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忽然讲这段话做什么?」
「下集预告哟。」
「喂,别这样,要是成真怎么办?」
原以为已大致习惯伊斯香的奇特行径,但她依然语出惊人。
和危险的预告不同,真寻返回的时间点是极为普通的光景,不是瓦砾堆积如山的废墟,也不是蠕动之混沌与活火焰交战的地狱。
这里是小学的校门口。
让她们两个在宇宙幼稚园相遇,果然是正确的做法。只要克图格亚爱上奈亚拉托提普,就不会演变成争执到你死我活的结果。
「问题在这个时代哟。」
「因果律依然扭曲吧?也就是说,这里还有其他害他们消失的原因。」
即使改变同归于尽的结局,大头贴上的奈亚拉托提普还是没有完全恢复,所以,应该还有其他事件没错,这次非得阻止才行。
「总之,先去找奈亚子他们哟。」
「也只能这么做了,但他们肯定在里面吧?」
现在似乎是宇宙小学的上学时间,孩子们纷纷走入校舍。从书包与身高大致看得出年级,背着后背式书包的是低年级,比较高的孩子应该是高年级。
这些孩子是该校学生,所以能够进入学校,但真寻这种毫无关系的人也能进入校区吗?要假扮成PTA成员似乎也很困难。
「呼呼呼,三声呼哟。」
「你有方法?」
「我是干练的女性哟。为了这种时候,特地准备精神交换机的卡带哟。」
「这么说来,精神交换机功用还真多。」
不只能交换精神,还能召唤邪神复制品、封锁宇宙CQC、阻止封锁宇宙CQC、取消阻止封锁宇宙CQC。
依照至今的经验,真寻觉得大致上都是没用的功能,但还是有刚才防护罩的例子,或许是时候对这个装置刮目相看了。
「使用『Support Ride Invisible』的卡带,就能变成透明人哟。」
「这装置的扩张机能真好。」
像是变身英雄的装备推出玩具商品,剧中却老是使用玩具没有的音效,令人五味杂陈。
无论如何,要是别人看不见就方便许多,极端来说,可以在无人知晓的状况下,待在目标对象的身旁监视,能够做到这种事真是求之不得。
「打邪神要趁热哟,事不宜迟——啊哇哇哟!」
「什么?怎么回事?」
「我不小心拿成『邪神诺登斯卡带』哟……」
「名字差这么多,怎么样都不会拿错吧!」
「伊斯动为什么没帮我准备哟……」
这家伙是文具都让家长准备的小朋友吗?
而且,诺登斯又出现了,这名字和真寻实在有缘。可惜只有声音特别迷人,其他要素都遗憾过头。
「诺登斯不能用吗?毕竟是古神,有没有什么方便的特殊能力?」
「不行不行完全不行哟,他自称Lord of the Great——『深渊之大帝(笑)』,却是在自己主题曲播放时被敌人打爆的家伙哟,他的卡带也是花车上的拍卖商品哟,不过如今没人买哟。」
这个邪神的待遇真的好惨,宇宙对这个种族有什么怨恨?
「我明白诺登斯派不上用场了,那要怎么办?」
「既然这样,只好找纸箱哟。」
「姑且把话说在前头,这不是游戏,躲在纸箱里移动立刻会被发现。」
「真、真寻难道会读心哟?」
「不用读也知道你的脑袋在想什么。」
搞不好她等等会说,即使任务失败但只要能继续下去就好。
不过说真的,到底该怎么办?继续待在这里,校门迟早会关闭,也找不到解决之道,但是,可疑人物大摇大摆进入校内肯定会被检举,最坏的状况下校方可能会报警抓人。
真寻拚命思考该如何潜入宇宙小学,像是直到考试钟响都在写考卷的考生。
状况在这时候发生。
「老师!」
这个声音忽然传来,接着某种东西「噗」一声撞在真寻身后。
真寻差点跌倒,连忙朝下半身使力踩稳。
「唔,发生什么……事……」
转身的真寻,看到出乎意料的东西。
站在后方的是一名小女孩。
深邃无比的透明碧眼。
反射阳光、闪闪发亮的银色长发。
以及从头顶延伸,如同触手的一撮天线头发。
这是小学时代的奈亚拉托提普。
真寻不用冒着被通报的危险就顺利找到目标对象,真是何其侥幸。他感受到一种天大的方便主义,这是前所未有、某种强大的方便主义。此时不知为何吹起一阵风,着实、确实吹向真寻这边。
「老师早安!」
「……啊?老师?」
奈亚拉托提普以奇怪的方式称呼他。
「老师怎么了?」
「你说的老师……是我?」
「犹格·索托斯老师,你撞到头吗?」
「啊?犹格·索托斯?」
奈亚拉托提普无心的话语,令真寻睁大眼睛。
伊斯香在胸前口袋轻戳两下打暗号,现在是讲悄悄话的时间。于是真寻转身背对奈亚拉托提普,将视线落在胸前。
「原来如此,变成这样的发展哟。」
「这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真寻刚才在宇宙幼稚园时代报出这个名字,后来奈亚子他们就把真寻当成犹格·索托斯老师哟。」
「居然有这种事……」
本来只是拿犹格,索托斯当成合理的解释敷衍对方,真寻做梦都没想到会变成这种事态发展。位于所有时空的犹格,索托斯确实是相同个体,但如今连假冒犹格·索托斯的真寻也混淆在一起。
「不过不过,这样正好哟,现在的真寻是犹格·索托斯老师哟。」
「也就是可以自由进出学校吗?」
「还可以光明正大和奈亚子他们接触哟。」
正如同伊斯香所说,现在的真寻是宇宙小学的相关人士,不会受到任何检举便能入侵校舍。
先不管前因后果,总之,这样的立场真是方便。
在这个节骨眼,就忍着被当成犹格·索托斯吧,他反而应该做好心理准备,演好老师这个角色。
真寻和伊斯香相互点头示意后,他向奈亚拉托提普投以亲切的笑容。
「啊!没事,只是稍微慌张一下。」
「嘻嘻,还是要像以前那样,称呼老师为『大哥哥』呢?」
奈亚拉托提普以食指抵着嘴角,露出恶作剧的微笑。原来如此,经过宇宙幼稚园的那起事件后,双方直到现在都维持交流的样子。
「叫老师就好。先不提这个,在钟响之前赶快进教室吧。」
「说的也是——唔!」
奈亚拉托提普无忧无虑的笑容突然变得严肃。
「怎么回事?」
「这股毛骨悚然的邪神压……是那个家伙,那家伙来了!」
奈亚拉托提普投以几乎射穿真寻身体的锐利视线,真寻跟着转身向后。
某人从校舍的玄关门口冲过来。
卷起尘土、高速跑来的应该是一名学牛。上半身高度完全没变,八以卜半身奔跑的这名少女,特征相当明显,即使是身为局外人的真寻也能一眼认出那是谁。
飘扬的绋红色双马尾。
如同戴面具一般,面无表情的脸蛋。
简直拥有物理热度的视线。
「克子?」
肯定没错,是那个会移动的猥亵物暨纵火犯。真寻原本想说她和奈亚拉托提普同班,所以应该在教室,这下子省了寻找她的工夫。
克图格亚全身散发的热量,使得周围风景如同海市蜃楼一般变形。她朝这里狂奔而来,维持原速踩踏地面跳跃。
奈亚拉托提普有所反应,立即跳到真寻前方。
「喝啊!」
奈亚拉托提普朝克图格亚挥拳。真寻一时心想她在做什么,但克图格亚也伸腿踢过来。
拳脚互击,
双方似乎平分秋色,克图格亚以奈亚拉托提普的拳头为踏板轻盈飞退,奈亚拉托提普也不像感到疼痛的样子。
「就是你!老是造成诸多恩怨,害得邪神心烦!」
「……别以为你有胜算喔,奈亚子。」
这次两人四掌相握,正面较劲。
这到底是什么进展?真寻确实修正宇宙幼稚园时代的因果律扭曲点,修改两人在这个时代同归于尽的结局,如今她们却在这里做出相同的争斗,简直没有成长。
「这、这是怎么回事哟?即使各种经历改变两人,也只有灵魂永远无法改变哟?无尽旅程的建议哟?」
「……不,不对。」
真寻察觉到某件事。
这个克图格亚确实面无表情,却没有身处废墟时那种充满憎恨的神色。不只如此,由于情非得已而和克图格亚近距离相处过的真寻看得出来,她死板的表情隐含一抹喜悦,一种舒畅的感受。
克图格亚自己说过,那是为了吸引心上人奈亚拉托提普的注意力而做出的挑衅,肯定没错。
想到这里,真寻莫名感到安详。
「就在今天,我要把你的内脏挖出来,用克图格亚袋制作全套新装备!」
「……我也要肢解你的身体,抱着你的头乘船邀游。」
不,一点都不安详。
「你、你们两个,等一下!」
真寻把手放在对抗的两人额头上拉开她们。即使是小孩子打闹,但这两个家伙是邪神,不能否认有可能会演变成无法挽回的状况。
「老师,请不要妨碍!」
「……老师,大人插手管小孩争吵很难看。」
「少罗唆!不准一大早就讲出这种限制级发言!」
「唔~」
「……唔~」
真寻龇牙咧嘴地发火,两人随即板着脸解除架式,但依然各自双手抱胸、鼓起脸颊转向旁边。
看来老师的立场好歹有足够的分量,这让真寻松一口气。
钟声刚好在这时候响起,应该是班会(小学称为朝会时间)开始的钟声。
环视周围,不知何时已完全没有学生通过。他们应该是斜眼看着在这里争吵的笨学生与老师,早早进入校内。
「好,你们也快进去,比我慢就算迟到。」
真寻轻拍双手,说话很有老师的风范。
「……奈亚子趴着进教室吧,这是蠕动之混沌应有的样子。」
「你说什么!你才要乖乖在我屁股后面追赶我!」
克图格亚面无表情地微动眉毛,真寻没有看漏这一点。
两人几乎同时起跑冲向校舍。
奈亚拉托提普如其所言,将克图格亚抛在身后。
真寻抱持着某种近乎确信的感想,目送两人的背影逐渐远离。
「克子那家伙,故意跑得比较慢。」
肯定是假装追赶,实际上是从最佳位置欣赏奈亚拉托提普的臀部,她从这时候就已满是下流心态。
「呼呼呼,三声呼哟。」
「怎么忽然讲这种话?」
「真寻真的好像老师哟。」
「因为要演得有模有样才行吧?」
「扮演冷酷老师的真寻也让我心儿揪哟……永远成为傀儡被操纵哟…i啊哇哇,不可以哟,我不能背叛珠绪哟。」
「你真的好喜欢暮井……算了。」
真寻胸前口袋里的伊斯香,以双手按着脸颊娇羞地摇头。
「见笑了,我失常哟,没事,不算什么哟,我是重情义的伊斯之伟大种族哟,只会在游戏里横刀夺爱哟。」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提这个,我不知何时会说漏嘴,你要好好辅助啊。你的身体姑且是犹格·索托斯的终端装置吧?」
「没问题哟!话说回来,真寻哟。」
「嗯?」
「奈亚子他们的教室在哪里哟?」
「……啊。」
「老师,你迟到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
「有些事情……即使是我也……不晓得……」
真寻气喘吁吁地进入教室,随即遭受奈亚拉托提普与克图格亚无情的话语轰炸,教室学生们的视线刺得他好痛。
在校门口跟丢目标的真寻,后来简直是进行地毯式的搜索。伊斯香说「真寻!把这间学校从『尖端』到『屁股』找个彻底哟」,真寻实际上就是这样一间间找。
一楼是家政或生物教室这种专业科目教室所以跳过,但是必须从二楼找到四楼、从一年级找到六年级,真的很费力。幸好真寻在三楼的三年级教室发现熟悉的银发与红发,但也导致他现在如此疲劳。
这间教室挂着「三年一班」的门牌,幸好不是「SAN年」之类的文字。虽然真寻想质疑门牌为什么写日文,但反正肯定是药丸帮忙翻译的,吐槽这种琐碎的设定也没用。
「……老师,朝会时间要结束了。」
「啊:好的好的,抱歉。嗯~点名簿是这个吧?」
真寻打开讲桌上的黑色封面名簿,顿时睁大眼睛。
上头密密麻麻写着今天上课的教学方式,以及班导该做哪些事的说明文,甚至以问答方式制作成一份应对流程。
「难道是宗师准备的哟?」
「咦,也就是说,这是原本应该在这里的犹格·索托斯老师准备的吗?」
「恐怕是这样哟,这是为真寻准备的小抄哟。」
真寻以点名簿当盾牌,轻声和伊斯香密谈。
真寻担任犹格,索托斯老师的时候,当事人在哪里做什么呢?真寻对此有些疑惑,但对方似乎暗中提供协助的样子。虽然无法大规模介入,犹格·索托斯还是可以帮点小忙,这是求之不得的助力。
「老师?」
奈亚拉托提普疑惑地呼唤。
「啊,不,没事,大家都到了吧,很好。」
环视教室,孩子们坐满每个位子,应该没人缺席。
依照点名簿的小抄,再来是老师公布事情的时间,真寻表现出老师应有的稳重,将预先整理好的联络事项告知学生们。
话说回来,奈亚拉托提普与克图格亚的座位相邻,而且位于最前排,这种安排明显隐含某种用意。或许因为她们是问题儿童,才会放在方便监视的地方。
看向教室时钟,已经接近打钟的时间。朝会结束就必须上第一堂课。小学所有的科目都由班导独自负责,所以很辛苦,真寻事到如今才回想起自己小学的班导有多么了不起。
此时,奈亚拉托提普忽然举手。
「老师~我旁边这家伙好热,会妨碍我上课~」
奈亚拉托提普的语气充满厌恶,并且瞪向旁边。
「……老师,我旁边有沙沙沙的蠕动声,喷杀虫剂吧。」
克图格亚也不服输地举起手,说出明显揶揄蠕动之混沌的这番话。
「啊?可燃垃圾讲这什么话?你凭什么和邪神大人待在同一间教室?你应该去一楼的锅炉室吧?燃料不准跑出来闲晃!」
「……呼,配合欠缺礼仪的蛮族文化水准真辛苦,何况土属性太平凡了,平凡到让人昏倒,感觉像是只能使用辅助魔法。」
啪叽劈啪。
两人的太阳穴冒出青筋,真寻甚至像能听到这种音效。
「要打吗?混帐!」
「……非打不可。」
双方同时起身,不知何时各自握着难以名状之棒状物体,而且毫无预备动作就高举互砍。
「喔哇!你、你们做什么啊!」
真寻放声大喊,但她们没听进去。
克图格亚挥动难以名状之棒状物体,奈亚拉托提普被压得跳到后方拉开距离。
记得之前提过,如果单纯比力气是克图格亚占上风。虽然最近完全没遵守这个原则,但至少在这个时代是拿来活用。
奈亚拉托提普落在同学的桌上,班上所有人这时已经钻到自己的桌子底下,简直是避难训练。
——啊啊,又来了。
所有学生脸上都是这种表情,看来这是家常便饭。
「……你知道我使用难以名状之棒状物体的原因吗?」
「因为你认为即使是宇宙CQC,只比臂力的话仍会胜过我!」
「……没错,即使是蠕动之混沌,使用欧拉欧拉连环拳也要用到臂力。」
「这理由算什么!」
激动的奈亚拉托提普,将手伸进衣服胸口取出某种东西。符合年龄的娇小手里,握着不符合年龄的冰冷轮廓物体。
总觉得好久没看到了,是亵渎的手榴弹。
「居然在教室用这种东西!」
真寻放声大喊,但那两人果然没听到。
记得那是可以操纵爆炸方向的指向性炸弹,但无从得知身为小学生的奈亚拉托提普能顾虑到何种程度,更不用说她正处于火上心头的状态。
奈亚拉托提普以牙齿拔掉安全针,将亵渎的手榴弹扔向克图格亚。
然而,手榴弹没扔中克图格亚就在半空中爆炸。
「……击坠吧,击坠吧,击坠吧。」
不知何时,克图格亚周围飘浮着两架机动炮台。看她以双手撩起裙子,收纳方式似乎从这个时代就没变。
不过话说回来,内裤都被看光了。在真寻的时代,她总是以绝佳走位避免走光,但是小学时代的克图格亚似乎没这么高明。她的内裤是白底并以红色火球刺绣点缀的款式。
「啧,这是只攻击我的机动炮台吗?」
「……陷了?」
「你说什么!」
「……还能以脑波控制。」
正如克图格亚所说,机动炮台以她为中心,像是卫星一般环绕,然后突然朝奈亚拉托提普发射热线。
「我不是叫你们别打吗?」
奈亚拉托提普没有回应真寻的再三告诫,猛踩桌子躲过热线。光束继续追着她发射,但奈亚拉托提普不只是利用桌子,还以墙壁与天花板为踏脚处,自由自在穿梭于整间教室里,悉数闪躲热线的攻击,卓越的运动能力简直不像小学生。
「哈,那种东西只打得下蜻蜒啦!」
「……居然小看不使用手脚就能控制这些机动炮台的克图格亚星人,奈亚拉托提普星人真是难以驾驭。」
「是你动手开打才害我这么做吧!」
「……还敢说?」
克图格亚鼓起脸颊,这次是以手势对机动炮台下令。火球动作随即产生明显的变化,变得更刁钻、更迅速。
她散发出全力陷对方于死地的气息,甚至令人质疑这家伙是否真的只是想吸引奈亚拉托提普的注意力,或许她是受到小众欢迎的病娇型角色。
「真、真寻,快想想办法哟!」
伊斯香如此要求,但真寻完全不知该如何是好。
奈亚拉托提普又取出一根难以名状之棒状物体,切换为二刀流模式,并且转动手腕,将武器转得如同直升机的螺旋桨。一架机动炮台碰到旋转的难以名状之棒状物体,随着小小的爆炸消失。
「咦,她的手腕是不是三百六十度旋转啊?」
蠕动之混沌这种生物,身体究竟是何种构造?
「对了哟,真寻!快看宗师的小抄哟!」
「啊,对喔!」
真寻听伊斯香这么说才想到。这份点名簿内含故障排除说明,其中肯定有记载这种时候的应对方式。
真寻立刻打开资料寻找符合的项目。
「……『奈亚拉托提普和克图格亚打架时』,就是这个哟!」
真寻与伊斯香同时找到这个项目,这么一来便能解决教室里的惨剧。真寻期待的心情提升了SAN值,他开始阅读该项说明。
Q.奈亚拉托提普和克图格亚打架时?
A.往14。
真寻有种不祥到极点的预感。这应该是指示翻到资料的第十四页,但真寻不知为何对这个数字涌出抗拒感。
「……算了。」
「真寻?为、为什么哟!借、借我看一下哟!」
伊斯香从胸前口袋飒爽登场,从真寻手中抢过资料,并且翻开该页。
然后,二点五头身的身躯「啪」的一声变得僵硬。
「……怎么?」
「……以真寻的智慧,即使是这种状况也能跨越哟。」
那么,真寻很希望立刻有人能授予这样的睿智,但伊斯香爬上真寻的身体,再度钻进胸前口袋里。犹格·索托斯的笔记本第十四页究竟写了什么内容?像是「要爱上足球的乐趣」这种精神论吗?
「喔哇!」
视野闪过某种光芒的刹那,真寻动员所有反射神经蹲在讲桌后面。在这一瞬间,头部上方响起「啪咻」的声音。他提心吊胆往后方一看,只见一部分黑板溶解冒出烟雾。
要是没在干钧一发之际蹲下,他将会如同天使们升天。
「你改变了我的校园生活!」
「……这是奈亚子引起的争斗,和我无关。」
奈亚拉托提普抓准空档以难以名状之棒状物体挥砍,克图格亚则以同样的武器挡下,双方就这么僵持不下比着力气。
劈啪,两人脚下的桌子出现龟裂。
噗叽,真寻忍无可忍。
「你,们,两,个~~~」
真寻迅速抓起口袋里的叉子全力投掷。
以堪称生涯最快速度飞翔的银色三叉,从奈亚拉托提普与克图格亚的正中间,穿过两人的鼻尖插入教室墙壁。
「咿!」
「!」
两人的身体用力颤抖,手中的难以名状之棒状物体落地。她们同时像是没上油的机器人一样,以缓慢的动作转向真寻。
「刚……刚才是……」
「……老师?」
真寻大步走到额头冒汗的奈亚拉托提普与克图格亚面前,睥睨着露出胆怯表情的两人,并且双手握拳。
咚!
拳头朝两人的头顶打下去。
「赛达斯!」
「……加夫兰!」
两人发出奇怪的叫声,不约而同抱头蹲在桌上。
「你们两个给我适可而止!胡闹也该有个限度吧?」
「可、可是!到头来还不是因为克子那个呆子……」
「……怎么想都百分之百是奈亚子的错。」
「自导自演的诈骗集团讲这什么话!想上演法律最前线吗?」
「……蠕动之混沌没有邪神权,打官司也没意义,这是常识。」
咚!
「Titus!」
「……Spallow!」
两人继续争吵,这次真寻抓住她们的后脑杓,让她们的额头互撞。
「我刚才要你们适可而止,你们没听到吗?」
「老、老师,这是体罚。」
「……会成为童年的心理创伤。」
「打你们有什么错?真羡慕你们,像这样胡闹便能宣泄情绪,不过你们打架的结果,就是正如目睹的惨状!」
「呜……」
「……唔。」
真寻抓住两人的头,让她们转头环视教室,只见墙壁各处被热线打穿,每张公告都掉到地上不成原形,天花板的日光灯有的闪烁有的破裂。
其他学生们躲在桌子底下没出来。习惯这种状况的孩子们依然静观其变,代表这两人有可能随时再度开打,看来最好早点收拾善后。
「明白吗?你们要庆幸只被拳头打就了事!要是敢继续打架……既然要对付使用宇宙CQC的你们,我不得不动用这个。」
真寻以叉子轻拍两人脸颊。
「这、这根叉子做得了什么?」
「……一样是餐具,刀子强得多。」
对喔,这时候的她们,还没切身体会叉子的恐怖。话说回来,即使她们是邪神,对小学生示范也不太好。
既然如此,就把这份恐怖植入她们的内心吧。
「你们不晓得这东西的威力吗?奈亚拉托提普星人与克图格亚星人,曾经爆发第七次邪神战争吧?」
「那场陷入胶着的宇宙战争吗……老师居然让我想起讨厌的回忆。」
「记得克图格亚当时的王牌,是人型机动炮台吗?」
「……当时和克图格亚的主体同时炮击,破坏许多太空站。」
「我曾经只用叉子打倒那种人型机动炮台。」
「什么!」
「!」
真寻这番话,让奈亚拉托提普与克图格亚睁大眼睛,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呆呆张嘴,看来效果超群。
「你们听好!给我记清楚,别以为叉子是餐具就瞧不起它,这是宇宙最强的兵器。重复一遍,绝对不可以小看叉子,小心一点。叉子是拿来用餐的,千万别被叉子刺啊。」
真寻反覆强调「叉子」这两个字,像是要引发完形崩坏。
真寻在原本的时间轴听克图格亚讲述第七次邪神战争时,还祈祷这件事不要成为伏笔,没想到却是由自己收回这个伏笔。
「明、明白了……」
「……我们错了。」
两人露出消沉的表情走下桌子,看来争吵总算告一段落。真是的,她们似乎把打架当成家常便饭,搞不懂个性有多么火爆。
「啊~各位同学,看来打完了,可以出来罗。」
真寻对整间教室宣布战斗结束,学生们便露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从桌底现身,真是训练有加。
「老师,第一堂课开始了。」
听到一名学生如此提醒,真寻看向讲台上方的时钟。奈亚拉托提普与克图格亚的争执害他分心,没注意到钟声已响,但即使要上第一堂课,以教室的惨状实在难以顺利上课。
打开点名簿兼小抄的犹格·索托斯笔记本一看,上面写着两人打架后的处理方式。这次没有指定诡异的页数,而是普通的FAQ。
看过内容的真寻有些诧异是否可以这么做,但他也没有其他方法,何况这是原本班导的指示,照着做应该比较好。
「第一堂课自习,大家去图书室找书看,记得保持肃静。啊,奈亚子与克子留下来。」
「为、为什么只有我们留下!」
「……教师不能有差别待遇。」
「你们要负责打扫,是谁害这里乱成这样啊?」
真寻以下巴朝教室示意,两人不甘心地咬牙切齿。
真寻拍手下令后,孩子们纷纷离开教室。依照推测,这一班除了少数学生之外都很正经,不过这些少数学生是超越容忍极限的问题儿童。
此时真寻察觉到,在三五成群离开的学生中,只有一个孩子没有动作。这个孩子莫名畏缩,散发出虚幻柔弱的气息。
然后,这个学生小跑步来到真寻面前。
「老……老师……我也来帮忙。」
扬起眼神的这个孩子,令真寻有种强烈的似曾相识感。
柔软的金色麻花辫,随着他的动作轻盈摇晃。
身上是鲜黄色连帽上衣与五分裤。
天蓝色的双眼如同能吸入对方。
这孩子,难道是……
「不愧是哈斯塔!」
「……心之友。」
果然是哈斯塔。他在真寻的时代就很娇小,而在小学时代甚至比奈亚拉托提普与克图格亚还要娇小,搞不好比女生更像女生。
两人握着哈斯塔的手上下摇晃,令他露出苦笑,这应该是一如往常的模式吧。这名少年的职责,就是帮儿时玩伴们收拾烂摊子。
啊啊,原来如此。
真寻理解到自己这时候该怎么做。
「班长选出来了吗?」
「老师怎么忽然问这个?不是暂时保留吗?真是的,我都已经自愿担任班长,选我不就好吗?」
「……明明全班都反对。」
「你、你少多嘴!」
当时似乎是全场一致驳回,她的人望差得恐怖。确实,要是知道奈亚拉托提普的个性,应该没人赞成让这家伙当班长。
任何人都如此认为,真寻当然也如此认为。
「哈斯太,你愿意当班长吗?」
「咦咦咦?」
真寻看着哈斯塔提出请求,随即听到这声惊呼。
「这两个家伙打架时,如果我在场的话会尽量想办法解决,但要是我不在场,希望你可以帮忙阻止。」
「哈斯塔,这个负担对你来说太重了!到最后会变成只用屁股磨椅子的班长喔!所以由我代替吧!」
「……哈斯太,用不着应付无聊的蠕动之混沌,用不着应付无聊的蠕动之混沌,这件事很重要,所以我讲两次。」
「你们别讲话。哈斯太,好吗?拜托你。」
「我、我没办法胜任!」
「可以的,你变成黄衣之王也没关系。」
「可、可是……」
哈斯塔惊慌失措。依照之前听到的说法,只要拿出真本事,他的实力足以同时应付并压制两人,但他怯懦的个性成为败笔。
「哈斯太,没问题的,是你就办得到。」
「哇!」
真寻轻轻搂住哈斯塔,轻拍他的背。
「要有自信,我最清楚你的实力。」
「啊……」
「你是班上最强、最温柔的孩子。」
「唔……」
「你愿意当班长吧?」
「……嗯……好……」
攻陷啦!
真寻在心中大呼痛快。
「你们两个做好觉悟啊,要是敢再打架,哈斯太的修理时间将会开始。」
「……哈斯太的疾风王牌很棘手。」
「收为心腹的点子,怎么可以用在黄衣之王身上……」
奈亚拉托提普与克图格亚微微颤抖着轻声说道。这样一来便会按照史实,当两人争吵时,哈斯塔就会出面处理。
「开始打扫吧,在第一堂课结束之前整理好。」
真寻说完的瞬间,奈亚拉托提普与克图格亚便以令人瞠目结舌的速度跑向黑板。还以为她们要做什么,但看到奈亚拉托提普拿起的物体便能理解。
「我要负责打板擦!」
「……奈亚子,不容许你这么做,我才适任。」
「什么?要是由你来,粉笔灰不就会点燃爆炸吗?」
「……这句话,我判断是宣战布告,已经准备迎击。」
真拿这两个家伙没办法。
以死亡之风让她们有点自知之明吧。
「哈斯太,事不宜迟立刻预演,去吧。」
「好、好的!」
真寻从后方轻轻一推,哈斯太便露出隐含使命厌的表情,走向开始争执的两人身旁,单手就分别抓住她们的脖子提起来。
「呃,哈斯塔住手,住手呀!」
「……哈斯太,没集气就用超必杀技是犯规的行为!」
「永别了。」
哈斯塔抓着两人,让手心产生龙卷风修理她们。真寻只看到他的背影,但现在的哈斯塔肯定是黄衣之王状态,因为语气与音调都变了。
不久之后两人获释,瘫坐在讲台上。
「老师,我成功了!」
哈斯塔轻盈转过身时,脸上已不是苍白的面具,而是一如往常的可爱笑容。他制作出来的龙卷风纯粹只修理那两人,完全没有伤及周围的墙壁或天花板。
「很好很好,给你一个优。」
「嗯,嘿嘿~」
真寻摸摸他的头作为奖赏。如果在这时候便像这样教育哈斯塔,或许他未来就不会爱上真寻,并且充满男子气概吧。
虽然这个计划非常吸引人,但真寻不想在这个时代待这么久指导他,何况过度修改未来似乎也不太好。
于是,真寻抱持非常遗憾的心情打消念头。
「我不是禁止你们吵架吗?好,你们两个负责扫地,哈斯太擦黑板。」
真寻下达指示后,两人不满地鼓起脸颊乖乖听话。
监督打扫工作的真寻心想,虽然过程迂回曲折,不过奈亚拉托提普、克图格亚与哈斯塔三个必须监视的对象总算已齐聚一堂。
「因果律还是扭曲状态吗?」
「就是这样哟,歪歪扭扭的哟!不是革新者也不是新人类更不是来自异星的侵略者,而是和普通人的内心一样扭曲哟。」
「用不着硬是打比方。」
「这是振奋精神以防万一哟!」
「不要用这种像是外国电影字幕的藉口,听到就烦。」
若要修正因果律的扭曲点,必须排除导致扭曲的原因,既然不知道原因在哪里,或许只能静观其变,要是由自己采取动作,一个不小心造成扭曲也很麻烦。
「总之,只能以犹格,索托斯老师的身分,暂时在这一班上课哟。」
「也对,伊斯香,有你在真的帮了大忙。」
「怎、怎么忽然讲这种话哟?」
「我是平凡的地球人,只能处理常识范围内的事情,外星人方面必须靠你帮忙,你振作点啊。」
「……好害羞哟。」
「为什么脸红?」
「……有够伤脑筋哟……义理与邪神情放在天秤的两端哟……这就是传说中的Tri-Disaster。
所谓的SAN角关系哟……」
「你在讲什么?」
伊斯香在真寻的胸前口袋里抱头发出烦恼声。不久后,她苦闷的表情忽然消失,转换态度的速度快得像是嗑过药,令真寻有点担心。
「……呼,悟道了哟,我觉醒进入明镜止水的境界哟。」
「不要觉醒进入奇怪的境界。」
「我果然应该舍弃自己,成为大义的基础哟。别以为现在的我和至今的我一样哟,看起来很像却是不同的邪神哟,是伊斯香AGE-2哟。」
「……是啊,相似却完全不同,大概是碰柑和橘子的差别。」
这代表在真寻眼中几乎一样,但还是别说出口比较好。
对于是否可以依赖伊斯香一事,真寻内心掠过不只一丝的不安,不过现在也逼不得已,只能相信这家伙该努力的时候还是会努力,像是之前的防护罩那样。
虽然绝对称不上顺利,总之,众人还是好不容易完成打扫的工作。
钟声响起,下课时间结束之后,所有学生聚集在教室。
再来是重头戏。
「接下来是第二堂课,开始上课!」
值日生发号施令。
「「「开始上课!」」」
班上所有人同声唱和,真是怀念的互动,升上国中后只有起立敬礼而已。
第二堂课的科目是国语。
「我看看……那就依照昨天所说的举行小考。」
真寻依照犹格·索托斯笔记本的内容告知。虽说是小学课程,但真寻还是高中生而已,他很感谢这堂课只需要发下预先准备好的考卷即可。
考卷分给最前排的学生,依序传到后面。
「考试时间……十题的话二十分钟吧。好,开始。」
真寻下令之后,学生们同时拿起铅笔书写,安静的教室里只回荡着铅笔芯敲打桌面的声音。
话说回来,这堂课确实是国语。
地球的,日本的,国语。
这里到底是哪个行星?还是说,因为伊斯香那颗药丸的影响,使得这一切看在真寻眼中是如此,实际上是其他星系的国语?
在真寻思考这件事的时候……
「老师,我写好了!」
「喂,这么快吗?」
奈亚拉托提普起身将答案卷放在讲桌。
真寻惊愕地看向时钟,考试开始至今还不到一分钟。
「呼,只要是我所期望,考试永远都站在我这一边。」
奈亚拉托提普以充满自信的表情说出莫名其妙的话语。看向她的答案卷,确实每题都有写。
「你有认真作答吧?」
「没礼貌!请老师打分数吧,这样肯定能知道真相。」
说的也是,即使她求快乱写,但只要好好批改便能得知事实。真寻收下奈亚拉托提普递出的答案卷,紧握红笔。
「那个……『成语填空』是吧?我看看……」
问题一:□肉□食。
答案:人肉尸食。
「——错。」
「为、为什么!」
「吵死了!笨蛋!这能吃吗?你想去地球却会吃地球人,你是披着人皮的爬虫类吗?」
回想起来,这是大约三个星期前,奈亚拉托提普编入真寻班上的第一天,在现代国文课表演的搞笑桥段。没想到她从这时候就在酝酿。
「可、可是,我是依照上课内容写的啊?」
「……什么?」
「老师不是也写在黑板上吗?」
听到这番话的真寻打开点名簿,在里面发现一张讲义,上面记载着预先准备好的解答范例,
这一题的答案确实是「人肉尸食」。
「犹格·索托斯,原来是因为你啊啊啊啊!」
「老、老师?」
真寻忽然朝天花板大喊后,不只是奈亚拉托提普,全班都开始议论纷纷。不可以这样,现在的真寻正是犹格·索托斯。
「啊……啊啊,抱歉,我好像稍微失常,这题是对的,你答对了。」
「真是的,老师,请振作一点啦!」
在学生的安抚下,真寻努力保持冷静,以红笔画上答对的符号。
问题二:□绳□缚(注7)。
答案:麻绳紧缚。
「小学三年级哪会学这种成语!错错错!」
「这、这太不讲理!这一题老师也用哈斯塔实际示范讲解耶!龟甲缚绑得超漂亮!」
「喂,犹格·索托斯,有听到吗?要是有机会见面,我一定要扁你!」
奈亚拉托提普他们的个性,打从一开始就略有缺陷,但决定性的关键或许在犹格·索托斯身(注7日文为「自绳自缚」,中文的「作茧自缚」。)」」。
「……老师,帮脑袋装满有毒黏液的奈亚子评分也没用。我写好了,请先帮我打分数。」
「你说什么!」
「就叫你别这么容易被激怒嘛。克子,你也别挑衅,来,考卷给我。」
「……是。」
真寻一把抓过克图格亚递出的考卷,和奈亚拉托提普的考卷一起打分数。
问题七:以「没有……没有……」造句。
答案:没有猎鹰没有猛虎又没有蝗虫所以不能变身。
「你想变成什么?」
「……不知道,我是照老师教的写。」
而且依照解答范例,克图格亚的答案正确。
真寻有些自暴自弃,以红笔画上大大的答对符号。
问题十:以「已经」造句。
答案:「……差不多该投降解脱了。」克子愉悦的话语,使得奈亚子紧闭双眼摇头,像是在拚命忍受。「我……我……绝对不会认输!」即使如此,要堕落也是时间的问题,即使想逃,绑住身体各处陷入肌肤的绳索也不会允许,何况她的声音已经听得出甜蜜的音调。不共戴天的敌人如今展露此等丑态,克子无法压抑自己喜悦颤抖的身体。
「确实符合题目要求,但这是作文不是造句,何况你明明是个小鬼,写这什么内容!居然连答案卷背面部写满了!而且你知道的艰深字词太多了吧!」
「……唔……唔嗯……」
克图格亚红润的脸蛋转向旁边,不知为何大腿相互磨蹭。她表面上看来讨厌奈亚拉托提普,却还是一不小心就表露出内心情感。
原来在这时候,色欲邪神就不只是有所徵兆,而是已经成形。
「老师,请给分吧!让这个呆子见识我的智慧!」
「……肯定是我比较聪明。」
「唉……随便你们……」
对一切感到厌烦的真寻依照解答范例,以机械化的动作批改考卷。
结果两人都满分。
第三堂课是理化实验课。
早在这个时间点,真寻已挡不住满满的不祥预感,但也不能因此不上课,只能按照犹格·索托斯笔记本的指示,带领全班来到校舍外头。
「我看看……以放大镜聚焦阳光啊……」
还好不是核融合或毒气合成实验,真寻打从心底感到得救了。
他打开不晓得是谁预先准备的小纸箱,将放大镜与黑色厚纸张发给所有学生。
「真寻,不可以离开他们哟。」
「我知道。」
在伊斯香的吩咐下,真寻站在不会突兀的位置监视三人。这么做会冷落其他学生,但真寻希望大家不要过问。只好期待事情结束之后,犹格,索托斯能协助处理善后。
「天气也是『超好!超好!』对吧?」
「慢着,我搞不懂你为什么要在奇怪的地方加重音。」
「……SANSANSAN,太阳之光。」
「不准讲得这么惊悚。」
这对搭档真悠闲,完全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什么事。
「啊,哈斯塔!不可以用放大镜看太阳,学校没教过吗?」
「呜啊,对不起!」
奈亚拉托提普的斥责声,让哈斯塔的身体猛然颤抖,
两人的对话,使得真寻脑中忽然涌出疑问。
「我说,奈亚子。」
「嗯?」
「你刚才说天上那个是什么?」
「天上那个?啊,太阳吗?」
「太阳是太阳系的恒星吧?这里是太阳系?」
「……」
「……」
「我完全听不懂老师在说什么。」
「啊啊,原来这是不能吐槽的点……」
「我说我听不懂。」
真寻看到奈亚拉托提普如此顽固,判断这问题会对世界不利,就当成大家习惯称之为「太阳」吧。
「那么各位同学,用放大镜聚焦太阳光,在纸张上烧出一个洞吧。」
下达指示后,学生们各自以放大镜聚焦阳光。学生们大致上分成把纸放在地上或按在墙上两组,不过无论如何,必须让放大镜和阳光垂直,否则效果不佳。
「嘿咻,嘿咻,呜呜,烧不起来……」
哈斯塔露出消沉的表情,让阳光投射在纸上。他手上的放大镜不断在晃动,当然烧不起来,看来这时候的笨拙模样一直持续到未来。
「啊啊,来,哈斯太,要拿稳放大镜对准阳光。放大镜和纸张的距离改变,光点的大小和亮度都会变吧?要让光点变小变亮,并且集中在一个点。」
「唔,这样吗?」
「没错没错,技术很好喔。」
「嘿嘿……不过,要花一些时间吧?」
「很快就会点着。」
「……慢吞吞。」
此时,背后传来这个声音。
转头看去,克图格亚站在后方。
「克子,怎么回事?」
「……太阳那么远,放大镜收集得到的阳光有限。」
「别这么说,为此才会进行这个实验啊。」
「……太阳近一点,便能轻易点燃。」
「啊?」
总觉得听到一句不能当成没听到的话语。在真寻诧异的时候,克图格亚将双手伸入裙底摸索。要是PTA看见这幅上课光景,真寻大概会立刻被开除。
克图格亚毫不在意真寻这种担心,从裙底抽回手。
她的右手戴着像是手镯又像护手,拥有锐利轮廓、金属质感的机器装置,真寻记得没多久前才看过相同的物体。
喀叽。
『Fornalhaut, ready?』
喀叽。
『OK, Fomalhaut! 』
「……理化实验的命运,由我决定。」
「不准决定!」
咚!
在克图格亚以指纹认证系统召唤北落师门的大气之前,真寻全力冲过去,朝她绋红色的脑袋施展铁拳制裁。
「……老师,好痛。」
「是啊,你的行动真令我心痛。」
看来已成功阻止,真是千钧一发。要是真寻判断的速度稍微慢一点,这里将会出现表面温度超过八千度的恒星。
「哈,所以才说克图格亚星人无知愚昧!所有事情都要优雅进行,要优雅……克子。」
「……奈亚子,那是做什么用的?」
真寻怀疑起自己的眼睛。奈亚拉托提普双手所拿……应该说双手所扛的,是一个汽油桶大小的圆筒。
「啊?这个实验不是要用阳光烧纸吗?」
「……你手上那个东西里,满满像是板子的东西是什么?」
「是太阳能板,要用这个进行太阳能发电,以充填触媒的圆筒进行盖尔·多尔巴瞄准程序,一鼓作气发射二氧化碳雷射,别说纸张,整栋校舍都能……」
「你的做法最偏离『优雅』这两个字!」
咚!
「我、我颜色引人作呕的脑细胞受伤了!」
「少罗唆,问题儿童!为何不管别人叫你做任何事情,你都要自行加油添醋?」
「老师,不可以剥夺儿童的创意,改变世界的新发明,都是从百分之一的灵感诞生。」
「但你的行动都会为此付出百分之九十九的牺牲!」
真寻从奈亚拉托提普手中抢过神秘圆筒扔到旁边。
到头来,以这些家伙的能力,别说教室,连校舍都可以毁灭。要让这种邪神群进行普通的理化实验,以事态发展来说实在过于强人所难。
「老师,烧出洞了!」
只有哈斯塔的纯真笑容抚慰憔悴的真寻。
第四堂课是体育课。
光是坐着上课就很危险,真寻在这种以活动身体为前提的科目里,真的有办法全身而退吗?
要是消散在遥远时空该怎么办?
分散在操场的学生人数,很明显不只一个班,看来是共同体育课,真寻所负责……应该说犹格·索托斯老师负责的三年一班,和相邻的三年二班一起上课。
二班的班导是个体格高瘦、不太精明的男性,就真寻所见大约三十岁,但真实外型不得而知。
「那么,犹格,索托斯老师,之后拜托您了。」
「啊?慢着,二班怎么办?」
「我得对不良学生进行训导课程,告辞。」
「啊,等一下!」
二班班导拉起吊带裤的吊带「啪」一声拍打身体后离开。看他根本没换运动服,应该是打从
一开始就不想上课。不过,依然身穿制服的真寻没资格说他。
话说回来,这里明明是小学却有不良学生吗?
「真寻,加油哟,上完这堂课就是营养午餐时间哟。」
「我吃这间学校的营养午餐没问题吗?」
「……」
「……」
「放心哟,肯定会有『或许能吃的辣油』之类的食物哟。」
「辣油为什么取这种不确定的名字?」
真寻不想在这种地方食用未监定食品。
「我的肚子也变成饿扁妹哟,好想吃加了兰姆葡萄干冰淇淋的年轮蛋糕哟,这是珠绪最爱吃的食物哟。」
「现在暂时忍着,等这件事结束,你要回去的时候,我买给你当成伴手礼。」
「说定了哟!」
要是能够平安修正因果律扭曲点,买这种程度的伴手礼给她也无妨。
真寻重振精神,集合场中各处的学生们,整完队一看,总觉得孩子们的外型真的和地球人没有两样。不过,要是没有以药丸修正,不晓得真寻的SAN值会扣到何种程度,光是想像就毛骨悚然。
总之,真寻打开犹格·索托斯的笔记本,确定这堂课要上什么内容。
『练习宇宙CQC。』
真寻阖上笔记本。
「好,今天打躲避球。」
真寻决定当作没看到。光是上普通课程,一个不小心就会造成天大的惨状,要是这些孩子集体使用宇宙CQC,周边区域大概都会夷为平地。
何况理化课上的是放大镜实验,体育课却上宇宙CQC,这落差未免太大,真想看看这间学校的学习指导要领。
真寻的指示,使得学生们高声欢呼,看来在这个时代,无论是任何行星,躲避球都是受到孩童欢迎的运动,实际上真寻小时候也很爱打躲避球。
拉线昼出四个躲避球场后,将学生分成八组,这样即使只有真寻一个人,应该也能掌控全场。
「各位加油吧,千万别用球以外的东西喔,禁止使用宇宙CQC。」
「可是,这个月不是宇宙CQC强化月吗?」
奈亚拉托提普事到如今还在唱反调。而且,居然有如此恐怖的强化月分,这所学校终于成为威胁生命的地方。
「啊!如果老是依靠宇宙CQC,万一遇到没办法使用宇宙CQC的状况就无计可施吧?真的有某些家伙能封印宇宙CQC喔,所以也要学习普通的体术。」
「原来如此!老师说得像是现代魔法一样简单易懂!」
她的听懂方式真是莫名其妙,总之能顺利打发她就好。真寻只是随口说说,但是实际上,奈亚拉托提普他们未来将会遭遇宇宙CQC干扰器。虽然真寻不认为躲避球能锻链体术,不过趁现在先锻链应该比较好。
「……我爸爸是职业躲避球选手,在超斗球团当主将,体验我爸爸直传的火焰杀球吧。」
「斗球在日文是橄榄球吧?」
「……」
「……」
「……奈亚子真的激怒我了。」
「哼,你的沸点还是这么低,人家的奶奶说过喔,邪神应该冷静,沸腾的热水只会蒸发。」
两人眼睛射出的光线,「啪叽啪叽」地迸出物理火花,哈斯塔苦笑着介入拉开她们。或许他们是挺不错的三人搭档,真寻不需要以班导的身分出面制裁。
四座球场的学生们各自开战后,真寻找个远一点的草地坐下。
「话说回来,目前暂时没发生任何状况。那些家伙虽然不时争吵,但应该是稀松平常的事,要说和平确实很和平。」
「是哟是哟如你所知哟。」
「不过,因果律依然处于扭曲状态。」
真寻从口袋取出手机。
紧紧黏在手机上、想撕也撕不下的大头贴,是真寻与奈亚拉托提普的合照。和最后一次看见时相比,模糊程度果然没变,换句话说在这个阶段,原本时代的奈亚拉托提普他们依然处于消失状态。
「这个时代肯定还会发生什么决定性的事件哟。」
伊斯香这么说,但完全找不到线索,不知道哪里有提示,或是忽略某些细节。
「……啊。」
「怎么哟?」
「或许不是发生某件事,而是某人做出某件事。」
「不就是奈亚子他们哟?」
「我也是这么认为才监视他们,但是,有没有可能猜错?」
「猜错……哟?」
「嗯,我完全忘记一件事。真正引发因果律扭曲的原因,应该是用Hyper Yithter来到这时代的家伙吧?」
「……啊,对哟。」
伊斯香握拳打向手心。
奈亚拉托提普是因为因果 扭曲而消失,不过前提是,某个家伙回到过去乱来,才导致因果律扭曲。
第一次穿越时空时,真寻目睹奈亚拉托提普与克图格亚的激战,那幅光景冲击过大,使得真寻以此为基点思考,因而偏离重点。
最根本的问题在于偷走Hyper Yithter并篡改历史的家伙,必须找的是这个家伙才对,真寻不禁觉得自己的冒失也该有个限度。
「简单来说,这家伙就是导致因果律扭曲的原因吧?所以,不管再怎么注意奈亚子他们,也完全无法改回历史。」
「原来如此哟。既然如此,一定要处理这个家伙才行哟。」
「问题在于怎么找到他,而且,我们甚至不知道对方是谁,伊斯香,你有带着伊斯搜寻装置吗?能不能用那个侦测精神交换机的位置?」
拥有Hyper Yithter的人物肯定是主谋,真寻认为这是个不错的方法,不知道实际上怎么样。
「那个装置是用来搜寻伊斯之伟大种族内心释放的独特味道哟,对Hyper Yithter应该不会起反应哟,而且……」
「而且?」
「我忘记缴费被停话,现在不能用哟。」
「我要把你活埋在花坛里!」
「啊哇哇哟!一整个对不起哟!DCD月租费太贵,我一直考虑改成英雄或软质银行比较便宜的方案,一不小心就忘记到现在哟!可恶的DCD哟……」
说真的,不知道时空管理局派这种家伙出任务是何用意,何况,伊斯搜寻装置原来要和通讯业者签约?而且是个人名义?应该用公司名义才对吧。
不过,这么一来就伤脑筋了,毕竟情报太少,甚至没有敌方真面目的蛛丝马迹。至今发生任何事件时,都会有可疑的家伙预先埋下伏笔,但这次毫无头绪。
新登场的名字只有犹格·索托斯,但是和时空同义的他刻意篡改历史也没有好处。说穿了,他本身就是时空。
除此之外,可能成为元凶的候补配角是……
「……应该不会。」
「为、为什么用火热的视线凝视我哟?难道真寻想对我施暴哟?就像限制级同人志那样哟?」
「没事,我只是在想,幕后指使的黑手有没有可能其实是你。」
「真、真寻居然怀疑同甘共苦至今的我哟?」
「抱歉,你不是会做这种事的家伙。」
真寻摸摸她的头表达歉意。
「啊哇哇……知、知道就好哟……内心暖烘烘哟……」
「正确来说,你的脑袋没办法想这么复杂的事。」
「……我现在……可以哭了哟?」
伊斯香的身体是犹格·索托斯的生体终端装置,因此,她要操纵其他终端装置滥用Hyper Yithter也非不可能,不过,这家伙应该做不出这种大事业。
「但是,既然完全不知道对方身分,我们也无从找起,甚至不知道对方的目的。」
「既然篡改历史的结果是奈亚子他们消失,这就是目的哟。」
「到头来的主要目的,是让奈亚子他们消失吗……」
如果只针对奈亚拉托提普他们下手,那肯定是源自某种动机——希望在时空中根绝八坂家食客们的动机。
「比方说,对奈亚子他们记恨的人哟?」
「记恨吗……就算你这么说,对那些家伙记恨的人……抱歉,超多的。」
应该说,不对他们记恨的邪神比较少。他们来到地球之后,已经将好几个邪神移送法办,尤其是奈亚拉托提普,基本上会把对方打得半死不活,这种行为肯定招致强烈的憎恨。
这样一来,必须把至今打倒的敌人也列入候补,但是,那些不是死掉就是被行星保护机构逮捕的歹徒们,真的会引发这种骚动吗?
真寻越想越觉得自己远离真相,像在玩一个没有线索就无法进展的推理冒险游戏。
「我们只能静观其变哟,有些游戏必须等待时间经过才有进展哟,迷宫要等月龄经过一个周期才会扩张哟。」
「只能见招拆招吗……」
真寻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心急。
「克子,果然剩下你!」
「……打倒奈亚子,一直都是我的职责。」
如此思考的真寻回神一看,操场上不知何时只剩一场比赛,是奈亚拉托提普的队伍对抗克图格亚的队伍,而且只剩下两人在场内,其他同学都被送到场外。
其他学生聚集在周围观看两人战斗,大概是判断停止自己的比赛观战也值得。怎么办,应该以班导的身分清场吗?
「我不晓得北落师门之类的东西,但我已经超越活火焰!」
「……奈亚子不会晋级,我现在就要终止奈亚子的校园生活。」
两人同时取出难以名状之棒状物体。
这是犯规。蠕动之混沌与活火焰以宇宙CQC对决,这已经不是躲避球比赛,而是两人背负的宿命。
不,现在不是在脑中讲旁白的时候,要是扔着情绪高涨的两人不管,即使不会演变成邪神大战,也会成为小型的邪神争斗。
应该会出面阻止的哈斯塔到底怎么了?真寻跑向现场,并在学生中寻找特别显眼的金色麻花辫,但是没在观战的学生里看见他,真寻不得已只能推开学生人群接近两人。
不,不对,哈斯塔确实在场,他在人群内侧独自仰躺倒地。真寻心想大事不妙,赶紧跑向他。
「……呜。」
哈斯塔的眼睛打叉倒地不起。不是比方,真的是一个×,就像漫画一样,而且脸上明显留下躲避球缝线的印记。
怎么看都是一球KO。
「该不会是那两个家伙干的好事吧?」
先解决仲裁者,再慢慢进行只有两人的战争,这种事很可能发生,应该说不需要推测,这几乎就是真相,真是的,这两个家伙只在这时候机伶。
「克子,一决高下吧!我的宇宙CQC,凌驾满腔厌恶之憎恨驱使的首位打者棒状物体!」
奈亚拉托提普使用难以名状之棒状物体打出躲避球。
「……我以我的宇宙CQC,恐怖至极难以置信违背法理之再见三垒安打棒状物体还击。」
躲避球以恐怖速度射来,但克图格亚不落人后地反击回去。
接着是奈亚拉托提普,再来又是克图格亚,双方轮流以难以名状之棒状物体命中球心还击,球的速度逐渐增加,使真寻误以为躲避球分裂。
她们乖乖以球攻击,应该是当成必要时的辩解藉口,但真寻当然不会听这种辩解。
「两个呆子,给我住手!」
真寻从口袋取出叉子,射向持续进行躲避球大战的奈亚拉托提普与克图格亚之间。叉子「咚」一声精准命中球心,把球打出场。
「老、老师!难得一场强袭激邪神的烈战啊!」
「……我的奈亚拉托提普星人绝灭计划……」
「少罗唆,两个蠢蛋!这是地球诸神也会助跑打过来的等级啊!」
真寻一句话就驳回两人的顶嘴。
「可是,老师应该知道我们奈亚拉托提普星人和他们克图格亚星人的过节,为什么还要阻止?」
「……最高法院也认定这两个种族的纷争合法。」
这种司法界真恐怖。
「难得有缘同班,还是稍微走近一点融洽相处吧?宇宙这么辽阔,光是共处就是奇迹啊。」
「啧啧啧,奇迹就是不会发生才叫做奇迹。」
这小鬼真不可爱。
期待奈亚拉托提普改变观念看来是错误的,应该改变的是另一个人。
「克子,你来一下。」
「……唔?」
真寻向克图格亚招手。
「其他人在原地待命,奈亚子负责照顾哈斯太,反正是你下的手吧?」
「没礼貌!不过没错!」
居然真的是她,这孩子实在不能扔着不管。
真寻带着克图格亚前往远离团体的地方,微微屈身和小三学生的目光相对。
「我说克子,我明白你想吸引奈亚子的注意,但我对你的做法不以为然。」
「……唔!」
克图格亚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凝视真寻。
她的眼神在询问真寻为什么知道。
「我当然知道,因为撮合那家伙和你的人是我啊。」
「……对喔。」
真寻在宇宙幼稚园对克图格亚的鼓励,果然延续到这个时代。在克图格亚眼中,真寻简直是恩师。
「要是摆出刚才的态度,你对那家伙来说只会是敌人。」
「……可是,最近好像流行傲娇。」
「这种话等你露出娇化的模样再说。现在的你是傲燃,只会傲到冒火。」
「……现实真严苛。」
克图格亚沮丧地低头看着地面,这模样和她的年龄相符。
真寻察觉到克图格亚即使拥有反常的战斗力,本质依然是个小女孩,不禁露出苦笑,以细腻的动作梳理她的红发。
「真的拜托罗,你们的交情攸关地球的未来。」
「好,课程该结束了,快去集合。」
真寻轻拍克图格亚的背,她随即可爱地点头,翻动裙摆回到集团之中。
不过,不管真寻这时候再怎么劝说,克图格亚长大之后,依然会为了奈亚拉托提普加入犯罪组织而引发一场骚动,这是原本的历史。即使那绝对不是值得夸奖的事情,但也正因为有那样的开端,才有真寻现在的生活。
真寻不希望这种生活被破坏,才会像这样冒着危险启程来到过去。
最近他觉得自己稍微娇化过头了。
「真寻,暂时先吃营养午餐平复心情哟!营养午餐哟,午餐午餐!」
「我很清楚你饿了,我的份也给你吃。」
「太棒哟!」
伊斯香肩负修复历史的任务,却颇为缺乏紧张感。
总之,得以老师的身分将课程打理妥当。真寻在钟响前命令学生们集合,两个班的孩子聚集起来挺壮观的。
「呃:开始点名,要回话啊。」
犹格·索托斯的班级就算了,既然还得照顾隔壁班,必须把握学生的动向才行。要是有人擅自乱跑可就麻烦,不过,隔壁班的班导正是擅自乱跑的状况。
真寻拿着犹格·索托斯笔记本从自己班开始点名,重新审视会发现学生的种族真是五花八门、多采多姿。莎布,尼古拉丝居然有三个,看来多产的传闻是真的。
「有有有!老师有!奈亚子在这里!就在这里!」
「……喂,老师,是我是我,其实我肇事了,需要一笔钱和解。」
这两个家伙烦死了。
确认自己班上的同学都在之后,真寻打开隔壁班的点名簿,以座号依序点名。
「呃:再来是……纽古太……嗯?」
真寻此时不经意地想起某事而歪过脑袋。
这名字好像听过,是什么时候?既然是外星人的事情,肯定出自奈亚拉托提普他们的口中,记得他们说过某些事。
啊,想起来了。
在宇宙小学时代,奈亚拉托提普他们隔壁班有个纽古太,是经常欺负哈斯塔的学生。奈亚拉托提普与克图格亚还把这个外星人头下脚上埋在操场报复他。
「纽古太?纽古太在吗?」
向所有学生喊话,却完全没有回应。
真寻心想不对。
纽古太欺负哈斯塔,因而遭受奈亚拉托提普与克图格亚修理。
换句话说,不就表示他对这三人怀恨在心?
不过,真寻立刻换一个想法。纽古太的事是在很久以前——记得是在札尔与罗伊格尔的事件中提到的,应该不可能从这种地方回收伏笔。
「——叫我吗?」
这样的声音传来。
回神一看,学生们后方站着一名男性,是头发剪短倒竖、体格结实的青年,肌肤是晒过的小麦色,身上服装是街头时尚造型。
「你、你是谁?」
「刚才不是叫我吗?我就是那本点名簿写的纽古太。」
如此回答的青年,怎么看都不像是小学三年级,明显比真寻年长,证据是周围的学生们也以质疑的态度看着不远之客。换句话说,他不是隔壁班孩子们认识的纽古太。
然后,真寻察觉到青年手上把玩的物体,看来像是游乐中心射击游戏机台的控制器。
「真、真寻,那是Hyper Yithter哟!」
「就是那个吗?所以……」
「没错,我是纽古太,我和这个时代的自己对调。」
依照伊斯香的说法,若使用Hyper Yithter,不只是精神,连身体……应该说整个人都能对调。这个青年和过去的自己对调,来到这个时代,换句话说,这家伙便是本次事件的主谋。
他是对奈亚拉托提普等人怀恨在心,消灭他们的元凶。
「怎么可以拿这么久的事情当伏笔!」
「……咦,你在对谁生气?」
纽古太的表情颇为无可奈何,似乎不晓得真寻生气的原因。
这次埋的伏笔位于上上上集又再上一集的事件里,而真寻认为每次事件所埋的伏笔,基本上都会在该事件中消化完毕,所以有种遭受背叛的感觉。要人预测这种事才有问题。
同时,他的内心涌出一种恐怖的想法。
要是有可能从以前的事件中回收伏笔,今后发生任何事都不奇怪,而且,想寻找事发原因时,必须处理累积至今的庞大情报量。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这时,钟声响通风云变色的操场。
「喂,各位同学,先回教室吧!去准备营养午餐!」
总之得让学生们先避难。真寻不知道纽古太为何在此时现身,不过,他这么做肯定打算来真的。
学生们或许是感受到非比寻常的气息,在钟响的操场上一哄而散跑向校舍玄关。
「正是这家伙扭曲因果律哟!真寻,收拾他哟!」
「就算要我收拾,我也只有叉子啊!叉子对那家伙有用吗?」
「我会强化哟!Final Support Ride哟!」
伊斯香从口袋取出精神交换机摆出架式,接着装填类似三号电池的卡带,镜头瞄准前方扣下扳机。
真寻与纽古太之间随即出现淡色透明的光幕,在连结双方的直线上并排好几层。
「这、这是什么?」
「穿过这些光幕投掷哟!」
真寻不晓得是什么状况,不过既然伊斯香说会强化,自己似乎应该照做才对。于是,真寻从口袋取出叉子射向纽古太。
叉子每经过一层光幕就加速,并且夹带类似光晕的东西飞翔。伊斯香说的没错,威力肯定增强了。
「很遗憾!」
然而,纽古太在叉子贯穿所有光幕之前便采取行动。他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架起Hyper Yithter。枪口瞄准叉子扣下扳机。
刹那间,叉子停住。
正如字面所违,叉子静止在空中。
「什么?」
真寻大感惊讶。他以为对方会像伊斯香那样架设防护罩防御,没想到叉子根本射不到。而且叉子没落地,这是什么道理?
「可恶哟!他停止叉子的时间哟!」
「居然能这样做!」
这就是Hyper Yithter的时间冻结技术吗?此外,光幕似乎只能持续一段时间,如今已逐渐模糊并且烟消云散。
「因为你叫我,我才露面,但你总是这么冲动。」
纽古太露出从容的表情,像是熟练的枪手以手指勾着Hyper Yithter扳机转动,然后收进腰间的枪套里。和伊斯香类似手提录影机的精神交换机不同,Hyper Yithter的外型相当洗链,确实能想像该机器的技术有多么新颖。
「你说……总是?」
「对,从你首度来到这个时代,我就一直看着你。」
他的意思应该是,在奈亚拉托提普与克图格亚相互厮杀的历史改变之前,真寻的行动早已受到监视。
然而,为什么?如果这番话无误,代表这家伙一直坐视真寻与伊斯香修正因果律的扭曲点。
「你到底……」
「这家伙是谁?」
真寻正要开口询问,瞬间听到这句话,猛然转向后方。
「……非法入侵?」
「那个……是可疑人物吗?」
还以为身后是谁,原来是班上的邪神三人组。他们各自晃动着金、银、红三种颜色的头发,来到真寻身旁。
「你们不是回去了吗?」
「咦,我一直都在啊。」
「……等待出场的机会。」
「我在等老师!」
奈亚拉托提普他们三人如此回应,六个眼睛无疑蕴含对真寻这位老师的仰慕之情,令他不禁心头一暖。
然而,现在没空抱持这种奇怪的感动。
「呆子,我不是叫你们赶快回教室吗?」
「虽然搞不懂状况,总之,打倒这家伙就行吧?」
「……老师的敌人便是我的敌人。」
「我、我觉得不可以使用暴力,但也没办法!」
这些家伙上课时明明各自乱来,为什么只在这时候团结一致?他们的战斗力确实远远胜过身为地球人的真寻,但是不能让这三人出现在纽古太面前。
「不是啦,那家伙的目标是你们……」
「真寻,要来了哟!」
伊斯香的呼唤,让真寻惊觉不对而看向前方。
「不妙!喂,你们……」
「灭杀!」
「……击灭。」
「抹、抹杀!」
「喂,听我说话啊!」
大概是认为真寻有危险,三人飞身向前,没把真寻的呼唤听在耳里,充满杀气疾驰而去,一同扑向纽古太。
然而,在三人各自展开攻击之前,忽然被某种东西震开,描绘出抛物线飞越真寻的头顶用力摔在地上,而且力道没有衰减,还卷起尘土滚动十几公尺之远。
「好痛!怎、怎么回事?」
「……我把阳才的事如实说出来吧。我本来想打他,却不知何时跌倒。」
「完、完全看不到……」
三人露出搞不懂状况的表情。
「得乖乖听老师的话才行。」
纽古太像是嘲讽般如此放话。一种漆亮类似沥青的黏液,从地面伸起依偎在他身旁,真寻看到黏液的外型便明白一切。
那是拳头。黏液以巨大手臂的形状握拳,刚才应该是以此迎击三人。总觉得某著名RPG里有这种敌方角色,是栖息在沼泽、超爱呼唤同伴前来、被冠上养殖名号,玩家赚取经验值的好朋友。
「你、你们还好吧!」
「你有空担心别人啊?」
这个声音从很近的位置传来,真寻毛骨悚然地转身一看,只见纽古太已经接近到眼前。
真寻从制服口袋取出叉子试图迎击,然而,他无法投掷。
纽古太的手臂和刚才的黏液一样变得不定型,束缚住真寻的身体。异常柔软、富有弹性又温暖的触感隔着衣服传来,引发真寻内心的恐惧。由于这种感觉实在太恶心,他手中的叉子不由得脱手落地。
「老师!」
三人之中最早从倒地状态复原的奈亚拉托提普大喊。
「小鬼们用这个应付。」
纽古太以脚尖踩响地面,操场中顿时出现好几只黏液手臂,而且都握着拳头。
黏液手臂发出「啾噜啾噜」的猥亵声音,组成编队涌向奈亚拉托提普他们。反射阳光、散发湿亮光泽的拳头袭击儿童的光景,犯罪程度足以报警处理。
「好啦,这是小小的游乐设施。」
「咦——喔哇!」
真寻忽然受到强烈的浮游感袭击,这是因为他如今双脚离地。不只如此,眼中景色还目不暇给地迅速卷动。
纽古太抓着真寻高高跳起,高度超越操场旁边的树木。地上奈亚拉托提普他们的身影逐渐变小,最后终于升到能俯瞰校舍的高度。
没能拯救三人,自己也被纽古太抓住,明明这一瞬间正是因果律的扭曲点,自己到底在搞什么?真寻悔恨得咬紧牙关。
「老师~~~~」
奈亚拉托提普回荡在操场的呼唤声,逐渐远离耳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