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闲话 迷路僵尸 028-030

028

“名叫阿良良木历的男子,也许会带着一个金发幼女出现,到时候你把信交给他——忍野他是这样拜托我的。虽然我说镇上流传的都市传说中的二人组不可能出现……想不到真的出现了,吓我一跳呢。”

虽然没有穿着学生制服和洋装,八九寺说。

长外套呢,她说。

幸好我们穿着浴衣——总之她不认为我和忍就是她少女时代遇到,在十字路口上飞奔出来救了她的都市传说二人组。

也是啊,十一年前的事,记忆都模糊了吧。

谁会想到十一年前的高中生,现在还是高中生呢。

到底留了多少年的级。

“忍野在世界灭亡之前,总在镇上闲逛,我就是那时侯认识他的——他非常在意那个都市传说,我觉得他很奇怪,原来如此,因为他认识类似的人呢。”

“……也许吧。”

我随便附和说。

我努力跟她对话,虽然连看都不敢看她——是吗。

忍野。

忍野——即使在这个时代。

那家伙——还是这样吗。

似乎看到一切路程——甚至连其他路程都看透了。

那样的男人吗。

“谢谢你,太好了。”

“上面写了什么?”

“就是……告诉我们等侯地点、遗言之类的东西。”

“哼。”

八九寺虽然充满疑惑,但也不好继续打探私人信件的内容,于是就转移话题。

“喂,阿良良木君。”她说,“如果你们没有落脚地,不如跟我一起吧?我还能够照顾两个小孩子。我就住在这附近的房子里——以前我跟妈妈一起住的房子。虽然我没有能力自己养自己。不过忍野教导了我一些野外求生的手段,这些我都可以教导你们。”

“……”

“就是这样——其实,我一个人也很寂寞。”

“……是吗。”

她真的成为一个好人了。

年纪比我们大的八九寺真宵以前辈眼光看待我,这样说也不奇怪——但是那些家伙,会这样吗?

是吗。

虽然不是我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也是有可能的。

太好了。

就连忍野都说能拯救世界的人是我——果然。

无论如何。

都是她拯救了我吧。

“你好亲切呢——八九寺小姐。”

“嗯,没这种事。我小时候受过陌生人的恩惠。所以我决定自己必须尽可能对人亲切点。”

“是——吗?”

“接下来怎样?我还是可以招待你们喝一杯茶的。”

“不——谢谢你的邀请,但我们有地方要去。”

“是吗?”

“呃,我们必须马上出发,对不起。那些烟花不是联络信号,只是觉得好玩。”

“真是……奇怪的人。”

“嗯,怪人呢。”

没问题的。

因为你马上就不会寂寞。

我牵起忍的手。

忍想对我说什么,但来回地看了我跟八九寺一眼后,这个总是多话的幼女很罕见地——沉默。

那么识趣吗。

还是——明白事情发展脉络?

“对不起,辜负你的心意。”

“不,能把那封信交给你就好——喂。”

八九寺拉住想要快步离开公园的我们。

“阿良良木君,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不知道呢。也许在什么地方擦身而过吧?全国有很多公路嘛。”

“不,不是……”

“没有见过,我只是路过的人。”

我说。

她笑着说,应该是吧。

“不过,谢谢你还活着。”

然后我们——就那样没有回头,把浪白公园抛在身后。

长大成人的她,是如何看待这个公园的名字呢——我忍不住那样想。

“那样就好了吗?”

走了一会儿,忍终于开口说话。

路上的沥青都融化了,让人难以步行。

“汝是不是太严肃了?”

“才没有。这世界中,她是不认识我的。因为忍野我们才能见面——”

虽然不知道那大概是多大的概率,对忍野来说,这真的是一场赌博吧。

八九寺见到从别的路程来的我——是必然的结果。

“——这路程的我和这路程的八九寺,应该无法见面才对。”

“路程呢。原来如此,这样的道理吗。回到过去不止有难度,而且还有风险吗——如果写成文字就更加好理解了。描绘成图画,更加容易。”

“用十字路口比喻就能接受了。关于这一点,忍野之前没有让你明白,是他不好。”

因此我们也绕了远路。

或者说,原本就是白费气力。

暑假作业就算了,因为回到过去都变得无所谓了。

另外路程的我的功课已经变得没有意义了。

“忍,你看《龙珠》吧?”

“嗯。”

“那本漫画中,特兰克斯从未来回到过去。为了打败捣乱未来世界的人造人。因为那是平行世界,所以就算在过去世界打败了人造人,也无法改变未来。关于这件事,特兰克斯说了类似‘我希望存在于能打败人造人的世界’——当时孩子的我无法理解那种心情呢。”

我说。

万分感慨。

“现在我终于明白特兰克斯的心情。”

“像是自我意识非常膨胀的家伙呢……特兰克斯。”

忍一脸惊讶。

一如往常,我们的看法总是合不来——不知道是否能说我是跟你构筑了良好关系的阿良良木历。

“接下来怎么办?”

“怎么办?”

“夏威夷衬衫的小鬼头的信也许改变了吾们的心情,却无法改变现实。除了北白蛇神社的能量消失,过去也好路程A也好,吾们都回不去了。吾跟汝只能——生活在这段历史、这个世界中。我们不应该那么潇洒地走开,而是向那女生讨教一些生存技巧吧?”

“……”

“或者向她请教其他活着的人的相关情报。”

也许会找到害羞咩咩、前班长、汝的妹妹、身边的朋友也不一定——忍说。

嗯。

虽然没预料到,不过也是有可能的。

太好了。

“没用吧,忍。”

“没用……为什么?”

“因为我们有一个地方必须得去。八九寺说如果我们没目的地才一起而已——所以没用的。”

“目的地吗。”

忍无奈地耸耸肩。

“是要去拯救世界吗?”

“不是,是去拯救女生。”

一开始就是那样吧?

那就必须完成。

任何时候我都这样做。

所以这次——也只会那样做。

没什么特别原因。

“想不到要再跟你一起战斗。”

“哼——一定要活下来。渴望自杀的吸血鬼向自杀未遂的吸血鬼越级挑战吗。必须好好引导她。”

“其他路程中的你吗。不是类型A或者类型B,而是路程X。要怎样才能说服你呢?”

“没尝过MisterDonut的味道就毁灭世界的家伙,吾不会承认那就是吾的。”

“也许她不知道。也许黄金周的时候你没吃过炸面圈呢。”

“也许。”

“打败路程X中的你,让所有丧尸化的人复活。”

“很不错的设定啊。自杀失败、制造眷属失败、这路程中的吾的没用举动,真是让人惨不忍睹。”

“因此才有希望啊。”

“也许吧。”

“本来是我影子的你,不也经常失败。你把我变成吸血鬼的时侯,你也只是一个暴走的家伙。”

“吾没试过失败。”

“又来了……真厉害。”

“没错,吾很厉害……如果所有丧尸都变回人类的话,汝就要代替这路程中已经死去的阿良良木历,继续活下去了。这路程中的傲娇妹、前班长、汝的妹妹也许能好好相处——”

“不可能吧。也许外表一样,但性格不同——跟他们构筑起关系的是这路程中的阿良良木历。我不能横刀夺爱。”

“……”

“拯救这个世界之后,我跟你到处流浪吧,只有我们两个。”

“哈哈,真是有趣。”

“你会帮忙吧?”

“当然。”

忍笑了——凄凉地笑了。

不。

那是轻轻的、舒服的微笑。

“你是说死也要死在一起吧?”

“……果然会死吗?”

“不可能会赢。半个吸血鬼的吾和半个人类的汝根本不是全盛期的吸血鬼的对手。就算勉强提升吸血鬼能力也不行。吾们现在完全是三脚猫。”

“也许。”

忍野的信上这样写着。

也是啊。

没错。

“但我们的战斗不总是那样吗。你是觉得没有胜算所以害怕吗。”

“……哼。”

“不全因为是忍野拜托才去做。我怎么忍心看到可以活下去的八九寺的世界毁灭呢。我希望那家伙生活是美满的。”

“的确,只是活着也能让世界灭亡,简直就像倾国倾城的美女呢。”

“倾国倾城的美女。”

“虽然一个人难以改变世界,但也许可以让世界发生倾斜。”

“就算不是世界,起码能让某个故事,某个人物倾斜。”

“倾物语吗?”

“这种情况,倾斜的只有我们。”

“别装帅了。”

“不可否定。”

“哈哈哈。如果那也叫倾斜。要怎么做?”

“是啊。总之要为了眼前的女生倾覆世界。”

“把世界跟某个女生放在天枰上,会选择女生的家伙。”

“古老的想法。”

“哈哈哈!”

“我要拯救世界,也要拯救女生,这样贪婪才堪称现代英雄。”

“那好,”忍边说,边牵起我的手,十指紧扣,仿佛要踏向新的世界。

“既然死也要在一起——活着的时候更加要一起。”

“很好。”

我发自内心地笑了。

原来如此。

的确构筑了良好的关系——以前是、以后也肯定是。

好了。

创造以后吧。

创造未来吧。

029

“僵尸。”

日落——夜晚。

我们沿着几天来攀登无数次的山道,来到北白蛇神社境内。我们把自己的吸血鬼能力提升到极限,而且复制了四把妖刀“心渡”,各自两把,以充当武器。

忍无法让肉体变化成战斗模式,只能以幼女姿态,把远高大过自己身材的妖刀背在肩膀上。

将吸血鬼能力提升到极限——就是把人类能力降低到极限,所以丧尸没有群聚而来。

也许丧尸以为我们还在镇上,原本就没多少人气的神社——再加上贴在本殿上的符咒的效果,整座神社都非常静谧。

以防万一我们在四周撒上的大米(从商店搬到山上的),也许也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效用。

当然。

要说万全之策,就是让忍完全吸血鬼化一那时候忍就能取回全盛期的力量——不过她也会从忍野忍变回Klssshot·Acerolaorion·Heartunder·Blade。

那样就是势均力敌了——不,因为她拥有我这个完全眷属,我们的力量会占上风吧。我跟忍应该也想到这个办法了,但却没有谁先提出。

不是信不信任的问题。

不是因为她取回力量后就会背叛我,忍并没有为此不安——那种不安已经消失了。

忍看了信。

她觉得可以越过这道坎。

除此之外——她更不想改变我们现在的关系。

彼此是彼此的主人、奴隶的奇妙关系。

某种含义上。比起自己的性命,她更重视我们之间的羁绊。

就是这样。

也许有点拘泥,但我们却很重视这个小节。

当然不等于比起世界我们更重视彼此的关系——我们要在保持关系基础上,拯救世界。

“大陆的怪物——她会变成那样吧。不同于吸血鬼这种一开始就被剥夺死亡资格的生物,而应该称之为‘活着的尸体’。”

“僵尸吧。以前很流行的。”

那是父母一辈流行的东西,我也不太清楚。

“斧乃木好像说过呢。如果他们害怕大米,大概也差不多吧。”

“他们绝对不能出席别人的结婚典礼。”

“那么说,用十字架对付吸血鬼也不行呢……算什么,我想问女僵尸很可爱吗?”

“那是仅限于天天吧。”

“为什么你会知道天天的。”

根据我个人印象来说,与其说他们是“复苏的死者”,不如说是法术者的奴隶——看到他们被符咒制御的样子,我觉得他们跟斧乃木一样,都是类似式神之类的东西。而天天这只僵尸,与其说她是幽幻道士,不如说她是僵尸使者。

忍认为僵尸跟丧尸不同。也是呢,丧尸给人软软的感觉,僵尸就是硬硬的印象。

“类似于死后僵硬吧。大概——要唤醒死去的人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代价呢。”

我把两把妖刀“心渡”别在腹侧,顺便做起热身运动。身为吸血鬼也许没必要那样做,不过以防万一,也可以缓和心情。

“不是什么回魂大法,你拯救八九寺的代价就是毁灭世界,大概是这样吧。”

“不就等同于交易吗。”

“啊啊。为了让八九寺生存导致世界灭亡这种道理,我绝对不会承认。即使那是命中注定。”

是啊。

仿佛那家伙已经被世界遗弃了——不可能的。

想死也好想活着也好。

少女也好大人也好。

“正因为她的存在,才有这个世界。”

是啊,忍说。

我终于做完热身运动。

“好了,”她说,“时间也不早了,快点把敌人引出来吧。”

“拜托了。”

不需要任何特殊辅助手段。

她一鼓作气——深深吸一口气。

“——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呃!”

声音仿佛经过扩音器扩宽那样,传达向天边。

虽然声量大得惊人,我却没有塞着耳朵——因为在声音发散的瞬间,战斗已经开始了。

跟在公园释放烟花一样,类似求救信号,或者传达自己在这里的信号。

就像蝙蝠发出超声波确认彼此位置一样——吸血鬼之间也靠声音来传达信息。

如果忍野说的是真的,这世界的她还活着的话——应该会被跟自己一样的吸血鬼发出的信号吸引,过来这边。

也许会唤来丧尸群——比起动作迟缓的他们,真正的吸血鬼的她应该会率先到达。

“……无法再逃避隐藏了。”

信号发送完毕,忍喘着气,回到我身边说。

“我没打算逃避或者躲藏。”

“NoPlan呢。”

“呼呼。”

真有汝的,忍说。

很有我的吧。

我没有宁为玉碎的觉悟,也没有打算展开必死的特袭。

我想要获胜。

“这把妖刀能对全盛期的你造成损伤吗?”

“应该可以的。原本全盛期的吾就无视所谓的常识。很多地方都出乎预料。”

忍反复比较自己的两把刀和我的两把刀——这是她制作出来的太刀,怎么比较也很难发现有什么不同吧。

“这把妖刀,面对全盛期的吾所持有的‘心渡’,也许只是以卵击石。”

“那就只能看准空隙攻击了。”

强悍的家伙一般比较大意,我提出一个不能称之为策略的策略。

“有空隙就好了。如果全盛期的吾发动所有能力,就会全身全力警戒。”

“嗯。丝毫不大意的你是最强呢……那该怎么办。虽然我们跟她一样都有不死身……”

即使同是不死身,但全盛期的忍和我们想法完全不同。

“唯一的胜算,就是这个世界的吾越过某个分界线然后发狂暴走这个特点。”

“那会成为胜算吗?”

“会的。当然也可能成为败因——不过疯狂的我恐怕相当自暴自弃。”

尽管经历过自杀未遂,但肯定还是希望自杀成功的,忍说。

嗯。

渴望自杀的自暴自弃的人吗。

那真的是满恐怖。

“信中不是提到影逢小姐跟贝木组合起来攻击忍野吗,那之后怎么样了?拜托八九寺把信交给我的忍野。如果那家伙胜出了最后的战役,我们会不会太傻?”

“在丧尸四处跑的情况下,应该无法胜出吧。”

“啊,是吗。”

“可以利用白米吓退丧尸,但全球六十五亿人都变成丧尸,白米也没用吧。既然他给吾们写信了,就证明最后的特袭无效吧——希望他还在寻找这世界的吾。”

“或许丧尸化了?”

“也有可能被杀死了。”

“讨厌的可能性。就算是贝木,听到他死了也会吓到我。”

那个诈欺师,就算死,性格也不会改变吧。

结果看起来我们全心迎战,我跟忍都把体能撑到极限,却只是在闲聊。

也真是—很有我的。

很有我们的。

“呼呼呼。”

“哈哈哈。”

“呼呼——”

“呃哈哈”

最后突如其来地大笑起来。

然后——那时刻到来了。

她来了。

Kissshot·Acerolaorion·Hearlunder·Blade来了。

“……呃!”

超越人类智慧的存在。

她应该不知道该以什么方式登场吧——从天空以陨石般速度降落,已经成为她出场的标准形式。

也有长出翅膀的她漂浮在以月亮为背景的空中的方式吧。能变身为白雾的吸血鬼,比丧尸们行动更迅速,不知不觉间已经出现在限前。就算她从地面飞出来,我也不会太吃惊吧。

我甚至还想像过,一出现就攻击我和忍的黑暗登场方式。

无论以什么方式登场,考虑到她的性格,都不会进行能称之为卑鄙的出其不意攻击,所以我跟忍无须太过紧张不安。

我们全身戒备着,期待她出现松懈的情况。

处于全盛期的Kissshot·Acerolaorion·HeaAunder·Blade,到底会怎么样登场呢。

但是——她的登场,完全背叛了我们所有的预测和期待。

而且是恶意的背叛。

她——被称为怪物猎人的吸血鬼,毁灭这个世界的传说的吸血鬼,以非常普通、跟我们一样的方式,爬上山道,普通地登场。

意想不到,比丧尸出场方式更普通。

她穿过鸟居——进入神社境内。

她的模样,让我们不由自主惊叹。

“呃……”

“——哼。”

在只能呻吟的我隔壁,忍边捂住嘴巴,边接受似的点头。

垒身都烧烂了。

释放出腐败一般的浓烈臭味,一拐一拐地出现。看到这路程中的如此凄惨的自己——忍点头。

比丧尸更像丧尸。

比死人更像死人。

看到这样的自己,忍不住点头。

“吾果然——选择了自焚。”

跟那男人一样。

忍说。

那个男人——我以前也听说过,忍的第一个眷属。

只是几年就对变成吸血鬼的自己绝望,然后自杀的眷属。

对。

他好像——纵身到太阳底下。

自焚自杀。

他成功了。

我眼前的忍——不,Kissshot也做了同样的事。

追随他吗。

看到人类灭亡之后——做出同样的选择,纵身到太阳底下。

但失败了。

全身被烧烂,惨不忍睹。

却死不了。

而且。

“……真是惨。”

忍在我旁边说。

悲伤地说。

“这样做也无法死去的吾,可恶的不死之身——不,应该说那是必然的报应吧。认识汝——遇到汝,然后找到落脚之处。”

除了失败以外,什么都没有。

本以为她是对我说,但看她的表情,似乎只是自言自语。

悲哀地。

痛苦地。

不应该对我说的,自言自语。

“为什么会以为这个吾——死了呢?”

“啊。”

Kissshot发出单音。

一开始我并不清楚她在说什么。

喉咙也被烧伤了吧,连声音都发不出来——本以为这样,但她之后继续发出声音。

我想起,那是她的笑声。

她的。

哄笑声。

“哈哈哈”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啥!”

就算半身被烧烂——就算死不去。

就算想自杀却自杀未遂。

就算失败,

仍然高亢、

凄惨地笑。

铁血热血冷血的吸血鬼——Kissshot·Acerolaodon·Heartunder·Blade。

如何都死不去的吸血鬼。

彻头彻尾的怪物般的——终极的美丽。

我,还有忍都无法打断她的哄笑,也无法放松下来。

对。

即使身处那种状态——心愿未遂、自杀未遂、肉体半毁,Kissshot都是世界最强的存在。

即使狼狈——能力却丝毫不弱。

即使全身被焚烧几乎死去,我跟忍就别说了,忍野跟影逢小姐所有的人类郝无法匹敌的怪物。

妖怪变化。

怪物杀手却杀死了所有人。

我们心底都因为她高亢的笑声有点怯懦——但是我们不能退缩。

必须有耐性。

必须了解她的想法。

从心感觉到这种少年漫画般的想法一点用处都没有,就算隔着一段距离——就算手持“心渡”也觉得空荡荡。

手用力握住刀柄,几乎渗出血来——只为了拔刀的刹那。

怀念。

想要了解。

是吗——现在才明白。

春假的时侯,跟我厮杀的时候,这家伙对我有若怎样的想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吗?”

她说。

她说出类似词语的声音。

“是吗……有吗。还有那样的未来吗。还有那样的世界吗。还有那样的路程吗——还有吾所做不到的、跟人类如此亲近的可能性吗。”

这样说的她边笑——边哭。

像春假那时那样。

血泪啪嗒啪嗒往下流——她哭了。

“呼呼——杰作啊。吾竟然妒忌自己——真是太不像话了。因为吾离家出走而失去汝,翅膀跟身体都被摧毁,但是……还没有结束。汝让吾看到了那个可能性。”

“……”

“原来如此——那叫人不愉快的夏威夷衬衫的小鬼头所说的都是正确的。真是看透一切的男人——真是滑稽。汝等不那么认为吗?”

汝等。

溢出血泪的眼睛、融化浑浊的眼球,第一次看向我们。

不用动一根小指头就可以杀死我们的她——她却没那样做。

只是笑着。

问我们。

“觉得啊。”

回答她的人是忍。

本人的问题,本人来回答。

“汝真像小丑。真是笑话。那样的——即使变成那样,也死不了吗。不死身也有个程度吧——无法到极乐世界哦。无法死去。话说在前头,汝等跟吾之间应该没太大差别。不过只是跟周边的人的关系不同——”

只是八九寺还活着。

只是八九寺消失了。

“——条件不会相差太远。以吾的能力,绝对可以克服这种差别。吾只是想靠近一点。想要对那个男人敞开心扉——相信他,委身于他,吾跟汝等应该是一样的,应该可以修正历史的。简单来说,吾完全不明白吾为什么不能成功。”

“……哈哈。听到汝这样说,吾满开心的。吾也不明白为什么吾们会成功。”

想要你们成功的策略。

Kissshot说,然后坐下来——不,与其说坐下来,不如说因为身处北白蛇神社境内而失去力量变弱。

尽管她的气息完全没软弱下来。

但血泪——已经停止了。

“另一个世界的吾。还有——另一世界的吾的仆人。”

她盯住我们。

“汝等给吾回原本的世界去。”

她说。

“……呃?”

我们无法理解她突如其来的那句话的意思。

不,为什么Kissshot会知道我们是从别的路程的旅行者呢——的确忍跟我之于她都有一种熟悉感,但也没理由瞬间就领悟各种原理啊。

但——头脑中浮现疑问的同时,我就想到答案了。

是忍野。

忍野咩咩。

忍野在收集怪谈故事过程中,把十一年前的我和忍的事当成都市传说来编撰——就是说,从别的路程来的我们的可能性,早就被人察觉了。

那么就能够解释很多事了。

他们在私塾废墟中一起生活的时侯,忍野把一切都告诉她的话。

时空论。

当时他已经把平行世界的存在告诉过她的话。

当然,就算说过,她也可能当作耳边风——如果真的有平行世界,世界就不会变成那样。

但她真的看到我们了。

碰面了。

看到了互相协助的、忍野忍和阿良良木历的样子——她肯定很受打击吧。

然后。

突然间领悟了。

因为这情景——跟某人在一起的自己,是她几百年来一直追求的——

“回原本的世界去……什么意思?”

忍难言惊讶地盯着另一个自己。

某种含义上,她真的非常不识趣。

不懂得体察对方的心思——尽管同是自己,但身处不同的世界,就完全是两个人了。

过去的世界也好、未来世界也好,她都不应该遇到自己——所以我才会小心地避开十一年前的自己——但现在。

她们,在看什么,在想什么呢。

不相容——到什么程度呢。

完全不同的自己。

“什么,汝等没打算留在已经灭亡——被吾灭亡的世界中吧?能回去的话都想回去吧。”

在原本世界中——一直寻找这个的Kissshot。

“那个——我们不够能量进行时空穿梭。”

忍回答说。

“只要有能量就可以了吧?”Kissshot反问。

“比如——横行整个小镇的吾的眷属特有的能量——却又不会伤害吾的眷属的能量?”

“……还以为汝说什么呢,傻乎乎的。正因为如此汝等才失败。那些丧尸原本是镇上的居民,是人类。不可能将之变换成能量。”

“人类不能变成能量。”

“绝对。”

“一点都不像吾。”

“对现在的吾来说,那才吾的风格。”

“那把吾转换成能量就好了。”

Kissshot反驳。

她伸出手按住自己的胸口。

“虽然濒死,不过把全盛期的Kissshot·Acerolaorion·Heartunder·Blade转换成灵力,就能移动到别的路程去了。”

有可能吗——那么。

那么就试试看吧。

我真正地——放下两把妖刀。

对了。

忍野在信中,虽然拜托我拯救世界——却没有说过任何一句打倒Kissshot的话。

他没有指望我能够完成如此伟大的任务。

我转向她。

能让她看到我们,真是太好了。

以这样的行动——拯救她。

拯救世界。

眼前的女生——是已经六百岁的Kissshot。

……如果忍野在场,看到拿着四把野蛮太刀的我和忍,看到那么暴力的我们,肯定会那样说。

真是好精神啊,发生什么事了——最起码他会这样说。

对她来说,那是好事。

所以。

对我们来说,也是好事。

“把汝变换成能量——就是让吾吸汝的血吗?”

“还用说吗。”

“当然要,汝会死的。”

“不用汝说,吾当然知道会死。”

“是吗。”

只是这样。

听着忍野忍跟Kissshot·Acerolaorion·Headunder·Blade的对话,只是这样——她们应该也不明白。

结果另一个世界的自己,是另一个人。

不可能轻易理解到,不可能轻易相通。

但是。所以。

她们之间不需要多余的说话。

忍靠近Kissshot,我也同行——然后走到她身边。

“喂,别的路程中的吾的仆人。”

Kissshot这样称呼我。

“不是交易,也不是交换条件,只是愿望——汝能摸摸吾的头吗?”

“——好的。”

我马上回答,把手放在她的头上。

咕咻。

尽管全身如烂泥般融化,但她的头发还是那么柔软舒服一终于,一直严峻的她的表情,变得幸福。

就算忍咬住了她的脖子,那表情也不曾改变。

就这样,我们夏天的冒险结束了。

比起暑假作业更加有益的冒险。

030

这次事件的后续。

翌日,我两个专家妹妹·火怜和月火,无法叫醒因为来回跑北白蛇神社阶梯而累瘫的我,那天我终于能够睡到被太阳光的刺眼醒来的时间。

“你醒了吗。”

“……啊,等很久了?”

“吾也是刚起来。”

我跟忍似乎都在等待彼此。

不,不是似乎。

我就躺在忍的大腿上睡着了。

一直渴望的腿枕。

幼女的大腿比较瘦削,不能称之为舒服的枕头,不过我不那么认为。

感觉问题。

看看手机,确定日期,八月二十一日星期一,第二学期开始,开业典礼当天。

“回来了吗?不……”

我做起来,看着楼梯上部。

“也许只是做梦罢了。那天晚上,因为你的建议来到鸟居,然后从楼梯滚下来,一直昏迷到早上。”

“又要坚持你的理论吗。”

“啊!做梦吗!”

“会被手冢治虫老师骂的。”

“不过,手冢老师会说你很没用过吧。做了这么一个没用的梦。可以称之为诺克斯的十诫吧。”

“手冢老师太天真了。”

“呃?大家都做了同样的梦?”

“别胡说了。”

“什么啊,虽然忘记了做了什么样的梦,但那梦很感人的……”

“别胡说了。”

“什么?变态。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原本角色就偏向女性化……”

就算我跟忍做同样的梦也没什么出奇的。

“虽然没确认过……梦里的世界变成怎样了。大家都顺利复活了吗……希望他们能变回人类吧。”

“全部人都变回人类是不可能的。在怪物化之前,被卷人暴动而死的人是不能复活了——吾暴走之前就死掉的汝就不能复活了。”

“那也没办法呢。”

“嗯?”

“因为我们决定要死在一起。虽然其中有两个月的间隔,不过跟你一起死,也是那路程的阿良良木的衷心希望吧。”

“当然——吾也是。”

忍说。

尽管语气还有点扭捏,不过比以前坦白了。

“战场原、羽川还有我妹妹都顺利变回人类的话,就会为我的死悲伤了吧——然后好好记住我。”

“也许他们用回魂大法让你复活呢。”

“两码子事,不可能这样发展啦……”

故事。

原本跟我扯上关系都没什么好事。

那路程也有那路程的战争。

总之我要小心避免自己的世界发生那种事。

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

在那边的世界为了方便走进鸟居,穿回了原本的衣服,真的很脏呢。

回家后先洗衣服。

然后洗澡。

“…~嗯?回家后?等一下,虽然不是太在意日期……忍,现在几点了!”

“嗯?你希望我以十二小时制来计算还是二十四小时制计算?”

“随便啦。”

“不能随便吧,经过这次的事情,汝应该学会了这个道理。不同的选择会带来不同的未来。”

“别教训我!你!快点告诉我现在几点!”

“等一下,吾正制造腕表呢。”

“把你手上的我的腕表还给我!”

“不,回来之后都没调整过呢,这腕表没用啦。”

“不早点说。”

为什么问个时间都要浪费那么多时间!

无可奈何的我再次拿出手机。

电池也差不多用完了。

耗尽最后的力量,他想要把时间告诉我——

“……”糟糕,开业典礼要开始了。”

怎么办。

回家去的话,就算全力奔跑回学校,开业典礼也结束了,甚至连班会课都结束了。

还是要迟到吗。

要被羽川和战场原训斥吗。

死定了。

我会死的。

“吾会注意不让事情变成这样的,汝——汝死了的话,吾也会毁灭这个世界吧。”

接下来要想想作战方法——我自言自语地下决定,忍钻到我的影子中。

看来在脱险之后,她之前所说过的话都变成虚无——她真的打算休眠吗。

“好了好了……宛如仲夏夜之梦呢。”

虽然我没看过这个故事。

没所谓了。

随便说几句话,我一个人走下楼梯——边想着这个世界如果毁灭了我会怎样。

就算不毁灭,也许完全是另一个世界……或者又失败了,来到了其他路程中……”嗯。

有可能哦。

移动到其他路程的能量已经用完了,如果再出现差错,我们就只能永久居住在错误的世界中……但是这样多灾多难的时间旅行,回程途中不必遭遇灾难就回来,却是有点不合常规。也许有一两件麻烦事会比较容易接受……

嗯。

虽然剩下的页数中也不会有任何灾难,不过有可能有上下卷。虽然不会像某某著名SF电影那样的大起大落了吧。

但是如果以迷路告终也太叫人难过了——

“阿良良木……嗯!”

下了山,首先拿出开启停驻在停车场的自行车的钥匙,一团小小块状物像驶过公路的卡车一样急速撞上我的背部。

小小块状物是一个少女。

双辫子的少女。

“我到处找你呢,阿良良木!一大早我就以阿良良木家为中心在镇内到处找了,但都找不到你。我还担心你是不是跑到异次元去了!你没事就好。请你让我抱,请你让我触碰,请你让我舔!”

“是其他路程!”

我背后的少女,就是伪八九寺突然被撞飞出去。

呀!

不行了!

无法回到原本的世界!

“啊?其他路程?伪八九寺?你说什么啊,阿良良木。天气太热让你脑袋都融化了吗?”

“我的脑袋不是雪糕。别把我跟巧克力软心蛋糕混为一谈。”

“那就跟南瓜泥混为一谈吧。”

“为什么老提着吃的。”

“因为那种融融状态让我产生如此联想,或者比喻成丧尸吧。”

“更别说。”

“人家还打算说些话哄哄你开心呢,反应真冷淡。”

突然被弹飞出去,跌坐在地上的八九寺,过了一会儿才站起来。正想感叹她的动作比平常机敏,却发现这个八九寺没有背背囊。

我就像是特意找错的人,这少女果然是假的吗。

“不不,那个啊,阿良良木。我昨天把背囊落在你房间了。在你看到背囊内容物之前我要拿回来,所以今天一大早我就过去找你。”

“我就那么不可信吗?”

我没看。

嗯……

但昨天吗。

最起码按照时间来推理,我已经回到了原本的地方——问题是这个世界,是不是我所认识、我长大、我生活的那个世界。

因为八九寺意想不到的登场方式,让我感觉微妙……

“不,反正都要被抱了,不如按照我自己理想的时间来抱吧,最起码可以确保不会暴露裙底的风光。”

说着别人坏话,却认为别人可以接受的八九寺。

真是麻烦啊。

想不到鉴别真伪那么难。

这个八九寺,是八九寺真宵吗,还是八九寺伪宵……

“喂,八九寺。你真的爱我吗?”

“啊?不,不可能吧。非要问我喜欢还是讨厌,我会说讨厌。”

“果然是别的世界!平行世界吗!”

“啊?阿良良木历你脑袋中也有平行世界的观念吗?”

“听不懂!”

“我说你那混乱的脑袋。”

“还是不懂你的意思,不过我总算能够理解!你总算把你的恶意传达给我!”

“平行木。”

“别顺势开玩笑!我不想见到假货!还有别擅自给我起别名,我叫阿良良木!”

“失礼了,我就是起了。”

“不是,你故意……”

“我起了。”

“你不是故意的!?”

“不是。”

“省略!?略称吗!?你这个人完全不会为过错反省!你不可能成为声优!”

“你也不会受欢迎的。”

“别再这样称呼我。”

之前的事情结束了。

我确信这里——就是原来的世界,路程A。

嗯,肯定没错。

拥有如此熟练嘲讽人技巧的八九寺,不可能存在于其他路程中。

这个八九寺。

跟我经过几个月的相处而诞生的八九寺真宵。

我——毫无疑问,断定了。

现在的我似乎必须有八九寺在身边——这个八九寺是我不能缺少的八九寺。

“你干什么啊,恶心死了。”

“没有……知道了知道了。开玩笑啦。我知道了。好了,一起回我家拿回背囊吧。要不要坐自行车啊?”

“我不想跟阿良良木一起坐。”

“等一下,八九寺,不要露出讨厌的神态。否则我会搞不清这是哪个世界。”

“别以为用这种无理借口就能堵住我的嘴巴…”

“我刚进行了一个大冒险,希望你能坐到我自行车上。”

“大冒险……这么有趣的事怎么没我的份呢,阿良良木!”

“不不,你也在的。”

“啊。你说什么?给我戴这么一顶高帽子,以为这样就能蒙骗我吗?我刚才对羽川撒谎了。”

“啊啊,是啊。八九寺,趁我没忘记再说一件事。”

“是?”

“之前我一直嘲笑你是小不点,但想不到你到了二十岁就会有飞跃发展。”

“你在换个方法嘲讽我吗?”

“你没想过会重生吗?”

“没有。现在的我距离死亡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

“嗯,也是呢。”

“是啊。”

“如果出现一个类似灵力者的人,说能让你以僵尸形式重生,你会怎办?”

“不,我不希望以僵尸形式。”

“真是太抱歉了。”

“为什么?”

“没什么。就算那人说以后可以变回人类形式也不可能吧?”

“是啊。我也这么想。所以我跟你是一样的。”

“一样的。”

“那。你变成幽灵会幸福吗?”

“变成幽灵就是不幸了。不过能见到阿良良木是很幸运的。”

“……”

“所以综合来说我是幸运的,虽然活着的时候见不到妈妈,但正因为留下遗憾死去,所以才能遇到阿良良木。”

“……是啊。我们遇见了。”

结果为了遵守法令,我跟八九寺没有一起骑车,而是我推着自行车,跟八九寺一起走回家。我们一如往常地说着傻乎乎的杂谈,不管时间的过去,就算错过了时间,被时间迷惑了,但还是一步一步、脚踏实地地、积极地走着。

这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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