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火车上走下的葛原从高处俯瞰着引擎室内的状况,他叹息着说。
“……这边是……那边也是。”
他看着正下方令人怀念的两只狗低语。
“这边是……那边也是。”
他看着更下方持枪的西区众人低语。
“这边是那边也是,这边是那边也是,这边是……那边也是……!”
看到更下方的护卫部队与丽凰等人,葛原的叹息变成了强有力的呼吸。
咔嚓一声,他把脖子扭向椅丽方向,用低沉而充满霸气的声音说。
“椅丽小姐……这里是西区的管辖范围吧?”
“嗯,是的。”
“是吗……既然这里是西区,自卫团的我便有理由来到此处。所以——现在你们能把枪放下就帮大忙了。”
听到葛原的话,黑衣人中的一位用鼻子嗤笑着,向他大吼。
“哈!葛原,你……”
葛原瞥了一眼声音传来的方向。仅此而已,但这就足够了。
“想……干什……”
葛原的眼神在天花板的照明下形成逆光,让身经百战的私人佣兵沉默下来。除了椅丽以外的干部都面面相觑,但他们把一切都交给椅丽处理,便没有多嘴。
“葛原先生!”
润仰望着天花板,不由自主地大喊。刚才她还在担心葛原被丽凰殴打的伤势——但就在这一瞬间,丽凰趁机缩短了与她之间的距离。
“唔!”
润迅速挥起电锯,弹回迫近的刀刃。火花在空中四溅,上层的葛原确认了他们的状况————
下一个瞬间,葛原跳了下来。
“骗人的吧!?”
“什么……”
好几个人都发出了惊讶的声音,但葛原并不在意,他跳到下方狗木等人的阶层,从他们身旁跑过后,又降落在下方距离五米左右的润等人所在的阶层。
在继续下落的中途,他轻轻用脚蹬在每一层的栏杆上,以吸收冲击和修正方向。最后,他直接落在丽凰与润之间。
“!?”
“啊啊啊!?”
就在他们的兵刃即将相接时,两人之间出现了巨大的人影。丽凰毫不顾忌地继续砍下,但润为了不让锯刃碰到葛原而试图停手,可惜自己挥了半圈才释放出的一击没那么容易停下。
葛原夹在两件凶器之间,众人都以为他会就此没命——
但惨叫声、金属音和血沫都没有出现,丽凰和润的动作静止了下来。
葛原在刀刃迫近的瞬间,用右手握住了青龙刀的刃根,左手直接挡住了电锯的锯刃。
虽说他有防弹和防刃的特殊手套,但电锯的锯刃还是一点一点割裂了手套。
在润慌忙想要停下电锯之前——葛原就凭借握力硬是停下了电锯的旋转。
“哎……!?”
“你……!”
引擎被强制中止,润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与此相反,丽凰则愤怒地试图抽回青龙刀。
但是,刀刃仿佛被混凝土固定的铁棒一般没有丝毫动静。而下一个瞬间——
“什……么……!?”
丽凰发觉自己的身体浮在空中。
在他手臂肌肉僵硬的瞬间,葛原用单手举起了青龙刀。葛原利用了杠杆原理,凭借力量承受住丽凰的体重。不过这些对于葛原来说都一样。
等到丽凰发觉松开手和胳膊上的力气就行时,已经迟了,丽凰的身体划出了弧线。
——怎可能……!这家伙刚才简直——
丽凰认为。刚才的氛围还是朝向自己的。结果氛围一瞬间就被葛原这个男人吞噬。
如同战车突击般压倒性的绝望感。因为氛围被吞噬,丽凰的心产生了破绽——从结果来看,就是他在倒下前没有防备。
“这是以牙还牙。……丽凰先生。”
听到润的敬语,葛原这次回头看向她。
“你也先把武器放下。是哪边不好……我大概一目了然,但我的工作并不是判断善恶……拜托你了。”
“哎……啊,是、是的!”
润已经停下了一只手里的电锯,又恢复到平时的状态,乖乖点了下头。
“不好意思了。”
葛原稍微道了下歉,就捡起掉在地上的青龙刀,用双手轻而易举地将其折断。
看到像掰筷子一样折掉青龙刀刀柄的葛原,周围的护卫部队众人轻轻吹着口哨,也有人慌忙把金属球棒藏起来。
只有张没有显示出动摇,他向葛原露出无畏的笑容。
“不愧是葛原。不过,你怎么知道是这里的?如果是因为听到了爆炸声,那也快过头了吧。”
“……有好几个人都发手机邮件向我提供了情报。”
“原来如此。不过,我先说一句……你的立场不是听人使唤吧?”
“不听人使唤吗。确实。”
听到之前刚到岛上时曾大干一场的对手这么说,葛原保持着认真的表情,说出不知是玩笑还是真心话的话语。
“但是……在被人使唤过来之前,我就凭借自卫团的荣耀来到了这里。”
椅丽看到哥哥被干掉的样子,长叹了一口气。其他干部看到这幅场景也半带笑意地询问椅丽。
“这样好吗?”
“嗯,这下就越来越不好办了。不管怎么说——现在那边一定在向岛民实时转播我们的行动。”
椅丽一边说,一边把视线投向头顶上的货车。凯利的货车是防弹的。用火箭筒炸飞当然另当别论,但只凭手榴弹无法中止她的广播。
她现在一定是很愉快地向岛上实况转播这里的情况吧。就算没有,一旦情况不妙她也会立刻开始广播。那样的话,他们就很难掌握在炸弹骚动中积蓄了不满的岛民。
就在其他人不想插手的期间,葛原依旧在淡然地完成工作。这样的结果传达给岛民之后,葛原的人望会越来越高。
椅丽浮现起淡淡的笑容,稍微有些羡慕地低喃。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可能是最强的组合呢。凯利与葛原。”
△▲
怎么回事啊。那个男人。
好厉害。只有好厉害这一句话可以形容。
空手……就接住了润手里的电锯,太不寻常了。
那就是传闻中西区的葛原吗。传言中说他是怪物一样的人……他这样确实是怪物。老实说,我绝对不想跟他打起来。
……哦,现在这种事怎么样都无所谓。
不过乔普林那混蛋在我离开旅馆的时候又送来一只猫……说是这里有七砂的线索,害得我特意跑着赶过来……骚乱成这样还怎么找线索啊。
暂且还是为了寻找七砂的线索,我将视线停留在最下层的一个男人身上。
这个带着两位美女的人好像是东区组织的老大。继西区老大之后我有站过他的枕边,所以还记得很清楚。
我为了不要卷入周围乱七八糟的事态,从外面的通道走向通往最下层引擎旁的入口。
中途我看到了几个像是哨兵的西区黑衣男倒在地上,肯定是刚才被里面的什么人打昏的吧。太感激了。知道是谁以后我该向他道声谢。
我走到了引擎室的最下层,看着褐色男人的背影。
再靠近一点……然后,该怎么搭话才好。
……如果拍他的肩膀,弄不好会被周围的人射击。还有就是他旁边的两个女人。看上去只是平常地陪在身旁,但她们根本没有留出任何破绽。
那我只能缓慢而慎重地接近了。……咦?引擎的一部分好像有些烧焦和扭曲……难道说,是因为刚才这一带产生的爆炸音?
不过,虽说我不太懂,这里的引擎是岛上很重要的一部分吧。
想到这里,我的背部就爬起一层淡淡的寒意。
假如……这座岛沉没,我就会被强制性地返还外面的世界。
硬是被带离岛的话……我这张“雨雾八云”的面具会怎么样呢。
想起来就觉得可怕……真想、真想找谁倾诉一下。想找人商量。……那样的话,对象是七砂就好了。虽说这只能给对方增添困扰,她不可能盲目地跟我商量。
……比起这些……七砂她没事就好了。
我烦恼着各种各样的事,渐渐缩短了与褐色皮肤之间的距离。好了,该怎么搭话才好呢。太麻烦了,还是干脆把他劫走?
就在这个瞬间。
嘈杂的声音从天花板附近响起。
△▲
那是从凯利的货车扬声器里发出的响声。
在猛烈的吞咽声之后,传来了完全不合时宜的悠闲说话声和咀嚼着某种东西的声音。
“唔咕……呀,总算劫下电波了。”
同时,货车里传出“咦!?这是啥!?怎么搞的!”的女性喊声,只不过基本上没有人在意她。
“太飞!?”
听到圆桌会餐时常听的耳熟的声音,以椅丽为首的干部们睁圆了眼睛。
“哎呀,你们都是些爱好打架、充满活力的家伙啊。不饿吗?”
他这句不知有没有搞懂氛围的话——让忍耐着背部疼痛站起身的丽凰第一个产生了反应。
“干得好,太飞!就这样让广播放送无效!那样西区的人就可以一口气收拾这群家伙了。”
——收拾的对象也包括我在内吗。如果说最后的胜利属于我们的同胞,那样也罢。丽蕾那孩子也会自己想办法。
丽凰露出自虐的笑容,感受到氛围再次恢复的倾向。
不过,这种倾向马上就被当事人太飞亲手扼杀。
“唔咕……啊,集音器的声音也传过来了,所以我能听到丽凰的声音哦~不过啊丽凰,很遗憾,现在不是干那种事的时候……唔咕……”
“……你说什么?怎么回事?”
听到丽凰向货车发出的怒吼——扬声器中说出了一件可怕的事。
仅仅带有可怕意味的——一个事实。
“我说啊……唔咕……他在那啊。炸弹魔。或者说是,唔咕,金岛银河?”
引擎室里再次被今天不知道第几次的沉默支配。
“……你在说什么?太飞。”
听到椅丽的话,扬声器里继续流淌出咀嚼音和流畅的话语。
“唔咕……哎呀,我们知道炸弹是通过无线电操纵爆炸的。不过,至今为止都没有确定地点。但今天爆炸就在丽凰你们身边发生的吧?我想着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就在引擎室里集中撒下了网……”
“嗯,刚才啊,传来了指示引爆的信号……发信源就在引擎室里。嗯……唔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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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扬声器里的男人在说些什么呢。炸弹?信号?是说刚才的爆炸吗。也就是说……这附近有那个连续爆炸事件的犯人在。
……等一下。难道乔普林那家伙说的是……难道说,是炸弹魔把七砂……?不,等等,思维太跳跃了。而且我本来就不知道七砂是因为受了什么伤而住院的。
总之,如果说炸弹魔在此,那我就该多加小心了。我环视四周,把视线凝聚在可疑的人身上。
其他人也互相看去……咦,有好几个人的头都停止了动作……
大家都渐渐地静止,视线聚集到一个方向。
当然……是朝向我这里。
也是啊。
好了……该怎么解开误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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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数十秒,这里陷入了乱战。
话虽如此,组织之间并没有产生争斗。
双方组织都在追赶雨雾八云这一个人,现状混乱。葛原听到金岛的名字之后僵在原地,但是看到大家追赶的白衣人手里没有武器,从他眼中也感觉不到杀气,他就脱离了乱战,暂且回到货车中。
狗木畏惧乱战,而且也不想跟从下方往上走的葛原碰面,就迅速地护送椅丽离开。同时戌井也一边说出“不好……!那不是八云吗!?我还是免了吧。勇敢和鲁莽是不同的。你给我记住!”这句台词,一边退到了通道里面。他们直到最后都没有移开看向彼此的视线,这一点倒是很难得。
在这种状况下,跟白衣恶魔最贴近的还是拿着铁管的发饰少女。
“你,真的是八云。很遗憾。午睡同伴。没有了。”
“我是叫八云……但我不是炸弹魔哦?”
“无所谓。你,去死。对不起。”
他们一边抓着楼梯上的栏杆一边往上飞跃时说出的对话没有让周围的人感到慌乱。润和张考虑到他是重伤七砂的犯人这种可能性,也没有手下留情。不过,润考虑到葛原,没有打开电锯的开关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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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有点……不妙了。要说什么不妙,那个午睡同伴的孩子最不妙。再加上狗木就更不妙了。好怕。说起来,上面那个彩虹色头发的家伙……难道说是以前我想杀掉的……戌井隼人?不过现在已经看不到他的人影了,算了。
总之,必须打破现状。啊啊,每次在东区赌场被追杀的时候,我都抓那个……对了,美咲。抓那孩子做人质逃掉,不过不管怎么说她也不会到这种地方来吧。
尽管如此,我还是带着一丝期待跳到下面的通道环顾四周——
一个跟美咲氛围很像的女孩独自向这边跑来。
那好像是——两个月前见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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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到底是怎么回事夏洛克。根据现状推理的话,证据不足。”
“比起证据,我还是先找逃走的出口吧。”
通往出入口的通道全是西区和东区的人,上面还有持枪的西区私人佣兵围成一圈——本来就是局外人的姐弟俩只好躲在这个牢笼的栅栏阴影下。
刚才起他们就在追逐什么人,但这场骚动还没有停下来的征兆。
到底是什么人物会吸引这么多人追杀呢,少女谨慎地从栅栏的阴影处探出脸。
接着,她看到了抓着通道栏杆往上飞窜的身影。
那个身穿白色衣服,从爆炸地点降临——
对自己说话的天使美青年。
“啊啊!是那个人!”
“姐姐,怎么了……喂,姐姐!?”
夏尔没有把夏洛克的声音听进去,她跑向自己寻找中的照片人物,也是让自己一见钟情的男性——以前夏洛克曾说过“那个人是雨雾八云吧?”的那个男人——
正因为如此,正因为如此她才跑了起来。
少女甩开夏洛克的手,在子弹交织的空间里,她拼命地跑了过去。
——只能……只能趁现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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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为什么那孩子向我跑过来了?她看上去没有武器,似乎也不会格斗技。
啊,想起来了。那孩子是……两个月前我托付七砂的侦探姐弟里的姐姐。说起来,那个我见过的眼镜男孩子也追在她身后。
不过,就我所知他们两个完全是普通人。
那么……虽说我不想给托付七砂的人添麻烦,但至少在解开误会之前,就帮我一个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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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在下面。”
确认了凯利的平安无事,葛原冷静下来,察觉到下方的情况而俯视——他目睹了事态的瞬间变化。
将金发碧眼的少女夺为人质的白衣男人一边向中央通道的出口后退,一边跟其他人对峙。
“姐姐!”
看到夏尔被夺为人质,夏洛克发出焦躁的喊声,他立刻环顾四周,捡起折断的青龙刀。
“必须救……姐姐……从那只怪物手中……!!”
夏洛克握紧坏掉的武器自言自语地嘀咕,但以举着电锯的润为首,张和其他护卫部队的人都挡在他面前。
“我一定会帮助你姐姐的……!虽然我不能说请你放心,但是……请你相信我。”
润的声音中包含着紧张。她知道八云至今为止没有伤害过人质,但是今天的情况很紧张。她也不知道八云会做些什么。
东区护卫部队其实不认同八云就是炸弹魔的意见,但是他们想先把他控制住。头顶上的西区众人都面面相觑,没有动弹。说不定——他们是在怀疑彼此之中有人是金岛银河。
金岛银河很擅长通过整容和伪装来改变容貌。因此,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长相。要说他唯一的特征,那就是右手的假肢——但是最近的假肢制作精巧,没有触摸是很难分辨出真假的。
也就是说——只要他没有整形成女人——嫌疑犯就是这里的所有男性。张可能是,吉塔尔林也不能说是100%的不可能。
润感受到了不安,而她的背后传来夏洛克的喊声。
“姐姐……!放开……放开姐姐!你这——杀人魔!”
△▲
杀人魔。
我明明就习惯被人这样叫了……也期望戴着这张面具,但是为什么呢。今天听到这个称呼让我有些不爽。
我果然是变奇怪了吗。啊啊,啊啊,好想见七砂。好想跟七砂说话。如果七砂想要杀了我……那我也心甘情愿被她砍死。
……不行。现在必须专心解开误会。说起来,没想到连那个拿铁管的孩子也住手了。我还以为她会完全无视人质扑过来呢。
“抱歉。我没打算伤害你,放心吧。”
我小声对人质少女说。如果她因为横冲直撞掉进下面的引擎里,我也会不忍正视吧。那样的话一开始就不要把她夺为人质啊,但我现在这样自责也没有意义。
就在这时——她盯着我的脸,说出一句惊人的话。
“伊势川……尊人先生……吗?”
这只有我能听见的声音……让我的心脏几近停跳。
为什么……为什么她知道我的本名?我明明在这座岛上将本名隐藏起来了。应该没有任何证据的!难道说……她是从岛外……得到了我的情报吗!?暴露出我、我面具下真正形态的情报————
“你认错人了。”
“雨雾八云”的面具毫不犹豫地否定了少女的话。
她一瞬间陷入沉默,又接着说出我面具的名字。
“你……真的是杀人魔……雨雾八云吗?”
“啊啊,是的。但是女人和小孩我大概不会杀吧。所以放心好了。”
“是吗……我本想着你是个天使一样的人呢……但是,天使跟杀人魔也是蛮有趣的组合。……虽然我这样想会遭天谴。”
这孩子说话还真奇怪。而且日语很拿手。
不过——下一个瞬间,她说出的话才是真正的奇怪。
“也好。这下……我就能说出一切了。”
△▲
身为人质的少女打破了紧张的沉默。
“夏洛克!”
少女的手依然被抓在背后,她至今为止毫无霸气的声音忽然向夏洛克方向大喊。
“姐姐!?姐姐!”
听到夏尔唐突的大喊,夏洛克推开润他们,想要冲向前方。
“夏洛克!我最后……最后问你一件事!”
“别说什么最后!我什么……什么都会回答的!”
高个眼镜青年流着泪吼叫。夏尔对这位纯情青年流着泪的脸——喊出了一个问题。
“你……你到底是谁……!”
“……哎?”
润发出了疑问。
在她身旁流泪的弟弟愣住了,他面向姐姐继续大喊。
“你在说什么啊姐姐!我就是我啊!”
对此……夏尔就像绷紧的弦断掉了一般,继续迸发出感情地嘶喊道。
“至……至……至今……为止,我都害……害怕得不敢问……!我以为问了……真正的……夏洛克……就会被杀!两个月……没错,你就是从两个月前替换了他……的!”
不只是绷紧的弦。而是这两个月里从未放松过的弦。
“姐姐,冷静下来!现在不是玩侦探过家家的场合!”
“夏、夏、夏洛克还活着!因为……因为,你连我的过去和只有夏洛克才知道的事……都全部……知道……!也就是说……你是从活着的夏洛克口中套话……的!至今为止……至今为止我都很害怕……不知道你的同伙有谁……即使有别人在的时候,你也一直在身旁……!我也没能跟润……商谈……!但是……但是……在这种状况下……有这么多不同立场的人在,我就可以问你了……!”
“姐姐!我想你的判断是正确的,但是比起这些,你要相信我!我就是我!并不是别人!”
弟弟流着泪控诉——但姐姐却毫不留情地说出一句决定性的话。
“而且今天!发生爆炸的时候——夏洛克……夏洛克比润、比丽凰先生或丽蕾小姐都更先产生了反应……!简直……简直就像是你知道会爆炸一样!”
听到这句话,以为人质发了疯的众人都惊讶地看向夏洛克。
另一方面,夏洛克听完姐姐的喊声,以平时那幅自甘放弃的样子摇了摇头。
“姐姐……姐姐你去当小说家比较好吧?”
夏洛克从地面捡起折断的青龙刀,用双手按住脸部,卸掉眼镜——
“不要来这座岛,在本土老老实实写小说的话——”
他咧嘴一笑。
“就不用遭受不幸了。”
刹那间,夏洛克——金岛银河大幅度地左右张开双臂,如同在表示呼应一般,引擎室整体被小规模的爆炸连锁包围了。
△▲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虽然没搞清楚状况,但我还是回避着周围发生的连锁爆炸。威力本身并不大,也远远不及手榴弹。但是,这些炸弹似乎是安装在墙壁和栅栏上的,炸弹碎片正向这边飞来。我转着身,暂且让人质少女不被碎片击中而移动着身体。以这个距离,那些碎片不会造成太大影响吧。让我夺为人质的孩子受伤会让我睡不好觉的。而且,她还是救了七砂的恩人。
在我集中的意识中,世界的行动变迟缓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暂且还是把握着周围的情况。
这里不只设有炸弹,似乎还装着烟雾弹。这样的话,上面的人就不能随便开枪了。下面的西区人虽然只有两个,但是很容易在烟雾中逼出反击的子弹。
可恶……到底怎么回事。乔普林。你竟敢让我卷入这种事。
下次见面……我一定要对无线电对讲机好好抱怨一下。
△▲
——他……庇护了我?
宣称自己是杀人魔并劫她为人质的男人在刚才的爆炸中保护了她。这是八云在迟缓的世界中慎重考虑得到的结果,但对于夏尔来说,就等于是自己憧憬的男人舍命保护了自己。
如果不是在这种情况下,她一定会脸红心跳,眼睛变成心形吧,但是现在她心里自然没有这种余地。
弟弟的声音从烟雾中传来,对她穷追不舍。不过,那个声音渐渐扭曲——最终完全转变为其他人的声音。
“咕哈、咕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久违了,小猫!居然在我面前赤身裸体,让我今早做了很棒的眼睛保养呢!咕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真的……是金岛先生吗……?”
润的声音响起。她的声音里包含着至今无法相信今早的谈话对象居然是金岛的事实。
“啊啊,啊啊。像这样交谈已经久违半年了吧?我是很想报你砍我之仇来着,不过就用今早的裸体一笔勾销吧!毕竟我的目的只有、只有一个人啊!嘻哈哈哈哈!”
虽然能听到他下流的笑声,但爆炸的冲击让众人的耳朵和平衡感变得奇怪起来,即使认真行动也无法特定他的位置。
这个声音突然向夏尔冲去。
“话~说~回~来,侦探小姐!”
“呀!”
“为什么你会明白的?我不是你的弟弟?”
夏尔虽然害怕,还是回答了面前的男人。她想通过谈话引出一些弟弟的情报。
“……从小时候起……我就很想成为侦探……我观察了很多人。但是……离我最近的人是夏洛克,他是我观察最多的人……那孩子自己都不知道的怪癖,我全都知道。比如他在喝咖啡的时候,一定会不停眨右眼的怪癖……这些怪癖从两个月前开始就突然消失了……还有就是……瞳孔颜色也变了……所以,我很害怕,就找出以前夏洛克的指纹作对比……然后……我得到了确信。”
站在这里的不是那个一如往常的迷糊少女,也不是名侦探——而是担心弟弟的一位“姐姐”。金岛对她吹着口哨,愉快地回话。
“嘎哈哈哈哈哈哈!观察么观察个屁啊怎么可能观察成这样啊连夏洛克·福尔摩斯都做不到!哎呀呀……你的弟弟还说你是做不到任何推理的废物侦探……结果最看不清姐姐的人还是弟弟自己嘛。咕哈、咕哈哈哈!”
“我弟弟……还活着吗?”
“咕呼!咕哈哈哈!这是你推理正确的奖赏!告诉你好了……他还活着!在你开始讲述回忆的时候,我就做出一副站在厕所里的样子跟他取得了联系!”
“他现在在哪!”
刹那间——卸掉眼镜的弟弟从烟雾中跃出,脸部正巧停在夏尔的眼前。
“自己去找。名侦探。”
弟弟的脸上满是强烈的讽刺,接着他又再次消失在烟雾中。杀人魔青年——扶住了因为震惊和悔恨而倒下的夏尔。
△▲
怎么了……?
为什么我还在这里?
这不是机会吗。还是暂且离开这里比较好。那么,那么为什么我还留在这里。如果说担心身为人质的她,带她一起逃到安全的地方不就行了。
……不,等下。安全的……地方?在这座岛上?而且,为什么这种人……会来到岛上啊。
这孩子……这孩子还算是正常人吗?
没错,明明正常却留在这座岛上的人还能算正常么?
不对,不是这样的。现在没空考虑这些事。
要坏掉了。我要坏掉了。坏掉的是面具的我还是自己的我,我也不知道。
谁来、谁来回答我。毁掉拿掉我的面具,给我可靠的支援。
我是谁?作为杀人魔的我只能杀人。
那我是怎么了?在这种状况下我该杀谁?那个炸弹魔?西区的家伙?东区的家伙?不对,不对吧。不是这样的。带着这孩子到安全的地方去。不,等等。这跟杀人魔的面具没有关系。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我,我想要做什么?
如果面具的我派不上用场……
面具下的我还剩下些什么?
真正的我是正常……的话……是正常人的话——现在……该做什么……?
△▲
“椅丽,去出口。”
看到充满烟雾的内部状况,狗木没有丝毫动摇地守护着椅丽的后背。
“中招了。我倒是很想趁现在把他们收拾了……你还打算趁烟雾逃跑吗?”
“我会跟上来的。你去叫支援过来,封锁周围的出入口。”
狗木把椅丽交给私人佣兵,独自回到烟雾中。
这时,他大衣口袋中的对讲机传出了声音。
“哟。情况不妙了啊!很兴奋么?兴奋吧?”
“别把我跟你这种变态一视同仁。”
“不,我们一样吧。内心骚动?就是这种感觉啊就是这种!所以才说这座岛是戒不掉的哦?只要来到了这座岛,我就一直是动作电影的主角!好了,在心中拉起威亚吧!快点回魂!让过去的我们成为替身演员,让现在的我们闪闪发光!”
他的话不如说是在鼓舞自己,但狗木还是在烟雾中谨慎前进,小声地回答对讲机。虽然这样会让对方知道自己的位置——但对于狗木来说,这是他不得不给出回答的对手。
“你还是老样子,很擅长让我烦躁。”
“多谢你的夸奖。那么就来并肩作战吧!”
“我可是想连你一起干掉的,别说蠢话了。”
再说对手只有一个人,没必要共同作战。刚开始的连续爆炸确实让人吃惊,但敌人基本上等于没有武器。就算他拿着手枪——在这种状况下也没必要特地跟彩虹色共同作战。
不知道戌井是不是从沉默中读懂了狗木的想法,无线电对讲机那头传来他有些认真的声音。
“……你以为对方只有一个人?”
“你说什么?”
“这场烟雾——不是为了逃跑。而是为了攻其不备……这样的话你该怎么办?”
狗木冷静地分析了戌井的话,接着他想到一个可能性。刚才东区老大说的话——西区之中有叛徒。这些话在脑内重现——可能性进化为预感,他以迅雷之势环顾四周。
烟雾让人基本上看不清前方。排烟装置总算开始运作,但一部分破坏的排烟口被堵塞,现在烟雾还未清除。
即使如此,狗木还是把视线凝聚在变淡的烟雾中。
他稍微看到几个西区干部与私人佣兵的样子时,就从对方动作中感到了不协调感,他的预感总算接近了确信——
看到一个人在其他干部和私人佣兵的遮掩下举起枪时,他的确信变成了现实。
那个男人的头上戴着可以确保烟雾中视线的特殊护目镜。简直像是事前就知道视野会变差一样。他的枪口前端——指向西区佣兵的同伴——枪声在引擎室中回荡。
但是,发出惨叫声的人是举枪的叛徒。
“!?”
“烟雾里也能射中啊。”
听到对讲机里传来的声音,狗木继续游离视线——在烟雾的间隙中,他看到了彩虹色的头发。
“那么,怎么办?并肩作战吗?”
以响起的枪声为契机,混乱总算拉开了序幕。到处都是枪声,偶尔还有与之呼应的痛苦呻吟。
都怪视野不好,现在的情况是谁射了谁都不知道。
烟雾弥漫到了上层,葛原俯视着下方。
他一边走下楼梯,一边在枪声传入耳中的同时——怒吼。
“你们……这群白痴……!”
△▲
看到下层的混乱——在黑暗中眺望的老鼠们你一言我一语。
“开始了呢。”
“开始了。”
“射击了呢。”
“射击了。”
“差不多了。”
“我们被召唤了。”
“差不多了呢。”
“是吗?”
“是吗?子城。”
听到同伴们的声音——黑暗深处,坐在轮椅上的少年开口。
“啊啊,差不多了。然后就是……按照预定。”
“嗯,明白。”
“我不是很懂。”
“子城要做的事不会错的。”
“是啊。”
“就是。”
孩子们浮现起淡淡的笑容,为了下一个瞬间做好准备。
说是准备,其实简单至极——
在子城旁的大人身影——一边倾听着下方的枪声,一边握起拳头。子城看到这幅场景,没有萌生任何感情——他只是不断思考着这场闹剧结束之后的事。
△▲
戴着特殊护目镜的西区佣兵们没有浪费子弹,他们只是笔直地瞄准猎物。他们在确定位置。引擎室的最下层。目标是东区首领吉塔尔林这一人。没想到他居然会出现在此处,而他们接到的命令是不管处在任何情况下,都要优先收拾组织更上层的人物。按照顺序来说,吉塔尔林之后就是丽凰或椅丽——不过椅丽那边,已经有五人的别动队在行动。
透过护目镜看到的视野中,依稀出现了形似吉塔尔林的人影。既然旁边有两个女性的身影,那就不会错吧。
为了确保射中,他们缩短到更近的距离时——终于察觉。
吉塔尔林的头部也装着似曾相识的物体。
那好像——跟自己戴的护目镜相同。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也知道烟雾的事……?
一瞬间的疑问。在解开疑问之前——最前面的男人就感觉到自己面前有一个巨大的身影降落。
就因为太过于依赖护目镜,他们没有发觉。
上层的烟雾开始散去,可以从上方看到下方的情况。
距离极近的巨大人影——葛原宗司把手伸向焦急的男人。
于是,在烟雾散去之时——引擎室中完全变成了葛原一个人的舞台。
△▲
射倒身旁的“敌人”之后俯瞰下层的戌井找到了其中一个白色的人影。回想到过去的一幕时,他心中一颤,但他注视着那个男人的表情,稍微皱起眉头低喃。
“……?那个白色的……是雨雾八云吗?……感觉没之前可怕了……”
在数秒间停止动作的戌井浮现出微笑,开始奔跑。
“……算啦。现在先享受现状——”
戌井寻找下一个敌人时说出口的话被强制中断了。
咚的一声,冲击掠过自己的侧腹。
“……啊啊?”
尖锐的疼痛贯穿全身,与此同时,他立刻明白了冲击的真相。
——糟了!被子弹打到了!
在他喊出好痛之前,他常年的经验让他的身体先行动起来。幸好只是擦过侧腹,肉没有被剜下多少。
——是谁?对面的杂兵应该已经被狗木收拾掉了……
本来是敌人的男人。戌井一边想象着这位他不知为何深信不疑的男人的面孔,一边作势后退,回头看向子弹飞来的方向。
但是,那里没有指向自己的枪口——
——声音从背后传来。
“……没想到……会这样吗?”
戌井的背后开始冰冷的颤抖。
那低语声——属于他刚刚回想起的男人。
“我真的以为……我会跟你……并肩作战?”
戌井的背部暴露在紧张的氛围里。他原来以为面朝对面的男人其实抹消了气息,靠近到他的背后。确认了这个事实,戌井自嘲地笑了。
——是这家伙变了,还是……我变了?
他一边在心中咋舌,一边装出从容,向背后的男人提问。
“我可是第一次……被人从背后打到哎?但是啊……为什么你现在还要跟我废话?继续补一枪不就结束了。”
“这是两个月前……你叫来那辆货车的还礼。”
“哈哈!说是完全变成影子的家伙还考虑什么亏与欠啊!”
“这份人情,现在已经消失。”
——啊,糟了。会被打到。
戌井的理性和本能同时做出判断,他立刻扭转身体。同时,枪声与火花掠过戌井的伤口。同时,戌井手中的枪也指向狗木方向——枪口越过狗木,指向身穿白色旗袍的女人。
跟预告中一样。戌井毫不犹豫的行动让狗木也做出毫不犹豫的回应。他错开半步移动身体,直接挡住了子弹的轨迹,又为了射出下一枚子弹而迈出一步。
“哈……哈哈哈哈哈!”
戌井忘记了侧腹伤口的疼痛,只是愉快地笑着,扣下扳机。
就像自己遭受的枪击一样,他的子弹从狗木侧腹掠过——射在引擎室的墙壁上,还没有反弹就破碎开来。
“哈!你这家伙还真是无可救药的笨蛋加超级有趣的家伙啊!”
戌井一边喊着,一边把自己的理性完全交给本能。到底是被对手所杀还是杀死对手,这样考虑十分简单。被映在镜中的同类杀死也是不分上下,戌井这么考虑着,干脆丢弃了一切理性与感性,扣下————
刹那间,地面晃动。
接近到触手可及距离的两人。就在这时,附有金属箍子的折断青龙刀柄穿过细细的铁网地板出现。
他们条件反射地看向刀柄飞来的方向——于是与丢刀柄的人物视线相对。
下层的男人——葛原宗司一边打倒面前的敌人,一边用防弹衣承受着子弹——他在跟面前的敌人对峙时——向他们释放出怒视的眼神。仅此而已。
他的视线迅速回到面前的敌人身上,但那一瞪比起这个空间里存在的任何话语还有说服力,比起任何子弹还要锋利地贯穿了两只狗。
戌井在这个瞬间的确感觉到了恐怖。脸上褪去血色的狗木也拥有同样的恐惧心情吧。
“……我明明知道葛原大哥不会杀了我,为什么还是……这么害怕?”
听到戌井的自言自语,狗木只是回以沉默——但他突然睁大眼睛,一边翻身掠向一旁,一边射出子弹。
同时,引擎室外围通道上一个瞄准椅丽的男人发出了呻吟,蹲在地上。
接着他就没再回头看向戌井的方向——如同影子一般融入了薄薄的烟雾中。
“切……比起想要杀死我的心情,现在还是那位公主更重要吗。”
戌井看着狗木的背影,感觉到些许寂寞——同时他按下扳机。
枪声响起之时,与狗木赶去方向相反的通道上,一个瞄准吉塔尔林的敌人被击倒。
“……真是的,缘分还真不浅。”
跑起来的戌井回想着刚才狗木头也不回的样子,他苦笑着嘀咕。
“就算我邀请他当海贼……也没用吧。”
△▲
烟雾开始散去时——我看到了。
我只是注视着那里。仅此而已。
葛原宗司。我听过这个名字。他的生存方式和生存理由。所以,只凭听说我就明白他是什么样的人。
但是,他跟传闻中区别很大。
——还有……还有这种生存方式吗?
我是听说过他很讨厌枪——但是,就算如此,为什么……为什么要把自己暴露在枪口前?为什么特意……为了跟自己无关的事拼命?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为什么……葛原这个男人谁也不杀?
明明若无其事地把自己暴露在枪口下,明明对方没有任何犹豫——为什么,为什么还要选择这种艰苦的战斗方式?夺过对方的枪射击就行了。有他那种怪力,就算拧断脖子杀死对方也很简单。对方可是要杀死你。没有必要……产生罪恶感吧,更何况还是在这座岛上!
这种战斗方式……为什么,不管怎么考虑都不是正常的。
明明不是正常的——为什么会这么的……
这种不正常的生存方式——为什么,为什么会让我如此憧憬?
我这么思考着,说实话,这比刚来岛上时面对枪支时受到的冲击还要强烈,我理解自己的感情。
杀人魔的面具……会给予人恐惧?
为了不让别人向自己出手?
我是……什么?这种……感觉……我……不想死,所以才杀人。从这里开始……然后……
啊啊,是这样吗。
我至今为止——都是为了逃避才杀人的。
不是因为天空很蓝。也不是因为正当防卫无可奈何。我是为了逃避,才躲藏在这个“雨雾八云”的面具中。为了躲藏。为了躲藏。为了逃到实际并不存在的面具里,我……杀了……几个……人……?
跟七砂谈话以来,我一直有一种不协调感。让我的心一点一点动摇起来的不协调感现在达到了极点。在淡淡的绝望包围中,我不可思议地冷静了下来。
现在就是分歧点。
我……是不是真的疯了。能甩开这种模糊的不协调感时——我一定就能重新开始。因为天空很蓝而杀人。这种事并非重新开始。重新开始不需要欺骗自己的心。
这份模糊到底是……什么?我……果然……果然把七砂?
我害怕面对这种事实,询问蹲在我旁边的孩子。
“喂……在这座岛上……想要正常……该怎么做?”
我也认为自己的话像是在找救命稻草。但是,金发碧眼的侦探突然露出悲伤的表情回答了我的提问。
“我认为在这座岛上……正常的存在本身就是疯狂的。”
在这个瞬间,引擎室的一角发生了又一次爆炸。
△▲
确认了枪口前端发生的爆炸,长着夏洛克面庞的金岛不断发出笑声。
“咕哈……咕哈哈哈哈哈。有趣。好有趣。乱战这种事啊,是分不清楚敌友的。即使有杀死除了自己以外所有人的觉悟,之后也有可能被一根针戳死啊!”
发生爆炸的还是引擎的一部分,铁块有一部分扭曲,但引擎没有停下来。引擎将倾轧的声音也吞入进去,依然发出一如往常的重低音。
“哎呀哎呀,制作这个引擎的家伙还真是天才。不过,这种程度就停止运转化作粉末的话……我也完蛋了!咕哈哈哈哈!”
没有人在听这位疯子的话,但疯子也并非是对任何人说的。
只不过,有一部分人对金岛手中的枪产生了反应。
“嘎哈哈哈哈!看呀,是枪哦枪!什么时候拿出来的!?好奇怪!”
“不如说那是啥!?为什么手枪的子弹射出去会发生爆炸啊刚才!?”
“难、难道说,是、是手枪型的超袖珍手榴弹发射器?”
“有那种东西的话,我也想要一个!”
其中混合着有些跑题的护卫部队队员……而在这之前调查过他身体的丽蕾则冷静地皱着眉头,开口说道。
“骗人。没有拿。刚才,那种东西……”
这句低语不知道是不是在喧闹之中偶然传入了他的耳朵。金岛像舞蹈家一样旋转着身体,转向丽蕾的方向行了一礼。
“哎呀小姐。感谢你刚才的身体检查。”
金岛一边笑一边垂下自己的右臂。下一个瞬间,他的右臂怪异地旋转起来,有一部分手臂像撕裂般打开了。
“!?”
看到周围人的反应,金岛笑着再次恢复右臂的原形。在这个过程中,他手指和手掌流畅的动作看上去跟真正的手没什么区别。
“男人的身体也有很多隐藏秘密的部位啊!咕哈哈哈哈哈!顺便一提,炸弹的引爆我也全部是用手指做的!我趁刚才视线模糊的时候——用我喜欢的方式组合了一下。取掉要用的零件后,手臂中有点凉凉的通透感倒是一项缺点。”
“引爆……装置?”
“没错,这不是手枪。是炸弹起爆装置。做成这种样子真的很蠢吧?嗯,这个引爆的炸弹……”
他一边说一边扣下扳机。在咔嚓声响起的同时,奇妙的氛围穿越四周。
现场一瞬间保持着什么也没发生似的沉默——但数秒后,远处传来的爆炸声与轻微的震动卷入了周围的所有人。从时间长度来看,爆炸规模相当大。
“那可是相当华丽的烟火哦?”
在引擎室另一侧,葛原的身体在枪声中大幅摇晃。
他不假思索地飞奔着,接连打倒瞄准吉塔尔林的部队。但是,他不想杀死任何人的作战方式必然会制造出致命的破绽。
即使如此——葛原一步也没有退缩。射在防弹衣上的子弹对葛原的肋骨和内脏给予了确实的伤害。
即使如此葛原也没有退却——他把颤动的腿向前挪动,以特制的手套按住枪口,为了防止对方再次开枪——他用一记头槌顶在对方的脸上。
没有听到夏尔和金岛对话的葛原不可能完全掌握现状。他知道金岛恐怕已经现身——但这对他要做的事没有影响。
他只是让面前施展暴力的人——失去武器,然后再用强壮的力量扭倒对方。
用力地、用力地。
金岛银河眺望着仿佛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葛原——苦笑着耸了耸肩——接着,他向周围的众人开口说。
“好了。你们太碍事了。差不多……也该从这舞台消失了吧。”
金岛一边浮现起卑劣的笑容,一边捡起倒在一旁的佣兵手枪。看到他的动作,张和丽蕾以为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想要扑到他身后——但刹那间,他们身旁的栏杆有一部分发生了爆炸,飞溅的铁片毫不留情地袭向他们。丽蕾随着爆风落到下层通道,张的身体承受了一部分碎片,他在简短的呻吟声中后退。
“那附近的炸弹我也能用手指操纵哦?刚才这只是个警告。”
身体能力远远不及丽蕾或润的男人完全支配了现场的氛围。
张等人还期待着卡尔洛斯的狙击——但金岛从刚才丽凰受到的一击和观看丽蕾的动作中,完全掌握了躲开狙击位置的“安全地带”。
“楼梯很碍事。我这边移动的话……必须通过刚才戌井君他们对抗的地方,老实说,你们接下来继续寻找机会更直接。”
听到卡尔洛斯在对讲机中说的话,护卫部队队员们咬牙切齿,金岛身上的氛围愈发浓厚——在这种状况下,只有东区的一个人没有被氛围吞噬。
“不管你怎么做——都已经穷途末路了。”
扩音器的声音在枪声中回荡着。刚好移动到出入口旁的吉塔尔林向金岛说。
“被这种人数包围,你还能赢吗?我不会说让你投降。但是,既然有小润帮忙,我明白告诉你‘去死’如何?”
听到吉塔尔林带有客套感的最后通牒,金岛呵呵笑着回话。
“……是吗。到这一步了,也确实如此。”
“是吧?”
“刚才的引擎爆炸……你以为是毫无意义的威胁?”
过了一瞬间,金岛展开双臂——他仰望着引擎室的天花板。
“那是——信号。宣告结束的信号。”
看到金岛的动作,包围住他的人群纷纷看向头顶——
“……这玩笑可不怎么好笑,喂。”
距离天花板最近的地方,引擎室上方围成一圈的施工用通道。
数十位少年少女如同房间里的装饰品一般站在那里。他们手上握着即使身材娇小的人也能使用的小口径手枪或弩——他们就仿佛为了裁决引擎室中的人们而出现的处刑人一样,面无表情地伫立在原地。
“那是……Rats吗!?”
“……!子城君他们……为什么……!?”
听到润在鼠群面前说出的话,金岛愉快地给出回应。
“威胁子城很简单哦。我给这座岛的引擎装上了炸药……又威胁他要杀死一些小鬼,只是这样子城就回到我这边了。……你让那小鬼受到了很惨的待遇吧?打断双腿还真是残忍至极啊,咕哈哈哈哈哈哈哈!”
“是椅丽干的哦?不过,这个先不提……原来如此。确实,对于不知道如何在这座岛以外地方生活的Rats来说,这座岛的沉没比死亡更恐怖……”
吉塔尔林有些难过地嘟囔着——但是他那幅表情突然消失,恢复为事务性的声音说。
“先不管这些……我再说一次。”
“……啊啊?”
“不管你怎么做——都已经穷途末路了,这件事没有任何改变。”
于是,吉塔尔林像金岛刚才那样仰望着天花板。
顺着他的视线仰望的金岛——察觉了。
以懒洋洋的动作举起来的枪与弩——全部指向自己。
“喂喂……要在这里杀死我,子城到底是聪明还是愚蠢啊?”
“没事。他们不会射击的。这种状况下开枪,我们也会受伤——对那边勤奋的自卫团之人也说不过去。我只是为了向你说明状况——才让他们把枪口指向你的。”
“……你说什么?”
看到皱起眉头的金岛,这次轮到吉塔尔林露出目中无人的开心笑容。
“你把这些Rats的孩子们的‘所在之处’当成人质命令子城。我们只是做了相反的事而已。”
“……”
“我们——只夺走子城君一人做人质,支配了其他的Rats。仅此而已。”
不知道他们听没听到吉塔尔林的话——小老鼠们开始窃窃私语。
“因为啊。”“没有子城的话。”“我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不知道呢。”
“很为难。”“为难。”“而且很怕。”“嗯。很好理解。”
“毕竟——那把日本刀就架在子城的身上。”
“只能听话了。”“是啊。”“是的。”
“谁让我们喜欢子城。”
于是——在叽的一声中,子城的轮椅从出入口处探出脸来。
在表情疲惫的鼠王身旁——站着一位如同管家或秘书一般的大人,她以冰冷的声音向子城说——
“如果你乱动——卡尔洛斯就会瞄准你,你现在还是人质。抱歉。”
——于是,她一口气奔跑起来——从最上方的通道猛地向下跳跃,身体如同弹簧般降落在两个局外人面前。
也就是现在一动不动的八云与夏尔面前。
看到这个动作优美的人影——护卫部队中的一人带着惊愕的眼神喊出这个名字。
“——七砂!”
“哎……?”
“七砂……小姐?”
身旁的八云与夏尔表情各异地愕然开口。
听说已经病危的七砂为什么会在这里?很多人都怀有同样的疑问,但她就像在表示自己的健康一样露出微笑。
接着,她走向夏尔,沉默片刻后说出一句致歉的话。
“没事吧?……抱歉,结果还是让你卷入我们的纠纷之中。”
“七砂!没、没、没事了!?……太好了,太好了……!”
“放心吧。等我把那个变态绑起来……你的弟弟也会很快得救。”
七砂如同在安慰小孩一般抚摸着夏尔的头,接着她又向惊呆的八云开口。
“我说你……把身边的女孩劫为人质的怪癖,差不多也该改一下了吧。美咲每次都是怕得要死。”
七砂把他夺取人质的行为归结为“怪癖”,就作势要跑起来。她回了一次头,在淡淡的笑容里——向八云小声说了一句。
“抱歉。还有就是……谢谢……你的担心。”
八云完全没有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然他无法理解————但刚才这一句话,就足够了。
△▲
现在引擎室的状况简直就是疯狗们的聚会。
猎犬看门犬疯狗流浪犬家犬军犬等等犬类的聚会。其中可能也混有猫和鼠,但这些都无所谓。
在这其中,完全是局外人的——只有我和人质这两人。
身为局外人,甚至连自己的事都搞不清楚的我——到底该怎么跳舞?
我身旁的人质——刚才都拿出了勇气。虽然我不知道详情,但我可以理解她“在做自己该做的事”。
在直到刚才为止还在迷茫的我面前,出现了可以牵起手跳舞的对象。就这样吧。虽然是完全自我麻醉的想法,但如果不那样麻醉自己——说实话,很痛苦。
“……接下来,我要砍倒那个家伙。我跟他没有仇恨……但这是工作。我就因为仅此而已的理由,要砍倒他。”
曾经听过的话语。这句话简直像是在试探我。
我终于得到了确信,那时我们的对话不是我的妄想,而是确凿的现实。
“即使如此……你也会帮忙吗?”
我……我、我我我……!
“会的。”
……回过神时——我已经说出口了。
“我对你……不,现在先不提。总之——我,那个……会遵从自己的某种感情,想办法解决掉那个人。所以,那个……”
因为喜欢你。我喜欢你,所以想要帮助你。就因为这种感情,我会跟那个与自己无冤无仇的人战斗。为什么说不出口。明明我已经把自己的心情传达给对方了,为什么无法再一次说出口!
七砂注视着这样的我——她边笑边说。
“那走吧。一起去。”
我的表情没有变化。但是,我的心中……无比喜悦。
啊啊……啊啊……正常也好……不正常也好,现在这一刻都无所谓了。
我——我满足了。
我把人质放在后方——追赶着已经迈出步子的七砂,以轻巧的脚步靠近炸弹魔。
男人右手握着手枪型的引爆装置,左手握着普通的手枪——
“……杀人魔吗……咕哈……咕哈哈哈!局外人的你来干什么?”
明明处于绝境,他还是浮现着扭曲的笑容。简直就像这种状况也如他所料一般。
“啊啊,没错。杀人魔也好局外人也好——我是来阻止你的。……你让我心情不快呢。”
回以这句话的人到底是“雨雾八云”还是“伊势川尊人”。
“所以——接下来,我作为杀人魔可以断言。”
“我会在一瞬间——解决你……!”
在我跑过去的同时——周围的栏杆全被炸飞。
碎片缓缓向我迫近。但是,我不可能将其全部避过——也没有这个打算。
好几块碎片刺入了我的手臂和腿。缓缓地、缓缓地。好痛。不是一般的痛。碎片不只是刺了进来,还在搅动我身上的肉。只要释放集中力就能让疼痛在一瞬间结束,但是我不能这样做。
我用视觉确认破裂的栏杆。同时跳起。一边微调腿的屈伸,一边把脚搭在破裂变形的扭曲栏杆上。接着,我用尽全力伸出腿,缓缓地、缓缓地,同时也带有与之相应的……力度!
炸弹魔露出一幅出乎意料的表情,同时将枪口指向我。接下来就跟平时一样了。跳到跟栏杆几乎平行位置的我,在侧面踢向栏杆,稍微改变了轨迹并伸出手去。子弹轨迹被我勉强错开,我的手也像是要包住子弹轨迹般靠近枪身。从一点进行突破。我取下他左手的手枪——又抓住他的右臂。为了不让扳机扣动,我用手指顶在枪上——接着,我回头看向后方。
我看到了七砂。她的手里是平常那把刀。刀还收在刀鞘里,但这个瞬间她刚好摆出了拔刀术的姿势。
她的表情很认真。假如我就此静止,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挥刀吧。我被她的眼神吸引,一瞬间考虑着就这样被她砍倒也不错。但是,我可不想为背后的炸弹魔殉死,就立刻行动起来。我抓着炸弹魔的右臂扭转身体——刹那间,银色的光芒从七砂的刀鞘中射出。
那可能比子弹还要迅速的刀锋从我面前穿过。我发觉自己映在刀刃上的脸——微微露出了笑意。
一瞬间。不管快与慢,只要度过了这一刻就是平等的。
世界啊,变得更慢一些吧。然后干脆就此停止。
七砂挥刀这个瞬间的表情——真的很美。
我能做到的事只有就这样一直看着她罢了——
而这不过是杀人魔扭曲的欲望而已。
△▲
男人的胳膊像萝卜一样被切断。
虽然装有精巧的假肢——但是从他流血的量来看,这一刀是从肉体部分砍断的。我避开立即溅出的鲜血,但七砂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
我看着溅到鲜血的七砂——心想,她果然很美。
看到浑身是血的少女还拥有好感,这也许并不正常。但是,但是——
妨碍我这份心情的人只有面具下的我。听到人质说出我的名字时起,我的过去就开始不停摇晃,刺入我的心。是啊,面具下的我是跟这种杀戮世界完全无缘的人类……这种时刻,因为害怕而逃跑才是正常的……但是,这样……就等于在否定七砂。
我……讨厌那样。
在心中如此断言时,我总算理解了。
——啊啊,是吗。这就是——这就是我在这座“岛”上得到的面具应尽的职责。
说到底,“雨雾八云”比起成为面具,不如——
成为遮住我的眼睛与耳朵,让我看不到讨厌事物的拘束道具……也就是说——也就是说我——什么、什么也没看到。
在这样的我面前,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他的嘴里流着血,手指有好几根都扭向奇怪的方向——但是,他的眼睛并不死气沉沉。这个人像是要保护炸弹魔不受我、七砂和其他人的伤害一般——挡住了我们。
这时我才发现,周围的枪声消失了。
怎么回事,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已经被搞成这样……已经受了这种伤……为什么他的眼里还是没有杀意。
啊啊……不会错的。
这个男人,这个叫做葛原宗司的男人,
在引擎室中……不,是这座岛上大脑最为奇怪的————英雄。
△▲
“……那怎么办。狗木诚一先生?还要继续下去吗?”
“取决于你。”
在状况改变的现在,两只狗——依旧保持手枪指向对方的姿势僵硬不动。
他们分别干掉引擎室上层的护目镜私人佣兵——又毫不犹豫地把枪口指向对方。
戌井还是平常的水平持枪姿势。狗木则是注重精准,两人互相瞄准对方的身体中心。
“没想到最后变成这样……这些话现在也不必多说。你也是吧?……哈哈。我们果然是愚蠢到无可救药的镜中犬。”
最后,戌井浮现一抹放弃的笑容——缓缓地放下枪说道。
“倘若要厮杀……自己不是主角就让人很不甘心。看来今天的主角不是我也不是你。那么是谁?即使你这样问我,也只会徒增我的困扰罢了。”
两人缓缓地放下枪,但彼此之间的杀气没有消失。狗木为了找到抹消杀气的借口,便自言自语地说。
“现在向你开枪的话……葛原也会忌恨椅丽。我只是想避免这一点而已。”
△▲
右臂被切断的男人——一边溅出鲜血,一边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露出喜悦的表情。他那张如同看到久违一百年的好友的表情——没有丝毫杀意或憎恨——只有纯粹的“敌意”凝聚在眼神中。
“咕哈……咕哈哈哈哈!葛原……葛原啊!真是……真是……好久不见了!啊啊可恶,我想说的话还有好多,怎么办,基本上都没机会说了!”
人生积累的全部憎恶到达了极点。比起厮杀的关系更像是扭曲敌意的对象就在自己面前,但金岛居然没法好好说话。不过,他的脸上——充满了只要见面就能表达一切的奇特满足感。
“放心吧……我也一样。”
“咕哈!咕哈哈哈哈哈!是吗,也是啊?你应该也有很多话想对我说吧!不只是我。对你射杀的那个女孩子也一样啊!”
“……别说了。你会死的。”
失去一只手臂的男人喷出了大量的血液,但他还是更加疯狂地继续说道。
“不管是我还是你都很无力。在这场混乱中,你没有拯救的人有多少?我又杀了多少人?咕哈!咕哈哈哈哈哈哈!”
“闭嘴……”
“不,我不会闭嘴的!你……现在,是这么想的吧?‘就连这个混蛋,我也想尽量避免他被杀死的情况发生’吧!”
葛原没有回答这个疑问。因为这句话确实表达出了葛原的心境。他不想再看到任何人死亡。即使是一切事件的元凶。即使是因此而伤害了更多人的人物。
就在葛原咬紧牙关的瞬间,金岛银河依然在笑。
右臂被切断的金岛,一边笑一边缓缓地活动左臂。
这件事发生在一瞬间,就连一直盯着金岛的人都没有立刻产生反应。
大家都认为那是他原来的手臂,但金岛银河的左臂在咔嚓声中打开——里面飞出一个小小的黑块。
——左臂——也是假肢!?
金岛的左臂以跟打开时一样的速度关闭,他手里握着闪着黑色光芒的小型手枪。
“就像玩具一样——很帅吧?”
彻底愚弄了别人的金岛嘟囔着。他的枪口会指向谁。就在周围人想要确认时——
一个人已经跑到了他的身旁。
△▲
抢先跑过去的人——是自称侦探的少女。
没有任何特技的迷侦探少女比护卫部队、丽蕾、丽凰、葛原、神速的杀人魔更迅速地跑向持枪的金岛。她不可能有胜算。她并不是想要保护枪口指向的人。也不是想受到称赞。
她只是不想看到弟弟的身影在她面前杀死任何人。仅此而已。
说不定一开始她是想着“不想让拥有弟弟外观的人被杀”才跑来庇护他的。但是——这个目的在中途已完全替换。
弹簧腿乔普林通过监视摄像头看到的视角中,枪口已经指向了她,好几位看到这一幕的福尔摩斯信徒在瞬间想到了讽刺的事。
取代了莱辛巴赫瀑布的巨大引擎。一旦卷入里面,连复活都不可能了吧。
——她至少也该会点武术啊。
——给我赶上!
八云在慢放的世界中拼命向她伸出手臂——但是,不管大脑的运转速度多快——在这种状况下,他的能力只不过是延长瞬间的多余玩具而已。
——结果……我什么都做不到吗?面具的我是——面具下的我也是……!
接着,一个轻微的破裂音响起——一切都结束了。
只不过——小孔没有穿过夏尔的身体。
金岛银河的胸口喷出红色的血花。从前贯穿至后,正好是心脏的位置。
“!?”
引擎室的所有人都惊讶万分,为了寻找狙击手而来回巡视。
“卡尔洛斯,是你吗!?”
“不,不是我。我本来是准备开枪的,不过还没扣下扳机。”
张通过无线电对讲机小声吼着,但他得到的只有否定。
这位狙击手直到最后也没有露面,众人在紧张感中度过了数秒的时间。
于是,胸部染成红色、跟夏洛克面容相同的男人——最后向葛原嘟囔了些什么,就靠近栏杆——如同自己翻越过去一般,向引擎室底部一跃而下。
有几个人看到他被巨大的金属器械碾碎的样子呢。
至少——雨雾八云在慢放的世界中看到了这个瞬间。如果他移开视线或释放集中力,这件事就会在刹那间结束。
但是八云没有这样做。他没能将视线从人类的“死亡”上移开。
于是他——久违地感受到了对于人类死亡的呕吐感。
明明就是让人想吐的坏人死掉了,但为什么他的心情如此不快?
旁边夏尔的叫声也让他的心格外震撼。
虽然那喊声只有一瞬——但八云却感到这声音像是要持续到永恒。
葛原愣了片刻,又像是被吸引住一般,捡起金岛掉在一旁的手枪。最后从金岛的假肢中飞出的手枪。葛原捡起对金岛来说最后的武器——
发觉这把小小的手枪里没有一枚子弹——
葛原什么也没说,只是以无法忍受的表情摇了摇头。
就这样——事件宣告结束。
虽然还留下了几个疑点,犯人的尸体也完全消失不见。
只有残留下来的不快感渗透在空气中。
即使如此,一切都还在运转。
即使如此,多处爆炸的引擎也没有停止,岛的上层部跟往常一样生机勃勃。
强而有力,却有些空虚地运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