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尽头之国启程后,我们便往西方前进。
目的地是米拉帝都卢瓦。
我们沿着愈发平坦的丘陵地带,笔直朝西方前行。
穿越丘陵地带之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座不怎么深邃的森林地区。
「从我们获得的地图看来,穿越森林之后便会抵达通往帝都的街道。」
搭乘第二形态斯雷的瑟拉丝如此说道。
坐在她身后的沐宁凝视着地图。
我则乘坐在亚莱昂骑兵队的马背上。
尽管可以让沐宁幻化为乌鸦,但变身会为她带来莫大的负荷。她的双翼此刻袒露在外。虽然是一双能够收纳的方便羽翼,不过一直保持收纳状态的话,同样也会造成负担。
沐宁轻柔地抚摸斯雷。
「真抱歉,斯雷。载着两个人肯定很疲倦吧?」
斯雷精神奕奕地回应一声『噗噜噜』。我比较自己的马及斯雷。
「虽然载着两个人,但斯雷似乎比我的马更有精神呢。」
「噗噜──!」
「呵呵,真是可靠。谢谢,斯雷。」
两匹马的体格相去不远,但斯雷显然比我乘坐的马更加强壮。它身上的行李也更多。
话虽如此,我此刻乘坐的马似乎也是一匹骏马。能感觉出它力量强大。
瑟拉丝从我们捕获的马匹当中,拣选出了这匹马。
她说她选了最为优秀的马。
然而斯雷具备的力量,却远远凌驾于这匹马。
话说回来……尽管斯雷外形与马无异,但它本来就不是普通的马。
顺带一提,听到斯雷受到褒奖之后,不知为何连哔叽丸都欣喜地「噗啾~♪」一声。
我仰望天空。夕阳逐渐西沉,卷积云缓缓流动。
「离开森林之前,先稍作休息吧。」
「要等天黑之后再移动吗?」
「是啊。在这时间点,我想尽量避人耳目。」
话说回来,总觉得已经许久没有造访人类的都市。
此刻大家并未变装。一旦抵达人潮众多的街道,行动时就必须掩饰真面目。我不禁回想起进入魔群带之前的事。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做了呢──也罢,我早就习惯了。
于是我们着手准备露宿,并享用晚餐。
晚餐过后──
「(吞咽)……唔嗯──登河先生!」
沐宁将手搭在脸颊上,闪烁着双眸。
「这名叫『蒙布朗』的东西是什么!?究竟是什么!?」
「就算你这么问……」
族长的嘴角沾上了紫色奶油。
那是芋头的颜色。换言之,她品尝的是加了芋头奶油的蒙布朗蛋糕。
那是魔法皮囊本日发送而来的甜点。顺带一提,昨天是健康茶及馅饼。
今天总算轮到了瑟拉丝满心期待的甜点。
沐宁似乎也很中意蒙布朗蛋糕。
说到沐宁……她已等同于这趟旅程的『共犯』。
我已告诉她本名,亦坦白自己是异界勇者的事。
我判断让沐宁知道也无妨。
沐宁挪动膝盖,朝我直逼而来。
「请你解释清楚!!」
「……它是一种食物。」
「外面的世界如今都充斥着如此惊人的甜品吗!?」
「不,市面上没有流通。这算是……我特制的甜品。怎么说呢……我偶尔会请瑟拉丝他们品尝,作为一种奖励。」
「竟竟、竟然有这种事!多么美妙的才能啊,登河先生!下回请务必让馥祈吃吃看!」
「很遗憾,我几乎不可能重现相同的食物。」
「哎呀?是、是这样吗?」
因为食材特殊──我如此解释道。
话说回来,每当使用这只皮囊我便会想到……拥有才能的是实际上做出这块蛋糕的人,而不是我。该蒙受褒奖的是『那个人』才对。
「哔啾、哔啾……噗啾~♪」「唔、唔……噗噜~♪」
哔叽丸及斯雷也给予好评。
至于瑟拉丝──则幸福洋溢地眯细双眸,并漾起笑靥。
「(吞咽)……♪(吞咽)……呼~……好幸福唷……」
总觉得她连人格都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沐宁欲求不满地含着指尖。
……不需要为了区区甜点露出那种表情吧。
「?沐宁大人?你怎么了?」
「你的蛋糕味、味道不一样吗……?」
瑟拉丝享用的是普通的栗子蒙布朗蛋糕。
沐宁似乎很在意不同颜色蛋糕的味道。赫然惊觉的瑟拉丝拿出叉子。
蛋糕还剩一半。瑟拉丝切下蛋糕一角,将蛋糕分成两块。
她将掌心摆在蛋糕下方,连同叉子递给沐宁。
「要吃吃看吗?」
「可、可以吗?不,其、其实我正是如此期待,才提出这个问题……」
瑟拉丝苦笑一声。
「请用。」
「恕我失礼──」
沐宁一口吃下对方递出的蛋糕。
「嗯嗯嗯、好美味────!就算旅途就此结束,我也了无遗憾!」
不,我会很困扰的。
「谢谢你,瑟拉丝小姐。那么你也──」
沐宁的紫芋蛋糕也剩下一半。
她同样将叉子刺入蛋糕一角,并递给瑟拉丝。
「嘿咻……来,啊~」
「啊──那个……」
瑟拉丝瞥了我几眼,似乎是感到很害羞。
然而她难以抗拒眼前未知甜点的诱惑──
「非常抱歉──唔!」
瑟拉丝极力摆出高雅的姿势,并含下蛋糕。公主骑士细细品味着甜点的滋味。
「嗯嗯────!」
她双手覆在脸颊上。从表情便能看出她深受感动。而且是极度感动。
……唯独这种时候,瑟拉丝才会明显表现出与年龄相符的可爱举动。
平常的她太过成熟了。
「对吧?很美味吧?那么,呃──、……来,登河先生!」
沐宁同样将紫芋蛋糕递给了我。
「我已经吃惯了,你吃吧。」
尽管我没有频繁地享用这种甜点,但与瑟拉丝他们相比,称得上是『吃惯了』。
「──不行!请用,登河先生……来,啊~」
沐宁笑脸迎人地把蛋糕凑向我。
……这种气氛下,实在难以拒绝。
「明白了──唔。」
(吞咽……)
──这股甜味真是沁人心扉。当然不是因为我有蛀牙,而是相当美味。
「真是好吃……、──你也要吗?」
「啊!?」
瑟拉丝静止不动,姿势相当有趣。
她已经用叉子刺入自己的蛋糕,准备将它递给我。
「啊、不……毕竟机会难得……」
「啊──真、真是抱歉,瑟拉丝小姐……我太多事了。呵呵呵……登河先生,请让瑟拉丝小姐尝试一下吧。」
换言之,瑟拉丝也想做一样的事。
于是最后,瑟拉丝也喂了我蛋糕。
「…………」
不会过于甜腻的栗子奶油,加上底部的酥脆甜美饼皮,实在相当合衬……
「关于我们的杀手锏,无效化禁呪──」
吃饱喝足的我们围绕着篝火。
我们姑且在四周展开了黑色帐幕,以屏蔽篝火。
一旦有人接近,我、哔叽丸或瑟拉丝应该会率先察觉气息。
「禁呪的射程距离,与登河先生你的麻痹技能差不多是吗?」
之所以没有直接与狂美帝等人同行,还有另一个理由。
我想趁待在尽头之国的期间,尝试使用禁呪。
成功发动了。
禁呪使沐宁的手臂释放出九条漆黑锁链,朝对方飞射而去。
发动之际,用户必须开口喊道『咒缚•解放』。
顺带一提,『咒缚』与『解放』两个词汇之间,需要稍作『停顿』。
我们尝试过迅速咏唱,或是没有停顿地咏唱咒语。但禁呪并未发动。
除此之外,用户必须目视对方的身影。
与我的状态异常技能相同。
释放出来的锁链,不会像一般的锁链一样束缚对方。
它们会进入对方的体内,并消失踪影。
对方的全身会闪烁锁链状的光芒──接着再次消逝。
那恐怕是『发动成功』的信号。
由于是初次使用,因此施咒对象是无机物,不过顺利目睹了过程。没有发生我忧虑的『对方必须是神族,否则无法发动』的状况,着实帮了大忙。
之后,沐宁在发动时握住了青龙石。
发动之后,她手中的蓝白光逐渐浸透至手臂内部。
施展完禁呪,青龙石亦随之消失了踪影。
尽管消耗了一颗青龙石,但数量仍游刃有余。
更何况为了事先尝试而消耗一颗青
龙石,绝对不是浪费。
「与我的麻痹技能相同,无法从超远距离发动……本以为只要透过合体技使哔叽丸及沐宁你连系,便能解决射程范围的问题。但是不管用。」
合体技似乎限制了适用对象。
除了初次融合的对象以外,恐怕都无法连接。
「换言之,得与薇希斯拉近至一定程度的距离。而且──」
「只接近她是不行的。对吧?」
沐宁以确认的口吻向我询问道。
「是啊。尽管咒语很短,但必须咏唱到最后。这点也与我的技能相同。而且这段期间,我们不仅得让薇希斯停留在射程范围内,还必须守护发动者沐宁的安危。」
瑟拉丝抚摸趴倒在地的斯雷。
「必须有人负责让薇希斯停留至范围内,还需要一个充当盾牌的人。」
「……是啊。」
出其不意的攻击──若想趁她不注意时发动禁呪,便得吸引她的注意力。
需要制造破绽。
为了确保计画成功,果然必须制作出那东西。
「还得看薇希斯的头脑有多么灵光。沐宁没见过薇希斯……瑟拉丝你应该也未曾直接与她碰面吧?」
「是……不过我曾从直接见过她的公主口中听说过。公主说……她小心谨慎,而且洞察力敏锐。头脑亦很灵光,善于拟定战略。」
「既然是那位公主的说法,着实值得信任。」
埃丽卡形容薇希斯时,也与公主的说法一致。
埃丽卡曾在混帐女神身边生活一段期间。先前我从她口中听闻了许多关于薇希斯的事,还顺便听了她满口恶言。
只不过──瑟拉丝补充道。
「薇希斯将神族以外的生物……尤其是人类,视为下等生物。再加上她本人具备超乎常人的战斗力,因此难掩骄矜的性格──」
这点也与埃丽卡的印象一致。
「若想制造破绽,看来只能从这方面着手……」
神不可能被区区人类击垮。
对上位者而言,下位者不足以构成威胁。
薇希斯想必一直是怀抱这种想法而活到今日。
废弃我的时候也不例外。
『至今为止都是如此,所以这回也不会出差错。』
经验法则、依循前例……与人类无异。
『至今这么做都没有问题,所以今后也能够照做。』
骄矜(空隙)正是由此而生。
若想击溃薇希斯──就该从这里下手。
只不过,唯一的天敌大魔帝使薇希斯并未变成傲慢的化身。
威胁存在于眼前,让她无法彻底变得骄傲。
从不同角度来看,邪恶根源可说是矫正神族的存在。
「埃丽卡说她平时会将自己的真面目隐藏起来……」
「公主也表示她暗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以及许多祕密。」
「换言之,她是演技派。」
那假惺惺的──混帐笑容。光是回想起来,身体便涌现一阵寒意。
如果能让那张令人恼火的脸,因痛苦及悔恨而扭曲……
这趟寻求禁呪之旅也就值得了。
「话说回来,从附着时咏唱的文章来推测……禁呪原本的称呼似乎是『原始咒语』。」
这倒也是。
禁止这种咒语──将其命名为禁呪的是混帐女神。换句话说,它应该另有本名才对。
瑟拉丝摆出如画一般的姿势,并陷入深思。
「所谓的原始咒语……说不定是存在于这世界的术式及咏唱咒语的始祖。」
我立起单膝坐在地上,并望向沐宁。
「无论如何,我能否用状态异常技能击溃那混帐女神,全都赌在原始咒语……禁呪上。当然,我会倾全力协助你施展禁呪。拜托你了,沐宁。」
「嗯,交给我吧。」
沐宁垂下眼帘,漾起和稳的笑容并将单手摆在胸前。
「纵使牺牲性命,我也会为你搭建道路……让你能够赋予状态异常技能的『道路』,以及让我们──不,让所有人通往未来的道路。」
沐宁这番话──与其说是决心……
更像是觉悟。
一般来说,这种时候我应该讲出──
『不能说那种话!』『不可以轻忽生命!』『想想等着你回去的人们!』『不行!大家一定要平安无事地生还!』
诸如此类,让人对未来充满希望的话语。这才是正确的。
然而我深知库洛撒卡内心的觉悟,以及他们在做出觉悟前所经历的岁月。
因此无法轻率地说出『正确』的话语。
依我看来──那些『正确』的话语,只不过是在否定沐宁。
同时也否定了众多库洛撒卡族人延续至今的复仇之心。
我无法否定他们积累至今的觉悟。那份觉悟太过沉重了。
正因为沉重到令人难以想像,因此沐宁才不把自身性命视为优先。
所以我──
「我也会赌上一切。」
换言之──连同性命一并赌上。
几天后,我们踏入了米拉帝都卢瓦。
「万、万分抱歉,请稍等一下。」
帝都卢瓦的正式入口,座落于第三局域的东门。
那是一扇雕刻着壮丽雕饰的白垩大门。
高耸的拱门覆盖其上,营造出庄严华美的氛围。
一目睹我们的身影,几名门卫随之赶到。
我出示特级证之后,对方立刻判断没问题。
对方似乎也早就安排好,我们抵达之后该采取什么行动。门卫表示『城里很快便会派人迎接各位,请稍等一下。』接着将我们带领至大门旁的等候室。
我们就这么来到等候室的某个房间,且房门敞开着。
坐在椅子上待命时,能听见士兵们在等候室里交头接耳的声音。
「他们就是传闻中的……」「嗯,是苍蝇王战团及苍蝇王贝尔杰吉亚……」「据说他们曾是亚信特成员……用咒术杀死了五龙士及心腹级……」
顺带一提,他们是在房外谈话。声音来自于从远处瞥向我们的士兵们。伫立于我们身旁的士兵谨守自己的立场,不打算做出多余的发言。然而自远处观望的士兵声音却传进了耳里。
「不、不过,那就是瑟拉丝•亚休连……这还是我头一次亲眼见到她……」「与传遍各处的通缉令及肖像画摹本根本无法相提并论……想不到本人更加美丽……」
瑟拉丝是苍蝇王战团的一员,如今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经历魔防白城一战,消息早已传遍整座大陆。各国都透过通缉令及肖像画摹本得知了瑟拉丝的容貌。路途中还另当别论,既然来到了帝都,就没有必要隐藏真面目。
而且瑟拉丝的存在,足以证明身处这里的是货真价实的苍蝇王战团。
「不过另一名银发女性……也很美丽呢。」「就、就身材来说……说不定比瑟拉丝•亚休连更符合我的喜好……」「啊啊,银发女性笑着向我们点头致意了……!」「……我可能喜欢上她了。」
沐宁也袒露了真面目。
现阶段只要收起漆黑羽翼,就不会把她和禁字族联想在一起。
既然要参加签约仪式,总不能一直隐藏面貌。
还不如让众人记住她的长相,使士兵们能够认得她。
「竟然有两位气质高雅的美女随侍在侧……苍蝇王贝尔杰吉亚究竟是何方神圣……」「听说亚信特本身便是谜团重重的集团……」
于是戴着面具隐藏真面目的人,就只有我。
唯独我穿着苍蝇王装,瑟拉丝及沐宁此刻都没有身穿苍蝇骑士装。
「但、但是他们愿意与我们米拉联手,着实相当可靠……」「是啊……看来果真如陛下所言,这场战争我们有来自天界的加护。」
狂美帝与苍蝇王战团联手的消息已经泄漏了吗?
有可能是狂美帝刻意散布消息。
此时,一阵脚步声逐渐接近。现身眼前的人是──
「让各位久候了。」
出现在交涉现场的圆眼镜辅佐官。我记得他的名字是──
「容我正式自我介绍。我是担任禄海特大人首席辅佐官的霍克•兰汀格。」
霍克现身之际,我已站起身来。
「许久未见,霍克阁下。」
「久候多时,战团长贝尔杰吉亚大人……以及副团长瑟拉丝•亚休──」
霍克中断了话语。
他宛如石化一般,笔直凝视着瑟拉丝。
之后,他的双颊逐渐染上一抹红晕。
过了一会儿,霍克稍微调整眼镜的位置。
「失、失礼了……虽然先前曾在交涉会场上见过面,但本日是我头一次……拜、拜见本人的容颜……」
瑟拉丝先前并未在交涉会场上袒露真面目。当时之所以让她戴着面具,是因为不希望她过度受到众人瞩目,进而阻碍交涉。
「呵呵,我能理解。初次见到瑟拉丝小姐
时……我也像你一样深受冲击,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我感同身受。」
沐宁出面圆场。
霍克漾起一抹包含谢意的羞赧笑容之后,再次摆出严肃的面容。
「还有……担任尽头之国外交官的沐宁大人。欢迎诸位大驾光临米拉帝都卢瓦。我打从心底欢迎各位。」
打过招呼之后,霍格确认怀表。
「那么,我立刻带领各位前往城内。」
霍克略显急促地指向房间入口。
「马车已经在外头待命。请搭上马车。」
在他的催促下,我们离开了等候室。
停在路边的马车庞大而华丽。那是一辆奢华且洁净的纯白马车。
车身各处都刻有银色雕饰,连车轮都显得相当高级。
拉动马车的马匹毛色洁白,缰绳也十分高雅。
就在此时,瑟拉丝将斯雷从等候室旁的简易马厩牵了过来。
「我打算不搭乘马车,而乘着斯雷大人前往城里……没问题吗?」
霍克看了马车一眼,接着婉拒道。
「不……在前往城里的途中,你会过度引人注目。太过受人瞩目并非好事……由士兵将那匹马送至城里吧。」
不──我拒绝了。
我先告知斯雷,要它维持第二形态尾随马车。
接着向霍克解释『这匹马会乖乖跟着马车』。
霍克迅速地来回看向马车及斯雷之后,便坦率地允诺「明白了」。于是我们迈向马车。
霍克也小跑步接近马车。
他先一步伫立于马车侧方,将手搭在门把上并等候我们。
「…………」
「贝尔杰吉亚大人?那个……您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辆马车真是壮观。」
「对我国而言,各位是重要的贵客。准备这等程度的马车是理所当然的事。」
我道谢之后,回以优雅微笑的霍克敞开了门。
「欢迎莅临帝都卢瓦。」
我将目光投向马车内部。一名男人以轻松的姿势坐在单侧座位上。
「──很高兴与你再会,苍蝇王。」
是狂美帝。我尽可能端正姿势,恭敬地敬了一礼。
「想不到陛下竟然以这种方式亲自前来迎接……出乎意料的事态令我震惊不已……更感到无上的光荣。」
「与后方那两人的反应相比……你似乎早已预料到余坐上了这辆马车。」
语毕之后,狂美帝略感欣喜地勾起嘴角。
「余之所以来到这里,是有理由的。移动中的马车不容易遭人窃听,相当适合用来密谈。」
这辆马车不仅外观奢华,连内装都很高级。
这也是当然的。毕竟是皇帝乘坐的马车。
窗户覆盖着厚绢布制成的窗帘。
虽然无法欣赏风景,但毕竟皇帝悄悄搭上了马车,这也无可奈何。
座位相当宽敞。甚至能让瑟拉丝及沐宁分别坐在我左右两侧。
狂美帝坐在对面座位的正中央。
在狂美帝命令之下,霍克端正地在他右方就坐。
坐上马车之后,一股沉重的紧张感随之袭来。
完全没预想到这个状况的瑟拉丝和沐宁深受动摇。
她们恐怕做梦也没想到,皇帝竟乘坐在前来迎接的马车上。
不过在依照狂美帝的指示搭上马车之前,我便隐约感受到一股异样感。
首先,尽管霍克已尽量掩饰──但他的态度莫名急躁。
彷佛希望能尽快回到马车上。
来到外面之后,他也频频用目光确认马车。
这也是当然的。毕竟远比我们更加尊贵的人物,就乘坐在马车上。
「苍蝇王啊,旅途还顺利吗?」
「特级证的力量着实惊人。多亏了它,我们毫无阻碍地顺利抵达了帝都。通过关卡时也备受礼遇……」
「你们愿意老实地通过关卡,真是值得庆幸。」
值得庆幸,是吗?
我是『刻意』通过通往帝都的街道关卡。
我深入判断,狂美帝并非单纯出于好心才把特级证交给我。
仅有少数人持有特级证。这表示能出示特级证的人少之又少。
而出示特级证之人的情报,马上便会传递至帝都──恐怕是透过军魔鸽之类的手段。
狂美帝想掌握我们在领地内的动向。
凭现在的我们,能够避开关卡来到帝都。但移动时避开关卡,很可能使米拉产生不信任感。换言之我是为了彰显自己『信任米拉』,才刻意通过关卡。
尽管是很无趣的策略,但像这样一步步地累积信用,迟早会派上用场。
我坦率地赞赏特级证的权力,一边表现出感谢的态度,一边转移话题。
「话说回来,与乌尔萨的战况如何?」
旅途中,我听说了一些关于战争的消息。不过挑起战端的皇帝本人此刻正身处眼前,他肯定握有超乎想像的情报。
「你听说乌尔萨的佐德要塞被攻陷的事了吗?」
「听说了。」
瑟拉丝已向我说明过关于那座要塞的事。据说那是乌尔萨的重镇。
「攻陷佐德要塞之后,我军便缓缓地推进前线。然而在波拉利公爵率领的亚莱昂援军抵达后,进军速度便稍微慢了下来。」
波拉利公爵。是那名参与了魔防白城一战的贵族吗?
「话虽如此,我军击溃波拉利公爵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多亏你们和尽头之国,将亚莱昂十三骑兵队逼至溃灭状态。事已至此……需要提防的果然还是异界勇者。」
语落,狂美帝试探了一下我们的反应。
「话说回来……虽然时间短暂,据说你们曾在先前的战役中与波拉利公爵组成共同战线。就算心存顾虑也是无可厚非。只不过……既然选择与亚莱昂敌对,也只能请各位强忍那份感情。比方说,得假设曾经与各位在战场并肩奋战的巴库欧斯帝国,以及──」
狂美帝缓慢而犀利地将目光投向瑟拉丝。
「涅亚圣国,说不定会以敌人的身分现身眼前。」
狂美帝想确认我们的觉悟。
瑟拉丝将手搁在并拢的双腿上,并垂下纤细的睫毛。
「我已经做好觉悟。只不过──」
「别担心。米拉东部的战争,余打算全部交由米拉军及尽头之国的军队来负责。」
瑟拉丝陷入沉默,静止不动。
尽管她嘴上说自己毫无留恋,但一眼便能看出她内心涌现出复杂的感情。虽然是以间接的形式,但我们说不定得与涅亚的公主敌对。
沐宁把目光投向我身旁的瑟拉丝。
她凝视着瑟拉丝,看起来相当忧心。
我微微前倾上半身,向正前方的狂美帝说道。
「依我的看法,贵国能考虑与涅亚圣国组成同盟。」
瑟拉丝猛然抬起头。
狂美帝交叉双脚,「呵」了一声并勾起如女狐狸般的笑靥。
「有意思。」
霍克微微拉开窗帘,望向窗外。
「该怎么办,陛下?」
「余还想与这些人多聊一阵子。沿以往的路径前进。」
霍克打开身后墙壁上的小盖子,并敲响三次铃声。
紧接着,马车随即改变行进方向。看来对方变更了路线。
狂美帝继续说道。
「余相当欣赏涅亚的卡朵蕾雅•休妥拉谬斯。尽管这么说有失礼节,但实在难以想像她是奥特拉王的女儿。只要证明加入反女神阵营有利可图,那位聪慧的公主理应会加入我军才对……这是余的想法。」
「不过……考虑到国家的地理位置,涅亚目前恐怕很难表明反女神的立场。」
「确实没错。不过──」
「暗地里与涅亚交涉……等时机来临之际,便能让他们立刻高揭反叛旗帜──是吗?」
我语毕之后,狂美帝的双眸满意地流露笑意。
「正是如此。你刚才提到了地理上的问题……但反过来说,涅亚正好处在能从背后偷袭乌尔萨的位置。具有战略价值。」
「更重要的是……」狂美帝再度望向瑟拉丝。
「瑟拉丝阁下想必也不愿意与过去曾经侍奉的公主,以及自己率领过的圣骑士团为敌。考虑到往后的事,让苍蝇王战团的心腹心存顾虑也并非好事。」
刚才这番话,听起来像是在为瑟拉丝着想。
然而若换个角度来看,包含其中的含意亦会有所不同。
这段话亦能解释为──所以希望你们帮忙拉拢涅亚公主。
……真是一位手边有任何资源都要物尽其用的皇帝呢。
提及涅亚的当下,他肯定早就打算让事态如此发展。
「这件事目前还只是假设,只要把它搁在脑海一角就行了。反正目前还没有传来报告,表示涅亚打算参战。」
「那么关于巴库欧斯……陛下您有何考量?」
听到我的提问后,狂美帝沉吟一声。
「巴库欧斯的皇帝……难以预料
。不过他的野心是扩大版图。假如余与对方约定,倘若我方获得胜利,就把乌尔萨东部及亚莱昂部分领土割让给他……依据战况,巴库欧斯说不定愿意倒戈。然而余认为巴库欧斯如今丧失了五龙士与大部分的黑龙骑士团,不足以构成巨大的威胁。」
「玛格纳呢?」
「依白狼骑士团而定。」
「据说国王目前下落不明,对吧?」
「世人似乎都认为白狼王已经身亡,但余认为他不是那么轻易丧命的男人……不过假设他已经死了,下任王座将由亲弟弟白狼骑士团长『黑狼』索贾特•西葛穆斯继承。」
「玛格纳是亲亚莱昂派的国家吗?」
瑟拉丝接着询问道。
「索贾特与女神交情不错。就地理位置上,与邪恶根源发生战争之际,玛格纳处在最前线的位置。或许是因为如此,亚莱昂相当礼遇玛格纳。从这点来看,两者之间的同盟关系可说是相当深厚。」
「约纳特呢?」
「约纳特恐怕也会倾向亚莱昂。约纳特对亚莱昂的态度绝对称不上友好,但他们与我国的关系更是极为恶劣。不过先前与大魔帝军战斗时,约纳特蒙受了巨大损害。这已是众所周知的消息。作为主力的歼灭圣势,需要耗费一段时间才能重振旗鼓。」
狂美帝用指尖卷曲浏海,并继续往下说。
「再加上约纳特暗藏的战斗兵器──圣骑兵毁损,唯一的骑士圣女亦深受重伤。因此现阶段约纳特不足以构成威胁。就这层意义上来看,约纳特的四恭圣与乌尔萨的飞龙杀手丧失战斗能力,对我国而言着实是一大幸运。只不过……」
狂美帝流露遗憾的神情。
「倘若可以的话,余本想将四恭圣及飞龙杀手拉拢至我方阵营。余曾暗地邀请他们……那些人的实力及人品都无可挑剔。尤其飞龙杀手,是一位比魔战王更加优秀的男人。」
这么说来,十河也对那个男人怀抱感谢。我亦听说过飞龙杀手在魔防白城一战的事迹。当时我不禁心想:『总是如此。』
像他那样心地善良的人,总是会粉身碎骨并就此消逝。
「换言之除了异界勇者以外,其余必须警惕的战力……就属黑狼骑士团及薇希斯之徒。」
薇希斯之徒。
喵琪的『喵姊』──喵丹•琪琪佩也是其中一人。
「──不,还有一个。」
赫然回想起什么的狂美帝,将手搭在下腭。
「剑虎团……他们也是实力顶尖的强者。」
……尽管我事后得知剑虎团是名闻遐迩的佣兵团。
但没想到竟连狂美帝都提起他们的名字。
我是在米鲁兹遗迹初次认识剑虎团的。当时他们十分关照我。
在我看来剑虎团成员思想健全,且个性良善。
只不过──我并未从他们身上感受到战士的气魄。
与至今遇到的强敌相比便能一目瞭然。尸人自不必说,我不认为他们的威胁性凌驾于勇者神剑或穹德。当然,剑虎团的实力也可能比当时更强了……
「剑虎团是一支拥有自己据点的佣兵团,尤其擅长团体战。他们应该也与薇希斯交情友好。倘若剑虎团参战,想必会成为我方的敌人。」
敌人吗?
话说回来……竟能像这样即时更新各国动向,与国家首领直接对话的机会果真宝贵。
皇帝的观点及洞察力与一般人相异。能在此更新情报,可说是获益良多。
「我已经瞭解各国状况,以及有力战力恐怕会倾向哪方。所以……恕我失礼。敢问陛下──米拉的战力,足以与亚莱昂阵营相抗衡吗?」
狂美帝并未表露出不悦的态度。
「我军主力不仅限于辉煌战团,众多士兵的实力都凌驾于其他国家。余对此怀抱自信。面对统率能力优异的约纳特,及实战经验丰富的玛格纳军,也不会屈居下风。只不过……敌方阵营的首领也并非全是愚昧之徒,绝不可轻忽大意。」
语落至此,狂美帝瞥了瑟拉丝一眼。
「比方说……光是涅亚公主愿意加入我方阵营,便能轻松许多。」
回应狂美帝的要求,是我的职责。
「稍后我会与瑟拉丝商谈这件事。不过……倘若我们战团与陛下缔结同盟的事已广为人知,与卡朵蕾雅公主接触可说是相当危险的行为。对卡朵蕾雅公主而言当然也是。」
「确实……余不认为薇希斯会坐视不管。也罢。这件事无须着急,慢慢考虑就行了。」
「……、──对神圣联合一战,有胜算吗?」
听见我唐突的提问后──
「有。」
狂美帝立即答道。
「要说有什么不安的要素……就是余再三提起的异界勇者。」
「大魔帝不算不安要素吗?」
「负责击溃他的正是异界勇者。」
「一切都得视异界勇者的动向而定。撇除异界勇者的话……就如陛下您刚才所说,您判断米拉位居上风,是吗?」
「纵使玛格纳的『黑狼』及卡朵蕾雅•休妥拉谬斯与我方为敌也一样。他们确实是无法轻易战胜的强敌。然而那两人率领的精锐战力,和米拉军相比实在太过稀少。」
「换言之──除了异界勇者以外的不安要素,如今全都排除了。」
五龙士、四恭圣、飞龙杀手、圣女、大魔帝军心腹级前三位、约纳特圣骑兵、勇者神剑、亚莱昂十三骑兵队以及穹德──已经有诸多演员退场。
如此一来……说不定米拉意外地能攻进亚莱昂。
既然如此,薇希斯无论如何都会因米拉的动向而分神。
尤其先前尽头之国所发生的事。
既然禁呪尚存,薇希斯就绝对无法对米拉置之不理。
倘若大魔帝军趁这时候再度进攻,事态将更加混乱。
狂美帝与亚莱昂的激战,以及被逼入绝境的女神势力……
将会化成容许我接近女神的烟幕弹,隐匿我的身形。
关于涅亚的事……
狂美帝打算利用我们。
既然如此,我也会大方地利用米拉。
就请米拉尽情大闹一场──吸引女神的注意力吧。
「于是……陛下您才打算说服勇者,试图将他们拉拢至我方?」
「其实──余的手下已暗地与亚莱昂的某位S级勇者多次接触。」
连我也不禁感到讶异。
我早预料到狂美帝会尝试与他们接触……却没想到已经成功了。
「关于这件事,务必保密。」
「明白了。不过,真没想到您已经成功与对方接触……」
「自从大魔帝军即将发动大侵略的预兆出现之后,余总算能派间谍潜入亚莱昂王都。大魔帝正式展开行动之后,女神似乎也逐渐没有余裕关注四周的状况。」
据说大魔帝是女神的天敌。既然如此,她会把对方视为优先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不过──S级勇者吗?
「我曾与名为绫香•十河的女性S级勇者有过一面之缘……您接触的勇者是她吗?」
「那名勇者的名字是──圣•高雄。」
高雄姊姊吗?
「目前看来有希望成功。名叫圣的那名S级勇者,似乎也不怎么信任女神。在余告知对方『有不仰赖女神也能返回原本世界的方法』之后,她的回应也变得愈发积极。日前圣透过间谍捎来联系,表示『我会伺机与S级勇者绫香•十河商量看看』,不过之后尚未传来下一个报告……」
高雄圣打算一并拉拢十河吗?
或许行得通。
倘若是高雄圣──或许能成功办到。
「单从报告内容听来,圣似乎是一位贤明之人。且身为A级勇者的妹妹也愿意追随姊姊。只不过……余尚未完全信任圣•高雄。毕竟与浅葱•战场不同,余没有亲自见过她。必须避免拉拢S级勇者的我军,反倒被女神玩弄于股掌之间。」
「从陛下的口吻听来……您尚未把浅葱•战场加入友军的事告诉对方是吗?」
「除非与圣直接碰面,否则无法提交证据。若想说服她,必须制造直接碰面的机会,再坦承这件事。」
……原来狂美帝已私底下展开了行动。
假如十河并未成为敌人,而是与高雄姊妹一同倒戈至我方阵营──
讨伐女神的危险要素便一口气减少了。如果无须顾虑十河,可就帮了大忙。
要是高雄姊姊办事顺利,说不定意外地能统筹所有同班同学。
「换言之,假如能顺利拉拢勇者……这场战争的不安要素就剩女神而已,是吗?」
「正是如此。然而有关女神的情报实在太过稀少,因此必须以稳操胜券的手段解决她才行。所以余才渴望获得禁呪的祕密。」
此时,狂美帝初次明确地将目光投向沐宁。
沐宁端正坐姿。她保持着适当的紧张感,并悠然地坐在椅子上。
「于是要打开那间被封印的房间,对吧?」
沐宁以不至于太过严肃的口吻,柔和地询问道。
「嗯。根据代代相传的传闻,似乎存在剥夺神族防御能力的禁呪。」
那恐怕是指我持有的『无效化禁呪』吧。
「余认为倘若封印房间里有那本禁呪咒语书,便能提升浅葱•战场杀手锏的成功率。」
战场浅葱的杀手锏──是固有技能吗?
……看来是时候深入打探这件事了。
「杀手锏吗……与陛下交涉之际,您表示『那是足以毁灭神族的力量』……」
「没错。那个人拥有的杀手锏──某种意义上足以弑杀神族。」
狂美帝竟如此确信。假如并非状态异常系统的技能……
难道她的技能可以毫无阻碍地,对那令人憎恶的【女神解呪】产生效果?
倘若真是如此,纵使没有禁呪,浅葱亦能对女神施展固有技能。
然而从氛围便能感受到,狂美帝还不打算坦承杀手锏的详细效果。
「不过……真让人吃惊。没想到异界勇者竟会背叛女神。」
「浅葱似乎认为比起女神,余让他们返回原本世界的成功率更高。她本人是这么说的。」
狂美帝比混帐女神更值得信任,这我也赞同。
……战场浅葱。
那家伙果然与我十分相似。
感觉她也在饰演着与原本的自己不同的角色。
然而她──肯定没这么单纯。
乍看之下随心所欲,其实一切都在她的计算之中。
总是摆出暧昧不明的态度,无法看透她的真心,也难以看穿她的感情。
我从以前就隐约有所察觉。
来到异世界──先前再度与她重逢。
我从以前便从战场浅葱身上感受到一股异样感。
乍看之下是普通人,却丝毫不普通。
我暗自叹了一口气。
狂美帝加上战场浅葱。
我待在米拉的期间,恐怕片刻都不能松懈……
之后,狂美帝针对我使用的咒术提出了疑问。
为了避免对方发现这是勇者的固有技能,我以事先想好的说法向他说明道。
并非谎言,但是有所隐瞒──一如往常。
除此之外,我还坦白了哔叽丸的存在(狂美帝似乎也很在意)。
接着我从狂美帝口中打听了一些关于米拉的情报。
之后霍克在马车内,向我们说明抵达城里之后的事。
过了正午时分──马车总算穿越了城门。
来到停放车辆的环状广场之后,马车停止了。
前来迎接的人一齐自城门走了出来。
霍克率先下车,接着是狂美帝。我们则尾随在后。
我们在米拉有三项任务。
『沐宁的签约仪式』。
『获取清单上的大宝物库宝物』。
『造访禁呪祕密沉眠的封印房间──并解开封印』。
跟在后头的斯雷,撒娇似地凑向我。
一直跟在马车后头的它,似乎感到有些不安。
我一边抚摸斯雷,一边移动目光。
方才马车爬上了一条平缓的石头坡道。
从坡道上方,能环视我们刚才所在的等候室及帝都东侧。
壮丽绚烂的城堡耸立于帝都中央。
自上空来看,这座城堡被三重防壁所包围。
从外侧到中心依序是第三壁、第二壁、第一壁。白垩城堡则坐镇于帝都正中央。
以我们原本世界的说法,从外侧依序是第三、二、一城郭──最后是本城。
城堡整体以白色为基底,但并非一片纯白。
墙壁的凹沟缀饰着金银色的线条。宛如装饰品一般,鲜艳地四处点缀在纯白墙壁上……简直就像某位时尚的设计师所打造的城堡。
城堡周围座落着环状城墙、监视用的尖塔,以及箭眼。
朴素而牢靠的防壁包围着帝都。内侧大致分为三个局域。
皇帝的住居、皇族及上位贵族的居所座落于中央局域。
中央局域位于第一壁内侧。
自中央局域向外扩张的局域,则是地位中等的贵族及有力商家──
也就是中坚权贵所居住的第二局域。
除此之外的人,则住在第三局域,位在守护第二局域的第二壁外侧。
不过也有一部分以农业、畜牧业及狩猎为生的人,零星居住在城墙外围。
大致上是如此划分的。
从那几道城墙看来,帝都的防备似乎固若金汤,宛如一座帝都堡垒。
顺带一提,一进入城堡占地内,狂美帝便说道『应该没问题了』并敞开窗帘。
因此在来到这里的路上,我们得以观赏帝都的景观。
明明处在战争当中,气氛却不如想像中紧绷。
不过与伊芙在乌尔萨王都相遇时相比,当然还是飘荡着一股紧张感。
就在此时,身穿长袍的文官男性呼唤一声「陛下」,并快步走向狂美帝。
「有急事吗?」
「……出了一些问题。啊、那个……请容我凑向耳边。」
看似文官的男性降低音量,开始窃窃私语。
若是伊芙的话恐怕能听见,但凭我的听力实在听不见内容。
就在此时,一阵如浪潮般的赞叹声自另一个方向传入耳际。
他们对尾随沐宁走下马车的瑟拉丝发出了感叹声。
就连见惯狂美帝的人,初次见到瑟拉丝依旧会流露这种反应。
「呵呵。每次都辛苦你了,瑟拉丝小姐。」
下车时,沐宁握住瑟拉丝的手并漾起一抹微笑。
瑟拉丝双颊微微染上红晕,接着苦笑一声。
「我是否也该像吾主一样戴上面具呢……」
就在此时──
「失礼了,余突然有急事。」
狂美帝开口了。众人都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霍克,接下来由你为苍蝇王战团带路──抱歉了,贝尔杰吉亚阁下。」
「不,现在正处于战争时期。我们早已预料到事态有可能临时产生变化。」
「你能这么说,真是帮大忙了。对了──关于『那件事』,以及转让大宝物库珍藏品的事都没有问题,无须担心。」
『那件事』指的恐怕是封印房间吧。
狂美帝就这样带着家臣及护卫迈步前往城内,消失了踪影。
目送皇帝背影的霍克,接着转向我们。
「首先,我会带各位前往供你们居住的迎宾馆。」
对方带领我们前往搭建于主城馆旁边的迎宾馆。
外观看起来像是稍显豪华的别馆。
这个局域内还座落着其他几栋大小不一的别馆。
霍克引领我们至馆内的某个房间。
来到这里之后,才总算能松一口气。
「真是极尽奢华的装潢呢……」
无事可做的瑟拉丝坐在长椅上,并环顾房内。
从格局看来,我们现在所处的房间似乎是客厅。
「哔叽──!哔叽──!哔叽──!哔叽──!哔啾──!」
哔叽丸四处活蹦乱跳。
「噗啾噗啾!噗啾啾──!」
大概是因为房间宽敞又豪华,使它情绪格外高涨。甚至高涨过头了。
霍克向我们介绍迎宾馆,并说明居住于城内时的相关事项之后,便在稍早之前离去了。
因此现在,仅有苍蝇王战团的成员身在此处。
我在长椅上就坐。长椅的椅脚缀饰着华美的雕饰。
「话说回来,瑟拉丝你从前不也曾在王宫生活吗?然而这幅光景,依旧让你静不下心来吗?」
瑟拉丝抚摸长椅的羽毛,像是在确认触感。
「这房间的精致程度与我生活的王宫无法相提并论……每个素材都极为讲究。尽管已听说过传闻,却没想到如此超乎想像……」
「或许对方分配了最高级的迎宾馆给我们。」
放下行李后,沐宁「咚」地靠上铺着高级布料的椅子。
「你累了吗,沐宁?」
「一直隐藏着双翼,果然比平常更加累人……」
沐宁无力地垂下头。她的银色长发如清流般流淌而下。
「待在这里的话,只要拉上窗帘应该就能展开羽翼。反正先前在交涉场合上已让对方见过你露出双翼的姿态……只有我们在场的时候不成问题。」
得让她适度地恢复疲劳才行。
「真的吗?太好了♪那么,我就尽快换上平时那套能展开羽翼的服装──」
「等──沐、沐宁大人!?」
「哎呀,瑟拉丝小姐?怎么了吗?」
「如果要更衣的话,至、至少该到吾主看不见的地方──应该比较妥当……!」
「哎、哎呀,讨厌啦♪说、说得也是……我也真是的♪已经彻底对吾主敞开心扉了……唉~实在太丢脸了……」
「…………」
「呜呜……说、说得也是……更何况,贝尔杰吉亚先生也不会想看我这种老太婆更衣的场景……」
「没有这种事。总之赶紧到另一头去换衣服。」
「好~♪」
沐宁就这么抱着衣服走到了隔壁房间。瑟拉丝凝视阖起的房门,并叹了口气。接着她又扬起一抹微笑,像是在为沐宁圆场。
「该说沐宁大人天真无邪又调皮呢……还是该说她纯洁呢……」
「……我不擅长应付她这种类型的人。」
(喀嚓!)
「等等,主人!?你刚才是不是偷偷说我的坏话!?讨厌!真是这样的话,可就太过分了!」
衣物滑落肩膀的沐宁自门后探出上半身。
「……反正你也不是真心感到生气吧?」
「呵呵呵,既然暴露了,那就没办法了♪呵呵……我马上换好衣服,请稍候一下。」
房门再度阖起。
沐宁的举动,宛如像是……负责炒热气氛的人。
毕竟她一直肩负着族长的职责。
肯定是顾虑到我们,为了不让气氛过于凝重才──
「呀──下半身太紧了,脱不下来!啊、糟糕……瑟拉丝小姐!拜托你帮我脱衣服──」
「沐──沐宁大人!?你衣服才换到一半呢!我、我到你那里去吧!」
「瑟拉丝小姐,难道……我变胖了!?难不成我下半身变胖了吗!?」
「就、就算你这么问,我也──」
…………她应该是在顾虑我们,没错吧?
那之后,我们迅速地确认了馆内。
没有什么可疑之处,看似是用来迎接贵宾的普通建筑物。
「对方说我们可以自由外出走动……」
话虽如此,当然也有不许进入的局域。我从窗边望向外庭。
「虽然没有偷看内部,但果然安排了监视员。」
对方可是狂美帝,想必已料想到我会发现有人监视。
沐宁躺上沙发,显得十分疲惫。
这里是陌生的外界。
不仅收纳羽翼造成的身体疲劳,她精神上恐怕也已疲惫不堪。
她本人恐怕一直振作精神,努力不让我们察觉。
但从声调及对话时的反应速度,便能感觉出她的疲劳程度。
看来最好让沐宁休息一下。
「你可以到楼上的床铺睡一会儿,坐在沙发上无法恢复疲劳。反正签约仪式并非今天……」
瑟拉丝已带着斯雷,前去观看后方的简易马厩。
沐宁撑起上半身,双翼也随之展开。
「这张椅子质地柔软,相当舒适……呵呵,待在这里也能好好休息。谢谢你的顾虑,主人。不过……收起双翼虽然累人……但外面世界的情报量过多,才是主要原因。总觉得……我还来不及吸收。」
察觉到外面有监视员的沐宁,并未称呼我为『登河』。
「起初,我也费了一番工夫才习惯。」
「啊,也对。你原先也是──」
沐宁已经知道我是异界勇者。
「不过与瑟拉丝相遇之后,她教导了我许多这个世界的事。」
「有值得信赖的人在身旁,真是太好了。」
「愿我和瑟拉丝也能成为值得你信任的人。」
「已经是了……呵呵♪你也可以仰赖我唷。当然……想撒娇也行。」
不知为何,沐宁用手指摆出了爱心手势。
「你呢?」
「咦?」
「你不是族长吗?即便身处那种立场,应该也需要能够吐露丧气话的对象……呃,你应该还没结婚吧?」
「是、是啊……假如有丈夫或恋人,我说不定也能向对方撒娇……仔细想想,我似乎没有能够真心撒娇的对象。相比之下,馥祈算是我能够袒露真心话的人……」
「我不晓得能不能轻率地提起这个话题……你从未考虑过查找伴侣吗?」
「是啊……我曾想过总有一天想找到恋人。不过比起我,馥祈更加优先。虽然不希望她背负重担……但我认为馥祈的任务是组成和平家庭,培育『下一代』。我也把她视为下任族长。那个,坦白说……我曾考虑过,迟早有一天要独自前往外界,查找禁呪咒语书。倘若到了外界……便无法保障性命安全。对恋人也并非好事。」
……想不到沐宁是怀抱这般觉悟,以族长的身分活至今日。
我再次对库洛撒卡族长的觉悟心生敬畏。
「就这层意义上来说,这次机会着实难能可贵。」
听完刚才那番话之后,便能理解沐宁为何干脆地答应了我的提议。
「原来如此。不过……正因这样,你才更应该仰赖我和瑟拉丝。那个……想撒娇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哎呀,可以吗?」
「不过被年纪更小的人疼爱,你应该会感到有点奇怪吧?」
顺带一提,我不晓得沐宁的真实年龄。据说她比我和瑟拉丝更加年长。
「唔……因为年纪较长就不能撒娇,才奇怪呢。」
沐宁闹别扭似地说道,接着双手扠腰站起身来。
「呵呵呵,不过就如刚才所说……主人你可以尽情向我撒娇唷。你总是精神紧绷,不让我们看见你脆弱的模样……正因如此,要是你感到痛苦,随时都能──、……啊、哎呀呀?」
沐宁突然脚步踉跄。我霎时站起来,抱住沐宁的身体。
「哔啾~!」
抱住沐宁之际,长袍内的哔叽丸痛苦地鸣叫一声。
「哎呀,被夹在我们之间──对、对不起,哔叽丸先生!!主人也是……」
「坐着也好,躺下来也行。你最好再多休息一阵子。」
「说得、也是……呵呵,不过……」
沐宁略显欣喜地抬头仰望着我。
「脆弱的时候,有能够像这样承受住我的人……确实不错呢。」
「……对吧?」
「哔啾啾啾……!」
「啊──抱歉,哔叽丸先生……被、被夹在中间很痛苦吧!?」
沐宁立即远离我。
「噗、噗啾~……」
被夹在我与沐宁胸口之间的哔叽丸,似乎因重压而痛苦不已。
「哎呀、呀──」
顾虑到哔叽丸而远离我的沐宁,步伐依然蹒跚踉跄。
这回我赶过去支撑她的身体。
同时也顾虑到了哔叽丸的位置。
「主人……再、再次对不起你了。我真是的……」
「从先前我就隐约有种感觉……你平时个性相当糊涂呢。」
「唔~好过分!」
沐宁鼓起双颊。
「你明明在生气,却显得很可爱。」
「呵呵呵,当然啰。我只是在开玩笑♪」
「──我回来了,吾主。」
(喀嚓。)
「哎、哎呀,瑟拉丝小姐──啊、不是的!这、这是误会!!那个……我们不是在相拥。是我脚步不稳的时候,主人帮忙撑住了我的身体──」
「……你这么急忙解释,听起来反倒像是问心有愧并试图蒙混过去。」
幸亏瑟拉丝有看穿谎言的能力。
「──不过,沐宁大人累积了不少疲劳呢……不,这也无可奈何。第一天踏上陌生土地,当然会感到疲惫。我应当利用看穿谎言的能力,判断让沐宁大人更早休息才对……万分抱歉。」
沐宁很快地在沙发上陷入了熟睡。
「不。她恐怕是在抵达这里之后,才一口气显露出了疲劳。」
就像自律神经从交感神经切换至副交感神经一样。
旅行或工作结束后回到家之际,疲劳感亦会瞬间席卷而来。
「嗯……她应该多向我们撒娇才对。」
「旅途当中,她一直以年长者的身分悉心顾虑着我们。真的是一位细心体贴的人。」
「难怪其他库洛撒卡族人及名叫馥祈的孩子会如此喜欢她……」
「我也喜欢沐宁大人……正因如此,才想与她拉近距离。」
我深深躺上沙发,颈部后仰,接著有些疲倦地将手搭在额头。
「某种意义上,她和我的距离刚才缩短了不少……」
坦白说我有点累了……虽然不讨厌沐宁,但我还不习惯与她相处。
「我、我也是……」
「嗯?」
「我也……希望……进一步与你拉近距离。」
双肩紧绷的瑟拉丝将手摆在双膝上,并垂下目光。她的双颊略显红润。
「──嗯,我也一样。」
「谢、谢谢……是……」
那之后的一段时间,我与瑟拉丝就这么沉浸于房内那令人舒适的沉默之中。
◇【瑟拉丝•亚休连】◇
睡醒之后,瑟拉丝邀请沐宁一同入浴。
也是为了让登河能独自休息一会儿。
「说得也是,走吧♪」
沐宁似乎也察觉了瑟拉丝的意图,于是爽快允诺。
刚才确认馆内的时候,得知对方已为他们准备好热水。
浴池装设了特殊魔导具。只要注入魔素,便能逐渐加热浴池内的水。观望馆内时,便已拜托登河注入了魔素。
两人在宽敞的更衣间脱下衣物,并迈入浴场。
用布料遮住身体前方的瑟拉丝,不由得发出赞叹。
「这是……」
果然相当宽敞。
与涅亚的浴场相比毫不逊色──甚至更加高贵。
这是瑟拉丝见过最洁净的浴场,每个角落都打扫得一干二净。
不仅备有掺香料的沐浴乳,甚至还有装了柑橘类果物及花瓣的瓶子,可以撒在水面上。
「果真很美……」
身后的沐宁如此说道。
「是啊……光是看着这幅光景,就不禁心醉神迷。」
「不,我是指瑟拉丝小姐你的背影。」
「咦?我、我吗?」
「像这样近距离观察,真的是毫无缺陷的体型……真让人羡慕。」
「真、真要说起来,沐宁大人你才是……肌肤如白雪般白皙,身体比例也十分匀称……」
「我唯一胜过瑟拉丝小姐你的地方,就只有胸部的大小……」
沐宁用双手捧起自己的双峰。
不知该作何反应的瑟拉丝,羞涩地探询着话语。沐宁将手搭在脸颊上,并流露苦笑。
「不过倘若是你的话,应该能够明白……坦白说,胸部丰满没有好处。有男人会赞许我的身材,我也能明白有许多男人喜欢丰满的胸部……不过纵使他们称赞我的胸部,或表示喜欢我的身材……我也只觉得肩膀酸痛。而且胸部过于丰满,也常常找不到尺寸合衬的衣服……」
「……我明白。」
尽管卡朵蕾雅说『那是男人所没有的、专属于女人的武器之一。以正面的态度看待它吧。』……不过坦白说,瑟拉丝更加赞同沐宁的看法。
「先前我不是在旅途中,与瑟拉丝小姐你进行近身战特训吗?我从以前就很努力磨练战斗技巧……但不时便会心想『要是没有如此丰满的胸部就好了』。你不这么认为吗?」
沐宁噘起唇瓣,并触摸自己的胸部。
瑟拉丝感同身受地说道。
「是,我能够理解……正如你所说。倘若没有这对双峰,就能更容易回避攻击了……拉弓时的姿势也会受限。」
「呀──好开心!终于有人能够理解了!」
沐宁急速接近瑟拉丝,一把握住她的双手。
沐宁开心蹦跳着。
对方比瑟拉丝更加年长,因此这么说或许略显失礼──但沐宁喧闹的模样着实可爱。没错,沐宁是相当可爱的女性。
只不过,瑟拉丝时而也会因她的气势而感到不知所措──
「沐、沐宁大人……地板磨得很光滑,还、还有水滴,很容易滑倒──」
「呀──!」
沐宁脚滑了一下。
试着抱住她的瑟拉丝──
「糟糕──」
自己的脚跟也滑了一下,就这么跌倒了。
『啪沙!』的声音响起──四周一片寂静,仅剩水声在浴场内回响。
「……对、对不起。你没事吧,瑟拉丝小姐……?」
「啊……我没事。沐宁大人你才是,没有受伤吧?还有──」
在下方的人是沐宁。
瑟拉丝覆在沐宁身上,两人的身体紧密贴合。
跌倒时,沐宁霎时展开了本来收起的双翼。她背部向下倒向下方,利用双翼作为撞上地板时的缓冲素材。
「多谢你的顾虑……沐宁大人。」
「是我不好,没关系的。话说回来……像这样密切接触,便能感受到瑟拉丝小姐你的肌肤真是光滑。细致滑嫩……呵呵呵,真想暂时维持这样一阵子。」
瑟拉丝苦笑一声。
「能、能受到你的褒奖,是我的光荣……」
那之后两人洗净身体,并肩浸泡。
久违地泡在浴池里,使两人沉溺于幸福之中。不过她们的对话内容愈发严肃。现在,两人聊起了近身战特训的事。
「我的弱点果然是体力……」
「是呢……刚才的反应速度也一样,在爆发力方面,你具有相当优异的才能。但是凭现在的体力,恐怕很难长时间持续行动……」
连续做出激烈的动作之后,沐宁马上便会喘不过气。
在旅程途中进行近身战特训之际,她也将手及膝盖撑在地面并说道──
『呼……呼!能、能让我稍作休息……吗?呼、吁!咳、咳!这、这就是外面的世界……』
尽管最后那句话微妙地偏离了事实,但她的体能状况着实有待加强。
「虽然我自认为战斗技巧已经很纯熟……体力却比想像中更差……该好好反省才行。难道是因为我年纪大了吗?」
「外表看来没有这回事……」
「哎呀,是吗?」
沐宁突然表露出欣喜的态度。然而下一瞬间,她又歉疚地苦笑一声。
「啊,瑟拉丝小姐……等一下我会将这些全部清理干净的……请别在意。」
沐宁用指尖夹起了一根漂浮于水面的漆黑羽毛。
仔细一看,浴池内散落着好几根被水沾湿的黑色羽毛。
「不,届时我也会一起帮忙的。请别放在心上。」
刚才为了保护瑟拉丝,沐宁展开了双翼。
于是瑟拉丝提议机会难得,不如就这么将双翼袒露在外。
因为她认为沐宁应该也想清洗双翼。然而沐宁似乎很在意散乱各处的羽毛。因此最初踏进浴池时,她才会将双翼收起。
实际上在更衣室时,瑟拉丝很烦恼是否该提及羽翼的事。
沉浸于感伤之中的沐宁,左右旋转指尖的羽毛并低喃出声。
「……不知道外界的人,会如何看待这对漆黑双翼。根据口耳相传的传闻……从前的库洛撒卡曾被外界的人批评──羽翼的颜色犹如深沉的黑暗,很令人害怕。毕竟人们惧怕黑夜……惧怕黑暗。」
「我很喜欢沐宁大人的羽翼颜色。让人心情沉稳,而且十分高雅。」
「真、真的吗?是这样啊……呵呵呵,真让人害臊♪」
「登河大人肯定也抱持相同意见。从前他曾经说过,黑暗是他的同伴……身处黑暗之中,反倒令他感到安心。」
「……呵呵呵。登河先生他真是……处处惹人喜欢呢……呼……」
沐宁垂下眼帘稍作休憩。瑟拉丝暗自心想『你也一样』。
◇【三森灯河】◇
「我要去附近散步。你们两人想必都累了,稍微休息一会儿吧。」
我想多让沐宁休息一阵子。
然而不能让身为库洛撒卡的她独自一人。
「明白了。那么我就和沐宁大人一起在这里等候。」
瑟拉丝似乎立刻察觉到,我希望她留下来担任沐宁的护卫。
「拜托你了。」
「是,请你路上小心。」
反正我一个人更容易四处走动。
三人浩浩荡荡地一齐行动只会引人注目。
尽管想请瑟拉丝进行真伪判定……但沐宁的安危更加优先。
走出别馆的我穿越花坛及草坪旁,就这么踏上石路。
离开迎宾馆局域之后,我转向右方。
接着穿过前方的小庭院,迈步踏入走廊。
走廊前方有一扇门。两名卫兵正伫立于那里。
士兵们显得有些紧张。
「您是苍蝇王贝尔杰吉亚大人对吧?请问有什么事?」
「我已经取得陛下的许可,想参观一下城内。」
「是,陛下已吩咐我们当您来到这里的时候,要让您通行──请进。」
士兵敞开门扉。我顺利地踏入了城内。
映入眼帘的是铺着地毯的长走廊。地板是……大理石制的?
庞大的玻璃窗打扫得一尘不染。就连窗框都是以高级素材建造而成。
外头还很明亮,因此等距离挂在墙壁上的烛台尚未点火。
我倚靠于走廊墙壁上,并从怀里拿出城内的构造图。
那是霍克交给我的构造图。上头用颜色区分出了可以参访的局域。
不过这份城内构造图,多半是『客人专用』的吧。
构造图不可能如实描绘出城内每个角落。
「…………」
监视员共有三名。
有一人擅长隐匿气息,但不及伊芙。
我装作没有察觉,继续于走廊上前进。
接着我来到了一个宽敞的场所。
天花板相当高耸。
一座设有象牙色扶手的阶梯延续至上层。
这个空间直通二楼。
「哎呀?」
登上阶梯后──便会来到二楼。
正准备走下阶梯的某个人,察觉了我的存在。
「我还以为是谁呢。这宛如堕落英雄的打扮,是小苍蝇王啊。」
「啊,记得你是……」
我仰望阶梯,并道出了她的名字。
「浅葱•战场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