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Chopin_ Nocturnes No. 1 in B-Flat Minor
校对:Chopin_Etude OP.10 No.3
图源:Chopin_24 Preludes & 19 Waltzes
修图:Chopin_Piano Concerto No.1
明明我就在你的身边,却不能被触碰——
秋说道。
因为孤独的九月会捉弄人家——
夏笑了。
不,不是哦。
——
在冬天做出答案之前,我想要退回到春天的原状。
跨过九月的边缘,大家都稍稍有些迷路。
穿上了久违的制服,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这个念头。
宛若用小小的手掌无数次放飞纸风船空瘪萎顿一般,即使夏天结束了,秋天也不会马上拾起它来,再次吹起,重新饱满如初。
在我看来——
这仿佛就像是一个孤零零的跷跷板。
八月的夏和十月的秋,乘坐在悬浮在空中、摇摆不定的一块木板上,两个人悄悄地张开了双手。
是想力求度架起桥梁吗?也有可能是拼劲全力地站住,只为不要偏袒任意一方?在这暂时中间休息中,总觉得可以寻找一个妥协的立脚点。
而这个没有色彩的瞬间,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刚刚合适。
就像是将许多鲜艳的颜料挤到了调色板上,心情激动地想在某一个颜色上下笔,却又变得踌躇不前。
在这无计可施、变化莫测的季节里,哪怕可以片刻停留,做个深呼吸就好。
滴答,啪嗒
滴答,啪嗒
即便如此,在某个地方,一个不该发出的声响不绝如缕
一定,有人还不想结束,
一定,有人还不想被染上色彩。
——只为了,暧昧地重新开始。
*
干燥清爽的水面上,或许在那波光潋滟之中依然残留着夏日的余韵。远眺着宛若相册一般的水面,无数柔软的半袖T恤从我身边掠过,飘舞远去。
即使是早晨,阳光也让人微微冒汗,草木尚且翠绿,蝉鸣依然顽强。
这依然故我的风景,让我产生一种错觉,误以为七月的毕业典礼就在昨天。只有稍稍远去的天空,以及后辈们穿着熟悉的平底皮鞋发出的轻盈脚步声让我确信——
毫无疑问,这是一本时间正在流动着的绘图日记。
喀哒,喀哒,我向前走着,困倦地举起手来遮住了嘴。
「早啊,朔君」
突然有人从我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甚至都没有回头确认,向着我的右肩方向开口说道:
「早啊,优空。」
像是用双手轻轻地接受了这句问候,优空恬静地侧颜展现在我身边。
「打了这么大的哈欠,从第一天开始就睡眠不足?」
「不是,我睡得很香呢。只是身体似乎还是暑假的感觉。」
「作业做完了吗?」
「当然了。就连绘图日记里面的天气信息我都认真调查过才写上去的。」
「这一点还是和往常一样呐」
就像是在做第二学期的准备体操一样,我们一板一眼地雕刻着对话。我有些无法忍耐,急躁起来,望向了视野边缘的优空,她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摆弄自己的头发。
「不用那么担心啦,头发没有睡乱。」
我随口说道,她终于将脸转向了我这边,气鼓鼓地绷起了脸。
「那是当然的啦。我出门前可是认认真真地照过镜子了。」
我们彼此之间一定注意到了,一种说不清楚的滞涩流淌在我们之间。
四目相对就会有些不好意思,尽管会刻意像往常一样多说几句,却又像吹起的绒毛一样不疼不痒,彼此之间的距离不知为何有些令人急躁……
如果是作为线索的话,早就足够了。
优空稍稍找回了一点状态,若无其事地继续问我:
「早饭有好好吃了吗?」
可是——
「我烤了优空从市场选来的鱼干」
「啊,这样,好吃吗?」
一下子又让优空的话语卡顿了,对此我感到十分抱歉。
「嗯,托你的福,我最近好像有点喜欢吃鱼了」
因为我不想不自觉地作答,所以我主动回答她说。
我无法忘记眼前这名女孩给予我的时间。
为了可以认真地面对其他人的心意,也为了可以认真地面对自己的心意。
优空有些羞涩,抿了抿嘴唇,然后温柔地垂下了眼帘。
「差不多又该去买了呢」
「是啊。下次拜托多选点肉类菜单吧」
「够了啦,说着说着就……」
在这条路上,还能这样子走下去真的太好了。
在自己心中,对着我身边的人悄悄地诉说着无法言明地感谢。
两个人慢慢地步调协调一致,与此同时我感觉到,仿佛在某个遥远的地方,柔和的萨克斯音色悠然自得地绵连谐婉。
*
刚一跨过校门,聚集在门厅换鞋处前的三人组身影映入眼帘。
我和优空对望了一眼,向他们走了过去。对方好像也发现了我们,海人率先出声向我们打了个招呼:
「早!」
他身边的和希用视线和我们打了一个招呼,建太爽快地开口说道:
「神、内田同学早上好!」
优空也加入了三人其中,回应道:
「浅野君、水篠君、山崎君、早上好呀」
「早,怎么聚到一起了?是集体上学吗?」
「怎么可能啊」
说着,海人一把搂住了我的肩膀。
「路上看到了和希和健太在走着,于是打了个招呼。」
「这样,令人不悦的偶然呐。」
「怎么回事?朔你嫉妒了?」
「就算是开玩笑也别说这种话!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撵开了海人热兮兮的手臂,不由得苦笑不已。大概这是海人特有的关心方式吧?
在我们互殴一拳重新开始之后,像现在这样吵吵闹闹或许是正合适的。
一旁观望着我们情形的和希这时脸上挂上了挑衅的笑容。
「那边的二位同学,明明发生了那些事情,一大早还这种模样秀给我看吗?」
我还没有来得及反驳,优空笑吟吟地抢先开口说道:
「有什么问题吗?水篠君?」
干涩的声音中透着丝丝寒意,和希听到之后有些畏缩,视线快速移开,怅怅地挠了挠脸颊,回答道:
「那个,偶然遇上了白痴组合,在我们看来也是很羡慕的呐,是吧,健太?」
「别,这种炸弹给到我手上,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看到健太的反应如此人间清醒,大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海人抱着肚子开口说道:
「我说,和希。新学期刚开始你就搞砸了啊!」
健太吃了一惊,继续说道:
「不行啊,水篠,惹内田同学生气的话那可是很恐怖的」
这次轮到优空目瞪口呆了,双眼瞪得大大地,随后眨了眨眼。
「……那个,山崎君。你就这样看我的吗?」
慌作一团的健太急忙摆着手,语速飞快地辩解道:
「诶?那个,这个,抱歉,不是那种奇怪的意思!怎么说呢,哪怕是神,面对一直都是稳重温柔的内田同学的时候,他都抬不起头来,所以你一定是应该教训人的时候绝对会教训人的类型吧……」
「够了!你这根本就于事无补啊!」
听到他们两人难得的交流,我不由得放松了脸颊。
「我说建太啊,你让优空生气了呀!」
「朔君?」
「……就像这样,你会被掐死的,所以要小心,是吧?」
扑哧,大家再一次笑了出来。
这幅光景,始终都是那么熟悉,却又有些新鲜。
*
我们结伴向着教室走去。
远远地眺望着在那一天,在那一个黄昏,为了逃避大家走过的那扇大门,我有些感怀。
『拜拜,各位,我们二学期再见。』
当我意识到再也无法挽回的时候,将这句话丢在了这里。
『——拜拜,朔,我们二学期再见』
随后,它被夕湖拾起,在暑假结束前重新还到了我的手中。
如果没有被那么温暖的色彩覆盖的话,只要踏入这个教室一步,应该会有几分复杂的心情萦绕于怀吧。
「早啊」
或许她早就已经来了吧?我带着几分期待,开口打着招呼。
「啊,千岁君。呀吼!」
可是回答我的声音,与预想的声音不太一样。
荠站在教室的正中,对我招着手。
「大家早啊」
像这样的见面已经是一学期结束时候的事情了,不过不久前刚刚视频通话过,所以我也没有觉得是很久不见。
优空他们轻声打了个招呼之后,各自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我停住了脚步再次开口说道:
「……哦,早。」
荠马上走了过来,歪着脑袋,有些调皮地调侃我道:
「咦?千岁君,难不成你觉得应该是夕湖吗?」
「哪有的事」
「哇,反应这么快,反倒显得不认真了吧?」
「我就说不是啊!」
「诶,那样的话,你这反应也太冷淡太普通了,我深受打击呢」
「啊,好的好的,好久没有见到荠酱了,朔君超级开心。」
「怎么回事啊?暑假刚过,对我敷衍得也太明显了吧?!」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我苦笑道。
荠和大家一起陪着我练习棒球,比赛的时候也来观赛。
更重要的是,她和夕湖,七濑一起那样笑面相对。
事到如今,已经不能当作普通同学来对待了。
说出了她想听的话,荠也许是感到了心满意足。正要结束对话离开的时候,她突然又像想起了什么事情,眯起了双眼对我说道:
「夕湖的话,我觉得她今天可能会稍稍晚一点来呢。」
「我没听说啊」
听到我的话语,「啊哈——」荠先是轻呼了一声,摇了摇肩膀,这次终于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我目送着她窈窕的背影离去,突然对着她前进方向上一个看起来十分无聊的冷峻背影搭话道:
「早啊,亚十梦」
「……哦」
这个混蛋,你倒是扭过头看着这边啊。
亚十梦头都没回,轻轻地抬起了手来,我轻轻地耸了耸肩。
嘛,光是能有回应就很不错了。
随后,我将自己的Gregory背包横放到了书桌上。
「早上好!」
「早」
两个耳熟能详的声音飞入了我的耳畔。
走在前边的短马尾稍稍晃了一下。
「早啊,老爷」
几天前不知道怎么回事,东堂舞用阳的手机打电话过来。我突然想起来那件事。
虽然说了一半被强行挂掉了,后来也没去联系。
「和OG的比赛最后赢了吗?」
「没,输了啊!」
阳爽快地告诉了我结果,不知为何,她的表情很轻松,就像附体的怨灵消失了一样。
「是嘛」我附和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无畏地嘿嘿笑了几声,继续说道:
「但是我变强了」
打电话的过来时候的态度一点都不像阳,令我有些担心,但是这么一看,她这是抓住了什么了吧?
就这样一点点地向前走吧——
我突然对自己感到有些焦躁。
「对了,那之后东堂给我发信息了。」
我突然想到了这件事,告诉了她。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的阳一下子瞪大了双眼。
「哈?为什么?!」
「我想问一下,可是……」
看她的反应,应该是东堂记住了我的手机号,然后擅自和我联系的吗?
阳一脸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
「然后呢?」
也不是什么特别需要隐藏的内容,我就照着东堂发过来的文字读了一遍:
「『我想要的男人,抱过来!要是他不理你,击落他♡』」
还没等我读完,阳的眉头就已经跳个不停了。
「好的,现在开始,和小阳冲进芦高吧♡」
「我没明白,请冷静!」
「嗯?千岁君,你要偏袒身材很好的舞吗?」
「喂,别对我发射流弹啊!」
就在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嘴仗中——
「话可真多!」
阳身后的七濑轻轻地揪住了她的短马尾。
阳扭过头去,愤愤不平地说道:
「就因为小七你兴致勃勃地去金泽旅游,我们队才被舞肆意妄为的!」
「你不能把王牌的不争气怪罪到我头上吧?是吧?」
「啰嗦啊!我们可是打到最后才决出胜负的!」
「被轻松超越的也就只有篮球吧」
「呼呼哈嘿!比起舞来,我更想和你一决胜负啊!!」
「那好啊,可是约定好了的呢」
七濑应付着她,笑着看向了我这边。
「早呀」
「哦」
我又想起了她和荠、夕湖在旅行中和我视频通话时,我似乎惹上了一点麻烦。
七濑问我对和服的感想,我随口敷衍了一句惹怒了她。
在这方面,我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得要领——
夏日祭典那天晚上,被优空和夕湖两个人一起批评的事情我也没有忘。
『我说啊,夕湖酱。
朔同学一定是这么想的啦。
他以为如果自己随便称赞女孩子,说不定对方会误会,然后爱上他。』
『稍稍被夸一夸就会误解,你也太小瞧女孩子了!』
『我希望你能好好地和大家相处,尽早下定决心!』
道理是这个道理,我都明白,我也是这么打算的。
如果不能坦诚面对自己的一切,那无论经过多久,都不能将这份感情命名。
想到这里,感觉有些愧意难当,我苦笑着。七濑则戏谑地打量了我几眼。
「难道说,你想起了我穿和服的样子?」
「……这个嘛,是吧」
我很坦率地回答道,因为我不想再次犯同样的错误。
七濑有些意外,瞪大了双眼。笑了一下,随后像一个演员,语气夸张地说道:
「哼,事到如今悔之晚矣。想要贿赂我的话,应该有个差不多的样子吧?不是吗?」
「我知道了。我会负起责任的。」
「那就好,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做那件事呢?」
「别着急。凡事都要有个顺序。撞针撞击之前,需要先画十字祈祷。」
「就像是怜爱地把手指放在扳机上?」
然后我们两个四目相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老实说,刚才对话说到后半部分我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真的是很久没有做这样的事情了。
因为和服那件事惹她生气的时候,七濑说了「给我做我以前没吃过的料理」这句话,我也答应了。所以她说的就是这件事情吧?
在一旁的阳默默地听着我们对话,一脸担忧地皱起眉头,看向了我们。
「你们这样的对话,真的让我感到心慌啊。」
「你就别不解风情的吐槽了」
从始至终七濑都是一副挑衅的姿态。
「因为是秘密,所以谁都不能知道,是吧?」
阳轻松地抓住了这个时机,忍住了怒火,一脸微笑地抓住了我的胸口。
「我说,千岁?和小阳也说点私密话吧♡」
「怎么可以这么胁迫人呢?」
这两个人,一到比赛的时候就会帅得惊人,我夹在了她们的嚣闹中,总觉得有些难为情。
果然,还是有些焦躁。
*
和大家再次聚集到一起,一边畅聊吵闹一边看着时钟。
距离班会开始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左右。
也太迟了吧。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屡次将意识投向入口方向。
入口的门也不知道是哪个一本正经的家伙砰地一声关上了,之后就一直保持着沉默。
我很吃惊,因为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那个早上总是比我要早到教室,元气满满地迎接我的声音以及那个总是在光环中心使得一切热闹非凡的花朵般笑容消失了的话,会令我如此心神不宁、忐忑不安。
就像揉成一样团的不及格答题纸,毫厘不爽。这种违和感令我不禁咽了口唾沫。
这个夏天,我没有接受那个自己珍惜的、也是无可替代的朋友送给我的心意。
而现在的自己没有那样的资格,毕竟我自己已经沉入了瓶底,并将视线移向了夜空。
但是我知道,那个女孩并不是为了开始,而是为了将这一切结束,她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我们,所以才选择倾诉出自己的心意。
接下来,另一个像是家人的朋友发现了即将孑然一身的两个人,牵起了他们的手。
所以,只能再来一次,下一次——
不,这次一定——
各自都为了自己,直面恋情。
重叠在一起的手,有着同样的温暖。
当身在金泽的荠打过视频电话来的时候,望着手机屏幕上映照出来的容颜,要说我自己没有动摇那就是在说谎。
可是,那之后相互的交谈却很短,甚至都无法称之为对话。
那是两人之前从未考虑过的那种小心翼翼,畏手畏脚。轻易就显得十分笨拙地、动作生疏地泛着花绳。
对我来说,十分舒
适。
无数累积下来的时间,几乎就像手工编织的毛衣一样包裹着现在,一不留神,就开始了匆忙换衣的时分。
正因为如此,早上的这间若有所失的教室令我感到莫名地不安。
难道说,温柔的重新开始,接受并且做到了的人只有我一个人吗?
结束就是只能是结束了吗?
『不想当作没发生过』
明明是自己信誓旦旦地发誓。
回想起来,总觉得是一件相当难为情的事情。正当我唏嘘不已,胡思乱想的时候——
喀啦啦——
就像是歌唱一般,教室门开启的声音响起。
「早上好呀!!」
听到了内心期盼已久的声音,我马上回过头去
「「「「「「「啊——————」」」」」」」
我,不,是整个教室中都陷入了不自然的沉默之中。
优空、七濑、阳、海人、和希、健太——
全部都瞪大了双眼,半信半疑地张大了嘴。
视野的边缘,荠看到我们的模样,双肩簌簌地颤抖着。
「……咦?早上好?」
随着接下来这句茫然的声音,时间终于开始流动起来。
「「「「「「「诶?!!!!!!!!!」」」」」」」
大家的动摇与震惊就像注满水的气球一样,砰的炸裂开来。
似乎没有任何人弄明白情况。
大家都和身边的人四目相对,再次将视线转向门口,随后目光彷徨,四下张望。
当然,我也是其中之一。
因为,眼前的光景,无论如何都不能轻松接受
直到刚才还在心中描绘想象的那个人,应该是早已熟悉了的面容——
夕湖将引以为豪的长发痛快地剪短了。
是吗,不知为何,有一丝苦闷掠过心头。
她觉得长发是自己的标志,也喜欢摆弄整理长发,比任何人都花费了更多的时间去保养自己的长发。这些我是知道的,
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以前不经意间的谈话。
『呐,呐,朔喜欢长发?』
『我觉得和现在的夕湖很搭』
『诶嘿嘿,是吗!
那我就一直这样了呢』
那个时候的夕湖,似乎并不是因为获得了我的褒奖而开心,而是因为她那引以为傲的长发得到了褒奖,所以才开心不已。
所以,一定没有人会想到有这样的一天到来吧。
大家尚且还在一片混乱之中,就在这个气氛里夕湖向我们走了过来。
「大家早上好!第二学期请多多关照。」
我们彼此面面相觑,七濑最先战战兢兢地开口:
「那个,早。那个,这个是……」
真难得,七濑居然变得口齿不清。夕湖满不在乎地回答道:
「嗯,试着变成崭新的我!」
夕湖像是秀给所有人看一样,轻轻地摇了摇头。变轻了头发松松软软地飘散开来,接着又像细流一般滑落。
宛如真夜之中的初雪,我不禁看入迷了。
七濑眼神之中流露出向往之情。
「……不愧是你呢」
说着,轻轻地摇了摇头,浅浅地笑了。
优空在一旁观望着她们对话,在此期间终于恢复了平静,浅笑盈盈,对着夕湖温柔地点了点头,说道:
「夕湖酱,真的很漂亮呢」
「谢谢!小内。」
阳也举起了一只手,接着说道:
「超棒的!可能我更喜欢你这个造型呢!」
「真的?!」
耶!夕湖也举起了手,两人击掌庆祝。
「唔,哇啊!!!!!!!」
实在无法忍耐大喊大叫的人当然是海人了。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还以为夕湖换长发以外的造型是根本不可能的了!可是,可是各位!看到她这个样子的话,还有哪个男人不会心动啊!!!!」
海人已经开始面向全班同学发表公开演讲,看着他的那副样子,夕湖嗤嗤地笑了起来。
「够了,海人你也太夸张啦!」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有些吃惊地叹了一口气,随后说道:
「但是我很开心。」
像是有些害羞,她轻轻地眯起了双眼。
「哦,哦」
海人突然变得有些不好意思,举起了手臂遮住了脸颊,猛地一下扭过头去。
和希看到了他的那副样子,无奈地耸了耸肩开口说道:
「我不讨厌你这个样子,夕湖」
「诶?和希诚实地令人害怕」
健太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问道:
「夕湖,那个,你觉得热了吗?」
「觉得热是什么感想啊?!」
没有一个人问「为什么?」没有人问。
这些家伙就是这样的一群人呐。我在一旁感慨着。
和所有人聊过之后,夕湖扭过头来站到了我的面前。
咚——
仅仅是这样,我的心遽然变得动摇起来。
这是紧张吗?不知不觉间,我绷紧了自己的身体。
是因为太久没有面对面说话,感到难为情了吗?还是对尚未成型的关系感到焦虑怯懦呢?或者,是因为其他的……
夕湖低下头来,闭上了双眼,长长的睫毛大概眨了五次之后,她缓缓地抬起头来,闪亮而摇曳得双瞳笔直地映照着我的身影。
她稍稍地歪过头来,就像纤细的水引工艺品一样,露出淡淡的笑容。
「早上好,朔」
只是平静地,柔和地说道,
这种时候,在这样的夕湖面前——
我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
如果是之前的两个人,夕湖会惴惴不安,但又满怀期待地不断逼问我「怎么样?怎么样?」而我会略显难堪,但又会小题大做的不吝赞誉之词。
所以,像那样随口说些什么敷衍过去就好,或者为了彼此之间不显尴尬,装作一点都没察觉也行,甚至作为调侃吐槽的素材也不错。
……总觉得,无论哪种都过于不知道好歹了。
我在心中静静地嘲讽了一下自己。
「早上好,夕湖」
只需要自然地回答就好。
就在不久前,隔着屏幕和夕湖说话的时候,我就有过这样的感受。
想必,我们已经不需要那么多的言语了。
虽然我以为“暂时”这样的开场白是有必要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想问的事情即便不问也能理解,想知道的事情即便不知道也没多大问题。
想要告诉她的事情,在告诉她之前应该就已经传达到了。
就这样,我平静地眯起了双眼。
比起对不起,我更想倾注感激之情。
「我觉得和现在的夕湖很搭」
将自己希望可以覆盖掉的话语,说出口来。
夕湖像是从一开始就看穿了我的话语。
「——那你就看着这样的我吧」
扑哧一声,她笑逐颜开。
*
「啊,最后一件事。下个月藤志高校园祭上班级的表演节目了差不多也该定一下了,最近会流出班会的时间,所以大家都想一下该怎么安排吧。」
藏老师开心而荒谬的话语,以及成为惯例地对暑假结束后高中生的嫉妒,再加上枯燥无味的具体事务联络结束之后,第二学期的上学第一天宣告结束。
「到了这个时期了啊。」我收拾着桌面,突然意识到。
藤志高祭是在十月里举办的为期三天的学园祭。
第一天是在藤志高附近综合设施的大礼堂中,举办文化部的集体汇报演出「校外祭」。第二天是「体育祭」第三天是「文化祭」。
去年我从棒球部退役之后,实在没有心思去享受学园祭。整个校园兴高采烈地筹备期是如何度过的,以及当天又是怎么样庆祝度过的,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一边回忆着,一边背起了自己的Gregory背包.
「喂!朔,一起去蛸九吧?」
注:蛸九,福冈县餐厅。主营章鱼烧。
海人向我招呼道。
这么一说,我好像从第一学期毕业典礼之后就没见到过大婶了。
估计会被抱怨几句吧,我苦笑了一下。
「好吧。大家都没问题吧?」
对于我的问题,阳回答道:
「女篮是自主训练日,所以吃个饭的时间还是有点呢」
和希紧随其后,也说道:
「我也一样。机会难得,我们商量一下学园祭怎么办吧?」
“怎么办吧”说得是二年级五班的表演节目吧?另外就是我们做些什么吧,是这个意思吧?
基本上,文化部汇报演出的校外祭姑且不提吧,关于体育祭和文化祭,如果人们想要积极参与的话可以有多种形式参与其中。
「一个稀罕的家伙说出一件稀罕的事情」
我调侃地回答道,和希愣了一下,愕然地耸了耸肩,说道:
「去年因为顾及某人,所以大家就没提这茬。」
「……十分抱歉。」
七濑此时走了过来,看起来有些滑稽地摇了摇肩膀。
「水篠居然是这么积极向上的人吗?稍稍有点意外呢」
和希微微眯起眼睛,望向了窗外。
「和花火大会时候一样。明年不知道能不能像现在一样热闹。」
听到了这句话,聚在一起准备回家的健太、夕湖、优空彼此面面相觑,点了点头。
*
刚一打开蛸九的大门——
「一放暑假就一次都没见过,真是一群薄情的孩子们呐。」
和想象中一样,率先迎接我们的就是一句牢骚。
我们安慰着大婶,另外为了表示歉意,赶紧点了章鱼烧和炒面,然后每个人都点了一份唐扬鸡块。
注:唐扬(日语:からあげ、空揚げ、唐揚げ、から揚げ)或唐扬鸡块,是一种日本人常见的油炸料理方式,一般指炸鸡块,但也可指代任何用此种方式所制成的油炸食品,其特点是使用具有透明效果的玉米淀粉或木薯粉作为面衣,会加入酱油、味醂和酒混合而成的酱汁调味。
当所有东西上齐之后,和希立即开口说道:
「那么,学园祭我们怎么办?」
明明我们是想赔不是的,结果大婶却将炒面换成了特大份。海人狼吞虎咽地吃着炒面,回答道:
「文化祭上班级的表演项目是要在班会上决定的吧?那就是除此以外的事情了?」
和希轻轻地点了点头,接着说了下去:
「是的。执行委员啦,自由表演项目……这些。」
其他高中是什么样的我不知道。但是在藤志高的学园祭,基本上全体学生都会被划拨到某个委员会,或是类似的团体中。
体育祭和文化祭的执行委员会算是其中最为重要的吧?令人惊讶的是,想要尽情享受藤志高祭的人意外地多,每年的竞争都相当激烈。与之相反,那些并不积极的学生们应该会有一些比较悠闲地职务,比如美化委员会、记录委员会这一类的闲职。
其次还有海人提及的文化祭上的各班级表演节目。
比如小吃摊、商店,也有类似于鬼屋这样的体验型节目,或是戏剧或者漫才这种舞台表演节目,种类繁多。
注:漫才(日语:漫才/まんざい/Manzai)是日本的一种站台喜剧形式,类似中国的对口相声,起源来自日本古代传统表演形式的“万岁”,之后在关西地区渐渐发展。漫才通常由两人组合演出,一人负责担任较严肃的找碴角色(ツッコミ)吐槽,另一人则负责较滑稽的装傻角色(ボケ)耍笨,两人以极快的速度互相讲述笑话。大部分的笑话主题围绕在两人彼此间的误会、双关语和谐音字。
然后还有个人或是三五好友申请的文化祭自由表演项目。轻音live以及无伴奏合唱比赛是明星类节目。
换句话说,除了班级的表演节目以外,我们一起要做些什么的话,大概也就是加入同一个委员会或者是集体参与文化祭自由表演项目。
七濑捏起一根薯条,随口说道:
「像文化祭的乐队这类事情一辈子还是想参与一次呢」
我正吃着章鱼烧,闻言之后停了下来,答复道:
「诶?好意外。」
「是吗?也不是特别精通音乐,就是单纯地觉得好帅呀,是吧?我从小就是体育社团的,就像乐队啦、吹奏部啦,这些能在观众面前登台表演的部分,总让我觉得很引人注目。」
我觉得,七濑的心情自己或许能理解。
当然棒球和篮球要是打到全国大赛的话,也会吸引相当多的观众。在观众面前展示自己的成果,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是有相似之处的吧?
但是我们不是职业选手,也不是为了让某些人热血沸腾。说到底,我们只是为了和对手一决胜负的比赛,比赛过程捎带着让观看比赛的人兴奋不已罢了。
而乐队的现场演出或者吹奏部的音乐会,它们的大前提是面向观众的演出。
我确实想象过,自己的演奏从面前的人们那里得到直接反馈,那种感觉真的很好吧?
我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要是七濑的话,不管是吉他还是贝斯,只要练习练习简单的曲子还是能弹得出来的呢」
为了文化祭和几个初学者朋友一起组个乐队,这也不算是什么稀罕的话题。
原本她做什么事情都可以应付自如,如果说要是卖票的livehouse那倒罢了,可这仅仅是文化祭的舞台上登台表演,哪怕是稍稍拙劣一点也是足以引爆全场的。
七濑举起手来在自己的面前轻轻地挥了几下。
「不要。我又不是认真的。一首歌还好说,可以既要准备学园祭又要参与社团活动,还要练习好几首歌曲,再怎么说也是太辛苦了吧。」
「嘛,说得也是呢。」
阳有些遗憾地说道。
「女篮下个月开始就要参加全国大赛的预选赛了。虽然很想享受学园祭的快乐,但是要做什么的话,还是班级委员会来组织一下就算帮大忙了呢。」
七濑也满心歉意地挠了挠脸颊。
「是这样的。十分抱歉了。」
藤志高在学园祭上还是提供了很多援助,所以到学园祭前夕,全校的社团都会放假。虽说如此,但是像阳她们这样,预选赛赛期和学园祭时间重合的情况下,当然不能懈怠那边的训练。只是委员会和班级表演都够大家忙得不可开交了吧?
和希像是预料到了她们的反应,接着说道:
「嘛,这也是当然的了。这一点话,首先就排除了文化祭自由演出报名。最不济就是参与班级内的表演节目了,想去试一下委员会这些吗?」
「可以!我这里,这里!」
夕湖元气满满地举起了手。
「那个呐,我们参加体育祭的啦啦队怎么样?!」
「「「「「哈?……」」」」」
我、和希、海人、七濑、阳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优空和健太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摸不着头脑地望着夕湖。
原则上我们学校的体育祭将全部学生分成五个组,依次为红组、蓝组、黄组、绿组、黑组。随后按照颜色进行对抗赛,目的是赢得接力赛和拔河比赛这些比赛的冠军。另外,我们班的分组应该是蓝组。
不过除了这些传统的竞技项目之外,还有「造物」和「啦啦队」这两项压轴的活动颇具亮点。
前者指的是配合各自所在队伍的颜色,做出的巨大的雕像。
举个例子,红组的话就做出一个红色外套的鲁邦三世,绿组的话就做个绿色的耀西,做一个5米左右的人物骨架,和背景板一起布置到操场的各个阵营中。演出期间应该也会加入一些短剧之类的表演。
而后者就和字面意思一样,负责给自己的组加油助威的工作。
比赛中要比其他学生们先发出声音,挥舞旗帜,有时候会唱一些助威歌曲。
但是,啦啦队的高光时刻是和造物一样,是在表演时间。
身上穿着手工制作的服装,配合着音乐,在操场上表演着自己从零开始设计的创意舞蹈。
造物也好,啦啦队也罢,都会根据成绩排名,因为可以得到超高的加分,所以可以说是体育祭上的明星,
率先作出反应的是阳。
「不错啊!我很擅长肢体运动呢!」
我调侃她道:
「阳,你会跳舞吗?」
「切,切,切」
阳竖起了食指,在自己面前左右摇摆着继续说道:
「你要小瞧人可就麻烦了哦,老爷。总体来说擅长打篮球的选手节奏感都很好的,这可是我的一贯主张。」
「哦,好像还真是这样。这就是说海人也没问题了?」
听到我这句话,海人绷紧了自己的肌肉秀给我看。
「喂!老实说,我也不知道篮球的节奏感能不能用到跳舞里面,不过嘛,只要不是动脑,动动身体的话大概我还做得来的!大不了去摇旗嘛!」
「真是有说服力呐」我苦笑道。
我将视线投向了七濑和和希。
嘛,这两个人根本无需多虑的吧?
和希脸上浮现出清爽的笑容。
「我也是没有经验的人,但是没理由落后于海人吧?」
七濑也调皮地扬起了嘴角,说道:
「将对手改成阳,我也一样不会落后的。」
「你这话太过分了吧?!」
「你喊什么呐!」
嘛,从一开始我就没担心过精力充沛的运动社团成员们。
问题是在——
我望向了直到现在还没有参与对话的两个人。
和想象中一样,优空有些为难地举起了手。
「我,我觉得有点心虚」
最先做出反应的是夕湖。
「诶?小内从小就学音乐,所以绝对没问题啦!」
「怎么说呢,更准确地说是……那个……有点
不好意思……」
「可是小内你第一天就要在校外祭上跟着吹奏部上台吧?就是在大家面前表演嘛,其实也没多大变化吧?」
「嘛,说是这样说啦……」
「没问题啦!就算是右手和右脚一起顺拐也没有人笑你的!」
「够了啦!我还没有运动白痴到那种程度!」
她们两个人叽叽喳喳地闹腾着,看起来优空也放松了下来,像是没什么问题了。
那么,自然——
大家的视线都集聚到一个地方。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的啊!!!!」
健太拼命地挥舞着双手站了起来。
「你们是说把深海鱼拖到盛夏的海滩上愉快地跳着桑巴舞吗?毫无人性啊!你们觉得体育祭啦啦队这种阳气十足的东西,可以和热闹的热带鱼群混在一起的吗?别瞧不起原家里蹲的御宅族啊!」
「喂!冷静,健太冷静!热带鱼也不能在海滩上跳桑巴舞吧?」
我嘴上劝着他,心里也深以为然。
正如他所说,愿意主动去做的人和绝对做不到的人之间有着明确的分水岭。
正因为如此,虽然想成为的是体育祭的明星,但是只要参加竞选,争议是不会有的,基本上是会不费吹灰之地通过。
只有这一点是因人而异的,强制不来。
虽说如此,我们绝不能在以这种形式孤立健太一个人。
要不再讨论一下造物或者其他委员会吧……
就在我这么盘算的时候,
「健太,过来一下可以吗?」
和希站了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说出什么,健太就已经展示出了拒绝的反应。
「不行,不行。别来说服我,就这件事说什么都不行的!我找一个悠闲地委员会加入就是了,啦啦队大家去,大家去……」
和希微微摇了摇头,将手放到了健太的肩膀上。
「好啦,听我说,健太。」
「跳舞这种事弄死我都不行的啊!」
「你想说服这副模样的健太可要费一番功夫了。」我苦笑着说道。
让我们看看和希的手段吧。
「健太你喜欢动漫的吧?」
「现在提这个干吗?我先和你说好了,动漫里的学园祭都是胡扯的!」
明明自称为御宅族,还这么说也太直白了吧?
和希声线清爽地继续说道:
「说到跳舞这件事,动漫里开场和结尾部分人物不是都会跳舞的吗? 那种场面任何人都想看到的吧?虽说这是一个小圈子,只有内部人才聊得来。但是播放的作品要是能符合世界观还是会很开心的吧?」
健太吃了一惊,眼神滞涩地开口说道:
「哈?这对粉丝来说是奖励吧?完美复制是义务吧?」
和希的嘴角稍稍扬起了一点,不以为然地说道:
「顺带一提,要是声优演唱现场的话,你会在台下打CALL吧?」
健太毫不掩饰地叹了一口气。
随后将两只手掌举向天空,一脸诧异地回复道:
「算了,算了。你这就是那些一眼就看穿的混蛋,试图假装理解我们御宅族。打CALL因为会给想好好听演唱会的人添麻烦,所以如今这个时代的人早就不那么做了。大体上我也不是声优厨,所以严格来说,我在所谓的声优演唱会现场上的表现也不太一样,你要想说什么做好功课再来吧。」
不得了啊!和希那张迁怒于人的脸,你居然能坦然面对。
换成我们,一定会砰的一下,挨上一拳的。
「那么,打call这事,健太是根本不会的?」
「哈?会还是会的。什么事啊?」
「只是现在这个时代不流行了吧?」
「啊,我不明白,我听不懂啊!水篠。在演唱会现场做的话会给人添麻烦的,但是在自己房间还是自由的吧?放着演唱会的录像,然后全身心地投入进去跳一跳舞。神教过我,要坚持训练,正因为如此我现在算是全盛期吧?」
仔细看过去,和希的肩膀在微微颤抖着,大概是在拼命忍住笑意吧?
事已至此,再怎么样我也看明白了他的意图。
和希尽全力保持着平静,编织着语言。
「诶?那就是稍稍有点兴趣,但是在人前展示的话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吧?」
健太无所畏惧地挺起了胸膛答曰:
「哼!神说过了『只要自己夸耀自己就行了!』对于自己喜欢的东西,完全没有必要感到难为情。」
喂!请不要这种情况下引用我的话语,感觉变味了。
和希选择结束话题。
「那下次演出的时候,试着跳跳舞看吧。索性就学一些新动作吧,不要用你现在记住的那套!」
健太也一脸严肃,回答道:
「我接受这个挑战。」
「考虑到训练时间,发布时间定在下个月。场地就在学校的操场上」
「要是有那么长的准备期的话,可以看三到四套吧。」
「反正要做了,我们都先从细节开始吧,从制作服装开始吧」
「嗯,cosplay我也是第一次玩但是我并不讨厌。」
「所以说嘛——」
和希形迹可疑地微微一笑,转身看向了大家。
「健太也参加啦啦队了!」
「——啥啊?!!!!」
我们终于硬撑到了忍不住的边缘,忍无可忍之后大家两个人的对口漫才中哄堂大笑。
海人捂着肚子,哎呦哎呦地痛苦地叫个不停,随后说道:
「什么嘛!健太,原来你才是我们这群人里面最有经验的人啊!」
阳夸张地擦拭着眼角。
「我可是相当期待山崎的劲爆舞蹈呢」
七濑立刻跟了一句:
「没问题的,都是大家一起跳舞,所以个人什么样不会显得那么碍眼啦」
夕湖脸上一下子焕发出光彩,站了起来。
「健太亲,创造更多回忆吧!」
优空也抬起头看着健太,温柔地笑着说:
「一起加油吧!山崎君。」
最后我也开口了。
「嘛,就是这么回事。大家尽全力度过自己的青春吧!」
健太一脸狐疑地嘟囔了一句:
「理解不能……」
接着,我们大家再一次笑了起来。
我想——
一去不复返的十七岁的那个夏天。
我们最终穿过了那条蓝色的隧道,有些东西肯定发生了改变。
曾经,我和阳一起终结了去年的夏天,迎来新的夏天。
曾经,我和夕湖正面相对。
而优空又直面那样的夕湖和我。
实际上,托七濑和明日姐的福,一起在很久之前就开始改变了。
和希和海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和希和海人。
健太则变成了健太。
——大家一起结束了今年的夏天。
我不打算将任何一件事情当作没有发生过。
但是,即便如此——
像这样,再次归来的小小地日常,让我感到了无限怜惜,无可救药。
*
与早上相同的河边堤岸,与早上相反的方向,我漫步其中。
大家在蛸九原地解散。
七濑、阳、海人、和希他们几个去社团活动。
夕湖和优空似乎要去车站前买东西,健太正好也准备去那边的动漫商店,恰好一路,于是也一起走了。
我没什么特定的计划,所以选择了踏上归途。我悠然自得地眺望着景色,仿佛在期待,是不是可以和一只小野猫躺在一起度过这美好的时光。
这是一个无可无不可,随心所欲的惬意午后。
八月已过,工作本应结束了的风铃在叮当叮当地响着,似乎在得过且过地加着班。
不知从何处飘来一股甜香,仿佛有人在匆匆忙忙地煮剩下的玉米。
与此同时,一个坐在小水闸前的身影映入了我的眼帘。我有意识地加快了自己愈来愈平稳的步伐,快步走下了堤岸正中仅可容一人通行小道。她的侧颜是那么引人注目,就像是一名因为全新的连衣裙被浸湿而赌气的少女。
如果可以的话,我期盼响起的声音会像热闹的祭典音乐。我一边祈祷着一边开口说道:
「明日姐」
明日姐从手里的文库本中抬起头来,脸上浮现出安心的神色,就像是去学校参观公开课却迟到了的父亲冲入教室的那一刻的神情。随后她将脸扭向了我这边:
「我还以为今天不会见面了呢」
我心里苦笑了一下,然后坐到了她的身边。
「抱歉,抱歉。我和大家一起吃了个饭。」
我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文库本的封面,书名是『我和我们的夏天』。虽然没有读过,但是从名字来看,或许是这个人对于已经过去的季节感到依依惜别吧。
注:『ぼくと、ぼくらの夏』樋口有介创作的日本推理小说。198
8年,获得第8届サントリーミステリー推理大奖读者奖的作品。
明日姐看上去有些难为情,晃动着双肩说道:
「我开玩笑啦。就是感觉如此惬意的午后,马上回家的话未免太可惜了。不过见面这个,我一直在想呢,倒也不算是说谎」
原来和我想的事情一样呢,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让我感到些许有些开心。
一起去URALA参观实习的时候,我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在无心之中以一种不希望的形式伤害到了她,但是她好像很早就振作起来了。
「对了——」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开口问道:
「明日姐是什么颜色?」
回答我的是一道茫然的视线,我突然意识到了自己话没说明白,赶紧补充道:
「抱歉,抱歉。我说的是体育祭的分组」
似乎对我的问题还是不明就里,明日姐的反应还是有恍惚。
「我还是没听明白,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就是我们刚才在聊要不要加入啦啦队。」
基本上学园祭的委员会和体育祭的分色都是按照纵向切割分组的。
换句话说,除了社团活动之外,在高中生活中,这是极少数可以和其他学年度人一起活动的机会之一。
也许是理解了我想说的事情,更准确点说是她可能察觉到了我无意间流露出的过于甜蜜的期待吧?明日姐有些害羞地扭过脸去。
「那你呢?」
「蓝组的哦」
「是吗。体育祭的啦啦队……」
看到那张有些为难的侧颜,我慌忙说道:
「嘛。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在众人面前跳舞,这可能不适合明日姐呢。」
明明我只是随口开的玩笑,结果明日姐却闷闷不乐地噘起了嘴。
「喂,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看见她的反应很有趣,我忍不住想要调侃她一下。
「我的意思是,明日姐最适合的造型应该是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读着书吧?」
明日姐的脸颊鼓得更厉害了。
「你啊!是觉得我不会跳舞吧?」
「……老实说,我能看到未来只有像之前的那样——『等等!别丢下我!』,就这样。」
「确实,我的运动能力并不是十分强,但是也不至于一点都不擅长吧。」
「问题是,你在遭遇未知的情形下真的会变成废柴呢。」
「……这次我彻底知道了!你是怎么看待我的!」
明日姐气呼呼地扭过了身去,我对着她的背影苦笑着,搭话道:
「玩笑啦。我只是在告诉你,没必要难为自己配合我。」
明日姐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肩膀垂了下来。
「我知道的。你说我不是那种性格啦。」
「而且也从来没有去卡拉OK唱过歌。」
「啊,你又这么说!」
「就是这样性格呢!」
明日姐吃了一惊,转过身来。
她脸上的表情要比想象中更要痛苦,也比期待中更要梦幻。
就那样,明日姐想要说些什么,但只是轻轻地张开了口,最终喃喃地嘟囔了一句。
「这次是最后的学园祭了吗……」
不经意间,无处可去的寂寞蔓延过来,我静静地回答道:
「至少能穿同样颜色的衣服就好了呢。」
「嗯,和你一样,蓝色。」
道路两边停靠的红色自行车,阳台上摇摆不停地黄色T恤,随风摇曳的绿色树木,在空中轻快飞过的黑色乌鸦……
我们目送着这一切,随后,两人一起眺望着蓝色的天空,良久良久。
*
刷——
双手投篮三分球第一百次穿过了篮筐。我、青海阳终于放松下来,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大家从蛸九解散之后,我开始自主训练。回过神来已经是十九点钟了。小千也好,小洋也罢,还有后辈们,一点回去的意思都没有。大家都在忘我的练习中。所以,我连让大家根据自己能力差不多就可以结束这件事情也忘了和她们说了。
我觉得,真的发生改变了呢!现在这幅光景十分可靠。
用T恤的下摆用力地擦了擦汗水,向着帮我传球的搭档说道:
「3Q,今天就到这里吧。」
明明小七今天自己也决定投100个球,但是她投完之后却一脸波澜不惊的模样。
「只要稍加练习命中率就会提升呢」
「你可真敢说呢。」
虽然没有认真数,但是小七决定投篮100次,实际上应该投了120到130次左右。
而我轻松超过了200个球,也许差不多将近300个球了。
也许是发现我陷入了沉思,小七莞尔一笑,转过身去果断地给大家下达了收队的指令。
其实,我向队友老实交代了背着她们偷偷练习三分球的事情,结果就是被臭训了一顿「为什么不找自己人商量一下呢!」
『不是,我想等有一定基础之后再告诉你们,否则的话会造成混乱的吧?我不想让你们陪我做多余的练习。』
『你脑袋清醒吗?其他投篮是这样的,可是三分球这种技术只能实战中凭直觉去多打,然后才能抓住那种感觉!练习中大概能到八成的命中率,但是比赛时四成命中率都很难达到。更别说你只是连传球都没有的纯粹投篮训练,是,要比不练强一点,但是效率太低了。』
『……是,说得对,抱歉。』
现实中关于这一点就是——
只是接住小七的随机传球然后再投篮,命中率就已经大幅下降了……
这才是实战中试了一下传球,至于在正式比赛中,面对防守队员会变成什么样子,那就根本不需要考虑了。
以前我也常常追问小七「刚才为什么不投三分?!」
虽然说也不一定都是错的,但是这次我才真切地感受到了,在比赛中可以果断而冷静地做出决断的搭档是多么厉害。
但是——
我抱紧了篮球。
『变强了!』
我对那家伙说出的话语并不是谎言。
自从和秋同学、铃同学的比赛之后,我的状态就像玩笑一样急速攀升。
长期从事体育运动的人们常常会发生这种事情。
在我看来,所谓的成长,并不是一条平缓曲线。
当然,我的技术和体力每天都在缓步攀升,但即便如此,一定会有瓶颈期不请自来,而那个时期就会感到止步不前,原地踏步。
训练的质、量都已到达了极限,明明就是在用尽浑身解数压榨自己,理想的技巧总是抢在身前,可是自己的身体总是跟不上。
可是,突然有那么一天
就像天花板咚的一声掉了下来,我三步并作两步,跨过阶梯飞跃而上。
仿佛是摆脱了自己所有的昨天,从此身体轻盈,追上了抢在身前数步,早已描绘完毕的技巧,最终与之完美契合。
破壳而出,攀过高墙,抓住了什么东西……
确实会有这样的瞬间,对我而言就是那场比赛,更准确地说——
我觉得,就是小美咲说出的那句话语——
『——你们不是战士,你们是战斗的女人!』
那句话语将我心中的迷茫一扫而空。
倏然间,在蛸九和大家约定好的事情掠过我的心头。
体育祭上做啦啦队吗?我吗?
我不禁自嘲起来。
和学园祭产生关联的方式多种多样,那个绝对算是屈指可数的方式了,一定会花费大量的精力和时间的。
无论如何,用于最终Show Time的舞蹈要从选择主题开始,服装、音乐乃至于编舞……所有的一切都必须由我们自己考虑、选择、排练、牢记、表演。
如果是去年的我,一定会以打扰我打篮球为由不予理睬的。
与其拿出时间做这些事还不如去训练,就是这样。
但是,我又想到了心爱的男人、
对篮球爱之愈深,就对那家伙恋之愈切。
对那家伙恋之愈深,就对篮球研之愈切。
所以,我毫不迟疑地选择了同意。
再也没有了陪你练习棒球这个口实,而暑假这个借口业已不再有效——
即便如此,只要还能陪在你的身旁的话——
会说出什么话语呢?会度过怎样时间呢?会留下什么样的时间呢?
将这一切揽入怀中,化作动力就好。
我想——
或许,
说真的,答案或许不用问,也没有关系;
认真的,胜负或许不去争,也没有关系。
想必,和任何人相比,我现在都是幸福的人。
仅仅是想念我就如此满足了的话,那还有什么必要期待那样的未来呢?
因为,我其实已经有所察觉。
我无可救药地将你和篮球连接到了一起。
正因为如此,才知道变强了。正因为如此,才知道畏惧。
也正因为
无论何时都有表里两面,我才会在不经意间再三思量——
假如这份恋情彻底结束了对话,我还能始终站立在球场上吗?
还会依然故我,用现在的眼神注视着拳击场上吗?
……肯定不行。
还能一身轻松,一心一意打篮球吗?失去了战斗的动力,我还能再次回到这个地方吗?
我不知道。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
恋爱就此终结的话,现在的我也就彻底结束了。
这样的话——
我不禁抓住了自己的胸口。
这样的话,我才不会说出“只看着我一个人”这种奢望呢。
如果我可以看着你的话,那就可以啦!
与其失去了两面,还不如索性用双手就此抱住,不再放开——
明明,这样的关系(时间)可以一直持续下去就好了。
*
我、内田优空像往常一样,准备着晚饭。
今天的主菜是紫苏梅子旗鱼卷。
我的父亲和弟弟他们两个人,无论是谁都不太喜欢吃鱼。不过嘛,原本梅干就非常下饭,所以这也就成了两个人都喜欢的固定菜单。
首先从冰箱里取出旗鱼,解冻之后切成一口大小,撒上少许盐,静置片刻。在此期间,取出几枚大个的梅干,剔除核之后用菜刀剁成泥状。
趁着打折的时候我买了很多大叶,平时保存在底部装满水的容器中。此时将大叶准备好。
接下来,在切好的旗鱼上面涂抹上梅干泥,用大叶卷起,轻轻地裹上淀粉,准备工作就完成了。
开始油炸之前,先行确认了一下放在火上的锅。
锅里提前煮着土豆和洋葱,极其平淡无奇的味噌汤食材。因为是工作日,所以汤汁都是用的味噌块来解决。
确认土豆已经炖熟,关火等待味噌块溶解。最后撒上干燥的海带就可以了。
接下来将平底煎锅放到火上。我家习惯用米油代替色拉油,将米油倒入锅中加热,趁热加入一半刚才切好的旗鱼,煎熟。
等到熟透之后装盘,剩下的那一半再次放入平底锅之中。
其实在我看来,仅仅是加盐和梅干就已经足够美味了,但是我的弟弟喜欢偏重的口感,为了照顾他,我往往将一半旗鱼淋上麺汁,改变一下口味。
今天有夕湖酱从金泽带回来的伴手礼「いしる」,于是我改用了它。
咻——
鱼酱的香味轻轻地升起,今天早上的事情突然间闯入了我的脑海之中。
——夏天结束了,我的挚友,那个女孩剪短了头发。
用语言描述的话,仅仅是这样的偶然变故而已。
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我知道,她格外关照自己的长发。我也想起来了,每当她发现可以利用自己的长发编出新发型的时候,无论何时都会兴高采烈地向我报告。
更重要的是,我无法想象她长发之外的情形。
因为,她是非常适合长发的女孩。
从妈妈离开的那天开始,一直到上了高中之前,我一直都保持着无足轻重的短发造型。
我也不想留很时髦的发型,也从来没想过让谁觉得我可爱,仅仅是不愿彰显自我,仅仅是可以融入大家就好,可是……
夕湖酱,和你相遇之后,我第一次渴望变得像个女孩子。
新结交的好友是一头长发,每次笑的时候长发都会微微颤抖;要是生气的话,就会呼呼地跳来跳去;向我跑过来的时候,就像婚纱的面纱一样,余韵翩翩。
看起来,她就像是我想象中的可爱女孩子一样。
那个时候,想必和那个讨厌的男孩子一样——
我的心被那个男孩所吸引,同样也被夕湖酱勾走了。
因为过于难为情,我没有告诉她这个想法。但是真的从去年开始,我就一直很憧憬她,终始若一。
我说过,像那个女孩子一样。
宛若祈愿一般留长的头发,现在也已经变长了很多,
——本以为稍稍接近了一点,结果却拉开了距离。
啪,油溅起的声音传入耳中。我慌忙转动平底锅,用筷子夹住旗鱼翻了过去。
总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可笑——
我不禁哑然失笑。
夕湖酱果然很厉害呢。
即便是我这种高中之前完全不懂得恋爱的人,也可以明白的吧。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所以剪短了头发,就是这种事情而已。但是夕湖酱却显得毫不悲伤或是后悔。
那如同天使羽翼般的长发,那令我无数次沉迷其中的长发,却被她如此果断地剪短了,无怨无悔,这是为什么呢?……
就像是用力踢了一脚地面,真的可以飞出窗外消失不见,如此轻松……
放学之后,我们一起去车站前购物的时候。
就在我感慨过去的夕湖酱终于回来的时候,
紧接着的那个瞬间,一个我所不认识的夕湖酱容颜突然浮现于眼前。
总觉得是那么成熟,仿佛一触碰就会消失不见,虚无缥缈,但是她的心却好好地停留在这里,那种气质难以言喻,无可比拟。
这令我有些寂寞,但是又是那么耀眼。
关火,将旗鱼盛入盘中,稍稍感到了一丝安心。
一切都没有就此结束,我们的手还牵在一起,这真的是太好了。
可是——
我看了看放在厨房中的椅子,转念想到——
『总有一天,我们会为了自己而直面爱情,直到那一天』
那个傍晚,我们说出的和好是存在有效期的。
至少对于朔君对于夕湖酱来说,「总有一天」并不是现在。我很清楚这一点。
那是为了最重要的两个人编织出来的言语。
这样的话——
这次我试着扪心自问。
对我来说,「总有一天」会是无法确定的日期吧?
夕湖酱始终都是以夕湖酱的方式在前进。朔君一定也是在彻底理解了我的话语之后,在那个家中创造了一个我们可以直面相对的栖身之所。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
明明应该已经意识到了自己想要变得特别,明明应该已经决定了自己要稍稍任性一些,但是,我还是想要紧紧抓住某一个地方。
我是说过,“为了自己要与恋情直面相对”,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一切都要崩坏。
然而,我的这个夏天——
苦心竭力地将朔君的心,将夕湖酱的心留下了间隙,拉开了距离。
那不停洒落的眼泪、那心如刀割般的痛苦、那无法在做自己的苦楚、那宛若溺水般的悲伤、那连回忆都想抹去地后悔——
这所有的一切我都清楚。
我很清楚,那就是恋爱的结束。
我很清楚,那一天的夕湖酱就是我自己。
我们的区别仅仅是将自己的心意告白还是隐藏而已。
如果在那个黄昏的教室里,做出告白的人是我,应该是会被相同的话语拒绝的吧?
就算是你的心中留给我一席之地,在那旁边一定还有其他女孩子吧?
既然没有踏出那一步的勇气,也没有做好那种觉悟,那暂时先接受结果吧。
伤害并未很深,但还是有些浅浅的伤口。
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满足于这种表面上并未结束的现在,才会沉浸在这种幸福之中。
又可以再次和夕湖酱两个人一起出门了,也可以理所当然地和朔约好了出门购物,虽然去啦啦队多少还是有些困惑,但是在藤志高祭上应该会有难忘的时光吧。
要是能实现的话——
对此我有些看好呢。
不只是我,大家都是。
从那个八月脱身而出,好不容易到了这个九月——
到了这个我如此怜惜的九月。
总有一天就是总有一天吧——
明明,只要可以一直委身于这样的普通(时间)之中就好了。
*
『明日姐是什么颜色?』
你就像是孤岛上的邮差。
在我淡忘的时候突然造访,为我带来了开心的信件。
“明明只需要重复做着同样的事情,渐渐地习惯就好。”我这样自嘲着,同时却下意识地期待着——
今天会不会来呢?明天,会怎样呢?
我无数次反复祈祷,不要发现,不要看见,
可是实际上,我却总是心心念念——
真真切切,这是一个将我投置闲散的夏天。
安安静静,这是一个任我一人走过的夏天。
和你的约会,宛若儿时那七天的延续;夏季学习营中在一起度过的时光,即便是十分短暂,但是让我觉得我们像是变成了同班同学。
就在我心醉于这些琐碎的瞬间中,在其中撒欢儿、眷恋不舍的时候——
在我所不知道的地点,你受到了无可奈何的伤害。
可悲的是,我只是一个局外人——
甚至连那一定会淌下的泪水
,我都无法替你拭去。
话虽如此,至少我还是要成为前辈一样的人吧。
于是,邀请你去思念已久的外婆家,与你的内心正面相对,但究竟帮了你多少,我并不知道。
不久,迎来了祭典的那一个夜晚。
你和她们重新结缘,回到了这里。对此我并不感到惊讶。
前些天打电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为哭泣中的你做蛋包饭的人,是那个温柔的女孩子。因为我知道,她会一直陪在你的身边。
想必,这个夏天——
柊同学,内田同学,七濑同学,青海同学,水篠君,浅野君,山崎君,当然还有你……
大家共同分担了烦恼、痛苦、伤痛,大家都共同拥有了无可替代的故事。而在这个故事中,无论翻过多少页,都不会出现我的名字。
以前如此,今后也一定会如此,我早已放弃了。正因为如此——
你的那句无心之语传到我的耳中的时候,我几乎要喜极而泣。
一旦心有所望,必然会满怀期待。
所以,我为了“不去发现”拼尽全力。
也正因为如此,我并没有立即领会到你的真意。
假如在藤志高祭上加入了同一个委员的话,在体育祭上选择了同一种颜色的话……
想来,我一定在比你更早之前就开始在脑海中描绘这种可能性了。
倏然间惊醒,桌子边上的复古收音机里,BUMP OF CHICKEN的『Stage of the ground』歌声缓缓流出。
体育祭的啦啦队吗?我不禁哑然失笑。
总觉得很有你们的风格呢。
大家一定会很亢奋,但是会非常认真地投入其中,热情得会令人有些难为情,最终的表演一定会让观众兴奋不已。
如果,我能加入那个圈子的话……
自己去大声助威,穿着华丽的服饰跳舞,这些果然还是无法想象出来呢。但是尝试着冒险一下,也不是坏事吧?
你真的是每时每刻都会将我带到陌生的地方呢。
或许——
我思忖着。
我现在真正想要的,或许就这样的时间。
并非你的,而是你们的——
在那个故事中,我希望可以列出我的名字。
在我看来,也正因为我们是前辈、后辈,所以有些事情我们并没有注意到。
那些一定不会全部都是美好的事情。
迄今为止,我都是隔着你这个温柔的过滤网,听你讲述你和她们的关系,你们之间深深地牵绊,望向某人的目光,小小不言之间彼此交换的举动,流露出的我从未见过的神情——
如果是亲眼目睹的话,应该会受伤、会困扰,会苦闷。
可是,甚至连那份痛苦我都艳羡不已。
『至少能穿同样颜色的衣服就好了呢。』
『嗯,和你一样,蓝色。』
如果能染上那种颜色就好了。
最近,在意想不到的瞬间里,我总在想一件事情。
就算是我去了东京,我的恋情真的会就此结束吗?
确实,我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
如果离开这座城市追寻梦想的话,就不能像往常一样,坐在河岸边偷偷地等待着已经升至三年级的朔,也不能一时兴起就去找他出去约会,更不能成为他的新娘……
正因为如此,我本就应该竭尽全力地面对剩下的时间。
虽说如此,偶尔还是会被引诱到那条甜蜜的退路上去。
试着回想与你再次相遇的这一年的时间。
原本我们就不是会每天都见面的关系,而最近,不要说电话或者LINE了,甚至连约定都不曾有过一次。
假如,就像这样,两个人就不能一直相处下去了吗?
在那边如果拼命打工的话,一个月差不错可以回来一次吧?
我会瞒着你,在下课的时候,坐在河边读着书。
接下来在充分享受愕然的神情之后,带着你去约会就好。
虽然稍稍有点俗气,但是在我们的进路商谈也好,或是仅仅是字面意义上的进路商谈也罢,只是在电话里就能听到你说给我听。
如果可以视频通话,那在休息日我应该可以和你在东京的街头四处漫步。
那一切和现在这转瞬而逝的一年间,有什么区别吗?
我们一起去公司参观学习的那一天,晚上两个人吃晚饭的时候——
再回到那个夏日祭典之前,你和柊同学,和内田同学到底说了什么呢?你们之间到底怎么样了呢?
大概,你就挑了一些可以让我听到的部分,认真讲给了我听。
那是一个美丽得让人想要陪着一起哭泣的故事,但是对我来说也残酷地想要彻底逃离的故事……
一道月光,照了进来。
你的恋爱,尚未开始。
或许吧——
我心有所感。
对待任何人都很诚实,可是对待自己又极其纠结,这就是你吧。
所以,你并不会轻易地选择某一个人吧?
从今往后,我要面对你心中的每一个女孩,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那里也有我的一个角落。但是无论如何都需要花费时间,就像在写一本小说一样,一个一个地找出语言,慢慢地将自己的这份心意赋予一个名字。
就在这个过程中——
我们之间存在的这一年时光,会不会就此被填满了呢?
假如,你也开始考虑要去东京进学的话……
成为大学生之后,就不存在这学年的差距了吧?
我也知道,这种事情也过于巧合了。
但是,如果能如愿以偿的话,我毕业之后——
明明,就保持着这样的距离(时间)继续下去就好了。
*
滴答,水滴滴落的声音响起,我、七濑悠月静静地睁开了双眼。
不管什么季节,我都喜欢像这样懒洋洋地泡在浴缸里时间。
关掉了浴室中的电灯,取而代之的是香薰蜡烛。
有时,我只是眺望着那微微摇曳的烛光,神思恍惚;有时,我会将自己的头倚靠在浴缸的边缘,遐思纷纷。
篮球的事情,搭档的事情,朋友的事情,喜欢的男孩子的事情。
今天,想到的是九月的事情。
说得更准确一点,是跨过了这一个夏天,抵达秋天之前的我们的事情。
我在想着千岁。
——尽管如此,在我的心中,还有其他女孩子。
那个人看起来很痛苦,似乎后面再次重复了一遍。
“心里有夕湖”,居然用的是这样的开场白。
还是和平时一样嘛,这个不成器的男人。
一阵笑意忍不住涌上了心头。
「稍等一下再给你回复」这么一句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吧?
千岁说出的女孩子到底指的是谁,这一点我还是心中有数的。
夕湖、小内、阳、西野前辈……
还有我——
嗯,这么说或许有些厚脸皮了呢。但不管怎么说,我可不是那种将自己排除在外的纯情少女,也不是胆小鬼。
在我看来,现在在千岁的心中就这五个女孩子。
这样的话,稍稍俏皮可爱一点应该也没问题吧,但是我又不能任由自己毫无顾忌地开心,因为我很理解那家伙的纠结。
我们的感情,肯定和其他同学是不一样的,关于这一点无庸置疑。
然而,那只能算是朋友、搭档、憧憬……
至少,还是一种于恋爱不同的形式。
我们过于被幻想和幻灭牵着鼻子走了。
赋予恋爱之名,这在最终的最终就好了。
——在接触到真正的千岁之前,我的确是这样认为的。
比如说,在学校里最聊得来的人;再比如说,能像是家人一样生活的人;又比如说,以同样的热情在自己身边奔跑的人,还比如说,第一次没有任何架子认可自己的人……
人们总是用这种种琐碎的理由,一个接一个地将“恋爱”的标签贴满,擅自扬起,随意剥落。像这样的人,我见过太多了。
恋爱,是一道脱罪符,只是为了不负责任伤害他人。
曾经的自己也好,现在的你也罢。
一定是这样考虑的。
不愿去伤害重要的人们,正因为顾虑着这一点才更加——
才更加不明白,该将哪一种心意冠以恋爱之名才好。
也就是说啊——
没有来由地我捧起一捧热水。
望着手掌中漂浮摇曳的七濑悠月,我思索着——
千岁对我的心意,迟早有一天会被命名为「相似的人」吧,这也不奇怪。
真是太讨厌了——
我苦笑着叹了一口气。
我想起了西野前辈。
老实说,直到现在我都不太了解她。
她是千岁所憧憬的人,这一点即便是讨厌,我也清楚地感受到。
对西野前辈来说,那家伙也是特别的存在。
自从我推了他一把,他们从东京旅行归来之后,两个人的关系现在看起来不像以前那样了,神秘感褪色了不少,但是我总觉得他们两个人在编织着其他人无法触及的时间,这种感觉也越来越强。
最重要的是,西野前辈在不久之后就要奔向远方。
在那之前,他们两个人会有一个人给出答案吗?
我想起了阳。
自从七月的芦高之战以来,我就注意到了搭档纠缠不休的情绪。
怎么说呢,她的心情很像一直在空转,可是看起来,她又没有疏于练习或是迷失了目标,所以我想帮她却根本无处着手,只能在一旁焦躁地守望着她。
但是,在和我们共同崇拜的秋前辈、玲前辈交手比赛之后——
小海似乎明确地抓住了什么。
瞒着我偷偷地练习三分球,这让我大吃一惊,但是如果熟练掌握的话,她一定会变成越来越难缠的选手。
对于对手,对于我,都是这样的。
十有八九,小海的萎靡是和对千岁的爱慕有关的。
既然从那里脱身而出,显然是在自己的内心之中达成了妥协。
要是站在自己这边,那就相当可靠了。可是,如果要是与之为敌,应该再也没有比她更强的对手了。
我又想到了小内。
一想到小内,我就感到心中苦闷。
我希望,我们要比任何人都能互相理解。
我本来就应该期望如此——
但是,我却没有找到千岁隐藏起来的内心。
比任何人都能理解那家伙的人,不是我。而是她。
她拥有为了最重要的人毫不犹豫地冲出的坚强,以及最终将大家维系在一起的温柔。那孩子,如今在考虑什么呢?
接着,我又想起了夕湖。
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是说实话,现在——
站在千岁内心正中的人不是小内就是夕湖吧?
被告白一次的话,即便是不愿意也会意识到这一点——
这并不是一个常见的话题。
这个夏天,夕湖像是换了一个人,变得无比美丽。
去金泽旅行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感觉,今天早上,我又一次被击败了。
用什么样的言语来形容她身上发生的改变才好?我不知道。
成熟?内心成长了?变得矜持了?……
似乎都很贴近,但我又觉得没有一个命中靶心。
比如说,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平静目光。
比如说,她看向千岁的时候柔和的笑容。
比如说,呼唤着那个名字时,那充满爱意的声音。
我吃了一惊,深深地为她所吸引。
所以,那个人也一定……
最终,我想到了自己。
将自己化身为旁观者,尝试着冷静地观望自己。
我不像西野前辈那样,与他临近离别;我也不像阳那样,与他通过运动紧密地联系在一起;我更不像小内和夕湖那样,与他彼此间吐露过真心话。
正因为如此,作为女孩子,我比任何人都要均衡,应该可以更加平顺地拉近两人之间的心的距离。
比起假扮恋人的时候,我们更像是真恋人的瞬间在渐渐增加。
大概这样就可以吗?这样就可以了吧?我想不明白。
没有特别的缘结,这也就意味着没有特别的理由也可以陪在他身边。
无论如何——
我走出了浴缸,望着镜中的自己。
无论如何,这个发生了太多事情的夏天,姑且在该要平静的地方平静了下来,然后就这样迎来了九月,真是太好了,
夕湖的告白和那个结局,无论好坏,都将我们推入了这须臾的平静时光。
我在夕湖同意之后,大致将这些事情告诉了阳。西野前辈也一定会从千岁那里听到事情的经过吧?
听完所有的一切之后,会认为「夕湖不行,换成自己答案就应该不同了」的人,再怎么想都不会存在了吧?
所以,在我看来,我们需要再花费一些时间,与这份恋情相伴而行。
什么都尚未结束,这种事情我是知道的。
但是,至少现在——
远远传来的下一次祭典的欢闹之声,至少现在可以委身于此,或许可以享受和大家一起度过的每一天。
所以,总有一天,直到你可以赋予名字的那一天——
明明,一直保持着这样的伪物(时间)继续下去就好了。
*
开学典礼几天之后。
为了决定含校外祭、文化祭、体育祭在内的学园祭的委员会名单,以及文化祭的班级演出节目,二年级五班利用第七节课的时间召开了班会。
姑且由担任班长的我、千岁朔站在讲台上主持会议,而副班长夕湖则在身后的黑板附近担任记录工作。
首先进行的是学园祭委员会名单确认,采取的方针是愿意报名者举手,如果超出定员人数再由协商或者投票决定。
如果我们集体举手参加啦啦队的话,其他人就很难表明自己的意愿了。所以事先我们商量一了一下,观察一会儿具体情况再做决定。但是没有任何人报名,所以千岁小队所有成员都成功加入了啦啦队。
多说一嘴,其实男女共计八人早就超出了指定名额,但是同年级体育祭蓝队理科班的学生没有一人报名,所以啦啦队成员全部由我们派出是没有问题的。
关于这一点,事先和藏老师也确认过,每年基本上都是如此,所以也不需要过于担心。
其实男女还各有一个名额,我们也和亚十梦、荠打了一声招呼,但是他们两位无论是谁都是不置可否,誓死不从的态度,结果两个人选择了据说工作相对轻松的地方。
紧接着,委员会名单的确认也很快谈拢。而现在正在讨论文化祭要表演什么节目。
关于这一点大家似乎都相当感兴趣,从刚才开始,各种提案就满天飞。
「还是做食物系的比较好吧?炒面!章鱼烧!法兰克福肠!」
注:法兰克福肠又称为热狗肠
「可丽饼或者热松饼,像这种甜点也不错呢。」
「鬼屋怎么样?!」
「neta视频也可以有?」
咔、咔、咔嗒、咔嗒。
夕湖用圆润可爱的文字,将大家提出的意见排列在黑板上。
「好的!喂!喂!我这里——!」
我看着那个煞费心机站起身来的男人问道:
「海人怎么想?」
「猫耳喵喵~女仆咖啡厅!!!」
「「「「「诶~ ~」」」」」
「什么啊?!」
反对声一片,声音来源主要是女生。
阳呆呆地说道:
「你是不是受山崎的影响动漫看多了啊!」
海人似乎也不想轻易放弃。
「什么嘛,绝对会很火爆的!我很希望夕湖或是小内对我说『主人,您回来啦,喵~』是吧,健太?!」
话题被抛给了健太,他用手扶了扶眼镜的支架,干巴巴地说道:
「浅野,虚构的就是虚构的。」
「建太你小子,叛变?!」
「还请成熟一些……」
「天天热烈讨论cosplay的是哪一位?!」
这几句对话让教室中变得群情鼎沸起来。
眼看着气氛正在转向海人的提案即将落空,男生们都有些暗自失落。
夕湖她们的女仆状,绝对有很多人想象过吧?
当然,我也一样。
于是乎,在教室一边默默地观望着事态发展的藏老师慢慢地开口了:
「喂,山崎。」
听到了他认真地口吻,健太稍稍坐正。
「到……」
藏老师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一脸严肃地说道:
「——刚才浅野说得对!你不要变成无聊的大人。」
健太没能马上明白他说了些什么,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诶?……」
藏先生满脸颓废状,嘀嘀咕咕地说道:
「我也想要听『主人,您回来啦,喵~』」
「你这不就是个性骚扰教师吗?!!」
哈哈哈,笑声从各个方向哗然而出。
健太也差不多该明白藏老师是一个什么样的大人了吧!
就在他茫然若迷的时候,和希无奈地耸了耸肩
「海人,你落伍了。」
海人不服气地回答道:
「那和希你有什么好主意吗?」
和希装模作样地突然扬起了嘴角。
「勇敢点,女扮男装咖啡屋。」
完全不能理解——
海人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女生打扮成男生吗?谁需要这种东西啊?」
和希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继续说了下去:
「举例来说,被悠月穿上执事服壁咚一下,用手指抬起你的下巴。这种事你不想要吗?」
「——你是天才啊!!!」
和希这家伙,一脸清爽地说出了超厉害的话啊!
同学们看着他们俩一唱一和的对口,都窃笑不已。
很稀奇,当事人七濑呆呆地愣在了原地,神情都凝固了。
该怎么说呢,来自和希这种奉承型调侃方式,她还有些不习惯吧,所以不知作何反应吧?
说实话,我也对七濑这种与往常不同的模样感到吃了一惊。
似乎这家伙也是——
她在心境上发生了某种变化。
「我来,我来!」
接下来站起身来的人是荠。
「我们班长得很帅的男生也很多,要不要反向cosplay一下做女装咖啡店呢?!」
「「「「可以有!」」」」
「「「「不行啊!」」」」
这一次班里的男生和女生彻底做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
荠举起了食指,故意放在了下唇边。仿佛在享受着我们的反应一样,然后继续说了下去:
「是嘛。首先,千岁君是丰满的女佣桑吧?」
「喂!不要这样!」
「水篠君呢,就化上辣妹妆,穿上女生制服吧!」
「饶了我吧。」
「浅野君嘛,嗯~ ,幼儿园儿童之类的?」
「这也太难了吧?!」
「然后呢——」荠菜将视线投向了教室中的某一点。
「亚十梦是兔女郎酱!」
「小心我揍飞你!」
听到他们俩的对话,同学们再次笑得前仰后合。
差不多等到大家的笑声平息下来之后,荠再次看向了我。
「玩笑归玩笑,我提议戏剧怎么样?」
「哦哦,这可是定番中的定番!」
班级的演出节目并不一定要局限在教室内。
就说刚才的那些方案,咖啡厅和鬼屋就可以在教室里实现,章鱼烧炒面或是可丽饼的话就需要在室外的停车上支起模拟摊位。
如果想利用舞台表演,虽说必须和其他班配合调整一下时间,但是有意愿的话也可以实现的。
荠继续说道:
「这取决于要做什么吧?戏剧在某种意义上也有cosplay的要素在里面。根据自己是否擅长来分配工作不挺好的吗?」
「这个怎么讲?」
「要是觉得上台不辛苦的人就去做演员就好,相反觉得很辛苦的人就做剧本、布景、小道具、灯光,还有服装这些幕后工作就好了吧?」
「原来如此。」
为了迎接学园祭,委员会的工作和班级演出节目如果要同时进行的话,就会相当辛苦。
无论做什么,准备工作都很辛苦,也会有相应的分工。但是工作种类多一些的话,分头去做确实更容易些。
「OK,那夕湖就记下来吧。」
「好——的!」
我突然察觉,她的回复并不是我熟悉的回答,猛地扭过头去。看到夕湖在黑板上写下了「戏剧」两个字,不知为何,稍稍感到安心。
*
最终,包含「猫耳喵喵~女仆咖啡厅」、「女扮男装咖啡屋」、「反向cosplay女装咖啡店」这种Neta方案在内,在班级内进行了投票。
采用的是写在纸条上然后放进箱子里的匿名投票。
我和夕湖两个人迅速统计了一下,看着结果我开口说道:
「那我就从第三名开始公布吧」
然后停顿了一下,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
「第三名:猫耳喵喵~女仆咖啡厅」
「「「「「诶————」」」」」
这次的声音是男女生混合在了一起。
女生显然是「谁敢投票」的意思,男生显然是「怎么不是第一名」的失望……因为是匿名,所以很多男生投了票,如是。
我突然觉得千岁小队内女生的冰冷视线刺了过来,好可怕,不敢看她们。
又不是我一个人啊?
重新打起精神来,我再次看向了纸上的结果。
「好了,好了,肃静!」
我再次确认了一遍顺位无误之后,重新开口道:
「……第二位:反向cosplay女装咖啡店」
「「「「「诶!!!——」」」」」
这次的声音还是男女声共同响起,但是和第三名的时候意义完全反转。
啊哈!我说,谁投的票?
我望向了千岁小队的女生们,结果没有一个人敢和我对视。
不过嘛,第二、第三名都是这样,无论男女都是彼此彼此了吧?
顺带一提,和希的「女扮男装咖啡屋」是第四名。估计是稍稍有点小众,但是也分流了一些第三名的投票吧?
因此——
我看着同学们的脸宣告道:
「第一名,是戏剧!可以鼓掌了!」
「「「「「耶——」」」」」
终于响起了真挚的男女共同欢呼声与雷鸣般的掌声。
嘛,看来在该冷静的地方顺利冷静下来了。
荠的朴素的话语也很有说服力。
我一边观察着同学们喧嚣吵闹,一边快速确认了一下时间。
学园祭的委员会、班级表演节目都顺利地决定了下来。所以班会还有一些富裕时间。
我看了一眼夕湖,她心领神会地笑了笑,对我点了点头。
「好了——」我再次开口说道:
「虽说不用今天就决定,但是我们还商量一下具体的戏剧题目吧。具体谁来做演员先姑且不谈,有没有想试试看或是挑战一下的想法呢?」
听我这么一说,大家开始热烈讨论起来。
「运动神经好的男生很多,要不动作片吧?」
「演一些流行的漫画也很好笑呢!」
「2.5次元?」
「做那样的音乐剧也可以啊!」
「不管怎么说,那个给演员的压力也太大了吧?」
「男生女生都有出场机会比较好。」
众说纷纭中,荠又举起了手。
「索性原创一部吧?」
我挠了挠脸颊,回答她道:
「到正式上演还有两个月时间,写原创剧本这事,就算没什么经验但是想试着写一下的人有没有?」
我也就是试着问一下,果不其然没有任何人举手。
文艺部的孩子倒是有可能会写,但是现在可无解,这个,看起来,很难……
看到这个情况,荠也果断地放弃了。
「好吧,果然还是得从流行的漫画或是电影里找题材呢,或者说改编一些传统的戏剧节目呢?」
听她这么一说,海人立马开口说道:
「要说文化祭上表演戏剧,还得是罗密欧和朱丽叶吧?」
荠拍了拍手,说道:
「啊,是王道呢!似乎大家都知道这个故事吧?改成现代版以福井为舞台似乎挺有趣的。」
「这不是很好吗?!登场人物全部讲福井方言!」
「好好笑!」
在一旁看着他们对话的藏先生这时插嘴道:
「喂,去年有人表演过罗密欧与朱丽叶了。几年前我也见过福井话版本了。我对这个没什么特别的意见,只是告诉你们一声。」
荠遗憾地耸了耸肩。
「不要了,既然听你说了,肯定换一个不一样的啊。」
我作为主持人尝试着插嘴说道:
「先不说这是在制造噱头还是认真去做,只说这种改变定番的想法,方向性是不是就先错了呢?」
我看了一圈教室内,大家都点着头。
荠“唔”了一声,举起手来挡住了嘴角。
「这就是说原素材应该如何对待的问题了吧?」
好难的啊——
我这么说可能有些失礼,但是迄今位置她都是在积极地参与讨论,大概是因为自己的意见被采用了,所以在那之前争取多出一些主意吧?
也许是思维陷入了僵局,荠将话题抛了出去。
「悠月,你有什么想法?」
七濑完全没想到话题会抛向自己,微微瞪大了双眼,考虑了一会儿——
「白雪公主……之类的?」
突然嘀嘀咕咕地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难得的是那个声线,玉润珠圆,就像是真心话情不自已地滚落而出。
「很好呀!」
荠站起身来,环视着班级内。
「相当绝妙呢!高中的学园祭,罗密欧与朱丽叶也不是那么主流啦,当然这也可能是我个人偏见,但是大家不觉得白雪公主要比灰姑娘更时尚一些吗?」
大家听到了她如此露骨的措辞,不禁扑哧一声笑出生来。
从七濑的口中说出白雪公主,这多少让我有些意外。不过绝妙这个意见我深表赞同。这故事应该没有人没听过吧?正因为如此,编排起来要容易一些。
「啊!」
荠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睁大了双眼看着我。
「抱歉,千岁君,我稍微占用一点时间可以
吗」
「哦,当然可以。」
听到我这么回答,她便大步流星地走向了我们。
我后退一步,和夕湖并排站在了一起,讲桌前的空间让了出来。
荠轻轻地举起了右手说道:
「大家就只说了吧,想做演员的人有多少?」
咻——
教室内鸦雀无声。
大家看起来有些尴尬,垂下了目光,彼此窥探着对方的神情。
是真的不想做呢?还是出于羞耻才不举手呢?我有点难以判断。
原本我想稍作补充的,结果荠继续说了下去。
「那反过来吧!条件允许的话,不想做的人有吗?这也是相当平常的事情,别担心,尽管告诉我。」
看来不用插嘴了。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亚十梦毫不迟疑地率先做出了反应。
以此为契机,同学们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做出连锁反应。最终几乎所有同学都举起了手。
恐怕是顾及我们的缘故,千岁小队的各位面带苦笑,观察着事态的发展。
「OK!那我就宣布啦。」
荠好像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坦然开口说道:
「白雪公主主要登场人物有白雪公主、王妃、王妃变身后的魔女、王子大人、七个小矮人,共计十一人吧?所以,就拜托千岁君他们这些啦啦队成员吧?」
我心想,原来如此啊。荠转回身来,双手在身前合十。
「抱歉,虽说顺序不太对,但是千岁君你们觉得怎么样?话说,啦啦队的准备也很忙吧?这样的话,把演员集中到一起,集体排练倒是挺方便的。」
面对这和预期一样的解释,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个提案也替我们做了充分的考虑,看起来似乎还不错。
优空和健太可能会稍有抵触,不过嘛,作为啦啦队原本就要在大家面前跳舞的,所以那方面争论就用蛸九来解决吧。
荠又开口补充道:
「像是布景这些幕后的事情,我觉得必须去多露露面。我倒不是想要取代你,但是如果你能接受的话,班级代表就交给我来做吧,琐碎的事情交给我就好。」
确实,同时兼顾啦啦队和班里的演出,那可是相当费力的事情。
虽然我这是挂名的,但姑且也算是班长,不去参加也不太合适。
我看着大家的脸说道:
「从我个人角度来说,也是可以的。」
站在我身边的夕湖接着说道:
「我也赞成!」
七濑挠着脸颊说:
「演员的话,有很多地方可以通过个人的练习来弥补,配合嘛,在啦啦队里顺便就做了。考虑到社团活动的话,这么一来似乎有所帮助。」
阳也顺势举起手来。
「我也一样!」
和希看着我们点了点头,海人也一下子竖起来大拇指。
我一直很担心的优空也战战兢兢地开口说道:
「要、要是台词很少的小矮人的话……」
健太在一旁也嗯嗯地点了点头。
「完全同意」
谢谢你们!荠笑了起来,看向了同学们。
「那么演员就拜托千岁他们了,可以吗?」
「「「「「欧耶————」」」」」
啪嗒啪嗒,赞成的掌声响起。
荠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呢。
像这种事情,由我们自己提出提案是相当困难的。
对了!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开口说道:
「魔女这个角色就由王妃一个人扮演就好了吧?即便如此,我觉得还是少了两个人吧?」
魔法镜只有声音,所以只要有个人兼任就行。但是白雪公主、王妃、王子、七个小矮人……
最少也必须十个人,我们只有八个人。
荠十分平静地回答我道:
「没问题,首先,让亚十梦扮演一个没有台词的小矮人吧?」
这也太——
我还没来得及吐槽,就听见——
「少开玩笑了!我才不做呢!!」
和想象中一样,亚十梦率先发声。
「哈哈哈」荠笑着说道:
「不是挺好的嘛,小矮人的帽子很适合你呀」
「你适可而止吧!」
听到他们俩的对话,我的双肩微微颤抖着。
大概能这样对待亚十梦的人只有荠了吧?
「那,我来演小矮人,你来负责收集整理布景和小道具吧?反正都是归宅部的,来帮忙啊!」
切,亚十梦咂了咂舌。
「我知道了……」
实在是不情不愿的回答呢。
大概是觉得再和荠纠缠下去会很麻烦吧?
这两个人平时是如何交流的,这回我算是稍稍明白了一点。
眼见事情顺着她的意愿发展,荠一脸得意地看着我说
「我说呐,还有一个角色,通过修改剧本就可以减掉了吧?」
我点了点头,回复她说:
「嘛,这也不是什么严丝合缝的事情吧?」
荠啪嗒啪嗒地拍了拍手。
「那机会难得,白雪公主、王妃和魔女、王子的人选也决定一下吧?」
我确认了一下时间,回复道:
「这样的话写剧本也会简单一些。」
是呢——
荠望向了七濑。
「悠月,你来演白雪公主吧?」
「「「「「哦?!」」」」
同学们顿时活跃起来。
嘛,作为提案的发起人,同时也具备主演的能力,而且存在感也是超凡脱俗的吧?
但是当事人本人却略显尴尬,摇了摇头。
「我不适合演白雪公主。」
呃……我不禁扬起了眉头。
七濑居然如此谦虚,可真稀奇。
我满心以为她会从容地笑一笑,果断接受这个任务呢。
荠的脸上也流露出略感意外的神情。
大概是察觉到了周围的反应,七濑急忙补充道:
「啊,王妃和魔女的话,我是可以接受的。」
「确实——」
荠挑衅地扬起了嘴角。
「那个角色或许更适合你呢」
「嗯?你这是什么意思呢?绫濑同学?」
「啊哈哈,你去问问镜子呀?」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的,你们变得这么合拍了呢。」我苦笑道。
其实也不用猜,上次去金泽旅行就是契机吧?
我看了一眼身边的夕湖,她正在一旁笑眯眯地看着七濑她们交谈。
就像是理所当然地,将两个人约了出去,然后就和好了吧。
不过嘛,事到如今我再也不会吃惊了。
夕湖就是这样的女孩子,这一点我深有体会。
「这样的话——」
七濑在一旁开口说道
「白雪公主嘛,夕湖不就很合适的吗?」
「「「「「哇哦?!」」」」
同学们再次沸腾起来。
夕湖指了指自己,茫然说道;
「诶?我?」
荠像是吃了一惊,笑了起来。
「诶?在舞台上能和魔女较量的人,差不多也就是夕湖了吧?」
七濑抓准时机迅速吐槽道:
「是王妃大人」
对于这样的对话,夕湖头发微微摇了摇,回答说:
「演技这些我可没有自信,没问题吗?」
「嗯!」七濑点了点头。
「放心吧!就算是你忘了台词,我也会及时补位的。」
「那……」
夕湖停顿了一下,随后站到了荠身边。
「遵—命—!」
元气满满地举起手来。
「「「「「哇——」」」」
不分男女,教室中一下热闹起来。
夕湖的白雪公主和七濑的王妃大人。
这个真是——
大家的期待也会高涨吧?
各种各样的妄想似乎迅速开始膨胀。
「柊同学的晚礼服要做的超可爱的吧!」
「七濑同学可是超性感的人呢!」
「剧本怎么写?!」
「哇——无论哪个我都希望她获得幸福呀!」
「——话说等一下啊,王子呢?!」
也不知道是谁的声音格外响亮,荠像是被击中一样,扭过头看向我。
「这是个问题呢?」
和希将双手手掌举向天花板,夸张地耸了耸肩。
「朔来吧。」
海人就像被图钉钉住一样,扭着脸瞪着我说道:
「这次就让给你小子了」
健太用中指轻轻地推正了眼镜。
「炸裂吧!」
在桌子上托着腮的阳突然扬起了嘴角。
「老爷,拿腔拿调地台词你不是很擅长吗?」
优空也莞尔一笑,不知为何,声音异常干涩地开口说道:
「没问题,没问题啦。朔君很帅的。」
我将脸颊搔得嘎吱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