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旅行回来时惯用的台词,但身为茧居族的我这么说实在是让人笑不出来。因为我不该说这种话,而是要尽可能外出才对。
不过只有今天就让我说吧。
「……我家果然是最棒的。」
「好了,Master,请您乖乖休息吧。」
樱家客厅。
亚留美对横躺在大沙发上的我说。
经过大众澡堂发生的那件事情后。
我们为了准备从明天开始的讲课而各自踏上了归途。
唉,到这边都还算好的。
不过回到亲爱的我家时,事情却有了急遽的转变。
说来真是丢脸,我又贫血晕倒了。
回到家里大概让我紧绷的神经彻底松懈了吧。虽然不致于失去意识,但我如今在亚留美的搀扶下躺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
「受不了,Master真让人感到困扰呢。」
「呜呜……抱歉。不过啊,今天是我人生中最努力的一天呢。」
「的确,以老是闭门不出的Master来看,今天外出的时间算长的了。」
「其实我原本身体就不太好。」
「……是这样吗?」
「我有些气喘。虽然最近状况不错,不过据说发作起来可是要上医院的。」
「气喘啊……」
经过短暂的沉默后,亚留美说「总之,今天辛苦您了」。
今天的确很累。
我想今天确实是这两年来消耗了最多能量的一天。身为茧居族的我居然能外出跟人交流互动,这简直就是奇迹嘛。谢啦,老天爷。
「那么我去打扫Master的房间。」
「啊。这么说起来,我的房间还是一团乱吧。」
「既然天花板都开了个洞,我想还是暂时不要使用那个房间会比较好。」
「最低限度的必需品之后我再自己去拿出来……哎呀?」
「怎么了吗?」
「……不,我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不能让亚留美进我的房间。明明床底下的收藏都已经曝光了啊。
算了,一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平常的负面思维发作罢了……
「对了,刚才我去查看信箱时,发现寄来了这样东西。」
当我正打算转换心情时,亚留美递出了一个略大的信封。
「这是什么?就信件来说有点大呢。」
「是博士寄来的。收件人是我跟Master,所以我先拆开来看了。里面放的是DVD。」
「DVD?」
姐姐该不会把公司的机密情报烧成DVD寄来了吧?那可是比诅咒录像带还要恐怖啊。虽然贞子不会出现,但黑心企业却会找上门来。
「这似乎可以让您在休息时消磨一下时间,我就放出来啰。」
「呃。」
「『轻松看啊♪』博士还留下了这么一段留言,我想应该不会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吧。那么我去打扫了。」
这么说完,身穿制服的亚留美设定好客厅里的播放器,然后无视于哥哥「不,姐姐说的『轻松』不能信啊!」的SOS讯号,径自离开了。
「啊啊,就我自己一个人看啊……」
我不禁发起了牢骚。不过我很感谢亚留美愿意帮我打扫房间。毕竟我现在是这种状态。啊啊,我还是一样废啊……
「……」
可是,今天有亚留美在真是帮了我个大忙。当面跟那家伙道谢总觉得有些难为情,之后再请她吃巧克力吧。
没错——直到昨天为止,我都还是个无可救药的茧居族。
这样的我不仅出门上学、创立了社团,而且还交到了朋友。
姬宫学姐和可怜。
光是今天我就和两个人混熟了。不过毕竟两人都是相当有个性的女孩子,往后的日子实在是令人有些不安……
单靠个性悲观又是个茧居族的我一个人恐怕无法完成这些事情。
傍晚一个人出门上街就知道了。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想是不可能到得了学校的。
对我伸出援手的是作为我妹妹制造出来的生化人造人。
樱亚留美。
虽然这妹妹个性很差又笨手笨脚的,但托这家伙的福,我才能——
「喔,开始啦。」
不知道是不是DVD开始播放了,客厅的电视里投映出影像。
看到影片的瞬间——我倒抽了一口气。
是我。
显示在屏幕上是年纪还很小……大约五岁左右的我和姐姐。
至今为止只能在照片上看到的——父母亲也在一起。
☆
DVD内容是司空见惯的家庭纪录片。
影片只拍摄了年幼的我和姐姐,还有爸爸妈妈一起在某个小公园嬉戏玩耍。
我不知道姐姐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她大概是偶然在以前的家发现了旧录像带,然后将它转录出来寄给我吧。
有好一会儿,我看影片看得出神了。
不知道是不是原始影像劣化的关系,很可惜完全听不到声音,不过画质倒是十分清晰。你看,这一幕我们一家四口正同时摆出胜利手势呢。
老实说——我对这时候的事情没什么印象。
大概是因为这段时期刚好爸爸妈妈过世,我才不愿回想起来吧。
「不过看久了好像会头晕呢。」
只要看了影像就知道,负责掌镜的摄影师晃得很厉害。很多拍摄角度也很奇怪。这位摄影师大概不擅拍摄吧。
不过,除此之外就是平凡无奇的家庭纪录片了。
我、姐姐,还有爸妈。毫无疑问,这是一段幸福家庭的纪录。
——可是。
「……总觉得怪怪的。」
违和感。
没错,我从这段影片中感觉到些许的违和感。奇怪。明明看到爸妈生前的样子应该要感到开心才对,我到底是对什么感到不满呢?
当我一边想着这种事情,一边心不在焉地观看影片时——
「——Master。」
熟悉的声音又再度响起。
我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亚留美晃动着灰发回到了客厅。
「哎呀?你不是去打扫我的房间了吗?」
「是的。不过,我有个问题想问Master。」
「问题?」
「虽然今天早上没注意到……不过Master的书桌上放着这种东西。」
「……?」
看了亚留美递出来的那个东西,我吃了一惊。因为受到了太大的震撼,我不自觉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遗书。
慎重起见,今天早上我准备了高中出道失败时用的遗书。亚留美把连我自己都忘得一干二净的那个东西牢牢握在手上。
「……」
糟了。
我应该一时冲动地在信上写了想从这世界毕业之类的话才对。
呜哇——现在回想起来,那种句子真是有够丢脸的。在把死写成「毕业」的时候,连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要是被亚留美看见那种东西的话,她肯定又会笑我的——
「——咦?」
然而。
这时她采取的行动却跟我预料的完全不同。
扑咚。
令人惊讶的是,亚留美从正面紧紧抱住了我。
女孩子独特的芬芳飘散过来。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她那纤细的身体似乎正微微发着抖。
「亚、亚留美?」
「……」
虽然我开口反问,但妹妹却没有回答。
沉默。
一时之间,只有沉默占据了整间客厅——
「……请不要这么做。」
亚留美以好不容易挤出来似的颤抖声音呢喃着说。她的脸埋在我的肩窝里,脸颊上挂着一道透明的水痕。
是泪水。
樱亚留美——正紧抱着我静静地流泪。
然后,她用欠缺感情的语气拼了命地说:
「Master,求求您,请不要准备这种遗书。」
「……」
「或、或许您只是开个小玩笑也说不定。毕竟Master是个个性悲观的人,或许您只是一时冲动写下这封遗书也说不定。可是,我最讨厌这种东西了。」
「……」
「再说,这封信的内容算什么?因为高中出道失败了,所以想要寻死?为什么您能随随便便写下这种话呢?的确,Master是个足不出户的废渣。就算死了您一个人,这个世界还是会继续运转,不会有任何改变。可是……我——」
要是哥哥死了的话,我一定会哭的……
亚留美以颤抖的语气竭尽全力地这么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看到了哥哥的遗书这种极为骇人的东西,妹妹情绪变得相当激动,甚至连Master这个称呼都变了。
「……对不起,亚留美。」
回过神来——我才发现自己正紧抱着她陪不是。
「我、我不原谅您。哥哥害我精神回路受创了。」
「……嗯。是我不好。」
「哥哥,就是因为老做这种事情,哥哥才会是个茧居族……」
「……真的很对不起。我也觉得自己太悲观了。所以……求求你别再哭了。看到亚留美哭……我也会觉得很难过的。」
我只是温柔地紧拥着亚留美的身体。
她的体温不断传来。
其实——她只是个机械人偶。
是作为我妹妹制造出来的生化人造人。
可是我怎么样都不觉得她不是人类。
因为她是那么的温暖。
还像这样子为了没出息的哥哥而流泪——
「……请答应我。」
不知道是不是总算哭够了,亚留美以有点沙哑的声音呢喃着说:
「请您现在马上答应我,以后绝对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
「……我明白了。我答应你,以后绝对不再写什么遗书了。」
「您真的明白吗?因为哥哥是个又蠢又色又悲观的废渣,所以您要跟我多保证几次。要不然我不能放心。」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绝对不会再写什么遗书了。我……保证。」
「~~~~~~」
亚留美大概是感到放心了吧,只见她眼眶又红了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羞于让人看见自己哭泣的样子,她就这样把脸埋进我的肩窝里。
——然后。
在埋着脸的状态下,亚留美以几乎快听不见的声音呢喃着说「……哥哥是笨蛋」。
「——」
沉默。我们到底互相拥抱了多久呢?好长的一段时间里,樱家的客厅内只是一片寂静。
「……亚留美?那个……你没事吧?」
稍微担心起来的我开口说道。而且一直抱着妹妹也太让人难为情了。
「欸,你也差不多该——」
「不行。」
「什么不行……」
「刚才的行动让我耗费了大量能源。所以我要求补充能量。」
「那你要吃巧克力吗?」
「不。之前也说过了,我可以透过进食以外的方式补给能量。其中一个方法是……」
「其中一个方法?」
我顺着亚留美的话发问。
于是亚留美害羞似地双颊染上红晕说——
「……被谁紧紧拥抱着。」
「……什么?」
听了亚留美所说的话,我不禁愣住了。看到这样的我,亚留美难得慌张了起来。
「不、不是啦。以前铃音博士曾告诉过我,『人类就是像这样从谁身上获得能量的喔♪』所以我想说,以人类出道为目标的我也应该要这么做……」
「……」
啊啊,姐姐。虽说是自己的姐姐,但也未免太罗曼蒂克了吧。为什么她能若无其事说出这么丢脸的事情呢?
「所以请您……再稍微抱紧我一会儿……」
「我、我知道了。既然是为了补充能量,那就没办法了。」
「还有……这种时候要是我也紧紧抱住哥哥的话,听说能量可以补充到两倍之多。哥哥……这样可以吗?」
「呃……」
「……您讨厌我吗?」
「没、没这回事!我只是……觉得有点难为情罢了。」
「我也觉得有点……不,是很难为情……所以趁我回路还没过热之前……哥哥。」
「……我知道了。」
我双手用力拥抱着亚留美的身体。「啊呜……」地轻轻叹了口气后,她也再度把头埋进我的肩窝里。
然后是第三度的沉默。
我觉得这次的沉默是目前为止最久的一次。
「……」
……对啊。
今天亚留美给我的帮助多到言语无法形容,就是因为有她,我才能踏出家门去上学。我就心怀感激地帮亚留美补充满满的能量吧。
就算是个性悲观又足不出户的哥哥——应该也能为妹妹做这点事情才对。
我一边这么想,一边紧紧拥抱着她。
于是亚留美也轻声呼喊「哥哥……」,然后撒娇似地往手臂微微使劲。
哥哥与妹妹。
樱铁之介与樱亚留美。
宛如真正的兄妹一般,我们深深地拥抱在一起。
☆
「谢谢您,Master。」
经过一段漫长的沉默后。
亚留美这么说着放开了我。称呼也改回来了。
「话说回来,为什么你又改了称呼呢?」
「那、那是因为……叫『哥哥』感觉好像很孩子气……那个,总觉得很不好意思……」
亚留美双颊又再度泛红,似乎真的觉得很不好意思的样子。
……好可爱。
我发自内心地这么想。
当我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时,不知道亚留美是不是反而更觉得害羞了,她连忙转换话题。
「对、对了,那片DVD是什么呢?好像已经播完了呢。」
「啊啊,那是家庭纪录片啦。」
「家庭纪录片?」
「嗯。里面拍了小时候的我跟姐姐,还有已经过世的爸爸妈妈。」
「是这样啊……」
「亚留美要看吗?」
「请务必让我看看。我对小时候的Master很有兴趣呢。」
「你说有兴趣……」
「您一定从小就长了一张会在床底下藏着大量色情刊物的脸。」
「并没有!」
我气势汹汹地吐嘈还以颜色。
太好了。既然能够尖酸刻薄地耍嘴皮子的话,那就表示亚留美也已经恢复正常了吧。
不过看看那片DVD也不坏。
我想让亚留美更了解身为哥哥的我。
所以,就让她看看包含我、姐姐,还有过世的爸妈在内,拍了全家所有人的家庭纪录片——
「——啊。」
「……?怎么了?Master。」
见我突然大叫起来,亚留美不禁感到奇怪。
——我知道了。
我从家庭纪录片中感觉有异样的地方是——
影片中拍到了我、姐姐,还有爸爸妈妈。
也就是我们家所有人。
那么——操作摄影机的人是谁呢?
我想大概不是外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我五岁的时候,外婆应该就已经跟爸妈分开住到很远的地方去了。
所以这才奇怪。
影片里显然有一家四口同时出现的画面,因此不可能是家人中的谁轮流掌镜拍摄。
那么到底是谁抇了这支拍摄技巧奇差无比的家庭纪录片呢?
死去的父母亲、姐姐,还有我。
当时我们家这样就全员到齐了。除了姐姐以外,我也没有其他兄弟姐妹。
应该是没有才对……
「喔,这就是小时候的Master啊。」
就在我思考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妹妹已经放出了DVD,并观赏起再度投映在电视上的那支家庭纪录片。
她看起来好像有点开心的样子。
「……」
……算了。
总之,既然亚留美好像很开心的样子,那就没关系了。这家伙不会把感情表现在脸上,所以要察觉到真的很不容易。
她无论如何就是不笑呢。明明她笑起来一定会很可爱的说。就像灿烂盛开的樱花一般,这才符合她的名字啊。
——这时。
「Master。」
「嗯?怎么了?」
「明天终于要开始上课了呢。」
「……啊啊,虽然想到就觉得很忧郁就是了。」
「茧居族就是这副德行。不过才去了学校一天,您就陷入了废渣模式吗?您可是和姬宫学姐约好了要创立社团,还立誓要跟可怜一起努力喔。」
「呜……是啊。」
「上课第一天。就高中出道来说,接下来才是关键。」
「嗯、嗯。我的方针是保护色。尽可能不引人注自地度过学校生活吧。」
「算我求您,请您别再窝在家里不去上学好吗?」
「我知道啦。虽然我是个个性悲观的茧居族,但明天我好歹也会去上学给你瞧瞧。毕竟我们非得成功地高中出道不可啊。」
没错,因为那是我们的梦想。
樱铁之介要「作为普通男孩子高中出道」。
樱亚留美要「作为人类高中出道」。
姬宫姬乃要「作为完美的优等生高中出道」。
狼谷可怜要「作为温柔的不良少女高中出道」。
「——」
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悲观的我尽可能爽朗地这么告诉自己。
虽然什么事情都是第一次体验,要挑战新事物也令人不安。不过已经成功高中出道的姬宫学姐会协助我,而且我、亚留美,以及可怜也会互相帮忙。
正向思考。
今天踏出家门后,我总算察觉到了。足不出户又消极悲观的我最应该做的就是这件事情。虽然在班上被取了情色大师这个绰号,感觉前途困难重重,但一开始只要有那份心就行了。
那比什么都不做,只会自怨自艾地心想「反正明天也不行」要好上一百倍。
在大众澡堂吼叫着对可怜说过的话,我想那也是对我自己说的话。我们终究只能正向思考,同时动起来寻找自己能做的事情。
为了改变过去的自己还有明天。
那是我今天踏出家门后找到的答案。
「Master。」
正看着影片的亚留美突然开口问我。
「话说回来,Master今天缺席了开学典礼和第一次班会。明天是第一次跟班上同学见面,您打算怎么打招呼呢?」
「呃……」
啊——糟糕。我完全忘了。
呜呜,一想起来反而更紧张了。和班上同学的初次见面。虽然我拼命地试图想出一个好的致意方式……可是不行。
脑海里还是尽浮现出负面的思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久以来过着闭门不出的生活,要马上正面思考似乎很困难的样子。我仍旧是个没用到极点的废渣……
嗯——怎么办呢……?
「——真拿您没办法。」
这时,我的妹妹开口了。
樱亚留美。
刚才坐在沙发上看影片的妹妹站起身来注视着我。
然后——对着悲观的哥哥说了一句话。
「我有个好点子。」
「真、真的吗?」
「当然。我想的方法肯定完美无缺。」
「拜托你!教教我吧!」
「No problem.我是作为Master的妹妹制造出来的生化人造人,所以当然会好好教您。只不过,代价的部分有些难以启齿。」
「呜……我知道啦。之后你想吃多少巧克力我都请你吃。」
「谢谢您。」
「那么你说的方法是?」
「请不要急。首先,Master是个个性悲观、足不出户,却又以高中出道为目标的新生。因此,第一次的问候几乎可以确定会因为太紧张而失败。」
「你也说得太白了吧!」
「请听我说完。这里最重要的是第一次打招呼时的表情。」
「……表情?」
「没错。就算第一次的问候因为太紧张而失败,只要表情够开朗的话,应该就能给人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才对。爽朗的表情会自然而然地营造出同样的氛围。」
「……原来如此。明朗正面的气氛确实很重要。」
「怎么样?Master对身为妹妹的我稍微刮目相看了吗?」
亚留美骄傲地挺起小小的胸部。
那举动十分孩子气,感觉很可爱。
「还、还好啦。」
不禁害羞起来的我回答得暧昧不清,不过老实说,现在我确实对亚留美刮目相看了。
表情吗?
的确,那是初次见面的重点之一。
而且做出爽朗的表情或许也能稍微抑制负面思考也说不定。
个性消极又足不出户的我需要的东西。
那就是正向思考。
当然,只有正面的想法是不行的。那样只会沦为一种依赖心理。就像我今天踏出家门一样——我们终究还是得靠自己的意志前进才行。
朝着明天迈进。
为了成功实现我们的梦想,高中出道——
「所以——明天见到大家时就用这种表情打招呼吧。」
这么说完。
我那盛气凌人又笨手笨脚的妹妹——樱亚留美。
她稍微放松表情——露出了微笑。
那无疑是我初次体验到她绽放笑容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