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三章 我们的栖身之地

新的一周,周一。

回家的班会结束之后,同学们麻利地收拾着椅子。

似乎文化祭的戏剧要动真格的了。

荠站在教师中间,正在抛出各种指示,我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

「抱歉打扰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啦啦队成员因为周末进行了严格的集训,所以今天休息。

特别是优空、明日姐、健太三个人,看起来都已经体力透支了。原本以为最坏的情况下要一周左右才行,所以一天休息应该问题不大。

荠双手合十,歉意满满地对我说道:

「剧本还没定下来,所以还没办法开始练习。」

「没问题」我摇了摇头解释道:

「那不是什么大问题。依据荠的建议,啦啦队的速度很快。帮大忙了。」

荠笑了笑,安心地说道:

「那就好。啊,我说,劳驾把那个东西搬到讲台那边去!」

「收到!」被她搭话的孩子满心喜悦地回答道。

荠和我聊了一半跑去发号施令,随后看着我说:

「抱歉啊,有点忙不过来了。」

我笑吟吟地回答道:

「相当可靠。」

实际上,以荠为中心,似乎班级被整合得相当流畅。

我还担心她是不是有些负担过重了,没想到她要比我想象得还要有手腕,

啊哈哈,荠调皮地笑了笑,说道:

「是不是觉得有点意外?」

我也半开玩笑地回答说:

「因为你本来的性格看起来就像会喊着『文化祭也太累了吧?』那种人。」

「太过分了吧?」

「接下来班里气氛就会变差,从而引发冲突。在发火的时候,气势过于凶猛,衣服都撕破了!然后大喊着『不要对这种事太过认真啊!』,从教室里飞奔而出。不过最后还是做出了各种反省工作,之后还过来帮忙了。承担起文化祭的约定……」

「不对,不对,你都说了什么啊?话说我的性格就那么差劲的吗?!」

我们两人四目相对,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笑了一阵之后,荠说了下去:

「前面站着其他人的时候,我只是不需要特意站出来而已啦。我也很期待文化祭,把所有事情都丢给千岁君你们,事后也不会觉得很愉快的吧?」

我莞尔一笑,说道:

「谢谢你,荠。」

荠故意歪了歪头,仰视着我说道:

「咦?我刚才心怦怦跳了一下哦。」

我嘴角微微上翘,答道:

「哦,哦,一不小心就爱上我了吧?」

哈哈哈,荠笑了起来。

「我可没有夕湖或是悠月她们那么沉重哦」

「要是你对他们本人去说,会生气的吧?」

「才不是呢,无论哪一个都会有共鸣吧?」

「事后吗?」

我们两个人再次对视一眼,笑个不停。

「不开玩笑啦」荠说道:

「虽然只是剧本,可是一旦开始做起来,白雪公主比想象中要难改编很多呢。」

我沉吟了一阵,开口说道:

「嘛,仔细想想,女主角从中途开始一直都在睡觉」

「对,对!可是总不能舍弃毒苹果那部分吧?」

「白雪公主故事就是魔镜和毒苹果吧?」

荠很为难,耸了耸肩说道:

「也就是说啊,你们先将精力放到啦啦队那边吧,没什么问题。千岁君,你们要是有什么好的想法,及时告诉我一声就算帮大忙了。」

「我知道了,我会告诉七濑她们的。」

「嗯,在LINE群组里也发个公告吧。」

我又看了一圈热闹非凡的教室,问道:

「搬运材料这种体力活有需要我帮忙的吗?」

听我这么一说,荠无奈地叹了一口。

「歇着不好吗?那些事情就交给亚十梦他们去做呗。我会让千岁君你们做招牌的,该休息时候就去休息吧。」

「是吗。那我回去之前先去打个招呼。」

「嗯,千岁君,明天见啦!」

听她这么一说,我挥了挥手。正好在这时候,亚十梦扛着一块木板走进了教室。

「呦!似乎你做得很认真嘛!」

我走过去和他说道,亚十梦极其不爽地看向了我。

「切,那家伙简直啰唆死了。」

亚十梦的视线正前方就是荠。

我无奈地笑了笑,说道:

「你这家伙,居然是妻管严啊,没想到呢。」

「噗!!我宰了你!!」

趁着亚十梦扛着木板动弹不得这种好机会,我继续说道:

「我要去和荠酱说你这家伙说脏话。」

「你最好赶紧去死吧!」

「好危险啊?!」

别在这种地方挥动板子啊!

而且还极其机敏地观察了一下周边情况,对着我来的是吧?

「我说啊——」我切换了话题:

「要帮忙吗?」

「哈?谁要你这家伙帮忙啊。」

「嘛,一点都不和蔼呢。」

「有空的话你还是回去挥棒球棍去吧。」

「突然显得这么温柔,朔君会有些心动呢。」

「谁做了你丫的对手会累死的吧!!」

嘛,这家伙都这样说了,没什么问题了吧?

「我知道了,打扰你了。」

就在我准备离去的时候,

「喂」

亚十梦叫住了我。

「啦啦队那边怎么样?」

这个问题稍显意外,令我不禁露出了苦笑。

「你就期待着吧,会让你看到一场精彩绝伦的表演的。」

亚十梦轻哼了一声。

「既然做了,就别搞那么无聊。」

「哇,你这家伙最后不傲娇一下是不是难受啊?」

呼——

木板不分青红皂白地挥舞过来,我敏捷地避开,走出了教室。

沿着教学楼走到了出入口,整个学校都陷入了躁动之中。

每个人都比平时多解开一两颗衬衫的扣子;也许是心理作用吧,裙子也短了很多;发饰五颜六色的,有些人在炫耀着提前做好的班级T恤……

每一个角落里都染满了仪式的预感。

做了一半立着的招牌、涂料、画具;不知从哪个教室中飘出的薄煎饼香味;走廊中练习阿卡贝拉的五人组。

越过窗户,向下望去,停车场内造物的制作工序似乎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楼上传来吹奏部演奏的声音,和平时古典音乐截然不同,演奏的都是一些耳熟能详的流行热歌。

现在优空也在那里好好地吹着萨克斯吧?

演奏那些东西,再怎么样也提高不了技术吧。

突然间我想起了初中时,赶来参加棒球大赛的吹奏部。

打到四强赛,攻击的时候就会来为我们演奏助威。

每一个选手的主题曲都不一样。我作为击球手是Whiteberry的『夏季祭祀』。

就像在电视里看到的甲子园比赛或是职业比赛一样,十分开心。

我沉浸在令人感怀的记忆中,在鞋柜处换着鞋。

不知布局中我变得可以坦率地回忆起棒球的事情了。

去年是完全没有意义的,本来所谓的学园祭准备期间就是这样的情况吧。

过去、现在和未来交织在一起的非日常。

漫长又短暂的前夜祭。

人们都说,旅行只有在制定计划的时候是最开心的,学园祭应该也一样。

校外祭、体育祭、文化祭、

为了这三天,大家几乎需要花费两个月的时间,百般挑剔地跑来跑去。

一旦迎来举办当天,时间就会在转瞬之间过去了吧。

——所以,十年后我们能够回想起来的时间,一定也就是现在这样的日子。

学院祭、体育祭、文化祭的具体内容完全记不清楚,能浮现在记忆中的只有和伙伴们一起积累的时间吧。

当天的表演感觉很好,观众很热情,得分很高。

不,不是这样的……

在夕湖家一起合宿,小内做的饭很好吃,晚上的公园有些幽暗,可以记起大家的睡衣,第二天千岁和红叶过了很久都没有起床,手臂酸痛难当,抬不起来……

对了,那个时候放的曲子是什么来着?

怎么回事呢?

咚咚,我用Stan Smith的鞋尖踢了踢地面,抬起了头。

即可能去珍惜吧。

就连无意间过而不停地瞬间,我都想要停下脚步逐一拍照,存放起来。

思绪纷飞,我走出了门厅。

「前辈——」

红叶倚靠在柱子上,看到我之后快步跑了过来。

我有些吃惊,开口问道:

「怎么了?田径部休息吗?」

红叶用手扶了扶背包上的挂件,精神抖擞地回答我说

「是的!」

似乎不太像偶遇。

「难道说你在等我吗?」

「是的,是的!」

面对后辈重复了几次的简短答案,我苦笑了一下问道:

「为什么啊?……」

红叶面无惭色地坦率回答道:

「如果前辈方便的话,我想在全体练习之前再合跳一次双人舞。」

「哦……」

我终于明白了。

其他人大体都记住了舞蹈动作,关于双人舞部分基本上我们两个人都做示范了。

红叶的舞步也近乎完美,不过估计她本人还是觉得有些没信心吧。

「这样啊。那回去的路上绕路找个合适的公园吧。」

「好的!请多关照啦!」

在往日的河边堤岸小路上我们并肩走着。

今天啦啦队是休息日,所以两个人都没有骑自行车。

另外,我们两家似乎也在同一方向上。

走到水闸附近的时候,红叶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对我说道:

「前辈,就在这里练习吧?」

她所指的就是平时我和明日姐聊天时候的固定位置。

在我还没有做出回答之前,红叶抢先说了下去:

「前辈和明日风学姐偶尔会在这里聊天的吧。我感觉那个光景就像画一样美丽呢,一直很羡慕呢。」

听她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

这里也是红叶的上下学道路吧,所以被她看到也没什么奇怪的。

我有些为难地挠了挠脸颊。

「话说,这里也太窄了,一不小心失足掉进水里就要被人笑话了。」

如果说我想多了,倒也罢了。但是一想到和明日姐度过的日日夜夜,我就心声犹豫。

只有优空追出来的那个傍晚是个例外,和明日姐之外的任何人坐在那个地方这种事从来没有过。

红叶从我的神情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下子变得有气无力起来。

「啊,抱歉……」

她握住了衬衫的袖子,歉意满满地说道:

「在这里等一会儿,大概可以见到明日风学姐吧?」

红叶抬起了头,强颜欢笑地对我说道。

「要不还是找个公园吧,前辈。」

真头疼啊。我感到了一阵尴尬。

让后辈产生了莫名其妙的顾虑。

而且,红叶说的也有一些道理。

在这里练习的话,或许会遇到明日姐吧。一想到我可以在这里等她,自己心中一下子就感觉容易接受了。

正好,我还有些担心突然做一些不熟悉的动作,或许某些地方会使人感到痛苦。

「好吧,」我转换话题说道:

「我们一边练习一边等着明日姐吧。」

红叶脸上瞬间容光焕发,眼睛开心地眯成一条缝。

「好的!」

我们下到了护岸的中间。

如果说是傍晚时分还有些为时尚早,不过太阳已经开始稍稍西斜。

拂过水面的微风,一天比一天挟裹着更多的津津清凉,稳扎稳打地送来了秋天。

将各自的书包放到了边上,红叶开始用手机扬声器播放音乐。

哗啦——

不知从哪里传来水流的声响,四周突然陷入了一片静谧之中。

汽车、行人、猫、乌鸦,一切的流动同时中止,仿佛季节的空白间隙到访此刻。

「呐,前辈?」

红叶轻轻地递出手来,脸上成熟的微笑让人胆战心惊。

「我们就此开始吧。」

瞬息之间,发觉自己的被她吸引住了,为了确认时间是否再次开始流淌,我将视线移向了沿着河边走过来的本校学生。

「这里很引人注目,有些害羞啊。」

我开了个玩笑,遮掩过去。红叶自然而然地轻轻牵起我的手。

双目迷离惝恍,呢喃细语如轻抚我的耳垂。

「给他们看着不就好了吗?」

接着,仿佛是在诱惑,迈出一步紧紧依靠在我的身上。

我、西野明日风。拖着沉重的身体,轻松愉快地站在了鞋柜面前。

如此简单易懂的肌肉酸痛大概是多久没有过了呢?

起床的时候连站起身来都感觉极其困难,觉得那样的自己十分滑稽,不由自主的一个人吃吃笑出声来。

今天是休息,多少有些寂寞呢。

一定是出于对优空同学、我、和山崎君的关心吧?明明也可以单独练习的嘛。

我一边想着这些,一边伸出手去够最高一格自己的鞋柜。

「呀——」

不由得我发出了一声惨叫。

……那个,抱歉,刚才我说谎了。

痛啊,我温柔地揉着右臂。

就这个状况,根本没法正经练习呢。

你回去之后还要空挥球棒吗?

运动部的人果然是厉害啊。

我苦笑不已。

再一次慢吞吞,慎之又慎地取出了鞋子,换鞋之后走出了学校。

明明昨天还是大家聚在一起,今天成了我孤零零一个人。

可是等到明天,我又可以回到那个圈子里了吧。

呵呵,我举起手来轻掩嘴角。

回想起这看似短暂又很漫长的两日合宿,我不禁脸上露出了微笑。

和你在一起是无需多言的。和青海同学、优空同学,以及大家所有人共同拥有了无可替代的时间,这一点更加令人感到开心雀跃。

终于,在你们的故事中写入了我的名字。

接下来——

我望向了天空、

朔君不能简单地下定决心的理由,我也更加清楚了。

你们每一个人都互相体谅,珍惜自己的栖身之地和重视其他人的栖身之地,就这样一直度过着时间。

和优空同学聊过之后,我发现了一件事。

那条河边的小路,应该也是她上学的必经之路,至少是这一年之内。

但是我和你聊天的时候,她一次也没有过来搭话。

当然,也有可能只是单纯不方便搭话吧。

实际上,在和有口聊了聊之后我就知道了、

那个温柔的女孩子,一定是一直在尊重我们的栖身之地,我们的时间吧。

曾经在脑海中掠过的想法,稍稍改变形状之后再次复苏了。

越是和你们接触,就越期待。

难道说,大家就不能这样一直下去吗?

我们一定要用男孩和女孩作为给出的答案吗?

这是一时拖延,还是害怕受伤的撒娇,其实我都非常清楚。

不管再怎么痛苦,总有一天会迎来下定决心的日子吧。

我的处境,就是在半年之内就必须做出某种选择。

不过还差一点点,至少要等到学园祭结束为止。

我能成我们一员的话就好了。

胡思乱想中,我来到了往常的河岸边。

难道说——

我突然有了水中捉月般期待。

——今天或许会见到你。

朔哥哥是一个始终都会照顾人的人。

一定是在照顾不擅长运动的我吧?

然而,他同样也是一个很不坦率的人,或许会开玩笑说着「换洗衣服带好了吗?」或是「没有通过检票口,该不会很难过吧?」

像往常一样生气也是一种吧,但是假如——

偶尔像是年幼的那个夏日里一样,坦率地依赖一下的话,你或许——

「诶……?」

陪着做双人舞练习的……

“咚”的一声,皮包落地的声音响起。

就那样,脚下突然不稳,摇摇晃晃,手撑在桥的护栏上。

扑通——

骗人,为什么……

眼前的光景让我没办法轻易接受,无数次眨着眼睛。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明明头脑十分清醒,心悸却停不下来。

呼吸变浅,呼吸不畅,越是意识到这一点,心脏就越发怦怦乱跳。

因为,那里,为什么?

在我们的栖身之地,你和望同学跳着舞?

两个人仿佛是同一道月光一般,重叠、联系、紧紧相依——

就这样将我们的栖身之地践踏得乱七八糟?

此刻站在那里的女人是谁?我的心脏被死死地攥住。

从我这里看不到你的脸庞。

然而,牵着手的那个人,绝对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天真无邪的后辈女孩。

那个表情,那个眼眸,那个身体。

——那是一个春心荡漾的女人。

为什么呢?在那一瞬间——

“不要带走他啊!”我的心中祈祷般的叫喊着。

因为我感觉到了——

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在我们不知道的时间里,她会将他引诱到我们不知道的场所。

朔望。

注:阴历初一十五。朔,月一日始苏也;望:月满之名也。

月大十六日,小十五日。日在东,月在西,遥在望也。

看着优雅共舞着的两个人,突然这个词语刺入了心间。

仿佛就像月亮的圆缺一样,环绕轮转。

度过的那些时间,说过的那些话语,甚至连流过的眼泪,仿佛将这一切的一切都凝聚到一起,蔓延膨胀。

突然,望同学注意到了我,停住了舞步向我用力挥着手喊道:

「明日风学姐!」

寒彻骨髓的妖艳如梦幻一般瞬间消退,一起度过这两天的天真无邪的后辈的神情再次回到了她的脸上。

原来如此,是我过虑了。

说是大祸降临还为时尚早。

一定是疲劳未解吧?

我捡起来书包,轻轻地挥了挥手,走到了两人身边。

扑通、扑通、扑通。

望同学眉欢眼笑地对我说道:

「我和前辈一起在这里等着明日风学姐呢!」

果然是这样的呐。

我一个人在空转什么?一脸严肃的神情吧?

你的神情看起来稍稍有些害羞。

「红叶想要再配合她练一下双人舞。

在这里练习的话应该会见到明日姐的吧。」

嗯,我也觉得今天会见面。

如果你也这么想的话,很开心。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望同学难掩兴奋,说道:

「这个地方,让人感觉气氛好极了呢!」

唰啦唰啦,嘎吱嘎吱,就这样天真无邪地踩着这个场所一点点走了过来。

「呐,明日风学姐?以后我也可以来这里打扰你吗?」

「啊,这……」

这句话语不知从谁口中飘落而出……

「不要啊!!!!」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紧紧地攥紧了双拳,几乎是情不自禁地叫出声来。

「「诶?……」」

你和望同学困惑的神情映入了我的眼帘。

「啊……」

我,到底在说什么?

朔和望同学彼此对望一眼,消沉下来,沉默不语。

不是的,等一下,我没打算说这种话……

朔君就像是一个被训斥了的孩子,咬着嘴唇。

「抱歉,明日姐。那个,怎么说呢……」

像是要打断他一样,望同学赶忙向我鞠躬。

像是拼命遏制着自己的动摇,郑重地对我说道:

「明日风学姐,是我太得意忘形了。真的十分抱歉。这里对于你们两个人来说是特别的场所,我明明就知道的。」

拜托,不要这样道歉,刚才是我……

躬身不起的望同学继续说着:

「但是这不是前辈的错。是我强行拜托他的,出于无奈才陪我做的。所以要训的话就训我吧。」

难受,呼吸困难,心悸不止。

平时我是怎么样呼吸来着?

这种时候,正是这种时候,我才必须要编织一些语言。

先是为自己的错误道歉,可以的话,像你一样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然后……

朔快要哭出来了,声音像是挤出来一样对我说道:

「不是的。我不是没有特意考虑过明日姐……」

我无法忍受你那么哀伤的神情,

「请原谅!」

在你说了一半的时候打断了你。

「明天,我会向你们两个人道歉道。

可以的话请忘了今天的事情吧!」

说着我胡乱鞠了一躬,跑了起来。

「明日姐!」

「明日风学姐!」

呜呼!多么悲痛啊。

我拒绝回应他们两个人在背后传来的呼声

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我们一定要用男孩和女孩作为给出的答案吗?

明明我还对此撒着娇。

明明就这样气氛融洽地在度过一段时日,

眼泪扑簌簌落下,无法停止,像是要甩开一般,我不停地跑着。

我不也是一个无可救药地深陷爱情中的一个女生吗?

不成体统地嫉妒一个天真后辈,伤害了她,是去了前辈的资格。

那里不是你我的栖身之地。

只是一个任何人都可以坐下来的河边小道。

我到底搞错了什么呢?

什么确定的东西,什么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特等席,明明在那里都不会存在。

咳咳,咳咳,像是呕吐一样,我拼命汲取着氧气。

痛苦、难过、悲伤、愤怒、索性像幻梦一样消失吧。

以往、从今以后,我一定会一直如此。

明明我想做你的明日姐。

我,七濑悠月。新的一周的周一晚上,我给千岁去了一个电话。

从明天开始就要啦啦队全队集体训练了,我还是想要再稍稍商量一下。

待接的声音要比往常长了很多,那家伙接了电话。

「呀吼!」

『…………啊,嗯。』

仅凭这一声,我就发现他的状况有些不对头。

要比平时反应迟钝,声音也很消沉。

「怎么了?」

千岁沉默了一会儿,精神恍惚地开口回答我说:

『……不,没什么,抱歉。』

「好啦,快交代吧!」

我说完这句话之后,电话那边又短暂地沉默了一阵。

千岁有些犹豫地嘟嘟囔囔了一句:

『是我太草率了。』

「轻薄不是你日常状态吗?」

他终于调整好了对话状态,发出了一声似笑非笑的叹息。

像是下定了决心,千岁开口说道:

『我大概惹明日姐生气了。』

「诶?……」

这句话我可是完全没有想到,不由得愣住了。

从千岁的模样来看,应该不只是闹别扭那种程度

那么恬静、知的西野前辈会袒露感情,这种时期怎么想也想不出来啊……

「千岁,那个啊,我先确认一下。你是不是规规矩矩地从温柔的吻开始的?」

『你一本正经地说了什么啊?』

呼呼,千岁似乎终于放松了呢。

『3Q,七濑。多亏了你,我心情好了不少。』

「似乎某人教过我,严重的事态贬低成无聊笑话来讲呢」

『原来如此。那过一会儿我也和他道谢吧。』

「于是——」我接着说了下去:

「发生什么事情了?」

『说起来有点难为情……』

慢慢地,千岁将今天放学之后的事情讲给了我。

其实无论哪一方的说辞我都明白,只是有些难解郁闷。

红叶也好,千岁也好,应该都考虑到了西野前辈。只是彼此间就像系歪了的纽扣,发生了错位。

全部听完之后,我开口说道:

「听你这么一说,其实谁都没有错,只是彼此会错意了而已呢。」

西野前辈抑制不住情绪发火的心情我也可以理解。

就像我看到千岁和红叶两个人共舞,那感觉就像是自己的栖身之地被夺走了一样。

即便那个只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后辈,不对,正因为是一个天真无邪第后辈——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到自己害怕了。

我就怕她大肆利用自己这份天真,彻底搅乱我们的步调。

不知道我们的默契做法,抢先一步,打破这短暂的平静。

「哈——」我也叹了一口气,

总觉得,真是厌恶产生了如此共鸣的自己呢。

「想必西野前辈头脑现在冷静下来之后会感到后悔的吧。」

『应该后悔的人是我才对……』

确实,红叶异常亲近千岁。

然而她对我们也是一样的,只是感觉和水筱说话的时候看起来更加紧张一些。

因为我曾饱受其苦,所以我对那种满含色欲的视线相当敏感。

但是在这样的我看来,红叶对千岁的态度不至于到了担心的程度,不管怎么看似乎也没有超过一个憧憬前辈的后辈态度。

“本来嘛——”我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这个男人和我如此相似,这方面不可能那么迟钝的。

即便是扮演虚假恋人的时候,都心事重重地设下了无数道防线。

如果有人投来媚惑的视线,自己很早就划清界限了吧?

正因为不是这样的,所以千岁也没有对红叶拒之千里吧。

「我想转过天来,西野前辈一定会来道歉的。然后千岁和红叶也道个歉,事情就解决了。无需多虑啦。」

『原本我想主动联系她道歉的……』

「不用。那样反而会将对方逼得无路可退,还是不作为妙。」

换作是我的话,明明是自己的错误却要他来主动道歉,我一定会郁闷不已的。

『这样吗……』

「嗯,是的。」

随后我们简单地商量了一下明天流程。

最后千岁

心里的郁结似乎稍稍解开了一些,对我说道:

『谢谢你,七濑。』

「晚安,千岁。」

没关系呢,我们的九月还没有结束。

第二天放学之后,为了全力准备学园祭,全校所有社团活动休息。

我,千岁朔带领蓝组啦啦队全体人员在第二体育馆集合。

从一年级到三年级全部人员聚齐,这还是上次见面之后的第一次。

虽然有点害怕和明日姐见面,但是和七濑所说的完全一样。

一进入体育馆,她就向我和红叶跑了过来。

『昨天真的十分对不起!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

说完,深深地鞠躬致歉、

我和红叶急忙同样致歉,三人轮流点头哈腰,道歉不停。

不管怎么说,没有变得尴尬真是太好了。

虽然也不能形容成交战后的平静,但是看到明日姐和红叶再兴高采烈地聊着什么,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随后,我们二年级学生、明日姐以及红叶一起示范舞蹈动作。

双人舞结束之后,一年级和三年级的同学拥了过来。

一边用力鼓着掌,一边此起彼伏地高声喊道:

「超帅气的啊!」

「前辈们太厉害了。」

「泰然自若地和千岁前辈一起跳双人舞,红叶也太狡猾了吧?!」

「虽然很难记住,但是要是决定了话一定会夺冠的!」

我和七濑四目相对,微微一笑。

似乎大家都很中意。

接下来,首先对整体按照顺序讲解了一下编舞的动作,随后分成了几组进行个别训练。

二年级全员和明日姐、红叶大家都转职成了指导老师,所以相当顺利。

果然合宿集训太有效果了。

我再一次如是想着。

按照这个节奏,在正式表演之前全体人员都可以精确地完成吧。

就这样练习一直持续到傍晚之前。现阶段的训练很快就结束了。

大家都三三两两地走出了体育馆,阳走了过来对我说道:

「呐,千岁,去东公园不?」

「好呀?要做什么?」

「久违了的投接球训练。」

「啊,今天一直都要是教练方了啊。」

因为没有社团活动,所以运动不足导致消化不良吧?

阳又看了看自己的搭档。

「悠月也一起来吧?正好吃完猪排饭再回去。」

七濑爽快地同意了她的提议。

「OK」

突然,阳看到了一直在身边听着我们谈话,跃跃欲试的后辈。

「还有力气吗?红叶也来吧?」

红叶的脸上瞬间容光焕发。

「我可以去吗?!」

阳骄傲自满地挺起了胸膛。

「呵呵呵,就让小阳来教授你投接球的精髓吧!」

「你不也是新人啊!」

我吐槽了一句,不禁微笑起来。

虽然因为明日姐一事变得稍稍有些不安,但是大家似乎还是接受了红叶作为一个后辈的事情。

就像现在这样的关系就很好了——

我,青海阳这么想着。

搭档,后辈,然后还有亲爱的你。

四个人并成一排,骑着自行车走在傍晚的道路上。

就像悠月有悠月的,西野前辈有西野前辈的,大家都有自己重要的栖身之地一样,我也不例外,拥有两个人一起到达的夏天。

纵使季节已经过去了,但是心间依然残留着那份热度。

明明千岁的棒球已经暂时告一段落了,但是他还是偶尔会拉我去投接球,我想他一定是探明什么吧。

这里就是我的栖身之地。至少以这种形式和你联系到一起人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就是这样的。

骑行了一段路,我们到了东公园。

「小七,我突然想起来了,后天的训练舞要过来。」

悠月诧异地皱起了眉头。

「来干吗?」

「……啊?来玩吧?」

「你们俩把我们队当成什么了?」

我笑了笑,将她的话当做了耳边风,戴上了手套。

原先明明就那么强硬,最近却变得相当柔和、坦率了。

简直就像是我和那家伙一样,一不留神我的嘴角露出了微笑。

悠月和红叶坐在附近的长椅上。

“就是这一点呢。”我看着搭档思忖着。

类似的机会也有过几次,但是悠月一次都没有掺和到我们的接投球中去。

她的运动神经那可是有品质保证的,掌握技术要领可比同为运动社团的我要快很多,要是想做的话很快就能取得进步的。

只是旁观的话绝对很无聊的,更重要的是,不可能不想触及千岁的世界。

即便如此——

我握紧了棒球。

悠月一次也没有越过那条线。

大概,她觉得那是我的领地吧?

悠月常常去千岁家,但我没有仿效她那么做。仿佛是彼此之间负责各自的防守位置。

在爱情和友情之间,大家都巧妙地保持着平衡。

「来了哦!」

说着,我将棒球扔了出去。

虽然还是弧形慢球,但是控制得已经相当好了。

啪——

千岁的手套将球捕获。

「好球。」

说着,咻的一声,他将球投了回来。

最近那家伙的球速也提高了一些,这就像是在夸奖我越来越强了一样,很开心。

「好的!」我鼓足了干劲,努力伸直了手套,不过可能是太急了,棒球击中了拇指,弹了起来。

咕噜咕噜地滚到了远处,红叶捡起了球高高地举着想跑来。

「给你,阳学姐。」

「3Q,红叶」

「怎么还想着去抓球呢?不管怎么样,就在球运行轨道上等着它飞进来。」

「知道了。」

咻、啪——

咻、啪——

本意是打算鼓励千岁,我们两个人开始的投接球,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属于我的可爱时间。

开学典礼那天,悠月的私房话让我对那家伙还气呼呼的,现在真好呢。

这是你、夕湖、小内、西野前辈都无法做到的。

这是我和那家伙之间的秘密。

那家伙心情好点时候,会顺势投一些变化球和高球。

那家伙生气的时候,或许是心里感觉吧,球路似乎也是乱糟糟的。

那家伙看着我的时候,我的胸前就会出现一个温暖的传球。

这是其他女孩子们谁都不知道的,只属于我那家伙。

果然,就是现在这样我就很满足了。

接下来我们玩了一会儿投接球,突然我想起来后辈的存在。

不行,下意识就将她归到和悠月一样丢在一边不管不顾了。

我轻轻地招了招手,喊道:

「红叶!」

「我在!」

红叶开心地跑了过来。

我一边摘下手套一边说道:

「要不要稍稍试一下?」

「我可以吗?!」

要是普通女生的话,让她做这些会有些危险,但是合宿时候我也看到了,她应该像是悠月一样,运动神经出众的人,这一点我很明确。

千岁应该会适当调整的,问题不大吧。

红叶满心欢喜地戴上了手套,

她将棒球放在了手掌中,像是看到一个稀罕东西,咕噜咕噜旋转着。

看到这一幕我有点怀念起过去的自己,开口说道:

「听好了红叶同学。这是女生中常见的方式,和投铅球完全不一样,不是将球推出去而是扔出去。就这样,在扭动身体投出去的一瞬间,将另外一只手拉回来!」

红叶抬起了头,脸上露出了迫不及待的神情,笑着对我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

远远地站在一旁的千岁呆若木鸡,吐槽道:

「我好像在哪听过这个说明啊。」

我们三个人扑哧一声笑出声来,红叶摆好了架势。

诶?摆好了架势……?

就像投手一样,高高地举过头顶,一只脚高高抬起,身体猛地就像一把扇子一样张开,手臂弯折如弓,球如箭矢一般射了出去。

咻——

啪——

千岁的手套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诶?……」

眼前展现出来的光景让我无法接受,不禁发出声来。

而且千岁也好像和我一样。

「什么……」

他望着收紧手套里的棒球,愣在了原地。

红叶的姿势,投出的球,虽然谈不上和真正棒球队选手不相上下,但也充分显示了,至少比投接球这种程度要高明不少。

——扑通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突然间,我的左胸腔内开始颤动不已。

千岁将棒球在手里转来转去地戏耍着,说道:

「怎么回事?红叶难道有经验?」

红叶急忙挥舞着双手。

「怎么可能啊。我哥哥以前打少年棒球,所以我经常被拉去作投接球的对手或是投手。」

什么啊……这也太狡猾了吧。

「诶?没有接受正规训练就这么了不起了吗?」

别夸她呀,别这样夸奖她啊。

「我哥哥也是一个爱教别人的人,再加上我也喜欢运动,所以很快就理解了。」

是吧?跳舞也比我记得要快。

千岁莫名有些兴奋起来,说道:

「那这是第一次打硬球吗?」

「是的!」红叶心有余悸地回答道:

「比想象中要硬很多,稍微有点恐怖。阳学姐很厉害呢。」

这样的好意,我不需要。

我真是太傻了,居然还自以为是的给你建议。

千岁的嘴角轻轻地扬了起来。

「那,就从轻一点的开始吧」

说着将球向红叶投了过来。

咻——

明明你说了要轻一点的,为什么你——

扑通、扑通、扑通、

投过来的球和刚才投向我的球差不多。

啪——

红叶不费吹灰之力抓住了球,说道:

「这种程度的话,平平常常呢!」

这种程度吗?我咬紧了双唇。

红叶也不再摆出夸张的姿势,嗖的一下轻松将球扔了回去。

啪的一声,千岁将球收到手套中,顽皮地笑了起来。

「那我稍稍加点难度了,能行吗?」

「好的!正合我意!」

像是试探一样,千岁投出的这一球比刚才那球球速要快一些。

咻、啪——

红叶潇洒地接住了球,然后原封不动地投了回去。

——咻,啪。

千岁嘴角挑了起来,笑吟吟地说道:

「看来还可以」

「还能看得过去吧!」

这样——

我不禁陷入沉思。

——啪、啪。

——咻,啪。

到最后千岁显得十分开心,说道:

「这次怎么样?」

「还能接受!」

——咻,啪。

「控球技术不错啊,红叶。」

「不至于让您无聊的!前辈。」

这可不是过家家的悄悄话、

她柔和地接住了千岁投出的球,然后原封不动地顺势投回去。

嚓——

也许是过于得意忘形,红叶的传球偏了很远。

突然间,有一个我从遥远的地方清晰地眺望着心术不良,咧着嘴的自己。

红叶就像是要将揽入怀中不再放开一样,横着飞了出去。

手套的指尖抓住了棒球,就那样打了一个滚,单膝着地,投球回来。

这一次是千岁投偏了,红叶飞了起来。

——这是……始终都只有两个人优雅的舞会

轻飘飘地制服裙摆随风飘舞,红叶露出了苗条的大腿。

突然间,不知为何,后辈看起来像是一个女人。

柔软的双唇,丰腴摇曳的胸部,玲珑有致的腰身曲线,紧绷上翘的臀部以及修长的双腿。

日暮迟迟时的天空之下,她和千岁迎面相迎,看到他们那个样子,我简直就要哭出来了。

那副模样,不是太狡猾了吗?

不知不觉中,我握拳透爪。

这样一来,我的长处都要被抢走了呀。

笑容灿烂,千岁像是一个棒球少年一样笑着。

「这样的话,看起来可以做一个真正的投手了呢」

求求你了,别让其他女孩子看到你那样的容颜呀。

「前辈希望的话,我随时都能奉陪哦!」

有期望的话,期望我呀。

「这也不错。亚十梦每一次都超级麻烦的。」

喂!我还站在这里呢。

「那,我可以陪你呢!」

能陪那家伙的,只有我啊——

两个人好不容易才走到的夏天,渐渐地染上了秋天。

就像树木渐渐枝繁叶茂,不久又渐渐凋零一般,

我们的季节正在渐渐远去。

别走,别丢下我,看着我啊。

「……还……」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走到了红叶身边。

「还给我!!!!」

从那双秀丽的手上,我抢过了手套。

「「嘶——」」

两个人倒吸一口冷气的声音传来,我突然清醒了。

咦?我,现在……

红叶怯生生地望着我。

强行从手上撸下了手套,所以很痛吧?

她悄悄地摩挲着自己的左手,动作很小,不去观察根本就发现不了。

那是对我的关照吧?这份关心代替了想要落跑的歉意和令人反胃的悔意,刺向了我的胸口。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红叶哀伤地垂下了眼帘,声音像是换了一个人,柔弱地对我说道:

「那个,阳学姐,我是不是弄坏了你借给我的手套。」

不是,不是啊。

你一点错都没有。

所以,拜托你别摆出这种神情来。

——咚咚、啪啪、扑通

心悸不止,痛彻心扉

快点道歉,可以的话开个玩笑岔开话题,必须。

越是想要这样,我越说不出话来。

大概是想要想办法解决这样的氛围吧?

千岁特意嘿嘿了两声,说道:

「怎么回事啊?阳,因为红叶比较擅长,所以吃醋了?」

你的心意,我完全体会到了哦。

事发突然你才会想要为我这么做的吧?

我可以趁机笑出来就好了,像往常一样发个小脾气反驳一下就好了。

可是,抱歉。那——

「吵死了!!!」

那——只是事实。

我抱紧了手套,逃也似的跑了出去。

「阳!」

「阳学姐!」

抱歉,千岁。

抱歉、红叶。

等我回到自己之后,一定会和你们鞠躬致歉的。

视野末端,悠月欲语还休的神情掠过眼帘。

我明白啊。就算你不骂我,我也知道啊,

我抓起漆皮包,将手套塞了进去,就像要藏起它一样,随后跨上了GIOS 。

注:GIOS 自行车品牌

为了甩掉渐渐地模糊起来的视野,我用力蹬着踏板。

我在做什么啊?

邀请红叶的人,是我自己吧?

还说什么其他的女孩子不能承担千岁的对手,太傲慢了。

遇到了比自己更加厉害的人,就开始发脾气,也太差劲了吧?

但是,可是,因为……

只有这个栖身之所,我不想让给任何人呐。

呼哧,呼哧,我喘着粗气,终于意识到——

不会有没有一成不变的关系的。

仅仅只是一直思恋的恋爱,这是根本不行的。

说什么双手抱着?

说得有太天真了吧?

这一切只是碰巧罢了。

那个时候,那个七月,碰巧是我在千岁的身边罢了。

如果红叶是同一学年的话,如果是同一班级的话——

「哇——————」

明明我想成为你唯一的搭档。

那个,笨蛋。

我、七濑悠月不由得咂了咂舌,站了起来。

和千岁几乎同时跑到了红叶身边。

红叶泫然欲泣,我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说道:

「不用太在意,这次是那家伙的错。」

红叶忐忑不安的看着我:

「悠月学姐,我……」

「没关系的,过些时间等她头脑冷静下来我再去说她。」

一边安抚着郁闷地垂下眼帘后辈,一边想着我那位搭档。

真是的,不能这样吧?

你的心情变得不安,这我很明白。

感到岌岌可危也是没办法的。

然而,你和千岁构筑起来的时间,怎么可能因为一个投接球比你好的人而崩坏呢?不可能的吧。

即便如此——

我微微耸了耸肩。

摆脱了那个八月,我以为我们又回到了那个平稳地停滞期间,但我明白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建立在危险的平衡之上的。

昨天,西野前辈也是如此,因为有这个交情尚浅且天真无邪的后辈存在,才将那些彻底暴露出来了吧?

轻叹一声,我再次开口说道:

「千岁」

被我叫到名字,他一脸尴尬地望向了我。

「你也不用那么在意。」

千岁有些为难地说道:

「是我过于兴奋了吗?」

「不是。」我缓缓地摇了摇头,回答他道:

「这

次千岁、红叶都没错。她自己一定也知道。」

所以——

我继续说了下去:

「我猜她过段时间就回来道歉的。你们也别那么严肃,轻松一些接受道歉就好。十分抱歉,我也可以这么拜托红叶吗?」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随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好的。」

真是令人着急呐!

我皱紧了眉头。

第二天下学后。

我、千岁朔和优空一起走向了门厅。

从一大早,阳就跑来拼命道歉。

就如七濑建议那样,我也没有很严肃的回答。

『为了不输给红叶,后面要加强特训呀!』

『哦!』

仅仅是点到为止的简单对话。

在午饭的时候,阳快速吃完了便当,强行抢走了我的手套,冲向了红叶的教室。

出于担心,我也跟着去了。阳将心神不宁的后辈强行拖到了棒球场上,同样也是拼命道歉。

这算是和好的证明吧?

在那之后,她们一起玩投接球直到午休结束。

两个人都是体育社团般简单明了,实在是太好了。我不禁松了一口气。

但是这种叫法是用来称呼教训狂妄后辈时候的家伙吧?

「朔君,你在想什么呢?」

优空走在我身边问道:

我快速甩了甩头,回答她说:

「没什么,已经解决了。」

今天优空没有社团活动也没有啦啦队活动,所以我们就像平常一样约好了去采购。

换完鞋,走出了门厅,正好看见七濑和红叶各自穿着练习装在聊天。

或许是为了以防万一,对昨天事情进行一个跟进吧。

当时的氛围我们三个人也没办法愉快地去吃猪排饭,所以在那之后在东公园原地解散了。

在七濑的拜托下,我送红叶回了家。然而因为明日姐的事情余波消,所以她相当消沉,我有些担心她。

红叶发现了我们的身影,精神回复完好地大声招呼道:

「前辈!优空学姐!」

然后走到了我们身边,开心地继续说道:

「你们两个人要出去呀?」

优空回答她道:

「嗯,去买一些日常用品和食材。配置一些可以在朔君家里做的菜。」

「诶!是吗,那个……」

红叶似乎有些欲言又止,有些尴尬地沉默下去。

接着,故作明朗地笑着,对我们挥了挥手说道:

「抱歉,没什么。」

难道是想问自己能不能去吧。

然而想到了明日姐和阳的事情,所以自我遏制了一下吧。

之前我说过可以请她来看看的话,虽然很想开口相邀,但是我自己实在很难开口。

就在我迟疑的时候,身边的优空开口了。

「要是不介意,红叶酱也来吧?」

红叶犹犹豫豫地反问了一句:

「那个,这个,真的可以吗?」

优空若无其事地看了我一眼,问道:

「可以吗?朔君。」

我微微一笑。

「我是没问题的。」

「那——」红叶开心地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社团活动结束之后我就火速前往!还请前辈将你家地址发过来。」

优空温柔地笑了笑,点了点头说道:

「那我也准备好晚饭,等你过来了。」

「喂!」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们对话的七濑举起了手,问道:

「那个,我也能去吗?」

我和优空对视一眼。

「「当然了」」

如字面一样,两人回答道。

我、内田优空。买完东西之后走进了朔君家中,将脱下来的鞋子摆放的整齐。

“我回来了”在自己心中偷偷地嘀咕了一句。

双手提着环保袋走向了厨房。

一眼就看到我的椅子孤零零地放在了那边,不由得笑逐颜开。

从那天之后,它一直都乖乖地在那里呢。

朔君为我准备的,我的栖身之地。

明明我还没有开始收拾食材,但却迫不及待地偷偷坐了上去。

猛地坐上了不太舒适,应该是尚未坐习惯吧。

我心中一点一点地温暖起来。

今天做什么呢?

明天的呢?

后天的呢?

我好喜欢在这个房间里考虑菜谱的时间。

感觉就像是在朔君的日历上写下自己的计划一样。

这就如同你和夕湖酱一起去约会,和悠月酱一起去咖啡厅,和小阳一起练习,和明日风前辈一起聊天。

每次回到这里吃饭的时候,一定会些许想起来我来吧?

即便是我在祈愿变成你的特别,但是回到最终我还是不想要放开这份普通。

如果大家都一样,爱惜着这个九月,疼爱着这个九月——

那就更加不用说了。

在那个未来我必须要面对的那一天到来之前,就在稍稍地——

像现在这样就好,像现在这样才好。

朔君看到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开始准备工作,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要喝一杯麦茶吗?」

我一下子害羞起来,猛地站起身来。

给自脸上扇着风,抬起头来回答道:

「抱歉,我自己来吧。没问题的。」

「这样。那我去读书了,要是需要帮忙就叫我。」

朔君打开了Tivoli Audio,播放起音乐,像平时一样走向了沙发。

扬声器里传来ハナレグミ的『家族の风景』。

果然,这里始终都是熟悉的、这个家的风景。

总觉得安心不少,我开始收拾食材。

今天要使用的东西、需要冷冻起来的东西、我家和这个家需要分开的东西

像往常一样,麻利地整理着。

突然朔君开口问我:

「优空,问一下可以吗?」

「嗯。」

「你觉得红叶这人怎么样?」

「好难得」我有些疑惑。

平时也不和我聊人际关系的方方面面。

不管是想要深交的对象,还是不想交往的对象,全部是他自己决定的。

我沉吟了一会儿,说道:

「要说怎么样……我觉得就是一个坦率地可爱后辈女孩吧?」

「是吗?」朔君继续说道:

「不好意思,问了你奇怪的事情。」

你是有一些想法吗?

这么一说,平时的朔君一定会毫不迟疑地招呼红叶酱来吧。

却由我说出了口,感觉有点不自然。

是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对女孩子温柔吗?

要是那样的话,我倒觉得对红叶酱没有必要这么防备。

不管怎么说吧——

我苦笑起来。

包含这一点在内,完全就是朔君的风格呢。

咚、咚、咚——

将需要腌制的黄瓜斜切,我开口说道:

「抱歉有点早呢。朔君,能帮我把衬衫的袖子卷起来吗?」

总是会忘记,或许下意识之中就形成了故意忘掉的常规习惯。

「哦。」

看起来他一点都没有厌烦,朔君走到我背后帮我一层一层地卷起了衬衫

突然,你的香味拂过我的鼻孔。

感觉有些痒痒,我轻轻地晃动了一下肩膀。

朔君在耳边若无其事地说了一句:

「优空,给我一块黄瓜。」

我身体不禁微微发抖,为了避免被他发现,我回答说:

「还没有入味呢。」

「简单的淋上点蛋黄酱和七味,滴上一滴酱油就好。」

「好吧,好吧。」

吱、咚咚、啪嗒,我拿起了一片黄瓜片,上面淋上点蛋黄酱和七味,滴上了酱油。

「有请。」

右手一捏黄瓜,并没有回身,就那样从左耳边递了出去。

啊呜——

朔君含住了黄瓜,有些湿润的嘴唇稍稍触碰到我的指尖。

嘎吱,嘎吱——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已经完全熟悉了我那副心动神摇的模样,漫不经心地嚼着黄瓜走远了。

真是的,你这个人呢!

悄无声息地垂下了眼角,我重新握紧菜刀。

就这样,东做做西做做,大概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完成了前期准备工作。

要是在平时电话,他要是发现快要结束,会过来帮我洗东西,但是……

我看了一眼沙发,朔君手指间夹着一本读了一半的文库本,横躺在沙发上呼噜呼噜地睡着正香。

从窗口倾注而来的温暖斜阳阳光,像是被子一样盖在了他的身上。

我走到了沙发旁边,静静地蹲下来,看着他的睡脸。

用小指轻轻地拨开了挡在他眼前的刘海。

唔……」

咕叽咕叽,朔君像是感到有些痒,嘴唇蠕动着。

明明就是一个男孩子,睫毛却那么长,留下了浅浅地影子。

我想,只有在这样的时间里——

一直都装模作样保持完美无缺形象的你,会突然露出漏洞来。

纵然朔君在不知名的地方,和不知名的人,怎样度过——

菜刀、锅的声音落入耳中,安心地睡着午觉,只有像这样的时间中,至少希望我是被允许特别的。

19:00过了一会儿,悠月酱和红叶酱到了。

应该是社团活动结束之后两人碰面之后一起来的吧。

悠月酱抬起一只手挡在了面前,歉意满满地开口说道:

「抱歉,我空手来的。」

坐在沙发里的朔君回答道:

「吃饭的材料已经买回来了,饮料也有,没关系的。」

红叶酱兴致盎然地打量着房间内。

「这就是前辈的家里吗!我有些激动啊!」

悠月泰然自若地放下漆皮包,坐在了沙发上。

朔君对红叶酱说道:

「随意坐,放松一下。要是渴了冰箱里的东西随你喜欢的挑就好。」

「好的!非常感谢!」

我看到这样的两个人,不禁微笑起来。

「那我就开始准备晚饭了。」

说着我准备穿上刚才脱下来的围裙。

「那个,这……」

红叶放下了小型背包,犹犹豫豫地说道:

「优空学姐,刚才你一直在做饭,累了吧?」

我没明白她要说什么,有些疑惑的说道:

「一直都是这样的,没问题的。」

红叶酱手指交叉在腹前,反复交替着手指说道:

「那个,合宿期间多次承蒙优空学姐款待,我这次倒也不算是回礼吧,但是……」

说着她似乎下定了决心抬起了头:

「但是今天的晚饭换我给大家做一下,可以吗?」

说完,她视线笔直地望向了我。

我终于明白了她刚才为什么显得那么心神不宁了。

合宿时候也好,今天也罢,就像是理所当然一样,是我决定负责做饭。朔君和悠月酱估计也这么想的,所以一定是有些难以启齿吧。

我不禁莞尔一笑,问道:

「红叶酱也常做饭吗?」

红叶有些难为情地挠了挠脸颊。

「在优空学姐面前,我还不敢造次。不过呢,也算是一种嗜好呢。」

「前些天我说过招待你一次正宗的意大利面,所以今天也买了一些材料,打算做意大利面的……」

「我觉得看着菜谱就能做好呢!」

“是吗?”我眯起了双眼。

尤其是意大利面,应该是很麻烦的菜谱了,可是说实话我可能很喜欢这道菜。

合宿的时候,是不是自己也想做什么来着,但是被被谢绝了吧。对此我觉得十分抱歉。

偶尔换做等吃完饭的那波人或许感觉也不错呢。

而且,中间她要是有什么困难我过去忙帮就是了。

于是我看向了沙发那边,朔君微微耸了耸肩,像是把决定权交给我了。而悠月酱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些发呆,出神地盯着红叶酱。

嗯!我点了点头。

「那围裙我可以借用一下吗?」

「好的!借你用了」

我将围裙递了过去,红叶酱动作娴熟地围在了身上。

自然而然地拿出了发圈,扎起了头发。

「前辈、优空学姐、剩下的那些蔬菜我可以使用吗?」

我们两人同时回答道:

「哦」

「没问题的。」

就算是这样,我看到红叶火速拿起了卷心菜,还是不禁想道——

在这个家中,自己并没有站在厨房中,真有点不可以思议呢。

坐在沙发里还是餐桌边呢?为了便于提供帮助,我是不是应该坐的近一点呢?我有些坐立不安,冷静不下来,没办法的呀。

仔细想一想,自从妈妈出走了之后,我或许都没有机会站在厨房外等着帮忙做饭。

仿佛就像是要审查一下她的本事,朔君走了过来。

和平时一样,他就像在调侃后辈,开玩笑道:

「嚯?我对卷心菜切丝很挑剔的哦。」

我吃了一惊,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够啦,别这么对红叶酱说呀。」

总觉得自己像是在观望着结局一样,差不多就得了。我心里自嘲不已。

前辈两个人在身后看着,会很难办的吧。

然而,当事人红叶酱本人却一点都没有气馁的迹象,回答道:

「好的!我知道了!」

将剩下差不多1/4的卷心菜一刀切掉,差不多正中裂成两半。

咦?我不禁想——

就像我一开始的做法一样,如果1/4整段卷心菜切丝的话,高度有点太高了,所以难度很高。

知道分成两半,很明显是一个老手的行为。

那边红叶酱一下子摆好了菜刀位置,

咚、咚、咚、咚、咚

令人心情愉悦的声音响起。

卷心菜就像蓬松棉花糖一样,扩散开来。

「「诶?……」」

我和朔君不禁轻声惊呼。

红叶酱调皮的说道:

「前辈们,是不是感到很意外呢?」

还没等到我们作出反应,她就继续说下去:

「我家父母都上班,回来的很晚。平时晚安都是我负责的呢。」

卷心菜切完之后,红叶酱扭回身来。

脸上露出可爱地笑容,笑眯眯地说道:

「前辈,打几分呢?」

朔君毫不迟疑地秒答道:

「我服了,没有任何争议,一百分。」

刺——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语深深地刺进了我的心间。

朔君给我合格的评价,到底是几次了呢?

虽然我知道,这么去比较一点意思都没有。

悠月酱也是,虽然花了几倍时间,但是第二回就被朔君接受了,而那个时候我也没多想。

或许红叶酱只是家中有喜欢吃卷心菜切丝的家人吧。

然而,只要一次就满足了朔君的要求的后辈女孩子,和花了很多时间的我。

在这种事情上争个高下是没用的。但即便如此——

扑通——

突然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感涌上了心头。

迄今为止,同龄人种没有比我更擅长做饭的女孩子。

朔君自己也会做饭,当然我也知道悠月酱对做饭也有些心得。

但是这就是单纯的经验差距,我从小学时候就开始负责每天做饭了,所以接触到的食材和菜谱要多很多。

即便是忙起来的时候,我也能做出一些东西来,想一些办法减少处理食材的麻烦,考虑如何灵活地使用剩下的食材……

像这样能记住和生活息息相关的做饭知识的女高中生,我一直觉得估计只有我自己吧。

红叶酱在我眼前将卷心菜放到了水槽中,开始在锅里烧水。

然而,这一点我和身边的任何人相比的时候,一点也不觉得值得自夸。

总体来说,就是被现实所迫,不得不记住吧。如果妈妈还在的话,我估计也不要学这么多做饭的事情吧。

比那些只是度过普通学校生活的孩子们做饭要好也是理所当然地事情。

而且,虽然大家都在夸我,但是我从来都没有觉得自己是特别擅长做饭的人。

说好听点时朴素,说难听点是太平常了,嘛,就是普通地家常饭那种感觉。

所以,才不是擅长,只是做惯了。

也就是这一点,我才有点引以为傲。

正因为就是这样的饭菜,才不需要刻意,不需要惺惺作态,只是自然而然地贴近你的生活,支持着你的生活。

但是,如果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可以这么做呢?

红叶酱像是想要用现成的蔬菜做清汤。意大利面需要用两口锅,所以她打算事先做些准备吧。

也没有想我询问,也没有看菜谱,她直接从冰箱中拿出了虾、乌贼、已经去沙的蛤子、贻贝,开始预处理。

挑掉虾线,拔掉虾脚,开始清洗……

突然红叶停住了手,有些震惊地说道:

「抱歉,前辈。能稍稍帮我把袖子卷一下吗?」

诶……?

喂,等一下。

不行,不要,我来做吧。

不知不觉中,我对心在抽泣,快要哭出来了。

因为这……

平时总是接受我拜托的朔君毫不迟疑地站在了红叶身后。

「好的。」

将每一只手的袖子都轻巧地挽了起来,动作娴熟。

「非常感谢!」

「不用客气。」

红叶酱也没有特别害羞,只是继续进行前期处理。

刚才,

那个后辈女孩子也闻到了朔君的香味了吧?

后背上也接触到了他的温暖了吧?

他呼出的令人心痒的气息,是不是也拂过你的耳边了呢?

不久,就变得总是会回忆这样的瞬间了吧?

我对脑海中一个念头在反复回转。

如果在你的身边——

除了我之外,还有一个熟悉做饭的女孩子呢?

处理工作完毕,红叶酱洗着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数了数虾的数量。

然后胸有成足地点了点头,将铁平底锅放到了火上。

热锅的过程中,取了四只剥壳去头。

在小盘子中加入橄榄油,挤了一些蒜泥,酒,柠檬汁,加入盐、胡椒粉,搅拌混合到了一起。

再加入虾,用力搅拌,让它们混到一起。

铁平底锅开始泛出白烟的时候,再将碗里橄榄油倒入锅中,轻轻回转。

四只虾并排放入,一股令人食指大动的香味迅速蔓延开来。

就那样放置了一会儿,然后再依次翻个,烤另一边。

等到彻底熟透了之后,撒上了干燥的荷兰芹,红叶酱说道:

「虾稍稍有点多了,所以做了一道仿蒜泥虾仁!其实稍微腌一下的话,味道会更好一些。」

然后她拿起一只烤好的虾,灵巧地招了招手。

「前辈,给你一个」

闻言朔君走到了她身边。

红叶酱呼呼地吹了几口气,让虾冷却下来。

「啊——」

就像理所当然一样,红叶将虾递了出来。

朔君有些为难,皱起了眉头。

「好了。我自己拿,这个红叶吃吧。」

这个答案在我听来,莫名感到有些安心。

我刚才递出的黄瓜,你毫不犹豫地就吃掉了,对待红叶还是不一样的。

因为这种事情稍稍有些安心,对于这样的自己我感到有些讨厌。

红叶酱毫不气馁地说道:

「不行!啊——」

「真是的」朔君挠了挠头。

也不知道是放弃了挣扎,还是接受了红叶酱,张大了嘴吞下了虾。

咕叽咕叽地嚼了一会儿,确认味道之后,嘟囔了一句

「嗯,非同一般的好吃。」

她——

她刚才碰到了他的双唇了吧?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在我的身体之中只有心脏跳动的声音在剧烈鸣响。

红叶站在厨房里,

为朔君做出了非同一般的好吃家常饭菜。

无论如何都显得如此陌生的家中的风景。

红叶把剩下的虾放在小碟子里,向我走来。

抓起了一只,也像刚才递给朔君那样,递向了我。

「好的,优空学姐,啊——」

我吃着虾,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在好好地微笑。

慢慢咀嚼,但是每嚼一口都觉得心底很苦。

不要花费太多功夫,只需要用现有的材料和调料就可以快速做好,朴素无奇的家庭味道。

是吗?已经,不再是我一个人了呢。

「嗯,很好吃。」

能为你做这样饭菜的人,只有我……

红叶就那样跑去了悠月酱那边,最后一只留给自己吃掉,随后快速洗干净了餐盘。

朔君也没有多想,开口说道:

「本领很不错呢。我要是没有优空教我,完全不行。」

不要,别说这种话啊。

就算是知道你没有恶意,但是听起来好像是在说她可以代替优空。

到底要不要说出口,这都是事实。我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红叶酱在意大利的那口锅里放在水槽中,顺势放水。

“再见了”仿佛在清洗过去的声音响起、

「优空学姐忙的时候,我来帮你做饭吧。」

终于,她说出了我最最害怕的事情。

咚、咚、扑通、扑通、扑通——

「怎么可能啊。这么没出息的事情,我怎么能拜托后辈。我也是自己会做饭的。」

没问题的,朔君好好地拒绝了她。

「什么嘛,太遗憾了。」

没问题,红叶酱也坦率地知难而退了。

没问题,没问题的。

即便如此——

我还是心悸不已。

因为,刚才那并不是约定。

仅仅是一闪而过的对奏,忘了也好,爽约也好,都没什么可抱怨的。

红叶酱在这里做饭的事情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吗?

那个天真的后辈,亲近朔君的女孩子,以后会不会像今天这样毫不顾忌地来玩呢?

如果我在这里的话,她或许会让给我,但是假若我不在只有他们两个人呢?

完全忘记了今天的对话,干劲十足地买来晚饭的材料,就算是朔君也很难拒绝吧?

不是,我又想移开视线了。

不是很难拒绝,是没有拒绝的理由吧?

往常他就吃我做的饭,也吃过悠月酱做的饭,却祈求他不要吃红叶酱做的饭——

这是最差劲的任性了。

原本刚才的对话也只是拒绝了定期做饭,偶尔来做一次的话也是没问题的吧?

就这样,你一点点地——

准备记住我以外的人的家庭的味道吗?

讨厌啊。看到红叶酱将意大利面锅放到了炉子上,我紧紧地攥紧了胸口。

我以外的人——

你要渐渐熟悉她们菜刀的声音、节奏吗?

吃着我做的饭的时候,回想起那个女孩子的饭的滋味吗?

不久之后,那就会渐渐成为日常的风景吗?

过一段时间,也可以安心入睡了吗?

红叶酱会发现那样的朔君,走到你的身边,蹲下来,轻轻地撩起你的刘海,对着你的睡颜微微一笑吗?

讨厌啊。我死死地咬紧双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明明,那些是只有我才被允许的特别的普通。

正在检查汤的状况的红叶酱微微歪着头。

大概是蔬菜还没有煮熟吧?似乎需要再稍稍煮一会儿。

回过身来的时候,其他预处理工作已经完全收工了。

有两个燃气灶。

现在上面放着汤和意大利面锅。

红叶酱开始四处张望,到处打量着厨房,突然视线集中到了一点上停了下来。

视线的前方,是朔君送给我的椅子。

正好可以用来等待汤做完。

啪嗒,啪嗒,红叶天真地跑了过去。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我的心脏不规律的悸动愈来愈强烈。

「不要……」

几近无声,我低低地呢喃着。

红叶酱把手搭在椅子上,拉了过去。

在已经变得模糊的视野边缘,朔君似乎想要说些什么,着急忙慌张开了口,但还没有来得及——

「不要坐啊!!」

我几乎竭尽全力地嘶喊出声来。

鸦雀无声,悲哀的声音在鸣叫。

扑簌,红叶的双瞳之中有大滴的眼泪滑落。

时间,停止了。

我无法立即接受自己刚才做出的事情。

朔君懊悔地垂下了头。

坐在沙发上悠月酱没有一丝声响。

只有一个人,只有红叶酱——

「啊,加到汤里的洋葱刺激到眼睛了。」

说着她强颜欢笑,嘿嘿地笑了起来、

就在这个瞬间——

难以言喻的罪恶感猛烈地吞噬了我的全身。

红叶酱若无其事地擦去了眼泪,声音依然明朗的对我说道:

「难道说那个是优空学姐的椅子吗?要是那样的话,我就太失礼了!」

震惊中的朔君,顺着话岔走到了我们中间。

「抱歉,是我的错!今天我想当然地以为是优空做饭……」

两个人拼命关心我对话语,彻底将我逼入了无计可施的绝境。

慢慢地,眼角变得温暖起来。

视野一片模糊,看不到你,也看不到我的椅子。

尽管如此,我还是紧紧地闭上了双眼。

也只有此时此刻,溢出的眼泪是绝对不一样的。

我转过身去,背对着红叶酱和朔君,用力擦了擦双眼。

拿起了自己的书包,跑向了玄关。

「优空!」

「优空学姐!」

不要呼唤我,不要挽留我,只是我自己擅自受伤了而已。

换完鞋,为了避开大家的视线,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请原谅,今天我先回去了。

红叶酱,朔君的饭就拜托你了。」

装出了道歉的模样,撂下了一句十分厌恶的话语,我从这个刚刚说完“我回来了”不久的家中冲了出去。

手忙脚乱地从楼梯上旋转跑下,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散落而出,如同使用锉刀一样我一下接一下地擦拭着眼泪。

为什么,怎么办—

哐哐哐哐,根本就不像是自己的凌乱脚步声响起。

仿佛要回馈一样,我用力蹂躏着楼梯踏步。

肮脏的我。

丑陋的我。

所以一定是遭到报应了吧?

我的鞋尖一下子在倒数第二阶台阶上绊了一下。

刺拉拉,擦到了膝盖,戳到了手掌。

一股灼痛感在全身游走。

血一股股地渗了出来。

不知不觉中,我开始自恋起来。

明明只是普通地做个饭而已,却仿佛认为可以给朔君做饭的人只有我自己,错误地认为这里就是我的栖身之地。

这种事情,明明只需要一个红叶酱的存在就可以轻易间变得摇摇欲坠。

「嘶,呼,呜呜……」

空气再怎么吸入都在逃逸,我仿佛在寻找它的踪迹,不停地呜咽着。

身体哆嗦不停,我用双臂抱住了自己的身躯。暗自想着——

到最终,我依然依赖在“普通”这个词语中。

只要这种安稳的日常持续下去,就不会伤害到别人,也不会受到伤害。

害怕和恋情直面相对,没办法像我的挚友女孩那样。

既没有踏出一步的勇气,也没有失去一切的觉悟,只是赖在那里,幸运地接收着你的温柔。

明明,我所期待的普通,就是只有成为你的特别才能得到的东西。

就这样,迎来的第二天的放学后。

我、七濑悠月穿着制服走向了门厅。

昨天最终的结局就是我替动摇不定的后辈做完了意大利面。

三个人一言不发地吃完,我将红叶送回了家。

深夜之中,小内在LINE上发了一条长长地道歉信息。

千岁和红叶那边收到的,肯定要比我这条还要更长一些吧?

那家伙打回电话去,也是有可能的。

早上到了教室,虽然也不能说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对我也好,对千岁也好,都是平日里的小内模样。

随后作为赔不是的礼物,她送给我一份亲手制作的便当。

那我自己带的那份就在社团活动结束后吃吧。

除了千岁和我的,还有红叶一份。

一定是很早就起来准备的呢。

或许,就是睡不着吧?

午饭的时候,她似乎还跑去一年级的教室送便当。

能让一向温柔稳重的小内感情爆发,这还是让我吃了一惊的。

能达到这种程度。

我觉得,那个家、那个栖身之地或许对她很重要吧?

我能理解她那份厌恶的心情,也正因为如此,我才感到心痛、难过、百结愁肠。

即便如此,我还是认为——

因为我们不是搭档,所以没办法直说,但是昨天还是小内的错吧。

红叶也认认真真地做了请教,千岁将决断权交给了她。

啪嗒,啪嗒,啪嗒。门厅出口越来越近了。

最近一段时间,我总觉得我们之间有些东西一直都没有合拍。

大家都一团和气地彷徨在白日梦中,不太对头。

难道说——

或许这就是九月的劝诱吗?

劝诱在夏天和秋天之间止步不前的我们。

劝诱花费时间准备直面恋情的我们。

看到了一个预想中的人影倚靠在鞋柜上,我突然微笑起来。

就这样,在我们的九月里,无论何时——

「啊,悠月学姐!」

都会出现一个美丽的后辈女孩。

红叶一脸天真地跑了过来,我开口告诉她道:

「千岁已经回去了。去不了车站前的咖啡馆了。」

「诶?……」

昨晚送红叶回去的时候,我撒了一个小小的谎言。

说今天我和千岁准备一起去站前的咖啡厅商量啦啦队的事情。

这样一来的话,我觉得这孩子一定会现身的。

当然,实际上并没有那样的约定。

前几天说过今天东唐会露面,所以我告诉了阳,自己可能会稍稍晚到一会儿。在这之后我还是要去社团的。

至于千岁,我找了一个适当的借口早早地将他赶出了学校。

红叶脸上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太遗憾啦。本来我还想着打扰你们一下呢。」

我不禁想,“就是这一点呢。”

千岁也好,大家也好,一定——

「红叶,我有话想说,方便吗?」

「好的!不胜荣幸!」

就这样,我们折返回去,沿着教学楼的楼梯向上走去。

用从千岁那里预先借来的钥匙,走上了屋顶。

头顶的天空碧蓝如洗,仿佛夏天一般,在西边却是阴云密布。

说不定会有傍晚时分的雷阵雨吧。

季节变迁中的雨。

一点点地,却踏踏实实地,我们正在前往秋天。

但是在那之前——

我下定决心眯起了双眼。

我们有必要将这个九月做个了断。

扶住了栏杆,红叶悠闲地欣赏着周边景色,开口问道:

「你能上屋顶吗?」

我站到了她的身边回答道:

「千岁有钥匙的。」

随后,我背靠在栏杆上,反向对着后辈。

「悠月学姐你们会经常来这里吗?」

「偶尔吧。千岁和西野前辈似乎是这里的常客。」

「这样啊!我也好想在这里吃饭啊。」

「红叶你的话,和千岁借钥匙可以了。」

「才不是呢!我想和前辈们一起吃饭。」

我们彼此并不对视,彼此编织着毫无意义的对话。

无论何时,这都是一幅无比平静地下学后的光景。

仅仅截取到这里的话,就是前辈和后辈的微不足道的秘密时间。

无意中回忆起来的青春中的一页。

即便如此,我像是按下绷簧一般,开口问道:

「——这一次轮到我了?」

红叶看了看我,满脸疑惑。

「这话什么意思?」

明明就是被突然提问的,但是她的表情和神色却显得无比冷静。

或许是她早就横下一条心了吧?

我继续见机行事地试探着问道:

「很遗憾,就算是我带着红叶去了我记忆中的咖啡馆,我也不会受伤的。」

河边堤岸上的西野前辈,东公园里的阳。

一开始我只是以为是不幸地擦肩而过,

然而红叶就在我眼前想方设法想要取得去那家伙家的约定,就在那时我的心底浮起一抹疑云。

脑海中不知名的地方警铃大作,于是我也提出了同行的要求。

结果就和预想中一样。

就连小内,也被这个后辈女孩子借机伤害了一番。

就这样接连不断发生,再怎么说也显得很奇怪了吧?

但是说实话,直到最后我还是没法做出判断。

虽然我知道很对不起千岁和小内两个人,当时我并没有介入,仅仅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冷静地观察着现场的状态。

即便如此,就算是以这样的七濑悠月,我还是没法看穿红叶的本意。

即便是合宿的凌晨时分,千岁他们两个人偷偷溜出去是有先例的,但一切还显得是灰色的,看不清楚。

真的只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后辈吗?还是怀揣着其他用意呢?

所以我试着说了一个小小地谎言。

如果趁机而来的话,那就是黑。我下定了决心。

然后就是想在这样,瞪着站在眼前的红叶。

对答已经结束。

这家伙的意图就是践踏我们的栖身之地。

我向前迈了一步,逼问她道:

「——你到底想把我们怎么样?」

有那么一瞬间,红叶的眼中流露出些许犹豫,随后说道:

「“我们”吗?」

或许可以称之为再也无法遏制了吧,她的嘴角上扬了起来,声线成熟得令人悚然。

为了离开步步紧逼的我,她向后退了一步重新看向了我。

「都这种时候了,你都不能说出“千岁”来,我觉得,这一点就是悠月学姐和夕湖学姐的差距呢。」

像是在挑衅,她妖媚地眯起了双眼。

这——

不知为何,才一句话,就已将我的肚皮撕薄了几分。

我原本做好了正面对峙的觉悟,但却如此简单——

仅仅是第一刀就命中了自己。

似乎根本没有观察我的反应,红叶双手交叉在脑后

「啊啊,果然第一个发现的就是悠月学姐呢。」

接着,她冷笑一声,看着我说道:

「但是,比我想象得要肤浅呢。」

「诶?」我重新打起了精神反问道:

「这就是你的本性吗?」

红叶吃了一惊,瞪大了双眼,随后像是觉十分可笑,嗤嗤地笑着。

「喂,请不要自己跑来说这种挑衅的话呢。

我也是体育社团的人。

要是阴阳怪气的说话,我还是会奉陪到底的。」

嗯,也算你占理吧。

确实,率先开火的是我自己。

仅仅是因为顶嘴就不听吹毛求疵也不是道理。

「我再问你一次。」

红叶直勾勾地盯着我。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所以想把我们——」说到这里我闭住了嘴。

……我这是在说什么呢?

察觉到了我没有继续,红叶接过话茬:

「如果刚才就是全部的问题,那我就回答你吧。

我没想把悠月学姐你们怎么样哦。」

我已经知道有其他用意了,那个答案已经暴露无遗了。

至少,我明白了她并不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后辈。

那么,在此之后我该如何编绘自己的语言呢?

红叶像是觉得有些无聊,开口说道:

「你要是说“再也不许接近千岁”——这种话,我接受还是不接受先不提吧。但是悠月学姐你有什么理由或是关系可以这么做吗?」

……不,没有、

我既不是千岁的家人,当然也不是他的恋人。

我从开始就很清楚这种事情。

根本不需要后辈指出这一点。

然而,我用力皱紧了眉头。

但是我亲眼看到你伤害到了西野前辈、阳、小内。而且那家伙也受伤了吧?

对此我不可以恬不知耻地装作视而不见。

我目光如刀,锋利地瞪了回去,干脆地说道:

「如果你要抓住那家伙老好人的习性,我一定不会保持沉默的。」

「这就是悠月学姐要说的吗?」

对方仿佛轻松地就将我的刀锋拨到了一旁,

「悠月学姐,你是因为被麻烦的人纠缠才拜托前辈装作恋人的吧?

我想,你在拜托的时候一定知道他不会拒绝吧?

正常想一下不是很危险的吗?

虽然因为有跟踪狂,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那份怨恨和憎恨是不是很容易就转嫁到前辈头上呢?」

「你这个……」红叶愣了一下,叹了一口气。

「你这个比我可差劲多了吧。」

这——

咔嚓,就像被人从正面斜肩砍了一刀。

说不出任何话来抵赖,正中靶心。

抓住那家伙老好人这一点,我比任何人做的都过分。

仿佛发起了追击,红叶继续说道:

「明日风学姐也好,阳学姐也好,优空学姐也好。

大家不都是在对前辈的温柔撒娇的人吗?」

接着,像是在魅惑,她展露出了令人神魂颠倒的笑容。

「请不要把我一个人排挤出去哦。」

这孩子所说的一切,全部都是正确的。

暂时先不说红叶到底知道多少吧,去东京都时候陪伴在西野前辈左右的是他;和队友关系不睦的时候,支撑者阳的人是他;即便不用问我也很清楚,小内过去也是被他以某种方式拯救过。

当然,就像我自己一样,在我看不到的周边,一定会有更多的形形色色的瞬间吧?

我们大家都在依赖着千岁的温柔。

我轻轻地咬着双唇,看着后辈的双眸。

「那你为什么要接近千岁?」

红叶一丝犹豫都没有,干脆地答道:

「那当然是因为我实在是太喜欢前辈了。」

如绽放一般,她扑哧一笑。

果然如此。我不禁锁紧了眉头。

我早就隐隐约约地有过猜测了。

就像在自己的答题纸上,粗暴地画了一个对勾一般,我发问道:

「加入啦啦队之前吗?」

「诶?」

红叶终于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这根本就不足挂齿,我向她宣告道

「从一开始就很别扭吧。称呼我们的时候要加上“学姐”“学长”,而称呼千岁的时候一定要用前辈来称呼。那样的人,一定是特别的人吧?」

说到这里,我停顿了一下,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在我身边也有相似的例子。」

红也一下子明白了,啪嗒啪嗒,拍了拍手说道:

「啊,明日风学姐……」

接着她好像有点害羞,双肩微微颤抖着继续说道:

「是有点明显了,我自己也发现了呢。但是只有这一点我是根本不会让步的。」

因为——

红叶心荡神驰地抚摸着自己的面颊。

「可以用前辈称呼前辈,这不就是后辈的特权吗?」

她那双迷离地充满诱惑的双瞳,即便是同性看到了,也会在不经意间痴迷其中。

之前,为什么我没有注意到呢?

站在自己面前的根本不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后辈女孩。

而是一个深陷恋爱中的女人,散发着令人浑身起鸡皮疙瘩的、妖艳的氛围。

我再次重振自己的士气,问道:

「我可以问你一下吗?」

红叶瞬间回到了天真无邪的模样,说道:

「好的!我很荣幸!」

「你怎么喜欢上千岁的?」

或许,这只是纯粹的好奇心。

如果这个老好人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再次扮演英雄千岁朔的话,那我多多少少也可以理解红叶的心思了。

然而,这个后辈女孩子毫不畏惧地微笑着舔了舔嘴唇,回答道:

「——我就是一见钟情,不行吗?」

如同第三刀的言语,向我果断砍来。

那坦率的眼神,令人不由感到相形见绌。

真坚强啊,不知为何,我的心中感到一阵苦闷。

明明以前的我也有过这样自信的想法。

那份热度,不知不觉间就变成了平静地温暖。

即便如此,我也不会退缩的。于是我继续说道:

「那样的话,你为什么要用这种迂回的办法呢?」

就连我和千岁都没有注意到。

红叶始终以一个后辈的身份在行事,一直坚持着。

然而,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就算会和那家伙近亲起来,但是绝对也无法让自己喜欢的男人意识到自己是个女人。

「明明什么都知道,悠月学姐你居然是个坏心眼呢,真没想到。」

沿着屋顶的栅栏,红叶开始缓缓迈动步伐。

「夕湖学姐、优空学姐、悠月学姐、阳学姐还有明日风学姐。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现在前辈的身边根本没有其他女孩子插足的余地。」

和我并肩的时候,她看了我一眼,莞尔一笑。

「正因为如此,我才有以天真的后辈存在的必要。

这样一来,我一定会加入到前辈的朋友圈中间的。不是吗?」

“就是这样的吗?”我不禁咬紧了双唇,

「拜托也不要对前辈生气。

现在,他应该只是把我看作一个后辈而已。

所以,平时对待女性交往应该画出的那条线还是没有的呢。」

「别小瞧我,这种程度我肯定是知道的。」

那个男人本来就很麻烦。

虽然自己没说什么,但是我们之外的人来求爱的话,会很干脆地吃到闭门羹吧?

然而如果并不作为一个女人来看待,再加上一个并不认为自己是男人的后辈天真无邪的好意,那样的话,千岁朔会无条件接受的。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现在要接近那家伙的话,红叶的选择无论怎么考虑,或许都是更加接近正解。

走的要比我们更加高明呢。我偷偷地看了一眼后辈的侧颜。

无意中我很想要咂舌,但忍住了那股冲动,可是我没办法保持沉默。

我静静地将渐渐上涌的冰冷的怒意注入言语之中——

「就这样,一脸天真地彻底践踏了我们的栖身之地吗?」

红叶吃了一惊,茫然看向了我,又有些像是后辈一样地高喊着:

「喂!请不要把我说得像恶人一样。」

她停住了脚步,眼神真挚地望向了我。

「悠月学姐,我有做过什么卑鄙的事情吗?」

「这个……」

我不禁顿口无言。

「自行报名做前辈的舞伴,在河边练习双人舞,在公园里快乐地投接球,去他家里做饭……」

红叶严厉地盯着我的双眼,再一次问道:

「我有做过一件卑鄙的事情吗?」

不……什么也没有。

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一直难以猜测她的心思

即便是扮作天真的后辈接近他,那也不算是什么恶劣的事情。

不能隐藏恋心的这种约定,到什么地方都不会存在的。

「呐,悠月学姐?」

红叶再次说道,她的声音仿佛已经看穿了我的内心。

「大家真的很温柔,关系很好呢。」

接着,她仿佛在嘲笑一般,嗤嗤地笑着继续说道:

「如果悠月学姐也想和前辈跳舞的话,那就说出来就好了嘛。那个河边,想坐就去坐吧。投接球也是,做饭也是……」

就算如此——

红叶眯起了双眼,果断地断言道:

「大家都不会这么做呢。

要温柔、要和睦。」

扑通!

突然间,我的左胸腔内开始剧烈颤动。

仿佛就像被剜中了要害,喉头一阵苦闷。

似乎是想要掩饰过去一般,我声线紧绷地说道:

「你是说我们关系不瘟不火吗?」

红叶静静地摇了摇头。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发自肺腑地觉得你们关系真的很好呢、

闪闪发光,美丽至极,是那么温暖,如此耀眼。

虽然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是我对大家十分崇拜,这没有说谎。

我只是一直在外面远远地眺望着,满心期羡。

西野前辈也好、阳学姐也好、优空学姐也好,我都不是特意伤害她们的。

流出的眼泪也是真实的。

嗯,我就是践踏了我最喜欢的人们的栖身之地。

所以,很痛苦,很伤心。」

令人惊讶的是,她这句话似乎没有其他的意思,像是坦率地话语。

事已至此,想要蒙混过去那也是没意义的,所以更加足以说明了,她的神情是发自肺腑地艳羡,痛苦与哀伤。

「可是」后辈像是再次挥舞起刀锋,开口说道:

「那一切,仅仅是大家自己擅自认定的吧?」

果如我所料,她说出了那句话——

「——明明连恋人都不是,却觉得这里是自己的栖身之地。」

一刀见血,劈开了我的胸膛。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心跳的声音,吵死了!

安静!镇静!安静!

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我反复做着深呼吸。与此同时,红叶的言语继续涌现:

「至于悠月学姐嘛,甚至连这个都是暧昧不明的呢。」

啊!红叶似乎正要说出某些致命的事实。

「夕湖学姐是最适合陪在前辈身边的人;优空学姐每天都可以去那个家中做饭;阳学姐通过陪他投接球维系着缘分;明日风学姐怎么看都是崇拜的人吧?」

仿佛要将我故作无视的弱点揭露出来一般——

「悠月学姐的栖身之地,根本就没有的吧?」

啪嚓——

「除了被前辈救过之外,还有其他的什么联系吗?」

「啊——」

我终于无法忍耐,彻底流露出动摇之意。

被看穿了。

甚至就连交情尚浅的后辈,也轻易看穿了这一切。

『——只有单方面获救的我,拿不出任何东西来报答千岁。』

其实即便是我自己都早已发现了。

说一些“我们是相似的人”这种话来掩盖过去,欺骗自己,然而心却在哭泣。

假如这就是正确的理解,那特意选择和自己完全一样的对手,又有什么意义呢?

没有特别的牵挂,也就是没有特别的理由陪伴在他身边的真实写照,所以以往那一切始终都是撒娇的接口。

我们之间只有我一个人,单方同行的孤单地单恋。

将后辈作为对手,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红叶对这样的前辈似乎兴致索然,说道:

「嘛,那真的挺好的呢。」

内心之中的斗争在疯狂重复,干脆地将其斩落继续下去。

「我再重说一遍,大家关系都很好,很温柔。

互相谦让,努力不去打扰对方最重要的栖身之地」

红叶的话语听着很刺耳。

我不会坐在那个河边的堤岸上;也不会和阳、千岁一起玩投接球;只要不是特殊情况,我想自己也不会站在那家伙的厨房中。

我不想成为那样的七濑悠月。

嫉妒某人的栖身之地,毫不顾忌地闯进去,践踏别人的回忆——类似这些事情是与我的美学相悖的。

然而,红叶就像在定罪,继续喋喋不休。

「大家就这样不进不退」

喂,等一下。

不行,再往下是不行的。

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之前的四月、五月、六月、七月以及那个八月,你都不知道的吧?

我们默契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形成了现在着安宁的舞台。

一个新人,不要不脱鞋就走上来呀。

红叶逼近一步,似宣战公告,又像是致命一击,似乎在说着“你们这些彬彬有礼的礼仪,我不知道”——

「——手拉着手,站成一个圆圈,关系很好却停滞不前。」

噗——

刀刃刺中了要害。

啊——

“停滞!”我紧紧地咬紧了双唇。

握拳不停地捶击着胸口,似乎要遏抑那如鲜血喷流,外涌不止的心悸。

这么短短的一句话,就是如今我们的全部了。

『夕湖的告白和那个结局,无论好坏,都将我们推入了这须臾的平静时光。』

和想象中一样的九月。

我们每一个人都拍一拍身边的人的肩膀,互相慰问,说着“辛苦了”。

彼此称赞对方的奋斗,委身于一时的满足感之中。

对这样的时间泼冷水,七濑悠月才没有那么不知趣。

「然而,仅仅是这样才会——」望红叶继续说了下去:

「因为无法满足,所以满怀期望。」

她痛苦地垂下了眼帘,始终保持着一个天真少女的模样。

「我讨厌前辈身边有不是我的女孩子的栖身之地。

我要将那里全部染上我的颜色。」

坦率而任性,低声吟唱。

「因为,对前辈撒娇这不是后辈的义务吗?」

好美啊,不知为何我的视线被她彻底吸引。

这个后辈女孩,一心向前,这让我很焦躁。

为了喜欢的人,可以豁出一切。

——仅仅是一心一意地想要恋爱。

仿佛在临摹支离破碎的伤口一般,我编织着语言——

「红叶的心意我理解了。」

「好的!我很开心!」

「但是千岁知道了这一切的话,他一定会受伤的。」

「或许吧」

「这种类似于构陷的做事方法,被讨厌了也不奇怪吧?」

「没关系的。」

红叶一边应对着我这幼稚的招数,一边傲然地断言道:

「在不伤害任何人的情况下谈恋爱,我从来就没想过!」

说出口的,不是受伤,而是伤害。

那坦率地眼神,无可救药地令我感到了相形见绌。

我觉得,恋爱中的女人,谁都做好了会受伤的思想准备吧?可是伤害到所爱的男人,这种觉悟又有几个人能做到呢?

我很害怕……

受到了那家伙的伤害没什么关系,但我不想要伤害他。

「而且——」红叶继续说了下去:

「与其毫无兴趣地结束,那还不如被讨厌更好一些。」

她的双瞳中充满了令人颤抖的美丽。

「能被那个温柔的前辈惦念到那种程度,不也是很幸福的吗?」

嘿嘿,她继续展露着天真的微笑。

无计可施地瞄准了我——

自己的软弱、拙劣、凄惨、可怜。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可是我也没有打算说谎,夕湖学姐说要做朋友的时候也好,前辈说我已经是大家一员也罢,我都没有点头呢。

虽然我希望加入到你们中间,但我又和你们做不了朋友,也不想加入到那个圆圈中间,

因为我的愿望实现的时候,就是大家都受到伤害的时候。」

红叶凝视着自己的掌心,呢喃着:

「牵着手的话,就会停滞。」

「所以,如果——」她抬起头来:

「如果你们希望这样的时间一直继续下去就好的话——」

如锋芒所向,她断言道:

「——在我看来,那就是假的恋情」

「这——」

轰隆、轰隆,西边的天空在鸣叫。

蔚蓝的天空一点点地染满了黑色。

「为什么……」

我浑身发抖,如喘息般,呢喃细语着:

「为什么,会如此……」

固执,这两个字还没有化作言语就消散于无形之中。

红叶手扶栏杆,眺望着渐渐逼近的阴云,开口说道:

「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相遇的顺序不一样的话,会怎么样呢?」

我吃了一惊,看着那张有些虚幻的容颜。

「假如自己也是一年级的时候同一个班,假如自己也是青梅竹马」

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一般,她淡淡地继续说着:

「喜欢上一个人的时候,他的心里已经有其他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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