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因此亚当不可死 第三章 最后的晚餐

Episode07

雪徐徐降落焦土上显得非常漂亮。

简直是撒了糖的巧克力蛋糕那样。

修女说在那之下,有着尸体长眠。

可爱而又可爱的女孩,非常漂亮的尸体。

Episode22

礼拜堂开始变得空犷。人数减少,取回了本该存在的寂静。一想到这是往昔的杀人现场,就仿佛于寂静中听到死者的呻吟了。

誓护于长椅坐下,独个儿沉思着。另一方面,像刚才那样集合在一起的众<嫌疑犯>,大致上都离开了礼拜堂,随他们自己的意思移动到礼拜堂不同的角落。

艾可妮特认可了众人的自由行动。反正修道院已经从外界被隔离了。玄关、所有的窗、阳台、通向女生宿舍的走道都被雾壁所遮断而无法通行。现在这里是,真正意义上的陆上孤岛。

加贺见锐利的视线只瞥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就这样离开了。森修女借姬沙肩膊,带她到二楼的客房了。真白也去帮忙,带着急救箱追在二人后面。姬沙的脸越发变得苍白,摇摇晃晃的走了出去……由于受伤的缘故而过度失血了吧。

看看手机,液晶画面显示现在是一八点一零分。正常情况下,是为祈祝准备晚饭的情况了。

「那个啊,有点事想要拜托一下。」

向旁边的艾可妮特打招呼,艾可妮特背靠长椅懒慵地坐着,指尖在玩弄着匕首。姬沙带来的匕首,刚刚就是刺向了她。

「事件的搜查,不让我用自己的做法做呢」

艾可妮特轻轻地向远处投出匕首。对着非常讨厌的目标,放出了黑色的闪电。匕首承受着雷击,漂亮地成为炭色工艺品,然后化为众多碎片四散。

大吃一惊,将金属变成那样,实在教人难以置信。

「……你的做法?」

「哟?啊,嗯。去收集残滓条痕,试着窥探言词后的秘密。那怎想都是有趣的行动啊。」

「还有说那种话的余地吗……」

艾可妮特刚开口说了半句,便在途中停下来,挑战性地质问。

「所以啊,为什么要那样说?」

「正因为要看到过去啊,这是必要的下限。」

「……怎么说?」

「想找到嫌疑犯,首先得直接会面,借谈话抓住事件的线索。在找到了大约的目标后,就对那人有关系的过去集中地探查。」

说来倒是有一番道理,艾可妮特把扇贴到嘴唇上沉思着。

「……呼。嘛,随你喜欢吧。这并不是我的事情。明天拂晓前,那是你的领域。」

「哟--你原来还是懂得通融的嘛」

吱啪,闪电炸裂了,热风掠过誓护的额头。

「应该说过了吧,我支配的只有我自己,我来决定我的法律」

「嗯啊--你啊,果然还是不懂得通融的!」

啪啦啪啦地冒烟,誓护指着艾可妮特,似乎是在指责她。

艾可妮特配合着他,轻轻地离开长椅,急步离开。

「啊咧,你要到哪去?啊……我也去!」

「……吵死了。去哪是我的自由。」

艾可妮特停住了,视线落到了自己的鞋尖上。

「……你说你是人,我是恶魔」

「啊,对不起。原来你在担心这点吗?谢谢你呢」

「那个啊,其实--」

誓护横视四周,再看向背后。看向在内部前方稍高的舞台上,那张布道用的桌子。

「担心啊,你在顺道请我帮忙吧?」

誓护看到的,是自桌子的阴影中窜出来,那栗色的头发。

Epidose24

独自从礼拜堂中出来,誓护开始看向二楼。

夹着礼拜堂的阳台对面,东侧的区域那边并排着几间小屋。给访客住宿用的有四间屋,还有是会谈室、院长的办公室、资料室等等。

横越微暗的走道,誓护的脚向着那边。正好来到了并排的卧室前面,在那其中的一间中有修女飞奔出来。

是真白。真白因为没看前路,一下子撞上了誓护的肩膀。

誓护喘不过气。真白的双眼因充血而变成通红。

「小誓……」

「啊咧,怎么了」

「对不起!」

从腋下穿了过去。没有阻止她的时间。

一瞬间,烦恼着应不应追过去。

这修道院混进了杀人犯,让她独自一人真的可以吗?

真白在哭着。

试着查探记忆,记忆的抽屉中并没有真白哭泣的样子。

「没问题。我来追那孩子」

回头一看,森修女在大门处站着。看来是在室内。森修女身边飘散着安稳的气氛,在真白后面追踪着。

真的没问题吗?誓护抚心自问。森修女真的没问题吗?

当然得不到回答。誓护处身于这情况中,真是非常可恨的状况,杀人者考虑着什么,怎样行动,都如同在迷雾中。

他(她?)要怎么做呢?打算用实力排除艾可妮特吗?直到最后也装蒜蒙混过关吗?还是--一下子把所有人杀掉吗?

誓护摇了摇头,赶走了负面的思考。然后,敲打开了一点的门,进入了姬沙的寝室。

寝室的扫除算是周到而整洁。大小就是一至二叠。先父之前曾经重组了,那时候建筑的面貌已然消失,变成了像是度假酒店的装潢。照明充足,设备与酒店同一水准,单人浴室与空调一应俱全。的确没趣,但说来也就是这样而已。

在两张床的其中一边,姬沙横躺着。

眼镜框稍微歪了。幸好镜片没有问题。额头被纱布包裹着,手腕则用绷带一层层地包着。或许是因为要冲掉血迹,所以化妆已经消失了。

姬沙的素颜看来很疲累。现在就的确不会误认为她是中学生了。失去了冲劲,面无血色。誓护脑海中浮现了过劳二字。

然后,她的一双瞳孔发射出闪闪发亮的杀人光线。

「……别那样,请别盯着我看。我不会咬你一口的。」

当然,那种言词与姬沙的紧张不无关系。

「……你这家伙,与那个怪物女人如胶似漆了吧」

「嘛,如胶似漆啊……应该说是下仆吧……」

「那么,警戒着你是理所当然的吧」

原来如此,这个原因啊。誓护唉呀地叹着气。不是适合质问的场所。

「但是」

唔唔,姬沙装样子地咳了一下。一下子看向他的双眼。

「那个……射」

「射?」

「射、射唔」

「射唔?」

「射唔、谢谢……」

「哎?」

只是轻轻地确认了,姬沙便像烈火一样生起气来。

「礼、礼尚往来啊!你那个耳不能用了吗?所以才说直说很讨厌啊!」

「与直说没有关系!耳朵也很正常!」

在不必要的地方闹尴尬,对方不灵活地努力着,这份不灵活正是对人交流的不可思议之处。

「甚、什么啊,突然……警戒和说话混在一起了」

「警、警戒与礼貌根本没混在一起说吧!」

「那、那个嘛,不知道呢」

「……那个怪物女人,差点杀掉我了」

别过脸去,斜眼看着誓护。

「你、你……保护了我吧」

「那个……」

终于明白她的意思了。就是那一句『停手!』将艾可妮特制止了。

「那个不是我的意思……那是自然而然地喊了出来。随意地说出了没意义的话,之后只是场面的冻结而已。不用言谢。」

「什么啊,不可靠的男人啊。这个腐朽的少爷」

「否定了我的人格!?」

「可是,即使是那样」姬沙笑着。「我感谢的心情,是不会改变的」

第一次看见姬沙那笑颜。不对,失礼地说,完全没想过她会笑。誓护打算恶作剧一下以掩饰自己的害羞。

「那么,能与叔父斡旋吗?给我弄来一百亿吧」

「那……那个是那个,这个是这个!」

「什么啊,不可靠的女人。你这个小OL!」

互相紧盯对方。呼,两人同时喷笑,互相笑着对方。

紧张感稍微减少。誓护看准时机,询问在意的事。

「刚刚,对真白小姐说了什么?」

姬沙的表情突然僵硬起来。在想糟糕了吧,不过现在她不可能逃掉的。

「真白小姐哭了哦。」

姬沙讥讽地扭曲了嘴唇。

「……这是女人间的话。」

「请告诉我,我必需在拂晓前找出杀人犯,不然……」

「等等」姬沙举起缠满绷带的手,制止了誓护。「那个死神,就是那个世界的刑事警察吧,你把头栽下去根本是不合时宜。」

「啊,可是那个……」

「闭嘴。稍微体察一下少女心事吧。所以说你是不受欢迎的腐朽少爷。」

「甚--么!?」

玻璃心马上破裂粉碎。在这里使姬沙不高兴没有意义。说不定之后会有记忆的残渣--能拾起未为人所知的碎片。没有要勉强深入追问的事。现在倒是有另一件事想要问问。

「那个小刀,到底是为了刺谁而准备的?」

突袭的效果果然非常不错。姬沙瞠目结舌,视线游移不定。

「……那那、那个吗?只是护身用而随身携带着。」

「违反法例唷」

「那反过来问,桃原的准主人」

姬沙怒视了誓护。

「如果对手是杀人犯,你会什么也不带就这样赴会吗?」

这回轮到誓护瞠目了。什么?那是什么意思?

感觉到重要提示的另一面来说,就只是比喻而已。想确认清楚。但是有效的方法嘛,笨拙的追问只会让她逃掉。怎办呢……?

可是,誓护想方法还是太慢了

「……那个白雪公主,是悲剧吗?」

姬沙突然说了另一件事。

恶作剧地笑着。似乎别有意味。誓护转过头来,开始谈起来。

「嗯……是在说那个不幸福的格林童话吗?」

「啊,我不知道……我说的是,皇后的事」

「皇后……魔女?」

「没错。打算杀死自己女儿的那个。」

「你说什么古、古怪的话!?」

「更古怪的在后头啊。她甚至打算吃女儿的内脏呢。」

誓护被勾起了联想。姬沙不以为然的继续说道。

「谁都知道的样貌啊。可是,想像一下。对自己的才能全然自傲的女人,在年迈之时看着镜中年老的身影,究竟会抱着什么样的想法……另一方面来说,她的女儿一年比一年美丽、辉煌。那会产生叫人发狂的嫉妒吧。」

「姬沙小姐的意思是,你在为成长的事而苦恼吗?」

「闭、闭嘴啊你这笨蛋!笨蛋少爷!」

脚自床飞跃而出,对誓护的头降下激烈的踢雨。

姬沙嘎嘎地抖动肩膀调整呼吸。受伤的人还这么胡闹啊。

「……所谓镜子,有着什么寓意吧?」

「痛啊……嗯,寓意是指?」

「镜很普通,不值一提吧」

原来如此,在想这件事吗。不值一提的东西其实很有意义,那是在比喻着什么。

「嘛,说不定是将反映真实的这特质拟人化吧……」

「……不知道大王吗?」

姬沙没有回答。

「不过啊,假设那个大王,以丈夫的身份说着『女儿真可爱』杀死妻子……」

姬沙寂寞的笑着。如同盛夏的太阳一样的双瞳不断地发出毫不留情照耀四周的光芒,寄宿着像在春天树下漏掉那般和煦的阳光。

「你没有谈过恋爱吧。」

「甚!?你在说什甚什么!?我可是众所周舍的,堂堂学园美男主排行榜的……」

「不是那回事。我说的不是男女交往那种事。」

姬沙苦笑起来。那个苦笑有着一半是坚定的自嘲,教人痛心的可怜笑容。

「单恋也成。即使是单恋,那也是真正的恋爱,能感受到对方任何有价值的地方。厉害吧。这个世界有价值的东西都是相称的。想得到这个人啊,当然要付出一点代价吧。当然,我知道这个道理。对方也是人,既有没趣的部份,更有讨人厌的部份。只是,在感情面前道理是无力的。对方不知不觉就会成为自己世界的一部份。被那个人拒绝,就如同这个世界整个被否定了一样。」

姬沙罕有地饶舌。口若悬河地一次说完。

「说自己是一个什么价值都没的人,就证明你不理解那种痛楚哦。」

「……姬沙小姐你,曾经发生过那种恋爱?」

「谁、谁都没说过那种话!」

「那么啊,姬沙小姐」

誓护以投下炸弹的心情提出了问题。

「因为恋爱,会让人杀人吗?」

即使面对那种问题,姬沙仍出乎意料地冷静。「那个嘛……」转过头来,然后,是寂寞的笑容。

「一定会杀哦」

Episode25

关上门扇,叹了一口气。

过份坦率的话啊。所以就应怀疑姬沙了吗,不知道了。假设姬沙是杀人者好了,那样说定又有何用?

(对方是这个世界的全部,啊……)

禁不住浮现出苦笑。誓护一个人在这。

「与恋爱稍微不一样,但是我也明白那种心情哦」

保护祈祝,那就是誓护这一个人的全部。

当有威胁祈祝的人出现,誓护会毫无怨言地成为罪犯吧。

「桃原家的少爷」

突然,有人在走道对面向他打招呼。

「寻找罪人的进度在确实地前进吧?」

在会谈室前面森修女笑嘻嘻的笑着。朝誓护挥动着细小的手。本来应该追着真白的她,现在只有一个人。

誓护一边走到那边,一边回应她。

「不,那种无情的事太过火了」

「是吗?嘛,这也不是忏悔就能解决的简单事情呢」

森修女始终保持着平静,誓护接着问下去了。

「院长。难道说,你曾经遇见过<教诲师>吗?」

「嘛,奇怪的想法呢。为什么你那样想?」

「因为你太冷静了。」

「呼,相信圣经上的记载的事,就不会为这种事感到吃惊了」

「啊--是那样吗」

的确也有那种想法呢。思考的方法不知但代替的方法说不定知道。

「啊,对了,万能钥匙」

「啊?」

「我在找罪人啊,今晚一整个晚上,在修道院中到处溜达。当然,也进了不能进入的场所。所以能借万能钥匙给我吗?」

森修女露出了疲弱的表情。

「其实呢……我感到很为难呢。院长室的锁打不开」

「什么,不会吧?」

「是的没错……万能钥匙在女生宿舍的门岗室啊」

女生宿舍那边吗?那边的走道被弓形的障壁堵塞着。

没办法呢。如果一定要做的话,让艾可妮特想办法也不是不行。钥匙的事先放到一边,誓护思考着要问的事。

「过去,这里不是发生过杀人事件吗?被害者,大概是女的吧。」

「女的」讶异地重覆着。「是修女吗?」

「不是,那并不清楚,不过……」

修女手掩面颊,稳重地微微侧头。

「撒……至少我成为院长后,那样的事……」

两年之前是由另一位修女当院长的。事件大概是院长交接前……不,事件的开始并不为人所知,这也不是不可能的。

誓护内心感到烦厌。如果罪已经被揭发了,那早已经由警察处理了。过去,从没听说过这个修道院有发生杀人事件。有杀人嫌疑的也只是五年前的一件事。

总之,森修女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是道理。

「那,另一个问题」

「好的。想问什么?」

「那就承你的话问下去吧?稍微有点麻烦的问题哦,艾可妮特--刚刚你对那女孩说的事,那是真的吗?那个,你的往昔」

「啊啦,你不相信吗?」

「嗯,嘛。我不想说歪曲了你所说的话」

「那是……」

闭上双眼。呼呼,含蓄地笑了一下。那简直像是迷一样。

「要说是不是真的那的确假不了,不过这话完全是荒唐的。」

「那个……?这里是基督教的教堂,为什么却像在禅寺中似的……?」(p:指禅问禅答,作者你还要把对话跳跃下去吗?)

「少爷,过份深究女性的过去可不行啊」

「哎呀,是这样没错……不过不那样做也许会有危险的」

「我的罪是『吝啬』没错。的确那孩子要找的杀人犯……和淫欲之罪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被附和了。被说道理了。被玩弄了。誓护脸红起来。

「森修女,你和君影小姐的氛围很像。」

「君影……?」

「非常漂亮的女孩子。来这里马上就看到的,在大堂中见面--」

誓护愕然。

到了现在这时刻才忘了其存在。那个美丽的少女是怎么回事呢。的确,她说了在这修道院借宿的话……?

过甜的香气刺激着他的鼻。

马上回过神来,如字面一样在眼鼻之前的正是森修女的瞳孔。

黑檀木那样黑瞳。有着把人吸进去的魅力。或者该说是魔力?感觉像是身体的核心被紧握住。一刹那,在想是不是要接吻了。抱持着那种邪念的原因,是那超人的吸引力。誓护眼前蒙胧了。

「那个孩子,和我哪个地方相像?」

「……有点装傻这一点吧。好好地看的话,容貌也……」

「那是说,我也『非常漂亮』是吗?」

「那是说,只要不是萝莉控就会令人产生兴趣的熟女吗?」

冷淡的声音划过二人之间,誓护吓得跳起来了。

「嘛」声音从背后传来。「真白小姐……!?」

「嘛,过份呢。我不是熟女啊真白」

森修女嘟起嘴唇。真白无视了。

「小誓的涉猎范围真大呢……真白吃一惊了。」

「甚、什么时候……?」

「一直都在。那时候你们说着很盛大的事。真的是很可靠呢。」

真白指示了背后。会谈室的门被打开了。是在偷听着对话吧。

「那个……真白小姐,还好吗?」

胆怯地提问。真白一边说着『什么啊?』一边笑了。眼皮还稍微肿胀,不过已经没有眼泪了。(p:男主罪孽深重)

誓护放下心头大石,然后压下声音问道。

「刚刚,你和姬沙小姐说了什么?」

真白语塞了。偷看森修女那一边。森修女什么也不说,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结果,真白吐出了舌头说了。

「那是女人间的秘密」

「那个,姬沙小姐也这样说呢。……啊,那,艾可妮特呢?」

「小誓……」真白垂下肩膀,深深地叹息了。「可怜啊……那种事也不明白,真受欢迎啊」

「不知不觉中怜悯我起来了…!?」

「小誓才是,还好吗?」

「哎,我?」

「那个女人,那个……不是人类吧?」

「啊-,唔,是那样没错」

「被威胁了?」

与威胁一样吧,不过怎说也不能肯定这点。如果承认了,就不得不说清背景了。

「不是,我自己决定的。如果没抓住杀人犯,就会被吊起来吧」

「真帅呢,小誓。不过……」

真白的笑颜突然染上阴霾,瞳孔不安地摇晃着。

「真白啊,还是在害怕……今后,会变成怎样呢……」

森修女轻轻地将手放在真白的肩上,真白露出了迷惘的样子后,

「小誓,你知道这些话吗?」

凝重认真的神色,说出了这样的事。

「在纯白的雪下,尸体在长眠哟」

Episode26

在这修道院住的,不止修女。

从前,有女孩进了修道院。如雪一样洁白的肌肤,血一样红粉绯绯的脸颊,如黑檀一样的黑发,那是非常非常漂亮的女孩。

那女孩有精神病。

俗世中魔女的嫉妒买来了被放于体内的毒。侵袭了女孩全身的剧毒,四肢不消说,眼和脑都被侵蚀了。女孩失去了光,怎也无法好起来,于是也无法记下新的记忆。

修女每次访问寝室,女孩都呆呆的发着牢骚。

「你是谁?我怎么在这里的?」

无论任何时候都像雪一样,女孩的记忆一片空白。

然后,女孩决定这样说。

想见面。想和我的王子殿下见面。就只有那句,一次又一次。

可是,那是无法实现的愿望。原因就是,将女孩禁闭于这修道院,正是女孩口中『王子殿下』的指示。

修女们怜悯她的境遇,都投入真心进行看护。

而在那年的冬天。

“那个人在哪?为什么不来看我呢?”

“一定是,十分忙的原因吧。”

“我,为什么动不了呢?呐,为什么呢?什么也看不见啊。”

这样数次的反复问道。

修女变得身份痛苦,如果去安慰她的话,就只能在这一天里撒谎。

“因为你的身体并不在这里,而在别的地方啊。”

在那同时,她那绝对不可能睁开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哪里?我的身体在哪里呢?”

修女大吃一惊,胡乱敷衍着,慌忙离开了房间。

然而只有这个记忆,绝对不会从女孩的脑海中消失。

从那天开始,女孩变得只是反复问同一件事。

“我的身体在哪里?”“请早点找到,早点还给我好么。我的身体。”“啊,真是令人诅咒。如果有身体的话,现在马上就能飞到那个人的身边去了。”

这下修女们也终于感到为难了。

然后不久,在一个初雪降临的早上,女孩悄然消失了。

修女们四下寻找了去向不明的女孩,但是没能找到。

外面是酷寒的世界。女孩在严寒中丢掉了性命,遗体被雪埋了起来——修女们这样相互说道。女孩被认为已经死了,搜索被停止了。结果,直到最后的最后,女孩的“王子”也没有出现。

然而,在女孩葬礼举行的晚上,前任修女也出席了。

咚咚,敲门的声音回响着。

随着门打开出现的是,有着雪一般洁白的皮肤,仿佛血一般的红扑扑的脸颊,黑檀木一般黑色的头发的那个女孩。

女孩微笑着说道:

“我的身体在哪?”

修女发出了仿佛自己心脏冻结一般的悲鸣。

女孩的身体如同薄绢一般透明,并且带着丝丝凉意和寒冷。

在这个修道院里住着的,并不只有修女。

有着雪一般洁白的皮肤,仿佛血一般的红扑扑的脸颊,乌木一般黑色的头发,如此过于美丽的女孩。

每晚寻找着自己的身体。

至今仍在彷徨着——

一边在廊下走着,誓护一边想着真白所讲的“怪谈”。

为什么,女孩只能成为亡灵呢?

(那,大概……)

大概,女孩是突然死去的,变得如同传言失踪了。

从最初到最后,修女们无计可施。使女孩痊愈的事情也是。还有实现愿望的事情也是。每一天变换着重复的问题。那样去欺骗,重复的谎言的罪恶的意识——。女孩死了,但是残留下了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痕。所以在修女们心中女孩一直没有死去。也没有被上天所召唤,至今也继续活着,痛苦的,凄惨的罪孽的记忆。

不过,真的就是如此么?

他想起了真白的话。

“是真事哦。深夜,在走廊上徘徊的年轻女人的身影,实际上被好几个修女目击到了。”

“是前辈说的,吃饭的时候突然变得困苦起来,转过头来,在食堂的入口处是一个陌生的少女正在……笑着。”

“这之前,据说如果喝了水罐里的水睡着了的话,睡着的时候会感到十分痛苦,醒来的时候会发现肚子上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坐在上面。”

“以前,院长也曾说过。竟是发生些可笑的事情。五年前,老爷,和夫人在这里去世之后……”

幻觉。这样考虑的话就很普通了。这样说的话,是喝下了具有幻觉作用的毒药了么。还是说,这个建筑里有什么在栖息潜伏着?

一边想着蠢事,另一面,感觉走廊的阴暗变得更加浓厚了。

不管怎样,耗去了意想不到的时间,时间已经过了19点。

到底是肚子有点饿了。自己这样的人意外的顽固,看起来很大胆。这时候也肚子干瘪,食欲大增。

模糊的感觉,这说不准就是最后的一餐了。

(这样啊。这样的话……)

和艾可妮特的赌注输了的话,誓护也将前往地域……是这样约定的。

这样的话,死之前有一件无论如何也想做得的事情。

实惠走下楼梯,向着食堂走去。

途中的走飘散着清炖肉汤的香味。咕——,肚子叫了起来。

结果,厨房里已经有了先到了客人。

“加贺见先生,你在这里啊。”

“……那你说还有别的地方可去么。”

加贺见嘟囔着,还是不怎么亲切,不过,比起单纯无视要好些。誓护小心翼翼走进了食堂。

加贺见将虾的背腸取下,手脚十分麻利……一旁的燃气灶上炖着汤,放调味汁的锅则用文火温着。(註:背腸就是蝦那黑腸)

不管怎样,尽管在这种状态下,加贺见也是在做着自己的工作的样子。

“……那个,加贺见先生?”

“干啥?”

“在这边的修道院,是第一次?”

“不是。”

“那是什么时候?”

“去年。那之后,春天,还有夏天,好几天被叫去。”

“那,确切的位置呢?”

“……你这简直是在调查呐。”

“正是这个打算。”

“哼,只是和认识人的生意有关”

“那为什么,为什么是这个修道院?”

“没有什么理由。”

加贺见提起了精悍的面孔,浅黑色的脸颊上带着讥讽的笑意。

“虽是这么说,但是你相信么?”

“我会努力相信的。”

“那我告诉你,我对女修道院有兴趣。”

“这个……嘛,同样作为男人,也不是不能理解。”

“好委婉啊,直白的说吧。”

“以前,附近的——法国厨师来了。”

“我知道。无论怎么说,我委托的中间人也是哪里的老爷子。”

“!”

誓护的心里敲响了警报。

这个到底是不是偶然呢?有这样的偶然么?

今天,誓护为了与叔父做个了结才来到这个修道院。

叔父虽然不在,但是有个和叔父很像的男人在眼前。

那个男人,对于至今为止有谁出入是知道的。

偶然,和厨师认识么?

偶然,被介绍到这个修道院?

(不……不对)

顺序被弄反了,加贺见的目的是这所修道院,围着这个才去接近厨师,作为烹调师混进来。这样考虑才显得自然。

但是——

这样的话,那个理由就让人不解了。

“你,到底……是什么人?”

“真是问了个蠢问题,仅仅是个流浪厨师哟。”

说谎。是加贺见说的那样。那样愚蠢的问题再也没有了。暂时,加贺见是什么人,这个秘密不可能简单的说出来。

誓护偷偷瞄了眼加贺见的手边。

很明显,厨房里有菜刀。从水果刀到厚刃尖菜刀一套。

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光泽。

禁不住在食堂中环视,偶然间,誓护的视线碰上了那个。

桌子的对面,有个孤零零被扔下的东西。是个茶杯。为什么要那样,在角落里……?

誓护被勾起了兴趣,接近了茶杯。

茶杯里是喝剩的热可可。早已变得不热了,变冷分离了。杯底乌黑的,像血一样粘。

“那个,加贺见先生,这个……”

“……啊啊,现在就整理。”

“这个,是祈祝的?”

加贺见十分粗鲁的答道,“那你说是什么?”

誓护呆住了。老实说,有点轻微的震惊。

祈祝是认生的,听上去很好,实际是怯懦,十分难带。作为哥哥的自己,也时常无法应对。对于别人来说也是十分棘手的孩子。

另一方面,加贺见十分冷淡。这样板着脸。小孩子很难接受。即便要他和颜悦色一点也好,是不可能取悦于小孩子的类型。

尽管如此——不,尽管是这样。

“那个……,十分感谢。”

“谢什么?”

誓护一边把茶杯放在洗碗池里,一边笑道:

“祈祝,很喜欢热可可呢。”

加贺见没有停下不住忙碌的手,不过还是粗鲁的嘟囔说道:

“我只是被委托了厨房的工作,不是被讲什么礼节的时候。”

不觉间胸口也松了一口气。想这个男人是不是能够信赖呢。

反而成了语气松懈的气氛。知道加贺见没有放弃职守,稍稍有点愧疚的感觉,不过,誓护还是下定决心表明自己的意志。

“对不起,加贺见先生。稍微有点理由……好不容易来了,而且这种情况下虽然有点那个,但是祈祝的晚餐我想由我来做。”

“……”

加贺见总算是停下了手。目不转睛地观察着誓护。这家伙一副想说些什么的,投来用以确认的视线。不久,耸了耸肩膀说道:

“说是喜欢也好。我没有插嘴的权利。”

“砰”的把菜刀放到案板上。仅仅是这个声音就让誓护哆嗦了一下。

“我也是一度掌管食堂之身。‘有点’这种理由,让心情也变坏了。”

透过这力度十足的话。加贺见抱着胳膊,,威吓一样俯视着誓护。

这一系列行动透现出了加贺见的真话,到访这里的理由无论是怎样,加贺见有着作为烹调师的自尊。换句话说,加贺见是打算用心料理饭菜。为了潜入到这里而想要料理饭菜。

并没有开始……。光是明白那个也是一种收获。

加贺见变得认真起来,誓护觉得也要认真回答。

“……这个说不定就是最后。”

听到誓护的话,加贺见的眉头抽动了一下。

“或许,我说不定,不能在祈祝身边了也说不定。所以今晚,我想让她吃我做得饭菜。”

加贺见慢吞吞地把位置错开,空出来一个炉灶。

“……别被火烧伤了也不知道哦。”

“开玩笑,哥我可是专业级别的手法哟。”

誓护很快脱下上衣,卷起衬衫的袖子。

艾可妮特十分焦急。

变得冷森森的教堂里,在神坛上的桌子下盘着腿弯腰做下。嘴唇抵着合上的扇子。左右的两只靴子扑沓扑沓地摇摆着,盯着虚空。

“我堂堂艾可妮特,为什么不得不听一个仆人的话啊。这简直就是,不分尊卑啊。那个笨蛋仆人。

那优美曲线描画出的嘴唇,从那里吐露出对于誓护的抱怨。不过,令艾可妮特不爽的理由可不是只有那一个。

短短一瞬,红色的眼眸望向了一侧。

那一瞬间,视野边上的一个小生物飞跳了起来。

唰唰地藏在了长椅子那边。露出了好像尾巴一样茶色的毛发。

“哼……”

艾可妮特再次把视线转回了正面。

暂时的,小生物把一只眼睛小心探了出来。观察这边的情况。艾可妮特咂了咂嘴。这是做的让别人看不到的打算?

转向那边,再次偷偷地缩回了长椅子的背阴。

这种事情,持续了一个小时以上。

啊啊,那种小心翼翼的态度。挑衅一样的动作。作为猎物正合适的尺寸。艾可妮特要是猫科动物的话,那特别是擅长的就是用猫拳问候。实际上,性格也格外接近猫的艾可妮特,想要攻击那屁股的欲望也跃跃欲试摇动起来。

红色和银色的前发带着电,噼啪噼啪的静电炸开。

“喂,艾可妮特。”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碍事的来了。

“还在这待着么。不能么?”

教堂的门开了,一时雇下的仆人,桃原誓护走了进来。

不知道为什么脱去了上衣,衬衫的袖子也卷了起来,腰上还围着围裙。

“……”

“搞些什么啊——好烫!哎,这样难道不会弄焦么?”

誓护匆忙扑打围裙把火弄灭。

环视周围,像碰触肿痛地方一样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个,那么艾可妮特大人,我所拜托的的mylittlesister……?”

连回答也懒得回。艾可妮特用视线把位置告诉了他。

“啊~那里啊……”

刚一看到妹妹,誓护的表情立刻变得舒缓起来。艾可妮特则变得怒气冲冲起来。誓护的容姿作为人来说十分端正。但是始终十分娘气。即便恭维的来讲也不觉得很英俊。坏事就坏在那张小白脸上了,那种嘟囔不休的娘们态度看起来就是个傻×。妹控(修女控)的程度也超乎寻常。对于人类的习性嗜好并不是十分明了的艾可妮特,对于不是誓护喜好的异性类型这种东西很容易的完成了推测。(p:修女控啊不給力,控的是寂寞)

“艾可妮特,你下来了好吗。”

对于艾可妮特失礼的思考毫不知情,誓护招了招手。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再加上毫无防备。看起来好像完全没怎么畏惧这边。真让人火大。

“什么事?”

“晚饭,我想一起吃怎么想?”

“白痴么……。你觉得教诲师能摄取人类的食物么?”

“看起来长得和人类是一模一样啦,没有什么能不能吃的问题吧。”

艾可妮特沉默了。感觉上被说了很让人生气的话,不过却不可思议的没有生气。可是那个又的确可气,总之先“哼……”了一声。

“那么,祈祝也一起,去食堂吧。做了祈祝喜欢的炖牛肉哦。炖的甜不甜?嘿嘿嘿,哥哥我不會偷吃哦。因为借了压力锅了。”

誓护的话说的天花乱坠。

祈祝半藏在长椅的背阴,完全没有要出来的样子。害怕的想要跑走一样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哥哥,仔细小心的地警戒着。

“……怎么,不行?”

滴答,誓护的太阳穴冒出了冷汗。这可是说不定要被最爱的妹妹所讨厌了,简直是世界最大的恐怖所引发的冷汗。

“是,是哦,现在先要冷静下来!等等,我现在拿过来!”

一边反复念叨着“我不相信”,誓护飞奔出了教堂。

与艾可妮特切开担架时完全不同的,悲惨可怜的身影。

“……”

祈祝面无表情的送别了逃开的哥哥,小小的脑袋迅速转回到这边,瞬间交汇了视线。祈祝害怕地很快又逃回了长椅的背阴。

看到了这对兄妹。不知为何怒不可遏。

艾可妮特毫无理由的大动肝火,无意间把地板灼焦了。

誓护推着不锈钢制的手推餐车,返回了教堂。

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不是充满酸甜滋味的期待,而是恐惧不安的忐忑。

被在这五年时间,一直在一起的最爱的妹妹祈祝所全力拒绝这样的心情。

杞人忧天啦,是杞人忧天。这样想着决定了。

害怕艾可妮特是当然的。对于祈祝来说那是疯狗一样的存在。但是,只是与疯狗在一起而已,连自己这个哥哥都害怕了……还是说,对于这个简简单单就成了疯狗的小弟的哥哥感到蔑视?感到失望了么?感觉讨厌了么?

要确认事实实在是可怕,所以连看一眼祈祝都做不到。誓护哼着歌,做出一副表面平静的样子把餐桌摆好。

把旁边的椅子拉到桌子四周,从附近找来几台电暖炉。粗糙的膠帶將十字變成一張氣派寬廣的餐桌。穿着面包的篮子和士气摆放在上面,沙拉碗里放着炖菜的锅,再放上加贺见做的油炸饼的碟子。

把没有度数的香槟一样的饮料的塞子拔开,伸出双手的时机已经成熟。

“那么,祈祝,看看这边!”

闪耀放光的笑颜的下一瞬间,便很脆弱的碎散了。

祈祝在长椅的后面窝着,一动不动地逃避着哥哥,没有要动弹的样子。

“……果,果然还是不行?我,被讨厌?被讨厌了!?”

刚向前迈出一步,祈祝便很快地后退了两步。

“怎么会……祈祝,这是骗人的吧,求求你告诉我这是骗人的吧。”

用这样拼命的样子请求着。在被抛弃的男人在跪在地上的景象旁边,从一旁传来的美妙声音盖过了这丢人现眼的人格崩坏的光景。

“给我适可而止呐……”

说话的是艾可妮特,她看得是又恶心又火大。

誓护最初感觉自己是不是要被斥责了。要被像——“真是可悲的男人”这样的话说教了。

然而,艾可妮特的视线转向了祈祝。

“你害怕的应该是我艾可妮特吧?那为什么呢,害怕一个毒药也好药品也好都无法承受的废柴人类。真是不像样啊。我可没有自满哦~”

“别这样,艾可妮特。祈祝还不到十岁呢。”

“哼……。我生下来十年后,已经有了作为淑女的自觉了呢。”

连虫子的居所也厌恶,艾可妮特到现在为止都让人不爽。

简直像是动画里的魔女一样,浮起了了看起来就是坏心眼的笑意。

“好啊,人类女孩。你的兄长是和我艾可妮特许下了赌注。赌输了的话,就会下地狱哦。在那里受到永劫的折磨……和你再不会相见——”

“不要说了!”

那是不假思索,当真的怒吼。

深红的双眸盯住了誓护。像是在想再把他灼焦,不过,艾可妮特只是“哼……”了一声不当一回事,并没有发动攻击。

扑通,有什么柔软猛地碰到了肚子,低头一看,柔软飞舞的栗色头发。那不安的大眼睛倒映着誓护。小手紧握着誓护的围裙。

祈祝眼睛向上看着誓护。“真的?”——她这样询问道。

“骗人的哟!骗人的大谎话哟!完全没事的啦!哎,那个,吃饭么?”

“……”

誓护松了一口气。岂止如此,简直是心情雀跃。没有被特别的讨厌。哦——真好真好。

马上拉过来椅子,让祈祝坐下。

然后招呼到坛上那个默不作声的那个人。

“艾可妮特,你也来啊。”

“……”

“碟子也给准备好了呢。”

“……”

“哎——,难道还没吃饭?”

唰,艾可妮特洁白的耳朵有了反应。

“这样啊,明白了——。对于第一次吃的东西感到害怕啊。”

“……害怕?哼,说我艾可妮特么?”(p:一物治一物,傲嬌被吃死了)

像是被侮辱了一样扭过脸去。

说不出口啊,誓护这样想到。

你这家伙,真是好打发啊。

就这样平安无事,三个人围着餐桌。

因为自称为淑女,艾可妮特举止端正。对于人类的用餐礼仪也很精通,餐具的用法也合乎礼节。

只不过——

“怎样?还合您口味么?”

“……哼。”

“态度真差!”

——可是。

尽管如此,看到那好不停手的样子,饭菜似乎还是很中意。平常一副毫无兴趣的面具也剥落了,看起来很稀奇。每次被誓护看到了这样的姿态,都要气冲冲的斥骂,放出雷电,结果吓到了祈祝。

盘子一个个空了起来。酒饱饭足的气息开始弥漫的时候,誓护用手推餐车把便携保温箱拉了过来。

“其实,还有甜品。”

保温箱里面是大量的保冷剂和玻璃器皿,还有很多冰激凌放在里面。是个有一人合抱粗的桶形保温箱。

把没用的玻璃器皿放在餐车上,刚一打开保温桶的盖子。

“呜哇——”

眼前,银色的物体猛然地冲了出去。

银色的物体上有着红色的线条,非常的显眼。带着轻柔的花香,格外醉人。

这是艾可妮特的头。名为地狱的艾可妮特之人,在冰激凌的容器前探过头去,津津有味地注视着。

看来,是受到了隐约飘荡着的香草香气所影响。

“……这个。”

“哈。”

“是什么?”

“什么……冰激凌哦,公主。”

“啊嘛,这个……”

看来没有这方面的知识。

“这么着明白么?”

用汤匙挖了一勺,盛到了玻璃容器里。

“……哼,一开始就这么弄就好了的说。”

艾可妮特看起来很不爽地用指甲弹了弹玻璃,响起了好听的“叮叮——”的声音。

“……话说在前面,我可是都知道哦。做法什么的还有材料,功效什么的也知道的说。”

“咿呀,没什么啦,我也没有一一怀疑那个发言的可信性啦。”

功效是啥玩意啊。誓护忍着笑继续着盛冰激凌的活计。艾可妮特十分不满的样子,不过太当真的话显得跟白痴一样,所以默不作声。

“喏,草莓口味的请用。”

誓护有点得意的成果,红色的液体黏答答滴下。

“这是用果酱做的。你看,这不是和你的头发一样了么?”

艾可妮特略带几分自嘲地歪了歪嘴唇。

“也就是说,这个点心沾满了鲜血喽?”

“——”

话被梗住了。感觉仿佛被看穿了一样的感觉。即使是对她戏弄也好,说些作弄的俏皮话也好,可是心底确是都存着恐惧的感觉。恐惧着作为非人的存在——艾可妮特。那种恐惧被人说中了的感觉,很让人踌躇。

而且,感到了罪恶感。

真是奇怪啊。感觉到罪恶意识的理由什么的,一点也没有的说。

“老实说,最初是那么想的。”

誓护凝视着艾可妮特的头发,那个闪光的眼睛眯了起来,笑着点了点头。

“现在看的话,相当的美味不是么?”

好像有点惊慌失措的样子,艾可妮特睁开了赤红的眼睛,微微张开了嘴唇。

接着变得愈发不爽的样子,把脸扭向一旁。

“……少来了,那喋喋不休的嘴脸,胸口都感觉火大啊。”

“嗯嗯,这个……”

“别拖拖拉拉的啦,……给我快点,”

“小的知道了。”

感受着伺候人的的喜悦,一边向容器伸出了汤匙。

艾可妮特的旁边,祈祝握着汤匙,眼中询问着“能吃么?”站在一旁。

夜深了。

舌尖玩味着凉爽的甘甜,誓护突然这样想到:

明日此时,自己身处何处又会怎样~

左手的无名者微微发痛。

金与银的一对蛇,红宝石与蓝宝石的瞳孔注视着誓护。

这仿佛是在对不久要吞噬的可怜猎物,细细的品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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