』。」
呃,所以呢?
「也就是说,在世界各国之中,单单是『鬼』这一个字,就有各式各样的解释。」
那、那又怎样?
「于是,我把所有包含了不可思议元素的存在,都定义为『妖怪』。我也在思考全球是不是都存在着日本所谓的『妖怪』这个要素。所以,我现在对于外国的历史、各种不可思议的元素都十分有兴趣。」
「那么,这为什么跟莫切有关?」
听到我这么问,日向学姊面有难色。
「这次本来预计要展出一个出土文物,叫做『莫切面具』。正式名称为『附有猫科动物神像的面具』。一如其名,它模拟了猫科动物的外表,是一尊铜制的镀金面具。古老的美洲文化几乎都将猫科动物描绘为力量与能力的象征,这个面具也不例外。传说它具有不可思议的能力,所以我也对它很感兴趣。」
什么、等一下,学姊描述的该不会是幡谷同学提过的面具吧?是那尊被偷走的面具。我咽下口水,缓缓地反问学姊。
「你、你说的不可思议力量,指的是——」
「指的是……」
日向学姊开始吞吞吐吐,脸上浮现了踌躇的表情,她慢慢开了口:
「是操作记忆的能力。」
唔!
日向学姊果然知道面具的能力。
日向学姊果然和我们失去记忆的事情有着密切关连。
我是不是该尽快告诉幡谷同学这件事?
幡谷同学早退回家了。这代表如果我要找她,需要直接拜访她家。现在,我真的没办法撑到明天再告诉她。
日向学姊露出一抹浅笑,盯着惊慌的我。
「你可不要误会喔,我什么都没有做。面具确实遗失,你们也确实丧失记忆,但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罢了。」
就算学姊这么说,我现在也无法相信她。日向学姊果然和我丧失记忆的事情有某种关联。
她不单单只是个御宅族。
◁▶◁
烦恼了一段时间后,我决定跷课。
我当然得这么做啦。因为我知道了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日向学姊提到了面具的力量。我们丧失记忆的线索,似乎就藏在莫切文化历史资料馆里。正因为如此,我必须和幡谷同学当面聊聊,互相交流情报。
不过,莫切面具这个咒术道具,竟然蕴藏着能够操作记忆的能力啊。
顺带一提,我并不相信不可思议的力量。不过,虽然不相信,我仍然能够推敲出莫切文化历史资料馆里,潜藏着让我们丧失记忆的原因。譬如说我们在那里撞到头之类的。我认为只要知道在那里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找到事情的缘由后,就算记忆没有恢复,应该也会有办法解决这件事。
总之,为了见幡谷同学一面,我往她家移动。
我从包包深处取出我写给她的那封情书,上面记载了她的地址。
这封情书的邮票上没有盖邮戳。上个星期,我特地跑到幡谷同学家,将这封信直接投到她家的信箱里。
或许就是出于这个原因,我走向她家的时候,路途中的景色一直引发我的头痛,并让我感到既视感。
从学校徒步到幡谷同学的家,约需二十分钟左右的路程,就在愈来愈毒辣的阳光烧灼着我的皮肤时,我抵达了目的地。那是一栋有着宽广庭园的单层独栋建筑,屋瓦看起来年代悠久,颜色已经变色了,别有一番风味。
建筑物的周围围绕着木制的栅栏。所以,从房子外围可以一窥庭园风光。庭园经过一番整顿,种植着绿意盎然的灌木和花草。
我走近栅栏,伸长脖子,试着想要窥探建筑物的内部。毕竟,如果幡谷同学不在这里,那我就白跑一趟了。
有人在里面。一名老妇人坐在檐廊的椅子上纳凉,虽然她体型娇小玲珑,但眼睛却炯炯有神。
这大概是幡谷同学的亲戚吧。不过,听说她的父母在一场意外中双双身亡。
「奶奶。」
有人这么呼唤,是幡谷同学的声音。她一脸慌张地跑到老妇人的跟前。幡谷同学一身便服,并不像在学校一样穿得一身黑,而是简单素色的衣服,与她非常相衬。我并不讨厌她在学校的打扮,但看到她的穿着与平时大相迳庭,让我感到很新鲜。
我屏息以待。栅栏和檐廊之间的距离意外地接近。
「你的身体状况不好,不可以跑出来。」幡谷同学这么劝说着老妇人。虽然老妇人反驳说:「待在家里,身子都快要闷坏了。」却还是倚着幡谷同学的肩膀,摇摇晃晃地走进屋内。老妇人似乎不良于行。
过了一会儿,幡谷同学走了出来。她的表情疲惫不堪。她在檐廊上席地而坐,眼神空洞地望着庭院。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确认时间后重重叹了口气。我也打开手机确认时间。
就算现在回到学校,也是个不上不下的时间。虽然现在刚好是休息时间,但考虑到这里和学校之间的距离,就算现在走去学校,抵达的时候应该就已经是上课时间了。
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她是不是独自照顾着自己的祖母呢?恐怕是每当祖母的身体状况欠佳,她就会早退回家。关于她的家庭方面,我只知道她的父母双亡,所以只能就我举目可及的范围来进行推敲。除此之外,无法多说什么。
我是不是不应该撞见这样的光景呢?还是说,这是我应该看到的景象?我不知道。不过现在她就在我的眼前,双眸也因忧伤而颤抖着。我不知道该不该对她搭话,一股莫名的踌躇在我的心中油然而生。
幡谷同学掏出了手机。她似乎要拨电话给某个人,将手机拿到耳际。
我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我吓了一跳,为了停止手机的震动声,我将手伸至包包里握住手机。如果现在接起电话,就会被她发现我躲在这里了。
幡谷同学的表情愈来愈阴沉,她的脸上交织了哀愁与厌恶的情绪。是因为我不接电话吗?
怎、怎么办,我是不是该接电话比较好?不过,如果接起电话,她就会发现我在偷窥她了。由于我们之间的距离非常近,就算再怎么压低声音说话,似乎还是会被她发觉。不过,如果就这么无视这通电话,感觉只会让她心情更差。
就在我进退两难的时候,电话挂断了。她似乎放弃了。
幡谷同学用力将手机丢到庭园里。
「笨蛋!」
她的声音很小,应该是不想让房间里的老妇人听见吧。
「接一下电话是会怎样?或着至少可以回我一封简讯嘛!为什么就这样音讯全无呢?那个女人有这么好吗?」
她缩起身体,抱住双脚。
「……我才是笨蛋吧,到底在期待什么啊。」
幡谷同学低下头。浓浓的沉默笼罩着她。过了一会儿,她发出了抽气的声音。这该不会,不,这无庸置疑是她的啜泣声吧。声音愈来愈大。
这、这下惨了。如果这么对她置之不理,我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友情,说不定就要付诸流水了。我从包包中取出手机,用手指操作了起来。
她那只被丢到庭园中的手机响了起来,幡谷同学迅速抬起脸,开始寻找声音的来源。发现是从庭园中传来之后,光着脚冲了出去。她趴在地上找着手机,手脚都沾满了泥土。
幡谷同学找到手机后,十分珍惜似地用双手紧紧抱住它,就像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
虽然她把手机找出来了,但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呢?幡谷同学凝视着手中的电话,动也不动。她应该能从手机画面上看出这是我的来电吧。
「就算我接了这通电话,又该跟他说些什么呢?又要吵架了吗?反正我们最后一定会起争执吧?如果是这样,接了也是白接……」
我按捺不住,从栅栏边探出头来。
「不要管那么多啦,我都打给你了,赶快接电话啦。」
我从栅栏的另一端对幡谷同学这么说。幡谷同学用着不可置信的眼神望着我,她的嘴唇颤动着,对我破口大骂:
「你为什么会跑来这里啊!」
她这么大声怒骂,应该会被房间里的奶奶听到吧,不要紧吗?
「我也开始怀疑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了。啊,我不是跟踪狂喔!我是从那封寄给你的情书上查到这个地址的。」
「我又不是问你这个,你来这里做什么?学校怎么办?」
「我、我跷课了。」
「什么?」
她、她不用这么生气吧。
「我跷了课。如果非得说出理由的话,那就是我查出了一件重要的事。」
「什么重要的事?」
我对她解释了日向学姊知道面具能力的事之后,幡谷同学摆出一张臭脸。奇怪?我以为她会大吃一惊。
「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从一开始就说过了吧,那个女人很可疑。就算那个女人知道这点情报也不足为奇……你会跑来找我,该不会只是为了这点小事吧。」
「才、才不是!」
我连忙否认。
「我会来这里,也是因为幡谷同学传了那封落落长的简讯给我。我真的很把它放在心上,而且幡谷同学又早退回家了。所以,我很想和幡谷同学当面谈谈。」
幡谷同学看起来十分吃惊,但仍然僵着一张脸。怪了,我以为她会接着说些什么。
「就为了这点小事。」
伴随着着重重的叹息声,她吐出了这句话。
「你特地跑来我家?还跷了课?」
由于她说的没错,我点头称是。她的脸部表情渐渐放松了下来。幡谷同学站了起来,拍掉手上和膝盖的尘土后,倚着檐廊边缘坐了下来。
「你从什么时候在那里偷看的?从我照顾奶奶进去的时候开始吗?」
我再次点点头,幡谷同学朝我招招手,她没有发出声音,用嘴型示意我过去。
幡谷同学让我坐在檐廊上,她则站在我的面前。双手扠腰,深深叹了口气。由于幡谷同学个子娇小,她站着的时候,与坐着的我正好对上视线。她怒瞪着我。
「跷课是不对的行为。」
「我当然知道。」
「你才不知道。」
幡谷同学的语调变了。没有之前那么尖锐带刺。
「……你最好不要告诉别人来过这里的事,说不定会传出奇怪的八卦。你不知道吧?你已经让自己陷入了很糟糕的处境喔。」
幡谷同学大概在担心我吧。她的声音变得十分柔和,听起来十分悦耳。虽然她面无表情,但我能从她的声音中读出她的情绪。
「你是指……」
我缓缓将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但马上又抬起头来。
「你是指邪恶魔女、或是喜欢诅咒之类的传闻吗?」
瞬间,幡谷同学的表情充满了悲伤,但这样的情绪迅速从她的脸上消失了。
「是啊。他们说的是真的喔。我相信诅咒真的存在,也确实在研究咒术。所以,他们说我沉迷于诅咒的事情,是事实。」
我沉思了半晌后,手支着下颚,歪着头说:
「不过……你应该没有实际诅咒过别人吧?」
幡谷同学慢慢眨了眨眼。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我是从你刚刚的说词中推测出来的。如果你真的诅咒过别人,从诅咒后的结果就可以得知诅咒是否真的存在了,根本不需要去研究『诅咒是否真的存在,或是很有可能存在』。虽然这只是凭我个人的印象,但是会需要去进行研究,正是因为研究对象仍不明确,还留有可疑的部分才对,不是吗?」
我有说错吗?不只是刚刚幡谷同学所说的话,星期二的时候,幡谷同学对着化妆镜发呆的举动,以及回想起她虽然满口诅咒诅咒,却又断言说如果真的要诅咒别人,不能将之说出口……这让我推论她是否没有实际执行过咒术。
听到我说的话,幡谷同学低下头,吸了一口气。
「你说的没错,在我目前的记忆中,我确实不曾使用过咒术。」
「这么一来……」
我对她面露微笑。
「大家果然都误会你了。那么,我并不打算隐瞒自己和你待在一起的事情,之后也不打算遮遮掩掩,这么做根本没意义嘛。」
那都只是些流言蜚语,其实和幡谷同学毫无关联,不要管它们就好了。虽然我挂着微笑,幡谷同学却没有微笑以对,她的双眸着蕴含着戒心,紧紧盯着我。
「你不怕我吗?」
「为什么?你还因为我跷课而隐了我一顿。硬要选一边的话,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幡谷同学果然不可怕。
「我不知道诅咒是否真的存在,硬要说的话,其实我不相信诅咒,也不感兴趣。就算听到这种八卦,也不会放在心上。」
我明白地这么告诉她。
「你就是你啊,才不是邪恶魔女。」
即使如此,听到幡谷同学对我持续嚷嚷着诅咒的话语时,还是会让我感到害怕。但话虽这么说,我最近对于这件事情似乎也渐渐习惯了。只要把那些话语想成幡谷同学的口头禅,就能左耳进右耳出了。
幡谷同学听到我这么说,茫然地呆站在原地。她的嘴巴微微张开,一副不可置信似地凝望着我。跟她平时的样子比起来,她现在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反而让我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了?」
幡谷同学对我的话不做回应。
「幡、幡谷同学?」
就算我对她这么说,她依然一语不发,动也不动。
「我说了什么奇怪的话吗?」
我问了第三次之后,幡谷同学终于有了反应。
幡谷同学啪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没、没事,没事。」
幡谷同学快速摇了摇头,她长长的秀发左右飞舞。
「哼,这样啊,你不在意吗。你说的确实没错,我就是我,没错。」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掌掴了自己的脸颊,她的脸颊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
幡谷同学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在我的身旁坐下了。
「不过,就算如此,还是请你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诉任何人。我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家的事。」
幡谷同学对我说,可不可以顺便问我一件奇怪的事。
「对了,你最近有做什么梦吗?」
「为什么你会突然这么问?」
「我之前好像有跟你提过,我最近常常作梦。失去记忆之后,我每天都会做同一个梦。因为你和我一样都丧失了记忆,我想你说不定会跟我一样,我之前问你的时候,你当时说你没有作梦,现在也是一样吗?」
我回想着昨天的事,但还是不记得自己有作梦,便回答她说自己没有作梦。
「你会做什么样子的梦?」
「我独自一人在暗处哭泣的梦。」
是恶梦啊,或许不听还比较好。
「梦里下着雨。虽然平时我并不会在意,但是在梦里,雨的气味却让我很心烦、很不舒服。平时明明不以为意,但在梦里,被雨淋湿的身体却感到非常寒冷、痛苦。四周一片黑漆漆,伸手不见五指。发生了一件非常讨厌的事,让我一直非常挂心。我的心情沉重,很想吐,呼吸困难到说不出话来。我很希望有人来迎接我,安慰我,但却又认为没有人会来找我。虽然很想尽情大哭一场,不过我知道就算这么做,也没有人会来,所以我一直忍耐着。但最后还是忍不住掉泪,像个笨蛋似地哭了起来。即使我落泪,却如同我猜测的一样,没有人会来帮我。所以,我就一直掉着眼泪……最近几天,我每个晚上都会做这个梦。」
说到后来,她语带喘息,似乎不太想忆起那个梦。
「不知道和我丧失记忆的事情有没有关系。」
「应该无关吧?毕竟我没有做恶梦啊。」
「也对。」幡谷同学这么说后,垂下眼帘。
不过,我虽然没有做恶梦,取而代之的却是频繁的头痛以及频频出现的既视感。
我本来想告诉她这件事,后来还是没说出口。因为我觉得,现在还是不要随意说出这种会让她担心的事比较好。
「嗯,所以你不用太在意。」
我接着说了下去。
「而且,虽然我无法干涉梦里发生的事,不过,如果在现实中发生这样的事情,我应该还可以想办法解决。如果你在现实生活中,真的遇到恶梦里发生的事情,我会为了你放手一搏。」
「你不要说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就算不依靠你,我也可以独自解决。」
沉默了一会儿,幡谷同学冷不防这么说。
「……不过,我就姑且相信你一点点。」
幡谷同学露出了阴郁的表情。
她果然还是笑也不笑,我回想起了之前在某次既视感中,看过她的笑容。
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我才有机会在现实中看到她的笑容呢?
好一阵子,我都陪在幡谷同学身边。她耳提面命地叫我不要跷课、赶快回学校等等,却被我用现在回学校只会被老师骂,所以我不要回去等理由屡屡回绝,她这才放弃规劝我。之后,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幡谷同学坐在檐廊,撑着伞。是那把她总会在学校里撑的伞。虽然是把全黑的伞,却缝制着细致的蝴蝶花纹蕾丝刺绣,洋溢着高级感。我坐在她身旁,交互望着她和雨伞。
「今天天气很好呢。」
幡谷同学仰望天空,透过伞布看着圆圆的太阳光。
「这把伞啊,是妈妈在我生日的时候买给我的。」
我知道她的双亲死于事故。所以,瞬间理解了她话语中的沉重含意。
「因此,我希望尽量不弄脏它,让大家看到它干净漂亮的样子。」
她应该不知道我听说过那场意外,尽管如此,她却没有刻意提到那件事。
「妈妈以前送我这把伞的时候,曾经这么对我说:『比起其他雨伞,这把伞更能遮蔽阳光、弹开雨水。不论艳阳高照或是风强雨大的时候,这把伞都会克尽职责。我把这把伞送给你,希望你能和它一样不屈不挠,积极努力。』」
她使用的是过去式。
「我认为自己没办法乖乖听从妈妈的话。当时我也常常被同学欺负。看到我猛摇头,妈妈当时这么对我说:『那么,你至少要学会对别人说谢谢和对不起。这么一来,事情都有办法可以解决。』」
幡谷同学陷入沉默。长发遮住了她的表情。终于,她缓缓抬起头。她慢慢张开了嘴,似乎想要讲什么。
一阵强风吹来。
由于这阵风刮得太过出其不意,她一时大意没握紧手中的伞。伞轻轻飘了起来,滚到庭院之中。我的视线追逐着那把伞,脸背向幡谷同学,手伸往飞到远处的雨伞。
我仿佛听到她说:「对不起,谢谢你跑一趟。」
嗯?
我回头朝幡谷同学的方向望去。她沉默地站了起来,走过我的身旁,追逐雨伞而去。我刚刚好像听到了她的声音,是我听错了吗?
幡谷同学握着雨伞走了回来。
「关于之后要和你一起调查的事情。」
幡谷同学再次坐在我的身旁。
「我会尽力协助你,但先跟你说一声,我有时候会早退回家。除了我之外,奶奶不喜欢被别人照顾,如果她不舒服,我就只能回家了。」
幡谷同学究竟有没有察觉呢?每当她提到雨伞和自己的奶奶时,她的表情会痛苦地扭曲。看到她这个样子,我不禁脱口而出:
「嗯,一起加油吧!我也会好好尽力协助你的。」
就算没说「一起加油」这种话,我也打算用我的方法去协助她,但是实际说出来,总是比较让人心安。
「一起吗?你是说真的吗?认真的?」
「嗯。」
「……我记得你一开始也说过这种话,比起那个时候,你现在似乎更有干劲了。那么,我也会全力和你携手合作。」
幡谷同学扭曲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下来。
「还有,我刚刚也提醒过你,跟我一起行动,可能会害你卷入流言蜚语。」
「我不在意喔,但是对于那些传闻,你可能有点、呃……」
「怎样啦,你给我说清楚。」
「那、那个,你的思考有点太负面了。我觉得你有你的优点。」
这么说之后,我回想起了她穿着内衣的模样,不禁面红耳赤。不对不对不对,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我会率先联想到她那种模样啊!
「为、为什么你要脸红啊?你觉得我有什么优点?」
幡谷同学催促着我继续说下去,她的脸上也泛起红晕。
「怎么了嘛!你不要不说话,说说看啊。」
幡谷同学的嘴唇似有若无地颤抖着。我没有办法回答她,撇过了头。
「你看吧!我果然没有任何优点!」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的眼睛看起来有些湿润。啊,惨了,她要哭了。不对,我不想看到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射性动作。我大大吸了口气,将那句话脱口而出。
「你的身材很好。」
「……」
「真的很可爱。」
还有,内衣很有品味。内裤也很可爱。
「我这双眼睛看得一清二楚。现在也仍记忆犹新。那景象太棒了,令我难以忘怀。」
听到我这么说,幡谷同学闭起双眼,抱着头。
「看来现在不论对你说什么都是白费工夫。但我只能对你这么说了……快忘掉吧。」
「忘掉什么?」
「变态白痴色狼!这种事情不要让我说得这么清楚好不好!就是裸体呀,裸体,我的裸体!你为什么现在要重提这件事,我很难为情呀!」
她涨红着脸这么说,眼中泛着微微泪光。
啊、对、对不起,我并不想一直纠结着这个话题。我只是想让幡谷同学察觉到她自己的优点罢了。如果再继续提这件事,感觉很像是我在欺负她,于是我转移话题。
「关于那封简讯里面提到的……你的资料馆的事情。」
「对喔,得好好讨论这件事情。我认为学生会长偷了莫切面具,现在应该被她保管着。」
「所以,我才不是在吃醋……」幡谷同学吞吞吐吐地这么说。如果她想说什么,直接讲清楚就好了。
「可能性很大。毕竟日向学姊对面具十分感兴趣。」
我认同幡谷同学的推论。
「总之,我想进去资料馆看看。如果仔细调查,说不定能找到残留的痕迹。」
「我调查过了,里面应该什么也没有。我连毫无关联的房间都全部检查过了,包括事务室。」
「我觉得不应该武断地认定没有线索。如果交给第三者确认,说不定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发现。而且,如果面具真的是被偷了,说不定里面仍然残留着犯人留下来的线索。你是资料室的管理人,应该有钥匙吧?我们一起去嘛。」
这我倒是无所谓,幡谷同学这么说后,低下头陷入沉思。
「第三者……这么说也是。如果能够连结到监视器的话……不过那个女人应该不会协助我们。」
我知道有一个人可以连结到监视器。那就是日向学姊。幡谷同学说的应该就是日向学姊吧。
◁▶◁
终于来到了不用上学的星期六,大半夜,我无所事事地坐在书桌前,回想起了星期五的事情。
我叹了口气。不论是丧失记忆,或是具有奇特力量的面具……虽然各种情报纵横交错,仍然让人摸不着头绪。因为三位女同学都没有亮出她们各自持有的手牌——以及王牌。再说,日向学姊和幡谷同学的感情太差了。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件事吗?就算一点点也好,如果她们能稍微对彼此敞开心胸,互相讨论,应该能够拼凑出更多的资讯。
就在我沉吟着该如何是好时,手机收到了一封简讯,是日向学姊传来的。
简讯的内容如下:如果你对莫切的资料馆有兴趣,我们不用拜托那个女人,找个恰当的时间,一起溜进资料馆吧,我知道怎么进去——这简直就像学姊在自白说上周日她潜入了资料馆一样。她好像完全无意掩饰耶,这样没问题吗?还是因为对象是我,所以她毫不在意呢?
不过,就算这样,闯进去还是不太好吧。毕竟只要跟幡谷同学借钥匙,就可以解决这个问题了。不过,老实说,日向学姊应该不会同意和幡谷同学合作。我也无法多说些什么。
在我沉吟之际,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我想不到该怎么回覆比较好。就在我陷入烦恼的时候,幡谷同学发了一封简讯给我。
『趁星期天学校休息,我们就可以不受干扰,在莫切的资料馆里尽情调查了。一起行动吧。』
嗯?等一下?我重读了一遍幡谷同学的简讯。之后再看了一次日向学姊传来的简讯。
就是这个!
我在心中呼喊了三次万岁,这一定是神赐予我的机会。那么,我一定要尽可能去利用这个机会才行。
我雀跃地回了简讯给她们两人。
明天就是星期天了,正是一决胜负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