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炼金术师的遗产 下 第一章

网译版 转自 Ahnenerbe汉化组

翻译:飞鸟、魔法使TAPE、hehehebb4、蔓蔓、Prisma:Emiya

校对:飞鸟、蔓蔓

润色修订:飞鸟、灰与、-、夏羽之

1

亚历山卓大图书馆。

并非是在现代也作为传说被叙述的那座,而是托勒密一世与阿特拉斯院合作建造起来的,另外一座亚历山卓大图书馆。

“征服王的继承者……伊斯坎达尔大人的儿子……亚历山大四世……!”

在其内侧,机械构造的鸟(托勒密)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是在看到在区域中央浮现出的,某个人物的幻象后说出的话语。

那是一位红发的年轻人。

(埃尔戈……!)

除了身穿古代服装以外,那位迷之人物,和某位与我们一同旅行的人非常相似。

(非常相似?)

对着浮现在脑海中的话语,我反思道。

用这句话真的对吗?

毕竟,埃尔戈失去了记忆。

如果那失去的记忆——是与亚历山大四世有关的话呢?

“……”

当然,肯定是妄想。

伊斯坎达尔可是公元前的大英雄,生活在约两千三百年前的人类了。

那么,他的儿子当然也是那样。那么,两人之间这份跨越了壮绝的时间隔绝的相似性,又意味着什么呢?

“法老·托勒密……”

师父说道。

他的声音在颤抖。

“他真的,是,亚历山大四世吗……”

“吾绝不会看错!”

机械构造的鸟儿,第一次露出感情地怒鸣道。

“你以为吾多少次想要将那位大人迎接来!知道吾何等地希望令那位大人作为法老王在吾之土地上君临吗!”

状况已经十分紧迫了。

即便是现在,那如同地鸣般的脚步声仍在轰鸣。

亚历山卓大图书馆的守卫者们已经暴走,向我们靠近过来了。

即便如此,机械构造的鸟儿也好,师父也好,甚至头也不回。

因为远比那更加重要的事项,已经出现在这个空间中了。

区区自己的性命,和那相比不过尘土草芥。

对师父来说,那是那位改变了自己过去人生的王的儿子。

而对托勒密来说,那则是在过去自己曾准备陪同制霸世界的君主的继子。

“明明是这样……为何吾什么都想不起来……。吾……究竟在这里干什么……?”

托勒密曾说过,与阿特拉斯院的契约、以及与其相关的事项的记录都被暗号化了。

这个区域恐怕也是同类吧。

但是,有时也不一定会因为是曾经的自己所答应的事情就能理所当然得接受下来。

倒不如说,可能正因为是过去的自己所做出的决定,反而会更加痛彻机械的心扉。

“……这份数据,被设置了数百重的防御壁。”

看着两人的反应,拉提奥说道。

在她的手腕上,如同钢琴键盘般的物体扩散开来。

那是由外形体(Exoform)所制造出来的,骨质乐器。

以这演奏,她从这个区域秘藏的古代情报中,引出了幻影。

“即便是拉提奥也没能立刻认识到——那是潜入入侵对象,隐秘性的蠕虫。在现代应该被称作电脑病毒吧,但当时的阿特拉斯院已经将其完成到这种级别了。”

“可是,那也就是说……”

不经意间,我也插话了。

虽然亚历山卓大图书馆和电脑病毒这种组合我觉得十分奇妙,但是如果是阿特拉斯院的话确实可能吧。

但是,与此同时,另一个事实也显露出来了。

“也就是说,当初制作亚历山卓大图书馆的人们,考虑过会有阿特拉斯院的炼金术师入侵进来吗?”

“拉提奥也没能预想到这点,所以对应才迟了。”

她那端正的面容上,充满了静静的紧张。

“布置起强韧的防御,和向介入的对象发起攻击,这两点从理论上来说是不同的。也就是说,这份数据确实有如此重要吧。”

重要。

但是,这到底是对谁来说呢。

对亚历山卓大图书馆来说吗?

还是对当时的阿特拉斯院?

还是说——

“塞法,也是这样才中招了吗?”

她静静地低喃着。

那是据说在三年前就死在了亚历山大海的,拉提奥的弟弟。

“还有。”

师父继续说道。

“拉提奥,解读这幅壁画的你是这么说的。制作这里的阿特拉斯院的炼金术师,为了让埃尔戈吞噬而准备了复数的神的候补。而其中的第四柱——也就是,让神归还的神。”

那是对我们来说,拥有绝大意义的话语。

也就是,我们旅行的目的。

也是吞噬了三柱神,已经引起了记忆饱和现象的埃尔戈延长寿命的手段。

但是,在考虑这一点之前,已经发生了其他的事态。

“拉提奥大小姐!”

在区域外不远,发出了雷鸣般的声音。

发声源是一副近三米的巨躯。

那是骨之巨人坦格雷。

“差不多快顶不住了呀!”

坦格雷一边大叫着,一边阻挡着接二连三袭击过来的守卫者们,将它们击倒。

那份刚力,和在新加坡与我们战斗那时一样。

那份让当时的我们战栗了的,令人惊异的耐力和力量。不知是否因为暴走导致失去了知性,守卫者们的动作比起最初遇上那时欠缺了精彩性,但即便算上这个,巨人的奋战依旧非比寻常。

但是,即便是那个巨人,面对这样的大群似乎也显得力有不逮。

已经在徐徐地,逐渐被压制了。

要是这个区域被卷入雪崩之中的话,像师父恐怕撑不了多久。

“我来帮忙!”

我这么说着,一踩地面。

“嘻嘻嘻嘻,明白,格蕾!”

根据我的指令,死神之镰的外形会转变为巨大的战锤。

从后方让魔力喷射,一口气提高加速度。

将原本十几米的距离,仅以零点几秒便已清零。

如同火箭般发出轰鸣的战锤,将正面的守卫者——巨大的人蝎的面庞直接粉碎。且一击还未止息,我在空中进一步回旋的同时,观察左右两边袭来的守卫者们。

冰冷的刀刃,从我的脸颊和脖颈旁掠过。

千钧一发。

不,我甚至能正确地感知到,汗毛被割掉的触感。

就仿佛从天花板上,还有另外一个自己在盯着一样,我就如同事不关己般俯瞰着面前的状况。从右前方逼近过来的七体守卫者,从左前方挤压过来的五体守卫者,再来还有从背后将水晶破片踢散的二十六体守卫者,随着重心的一次次变化,我已经完全掌握了情况。

就好像,在手掌中旋转金属球一样。如同将其重量,其温度,其硬度,仔仔细细地用肌肤和骨骼感受时一样,我也在触碰着战场。

我正在变得,连这种事都能做出来了。

(……三十五度)

伴随着这边斜后方的守卫者的镰刀挥舞过来的同时,战锤的魔力放射再次点火。

是纵向的二次旋转的回避。

我就那样从对方的肩部直到胸部深处,将战锤狠狠捣入,令其爆碎开来。

(可以——!)

将意识仅集中在呼吸上。

每当重复一次呼吸,从我的身体内部就会涌出魔力。这是在这数年内获得的,我的能力。

如果只是纯粹的【强化】的话,我不会输给时钟塔的任何人。

坦格雷吹了声口哨的同时,自己则伫立在区域的入口处。

“不会让你们通过这里的!”

将全力的气魄注入眼瞳。

并非因为那无心的守卫者的威压,而是为了鼓舞自己。

坦格雷与四具,我则与两具守卫者进行白刃战。

那是如同巨大犀牛般的守卫者。

无论是半吊子地回避还是卸力都做不到。

在这个距离闪避的话,毫无疑问我身后的区域会被毁灭大半吧。

那么,“第一阶段应用限定解除!”

我将战锤变形成大盾,正面地去迎击守卫者们的突击。

一瞬间,我甚至以为时间停止了。

下个瞬间,守卫者们的角与大盾发生了剧烈碰撞。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足矣匹敌坦克炮的冲击令我全身颤抖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从踩在后面的右腿往盾上,注入所有力量。

在右脚脚边的水晶地板上,出现了巨大的裂缝。

令人束手无策的负荷,蹂躏着我全身的肌肉和骨骼。

没关系。

这种程度的疼痛,什么意义都没有。

如果仅仅是受到些痛苦就能守护自己必须守护之物的话,那不管是什么痛苦我都能承受下来。无论是现在仿佛要碎裂的全身骨骼的哀鸣,还是不断发动着超越极限的【强化】的魔术回路发出的悲鸣,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嘻嘻嘻嘻嘻!这还真难顶呀!真是挺那啥的啊!”

亚德的俏皮话滑过我的耳膜。

只有这个,我打心底觉得抱歉。

可以让我拜托去这种强人所难的事情的,肯定只有这位老朋友了。

能像这样对着愚笨的我,一直视作愚笨地嘲笑的,肯定也只有他了。

均衡,究竟保持了多久了呢。

我顶住大盾,原本我与守卫者间保持拮抗的方向稍微摇晃了一点,平衡一口气往单方向倾斜。

“什……么——”

听到了师父的呻吟。

“真的假的……”

就连正阻挡着比我数量更多的守卫者的坦格雷,也瞪大了眼睛。

不知是不是错觉,连本来更加向这边逼近过来的守卫者的暴走,似乎也在一瞬间看上去仿佛呆住了一般停住了。

“亚德,把魔力!”

“好嘞!我要开动了!”

我单手挥舞着再次变形的战锤。

让毫不留情地吞噬魔力的战锤随心所欲地巨大化,以其被命名为破城锤(Battering Ram)的威力,将身处半空动弹不得的守卫者们的头部一口气破坏掉。

落地后我喘着粗气。但是,我没有跪下,依旧抬起视线。

现在还有很多守卫者残留着。

而且,我也察觉到了原本应该已经倒下的守卫者们也纷纷站了起来的情况。

(正在……再生……?!)

原本被坦格雷和我打倒的巨人们,正在一分一秒地进行着自我修复。

原本被惨不忍睹地撕裂的装甲的损坏部分急速地愈合起来,连原本被贯通至能直接透过其望到对面的深深伤口也慢慢地开始被堵塞起来。

恐怕只要不将它们的核心进行绝对性地粉碎,它们无论多少次都能复苏吧。

令人恐惧的是,这是古代阿特拉斯院的使魔。

从现代魔术师的常识来看根本无从想象的性能,对当时的他们来说也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这样的使魔如海啸般席卷而来的现在,我们要如何撑过去呢。

(用圣枪的话——?)

比如说,用封印白若珑的龙那时觉醒的,崭新的<闪耀于尽头之枪(Rhongomyniad)>,如果是它的话,能不能对抗呢?

(……不)

其作为枪的威力对我来说还是未知数。

还有打倒了一具两具,没法扭转现在的情况。

那么。

“就这样,就算是几十具,我也要——!”

我握住战锤的手紧紧攥了起来。

就在这时,从我身后,敏锐的身影飞了出来。

“托勒密!”

从区域的入口处飞来的鸟儿,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冷静。

取而代之的,满溢在那小小的身体中的,是前所未有的愤怒。

扇动着几片钢板组成的翅膀,从它的喉咙里发出了怒吼。

“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这座陵墓!”

保持着那般愤怒,它化作强烈的光芒笼罩了周边的全员。

和来到这里时一样,以过剩出力将数据直接冲击敌人的技能——但是,这不是能反复使用的招式,不是他自己这么说的吗?

但是,就在守卫者们畏缩的瞬间,又再次发生了其他的异常事态。

【接收到关于第一种隐匿事项的请求】

我对这个声音有印象。

并非从物理性的东西上听到过。

而是少有的被我听取的,灵性的——或者是以抵达了灵性领域的,极其发达的技术产生的声音。

【通过第一种隐匿事项的请求。请求停止守卫者,启动亚空间型通信机构。】

因托勒密的光而陷入畏惧的守卫者,这次则仿佛变成了单纯的金属块般完全停止了。

然后,从我回头后的正前方,“那些”如同溢出来了一般喷涌出来。

(——通信机构?)

我会抱有疑问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那是泡泡。

无数的泡泡,从师父他们所在的领域生成了出来。

从水晶之丘吐出的彩虹色的泡泡。

那些泡泡们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般流动,向这边包围过来。

虽然是非常幻想风格的景色,但却秘藏着决不可停留在那的意思在里面。

“——!”

我屏住了呼吸。

从其中一个泡泡的表面,映射出了我一个想象不到的身影。

2

——稍微回溯一下时间吧。

亚历山卓大图书馆第三层。

在和格蕾她们所在的地点不同的地方,年轻人不安地紧盯着眼前的对象。

“比起您本人,您心脏那边更记得吗?”

美丽的女魔术师轻轻皱了皱她的柳眉。

露维亚瑟琳塔·艾德费尔特。

在时钟塔从属现代魔术科,在埃尔梅罗教室中是与远坂凛互争一二的对手——埃尔戈也听说过她。

然后,被她这样近距离地仰望,不知怎的就会变得很紧张。

露出肢体曲线的连衫紧身装(Jumpsuit),以及举手投足间能窥见的高贵感。

大胆的野性和贵族的优雅,完成了几乎可以说是奇迹般的调和。

当然,埃尔戈也并不了解现代欧洲的贵族。但这也就反过来说明,她那极其洗练的动作习惯是无论在世界的哪个角落都能通用的气质。虽然日本夜劫家的各位也有类似的印象,但并没有如此洗练。

对埃尔戈来说,她是和至今为止遇到过的女性对象都完全不同类型的女性。

她又一次开口说道。

“您是说您的心脏记得这个场所吗?”

“是的。这个,很奇怪吧?”

埃尔戈稍微大声点这么回答道。轻轻按着自己的胸口。

现在掌心仍然能感受到心脏强有力的脉动。

仿佛在说“这里对你来说是特别的场所”一样。

在年轻人的周围,有数台机械机关的守卫者倒在那里。

水晶的树木们耸立着,数棵地错综复杂地缠绕在了一起。每一根都散发着不可思议的光芒,证明它们不是只是看着漂亮的花瓶。

亚历山卓大图书馆·第三层

据说这里是被称为“禁书库”的阶层。

在水晶树的枝条下,露维娅轻轻摇了摇头。

“……不,没有什么可奇怪的。不如说反了,因为合乎道理,我才被吸引了。嗯,毕竟阁下的事情我也姑且听说过了。”

“我的事情吗?”

“吞噬神明的男人。”

听到这句话,埃尔戈微微地屏住了呼吸。

即便是已经被人说过很多次的台词,但是从这位女性的那秀丽的嘴唇中发出来,埃尔戈也不禁感觉其中仿佛被赋予了其他含义一样。

“既然是那颗心脏如此诉说的话,那想必就绝不可能只是一个妄想。说实话,我甚至想要在这里把阁下绑起来带回我的宅邸中去了。不过这种行为,我的那位执教想必是不会允许的。”

“执教,是说老师吗?”

“没错。又增加了新的学生呢。虽然我很想骂他鲁莽轻率,但那位的识人之能是一流的。”

“……那么,露维娅。我明白你是因为祖先的情报才来到这的了。”

在一旁观察情况的远坂凛开口了。

据说过去曾经想要盗挖这座亚历山卓大图书馆的魔术师,正是这位露维娅的祖先。

凛用脚轻踢了踢周围堆积的守卫者的残骸,问道。

“这玩意不会再起来了吗?”

“毕竟核心已经碎了”

露维娅露出了优美的微笑。

“这也是你祖先的智慧吗。”

“再加上在现场的观察呢。说起阿特拉斯院的话,他们的使魔当然是鼎鼎大名。那么尽力准备对策也是理所当然的对吧?虽说如此,我并没有想到要阻止你们的行动就是了。”

“——确实,情报核已经碎掉了。”

作出这句证言的,是蹲在一旁的希翁。

在年幼少女和掌心和残骸中间能看到的光芒,恐怕就是在回收灵线神经的线吧。

不知是不是作为阿特拉斯院的炼金术师,对这些守护遗迹的守卫者们的结局有什么想法,少女的表情蒙上了淡淡的阴影。

“我也确认过了,这些守卫者已经完全停止了。虽然情报核的搭载模式明明应该会经常变化的才对。”

“找出那种东西是这家伙的得意技能啊,毕竟是鬣狗。”

“哎呀,真不愧是在马六甲海峡统帅海盗的人,说的话就是不一样。”

听到露维娅的回应,凛瞠目结舌。

“你,你从谁那听说的!”

当然是从莱妮丝那。说实话真是让人佩服。虽然过于粗鲁,我并没有打算模仿你做一样的事情,不过这确实是非常有效果的一手呢。下次在时钟塔的发表文章不如就以与海贼的共同作战为主题怎么样?虽然可能会因为违背神秘的隐匿而被法政科盯上呢。”

带着因为在情报战中获得了优势的傲慢,露维娅的嘴角止不住得上扬着。

就在脸刷地一下变得通红的凛开始不自觉地把魔力注入魔术刻印中的时候——

“露维亚瑟琳塔·艾德费尔特 ,我也想问几个问题。”

希翁如此说道。

“请吧,阿特拉斯院的炼金术师。”

“看样子,我买入情报的情报源是你没错了。才外,我想确认在我们到达前发生了什么。特别是有关这些守卫者。”

“标准的暴走,呢。”

露维娅简短的说道。

“刚刚我也说过,我姑且潜入到了接近最深处的位置了。离我的目的地的管理部还有一步之遥。但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守卫者的样子变得很奇怪,所以不得不撤退了。不知是否是因为这边的安保设施是和守卫者同步的,在我们撤退的同时,前往最深处的门扉也慢慢被关上了。”

在露维娅的视线延长线上,水晶的树木已经重重叠叠得缠绕了好几层了。

如果水晶树的每一根都是书架的话,那么亚历山卓大图书馆中书架本身就能制作出道路,也能成为门扉。

碰到树木的表面,露维娅皱了皱眉。

“每一根的书架,都是亚历山卓大图书馆的本体。所以硬度也是相当强悍的。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比刚刚的守卫者也更为坚硬结实。”

露维娅的手离开了树木,然后竖起了食指。

那是和刚刚凛往魔术刻印中注入魔力打算发动的魔术同样的东西。

本来只是没有形体的诅咒,被压缩至持有物理干涉力的级别。

Gandr。

漆黑的诅咒向缠绕着的水晶树射出,却没能留下一点痕迹就消散了。

“就像这样。”

露维娅耸了耸肩。

“似乎是利用这些水晶树的特性,通过复数水晶树纠缠起来增加硬度的装置。虽然如果把这次带来的宝石的大半倾注在这里的话还是能破坏一根两根水晶树的,但终究还是到达不了目的。……说到底,既然水晶树本身就是阿特拉斯院的情报集聚体,那它的毁坏和文化的消灭是同等意义的。”

她的脸色略微阴沉了下来。不知那是作为魔术师才有的真挚的带来的,还是只是来自作为盗掘者的贪婪的感情呢。

“这是作为禁书库的防御机能呢。”

希翁抚摸着水晶树的表面。

少女的掌心中再次发出了微微的亮光。

“已经是连灵线神经的命令输入都拒绝的状态了。……原本已经沉眠到成了遗失物(Lost Number)的遗迹,竟然发动了如此充足到过剩的防御机构,果然还是让人难以理解。即便是检测到了你这位入侵者,但让守卫者们暴走并不能达成图书馆‘安全地将知识进行保管’这一本来的目的才对。”

“也就是说?”

“是某个人,故意让防御机构发动的。”

希翁的话语让两位女魔术师微微屏住了呼吸。

“现在潜入亚历山卓大图书馆的,是老师他们——说好的合同发掘调查团吧。”

“是时钟塔和阿特拉斯的人呢。”

听到凛的询问,露维娅回答道。

正常情况下不可能被组织起来的合同发掘调查团,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带上了现代睿智的奇迹吧。

但是,在这个情况下就产生了其他的意义。

“就在来到这里之前,希翁也说过吧。合同发掘调查团的阿特拉斯院人员中,说不定有背叛者。”

“我只能说可能性很高。所以我才来到了这里。”

从最开始她不惜袭击凛和埃尔戈也要获得亚历山卓大图书馆的情报,就是为了找到这个背叛者。

“阿特拉斯院的戒律吗?没记错的话,是说‘自己的研究只能公开给自己’来着?”

“正是这样。在阿特拉斯院无论地位高低,只有这条是绝对的戒律。如果有将戒律打破的人的话,就必须要给予相应的惩处。”

还未满十岁的少女,她的声音却仿佛冰一样寒冷。

在旁听的埃尔戈不自觉地抱住了双臂。

想必以她的灵线神经,必定可以给予对方与这寒意相称的惩罚把。即便是在现实中根本不可能体验到的地狱, 以那由第五架空元素以太变换而成的炼金术之丝线直接操作脑神经的话也可以轻易地达成吧。

曾被她的丝线拷问过的埃尔戈的身体,还记得那份极致的痛苦。

“……”

经过一个呼吸的考虑,露维娅开口说道。

“那样的话,我能说的就还有一件事。在我卖情报的时候,为了考虑行情,自然也会调查近年来有没有类似的情报,而这次有一个让我很在意的事情。在魔术世界的地下拍卖中,有流传某数据(Data)的传闻。”

“某数据(Data)?那是啥。”

凛眨了眨眼。

“本来是要收情报费的……是塞法·库尔德里斯·海拉姆的研究数据。”

“……塞法?那不是三年前死在这亚历山大海的拉提奥的弟弟吗?”

“诶唷,就算是你,这种程度还是知道的吗?这么说来,你好像还和拉提奥在新加坡战斗过呢。我也在伦敦得到了交换情报的机会。”

“拉提奥……”

埃尔戈也想起来了。

拉提奥·库尔德里斯·海拉姆。

据说是让他吞噬了神明的,阿特拉斯院的魔术师的末裔。

现在的话她应该和埃尔梅罗二世一起,作为合同发掘调查团正在这亚历山卓大图书馆探索才对中。

“原本,让我想到潜入亚历山卓大图书馆,也是和拉提奥进行了情报交换的结果就是了。”

“……你只是想抢占先机吧。”

“你说话还真难听呢。既然是古代的阿特拉斯院放在一边不管的东西的话,那由我获得,也是没人能说三道四的不是吗?”

面对挺起连衫紧身装(Jumpsuit)的胸口的露维娅,凛轻哼了一声。

“行了行了,赶紧进入正题吧。那个塞法的研究数据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停顿了数秒后,在希翁那边也看了过来以后,露维娅如此说道。

“刚刚听闻了阁下想用灵线神经输入指令对吧?塞法·库尔德里斯·海拉姆的研究数据中,有可能记述着为了介入亚历山卓大图书馆的里侧指令。”

“里侧指令……”

“这只是低下拍卖的评论里写着真正的知情者可能不会如此理解的文章而已。不知你们知不知道,魔术世界的地下拍卖,是有讨厌进行直白的评论的倾向的。不仅是因为神秘的隐匿,也有尊重卖家或者买家的隐私的原因在。当然,也因为这样时常有拍下垃圾的情况,但把这视作自作自受,也是这类交流方式的方针。”

即便是魔术世界的拍卖,也有千差万别。

只是被冠以拍卖的名字,有相互流通仪式用剩的物品的亲民类交易,似乎也有买卖从现代消失已久的幻想种的身体部位的交易。最高级的拍卖的话,交易魔眼的魔眼搜集列车之类的比较有名吧。

而露维娅说的那种地下拍卖,恐怕是在魔术师中也只有极少一部分人能参加的,机密度极高的类型吧。

这并非单纯的金钱上的问题。

因为其内容甚至会牵涉到连魔术师也会在伦理问题上皱眉的,甚至有时关乎战争的情报。

所以,与会者也被要求需要有相应的信用或家系等品牌保证。

是远东出身的远坂凛即便发挥出杰出的才能,也不可能一朝一夕混进去的类型,而对露维娅来说则是必须在学会走路前就掌握的事项。

“露维亚瑟琳塔,我还希望问一个问题”

希翁如此说道。

“请说吧。”

“那份研究情报有买家吗。”

“我想恐怕是有的。只留下了传言,恐怕是某人在购入后将其在地下拍卖中的履历抹消了吧。”

“你能想象是谁买了吗?”

“不。范围太广了。那边的远东乡巴佬先不提,如果是阿特拉斯院的六源或时钟塔贵族以上的家系(注:时钟塔有着Lord有时和贵族同义这样的设定),谁都能参加那场拍卖。”

“……”

希翁暂时沉默了。

所有人都感觉到事件中又被追加了奇怪的条件。

阿特拉斯院的背叛者,以及塞法的研究数据——可以介入亚历山卓大图书馆的里指令。

这两件事是有什么联系吗,还是只是凑巧同时出现,并没有什么关系的其他事像呢。

仿佛沉浸在思考中一般,露维娅眼睛眯了起来,摸着自己的手。

“不管怎么说,现在我们应该考虑的是,现在这种进退两难的

状态该怎么办。”

她紧盯着的是面前水晶树缠绕着的墙壁。

被墙壁包围的空间已经几乎变成了死胡同。

而通过空间扭曲来到这里的道路,也已经关闭了。无论是向前走还是回头,现在的状态下都不好办。

“要是把水晶树一起破坏掉呢……”

正当凛这么说时

“让我碰一下它,行吗?”

好像有所顾虑一样,埃尔戈插嘴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年轻人身上。

“怎么了,你有什么想法吗?”

“可能只是大概,但我觉得我明白。”

从年轻人背上,生出了半透明的手腕。

六根。

看见那仿佛东方的凶猛神格·阿修罗般的威荣,露维娅瞪大了眼睛。

“这也是,你的心脏告诉你的吗?”

“可能吧”

点了点头后,埃尔戈站在了缠满水晶树的墙壁前。

(……怎么说呢)

听见露维娅她们说的话的时候,埃尔戈想起了在自己身体内侧的涟漪。

对这座亚历山卓大图书馆的,奇妙的亲近感——只能如此形容的感觉。

现在回想起来,在到达亚历山卓大图书馆之前,在下降到和这个空间相连的遗迹的时候,这种感觉就已经在叩击着他的胸口了。

比如说,就像是在黄昏的时候孩子们踏上回家路的时候的心情。

比如说,就像是在路上走着时闻到的,平平常常的晚饭的味道一样。

“……”

埃尔戈沉默着,向水晶树伸出了自己的幻手。

并非破坏。

只是轻轻地接触而已。

半透明的皮肤中透出了几缕光线。

这可能是他的幻手中秘藏的,新的性能(形态)吧。

(——赛特)

回想,神的名字。

沙柩战神。

阿特拉斯院准备的神的遗骸,恐怕,就被收藏在这个亚历山卓大图书馆中。

在这胸中纷扰的思绪,是那位神所带来的吗。

还是说,还有其他的理由吗。

仿佛对水晶树有所反应一般,光点开始闪烁起来。

同样的情报(光),填满了埃尔戈的头脑。

“……啊……”

突然,埃尔戈发出了声音。

确实,这个水晶就是书架本身。

虽然注入到并非炼金术师的埃尔戈头脑中的情报只有那么一点,但只是这样,年轻人已经能够见闻这座图书馆秘藏的历史的一端了。

那时在这座图书馆中,还有众多阿特拉斯院炼金术师行走其中的时候。

被精挑细选的极少古代埃及的贤者和神官们,为大图书馆的威荣感叹的同时,毫不吝惜地将自己的知识公开陈列出来。

相信着即便是遥远的彼方也应当被保存起来,各种各样的文化被封入禁书库。

被记录下来的不仅是知识或文化。

两千年以前的大气。

还残留着神代魔力的时代的,沙漠的热风。

埃尔戈的肺吸入大气,埃尔戈的皮肤暴露在其热风中。

那恐怕是哪怕在阿特拉斯院的本部中都已经没有完整残存下来的,众多的记录。

为什么呢。

情不自禁的,温热的什么东西在脸颊上流淌。

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哭了,埃尔戈动了动嘴唇。

“请放我们进去吧。”

低语道。

水晶树动了起来。

那看上去就简直宛如,在服侍红发的年轻人一样。

被露维娅评价为不动用大量的宝石不知能否破坏的墙壁,就仿佛迎来了数千年不见的最重要的主人而庄严地,缓缓地打开了通道。

“……这是”

看着眼前结晶化的道路,露维娅低语道。

“……原来如此,我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

“对我吗?不是对我吞噬的神吗?”

“这两点很相似但不一样哦。刚刚那样可以明白的是,那边的阿特拉斯院魔术师,是认为你作为在这个图书馆中被试验的实验体,所以有可能突破安全检查是吗?”

“当然是这样。”

希翁肯定地说道。

“实际上,在和他接触后,和这里相连的门扉就打开了。”

“确实是这样。但是,如果是试验的话,两边都理应平衡。如果要吞噬神明的话,吞噬的那方当然也必须有一定的器量才行。现在的我,对你本人到底是什么人,产生了非常大的兴趣。”

(……我,本人?)

埃尔戈觉得有点困惑,

因为被人这样说还是很少的。

硬要说的话,白若珑是执着于埃尔戈这个人类的,但那可能也是同样作为吞噬了异形之人互相之间的同仇敌忾心理转换成的东西也说不定。

当他被问及无关神明,埃尔戈本人是什么人的时候,他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所以。

“请手下留情”

埃尔戈苦笑道。

露维娅的眼神,与其说是看到了喜欢的首饰的淑女,不如说更像是看见了猎物的食肉动物一般。

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凛在这方面还挺像的。

这么想着的时候。

“你也稍微让我们再多听一些啊。”

凛开口说道。

“刚刚,虽然你说过如果是从这座图书馆中获得的情报的话什么都可以……但实际上是有真正目标的吧?有来自祖先的情报后,潜入到这种地方,想来也有你自己的考量把?”

“一如既往的精明呢。”

露维娅微微眯了眯眼睛。

这次是敌意——还不至于达到这种程度的威压,以及仿佛“真亏你能察觉到”一样的佩服的感觉混合的眼神。

“但是,那种情报共享的话一边探索一边交换不也行吗?毕竟这么看来,现在这座亚历山卓大图书馆正处于非常事态之中呢。”

“嗯,我也很同意这点。”

凛点了点头,飒爽地走在了最前面。

露维娅跟着凛,埃尔戈和希翁也盯着她俩,踏出了脚步。

四位探索者毫不畏惧地入侵了被异形的水晶制作出来的道路。

不。

并非想侵入。

在那时,没听见过的声音,叩击着埃尔戈的耳垂。

【遗传因子情报、灵子情报,以98.797%的精度确认一致】

“诶?”

那恐怕不是英语。

当然也不是日语或者阿拉伯语,和埃尔戈至今为止的旅行中听到的话语完全不同。

但是,埃尔戈听到了。

【警告。确认到灵子情报的复层化。确认三度螺旋的高度情报体。情报密度无法计算,确认到对第一种秘匿事项的抵触。从该项处理转向对管理部的指令——失败,确认管理栋的停止。】

(管理栋的停止?)

埃尔戈皱了皱眉头。

年轻人并不知道管理部发生的事件。并不知道原本应该在此永眠的法老被挖出了作为本处安保装置的心脏。

但是,他的直觉告诉他这是非比寻常的事态。

“埃尔戈?”

凛仿佛不可思议一般问道。

看样子,她听不到刚刚的声音。

【对第一种秘匿事项进行检讨。根据管理部的停止转为同项的处置。由于当前部门无法行使技能,请求对禁书库·墓所的连接。】

下个瞬间,周围的水晶发出了重复着明灭的奇妙光线。

在墙壁的近处当场产生了半透明的球体,那并不只有一个,而是足以埋尽埃尔戈他们的视野。

“泡泡……?!”

无数的泡沫,将年轻人们包围了。

大小各种各样,彩虹色且不断持续着细小的变化的泡沫。

而且。在其表面上映照出了完全没想到的图像。

“姐姐!”

埃尔戈慌慌张张地接近过去,大叫起来。

其中一个泡,映照出格蕾的样子。

3

“埃尔戈——?!”

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我不知所措。

将我们包围的,彩虹色的泡沫群。

在其中的一个泡泡表面,映照出本来应该在地上待机的埃尔戈的身影。

不止如此,在泡泡上映照出的背景来看,看来似乎对方也在亚历山卓大图书馆的内部。

但是,为什么?

这里是位于海底的大图书馆。

正常考虑的话,只是到达这里就很困难了。

当然,凛和埃尔戈并不是普通人,但也不可能就因为这样就能轻轻松松地到达这大图书馆中的。

然后,随着泡沫的生成,守卫者们齐齐停止了动作。

就如同发条耗尽的机关人偶一样。

不一会儿,师父也靠近到了泡沫这边。

“埃尔戈!你能听见我们这边的声音吗!”

“老师”

看到师父的样子,埃尔戈瞪圆

了眼睛。

对年轻人来说,师父像这样猛地冲过来向他搭话可能是第一次。

“那个,老师,怎么了吗?”

“是关于你的事情!啊可恶,到底从哪里开始讲起好呢——”

就在老师以现在就要晕倒般的样子要去触碰彩虹色的泡泡时,从背后伸来的白手按住了师父的肩膀。

“最好不要随随便便去接触为好。”

“拉提奥?”

转过头去,我看到阿特拉斯院的炼金术师微微眯起了眼睛。

“对拉提奥来说这也是第一次看见的现象,看来这似乎是时空泡”

“时空泡?喂,这难道说,并不是远程通信吗?”

“没错。虽然被限定在泡泡的范围内,但是是物理上将对面和我们这边的时空联系起来的。你听说过原本空间就是类似泡泡一样的东西吗?或者说膜宇宙理论?”

“最新科学的,再前方吗?”

师父低喃道。

我也在师父的授课中仅以听讲义的时候听说过。在现代魔术科中,由于最新科学的见解也有可能成为崭新魔术的切入点,所以有时会专门为此抽一些讲座的时间专门谈谈。

“没记错的话,是超弦理论的一种,认为宇宙是由几乎无限数量的泡泡组成的吧。虽然如此,那个理论中应该是量子级别的小泡沫才对,是指将那玩意放大制作成了现在这个大小吗。”

“这和你们想的,概念上的时空泡不同。过去阿特拉斯院完成的东西,是虽然很限定,但是它的振动是足以打破时空的。在过去的亚历山卓大图书馆种,似乎这是日常使用着的。”

这么看起来,彩虹色的泡泡,主要是缠绕在师父他们所在的区域。

从泡泡们的内部到表面,由细微的闪电在疾走。

难道说这个闪电负责在让情报进行交换吗。

“恐怕,比起制作单纯的通信装置,对当时的阿特拉斯院来说利用时空泡来扭曲空间还更简单吧……”

说出这句话的拉提奥自己,似乎也有些难以置信的样子。

虽然据说神代魔术比现代远远更优秀,但连相比较来说影响应该更小的阿特拉斯院,竟然也符合这个规律吗。

面对一瞬间沉默了的我和师父

“哇,格蕾和老师真的也在诶。”

从泡沫中的一个上响起了声音。

里面倒映出来的黑发女性,当然就是凛。

而且,就在她旁边,站着一位很眼熟的金发女魔术师。

“贵安。虽然已经听说了,两位都没犯什么大错真是太好了呢。”

“露维娅,连你也……”

师父的表情露骨地扭曲了。

我也没有听说过连她也会来到这里。虽然听说她和莱妮丝在来这的中途都还在一起行动。但没想到会在这个时机出现。

“看上去状况挺混乱的,所以细微的部分就省略吧。这边也有不得不介绍的另一位小姐在呢。”

露维娅把目光转向一边,在她旁边的泡沫上,倒映了新的人物的身影。

“初次见面。我名叫希翁·艾尔特纳姆·索卡里斯。”

那是一位穿着阿特拉斯院制服的少女。

那看上去未满十岁的面孔,以及充满好胜心的紫色眼瞳令人印象深刻。

“我会来到这的理由,我觉得没有必要说明才对。”

她的眼眸正紧盯着拉提奥。

从现在的说法来说,明明她们应该是阿特拉斯院的同辈才对,但却完全没有那种感觉。而且年龄差的照顾什么的,一点都没有感觉到。想必在她们生活的世界中并没有所谓的长幼之序吧。

而相对的,拉提奥则耸了耸肩,开口道。

“连想都不用想。你会过来的话,理由只有一个。因为有打破了阿特拉斯院戒律的人存在对吧。啊,想必在怀疑拉提奥吧。”

“并不只有你一个人。”

名为希翁的少女斩钉截铁地说道。

“在这次的事件中,我怀疑违反了戒律的是合同发掘团的阿特拉斯院所有人。包括那边的时钟塔君主,也不能排除协助了叛徒的可能性。”

“看样子,我没有必要自我介绍了吧。”

被这样盯着的师父苦笑说道。

“当然,关于您我们已经进行了充足的调查了,埃尔梅罗二世。”

用着仿佛在挑衅一般的眼神,希翁说道。

一般想来这样的话会发怒,但师父的情况来说总是会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莫名其妙地惹到别人,所以完全没有那种感觉。

仿佛针刺皮肤般的紧张感,在水晶的禁书库中高涨起来。

但是,并没有见到其结局。

“少主……”

我稍迟了一点才注意到这是机械鸟的声音。

它拍动金属翅膀,在离泡泡很近的地方着陆了。

那是埃尔戈的泡泡。

仰视着泡泡,托勒密一时间完全没有了动作。

那和守卫者们的停止完全不同意义,是寄宿着十分悲伤,堵在胸口的什么东西的停滞。

“你……不,您……”

它说不下去了。

托勒密的嘴唇一直在微微颤动,身体忍不住地颤抖着。

那甚至会让人感到虔诚的身影,即便是没有作为人类的俗情的魔术师和阿特拉斯院的炼金术师们,也静静的在一边看着。

特别是师父,他即便是现在也是看上去随时要昏倒的样子。

把手放在优质的衬衫上,,他不断地轻轻从喉咙抚摸到胸口。仿佛不这样做的话连呼吸都会忘掉。

“……这是怎么回事,格蕾?”

在其他的泡沫中映照的露维娅悄悄地向我问道。

但是,我也没办法回答。

只是被一种自顾自的哀思所囚禁着。

(真的是……?)

埃尔戈真的是亚历山大四世吗?

喉咙仿佛被异物堵住一般。

假使埃尔戈真的是那位大英雄的儿子,也并没有什么困扰的地方。但是,至今为止的旅途中,完全没有能让二者的形象重合的感觉。

对我来说眼前的年轻人是不能放着不管——仿佛弟弟一样的存在。虽然最近被他叫做大姐让我觉得很害羞,同时又有一点暖暖的,但如果真相被揭开了的话,恐怕我们会不会就没办法回到之前的关系了呢。

在彩虹色的泡泡中映照出来的埃尔戈,稍微有点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请问您是?”

“吾名为托勒密”

机械鸟庄重地低下头行礼。

并瞥了一眼师父那边。

是打算让我们介绍一下他吧。

师父叹了口气,开口道。

“正确来说,它是建造了这座亚历山卓大图书馆的法老·托勒密的再现体。原本应该沉默在最深处的托勒密的本体,在这次的发掘途中被杀掉了。而亚历山卓大图书馆的机能也停止了……虽然是这样,但这方面要说起来就会变得很长,之后再另行说明吧。”

“哈?!托勒密?!本体在发掘的中途被杀了?这啥呀,老师,为啥你总是会不停吸引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件啊?”

“我可不想被你这么说!”

听见凛的指摘,师父几乎像悲鸣一般大声反驳道。

把两人放着不管,托勒密恭恭敬敬地弯曲着翅膀。

“我已经了解了您的情况了。无论是吞噬了神,还是至今为止的旅途。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让我也为您尽一份力。”

至少,鸟的真挚是没有让人质疑的余地的。

我的脉搏的跳动加速了。

埃尔戈真身的暴露,以及随之而来的结束正在迫近的感觉,无论如何都会让我的心跳加快。

因为这仿佛恐惧般的感情,让我甚至不由得想要握紧师父的手。

而师父则只是一心一意地注视着眼前托勒密他们的交流。

“我有一个请求。”

“请问是什么呢”

被人请求的埃尔戈礼貌地回问道。

虽然不知道他对于与他对话的是一位法老的再现体这点到底理解了多少。但即便是面对有着滑稽造型的鸟儿,这位年轻人的态度也完全没有变化。

他一直都是那样的年轻人。

“您能不能触碰一下泡泡呢?”

埃尔戈率直地照做了。

就仿佛把手放在镜头上一样,年轻人的手放了上来。

“然后呢”

“请稍微等等”

机械构造的鸟儿站在泡沫的正面,展开双翼。

从身体延伸到翅膀,光芒流转。

那可能是让时空泡运作的指令吧。

下一个瞬间、

埃尔戈手的影像扭曲了。

“诶——”

无论是我还是拉提奥,以及泡沫对面的凛和露维娅都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

当然,埃尔戈自己也是。

“少主,请原谅!”

伴随着托勒密的叫声,泡泡中的埃尔戈被吸了进去。

而托勒密也顺势把自己也带入了

时空泡之中。

然后立刻,泡泡消失了。

不只是托勒密跳进去的那颗。原本浮在周围的无数泡泡,一个接一个地破开消失了。

映照了凛和露维娅以及希翁的泡泡也理所当然地破裂,我们再次被孤立在了这座大图书馆中。

最初我们还以为这个现象还会有后续变化。但是过了数十秒乃至数分钟后,也没有任何变化。

和就那样停下来的守卫者们一样,一切都就这样结束了。

“喂,喂喂,这是怎么回事啊,拉提奥大小姐”

“……”

面对狼狈的骨巨人坦格雷的疑问,拉提奥没能回答。

然后,我也只能愚笨地发出询问。

“师父,这是……”

“……难道说”

师父呻吟道

“难道说,埃尔戈要……”

仿佛即便是无法接受的也要想办法强行咽下去一般,师父绝望的低喃声流入了大图书馆的虚空中。

*

而从凛她们那边看到的光景是这样的。

依照托勒密的指示把手放到了泡沫上的埃尔戈,突然被吸入了泡沫。

而机械鸟也顺势飞入了泡沫,连同泡沫本身一起消失了。

“诶——”

然后,在紧接着的说了什么后,所有的泡沫都破裂消失了。

和二世他们相连的泡沫也消失了。

水晶树则如同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只是默默地守护在原地。

仿佛要打破眼前的沉默——

“埃尔戈先生他——”

希翁茫然地低语道

想必连这位阿特拉斯院的少女,也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展开吧。

然后

“被摆了一道啊”

只有一个人的反应完全不一样。

在这里,只有露维娅正确地理解了眼前的事态,抿紧了嘴唇。

仿佛要责怪没能察觉的赞成一般,握在胸前的手指在微微颤动着。

“为什么,我们连这种程度的事情都没有防备呢。这种事情,明明在我们的战场中是家常便饭了。”

那声音听上去仿佛牙齿在摩擦一般。

其中的意义已经很明显了。

“难道说,埃尔戈他……”

凛呻吟道。

“……埃尔戈他,被托勒密掳走了吗?”

奇怪的是,她说的话和老师在同一个时间的低语是完全一致的。

4

大图书馆的外部区域依旧静谧。

设施的另一边,可以看到微弱灯光照亮的蔚蓝海底。

在一张与大理石材质极为相似的桌子上,有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

其中一位是金发碧眼的丽人,时钟塔现代魔术科的下一任继承者。

“他们进入第三阶层已经四个钟头了。差不多也该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莱妮丝举起手边的设备,如此说道。

那个东西据说是亚历山卓大图书馆的通讯终端。

坐在桌子另一边相同材质椅子上的是一个魁梧的男人。

其名为罗格·库尔德里斯·海拉姆。

他是拉提奥的父亲,阿特拉斯院的高级教官。

“刚才所说的,你理解了吗?”

“姑且没问题。埃尔梅罗教室未必能够掌握每个学生的动向吗?”

这就是罗格提出的话题。

他向莱妮丝询问是否还有一个魔术师来到了埃及。

“的确。露维亚瑟琳塔·艾德费尔特之前一直是跟我一起行动的,但前往埃及之后我们分开了。那丫头对于时钟塔和阿特拉斯院的联合发掘调查团没啥兴趣,因为她原本就喜欢另立门户,而不是寄人篱下。”

“原来如此。的确与他人的评价一致。”

“你知道艾德费尔特这个名字吗?”

“….哎呀,怎么说好呢,臭名昭著的盗墓贼。”

“哦呀哦呀。”

莱妮丝附和道。

既然罗格都这么说了,他的戒心也是理所当然的。

关于那只【地上最优雅的鬣狗】在世界各地的劣迹,莱妮丝可是一清二楚。

就算罗格听到那种评价,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吧。

“那么,可以回到之前的话题了吗?”

“你指的是?”

“就是你提到过的。对于本次事件有何看法。我的回答是,虽然只是固有印象,但你们(阿特拉斯院)炼金术师并不擅长搞阴谋诡计。”

“哦哦,确实是这样说的。”

“那么我现在也想问问你对本次事件的感受,关于阿特拉斯院炼金术师与阴谋之间的关系。”

“……我明白了。”

罗格抱起强壮的手臂。

壮汉面前的桌子上也摆放着香气四溢的红茶。

男人喝了一口红茶,停顿了一会之后重新开口说道。

“或许确实如此,我们也有权力欲,正因为与俗世切割,才会执着于内部的竞争。……但是这与一般的政治或在时钟塔内滋生的阴谋大不相同。彼此不了解对方研究的真面目,在阿特拉斯院的地位的高低并不会影响研究资源”

罗格承认了这种差异。

“正因如此,对于通过高速思考和分割思考来提高时间密度的我们(炼金术师)来说,时间的宝贵程度提高了。这与绕远路的阴谋相抵触。因为阴谋家总是把通过阴谋获取的最终利益和在阴谋过程中浪费的资源放在天平上衡量。”

“对于你们来说。冗长的阴谋是低效率的。不过嘛,时钟塔内部好像也有持相似观点的人。”

莱妮丝微微苦笑道。

虽然性价比听起来是很现代的说法,但是在魔术中,效率和资源是绝对的指标。

除此之外,这种情况下的成本还包括策划者的精神负担。

总而言之,时钟塔之中的擅于权谋者,对于陷害他人并不抱有任何罪恶感。对于他们来说,这种事情就好比刷牙洗脸之类的日常行为一样。

(……反过来说,像我这种不知不觉就愉悦起来的家伙也不是相性最佳呢)

她一边如此思考着,一边举起茶杯喝了一口。

旁边的一只手慢慢地为她续上了一杯。

一个由水银状物体构成的女仆伫立在桌旁。

此乃埃尔梅罗家的至上礼装·月灵髓液(Volumen Hydrargyrum)的不同形态。

“基于上述情况,我得出了一个假说。”

莱妮丝抚摸着自己光滑的太阳穴。

指尖轻轻滑过娇嫩的肌肤。

漂亮的粉红色指甲配上白肌,甚至有些煽情。

宛如即将盛开的大轮之花。

“罗格·库尔德里斯·海拉姆。”

“这次你为什么组建联合发掘调查团前往亚历山卓大图书馆?”

“为什么这样问?”

罗格以一如既往的镇定,抿了一口杯子里的红茶。

看到他的喉咙在动的莱妮丝,继续说道。

“阿特拉斯院和时钟塔携手组建的联合发掘调查团。听上去确实是非常轰动的大事。而且你请来的魔术师是考古学科的君主(Lord)。嗯,如果是在著名的亚历山卓大图书馆进行考察的话,这样的组合绝不奇怪。但是,阿特拉斯院对于大图书馆的调查应该已经很清楚了….是这样没错吧?尽管如此,你还是冒着和其他魔术协会合作的风险,把这批人召集起来。那不正是因为——把这批人召集起来才是你的目的嘛?”

“……这说法太奇怪了。光是召集成员没有任何意义。”

“确实确实。所以说,在这种情况下,召集成员就必须成为实现其他重要目标(big purpose)的手段。”

莱妮丝轻轻点了点头。

“比如说……你召集的成员之中,是否包括杀害你儿子塞法的嫌疑人?”

罗格的眼眸中似乎闪过一丝危险的光。

壮汉立刻撇起嘴角。

“真是大胆的假设。”

“时钟塔的魔术师非常重视自己的血脉和弟子,所以这种动机意外地成立。难道阿特拉斯院不是这样嘛?”

莱妮丝毫不示弱地回应道。

如果她所言为真,那么坐在她对面的这个男人就是犯人或者接近犯人的存在。然而,少女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的警戒。

作为玩弄权谋的时钟塔魔术师,她保持着非常自然的状态。

她仿佛在声明,就算是另一个亚历山卓大图书馆——建在海面之下的炼金术师遗迹,也不会破坏自己应有的状态。

“……原来如此,你们时钟塔之人都是这样的?莫非时钟塔是一个必须时刻保持思考,时刻小心翼翼才能生存下去的战场?”

“感想如何?”

莱妮丝笑了笑。

少女的笑容美得令人恍惚,然而那笑容之中确实藏着毒药。

罗格稍微靠了靠椅背。

“但是与此同时,你也是继承者之一。也是因为这个缘故,所以未免低估了君主吧?”

“低估了?”

“嗯嗯。”

罗格肯定道。

“君主·梅亚斯提亚——也就是卡尔马格里夫,是我愿意冒险与之同行的人。”

*

地面晃动的声音震耳欲聋。

这里是亚历山卓大图书馆第三阶层的禁书库。

在一排排水晶树中,其中一颗树的根部呈现出一种极其不自然的凹陷。

那个部位融化了,很少人能够明白。

从底部开始,

“不不不不不。”

这时传来了美妙的男中音。

“总算过去了吗?”

只露出上半部分的身体的胖脸在左顾右盼。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立刻缩了回去的这个胖子——朱塞佩·伊斯塔里奥·萨格达姆和另一个人挖开了禁书库的地板。

这是通过一种被成为表层变形机制(Molecular Face)的异能实现的。

被他用手触碰过的地方,就算是亚历山卓大图书馆的建筑材料,也会立刻被高温熔化。

不仅是单纯的发热,为了不反噬使用者,这种异能还具有方向性,可以吸收热量。

正是利用了这个能力,避开了看守者们的暴走。

地板上的洞口直径不到两米,但内部大小却足够容纳包括朱塞佩在内的四个人。

“多亏你的出手,朱塞佩先生。”

其中一个人开口说道。

长长的头发遮住了眼睛,看起来挺弱气的男子。

他就是君主·梅亚斯提亚——就算你跟别人说他是时钟塔考古学科的君主卡尔马格利夫·梅亚斯提亚·德鲁克,恐怕也没人会相信吧。

“卡尔马格里夫大人作为君主缺乏应付那种简单直接的暴力的魔术能力呢。”

带着眼镜,手提公文包的女子评价道。

女子看上去已经超过二十五岁,她是卡尔马格利夫的助手蒂卡。

“不过嘛,和那个埃尔梅罗二世比起来还是好多了……,因此,卡尔马格利夫大人缺乏个性呢。”

“蒂卡小姐!能不能别再把你的雇主说成是被晚辈夺走所处地位的破落户呢!”

卡尔马格利夫抗议道,蒂卡却没理他,拿起被弄脏的眼镜擦了起来。

看着这俩人,朱塞佩在自己制造的坑道中坐了下来。

“总而言之,我想先休息一下子。事先准备好的Molecular Face也用掉了七成。”

“哈哈,那么咱们在这段时间内加深一下交情如何?之前我也没有什么机会跟大家聊天。”卡尔马格利夫温柔地笑了笑。

“这样吗?那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四个人之中的,五色头发的男子开口说道。

他是夸特·伊斯塔里奥·阿兹班。

和朱塞佩一样,是伊斯塔里奥家族的炼金术师。

男人用手理了理五彩斑斓的头发,直直地看着卡尔马格利夫。

“君主·梅亚斯提亚,你不是拿着塞法的密钥吗?”

朱塞佩慌张地回头看了看同辈的炼金术师。

“喂喂喂,突然说什么呀,夸特。”

“别装傻了,朱塞佩。”

夸特冷冷地说道。

“没有人会觉得这个房间里的每个人都怀着同样的目的和激情。时钟塔和阿特拉斯院的联合发掘调查团?这种痴人说梦的玩意没人会相信。”

听到夸特毫不掩饰敌意的发言,卡尔马格利夫被头发遮住的眼睛似乎眨了一下。

“唉呀,塞法先生是之前调查亚历山卓大图书馆的炼金术师吧?不过,刚才你不说过,塞法先生只身一人潜入如此深的地方是很可疑的嘛?”

“那当然是忽悠人的鬼话。塞法在我们同辈人之中是佼佼者。如果比我们领先几年调查大图书馆的话,毫无疑问会取得这样的成果。”

“哎呀,夸特你太乱来了…”

朱塞佩抱着脑袋。

他似乎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同辈的翻脸。

但是夸特毫不犹豫地继续说道。

“也不知道是谁的手笔,有迹象表明,塞法那家伙的研究成果有一部分出现在了地下拍卖市场,并且被拍走了。”

“唉?莫非你一直在观察卡尔马格利夫大人嘛?”

蒂卡说道。

她重新戴上眼镜,不慌不忙地解释道。

“在探索大图书馆的过程中,你一直在观察卡尔马格利夫大人的举动吧?之前被记忆武器(Memory Weapon)困在过去的幻影里的时候,你好像也一直在留意卡尔马格利夫大人会怎么应对——”

夸特砸了咂舌,他貌似没有意识到,就在自己监视别人的时候,别人也在监视自己。

“当然如此。如果考古学科的君主亲自参与联合发掘调查团,假定他拥有隐藏目的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原来如此啊。”

卡尔马格利夫慢慢地点了点头。

“不过,如果你是这样想的话,在这之前也有机会来问我吧?但是为什么到了现在才提出来呢?还是因为罗格先生和莱妮丝小姐在场?”

“那是当然的。我想避免干扰因素。”

“唉,你说得没错。埃尔梅罗二世也考虑到了类似的情况,对调查团的探索工作进行了分组……他应该,呃,没有在意我的人身安全之类的事情吧。”

卡尔马格利夫含糊地说道,双手举高表示投降。

“恕我直言,我参加了流出塞法先生密钥的地下拍卖会。正如您所说,我也是考古学科的君主,只要是有价值的拍卖,我都会参加。那场拍卖会的拍品嘛,虽然九成都是垃圾,但也有一些难得的好玩意。”君主有气无力地说道。

“哎呀哎呀,真是遗憾,我还真没有什么像样的收获。考古科学的财政状况本来就捉襟见肘,几乎拿不出看得过去的家伙呢。”

“你是要我相信这种话吗?”

夸特微微眯起眼睛。

“喂喂笨蛋。还火上浇油吗?”

朱塞佩紧紧抓住夸特,似乎想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夸特先生跟塞法先生之间,有那么多的交流吗?”

“虽然我们并没有在一起待多久,但是我们的情况是——”

“对于阿特拉斯院的炼金术师来说,交友并不是依靠时间,如果彼此都是炼金术师的话,那就更不用说了。”

夸特斩钉截铁地说道。

唉唉,卡尔马格利夫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确实说得过去。因为你们的高速思考会互相模拟各自生活的年月。“

真是不可思议的交流。

好比是格斗家通过短时赛就能洞察对手积累的岁月一样,阿特拉斯院的炼金术师们通过一个微小的举动或者一句不经意的话语就能了解对方的人格、性格和所处环境。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在转眼之间就会成为莫逆之交,甚至是势不两立的仇人。

“那就没得办法咯。”

卡尔马格利夫叹了一口气。

“不要轻举妄动!”

夸特将手举起。

从他的那只手上滴落了如同汗水一般的液体。

被液体碰到的地板,吱呀一声熔化了。

他的Molecular Face跟朱塞佩一样。

就像朱塞佩擅长加热一样,夸特擅长溶解,两人合力制造了这个坑道。

“一小节的咒文都别想念出来。只能回答我的问题。”

空气在急速硬化。

其中弥漫的敌意如同尖刺一样袭击周遭的人。

就在此时。

有个奇特的物体从被夸特的Molecular Face溶解的地板上的洞口浮了出来。

那是彩虹色的泡沫。

“哎呀,这是什么玩意?”

君主的助手蒂卡似乎忘记了紧绷的局面,抬头看着泡泡。

卡尔马格利夫也眨了眨眼睛,开口说道。

“哦呀,这玩意是时空泡呢。”

“喂!”

在一旁瞪着两人的朱塞佩哑口无言。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没想到亚历山卓大图书馆将这种东西实用化了。多半是夸特先生的Molecular Face引发了Bug。”

几乎是同一时间,埃尔戈引发了时空泡,卡尔马格利夫不可能知道这件事。

不过这个身为考古学科君主的男人,似乎对阿特拉斯院的文明非常了解。

“诶呀,那就只能在这里使用了呢。”

他突然转向蒂卡。

“不要乱动!”

“我发誓,我不会伤害你。”

君主背过身去,向助手确认到。

“那个,没问题吗?蒂卡。”

“虽然不太好,但我知道卡尔马格利夫大人是个很犟的人,所以拿去吧。”

“哈哈哈,真是抱歉。”

蒂卡将珍视的手提箱提给了苦笑着的卡尔马格利夫。

君主将手提箱在地面上摊开,箱子内侧镶嵌着奇怪的东西。

那是由

多个透镜、玻璃管、齿轮以及多个管状结构(Tube)构成的——好似奇妙生物的老式机械。

在当时还是黑白片(Monochrome)时代的特摄片里才会出现的物品。

夸特认为现在不是争斗的时候,便垂下手,皱起了眉头。

“你手里那玩意是?”

“这可是梅亚斯提亚引以为傲的至上礼装哦。”

“什么——?!”

支配时钟塔的十二位君主。

君主辈出的十二个家族,各自持有象征着家族的特制礼装,被称为至上礼装。

就算是阿特拉斯院的夸特也知道这一存在。

然而,考古学科的君主竟然若无其事地展示了这种东西。

别说是魔术礼装了,他手里的那个东西,外观看上去实在太过机械。

卡尔马格利夫的手指摆弄着打磨得非常好得镜片,所谓的至上礼装啪嗒啪嗒地弹出了几个开关。

“嗯,如此一来前提条件就满足了。真是多谢你了,蒂卡。”

“比起感谢,还请您给我涨涨工资吧。”

“奖金(Bonus)再加两个月,你看如何?”

“姑且接受这个提议。”

蒂卡点点头,掀起了卡尔马格利夫的衣袖。

她一只手拿着管子(Tube),一瞬间眯起眼睛,将其前端扎进了君主的胳膊肘里。

不一会,透明管里开始流淌着卡尔马格利夫的血液。

同样的,一动不动的礼装也开始奇妙地震动起来。

仿佛透明管里流动的血液就是礼装本身脉动的血液一样。

“不行啊,这家伙睡得太死了,不这样搞叫不醒。而且使用这个东西的前置条件很多,所以我想尽量在关键时刻使用。本来是打算到了第四阶层管理单元才使用的礼装呢。”

卡尔马格利夫好似辩解一般地说着,又看了看礼装的陈旧仪表。

夸特问道。

“你打算怎么处理时空泡沫?”

“嗯。这玩意一不小心就会变成黑洞吗?诶呀,对于你们阿特拉斯院来说确实是有可能啦。不过你也知道我是时钟塔的魔术师,我可以从稍微不同的角度触摸它。”

“啪”的一声,男人摁响了其中一个开关。

于此,在空中飘浮着的时空泡沫被从礼装中向外伸出的玻璃管吸了进去。

“你这是——?!”

“至上礼装·否定无二(Gemini,双子座)启动。”

几秒钟之后,那台设备实际启动了。

咚咚咚……

礼装发出响声,被其捕获的时空泡沫摇晃着。

但是,那不是过去的阿特拉斯院的技术吗?

虽说君主·梅亚斯提亚是一位杰出的时钟塔魔术师,但他怎么能干涉几乎是完全不同的技术体系的阿特拉斯院的技术产物呢?

“我的得意魔术是【变化】,属性是地和空呢。”

卡尔马格利夫一边确认着礼装的运行状况,一边低语道。

“同样的,汲取了我的血液的这台礼装,性质也会发生变化。倘若加以利用,准备好模型(Model)和触媒,再配合我的魔术属性,就能构造出非常有趣的成果呢。”

结果很快就揭晓了。

大概过了几分钟,奇怪的震动停止了,从礼装中向外伸出的另一根玻璃管前端闪过一道光。

那是一种正在编织着某物的光芒。

玻璃管的一侧是没有变化的时空泡沫。

而在另一根巨大的玻璃管的末端——同样也出现了新的彩虹色泡沫。

“Holy shit!你这是……也就是说,是这种情况吗?!”

朱塞佩隆起的胖脸涨得通红。

他不停地用手抽着自己的脸颊,好像是在说自己太过兴奋了,简直快要昏过去了。

“真的假的……”

夸特惊了,瞪大的双眼都快掉出来了。

“新的——不对,完全相同的时空泡沫吗?”

“嘿嘿,就是这样的礼装啦。”

卡尔马格利夫苦笑道。

“我的至上礼装,是再构造一个非生物的一切。当然,不是无中生有的,想要复制神代秘宝之类的东西,至少需要同等并且同一系统的贵重素材呢。这次的素材是蹭来大图书馆的书架碎片。”

这可真是令人生畏的性能。

之所以能够复制时空泡沫,是因为再某种意义上,这个时空泡沫在过去的亚历山卓大图书馆并不少见吧。

高阶魔术之中也存在相似的概念——被称作【投影】的技术。

仅凭魔力构造物体——某种意义上而言是无中生有的技术,但是大部分情况下只能做到对外表的模仿,而且只能维持极短的时间。

现在,在卡尔马格利夫等人面前发生的事情,可以说是颠覆魔术世界秩序的某种奇迹。

“对于考古学科来说挺有用的,而且在复制的时候也有甜头,可以进行诸多解析。”

“……所以,罗格高级教官才让你……”

“没错呢,罗格先生非常了解我这套至上礼装,所以才邀请我一同来到亚历山卓大图书馆。”

卡尔马格利夫点了点头,肯定了夸特的猜想。

君主朝着新生的时空泡沫,伸出了手。

时空泡沫的表面,映着一个红发的年轻人。

“怎么了?”

“这个时空泡沫似乎是大图书馆的通讯装置,我把通讯记录回放了一下,这位是——埃尔梅罗二世的弟子吗?”

“埃尔梅罗二世的?”

“…嗯。”

卡尔马格利夫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在新的时空泡沫跟前划了划手指。

就像是在点触电容式触控屏一样。

“是这样啊…托勒密掳走了埃尔梅罗二世的弟子……那么,生前的托勒密他……唉,按照刚才的说法,塞法潜入这座大图书馆……”

男人喃喃自语着。

他的手指在微微颤动。

如果埃尔梅罗二世看到这幅景象,可能会觉得卡尔马格利夫好似在单手操控游戏手柄。

“卡尔马格利夫大人?”

蒂卡歪着脑袋询问道。

不久之后,

“我大概搞明白本次事件的前因后果了。”

卡尔马格利夫用和跟往常一样悠闲的声音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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