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区地上部某处
真是的,今天还真危险。
毕竟护卫部队的人们也渐渐习惯我的行动方式了。这种事还真罕见。
……话说回来,其他看到我行动的人基本上都死光了,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如果不是那个废墟被炸飞了,也许还没那么危险。虽然我想不会被杀,至少还是会受一处重伤吧。
今天真不走运。
不,我不是把被丢炸弹这件事归为不幸。只不过是被护卫部队找到有点倒霉。……我只是在赌场里玩一玩,为什么要那么地视我为敌人呢?
因为我是杀人魔?
怎么会呢。
如果要这么说的话,他们所属的东区东南亚系黑手党,西区大陆系黑手党杀的人更多。还是说,因为是黑手党的同伴所以是一丘之貉,就放过对方了?
所以说,把我也算作一丘之貉就好。
我跟为了欲望杀人的他们有什么不同呢。
……
……我绝对比他们正常。
应该是正常的。
他们纯粹以暴力为目的。是为了做坏事而成立的组织。
黑手党也罢小混混也罢暴力团伙也罢,都一样。他们对于实施暴力这件事是毫不犹豫的。所以才既强大……又挣了很多钱。
因为这是目的才会不择手段,明明贫困的话去打正经的工也好啊。
啊啊,没错。他们绝对不正常。
证据就是,那个护卫部队……明明有七砂在,却不顾一切地把炸弹丢了过来!说是“躲开”什么的!不管怎么考虑都是脱离了常识伦理感情社会进化论的行动!
为什么七砂……会成为那种家伙的同伴呢。
七砂明明是那么地惹人怜爱。
以为要被我杀掉时,马上就做好了觉悟。
我觉得她很厉害。
也很帅气。就像是电视和漫画里看到的,面对邪恶的英雄。
无论受多少次伤,也信任着同伴,消灭敌人。……因为小小误会,使我担任了坏人角色,虽然存在这个问题,但是那又怎么样,有误会解开后就能立刻笑脸相对。
……但是,就是这样的七砂被他们背叛了。
那时如果七砂死了的话……我绝对不会原谅他们的。……嗯?但是,因为被我抱着,七砂不可能死的嘛。因为我绝对会保护七砂的。
也许是无法保护,但我相信自己可以。拥有顽强信念的人才会努力。什么嘛,这样就没什么问题了。
……不行!我又靠自己了结,原谅了别人的罪恶!
没错,结果不是问题。
总之,他们打算炸死她和我两个人才是问题。
……不,等等。
也许是七砂提前说过“把我和敌人一起打倒!”这种话。那样的话……不,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因为那位戴墨镜的大叔不是说了“躲开”吗!
所以……他们是很过分的家伙……黑手党果然不是正经人,我还比较正常点……但是,七砂是他们的同伴,把我当成敌人,当成杀人魔追赶。所以,虽然我对于这座岛来说是坏人,但我会当杀人魔也是在这座岛上我没有罪我很正常跟七砂一定能顺利进行。
呃,混乱了。
也就是说,七砂和我之间没有根本性障碍!
太好了!我待在七砂身旁也行了!
……等等,那为什么我和七砂是敌人呢?
我……应该说了正确的言论吧?
有时候人考虑过多,会连自己都搞不懂。
会想说不定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是疯狂的,其他人都很正常。
虽然也有人说自己看到的世界就是世界的全部,但我的看法不同。就连我现在穿的运动鞋,也可能在制作它的工厂里引发过我不知道的惊人好戏。
……不,不对。结果还是自己看到的世界。只不过是在因果和缘分都能用眼睛看到的前提下。
围绕着这双鞋展开的各种剧情我不可能都知道,但是跟那剧情有关的结果就是这双鞋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使用过的金钱,也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通过政治家啊商业从业者的辛苦啊不公平啊正义啊这一切产生的结果,进入到我的钱包中。
……但是,这些东西果然还是无法看到的。
世界上我不知道的事压倒性地多。
而构成我视觉范围的世界,多半都是被我不知道的事支撑起来的。
……所以我很畏惧。
我看不到的世界,是如何评判我的呢。
我……没有发狂。
既然我这么说了,就不会错。
如果说我的意识所及之范围就是我的世界——
那我的看法就不会错。因为这些都是我的世界。
——但是,这个世界不是我的东西。
……正常的。
我是正常的。没事。至今为止不都没事吗。普通地生下来普通地生活着普通地长大普通地上学普通地玩耍普通地受到挫折普通地享受……
到了现在,我也普通地恋爱。
承认吧。还是承认吧。
我喜欢七砂。真的喜欢。今天……我得到了确信。
抱起受到冲击而昏迷的她时……我被就这样带着她逃跑的冲动支配了。但是,我没有那么做。我不是跟踪狂。在她的心没有冲着我的时候,我是不会做那种事的。
所以,我将她交给看起来最善良的人……是外国情侣吗?
反正也是把她带给之后赶来的自卫团或医生吧。话虽如此,那两个外国人是什么时候才得以闲下来的呢?
……好吧,下次去找找那两人。
还有,找到七砂之后……该说什么好呢。
总之,我想应该从解开误会开始。我确实是杀人魔,但那是因为我身处这座岛上……也就是说,受到异常环境的影响才无可奈何地变成这样,必须这么向她说明。只要离开这座岛,我就是正常的普通人。至少我也有些许值得骄傲的事。
舞蹈……这种说话方式现在说起来有点那什么,但是我对跳舞是有点自信的。从霹雳舞到社交舞,在日本舞蹈中……连能剧我也做的来。没错,在来到这座岛之前,我就是为了接触能文化才来到佐渡的。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踢踏舞和京剧剑舞这一类华丽的舞蹈……此刻,我也想和七砂一起跳起民族舞。重新找回学生时代的心情,在小学的校园庭院正中,围着篝火制造出回忆。
我曾在舞蹈大赛中取得全国优胜。虽然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教给别人的技术,但是用来展示的舞蹈我还是做得到的。
不,不教给七砂也行。
只是……让她看着我跳就行了。
只要我们在一起我就满足了。
……不对吧我。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吧。应该是怎么跟七砂说明我的事吧。
我很正常。为了证明这一点,就不得不谈话。
说到正常……以什么作为标准是个很困难的问题,但是总之,我认为“普通”是很重要的。在这个社会上普通或多数派最为重要。
想到这里,我发觉从小时候起我就只做过普通的事。学习和玩耍都马马虎虎……连自己一个人悄悄思考的事……也很普通。
我很正常。
小时候喜欢在人行横道或小巷里,踩着地面上被涂成白色的部分走路。
我很正常。
相信勺子是可以弄弯的,一定会在超能力节目前向父母闹着要新勺子。
我很正常。
结果念力什么的也没上我的身,只不过是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凭力量弄弯了勺子,在家人和朋友面前炫耀。觉察到自己已被看穿是在进入初中之后。
我很正常。
是个一边眺望天空,一边考虑着从云上会有什么东西掉落地面这种有趣想法的小孩。……从结果上来说,我想到让天上掉下很多自己当时喜欢的漫画主人公。
我很正常。
竹蜻蜓的话,我也差不多做成了。
我很正常。
在夜晚的被窝之中……我拿着蓝猫型机器人的备用口袋,沉溺于潜入其他最喜欢的漫画中的妄想里。拿着22世纪的道具,我就变得无敌了,能跟其他喜欢的敌方角色成为同伴,戏弄主人公们。
我很正常。我很正常。我很正常…………
因为不想再继续回忆小时候的自己,为了转换心情,我伸了个懒腰。
充满生活感的废弃楼群。在这之间向上仰望,会感到被灰色墙壁围困的天空尤其高尤其蓝。
眺望着狭窄封闭的天空,偶尔我会像中学生一样考虑着“我的人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明明没有到世界各处去过却感觉自己了解这个世界一般。
实际上我也确实没有走入世界。
……现在能回想起来的全是小时候的事。
我在高中毕业之前来到这座岛——成为了岛外人眼中十分异常的犯罪者,即“杀人魔”。
我对社会这种东西完全没有体验过。自己挣钱也只有在舞蹈大赛上取得优胜时获得的奖金。
家里有些小钱,想要的东西基本上都能得到。不过,我倒不是被惯大的,如果我说出过分的任性话语,父亲就会抽我巴掌。母亲也会狠狠打我。理解是我不对这件事花了我三年左右。
但是……打我的父亲和母亲都不在这座岛上。从来没有认真打过工的我来到了不存在认真打工的这座岛。
想到这是多么讽刺啊的时候——我已经杀了很多人——不知从何时起,周围出现了杀人魔的传言。
没有多少看到我的脸就明了“啊,是雨雾八云!”的人。护卫部队和东区上层有流传我的照片就另当别论了。
雨雾八云也只不过是个假名。
我在这座岛上是杀人魔。总有一天回到岛外的世界时,就不得不把杀人魔的面具留在这座岛上。也就是说,雨雾八云这个名字是把面具与这座岛连在一起的粘着剂。
我真正的名字没有必要在这座岛上报出。在这座岛上,不被人们询问自己的名字就能生存,假名用雨雾八云就够了。
一边考虑着这种事,我拐过狭窄的小巷一角——然后来了个一百八十度转身面向后方站住。
转瞬之间,在我刚才走来的方向,就出现了一个动作像是在窥探什么的人影。
躲在转角那边的对方觉察到我之后睁大了眼睛,连转身逃跑都做不到。也没有发出惨叫。我把食指塞入对方口中,同时抓住下巴外侧和内侧,把他拉了过来。
不认识的男人。
打扮超出必要地肮脏。在这座岛上都没有很多人打扮成他这样的打扮。虽然从岛外来的新人记者会为了融入城市打扮成这样……但他们似乎没注意到,这样反而显眼。这也可悲了。
我观察了一下他的面容和年龄,不过怎么样都无所谓。
如果是性感的美女我会靠近她的脸确认一下化妆的浓淡,但是对于这种肮脏的大叔,我没有兴趣。
“……为什么要跟在我身后呢?”
“啊……”
没想到会被我埋伏吧。男人的脸上略微扭曲,似乎还没有走到恐惧那一步。
……是知道我的事才跟在我身后的,还是不是这么回事呢……
“抱歉。我是个杀人魔。所以,我想我会杀了你吧。”
“哎?杀、杀、杀人魔?”
我试着套了下话,但是对方只是浮现出粗俗的笑容。看来他是以为我在开玩笑。
也就是说,他是不知道我的身份而跟在身后的。
“等、等下。我也没有跟在你后面啊!你搞错了!”
我把手伸向这么嘟囔的大叔怀中,从他的衣服里面掏出一台卡片式相机。
“啊……”
男人突然焦急起来,而我也不是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我的右手还抓着对方的下巴。一只手操作着左手夺来的相机,我找出之前的数据——Bingo。我的身影完全映在其中。
啊~是从在废材放置场跟七砂分开之后开始的。这家伙是混在围观群众中偶然发现我的吗?
不过,随便了。
总之现在我难以抑制焦躁的感情到不能自已。
“虽然我不知道你在寻找什么,但在我身边像老鼠一样转来转去转来转去……老实说,让我觉得很烦。”
“等、等一下,听我说。”
嘴里明明放着我的食指,这家伙还能说得这么顺溜。
但是我不会允许的。不会听他说话或者做任何事。
“嗯……同样是老鼠,像子城君那种我还是会放过的。”
“子、子城?”
“哦呀,你不认识子城君吗?是吗,你还是这个岛上的新人呢。……说到子城君,他是管理这个岛上老鼠们的国王哦。小小的小小的老鼠们。那孩子啊,在岛上无处不在。跟“哪里都能去”有些不同。我和夕海也是哪里都能去,但那些老鼠们不一样。那些孩子们是“无处不在”。不是去,是存在。在这个城市里向纵横两端无限延展,从食物到人类,最后连这个“岛”本身都啃噬掉的家伙们。在这个岛上被称为是最麻烦的存在之一。对我来说倒是不算什么呢。那些孩子们的眼睛像是什么都没在考虑一样,只是像镜子般映出首领……子城眼睛中的神色。像是悲伤像是寂寞,但又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自己那副样子一般。不过,我也不知道他们在考虑些什么。就像你不理解身为杀人“魔”的我的心一样,我也不明白老鼠的心情。但是有些不可思议呢。因为把他们当作了老鼠,所以无论如何都不会产生杀气。所以你瞧,我是杀“人”魔嘛。”
虽然偶尔也会换口气,但基本上我还是让对方沐浴在机器般的话语之雨中。
这位可怜的听众绝对无法闭上嘴。不听对方道歉的话或求饶的话,我以让对方连呼吸都要停止掉的气势说着。
一口气说完之后,男人已经陷入了沉默。
他的眼睛注视着我的下巴,放弃了逃跑,只是任凭身体不停颤抖。哎呀哎呀,我明明只是盯着他认真地倾诉而已,为什么他会抖成这样呢。是因为我握着他下巴的手指在一点一点用力吗?
不过,我也不需要知道。
我应该给予对方一个机会,跟他谈谈岛上的街头巷闻。教育他知道这座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好啊。就告诉你吧。在这个岛上建造巢穴、可爱又可怜的老鼠们的传说。边听边祈祷吧。祈祷我的心情不会改变。如果我心情有变,就会不能自控地杀死你了——我记得是——东区赌场开业时的事吧……”
“然后……子城君就真的成为了鼠王。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呜呜……真好……没有被那个穷凶极恶的中华魔女杀掉真是太好了!”
虽然没有流泪,但是,我以感情丰富的表情结束了故事。故事里有一些添枝加叶的地方,不过我自己都认为椅丽用头发吊起Rats们的头这部分实在是很出色。
那么,彼事是彼事。此事是此事。
“不过,我果然还是要杀了你……咦?”
我回头看向自己抓住的男人——但是不知何时,男人的身影已经完全消失了。……咦,话说回来我是什么时候松手的。
怎么会这样呢。看来我是太过沉溺于讲述,完全让那个跟踪狂逃掉了。
“哎呀呀……逃掉了吗。不过算了。”
我嘴里虽然这么念叨,但是心里当然不是这么想的。
后悔的后悔的不行,但我也只能轻易放弃。
其实是想把他脖颈的骨头都折断,不过对没有敌意的对手做那种事,会被当成大脑奇怪的人吧。
……可恶。
很奇怪。
平时的话,我是不会跟那种人纠缠,立刻甩掉对方的。
那么为什么我要特意抓住他,还说出不像是要杀人的威胁话语呢。
……不行。愤怒会迷惑人心。
迷惑会让人变奇怪。以正常生活为目标的我是绝对不能愤怒的。……不,等等,愤怒是进化中诞生的本能。把它勉强封存起来这种行为本身是不是就很奇怪呢?……比起这个,愤怒这种感情到底是不是生物的本能呢,虽然我也感觉它跟恐惧或性欲有着根本性的区别。
不行,这样下去只会愈发焦躁。
为了转换心情,我还是去见见什么人吧。在见到七砂之前,跟谁谈下话来释放紧张可能比较好一点。
没错……去刚才话题中的主角,子城君那里试试吧。
那群小老鼠们最近怎么样呢。
虽然对方很讨厌我……不,似乎像是害怕,但我可是相当喜欢那群孩子。
我抑制着一波又一波涌起的焦躁感,暂且为了离开小巷而迈出步伐——但是在这之后,忽然听到了从未听过的声音,我的焦躁瞬间达到了最高潮。
《呀》
……听到了讨厌的声音。
啊啊,啊啊,听到了真的很讨厌的声音!
《神经过敏有些过头了吧。缺钙对身体不好的哦。》
啊啊,神经过敏也是因为听到了这个声音。就当成是这样吧。虽然刚才没有听到,但是就当成是实际上听到了吧。决定了。
“……能不能闭嘴啊。乔普林。”
不管怎么考虑,这个“弹簧腿乔普林”的存在都不正常。
跟我一起被人谈论,现在进行时的“都市传说”。
出现在岛上的所有地方,给予某人帮助之语,或给予某人警告的奇特男人。
从他的说话方式来看是外国人,但也有可能是假装成这种作风的。
会教会离家出走并迷路的濒死少女正确的出路,也会把出自兴趣来访的媒体人士引导至赌场或最下层导致对方的毁灭。就是这么反复无常的生命体。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存在于岛上的,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存在。
传说中他的形态不是固定的,恐怕岛上的传闻有一半都不过是夸大其词。……反过来说,还有一半是真实的。
“东区老大的心腹”“西区干部”“从岛外进行监视的政治结社的手下”,关于他的真实身份有各种各样的议论,但是本来相信他存在的人在岛上就不到一半,因此,不管怎么讨论,他们也永远不会得到答案。
概括说来,他是这座岛上诞生的至强疯狂。也可以说是脱离常识的怪人。
跟这种人扯上关系,连自己的头脑都会变怪。啊啊讨厌讨厌。而且,只要有这种怪人存在就会以为自己是正常的,自己是为了巨大的使命而行动等等没完没了。
我是打算沉默的,但对方的话擅自飞入我的耳内。
《你焦躁不安的理由很简单。从刚才起,你就发觉自己被人监视也抓住了对方,但那不过是刚才那种杂兵,其他的“专家”们还在注视着你————》
咔嚓,发出一声令人愉快的声音。
我把滚落自己脚下,装着无线电对讲机的白铁皮人偶踩碎了,准备就这样离开小巷,但是——
“喵~”
……在我脚下,一只背上绑着无线电对讲机的猫踢踏踢踏地走了过来。
《——注视着你呢。……呵呵,很过分嘛。踩碎什么的。》
可恶!这样的话就没法踩碎了。
利用我喜欢猫的心理做成的初级诡计……!如果是犀牛或者牛的话我就能踩碎了!
“确实。下次遇到倾注努力制成白铁皮人偶的工匠时,我会道歉的。”
《刚才的人偶是我手制的哦。》
“是吗。抱歉。所以说你瞧,就是那什么,你去死就行了。”
对于冒出这句话的我,乔普林咯咯地发出令人讨厌的抿嘴笑声。
《不要这么无情嘛。我是你的同伴。作为证据,我会帮助你的。》
“怎么说?”
问完之后,我注意到一件事。
至今为止在我周围鬼鬼祟祟的氛围完全消失了。
在让人仿佛陷入时间停止错觉中的寂静里,只有我和猫两个。
“……跟踪我的人该不会是你的同伴吧?”
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我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这家伙会自己来盯梢,而且也不是会被我察觉程度的白痴。这么说来……他其实是使用了什么方法,排除了从远处监视我的家伙吧。本来这人就不会使用暴力手段,应该是用花言巧语让对方离开的……又或者是威胁。
怎样才能做到那种事呢?这家伙果然不正常。但是……说实话,让我烦躁的气息消失帮到忙了也是事实。
“算了。还是感谢你吧。那么为什么我会被不了解我的人跟踪呢?”
《呵呵呵,这种程度的事自己去调查。了解未知……以此为目标,转化为明天的活力吧!》
……果然让人火大。一瞬间感谢他的我太愚蠢了。
“那样的话,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虽然没有期待他能给出明确的回答,但是乔普林意外地使用了认真的态度向我吐露他的意愿。
《同样是都市传说,我只是不想让你的身份暴露给岛外的人罢了。》
我的身份?但是,这是相反的。现在这个杀人魔的我是面具。卸掉这副面具……离开这座岛,我就会好好变回哪里都能见到的韵律青年。
虽然我这么想,但一一说明很麻烦,我没有否定乔普林的话继续说。
“……如果我的身份传到外面去……不是只会让我困扰么?我的父母自杀之类也确实让我十分困扰,但是我会想尽办法阻止这种事发生的。”
《呵呵,总之,因为利害关系一致——都市传说同道就好好相处吧!你跟我,就是那什么,在岛上这个特殊的环境里,于人们的传言中得到了真正的姿态,也可以说是一条心了…………》
我一边逗弄着跟人很熟的小猫,一边卸下了它背上的无线电对讲机——就这样将持续发出令人火大言论的机器猛然摔向墙壁。
是被那个声音吓到了吗,小猫喵地叫了一声,以惊人的气势从我身下逃开。
气息完全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了,惊人的寂寞情感从我的腹部冲向心脏。寂寞伴随着恐惧,但是这从腹部涌起的感觉让人稍稍有些愉快。
但是,能分享我这份心情的人,这里已经没有了。
没有。
什么都没有。
空空荡荡。只是空空荡荡。
被蓝色浸透的天空,映照在现在的我眼中,只不过是“无”的象征。
……这就是孤独。
是寂寞。
变得想要见到七砂了。
但是,如果我突然出现的话,她会吃惊吗?
会产生像是我对乔普林的那种感想吗?
可恶……怎么能忍受跟那种变态被一视同仁呢。
……嗯?
……这样啊。
我明白了。
想到了。理解了。
我是“传说”所以没办法。我这个存在没有现实感,护卫部队的家伙才会拼命地铲除我。对于支配者来说,诅咒啦神话啦这一类的故事支配了岛民也会是个碍事的存在。
对于七砂来说也是……因为我是“都市传说”,也许她不会把我当作人类来看待。没错,一定是这样!
这样的话……差不多该告诉他们了吧。
教会这个岛的支配者们,我会用牙齿咬住他们喉咙的可能性。
差不多也该向这个岛宣告了。
我不是什么传说,而是确凿的现实————
第二章B堕落安乐椅侦探
废弃旅馆326号室“私人侦探·蜥蜴”
“呐,听到了吗夏洛克!刚、刚才,外面蓝蓝电波的广播……播了新闻……!说是西区干部被杀了……!”
“听到了。不如说是今天的蓝蓝一直在重复播放这段新闻录音吧。我觉得偷工减料也该有个限度。……但是,能够允许那种新闻播出,西区也真是很厉害……该说是心宽还是什么呢。”
从废材放置场事件过去后一夜,早上从废弃旅馆的馆内扬声器里,一如往常地播放着“苍蓝电波”的海贼放送。
西区干部被杀这个事实在这一天很快就成为话题,在西区内部传开。居民们都惧怕着“夏季事件”再来和与之相伴的组织管束,但是这次因为有葛原在,他们心里某处还是感到放心的。
虽然不知道详细死因,但被杀的干部是经常在居民面前露脸的广告塔般的存在,因此不可能掩饰对方的死亡。或者也许是犯人在居民的协助下放出了烟雾弹。
不顾如此分析的夏洛克,自称侦探的夏尔眼中闪闪发光,端起了咖啡杯。
“这是……事件的气息!”
“什么气息不气息的,本来就是事件吧。”
对于自然而然指出错误的弟弟,姐姐边笑边继续吐露话语。
“呵呵呵……这是让我们扬名的好机会!”
“姐姐看上去是个老实人,有时也非常不稳重啊。”
“哎……为什么!?能早一点抓住犯人,就是对被害者最好的祭奠了!为此才有我们这种名侦探存在不是吗!”
“抱歉,是我不好。”
夏洛克对自己把自己当成名侦探的夏尔叹了口气,说出道歉的话。
“你不是不稳重,是笨蛋。”
“夏、夏洛克!”
听到弟弟完全是在讽刺的话,夏尔半带哭相地狼狈起来——但是,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恢复了冷静,看向里面的卧室。
“对了,那孩子差不多也该醒了。”
“……啊啊,也是。”
这套房子在旅馆中也算是相当高级的样式,是分成好几个房间的公寓结构。虽然没有厨房,但是除了附带浴缸的洗手间,还有夏尔和夏洛克各自的房间,以及客厅兼事务所的三个房间,结构相当豪华。
只不过这里的内部装潢还没实施,家具等等都很简陋。
跟本土比起来,只要有廉价的家具就能在这套房子里住下来——但说老实话,这里基本上没有入住者。
如果能凑齐那些家具,本来就没必要来到这座岛,有钱的一部分人在“组织”本部有更大的旅馆可住。因此,住在这里的都是因为某些事由,带着钱来到这座岛上的人。
不过,说到这对姐弟,很难称他们为有钱人。
无论如何,现在卧室里沉眠着一位少女。
昨天,神秘青年交给他们的黑发少女。
慌忙把她搬到房间里之后,让相识的密医来给昏迷的她做了诊断——但是,密医的意见是她似乎没有受什么重伤,恐怕只是因为过度劳累而睡着了。
“话说回来……没什么大事我就放心了。有技术高明的医生在这座岛上真是太好了!”
“只是确认了一下她有没有生命危险吧。还有……说是技术高明,那位医生是背地里做枪伤处理之类的暴露了,才被剥夺医师许可的哦。”
“呵呵呵,夏洛克。能被社会背面的人们拜托,就说明对方的技术很高明了!如果是庸医的话,治不了枪伤也就去往那个世界了!”
“……姐姐。你能在如此靠近社会背面的情况下还露出这种笑脸,我认为确实厉害。”
说着自己也不知道是讽刺还是真心话的夏洛克,今天也长叹了一口气。
“但是姐姐,界限这种东西是存在的。即使是在本土,也不可能在那种情况下把人搬到家里!你跟那孩子就不认识。”
“话是这么说,但是本土是有派出所和医院的。”
“所以我就说问题不在这里……”
“哎!?那……那是什么问题……!?哈哈~我知道了,你是在考验我作为侦探的能力吧!呃……”
无视了姐姐的自言自语,夏洛克看向卧室方向。
但是他的意识没有丝毫投向卧室里的少女,只是静静地开始潜行在自己的过去之中。
——姐姐还真是个无药可救的老好人。
本来的话,来到这座岛上,她这幅相貌会吸引小混混们的目光——受到各种羞辱之后被喂药,在最下层以猪肉般的价格被卖掉也不为怪。为了防止这种情况发生,夏洛克才成为了平常恶意的防波堤。
他没有阻止说要去岛上的姐姐。他明白,即使阻止了,姐姐也会在他不注意的时候钻空子,一个人来到岛上。到时候再追在她身后就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他跟姐姐一起来到了岛上。
以防万一做好了调查,来到岛上之后也时常保持警戒,把视线投向一切危险,有时又会把看向姐姐的视线移向自己或他人身上。
偶尔插手伪犯罪事件或犯罪,把所有的努力都注入在保护姐姐这件事上。
这当然不是简单的事,他也不是没有罪恶感。
即使如此,他还是勉强弄脏了自己的手。
——……不明白我这种心情,愉快轻松过日子的姐姐,遭遇一次不幸就好了。抛下她的话该有多轻松。
他多少次都这样自问自答。
但是,答案常常是以否定告终。
想来想去,他都无法想象出自己丢弃姐姐逃跑的身影——想到真正成为岛上小混混们口中食物的姐姐的样子,一种无可奈何的呕吐感就会涌现出来。
虽然姐姐是夏洛克仅剩的亲人——但对于夏洛克来说,她也是个特别的存在。当周围人用冷淡的目光戏弄他时,姐姐常常挺身而出。而且这些往往都是跟她无关的事。
然后——姐姐保持着年幼时的性格长大了。
虽说常言道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能把毫不涉及利益的性格保持到这地步也很罕见了。
——说不定是因为我一直在她身边。
即使被周围的人说闲话,夏尔还是一直守望着什么都不回答,不断忍耐的弟弟。这反而让夏尔的性格成为毫无变化成长起来的“类型”了吧?
——这样的话……我……就无颜面对姐姐了……
——姐姐不对自己现在的性格感到后悔吧。岂止如此,她是没有丝毫后悔之意。即使遭遇不幸……她也不会觉察到那是不幸吧?
这种性格在世间也许会被认为是愚蠢。也可能会被称为圣人。
但是,不管是哪边都跟夏洛克没有关系。
如果说,是自己自暴自弃的性格给姐姐的人生赋予了不幸的话。这份思绪总会变成脚镣困住他的心。
夏洛克无法从脚镣中逃开。
——我,因为罪恶感……珍惜着姐姐……
对姐姐的感情是家人的爱呢,还是除此以外的感情。
自己也无法判断,只是感受着对姐姐的感情中比罪恶感更为严重的不道德感,度过一日又一日。
——我考虑着这种事,而姐姐……
“我知道了!”
“唔哇啊啊!?”
肩膀突然被拍的夏洛克陷入了自己的心被看破的错觉,发出惨叫。
“?怎么了?夏洛克。惊讶成这样……哈哈~是想调戏卧室里的女孩吧!夏洛克也不知何时起长成大人了呢……不,是成为男人了!!脸上纯情,心里却想着这样那样的……”
“没想过啊那种事!”
虽然完全跑题到了其他方向,但他私底下思考事情也是事实。
夏洛克平常那张扑克脸微微泛起了红潮。
“那你说明白了……明白了什么?……啊、啊啊,要有什么问题的话就是那个吧?”
“犯人冻住被害者的血液做成一把血刀,然后用那把刀刺了对方!”
“你在说啥!?”
“什么什么……”
听到弟弟的叫声,姐姐像是在搜索记忆般视线游离在空中,是自己也混乱了吗,她面带不安的表情,说话音量也变小了。
“呃……我想来想去就得到了这么一个结论……?”
“就算你问我。”
“但、但是……你不觉得刚才这种手法是解决诡计的一个好办法吗?”
“不……事先抽出对方的血就很勉强。非要这样的话,用干冰或者冰块之类做刀不就行了……”
修正着他们意见完全不合的对话,夏洛克勉强回答了姐姐的胡言乱语。
夏尔暂时沉浸在思考之中,突然嘭地拍了下手,对弟弟投去敬佩的眼神。
“夏洛克是……天才!?”
“是姐姐太笨了。”
虽然夏洛克嘴里这么说,他的心情其实很复杂。
他总是摆出一幅不让对方了解自己内心的冷淡样子,但其实他想对姐姐更加坦诚地表露感情。被姐姐说成是天才,他也想回以一个开心的微笑。
但是——他的理性抑制了这一点,让他取而代之地采取了冷淡之人的一般态度。
——我总是向姐姐撒谎。
夏洛克自虐地考虑着,在心中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另一方面,夏尔看到突然沉默的夏洛克,用还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的表情,闭起了嘴。
奇妙的空间感支配了事务所,不融洽的两人正要同时开口之时——卧室的门发出吱呀声打开了。
“这是……哪里……?”
从卧室中走出的,是他们昨天在骚乱之后带回的少女。
她用警戒的眼神盯着姐弟俩,但夏尔毫不在意,恢复了满面笑容,跑到少女身旁。
“太好了!你醒过来了!”
“哎……”
看到她孩子般的笑容,少女——雪村七砂睁圆了刚睡醒的眼睛。
明显不是日本人的少女说着令人惊讶程度的流畅日语这件事让人措手不及,但是更为重要的,是比自己稍微年长一点的人居然会露出毫无保留的天真笑容,这让她很是惊讶。
在一无所知的地方醒来时,她还以为自己被软禁了。所以七砂从卧室窥探了外面的情况,确认了那里只有凭介她的力量和技巧能够对付的一对男女以外别无他物,才露出脸来。
她还活着,就说明对方没有立刻杀死她的意思。她要打探出对方企图,再跟护卫部队取得联络。
对有条不紊考虑这些的她来说,夏尔的笑容打乱了一切。
从窗外的景色来看,她知道这里还是岛上——即使如此,她还是有些不安。因为她在这座岛上几乎没有遇到过穿着这么漂亮的衣服,还露出毫无掩饰的表情的人。
白人少女给人一种不问世事的大小姐印象,她不顾语塞的七砂,擅自进行着对话。
“啊,我叫夏洛特。请叫我夏尔!这位是我的弟弟夏洛克。呃,你的名字是……?”
“……”
稀里糊涂地给出回答行么?
完全没能理解状况的七砂暂时观察着对方的表情,但她领会到,对方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些。
“没事吧?哪里痛吗?脑袋没问题吗!”
“姐姐的脑袋才有问题吧……!”
听到被称作夏洛克的少年喊出的话,报上夏尔之名的少女脸红着接着说。
“呃,刚、刚才的话不是那个意思!是脑袋里面有没有事的意思……!”
听到她完全没接好的话,夏洛克用双手捂着脸,身体转向一边。
交替看向满脸通红扇着双手的少女和刚才说是姐弟,却装出一幅陌生人样子的夏洛克,七砂有些放下心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雪村七砂。请多关照。”
说着,她坦率地伸出惯用手。
“……那也就是说,是你们把我搬到这里,并叫来了医生……”
“嗯嗯……抱歉,我们根本不了解你的情况,就擅自做了这种事……”
“没事。是没有携带手机或证件的我不好。……真的很感谢。总有一天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听完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七砂对面前的两人微微低头。虽说他们就这样置之不管的话,护卫部队也会把她带回去,从客观角度来说完全是多管闲事。
但是,七砂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她对两人道出出发自心底的感谢。
是因为她在护卫部队里见过不少奇人吗,当奇特的两人报上“是侦探”时,七砂毫不怀疑地相信了。
还有——除了询问七砂的名字,两人没有触及任何她的来历。弟弟似乎有些在意,但姐姐则像是完全没有考虑。
弟弟一方更有侦探的资质,不过,他恐怕是因为担心姐姐,才没有多嘴吧。像这样预想着两人的关系,七砂改口说。
“……我也是遇到了很多事……因为一直神经紧张才睡了这么久。特意劳烦你们借我床用……真的很感谢。”
“不,不必介意!”
“但是,这样的话你们中不是有一方要在床或沙发上选一个睡了吗……?”
“啊啊,因为我是和夏洛克一起睡床的所以没关系!”
茫然地听她讲出重大发言,七砂和夏洛克同时凝固了。
“怎么会呢~骗人的啦?”
“姐姐……我差不多要发火了。”
听到夏尔不识时务的玩笑,夏洛克以沉重的声音发出抗议。
他的脸上还和和气气,但是手却在小幅度地颤抖。
“哎呀呀,小学时不是还一起睡觉的嘛~幼儿园的时候连被子都盖一条呢?”
“啊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姐姐不觉得丢人啊……!?”
看着弟弟抱住头,夏尔为她逆转了平时的形势,满足而愉快地笑了。
看到她的笑容,七砂转而佩服起这两人。
听他们说,他们已经在这岛上一年了。即使如此还能以这种性格过着安稳的生活——虽然也是有西区葛原的力量导致治安很好这个原因,但除此以外都是这位弟弟相当努力的结果吧。
性格虽不同,但是回想起护卫部队首领和赌场少女的关系,七砂不知不觉地露出微笑。
但是,听到接下来夏尔说出的话,她的微笑略微蒙上了阴影。
“话说回来……抱着你的那个男人……”
抱着自己的男人。
被救的时候没有意识,但从刚才他们所说的话中,她大体能想象到那是谁……不如说是也只能想到一个人。
——雨雾八云。
在失去意识前抓住自己胳膊的男人,数次在东区赌场引发问题的“杀人魔”。
他跟护卫部队已经有过几次冲突,在普通岛民之间是单纯的都市传说这种存在。
即使考虑到面前两人的侦探职业,不管怎么想,他们还是站在普通人的位置上。为什么雨雾八云要救自己之后再考虑,总之先不要把这两人卷进去比较好。
做出了这个判断,七砂用护卫部队里培养出的扑克脸撒了谎。
“谁知道呢……没看到脸的话就怎么也……不得不向那个人也道声谢啊。”
这样就能岔开话题了。
普通人还是不要知道那种人的事比较好。
想到这里,七砂再次道了谢,想要离开事务所————
“那、那个!我也是夏洛克告诉我的时候才发现的……!但是,他大概就是这个人吧!”
“……?”
在七砂道别之前,女侦探慌慌张张地在怀中寻找着。
“姐姐。”
夏洛克想要阻止她,但为时已晚。夏尔从大衣的内兜中找到了一张照片,瞬间递到七砂面前。
看着放在面前的一张照片——七砂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虽然看上去很年幼,但照片上的——毫无疑问就是雨雾八云。
——这张照片是从哪来的?
她想要这么询问,还是凭借理性勉强克制住了。
为什么他们会认识雨雾八云呢?
这张照片至少是好几年前的东西了,从背景看来似乎是岛外。
但是,抓住这里不放的话,他们就会知道自己和这个男人的关系了。
她想过他们会不会是知道这一点才试探她的,但眼前这个人物果然不像是会玩弄那种琐碎心思的类型。如果要那么做,应该会用更妥善的办法。
这样的话,他们就是作为侦探在寻找八云吗……那么他们就会进一步触及危险了。
“……嗯~没见过呢。抱歉。”
“是吗……”
看到夏尔略微黯淡下去的表情,七砂一边感受到罪恶感,一边为了离开房间,终于道出了分别的客套话。
“那么……我暂且回去了……可以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吗。下次我一定会再来道谢的。”
“啊,好的!”
夏尔听到七砂的话,重新恢复了笑脸,从拿出照片的同一个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
接过名片,七砂也微微露出笑容,第一次谈到自己的身份。
“谢谢……现在我手里没有名片,但是,我是在东区做万事屋一类工作的,也许偶尔能帮到你们……到那时,就到东区游乐园的管理事务所说出我的名字吧。这样的话就跟我取得联系。”
“好的!不管什么工作不工作,下次我们好好地吃顿饭吧!”
面对以小孩子口吻说出社交辞令般台词的夏尔,七砂终于露出发自心底的微笑,就这样离开了事务所。
△▲
数十分钟后西区地上部
“姐姐。你该不会是……很中意那个男人吧?”
“哎!?”
七砂回去之后,吃完晚饭的侦探姐弟。
在他们就要为了寻找照片中的男人而开始打探消息时,夏洛克突然对姐姐来了这一手。
“……不能被那种来历不明的人迷住哦。从登上这座岛的时刻起,就有很高的概率成为废柴人类了。……当然,也包括我就是。”
“你……你在说什么啊夏洛克!”
“昨天晚上,姐姐一边说着不就是照片里的男人吗,一边一直盯着照片,刚才给七砂看照片时也是……给人以不是工作,而是出自个人感情的感觉。”
“怎么会……没想到名侦探就近在身旁……!”
看着颤抖的姐姐,弟弟继续说道。
“还有啊……你没注意到吗?那个人说的东区游乐园……”
“啊啊,是护卫部队吧?”
间不容发的回答。
“……”
这反而让夏洛克语塞了。
他没想到姐姐居然觉察到了,便以有些惊讶的表情继续沉默——但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慌忙回话。
“你知道啊……”
“嗯。我对这座岛的设施很熟悉哦~可以跟人详细说明地下摔跤场和赌场呢!”
“这样的话,你居然还能那么正常地给出反应……那可是护卫部队啊?跟东区的看门犬竟然能那么普通地道别。姐姐不怕吗?”
“哎……但是,七砂是个好人啊?”
听到姐姐单纯至极的回答,夏洛克再次陷入沉默。
——姐姐果然太过单纯了。
用太过单纯的眼神看人的姐姐,不适合做侦探。
“……姐姐。姐姐你……果然不适合做侦探。”
还没重复过几次的想法,就这样转化为语言丢向姐姐。
为了通过说出口的确认之话,确认应该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
“姐姐就像是童话里的小红帽那种人。你明白吗?”
“哇,谢谢啊夏洛克!但是,我没那么可爱哦?”
“我不是这个意思。”
夏洛克停住脚步,以认真的表情向姐姐的笑容说出严苛的话。
“姐姐连自己的外婆跟狼调换了都觉察不到,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在这座满是狼的岛上,就算看到不是人类的眼睛和耳朵和嘴巴,还是无法分辨出自己家人的老好人,怎么能从事揭露别人谎言和隐藏之事的工作呢!这样下去,姐姐总有一天会被狼大卸八块!我讨厌那样!”
说着说着,他的情绪高涨起来,不由自主说出了一部分真心话。
虽然他一瞬间不愉快地别过脸去,但姐姐似乎没有完全觉察到弟弟的本意。
“我是小红帽的话,不就让人放心了吗?”
“为什么?”
“因为我相信,如果我要被狼吃掉……夏洛克就会成为猎人来帮助我。”
“——————————”
这是温柔——却又残忍的问题。
“……开玩笑的。没事的啦夏洛克。我不会麻烦你到那种地步的。但是,能像那样帮助的女孩子,夏洛克也差不多该找一个了。”
不知道夏尔的微笑有几分玩笑几分真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比夏洛克更出格的扑克脸。感觉不到恶意就更让人难以对付了。
为了逃脱想来想去也只是一片混沌的状况,夏洛克勉强恢复面无表情,说出工作的事。
“……比起这个,今天怎么办。也可以追上昨天那个人……对了,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去问问自卫团的人吧?也许能弄懂些什么。还有……这样对发生了什么事一无所知也让人挺不爽的吧?”
“嗯~也是。但是,在那之前,我有个想见的孩子。”
“?”
在露出惊讶表情的弟弟面前,夏尔有些得意地挺起胸,说出自己的想法。
“呵呵呵,有种说法是搜查就是靠脚力,你知道在这座岛上用脚最频繁的孩子吗?那个,经常在蓝蓝电波里出现的嘉宾……”
“啊啊。雾野夕海?地下城饭塚餐厅的孩子吧?”
“没错!让那孩子看下照片的话,因为她从西到东,连最下层也潜入过……一定会知道些什么的!呵呵呵,怎么样啊我的名推理。”
“不,这不是推理吧。”
自然而然地发出叹息,夏洛克感觉到自己不知何时恢复了一如往日的日常,独自放下了心。
于是,夏尔带着弟弟前往饭塚餐厅。
对这座人工岛上正发生着什么一无所知,
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正靠近不祥灾祸的中心————
△▲
西区废弃旅馆群前
时间稍微向前回溯。
跟夏尔姐弟分别的七砂,以紧张的表情踏出旅馆。
冬天的阳光射入眼中,她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毫不犹豫地向东区迈步。
——普通人的侦探在搜查雨雾八云。
她对这个事实感到混乱,想要尽早离开这间事务所,但是——
——还是应当……稍微再详细打听一下呢?
像那样继续打听详细情况也行,但是弟弟那方不会允许把委托人的事和工作内容说出来吧。弟弟在姐姐面前很懈怠的样子,但是他在照片被取出的时候,一瞬间锐利起来的眼神给七砂留下了印象。
作为侦探事务所取得的收入,果然多半都是凭介他的能力得来的吧。不然的话,他们应该无法住在那种豪华的房子里。
他们说是已在这座岛上待了一年,但是应该没有滞留在岛上游山玩水的空闲。
恐怕是因为什么目的而来的吧——如果那个目的就是那张照片中的男人……也就是雨雾八云呢?
他们追赶雨雾的理由是他总是会波及赌场内部,东区范围内的杀人行为。其他也有不少理由,但是上层基本上是给出了活捉的命令。
卡尔洛斯等人是说“是老大的话,不就会让他加入护卫部队了吗”,但是他多次把润的好友当成人质,润是不会认同的。
——还有,我也是……
那时为什么八云不杀了自己,我对此还有疑问。而且,为什么他会把我交给那对姐弟。
首先,不管有什么理由,跟一天之内能若无其事地杀死好几人的家伙成为同伴,对她来说是不可想象的。
“话说回来,那家伙……那时是大意了……下次一定要……”
她紧紧地握住拳头时,发现自己的腰间格外轻松。
——这么说来,我的刀怎么了。那对姐弟没有说过什么,也没放在卧室里……是被护卫部队的大家捡走了吗。
虽然也不是什么倾注了感情的刀,但是自己的武器在这座岛上行踪不明果然还是让人不愉快。如果是枪的话,会被轻而易举地使用在其他犯罪中,让自己惹上嫌疑。
东西组织都存在可以跟警察相提并论的科学搜查机关,根据弹道确定枪支是小菜一碟。
——无论如何,先返回东区事务所,告诉大家我没事……
通过排列着废弃大楼的地上部,就离游乐园不远了。
本来是有笔直前行的道路,但是,在用废材等等擅自建成的小屋和变成废铁的汽车之山中,没法简单地成行。
即使如此,还是有设定为通道的道路的,只要走过去就没问题了——
就在她刚进入东区的管辖范围时,出现了一个向她搭话的集团。
“哟,大姐。”
“做~什么呢~”
穿着相对而言算是流行服装的几个年轻人,向独自走在岛上的少女发出声音。
这种经历已经久违了,七砂不由得苦笑着继续迈步。
在笑容中被无视的年轻人们,
“给我等下。你没搞懂现在的场合吗?”
“西区那群自卫团的家伙太罗嗦了,我们才在这附近转悠啊。”
“也~就是说,能否把你的金钱和身体稍~微交出来一下呢?”
“利息用我的身体来付吧~”
“在听吗?别无视啊。”
“这样不是很悲哀嘛。”
——这么说来,润说是每周都会被缠住一次。
回想着不管怎么看都是柔弱不幸少女的首领之脸——她还是没有停下脚步。
“喂,说了等等……唔啊!?”
在想要把手搂在她肩上的男人脸上,眼睑稍往上一点的地方划过了一道红色的线。最后,红黑色的血液喷出,男人的视野一瞬间变红了,不断被黑暗浸染。
七砂还是没有改变步伐的节奏,对剩下的两人淡淡说道。
“抱歉了。因为太麻烦,下次会瞄准眼睛的要害位置。”
她拿在手中的是系在腰带上的小刀。刀是不见了,但是其他武器没有丢失。
“这、这、这家伙,什么时候!?”
不知道那对姐弟单纯是在诊断时没有注意到,还是注意到了也视而不见。不管是哪边,都像是那对姐弟的作风,七砂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没有回头看向背后的小混混们,继续前行。
她听到男人们的惨叫声,接下来是“给我记住!”这种典型的放话台词,然后她又听到他们离开现场,踩着废墟跑开的脚步声。
“真厉害。只不过受了一点伤就退却,就这样也敢来这座岛呢。”
七砂发出混杂着苦笑的叹息声,把小刀插回皮带扣。
应该是把男人的脸横向切了一刀的刀刃,没有残留一滴血迹。也就是说,她完全是以突然袭击的体态,凭介相对应的速度挥出小刀的。
有了这种速度,即使是空手也能把眼睛捣烂吧。弄不好还能用指甲切断颈动脉……长期置身于护卫部队之中,她足以具备这点技术和觉悟。
“……啊~但是,也有像夏尔那样的人呢……话说回来,来到东区就变成这样。我们的老大也组建一个自卫团不就好了……”
发完牢骚,她再次沉默着前进——
没走几步,就听到了背后的脚步声。
“……怎么?这次是拿来了枪?”
想要舒解掉昨天被八云打倒的压力,这时,她第一次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可悲的牺牲者————
刹那间,她感到自己的全身都沸腾般动弹不得了。
“呀。”
站在那里的男人,发出有些紧张的声音扬起手。
岛内最恶的杀人魔——雨雾八云的脸上,略带一丝红晕。
伴随着跟刚才看到的照片上没有变化的,孩子般的笑容。
黑暗。
在几乎没有声音的寂静中,不冷不热的空气像海藻般漂浮着。
偶尔只能听到贼风之声的黑暗之中——突然清晰地传来其他声音。
叽
叽
叽
如同蝙蝠的叫声般,尖锐而短暂的摩擦音。
声音不断持续,在黑暗中有些许不协调感蠢蠢欲动。
喀哒,在这个声音响起的同时,空间的一部分射入光线,强制打消了浸透在空气中的黑暗。
但是,这里并非完全被光线包围了——在直接承受光芒的一部分以外,遮蔽视线的昏暗粘糊糊地扩散着。
叽的声音停止了,在光与影的分界线上,出现了一台轮椅。
另一方面,完全明亮起来的部分,伫立着一位少女。
坐在轮椅上的,是一位身着烟熏衣服的少年。他的双腿打着石膏,上面画着老鼠的涂鸦。
双方的年龄都可以说是介于小学高年级到初中生之间,但是在稚嫩之中,他们也有成长的征兆。
周围的昏暗之中,还有几个孩子在蠢动的气息,但无法确认他们的身影。
“呀……你来了,夕海。”
“嗯。子城君的腿情况如何?”
“还不错……多亏了大家。”
少年的名字是子城。
岛上养育的少年少女们组成的年幼流浪团“Rats”。
凭介独特的思考方式约束孩子们的鼠王。
对面的少女是雾野夕海。
在这座久经世故的岛上,用积极思考来生活的少数居民之一。
在本来就错综复杂,每天还因废材和新的违法建筑等等改变道路状况的人工岛上徘徊着,制作“地图”的伟大梦想家。
她不是“Rats”的一员,但是在夏天发生的某起事件时,以救助了双腿被打断,陷入濒死状态的子城为契机,跟他们保持着交流。
说是交流,夕海也不会分担他们流浪团的活动,而是采取了在制作地图时借助子城的人手帮忙的形式。
连岛上的密道都能正确标示的地图,其实对子城他们也非常有用——如果能比西区或东区“组织”更先得到,可以说足以当作帮助的回礼了。
“那么,今天怎么了?”
虽然做出一幅面对朋友的表情,但是少年的口气还是有些事务。
对此,夕海没有在意,只是纯粹地讲出自己的希望。
“其实……今天有侦探到我这里来了。”
“侦探?”
“嗯……白人的姐姐,和她的弟弟。”
“啊啊,夏尔和夏洛克吗。”
子城似乎认识那对侦探,夕海因为好说话而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那么,那两个人怎么了?”
“嗯……希望我帮忙找人。给了我一张照片……”
“什么样的?”
子城显出一幅很有兴趣的样子。
但是,在他的内心也并没有那么感兴趣吧。
夕海对自己来说很有用处,他不过是要跟这位少女保持圆滑的关系而演戏。
子城至今为止的生存方式没那么容易改变。
在夏季发生的那次事件之后,他跟同伴们的牵绊变强了——但是他根本的性格,还是在一成不变地成长吧。
“呃……啊,就是这个。这张照片里的人。”
“啊啊,让我看看……”
浮现着面具般的微笑,子城接过照片。
但是,在下一个瞬间,发生了意外。
笑容模具的面具立刻被剥除,他给人以会从轮椅上站起的气势,露出惊愕的表情。
“……这个……这是……八云……”
不由自主地出声之后,他用糟了的表情看向夕海。
“……!?你认识的人吗?”
夕海也为子城的表情变化感到不安吧。
出现八云这个名字后有了反应,但老实说不知道该不该发问,在短暂的犹豫后做出的发言,她给人以这种感觉。
子城在昏暗之中继续沉默着低下头,他的表情在夕海眼中完全被遮住了。
融入周围黑暗的氛围,也跟子城的氛围联合起来,变得让人提心吊胆。
“夕海……这个人……绝对不要靠近这个人!”
“哎……”
“跟侦探他们,回答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听好了吗!”
虽然是居高临下的说话方式,但他的眼神中充满认真,大概是在发自心底地担心夕海。
“……抱歉……详细的理由在我冷静下来思考后一定会告诉你的……总之,这个男人……很危险。是危及生命的……唯有这一点你要记住。”
夕海领会着对方的心意,没敢继续追问了。
“知道了,子城君……我会小心的。”
“啊啊……万一发生什么事,就向葛原先生求救吧……”
像是要抚慰脸上带着遗憾,也被囚禁在不安中的夕海一样,子城说出她的保护者,也是被称为西区守护者的葛原之名。
“这个怪物……凭我们是什么也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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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海离开之后,子城暂时俯着身子,但是最终,他抬起脸来,向周围的黑暗中缓缓地投去声音。
“能否……关掉窗户呢。”
几乎在他说完话的同时,射入房间的明亮就完全被遮蔽了。之后,在跟刚开始一样的黑暗之中,淤塞的气息只是跟空气混合在了一起。
“那张照片……绝对是雨雾八云……”
跟他的低语同时,在明亮射入的时候没有发出声音,周围的“气息”们,用感情成分很少的声音依次说着。
“八云?”
“是雨雾。”
“啊啊,那个杀人魔。”
“说是杀人魔。”
“是魔鬼啊。”
“魔鬼吗。”
“好厉害。”
“好厉害呢。”
“在东区杀了很多人。”
“在最下层也杀过人。”
“很敏捷。”
“嗯,他连杀人都特别敏捷。”
“又敏捷又迅速。”
“就是。”
“很快就能想到杀人。”
“杀人的动作很快。”
“我看见过。”
“我见过。”
“虽然不知道他在干嘛。”
“但是回过神来敌人已经死了。”
“敌人。”
“是敌人吗?”
“不是敌人就不会杀死的。”
“是吗?”
“也许是吧。”
“是吗。”
“就是。”
“有各种死亡的方法呢。”
“用枪弄死。”
“割断喉咙。”
“失去眼睛。”
“用石头敲打。”
“毒死。”
“雨雾是什么都会的人呢。”
“好厉害。”
“比子城还厉害?”
“怎么样呢。”
“怎么样啊。”
“呐,子城,怎么样?”
至此,少年少女们一直没有中断过的声音集群。
持续了长时间意义淡薄的对话之后——孩子们——“Rats”向自己的王说出试探的话语。
“……我倒是能让大家被吃掉……”
对此,他们的王浮现起自虐的笑容,说出一个不过是事实的回答。
“在打架之类的厮杀中,那个怪物,是我无论如何也比不上的……强大。”
淤塞的寂静暂时被黑暗支配了。
让人还以为会永远持续下去的幽静氛围一瞬间结束,孩子们的话再次蠢动在黑暗的空气中。
“是吗。”
“那还是子城比较厉害。”
“即使杀人,也不能确保睡觉的地方。”
“是吗?”
“杀死了人,相应的分量就会在岛上扩散。”
“只会产生新的敌人。”
“是吗。”
“那很麻烦呢。”
这种对话无限地持续着——子城怀中突然发出光亮,手机的震动让微热的黑暗颤抖起来。
看着写有“未知号码”的屏幕,子城歪着脑袋,但他还是缓缓将手机靠近耳朵。
“你好……喂……”
一如既往的扑克脸。让人想不到是孩子的事务性说话方式。
“……?是哪位?”
他的说话方式有些动摇。
“……难道说……难道说!”
然后,完全被打破了。
“……”
子城对电话那头的声音表示沉默,脸上露出小孩子的恶作剧暴露在父母面前的狼狈表情。……不,也许说是暴露在连夜逃跑的无赖面前的债务者之脸比较好。
“我知道了……”
用计算着自己和同伴的性命,笼罩着深深觉悟的脸——子城治疗中的腿颤抖着,向电话那头的存在挤出发自肺腑的声音。
“那么……你要我做什么……?”
“金岛……银河先生。”
△▲
……
呵呵,呵呵呵呵。变得有趣起来了。真是有趣啊。
但是,让人以为是扑克脸的子城,不只会有对金岛的恐惧……没想到,对夕海这位少女也会露出发自真心的表情。
还残留着像是少年的感觉吗。稍微有些放心了。
“弹簧腿乔普林”致“弹簧腿乔普林”。能听到吗?能听到吗?
变得有趣起来了。我们这边也有趣起来了。
呐,接下来会发生更为滑稽的事吗?
告诉我吧——弹簧腿乔普林。
了解。弹簧腿乔普林。
但是呢。我要订正一件事。
不是变得有趣起来了。
——是从一开始就很有趣。
这座岛的存在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