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有浸染在茶色大气中的树木所刻画出来的影子,稍稍缓和了空气,才得以喘息。
吁!
从东侧的树梢,可以看到连绵不断的红色砂岩山,却分不清与天空间的界线。
在九重葛的花香中,她面向前方,眼前呈现的是开满了红色花的那棵树。
在宇宙飞舞?
她这么想。
这个想法,让她悸动。
既然有这样的想法,为什么迟迟不能下定决心呢?
根本没有必要去宇宙。
红色的花朵们说,没有这回事啊,说着,把充满生气的鲜艳色彩散发在大气中。
是吗
少女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看起来象是森林,可是,这里离国道并不远,而且,应该是背对着一片被称为稻田的广大原野。
淡黄色的花朵,孤零零的飘落在脚尖。?
她抬头一看,才知道自己倚靠着的树木,是沙罗双树。
我真傻
少女很后悔,为什么要跑到脚快抽筋了,还全力奔跑。
把电瓶耗尽的速可达(一种轻型交通工具),从龟裂的道路推到路旁藏起来后,她就不顾一切的奔跑着。
所以,大腿终于起了一阵痉挛,她就摇摇晃晃的在这里停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会死在荒郊野外,连被鸟啄遍全身,变成白骨,化为滋养大地的养分都不可能,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逝了。
想到自己对双亲毫无记忆的命运,不禁又觉得,自己的灵魂将会投胎转世成为野鼠。
虽然佛陀说死即是无
那是否定轮回转世之说,主张没有来世的思想。
而不赞同这种思想的人,都是一些对人生不痛不痒,自私自利的人们。
这样的人,对来世也有相同的期许,所以惧怕死亡。
但是,在贫困时代、或是承受过精神苦痛的人们、或是年龄已长,实际体验到生命黄昏的人们,想到还得在来世继续生存,就会觉得痛苦不堪。
无即是空。
只要是毫无知觉的无,就是连虚无这个词都不包含在内的无。
所以,无即是压倒性的静谧。
无即是空佛教所阐述的这个教义,告诉人们如何追寻生命的安宁,是尊贵的教义,而永远不死的轮回转世之说,却是不得解脱苦痛的地狱。
少女想,怎么没注意到那个声响呢。
凶猛的汽油引擎声,爬过树间,从左右包围少女。
引擎发出这样的接近声,可能是发现了少女丢弃的速可达,缩小了搜索范围。
咕啊
张开美丽尾巴的孔雀,发出颤浊的叫声,飞奔穿梭而去。
少女似乎打了一会儿的盹。
虽然是不自觉的,但是少女知道自己打了个盹,她赶紧爬上倚靠着的沙罗双树。
因为,树底下杂草蔓生,茂密的树叶又正好可以充当掩蔽
树枝向左右伸展开来的长枝干,缠绕着常春藤,所以,她想自己应该可以攀得上去。!
她心想,反正被捉到了,她也有充分的理由可以解释,不必太紧张。
今天早上,她可以从卡巴司逃出来,纯粹是偶然。
醒来时,床上见不到恋人的身影,而和煦的风又温柔的亲吻着肌肤。
她从三楼走到太平梯,从恒河吹来的风,让她感到些许的湿气。
插满了玻璃碎片的围墙,让她没有翻墙而出的勇气。
而且,对一个在懂事之前就生活在育幼院的少女而言,提供衣食住行的地方是值得珍惜的。
只要每个月陪所谓恋人的男人睡几次觉,在卡巴司的生活就可以得到保障。
因为养父告诉她,那一类的男人就叫做恋人,所以,虽然她曾经对现实跟戏剧中的差异感到疑惑,但是,周围的女孩子也都是这么在做,所以她也从来不觉得可耻。
当然,养父会为她选择好的恋人,所以,少女还能够拥有自己的自尊。
就如卡马司托拉(印度爱的箴言)所说的,要进入爱与被爱的关系中,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的。如果没有高贵的气质,怀有一颗羞耻之心,就得不到他人的爱。如果没有一颗炽热的心,即使相处和睦也是虚无的。因为,所谓性爱是心的交欢。
养父是这么教导她的。
因此,在她十六岁的那个春天,第一个成为她的恋人的年轻人,是在环境保护局任职的优秀分子,名叫卡亚斯特,是一个具有特权阶级意识的年轻人。
象你这样具备了高贵气质美德的女孩,居然沦落到卡巴司来,一定有你不得已的苦衷吧,我会想办法把你带到我的城堡里。
轻而易举说出这种话的恋人,结果还是没能把少女带进自己的城堡里。
但是,也因为他的关系,在少女成为女人时,并没有留下任何令她厌恶的记忆。
从太平梯望中庭看时,她发现平时常守在中庭的安全人员不见了。
等她坐上了速可达之后,才知道是为了搬运最老长者的遗骸,人手不够,大家都去帮忙了。
速可达上插着钥匙,所以,她就抱着玩玩的心情,坐上去看看。
咦?
马达声很安静,她想,说不定可以出得去。再试着推推隔开中庭跟外面的门,发现门也是开着的。
因为刚睡醒,所以穿着T恤、短裤,也没有化妆,正好很方便行动。
她没有遭到任何人的盘问,顺利出了市镇,奔驰在国道上。
仅仅一次,她看到了吸引她注意力的东西。
就象潜水艇般的宇宙船,在茶褐色的天空里飞翔。
关于宇宙的事,她看过电视的报导,所以,知道有这样的东西在空中飞翔。
但是,这个时候,她绝对没想到自己会跟这艘船扯上关系,也没有余力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