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徐徐降落焦土上显得非常漂亮。
简直是撒了糖的巧克力蛋糕那样。
修女说在那之下,有着尸体长眠。
可爱而又可爱的女孩,非常漂亮的尸体。
Episode22
礼拜堂开始变得空犷。人数减少,取回了本该存在的寂静。一想到这是往昔的杀人现场,就仿佛于寂静中听到死者的呻吟了。
誓护于长椅坐下,独个儿沉思着。另一方面,像刚才那样集合在一起的众<嫌疑犯>,大致上都离开了礼拜堂,随他们自己的意思移动到礼拜堂不同的角落。
艾可妮特认可了众人的自由行动。反正修道院已经从外界被隔离了。玄关、所有的窗、阳台、通向女生宿舍的走道都被雾壁所遮断而无法通行。现在这里是,真正意义上的陆上孤岛。
加贺见锐利的视线只瞥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就这样离开了。森修女借姬沙肩膊,带她到二楼的客房了。真白也去帮忙,带着急救箱追在二人后面。姬沙的脸越发变得苍白,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由于受伤的缘故而过度失血了吧。
看看手机,液晶画面显示现在是一八点一零分。正常情况下,是为祈祝准备晚饭的情况了。
「那个啊,有点事想要拜托一下。」
向旁边的艾可妮特打招呼,艾可妮特背靠长椅懒慵地坐着,指尖在玩弄着匕首。姬沙带来的匕首,刚刚就是刺向了她。
「事件的搜查,不让我用自己的做法做呢」
艾可妮特轻轻地向远处投出匕首。对着非常讨厌的目标,放出了黑色的闪电。匕首承受着雷击,漂亮地成为炭色工艺品,然后化为众多碎片四散。
大吃一惊,将金属变成那样,实在教人难以置信。
「……你的做法?」
「哟?啊,嗯。去收集残滓条痕,试着窥探言词后的秘密。那怎想都是有趣的行动啊。」
「还有说那种话的余地吗……」
艾可妮特刚开口说了半句,便在途中停下来,挑战性地质问。
「所以啊,为什么要那样说?」
「正因为要看到过去啊,这是必要的下限。」
「……怎么说?」
「想找到嫌疑犯,首先得直接会面,借谈话抓住事件的线索。在找到了大约的目标后,就对那人有关系的过去集中地探查。」
说来倒是有一番道理,艾可妮特把扇贴到嘴唇上沉思着。
「……呼。嘛,随你喜欢吧。这并不是我的事情。明天拂晓前,那是你的领域。」
「哟--你原来还是懂得通融的嘛」
吱啪,闪电炸裂了,热风掠过誓护的额头。
「应该说过了吧,我支配的只有我自己,我来决定我的法律」
「嗯啊--你啊,果然还是不懂得通融的!」
啪啦啪啦地冒烟,誓护指着艾可妮特,似乎是在指责她。
艾可妮特配合着他,轻轻地离开长椅,急步离开。
「啊咧,你要到哪去?啊……我也去!」
「……吵死了。去哪是我的自由。」
艾可妮特停住了,视线落到了自己的鞋尖上。
「……你说你是人,我是恶魔」
「啊,对不起。原来你在担心这点吗?谢谢你呢」
「那个啊,其实--」
誓护横视四周,再看向背后。看向在内部前方稍高的舞台上,那张布道用的桌子。
「担心啊,你在顺道请我帮忙吧?」
誓护看到的,是自桌子的阴影中窜出来,那栗色的头发。
Epidose24
独自从礼拜堂中出来,誓护开始看向二楼。
夹着礼拜堂的阳台对面,东侧的区域那边并排着几间小屋。给访客住宿用的有四间屋,还有是会谈室、院长的办公室、资料室等等。
横越微暗的走道,誓护的脚向着那边。正好来到了并排的卧室前面,在那其中的一间中有修女飞奔出来。
是真白。真白因为没看前路,一下子撞上了誓护的肩膀。
誓护喘不过气。真白的双眼因充血而变成通红。
「小誓……」
「啊咧,怎么了」
「对不起!」
从腋下穿了过去。没有阻止她的时间。
一瞬间,烦恼着应不应追过去。
这修道院混进了杀人犯,让她独自一人真的可以吗?
真白在哭着。
试着查探记忆,记忆的抽屉中并没有真白哭泣的样子。
「没问题。我来追那孩子」
回头一看,森修女在大门处站着。看来是在室内。森修女身边飘散着安稳的气氛,在真白后面追踪着。
真的没问题吗?誓护抚心自问。森修女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得不到回答。誓护处身于这情况中,真是非常可恨的状况,杀人者考虑着什么,怎样行动,都如同在迷雾中。
他(她?)要怎么做呢?打算用实力排除艾可妮特吗?直到最后也装蒜蒙混过关吗?还是--一下子把所有人杀掉吗?
誓护摇了摇头,赶走了负面的思考。然后,敲打开了一点的门,进入了姬沙的寝室。
寝室的扫除算是周到而整洁。大小就是一至二叠。先父之前曾经重组了,那时候建筑的面貌已然消失,变成了像是度假酒店的装潢。照明充足,设备与酒店同一水准,单人浴室与空调一应俱全。的确没趣,但说来也就是这样而已。
在两张床的其中一边,姬沙横躺着。
眼镜框稍微歪了。幸好镜片没有问题。额头被纱布包裹着,手腕则用绷带一层层地包着。或许是因为要冲掉血迹,所以化妆已经消失了。
姬沙的素颜看来很疲累。现在就的确不会误认为她是中学生了。失去了冲劲,面无血色。誓护脑海中浮现了过劳二字。
然后,她的一双瞳孔发射出闪闪发亮的杀人光线。
「……别那样,请别盯着我看。我不会咬你一口的。」
当然,那种言词与姬沙的紧张不无关系。
「……你这家伙,与那个怪物女人如胶似漆了吧」
「嘛,如胶似漆啊……应该说是下仆吧……」
「那么,警戒着你是理所当然的吧」
原来如此,这个原因啊。誓护唉呀地叹着气。不是适合质问的场所。
「但是」
唔唔,姬沙装样子地咳了一下。一下子看向他的双眼。
「那个……射」
「射?」
「射、射唔」
「射唔?」
「射唔、谢谢……」
「哎?」
只是轻轻地确认了,姬沙便像烈火一样生起气来。
「礼、礼尚往来啊!你那个耳不能用了吗?所以才说直说很讨厌啊!」
「与直说没有关系!耳朵也很正常!」
在不必要的地方闹尴尬,对方不灵活地努力着,这份不灵活正是对人交流的不可思议之处。
「甚、什么啊,突然……警戒和说话混在一起了」
「警、警戒与礼貌根本没混在一起说吧!」
「那、那个嘛,不知道呢」
「……那个怪物女人,差点杀掉我了」
别过脸去,斜眼看着誓护。
「你、你……保护了我吧」
「那个……」
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了。就是那一句『停手!』将艾可妮特制止了。
「那个不是我的意思……那是自然而然地喊了出来。随意地说出了没意义的话,之后只是场面的冻结而已。不用言谢。」
「什么啊,不可靠的男人啊。这个腐朽的少爷」
「否定了我的人格!?」
「可是,即使是那样」姬沙笑着。「我感谢的心情,是不会改变的」
第一次看见姬沙那笑颜。不对,失礼地说,完全没想过她会笑。誓护打算恶作剧一下以掩饰自己的害羞。
「那么,能与叔父斡旋吗?给我弄来一百亿吧」
「那……那个是那个,这个是这个!」
「什么啊,不可靠的女人。你这个小OL!」
互相紧盯对方。呼,两人同时喷笑,互相笑着对方。
紧张感稍微减少。誓护看准时机,询问在意的事。
「刚刚,对真白小姐说了什么?」
姬沙的表情突然僵硬起来。在想糟糕了吧,不过现在她不可能逃掉的。
「真白小姐哭了哦。」
姬沙讥讽地扭曲了嘴唇。
「……这是女人间的话。」
「请告诉我,我必需在拂晓前找出杀人犯,不然……」
「等等」姬沙举起缠满绷带的手,制止了誓护。「那个死神,就是那个世界的刑事警察吧,你把头栽下去根本是不合时宜。」
「啊,可是那个……」
「闭嘴。稍微体察一下少女心事吧。所以说你是不受欢迎的腐朽少爷。」
「甚--么!?」
玻璃心马上破裂粉碎。在这里使姬沙不高兴没有意义。说不定之后会有记忆的残渣--能拾起未为人所知的碎片。没有要勉强深入追问的事。现在倒是有另一件事想要问问。
「那个小刀,到底是为了刺谁而准备的?」
突袭的效果果然非常不错。姬沙瞠目结舌,视线游移不定。
「……那那、那个吗?只是护身用而随身携带着。」
「违反法例唷」
「那反过来问,桃原的准主人」
姬沙怒视了誓护。
「如果对手是杀人犯,你会什么也不带就这样赴会吗?」
这回轮到誓护瞠目了。什么?那是什么意思?
感觉到重要提示的另一面来说,就只是比喻而已。想确认清楚。但是有效的方法嘛,笨拙的追问只会让她逃掉。怎办呢……?
可是,誓护想方法还是太慢了
「……那个白雪公主,是悲剧吗?」
姬沙突然说了另一件事。
恶作剧地笑着。似乎别有意味。誓护转过头来,开始谈起来。
「嗯……是在说那个不幸福的格林童话吗?」
「啊,我不知道……我说的是,皇后的事」
「皇后……魔女?」
「没错。打算杀死自己女儿的那个。」
「你说什么古、古怪的话!?」
「更古怪的在后头啊。她甚至打算吃女儿的内脏呢。」
誓护被勾起了联想。姬沙不以为然的继续说道。
「谁都知道的样貌啊。可是,想像一下。对自己的才能全然自傲的女人,在年迈之时看着镜中年老的身影,究竟会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另一方面来说,她的女儿一年比一年美丽、辉煌。那会产生叫人发狂的嫉妒吧。」
「姬沙小姐的意思是,你在为成长的事而苦恼吗?」
「闭、闭嘴啊你这笨蛋!笨蛋少爷!」
脚自床飞跃而出,对誓护的头降下激烈的踢雨。
姬沙嘎嘎地抖动肩膀调整呼吸。受伤的人还这么胡闹啊。
「……所谓镜子,有着什么寓意吧?」
「痛啊……嗯,寓意是指?」
「镜很普通,不值一提吧」
原来如此,在想这件事吗。不值一提的东西其实很有意义,那是在比喻着什么。
「嘛,说不定是将反映真实的这特质拟人化吧……」
「……不知道大王吗?」
姬沙没有回答。
「不过啊,假设那个大王,以丈夫的身份说着『女儿真可爱』杀死妻子……」
姬沙寂寞的笑着。如同盛夏的太阳一样的双瞳不断地发出毫不留情照耀四周的光芒,寄宿着像在春天树下漏掉那般和煦的阳光。
「你没有谈过恋爱吧。」
「甚!?你在说什甚什么!?我可是众所周舍的,堂堂学园美男主排行榜的……」
「不是那回事。我说的不是男女交往那种事。」
姬沙苦笑起来。那个苦笑有着一半是坚定的自嘲,教人痛心的可怜笑容。
「单恋也成。即使是单恋,那也是真正的恋爱,能感受到对方任何有价值的地方。厉害吧。这个世界有价值的东西都是相称的。想得到这个人啊,当然要付出一点代价吧。当然,我知道这个道理。对方也是人,既有没趣的部份,更有讨人厌的部份。只是,在感情面前道理是无力的。对方不知不觉就会成为自己世界的一部份。被那个人拒绝,就如同这个世界整个被否定了一样。」
姬沙罕有地饶舌。口若悬河地一次说完。
「说自己是一个什么价值都没的人,就证明你不理解那种痛楚哦。」
「……姬沙小姐你,曾经发生过那种恋爱?」
「谁、谁都没说过那种话!」
「那么啊,姬沙小姐」
誓护以投下炸弹的心情提出了问题。
「因为恋爱,会让人杀人吗?」
即使面对那种问题,姬沙仍出乎意料地冷静。「那个嘛……」转过头来,然后,是寂寞的笑容。
「一定会杀哦」
Episode25
关上门扇,叹了一口气。
过份坦率的话啊。所以就应怀疑姬沙了吗,不知道了。假设姬沙是杀人者好了,那样说定又有何用?
(对方是这个世界的全部,啊……)
禁不住浮现出苦笑。誓护一个人在这。
「与恋爱稍微不一样,但是我也明白那种心情哦」
保护祈祝,那就是誓护这一个人的全部。
当有威胁祈祝的人出现,誓护会毫无怨言地成为罪犯吧。
「桃原家的少爷」
突然,有人在走道对面向他打招呼。
「寻找罪人的进度在确实地前进吧?」
在会谈室前面森修女笑嘻嘻的笑着。朝誓护挥动着细小的手。本来应该追着真白的她,现在只有一个人。
誓护一边走到那边,一边回应她。
「不,那种无情的事太过火了」
「是吗?嘛,这也不是忏悔就能解决的简单事情呢」
森修女始终保持着平静,誓护接着问下去了。
「院长。难道说,你曾经遇见过<教诲师>吗?」
「嘛,奇怪的想法呢。为什么你那样想?」
「因为你太冷静了。」
「呼,相信圣经上的记载的事,就不会为这种事感到吃惊了」
「啊--是那样吗」
的确也有那种想法呢。思考的方法不知但代替的方法说不定知道。
「啊,对了,万能钥匙」
「啊?」
「我在找罪人啊,今晚一整个晚上,在修道院中到处溜达。当然,也进了不能进入的场所。所以能借万能钥匙给我吗?」
森修女露出了疲弱的表情。
「其实呢……我感到很为难呢。院长室的锁打不开」
「什么,不会吧?」
「是的没错……万能钥匙在女生宿舍的门岗室啊」
女生宿舍那边吗?那边的走道被弓形的障壁堵塞着。
没办法呢。如果一定要做的话,让艾可妮特想办法也不是不行。钥匙的事先放到一边,誓护思考着要问的事。
「过去,这里不是发生过杀人事件吗?被害者,大概是女的吧。」
「女的」讶异地重覆着。「是修女吗?」
「不是,那并不清楚,不过……」
修女手掩面颊,稳重地微微侧头。
「撒……至少我成为院长后,那样的事……」
两年之前是由另一位修女当院长的。事件大概是院长交接前……不,事件的开始并不为人所知,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誓护内心感到烦厌。如果罪已经被揭发了,那早已经由警察处理了。过去,从没听说过这个修道院有发生杀人事件。有杀人嫌疑的也只是五年前的一件事。
总之,森修女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是道理。
「那,另一个问题」
「好的。想问什么?」
「那就承你的话问下去吧?稍微有点麻烦的问题哦,艾可妮特--刚刚你对那女孩说的事,那是真的吗?那个,你的往昔」
「啊啦,你不相信吗?」
「嗯,嘛。我不想说歪曲了你所说的话」
「那是……」
闭上双眼。呼呼,含蓄地笑了一下。那简直像是迷一样。
「要说是不是真的那的确假不了,不过这话完全是荒唐的。」
「那个……?这里是基督教的教堂,为什么却像在禅寺中似的……?」(p:指禅问禅答,作者你还要把对话跳跃下去吗?)
「少爷,过份深究女性的过去可不行啊」
「哎呀,是这样没错……不过不那样做也许会有危险的」
「我的罪是『吝啬』没错。的确那孩子要找的杀人犯……和淫欲之罪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被附和了。被说道理了。被玩弄了。誓护脸红起来。
「森修女,你和君影小姐的氛围很像。」
「君影……?」
「非常漂亮的女孩子。来这里马上就看到的,在大堂中见面--」
誓护愕然。
到了现在这时刻才忘了其存在。那个美丽的少女是怎么回事呢。的确,她说了在这修道院借宿的话……?
过甜的香气刺激着他的鼻。
马上回过神来,如字面一样在眼鼻之前的正是森修女的瞳孔。
黑檀木那样黑瞳。有着把人吸进去的魅力。或者该说是魔力?感觉像是身体的核心被紧握住。一刹那,在想是不是要接吻了。抱持着那种邪念的原因,是那超人的吸引力。誓护眼前蒙胧了。
「那个孩子,和我哪个地方相像?」
「……有点装傻这一点吧。好好地看的话,容貌也……」
「那是说,我也『非常漂亮』是吗?」
「那是说,只要不是萝莉控就会令人产生兴趣的熟女吗?」
冷淡的声音划过二人之间,誓护吓得跳起来了。
「嘛」声音从背后传来。「真白小姐……!?」
「嘛,过份呢。我不是熟女啊真白」
森修女嘟起嘴唇。真白无视了。
「小誓的涉猎范围真大呢……真白吃一惊了。」
「甚、什么时候……?」
「一直都在。那时候你们说着很盛大的事。真的是很可靠呢。」
真白指示了背后。会谈室的门被打开了。是在偷听着对话吧。
「那个……真白小姐,还好吗?」
胆怯地提问。真白一边说着『什么啊?』一边笑了。眼皮还稍微肿胀,不过已经没有眼泪了。(p:男主罪孽深重)
誓护放下心头大石,然后压下声音问道。
「刚刚,你和姬沙小姐说了什么?」
真白语塞了。偷看森修女那一边。森修女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结果,真白吐出了舌头说了。
「那是女人间的秘密」
「那个,姬沙小姐也这样说呢。……啊,那,艾可妮特呢?」
「小誓……」真白垂下肩膀,深深地叹息了。「可怜啊……那种事也不明白,真受欢迎啊」
「不知不觉中怜悯我起来了…!?」
「小誓才是,还好吗?」
「哎,我?」
「那个女人,那个……不是人类吧?」
「啊-,唔,是那样没错」
「被威胁了?」
与威胁一样吧,不过怎说也不能肯定这点。如果承认了,就不得不说清背景了。
「不是,我自己决定的。如果没抓住杀人犯,就会被吊起来吧」
「真帅呢,小誓。不过……」
真白的笑颜突然染上阴霾,瞳孔不安地摇晃着。
「真白啊,还是在害怕……今后,会变成怎样呢……」
森修女轻轻地将手放在真白的肩上,真白露出了迷惘的样子后,
「小誓,你知道这些话吗?」
凝重认真的神色,说出了这样的事。
「在纯白的雪下,尸体在长眠哟」
Episode26
在这修道院住的,不止修女。
从前,有女孩进了修道院。如雪一样洁白的肌肤,血一样红粉绯绯的脸颊,如黑檀一样的黑发,那是非常非常漂亮的女孩。
那女孩有精神病。
俗世中魔女的嫉妒买来了被放于体内的毒。侵袭了女孩全身的剧毒,四肢不消说,眼和脑都被侵蚀了。女孩失去了光,怎也无法好起来,于是也无法记下新的记忆。
修女每次访问寝室,女孩都呆呆的发着牢骚。
「你是谁?我怎么在这里的?」
无论任何时候都像雪一样,女孩的记忆一片空白。
然后,女孩决定这样说。
想见面。想和我的王子殿下见面。就只有那句,一次又一次。
可是,那是无法实现的愿望。原因就是,将女孩禁闭于这修道院,正是女孩口中『王子殿下』的指示。
修女们怜悯她的境遇,都投入真心进行看护。
而在那年的冬天。
“那个人在哪?为什么不来看我呢?”
“一定是,十分忙的原因吧。”
“我,为什么动不了呢?呐,为什么呢?什么也看不见啊。”
这样数次的反复问道。
修女变得身份痛苦,如果去安慰她的话,就只能在这一天里撒谎。
“因为你的身体并不在这里,而在别的地方啊。”
在那同时,她那绝对不可能睁开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哪里?我的身体在哪里呢?”
修女大吃一惊,胡乱敷衍着,慌忙离开了房间。
然而只有这个记忆,绝对不会从女孩的脑海中消失。
从那天开始,女孩变得只是反复问同一件事。
“我的身体在哪里?”“请早点找到,早点还给我好么。我的身体。”“啊,真是令人诅咒。如果有身体的话,现在马上就能飞到那个人的身边去了。”
这下修女们也终于感到为难了。
然后不久,在一个初雪降临的早上,女孩悄然消失了。
修女们四下寻找了去向不明的女孩,但是没能找到。
外面是酷寒的世界。女孩在严寒中丢掉了性命,遗体被雪埋了起来——修女们这样相互说道。女孩被认为已经死了,搜索被停止了。结果,直到最后的最后,女孩的“王子”也没有出现。
然而,在女孩葬礼举行的晚上,前任修女也出席了。
咚咚,敲门的声音回响着。
随着门打开出现的是,有着雪一般洁白的皮肤,仿佛血一般的红扑扑的脸颊,黑檀木一般黑色的头发的那个女孩。
女孩微笑着说道:
“我的身体在哪?”
修女发出了仿佛自己心脏冻结一般的悲鸣。
女孩的身体如同薄绢一般透明,并且带着丝丝凉意和寒冷。
在这个修道院里住着的,并不只有修女。
有着雪一般洁白的皮肤,仿佛血一般的红扑扑的脸颊,乌木一般黑色的头发,如此过于美丽的女孩。
每晚寻找着自己的身体。
至今仍在彷徨着——
一边在廊下走着,誓护一边想着真白所讲的“怪谈”。
为什么,女孩只能成为亡灵呢?
(那,大概……)
大概,女孩是突然死去的,变得如同传言失踪了。
从最初到最后,修女们无计可施。使女孩痊愈的事情也是。还有实现愿望的事情也是。每一天变换着重复的问题。那样去欺骗,重复的谎言的罪恶的意识——。女孩死了,但是残留下了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痕。所以在修女们心中女孩一直没有死去。也没有被上天所召唤,至今也继续活着,痛苦的,凄惨的罪孽的记忆。
不过,真的就是如此么?
他想起了真白的话。
“是真事哦。深夜,在走廊上徘徊的年轻女人的身影,实际上被好几个修女目击到了。”
“是前辈说的,吃饭的时候突然变得困苦起来,转过头来,在食堂的入口处是一个陌生的少女正在……笑着。”
“这之前,据说如果喝了水罐里的水睡着了的话,睡着的时候会感到十分痛苦,醒来的时候会发现肚子上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坐在上面。”
“以前,院长也曾说过。竟是发生些可笑的事情。五年前,老爷,和夫人在这里去世之后……”
幻觉。这样考虑的话就很普通了。这样说的话,是喝下了具有幻觉作用的毒药了么。还是说,这个建筑里有什么在栖息潜伏着?
一边想着蠢事,另一面,感觉走廊的阴暗变得更加浓厚了。
不管怎样,耗去了意想不到的时间,时间已经过了19点。
到底是肚子有点饿了。自己这样的人意外的顽固,看起来很大胆。这时候也肚子干瘪,食欲大增。
模糊的感觉,这说不准就是最后的一餐了。
(这样啊。这样的话……)
和艾可妮特的赌注输了的话,誓护也将前往地域……是这样约定的。
这样的话,死之前有一件无论如何也想做得的事情。
实惠走下楼梯,向着食堂走去。
途中的走飘散着清炖肉汤的香味。咕——,肚子叫了起来。
结果,厨房里已经有了先到了客人。
“加贺见先生,你在这里啊。”
“……那你说还有别的地方可去么。”
加贺见嘟囔着,还是不怎么亲切,不过,比起单纯无视要好些。誓护小心翼翼走进了食堂。
加贺见将虾的背腸取下,手脚十分麻利……一旁的燃气灶上炖着汤,放调味汁的锅则用文火温着。(註:背腸就是蝦那黑腸)
不管怎样,尽管在这种状态下,加贺见也是在做着自己的工作的样子。
“……那个,加贺见先生?”
“干啥?”
“在这边的修道院,是第一次?”
“不是。”
“那是什么时候?”
“去年。那之后,春天,还有夏天,好几天被叫去。”
“那,确切的位置呢?”
“……你这简直是在调查呐。”
“正是这个打算。”
“哼,只是和认识人的生意有关”
“那为什么,为什么是这个修道院?”
“没有什么理由。”
加贺见提起了精悍的面孔,浅黑色的脸颊上带着讥讽的笑意。
“虽是这么说,但是你相信么?”
“我会努力相信的。”
“那我告诉你,我对女修道院有兴趣。”
“这个……嘛,同样作为男人,也不是不能理解。”
“好委婉啊,直白的说吧。”
“以前,附近的——法国厨师来了。”
“我知道。无论怎么说,我委托的中间人也是哪里的老爷子。”
“!”
誓护的心里敲响了警报。
这个到底是不是偶然呢?有这样的偶然么?
今天,誓护为了与叔父做个了结才来到这个修道院。
叔父虽然不在,但是有个和叔父很像的男人在眼前。
那个男人,对于至今为止有谁出入是知道的。
偶然,和厨师认识么?
偶然,被介绍到这个修道院?
(不……不对)
顺序被弄反了,加贺见的目的是这所修道院,围着这个才去接近厨师,作为烹调师混进来。这样考虑才显得自然。
但是——
这样的话,那个理由就让人不解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真是问了个蠢问题,仅仅是个流浪厨师哟。”
说谎。是加贺见说的那样。那样愚蠢的问题再也没有了。暂时,加贺见是什么人,这个秘密不可能简单的说出来。
誓护偷偷瞄了眼加贺见的手边。
很明显,厨房里有菜刀。从水果刀到厚刃尖菜刀一套。
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光泽。
禁不住在食堂中环视,偶然间,誓护的视线碰上了那个。
桌子的对面,有个孤零零被扔下的东西。是个茶杯。为什么要那样,在角落里……?
誓护被勾起了兴趣,接近了茶杯。
茶杯里是喝剩的热可可。早已变得不热了,变冷分离了。杯底乌黑的,像血一样粘。
“那个,加贺见先生,这个……”
“……啊啊,现在就整理。”
“这个,是祈祝的?”
加贺见十分粗鲁的答道,“那你说是什么?”
誓护呆住了。老实说,有点轻微的震惊。
祈祝是认生的,听上去很好,实际是怯懦,十分难带。作为哥哥的自己,也时常无法应对。对于别人来说也是十分棘手的孩子。
另一方面,加贺见十分冷淡。这样板着脸。小孩子很难接受。即便要他和颜悦色一点也好,是不可能取悦于小孩子的类型。
尽管如此——不,尽管是这样。
“那个……,十分感谢。”
“谢什么?”
誓护一边把茶杯放在洗碗池里,一边笑道:
“祈祝,很喜欢热可可呢。”
加贺见没有停下不住忙碌的手,不过还是粗鲁的嘟囔说道:
“我只是被委托了厨房的工作,不是被讲什么礼节的时候。”
不觉间胸口也松了一口气。想这个男人是不是能够信赖呢。
反而成了语气松懈的气氛。知道加贺见没有放弃职守,稍稍有点愧疚的感觉,不过,誓护还是下定决心表明自己的意志。
“对不起,加贺见先生。稍微有点理由……好不容易来了,而且这种情况下虽然有点那个,但是祈祝的晚餐我想由我来做。”
“……”
加贺见总算是停下了手。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誓护。这家伙一副想说些什么的,投来用以确认的视线。不久,耸了耸肩膀说道:
“说是喜欢也好。我没有插嘴的权利。”
“砰”的把菜刀放到案板上。仅仅是这个声音就让誓护哆嗦了一下。
“我也是一度掌管食堂之身。‘有点’这种理由,让心情也变坏了。”
透过这力度十足的话。加贺见抱着胳膊,,威吓一样俯视着誓护。
这一系列行动透现出了加贺见的真话,到访这里的理由无论是怎样,加贺见有着作为烹调师的自尊。换句话说,加贺见是打算用心料理饭菜。为了潜入到这里而想要料理饭菜。
并没有开始……。光是明白那个也是一种收获。
加贺见变得认真起来,誓护觉得也要认真回答。
“……这个说不定就是最后。”
听到誓护的话,加贺见的眉头抽动了一下。
“或许,我说不定,不能在祈祝身边了也说不定。所以今晚,我想让她吃我做得饭菜。”
加贺见慢吞吞地把位置错开,空出来一个炉灶。
“……别被火烧伤了也不知道哦。”
“开玩笑,哥我可是专业级别的手法哟。”
誓护很快脱下上衣,卷起衬衫的袖子。
艾可妮特十分焦急。
变得冷森森的教堂里,在神坛上的桌子下盘着腿弯腰做下。嘴唇抵着合上的扇子。左右的两只靴子扑沓扑沓地摇摆着,盯着虚空。
“我堂堂艾可妮特,为什么不得不听一个仆人的话啊。这简直就是,不分尊卑啊。那个笨蛋仆人。
那优美曲线描画出的嘴唇,从那里吐露出对于誓护的抱怨。不过,令艾可妮特不爽的理由可不是只有那一个。
短短一瞬,红色的眼眸望向了一侧。
那一瞬间,视野边上的一个小生物飞跳了起来。
唰唰地藏在了长椅子那边。露出了好像尾巴一样茶色的毛发。
“哼……”
艾可妮特再次把视线转回了正面。
暂时的,小生物把一只眼睛小心探了出来。观察这边的情况。艾可妮特咂了咂嘴。这是做的让别人看不到的打算?
转向那边,再次偷偷地缩回了长椅子的背阴。
这种事情,持续了一个小时以上。
啊啊,那种小心翼翼的态度。挑衅一样的动作。作为猎物正合适的尺寸。艾可妮特要是猫科动物的话,那特别是擅长的就是用猫拳问候。实际上,性格也格外接近猫的艾可妮特,想要攻击那屁股的欲望也跃跃欲试摇动起来。
红色和银色的前发带着电,噼啪噼啪的静电炸开。
“喂,艾可妮特。”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碍事的来了。
“还在这待着么。不能么?”
教堂的门开了,一时雇下的仆人,桃原誓护走了进来。
不知道为什么脱去了上衣,衬衫的袖子也卷了起来,腰上还围着围裙。
“……”
“搞些什么啊——好烫!哎,这样难道不会弄焦么?”
誓护匆忙扑打围裙把火弄灭。
环视周围,像碰触肿痛地方一样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个,那么艾可妮特大人,我所拜托的的mylittlesister……?”
连回答也懒得回。艾可妮特用视线把位置告诉了他。
“啊~那里啊……”
刚一看到妹妹,誓护的表情立刻变得舒缓起来。艾可妮特则变得怒气冲冲起来。誓护的容姿作为人来说十分端正。但是始终十分娘气。即便恭维的来讲也不觉得很英俊。坏事就坏在那张小白脸上了,那种嘟囔不休的娘们态度看起来就是个傻×。妹控(修女控)的程度也超乎寻常。对于人类的习性嗜好并不是十分明了的艾可妮特,对于不是誓护喜好的异性类型这种东西很容易的完成了推测。(p:修女控啊不給力,控的是寂寞)
“艾可妮特,你下来了好吗。”
对于艾可妮特失礼的思考毫不知情,誓护招了招手。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再加上毫无防备。看起来好像完全没怎么畏惧这边。真让人火大。
“什么事?”
“晚饭,我想一起吃怎么想?”
“白痴么……。你觉得教诲师能摄取人类的食物么?”
“看起来长得和人类是一模一样啦,没有什么能不能吃的问题吧。”
艾可妮特沉默了。感觉上被说了很让人生气的话,不过却不可思议的没有生气。可是那个又的确可气,总之先“哼……”了一声。
“那么,祈祝也一起,去食堂吧。做了祈祝喜欢的炖牛肉哦。炖的甜不甜?嘿嘿嘿,哥哥我不會偷吃哦。因为借了压力锅了。”
誓护的话说的天花乱坠。
祈祝半藏在长椅的背阴,完全没有要出来的样子。害怕的想要跑走一样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哥哥,仔细小心的地警戒着。
“……怎么,不行?”
滴答,誓护的太阳穴冒出了冷汗。这可是说不定要被最爱的妹妹所讨厌了,简直是世界最大的恐怖所引发的冷汗。
“是,是哦,现在先要冷静下来!等等,我现在拿过来!”
一边反复念叨着“我不相信”,誓护飞奔出了教堂。
与艾可妮特切开担架时完全不同的,悲惨可怜的身影。
“……”
祈祝面无表情的送别了逃开的哥哥,小小的脑袋迅速转回到这边,瞬间交汇了视线。祈祝害怕地很快又逃回了长椅的背阴。
看到了这对兄妹。不知为何怒不可遏。
艾可妮特毫无理由的大动肝火,无意间把地板灼焦了。
誓护推着不锈钢制的手推餐车,返回了教堂。
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不是充满酸甜滋味的期待,而是恐惧不安的忐忑。
被在这五年时间,一直在一起的最爱的妹妹祈祝所全力拒绝这样的心情。
杞人忧天啦,是杞人忧天。这样想着决定了。
害怕艾可妮特是当然的。对于祈祝来说那是疯狗一样的存在。但是,只是与疯狗在一起而已,连自己这个哥哥都害怕了……还是说,对于这个简简单单就成了疯狗的小弟的哥哥感到蔑视?感到失望了么?感觉讨厌了么?
要确认事实实在是可怕,所以连看一眼祈祝都做不到。誓护哼着歌,做出一副表面平静的样子把餐桌摆好。
把旁边的椅子拉到桌子四周,从附近找来几台电暖炉。粗糙的膠帶將十字變成一張氣派寬廣的餐桌。穿着面包的篮子和士气摆放在上面,沙拉碗里放着炖菜的锅,再放上加贺见做的油炸饼的碟子。
把没有度数的香槟一样的饮料的塞子拔开,伸出双手的时机已经成熟。
“那么,祈祝,看看这边!”
闪耀放光的笑颜的下一瞬间,便很脆弱的碎散了。
祈祝在长椅的后面窝着,一动不动地逃避着哥哥,没有要动弹的样子。
“……果,果然还是不行?我,被讨厌?被讨厌了!?”
刚向前迈出一步,祈祝便很快地后退了两步。
“怎么会……祈祝,这是骗人的吧,求求你告诉我这是骗人的吧。”
用这样拼命的样子请求着。在被抛弃的男人在跪在地上的景象旁边,从一旁传来的美妙声音盖过了这丢人现眼的人格崩坏的光景。
“给我适可而止呐……”
说话的是艾可妮特,她看得是又恶心又火大。
誓护最初感觉自己是不是要被斥责了。要被像——“真是可悲的男人”这样的话说教了。
然而,艾可妮特的视线转向了祈祝。
“你害怕的应该是我艾可妮特吧?那为什么呢,害怕一个毒药也好药品也好都无法承受的废柴人类。真是不像样啊。我可没有自满哦~”
“别这样,艾可妮特。祈祝还不到十岁呢。”
“哼……。我生下来十年后,已经有了作为淑女的自觉了呢。”
连虫子的居所也厌恶,艾可妮特到现在为止都让人不爽。
简直像是动画里的魔女一样,浮起了了看起来就是坏心眼的笑意。
“好啊,人类女孩。你的兄长是和我艾可妮特许下了赌注。赌输了的话,就会下地狱哦。在那里受到永劫的折磨……和你再不会相见——”
“不要说了!”
那是不假思索,当真的怒吼。
深红的双眸盯住了誓护。像是在想再把他灼焦,不过,艾可妮特只是“哼……”了一声不当一回事,并没有发动攻击。
扑通,有什么柔软猛地碰到了肚子,低头一看,柔软飞舞的栗色头发。那不安的大眼睛倒映着誓护。小手紧握着誓护的围裙。
祈祝眼睛向上看着誓护。“真的?”——她这样询问道。
“骗人的哟!骗人的大谎话哟!完全没事的啦!哎,那个,吃饭么?”
“……”
誓护松了一口气。岂止如此,简直是心情雀跃。没有被特别的讨厌。哦——真好真好。
马上拉过来椅子,让祈祝坐下。
然后招呼到坛上那个默不作声的那个人。
“艾可妮特,你也来啊。”
“……”
“碟子也给准备好了呢。”
“……”
“哎——,难道还没吃饭?”
唰,艾可妮特洁白的耳朵有了反应。
“这样啊,明白了——。对于第一次吃的东西感到害怕啊。”
“……害怕?哼,说我艾可妮特么?”(p:一物治一物,傲嬌被吃死了)
像是被侮辱了一样扭过脸去。
说不出口啊,誓护这样想到。
你这家伙,真是好打发啊。
就这样平安无事,三个人围着餐桌。
因为自称为淑女,艾可妮特举止端正。对于人类的用餐礼仪也很精通,餐具的用法也合乎礼节。
只不过——
“怎样?还合您口味么?”
“……哼。”
“态度真差!”
——可是。
尽管如此,看到那好不停手的样子,饭菜似乎还是很中意。平常一副毫无兴趣的面具也剥落了,看起来很稀奇。每次被誓护看到了这样的姿态,都要气冲冲的斥骂,放出雷电,结果吓到了祈祝。
盘子一个个空了起来。酒饱饭足的气息开始弥漫的时候,誓护用手推餐车把便携保温箱拉了过来。
“其实,还有甜品。”
保温箱里面是大量的保冷剂和玻璃器皿,还有很多冰激凌放在里面。是个有一人合抱粗的桶形保温箱。
把没用的玻璃器皿放在餐车上,刚一打开保温桶的盖子。
“呜哇——”
眼前,银色的物体猛然地冲了出去。
银色的物体上有着红色的线条,非常的显眼。带着轻柔的花香,格外醉人。
这是艾可妮特的头。名为地狱的艾可妮特之人,在冰激凌的容器前探过头去,津津有味地注视着。
看来,是受到了隐约飘荡着的香草香气所影响。
“……这个。”
“哈。”
“是什么?”
“什么……冰激凌哦,公主。”
“啊嘛,这个……”
看来没有这方面的知识。
“这么着明白么?”
用汤匙挖了一勺,盛到了玻璃容器里。
“……哼,一开始就这么弄就好了的说。”
艾可妮特看起来很不爽地用指甲弹了弹玻璃,响起了好听的“叮叮——”的声音。
“……话说在前面,我可是都知道哦。做法什么的还有材料,功效什么的也知道的说。”
“咿呀,没什么啦,我也没有一一怀疑那个发言的可信性啦。”
功效是啥玩意啊。誓护忍着笑继续着盛冰激凌的活计。艾可妮特十分不满的样子,不过太当真的话显得跟白痴一样,所以默不作声。
“喏,草莓口味的请用。”
誓护有点得意的成果,红色的液体黏答答滴下。
“这是用果酱做的。你看,这不是和你的头发一样了么?”
艾可妮特略带几分自嘲地歪了歪嘴唇。
“也就是说,这个点心沾满了鲜血喽?”
“——”
话被梗住了。感觉仿佛被看穿了一样的感觉。即使是对她戏弄也好,说些作弄的俏皮话也好,可是心底确是都存着恐惧的感觉。恐惧着作为非人的存在——艾可妮特。那种恐惧被人说中了的感觉,很让人踌躇。
而且,感到了罪恶感。
真是奇怪啊。感觉到罪恶意识的理由什么的,一点也没有的说。
“老实说,最初是那么想的。”
誓护凝视着艾可妮特的头发,那个闪光的眼睛眯了起来,笑着点了点头。
“现在看的话,相当的美味不是么?”
好像有点惊慌失措的样子,艾可妮特睁开了赤红的眼睛,微微张开了嘴唇。
接着变得愈发不爽的样子,把脸扭向一旁。
“……少来了,那喋喋不休的嘴脸,胸口都感觉火大啊。”
“嗯嗯,这个……”
“别拖拖拉拉的啦,……给我快点,”
“小的知道了。”
感受着伺候人的的喜悦,一边向容器伸出了汤匙。
艾可妮特的旁边,祈祝握着汤匙,眼中询问着“能吃么?”站在一旁。
夜深了。
舌尖玩味着凉爽的甘甜,誓护突然这样想到:
明日此时,自己身处何处又会怎样~
左手的无名者微微发痛。
金与银的一对蛇,红宝石与蓝宝石的瞳孔注视着誓护。
这仿佛是在对不久要吞噬的可怜猎物,细细的品评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