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chengxianguan
运送货物的泽尔德商人正在山间小道休息时候,忽然听到轰鸣声,感到大地摇晃起来。
就在他们要前去的那个城镇街道上卷起了一阵阵烟尘。
满眼是战马、骑龙,还有跨在背上的武将。
此时此刻,西方各地也都能看到与此相似的光景。牧民刚放完羊群休憩时,或是居住在城镇的泽尔德人耕作附近的农田期间,山脚下或者是地平线上都是漫天烟尘,马蹄声还有骑龙粗暴的踩踏声能听得十分清楚。
要是以前,人们不禁会想“啊啊,又是哪个都市在打仗了”。
他们中大多数人早就对此感到厌烦。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他们放下手中的农活,停住旅行的脚步,挥动手臂、猛踩地面,不断高升赞颂泽尔德战士的勇猛无双。
在加旦有两位被称为“双龙”的两位猛将。兄长赤龙莫洛多夫,弟弟青龙尼鲁基夫。说到马上枪战,二人可都是威震整个西方强者。
当他们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过了大半夜了。那时两人正盘坐对饮,喝的甚是痛快。
加旦长期处于格尔达统治之下,再加上遭遇轰炸,那次战争受到的损失相当大。这时候的猛将得忙于都市复兴工作。或是搬运瓦块弄得大汗淋漓,或是帮忙修复建筑。而且,因为轰炸造成了大量伤员,由于本国的医生不够,连尼鲁基夫自豪的战马也忙活着不断从艾门运送医生。
白天,二人忙得是不可开交。晚上,兄弟二人痛饮喜爱的马乳酒。国家正百废待兴,就算让自己点着指甲当蜡烛用,这兄弟二人都不会有半句怨言。可是要是没了酒,那清贫节俭的生活就算是过到头了。
关于这点,加旦的公主莉玛十分清楚。
“这城里酒窖剩下的酒恐怕都得被这双龙给喝干了”公主对家臣表示就让他们喝个够吧。
此时的二人正动“真格的”。他们两人打赌看谁能喝。莫洛多夫拿出了珍藏的工艺品,而尼鲁基夫则把从父亲那里继承而来的名马当成了赌注。已经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们了。
被请来一起喝酒的武将们一看到二人喝酒的样子,就知道他们动“真格的”的了。
“我明天再来!”
“对了,老婆在那边喊我回家吃饭了。”
总之借口是五花八门,大伙灰溜溜地逃散了。
莫洛多夫、尼鲁基夫真喝起来到早上也不会结束。他们喝酒不看时间,从他们喝酒水来看估计也就填报半个肚子而已。要是按照他们二人的节奏来喝酒,再厉害的酒豪恐怕也顶不住。
双龙正眼漏凶光,互不相让地咕隆咕隆灌酒时候,莉玛公主紧急召唤二人谒见。
除了莉玛公主以外的王族都被格尔达杀害,她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女,她是二人的君主,也是唯一的王位继承人。
不能违反命令。莫洛多夫快速站起来,尼鲁基夫的身体像个沉重的酒桶一样矗立起来。
不管他们在怎么强,毕竟喝了那么多的酒,尼鲁基夫已经连走路都嫌麻烦了。
“明天就不行吗?”
“真没用,你这是平时锻炼不足。公主直接下令召见,你怎么可以……”
就在斥责弟弟不是的时候,莫洛多夫也是也撑住身体一头撞到了身边的柱子上,一脸狼狈相。看到尼鲁基夫大笑起来,自己才发觉脑袋都撞出血来了。
数十分钟后,莉玛公主站在前来参见二人面前。
“嘛啊”
公主开口说道,发现两人脸上好几处都肿了起来。
“在这加旦还有能打伤双龙的人?”
“盗贼潜入了,而且身手不错。”尼鲁基夫如此说道,“他一定是格尔达军队的残余,是吧,大哥?”
“是,是啊。”
莫洛多夫重重点头回应,而莉玛公主则直接戳穿他们的谎言。
“能伤到双龙除了双龙之外再无他人。莫洛多夫你差不多都是抱孙子的年纪了,酒也得适可而止了,多少自重些。”
是啊,一直以来,公主的洞察力十分敏锐。在这个十八岁的少女面前,双龙巨大的身体都缩成了一团。
“刚才陶利亚的使者来了。”
莉玛公主直接引出主题,兄弟二人不禁惊讶。身着加旦王室象征的绯色衣裳,公主将使者的话重述一遍。
“什,什么!?”
“梅菲乌斯进攻了?”
两人都瞪圆了眼睛。
不必说陶利亚和梅菲乌斯缔结了和平协议。正因如此,陶利亚才不会有后顾之忧,太守阿克斯担起盟军重担集合兵力打败格尔达。而如今国境已被入侵,剩下只有刀兵相见。
“先是格尔达,接着就是梅菲乌斯啊”
“说起恶毒没人比得上格尔达了。这次轮到我们立功了,兄长。”
饮酒不利保持自制,仅凭一身正气做出以上发言过于危险。正因如此,作为君主的莉玛公主,宛如战场拂过的峻烈的风一般让两人顿时清醒过来,公主盯着二人。
“与参谋商谈决定派出战马、骑龙约合五百人。这是目前加旦兵力的大半。要是陶利亚被攻占,整个西方崩溃也就为时不远了。赤龙、青龙立刻率军出发。”
“是!”
二人低下头。
两人正准备转身离开准备行装。
“莫洛多夫”
莉玛公主喊住了哥哥。
“在”
“杀死格尔达的那位大人,也在陶利亚吧。”
“你说的是欧鲁巴吧……毕竟是武者嘛”
“那位大人是梅菲乌斯人。”
“是”
“他一定会有许多不便之处,这次轮到我们来救那位大人了。”
“明白”
莫洛多夫低头行礼辞别。
莫洛多夫快速地在走在长廊上,大声唤醒部下集中,此刻他的心已经奔赴战场。
——又是战争吗?
不输给狮子的强壮身体套上甲胄,手臂绑上皮革,戴上佩剑,再选两三根爱用的长枪绑在鞍座上,莫洛多夫不禁想到。
历经岁月的厚重的筋肉内侧早就热血翻腾,但是自己也免不了担心。
——早些结束就好了。目前的陶乌拉不知道这场战争究竟能够坚持多久。
然而被胡须掩埋住的嘴角却露出了笑意。
“这次那个小鬼是同伴啊”一边摸着爱马,莫洛多夫愉悦地说道,“作为敌人实在让人憎恨的小鬼,成为伙伴的话必定着实可靠……话虽如此,正因为是同伴,却不清楚对方在考虑什么,多少让人有些不爽呢。”
另一方,加旦东方,索玛湖的远方都市海利奥。
它是格尔达侵略之时,数次发动过篡位叛乱统治者不断更替的国家。长期的混乱使得民心尽失。然而不止在武将贵族,以及广大老百姓的心中燃起了一个新的希望,他正是从篡位者手中夺回王权的海利奥巴托洛斯王室继承人洛吉王子。在西方数个国家之中,海利奥的民心高涨他国难以企及的高度。
如果说加旦的英雄是赤龙青龙兄弟,那么海利奥的英雄是拉斯比乌斯。
在与格尔达作战之前,他作为骑龙队队长就广为人知。在整个西方屈服于格尔达强权暴政下,最先带领正规军举旗反抗的便是这个男人。
正因如此,海利奥的民众认为正是自己击败格尔达而士气高涨,骑龙队队长的威名更是传扬。
格尔达战争结束后,拉斯比乌斯长期逗留在艾门与各诸侯写上战后事宜,最近才得以回到海利奥。
一回到祖国,他和他的部下得到国民的隆重欢迎。
洛吉王子看到拉斯比乌斯回来自然是高兴。作为前王艾拉贡的遗孤,王位的继承者。加旦的莉玛公主年方十八,而这位王子方才九岁。目前早已从王位退下的巴托洛斯仍撑着一把老骨头不断监督鞭策这位幼主。最近他还表示要选拔摄政大臣辅佐。
巴托洛斯紧急召见将回到海利奥还不久的拉斯比乌斯。
“是梅菲乌斯啊。”
拉斯比乌斯表情严峻,巴托洛斯捋了捋胡须说道。
“不能将现在的陶乌拉卷入战争,无论如何都要保住陶利亚的防线。我方能派出的军队有六百,由你来率领。”
“是!”
即使是枪林弹雨中也能保持冷静的男人,在呗鲁冈拿山脉潜伏以来就更为沉着。
这不仅仅是率队打过战争那么简单,在格尔达的战争中,他作为海利奥的代表屡次与陶利亚的领主阿克斯、契利克的国王亚姆卡二世交际颇多。他从中积累了大量的经验。
后天,举行出征仪式的日子。
巴托洛斯让年仅九岁的洛吉王子担任仪式主持人。在满眼全副武装的士兵面前,王子多少还是流露出紧张的神色。但是他原本就不认生,没过过久就习惯了场上气氛,宣读完檄文。
——实在有王者风范。
拉斯比乌斯面露微笑。
仪式结束后,洛吉王子来到了拉斯比乌斯身边。拉斯比乌斯低头行礼。
“还没长出胡须吗?”
突然的一问让拉斯比乌斯瞪圆了眼睛。
“我还不够成熟,这是对我的一种惩戒。”
如此回答。原本拉斯比乌斯是个注重仪表的人,认为胡须能够保证作为将领的威严。然而海利奥因内乱而国家动荡不安,自己却无能为力,每天早上剃掉胡须就是告诫自己不得忘记这个教训。
“原来如此”洛吉王子笑了起来,“家臣们还以为拉斯比乌斯已经有了喜欢的女人,那个女子每天称赞现在的队长大人很帅呢。”
“谁在那里乱散布谣言啊?”
拉斯比乌斯露出不快的神色,虽说是自己埋下的种子,但是让别人耻笑果然还是没法忍受。
“拉斯比乌斯禁不起人家开玩笑啊?” 洛吉王子笑着说道。
“——”
拉斯比乌斯眯起眼睛放声大笑起来。洛吉王子凑近海利奥的名将脸庞。
“那个男人现在在陶利亚吧?”
从年轻王子嘴中说出的“那个男人”这个词,拉斯比乌斯自然是心领神会,点头表示肯定。
“刚开始听说他讨伐了格尔达的时候真是让人大吃一惊,不过那个男人的话确实能做到。”
“我也这么认为。”
“等到一切都结束了,你就告诉他一定要到海利奥来玩。”
“一定转达”
拉斯比乌斯不经意露出笑意。
就在西方各国军队动员同时,在艾门的阿克斯也率领上千的士兵出发。
“梅菲乌斯那混蛋。”
一得到消息,阿克斯用刚剑把挂在房间装饰用枪砍成了两截。这里不是陶利亚的行宫,而是他国屋子内,关于这点已经完全被他抛诸脑后。
现在他可不是陶利亚领主阿克斯,而是身负西方联合军的统帅。
不容分说就出兵,部下委以重任,严厉斥责那些延迟支援的武将——这样的情形倒是没出现。阿克斯通知在艾门集中的各国诸侯,而且得到支援的约定。
因而在到得到消息次日半夜队伍才得以出发。
数天后,柯尔多利丘陵南部,正当阿克斯在驿站休息时,来自陶利亚的使者到达了。
拿着书信的阿克斯穿上甲胄。已是黄昏时分,在短暂的休息之后,队伍再次出发。在看完陶利亚的军师拉班·道书信后,阿克斯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消息如下,国境遭到梅菲乌斯第一阵进攻,但在波旺·特德斯将军率领下已成功将其击退。
——那个男人干的不赖嘛
他是之前在陶利亚谋反阴谋中失去性命希尔格大公的养子。对阿克斯来说,希尔格大公自父亲那时便侍奉王室,当听到他的死讯时候自己一点实感都还没有。对波旺而言,这位给予他谆谆教诲的养父的死更是沉重。
看到书信前半部分胜利消息,阿克斯十分高兴,不过书信后半部分的事项让他的脸上蒙上了阴影。
“希望殿下穿过克鲁亚山脉,前往海利奥北部的游牧民族地区。” 书信如此写道。
书信最后写道,陶利亚的领主,西方联合军指挥官的阿克斯大人,在最后带兵进入陶利亚便可。
“再过不久梅菲乌斯定会凶相毕露。到那时,殿下带领的这支击溃邪恶魔道士的部队必定士气高涨,勇猛无比。不过有勇无谋只会招致灭亡,关于这点殿下仍需谨记。梅菲乌斯在阿普塔集中大量兵力,敌我双方必成对峙态势。如此一来,陶利亚也必须做好长期让大量士兵囤积的准备。”
“这是啥?” 阿克斯不禁咂嘴。
书信上还写道向游牧民族发出檄文。
“游牧民族中有曾经参与对抗格尔达的部族。我等事先已经传达过指令,阿克斯·巴兹甘殿下将会亲自造访贵地与汝等会谈。殿下请将将他们编入部队,暂且呆在海利奥。”
“那个老头子”
阿克斯不禁咒骂起来,将书信扔了出去。
怪不得与其这么委婉前辈,原来不就是嫌我碍事嘛,虽然有我在场必定能煽动士气,不过也会影响对方战意。将事情交给你们摆平,让我顺便多找点兵马。
——就是这么回事。
梅菲乌斯挑起战端,第一波的进攻虽然被打退。不过拉班·道很明白这次战争必定是持久战。
要是傻傻地带着西方所有部队前往抵抗梅菲乌斯的进攻,就会发生当初对抗格尔达时一样的情况——只许胜不许败,没有回头路。
阿克斯是西方的英雄,但他没有杀掉格尔达。也就是说人们期待过头了。既然身为总指挥拥有千军万马,那必定要取得一定程度的战果才行。否则,只会民众失去对自己的信任。
所以,拉班才暂时让阿克斯呆在远离陶利亚的地方。而且在海利奥东部也可采取军事行动,越过阿普塔和别国国界便可以进入梅菲乌斯本土。当然,拉班也不是没有考虑如何攻下那些散落在国界的哨塔。
最重要的是,西方联合军的盟主随时都可以对敌国进攻这一事实。而且,从梅菲乌斯的角度来看,他们作战的对象就不仅仅是陶利亚,而是整个西方。
“拉班这家伙,看来身体好着嘛”
阿克斯让侍候的奴隶将书信烧毁,同时改变强行军计划,就这样在此题夜宿,明天前往海利奥。
他有将军队分成两半,一半兵力前往陶利亚,另一半北上。
与阿克斯一同从艾门出发的部队中就有那里游牧民整编成的一支部队,他们对阿克斯这一决定也表示支持。
西方联合军途中经过数个村落都市。一路上不乏“希望加入军队”的佣兵或者年轻人。而且不止如此,一些娼妇商人觉得这支队伍商机无限便一起同行。
商人们不仅仅出售粮食或者酒,还有从战场上收集来的甲胄、兵器或者战马。
他们中有一个奇特的商人。矮小的中年男人,裹着画有鸟的羽毛图案的织物,穿着弯起蜷曲的靴子。看上去就像一个艺人,而且还带着三头小型龙。
虽然它和梅菲乌斯或者西方人饲养的龙相似,但是身材要更低些,相对的腿和腰却十分健壮。性格看起来比其他的龙要老实听话,一头龙被商人骑在了胯下,另外两头则顺从地跟着前进。
在小村落休息的时候,商人就躺在龙背上睡着了,而龙能“呼呼”的站着入眠。要是兴致来了,商人会在龙背上表演稀奇的魔术,吸引不少同行的娼妇还有小孩喜欢。
一名对商人感兴趣的阿克斯的兵士问道。
“好稀奇的龙啊。你要卖给阿克斯大人吗?”
“不是”商人抚摸着奇妙色泽的皮肤回答“我不只是想作为艺人被雇佣”
商人一脸诡异的笑容。
当然,他没能见到阿克斯。但是商人没有放弃,他一直跟着队伍,到了海利奥的北部,在离游牧民搭建与阿克斯会面的帐篷最近的村落里落脚了。
有先见的部族长老早早地前往问候阿克斯,在村子附近搭建起来很多帐篷,整个地区都活跃了起来。
商人站在村子最高处环视周边。
“臭,真臭” 商人嗅着什么。
“一股邪恶的臭味。可不要以为这样就算完了哦。”
2、
第五兵团兵舍,佣兵们正在吃午饭。
因为打了胜仗,午餐比平时要来得奢华得多。而且还拿出了酒来,虽然不知道这些酒的数量或者质量能否满足他们就是了。
塔尔科特唱起了在海军时代学习的船歌。塔尔科特的“海军”战友十个中有八九个都是海贼,这首歌可是他们熟唱的歌。歌曲全是些下流的内容,倒是和这个欢腾的宴席蛮是相称。
基里亚姆倒是不怎么合群,他没理会塔尔科特的玩笑。一个人靠在桌上托着腮帮子,被压紧的肉显骨头轮廓来了。
大家都能体会到基里亚姆的心情,没人陪着胡闹。
他们的敌人是梅菲乌斯。作为梅菲乌斯人的基里亚姆心情自然复杂。而且他跟着队长欧鲁巴很久了,队长的身体状况让他十分牵挂。
欧鲁巴的身体是基里亚姆考虑的一部分。但是这还不是他思绪的全部。而现在基里亚姆考虑的事情确不是其他佣兵们能想象得到的。
——看来希克所说的不一定是假的啊。
虽然和欧鲁巴在托鲁卡斯剑斗商会就认识,但两人关系却十分平淡,能聊上几句的不过是被人买卖的话题,倒是吵架的情形会有不少。但从那时起,基里亚姆就觉得欧鲁巴是个眼神锐利的家伙。
大概就是这样的印象,作为一名剑斗士,毫无疑问肉体十分强壮,而且作为总有一天要交战的对手,欧鲁巴也是让自己十分警戒。
然而再会的时候,希克却说,“他曾作为梅菲乌斯的皇太子指挥作战。”
刚听到这话的时候,只是当做一个不好笑的玩笑。那个无言,只懂得剑术的男人,为什么会成为一国王子的影武者啊。他那种人就算是在偏僻的戏班里的担任皇子的角色,也只会惹得观众扫兴而已。
然而在西方陶乌拉这块土地上与他一起战斗,这种印象慢慢地改变了。
光是眼神锐利这么简单。他与在战场上只会拿着战斧横冲直撞的基里亚姆不同,欧鲁巴只要一瞬间就能嗅到战场上的风云变化,敏锐地意识到战局的走向。
总有一天他会率领基里亚姆等人的小队,而就是这一天,他成为了西方赫赫有名的英雄。
基里亚姆断定绝不是运气好这么简单。他不得不承认欧鲁巴有种特别的力量。
——那么作为皇太子的影武者也是真的。
看来那不是什么一笑置之的玩笑话。在放弃剑斗士身份后,欧鲁巴仍旧执拗地不肯拿下面具这点确实让人在意。但要是承认希克的话,基里亚姆总觉得还有什么东西隐藏着。那种对欧鲁巴个人的其他想法,特别是在这次的战斗更是让人怀疑。
——那小子对和梅菲乌斯战斗。
此时,希克冲进了食堂。
他一脸焦急,以至于士兵们、斯旺还以为梅菲乌斯再次进攻,全身心都紧张起来。就在塔尔科特歌声停下的一瞬间。
“欧鲁巴醒过来了。”
这一句话让整个食堂沸腾起来了。
埋在泥土中的欧鲁巴浑身疼痛。
土壤是奇妙的黑色,散发的血的臭味。全身沉重无比。
欧鲁巴不禁咒骂起来,就算是用尽力气想站起来,却丝毫不见动弹。光是抬起脸来就已经困难至极。
当欧鲁巴抬起头来的时候,正有一位女性徐徐向其走来。
她的手被绳子绑住,背后全副武装的士兵用枪对着她摇摇晃晃地前进着。
——玛丽娜斯
欧鲁巴心中唤起了这个名字。他还记得那个情景,海利奥的王妃玛丽娜斯为了保护王室,不惜背负污名,被自己的臣民押向刑场。
记忆中的情景在梦中再现。欧鲁巴朝那个玛丽娜斯人影凝视,慢慢地却浮现出他人的姿态。
——碧莉娜·阿维尔
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她从他国远嫁而来。
碧莉娜也被做当做罪人押着前进。欧鲁巴想立刻站起来追上去,但是全身的泥土仍旧将其束缚无法动弹。
等一等,正当欧鲁巴要唤出声时。
“卖国贼!”
碧莉娜突然大骂,欧鲁巴还被吓了一跳,还未及反应骂声接着来了。
“你出卖了梅菲乌斯。”
“你出卖了加贝拉。”
不断咒骂。不知何时,欧鲁巴附近的红黑色的土发出怪声来,竟然化生具有四肢的泥人怪物,嘴里不停传出怒鸣。
“处刑!”
在欧鲁巴面前的泥人如此宣言。
“砍下那个叛国投敌的女人头颅!”
声音来自欧鲁巴侧面。
“杀死她!”
“杀死她!”
“杀死她!”
像是把欧鲁巴包围住一样,四面八方想起了喊杀声。
同时碧莉娜也停下了脚步。在她的面前,赤黑色的突然也发出怪声起来变化。背后的士兵用枪顶着碧莉娜沿着阶梯状的泥土再次前进。
在赤黑色的泥土阶梯顶部,碧莉娜跪了下来。
——不要!
某种预感逼着欧鲁巴垂死挣扎。勉强改变身体姿态,使得骨头声声作响,皮肤要绽裂开来。
——不要!
嘴巴里无法出声,只能听到些呼呼声。
在跪在地上的碧莉娜身后,士兵的身体小幅颤抖。他的枪发了如同泥土一般的变化,变成了一把巨斧。
正如欧鲁巴预感的那样,斧头轻而易举地举了起来。
空气静止住的一瞬间,大量的风突然吹起势不可挡。
“不要啊!”
终于能出声了——刚这样想的时候,欧鲁巴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这是希克在得知欧鲁巴苏醒消息而欢欣雀跃之前的事情了。
这是宫廷内,高贵之人才得以使用的医疗室内。
眼前是纯白洁净的房间。欧鲁巴还以为自己已经失去性命,被召唤到龙神跟前,成为了梅菲乌斯的逝者中一人了。
——我可不想被神眷顾。
刚还这么想着,全身十分疼痛,特别是头部伤口疼得厉害。疼痛唤起了那次战斗的记忆。
他清晰地记得自己被狙击,从马上摔了下来。欧鲁巴试着动弹自己的双手和双脚,虽然痛觉十分明显,但还在没伤到骨头。
——剑被拿走了。
一醒来就立刻确认剑的情况是欧鲁巴作为剑斗士的习性。自己从那次战斗中生还,还受了连剑都不能碰的重伤,要是现在上战场必死无疑。
环视四周,欧鲁巴发现假面被放置在了床边。本应是被铅弹打出裂痕的假面,却如同新的一样。
哈?——欧鲁巴摸了摸自己的脸。额头到鼻子上半部分都被包裹上了绷带,但是其余部分肌肤都露了出来。这跟当初借口“曾得过传染病”将脸上绑上绷带掩盖身份时候的样子很像。
此时,一个白衣男子走了进来。欧鲁巴就跟猎物要被别的野兽抢走一般,立刻将假面拿过来压在脸上。
“哎呀,醒过来了啊。”
老人对欧鲁巴的举动倒怎么在意,反而对他的苏醒感到吃惊。他快步走到欧鲁巴的跟前,在欧鲁巴眼前摇晃手掌。
“能看到东西嘛?身体有什么变化吗?呼吸的话,是否感到头晕?”
欧鲁巴对自身细小变化是闭口不言,只是稍微摇了摇头。身体无比疲倦,一阵强烈的空腹感袭击欧鲁巴的肚子。“是这样啊”男人面露微笑。
“强烈的冲击使你昏迷,要是再昏睡上三天就会有生命危险了——毕竟人脑是十分脆弱的器官。不愧是英雄人物,强健的身体使你这么快醒过来。接下来,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吧,你就每天稍微到寺庙散散步活动下身体就没问题了。对了,额头上假面的随便刺入皮肤太深,当然我已经将其去除干净,你可得做好觉悟要留下伤疤了哦。不过,这伤疤对战士而言就如同勋章一般。反正你常戴面具,露脸的机会也不多。”
男人是叫凡伊萨鲁的医生。
听完将自己搬运到此的经过,欧鲁巴知道艾斯梅娜为了不让自己身份暴露而竭尽全力。这个新的假面也是公主悉心准备的。
凡伊萨鲁在某种程度上也了解欧鲁巴的情况,因此也不多问什么。
“你昏睡的时候,很多人都排着队过来看你。因为公主的命令,他们都被赶走了。结果你重伤濒死的谣言就不胫而走了。既然你醒过来了,就辛苦一下和大家报个平安。”
“梅菲乌斯呢?”
“嗯?”
欧鲁巴撑起上半身。本事赤裸的身体包裹上了绷带。脖子一下应该都没受伤,这大概是公主和希克特意准备的。(欧鲁巴身体上有奴隶烙印。)
“梅菲乌斯有什么动作?我究竟昏睡了多久?”
“英雄大人真不容易啊。你可是一直昏迷不醒啊,不说会随时丢掉性命,就算醒来留下什么后遗症也丝毫不奇怪。而你一开口就是打仗的事情啊。”
那好吧——凡伊萨鲁将欧鲁巴昏睡这些天的情况告诉他,梅菲乌斯并没有什么引人注意的举动。
之后,很快得到消息的波旺·特德斯将军赶了过来。
“得真快”凡伊萨鲁在离开时自言自语,“这两天风和日丽,终于从美梦中睡醒了。”
凡伊萨鲁离开后,欧鲁巴低下头。
“蒙将军亲自看望,不胜惶恐,让你看到我这不成体统的样子。”
“不用在意,你没事就好了。而且我明白你受伤全是为了保护我。这都是没能察觉到敌人存在的我造成的。”
全副武装的波旺长抒了一口气,不知道梅菲乌斯何时再会进攻。
“你暂且养伤,不用操心了。陶利亚现在正有各地的援军赶来,刚快马来报,海利奥的骑龙队长拉斯比乌斯已经到达。”
“拉斯比乌斯啊”
“那位大人对我有恩。如今又能一起并肩作战。要没有战争,估计就没这机会了”
波旺在柯尔托利山脉的一次战斗中遭佣兵队长格雷冈的背叛而受重伤。之后投靠了在贝尔加拿山脉藏身的拉斯比乌斯,得到了治疗保住性命。
暂时算是脱离了险境,不过波旺的表情并不轻松。
但是正如一部分西方人或者梅菲乌斯民众担心的那样,这样下去双方军队不断扩大,十分容易加重君王强权专制而是国家遭到毁灭。波旺期望避免持久战争。
在和波旺谈及别的事情的时候,欧鲁巴一直有个挥之不去的念头。
“格尔达战争以来你就没歇过,要是让你这个外国人过分抢眼了我们泽尔德的武士面子可往哪里放啊,你还是好好地养伤吧。”
波旺开了个玩笑准备离去,欧鲁巴再也忍不住想问个清楚。
“加贝拉的公主呢?”欧鲁巴开口问道,“作为使者的加贝拉公主现在在哪里?”
“——”
波旺丢下笑脸沉默了,下意识地将视线投向了窗外。
外面,太阳已经下山,天空已经变暗。大概是炮兵在做训练,所以当波旺听到几声炮响并未紧张。
前来陶利亚告密的不是梅菲乌斯人,而是加贝拉的公主碧莉娜·阿维尔·特雷吉娅。
波旺如此告知欧鲁巴。一瞬间,欧鲁巴又像被那个从尸体下偷袭的士兵枪击一般,遭到剧烈冲击。
“将军!”
“公主她”波旺有些犹豫,视线仍旧停在窗外“现在下落不明。”
“啊?”
“公主不知去向。作为使者来访的公主说是要回到阿普塔。然而,敌人已经进入了国境。公主还是回到陶利亚的领土上,与我军汇合。”
波旺自然大吃一惊,不过当时已经万分紧急必须立刻采取行动。欧鲁巴制定好了这个作战方案,最重要的是把握时机,波旺和个公主都不敢丝毫怠慢。
“有士兵看到公主驾驶飞空艇阻止追兵。真是不得了的公主,居然将飞空艇径直开向敌人骑兵。就算是泽尔德武人也没这胆量。”
那是——
敌军统帅纳巴尔比预想地要早地将我方枪兵无效化。在欧鲁巴的援军到达之前,敌军就开始追击波旺部队。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艘飞空艇冲向了敌军。欧鲁巴不禁感叹公主的胆量与操作技术。
飞空艇突然出现打乱了纳巴尔的追击计划。要是没有它,我方一定遭受更大的损失。
——碧莉娜
欧鲁巴紧紧咬住下唇。
公主向陶利亚告密之前,不可能不考虑自己所处的立场。就算是暂时呆在他国的客人,梅菲乌斯也不可能轻易放过公主。而且与祖国加贝拉的关系也会急剧恶化。
——为什么要做这种蠢事呢?
欧鲁巴这样想到。他很清楚公主为什么要这样做,不会有别的理由。
——正因为她是碧莉娜。
——正因为她是碧莉娜,她决不允许不发出战争通告就向已经缔结和平协议的对手发动进攻。正因为她是碧莉娜,她绝不会再会自己的安危荣辱,就算是被梅菲乌斯或是祖国当做叛徒,也不会对这种偷袭置之不顾。
欧鲁巴如此坚信。
欧鲁巴再次想起刚才的噩梦。
“公主回到梅菲乌斯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在战斗中就已经不见踪迹。波旺小声叹息道,当然我们已经派人在陶利亚周边寻找,但是目前正处战争中,而且不能公开公主行踪,能够动员的人数也有限。对我来说,我也想尽快找到全陶利亚百姓的恩人。”
“欧鲁巴——”
满脸微笑的希克刚一进门,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本来应该是在床上躺着的男人,已经穿上皮甲,戴上假面,正勉强撑起身子。
“等,等一下欧鲁巴,希克慌慌张张地跑了过去,你怎么总是这么冲动啊,我有时候都怀疑你是不是经常做些让人吃惊的举动,却不给我一点平静的机会?现在先好好休息,不要急嘛。”
“我要找人”
“啥?”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碧莉娜失踪了。”
欧鲁巴斜视希克,就好像看着敌人一般。希克一瞬间哑然了,但很快就急转身跑向跟着进来的基里亚姆他们。
“喂,怎么了?慌慌张张地要干啥?”
“谢绝会面”
“啥?”
“拜托了,将大家挡在门外。”
希克举动绝不平常。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了欧鲁巴的样子。基里亚姆感觉到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像刚才考虑的那样,如果欧鲁巴真是皇太子的影武者的话,那么他们之间肯定有些话不能被外人听到的。
(切)
有种被当成外人的感觉。基里亚姆转过他那巨大的身躯,刚要进门的塔尔科特一头就撞在基里亚姆的胸膛上。
“好疼,干什么啊,大个头”
“今天回去吧”基里亚姆面无表情地说道,“已经确认队长平安无事,我们就先回去吧。”
基里亚姆搂住还在反抗的塔尔科特的脖子,强硬地将他和其他人推出门外。在基里亚姆他们来开后,希克确认门已关好。
“欧鲁巴!”
希克再次看向欧鲁巴。
“公主下落不明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没有听说?”
连长筒靴都穿好了,欧鲁巴是迫不及待地想参加到搜索中去。为了要让他放弃这个想法,希克必须将事情说明才行。
要是旁人听来,希克的语气也有些不平静。
加贝拉的公主碧莉娜,希克从成为皇太子近卫兵时候就认识她了。听到她失踪的消息,希克也无法保持冷静。
但是眼前还有一个更不冷静的男人。一眼看上去和平时那个无言冷静的欧鲁巴没什么两样,但是希克明白那个假面透露出焦急与恐惧。
“不行,欧鲁巴,现在你必须呆在这里。”
“怎么不行啊!”
“现在的陶利亚出于战争时期。作为将兵的尼不可擅自行动。刚才波旺将军来过了吧,从他那里得到许可应该是不行的。”
“没有关——”
“有关系。你现在引人注目了,对整个西方亦是如此。人们只是看到你的样子便会采取某些举动。希克从刚开就一直承受着欧鲁巴仇视敌人的眼神,你一行动,众人便会察觉,你想搜索都无法进行了。”
“我不跟你说,给我让开,希克”
欧鲁巴喘着粗气,硬是要闯过去。
“我不让。别忘了,欧鲁巴,你是梅菲乌斯。而且是陶利亚敌人梅菲乌斯的人。”
希克的这句话让欧鲁巴无法动弹。
目前局势不允许你轻举妄动,否则只会被当做梅菲乌斯的奸细。不只是你,我们全体人员,跟随你,按照你命令行动,随时成为护盾刀枪的我们都会喊成叛徒,最终都被投进监狱。
“——”
“公主的事情就先交给波旺将军。我会收集情报,要是有什么消息就会告诉你。但在这之前……”
“别啰嗦”
欧鲁巴发出怒吼,挥动手臂。本以为会打到希克的脸上,但是拳头直接砸向了墙壁。
“滚出去!”
希克严肃地在欧鲁巴和他的拳头间来回看着。很快,欧鲁巴便转过身走向床边,希克见此从怀里取出某样东西,将它放在了放置水壶的搁板上,接着离开了房间。
门拉开关上后,经过数十秒的时间。
“可恶”
欧鲁巴又一次使劲捶打墙壁。
希克所说的自己完全明白。欧鲁巴恨的是明明知道现状,却无法抑制感情冷静行动的自己。
而且都怪自己受伤,竟然昏睡了两天而不自知,正是自己造成了目前困境。
战斗会让人迷失。不管是剑斗场,还是战场,乃至是九死一生的死地,那些无法克制自己保持自我的人只有死路一条。然而欧鲁巴是极少能活到今天的战士。
——两天,两天啊。
自己太不中用,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如果公主回到了梅菲乌斯,那处境一定十分危险,一不小心就会遭遇不测。这样思考的欧鲁巴心如刀绞。
——已经迟了吗?
欧鲁巴不禁这么认为。
这份思绪冻结欧鲁巴的身心。“来迟了吗?”这一悔恨,曾经让欧鲁巴痛苦不已。兄长洛昂坟墓仍矗立在阿普塔的要塞。那时,欧鲁巴也赶往阿普塔。但赶到的时候只看到兄长的坟头,欧鲁巴当场跪下大哭。
“太迟了吗?”
欧鲁巴咬紧嘴唇。
要是没有浪费时间,只要快速采取行动一定夺回公主!
现在就算这么考虑也无济于事。
过了一会儿,欧鲁巴注意到刚才希克在床边水壶的搁板上放置的东西。
那是一张纸片。在欧鲁巴他们正式编入陶利亚军队被授予下士军衔时,一些高级的生活用品也得以配发,这是其中之一。
纸片洁白夺目,欧鲁巴拿起纸片认真阅读。
知欧鲁巴苏醒的消息不仅仅是波旺还有希克他们,当然也不是医生发出的正式通告。
在房间周围安排的士兵报告“波旺将军到医务室来探望”,自然能够推测出欧鲁巴已经醒了过来。报告的对象是第六兵团长纳托克。
浅黑的皮肤,鹰一般的脸型,泽尔德五十典型的姿容。在阿普塔进攻时,他曾担任第一阵的指挥官而深受阿克斯信任。
“加强监视”纳托克如此命令。
“不只是欧鲁巴,他的部下那些梅菲乌斯人也要一并监视。不管是多么细微的清凉,都要一一报告……怎么了?”
纳托克看到部下疑惑的表情不禁问道。部下抱歉的低下头,纳托克眼神锐利地说道。
“我明白他是拯救西方的英雄。我本人也不想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但是要是发生了什么的话,作为梅菲乌斯人的英雄,这样做没就可以洗清英雄的嫌疑。明白了吗?”
“是!”部下立正行礼。
在望着部下离去只剩下自己一人时,纳托克脸上也浮现出刚才部下一样复杂的表情。
纳托克接到新的报告是在第二天半夜时分。
第六兵团的宿舍中,突然发生了骚动。
深夜,希克被欧鲁巴叫了出来。不是医疗室,而是第五兵舍队长专用的房间。欧鲁巴强硬地结束了治疗。
——明明才刚醒过来的。
虽然明白公主失踪、与梅菲乌斯让欧鲁巴没法冷静,但不是着急就能解决问题。
虽然很讨厌与人争论,但是希克还是准备好好地骂他一顿。希克带着这样的思绪打开门。
——奥?
当希克刚走进室内,刚准备的说辞就消失了。室内只有欧鲁巴一人。之前在医务室见面的气氛早就烟消云散。
欧鲁巴在桌上放置了一封信。
“我希望你把它送到阿普塔。” 如此说道。
希克愣住了。阿普塔是梅菲乌斯的领地,而且是敌国梅菲乌斯的领地。
“能看下内容吗?”
“嗯”
欧鲁巴表示允许。欧鲁巴没直视在这半夜叫出来的部下, 希克一想到这点就觉得好笑。
这是——
一看到信的内容,刚本想作弄欧鲁巴想法立刻消失了。
大体读了一遍后,希克又回到信的开头。在一旁等待的欧鲁巴不断改变大腿的位置衣服按耐不住的样子,不过他还是忍着让希克将信又读了一遍。
“还真是不得了的信啊”
“嗯,将它送到阿普塔的——”
“罗格·赛伊昂将军手上。”
是的,欧鲁巴点点头。
罗格·赛伊昂将军在阿普塔。告知欧鲁巴这个情报的不是别人,正是希克。
欧鲁巴昏睡期间,稀客忙着收集梅菲乌斯方面的情报。正好比拉克的豪商萨泽哈姆手下的商人在陶利亚逗留。
“突然交战让我们都没法回家了。”
商人在酒馆大发牢骚。只是请商人喝酒就得到了罗格将军、奥多伊将军来到阿普塔的情报。希克将这些情报写在了之上,本来他打算将这些情报亲口告诉欧鲁巴的,谁知道这小子充耳不闻大发脾气,只好将写好的情报丢在桌上让他自己看了。
希克再一次浏览了一遍欧鲁巴交给自己的书信。
寄信人的名字并不是欧鲁巴,而是——
“皇太子基尔·梅菲乌斯”
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
欧鲁巴亲手埋葬的“基尔·梅菲乌斯”王子又复活了。
书信告知了基尔·梅菲乌斯王子目前活在陶利亚。
“在得知奥巴里将军的暗杀计划后,自己便隐去踪迹,藏身于陶利亚。”
——如此写道。
文书上接着写道,皇帝借“陶利亚暗杀皇子的大义名分”发动战争也无口实了。
“梅菲乌斯的武士有谁会期望与陶利亚作战?这么期望的只有父王格鲁·梅菲乌斯。请不要做出这样违背民心的举动。要是您真的爱护梅菲乌斯,是位守护百姓的武将,那么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情。”
当然仅凭一封信就让罗格将军他们相信皇子基尔仍然活着不太现实。因此,欧鲁巴在信上写道,三日后皇子将会现身阿普塔。
“三天啊——” 希克小声念叨。
三天的缓冲期是给罗格和奥多伊思考做出何种的时间。只是确认皇子的生死,一瞬间便可以完成。也就是说,当他们确认皇子生还后,便会立刻采取行动。
无视皇帝格鲁·梅菲乌斯的命令,对其露出獠牙,本身就是对国家的背叛。
就算大臣们再怎么不赞同皇帝的举动,但没人敢轻率地做什么举动。
但是同时皇族血脉的皇太子在背后撑腰就不同了。
“欧鲁巴”
“嗯”
此时,二人第一次对上视线。只是这一瞬间,希克的千言万语便被对方理解了。
作为基尔前往阿普塔,也意味着放弃现在英雄的地位。
故意暴露自己伪装死亡的事实,再次作为基尔出现在历史舞台上,又一次投身于蜿蜒曲折的洪流之中。
“不会后悔?”
“嗯”
此时希克有一种想要吐露万千思绪的冲动。这决不仅仅是阻止两国战争的单纯决断。从长远看,这或许会是新的历史转折点。
(但是)
“欧鲁巴,你要说的话应该不只是这些吧。”
希克其实并不想说这个。
“还有别的话?”
“你和我可是在吵架状态的啊。哎呀,难道你忘啦,对于尽忠直言的我却让我“滚出去”。对我呼之则来,挥之则去,难道你是一个薄情忘义的皇子吗?”
虽然戴着假面,但面前的欧鲁巴却是一脸难以言喻的表情,就算不取下假面希克也明白。希克觉得这样就满足了,但当他准备说“开玩笑啦”收场的时候。
“对不起”
欧鲁巴的言语让希克愣住了。
“这是我的请求,请将这封信送到阿普塔。”
“我,我明白,我明白啦。”
为了掩饰自己的狼狈相,希克故意摆出胜利的笑容。
“不如就现在出发吧。这一切就交给我希克大人吧。你啊,没有我什么事情都办不成啊,哈哈。”
希克离去之后,欧鲁巴将房间的灯关掉。
欧鲁巴躺倒床上,睁着眼睛,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
凝视着黑暗中的某处,那里仿佛突然出现了亡灵姿态的东西。
——不,那正是亡灵。
与自己相同容貌的人,基尔·梅菲乌斯。
他正是曾经被自己亲手杀死的人。这个亡灵又再次被自己从墓地唤醒。
欧鲁巴明白自己要走的路蜿蜒曲折。但正如希克所说,欧鲁巴自己坚定意志绝不后悔。不管怎么说,实现决心的任何道路就该由自己一人走下去。但不知何时起,在欧鲁巴心中描绘的彼方未来,有了不可或缺的依靠。
“真是笨蛋”
欧鲁巴瞪着苍白姿态的基尔·梅菲乌斯。在他的身后是格鲁·梅菲乌斯,以及席卷整个西方的战火,星星点点,渐燃成势。
——不是什么事都为时已晚。
——但也不可早早行事。
欧鲁巴闭上眼睛,完全沉寂在黑暗中数秒。
突然,窗户传来牲畜的吠叫以及急促的枪声。
欧鲁巴猛然睁开眼睛。
欧鲁巴想起战场被枪击的一瞬间。
那个时候,欧鲁巴本已忘记战场的样子。
欧鲁巴已经看透那个失去自我、摇摆不定、徘徊不前的“敌人”,整个人仿佛被遭遇晴天霹雳豁然开朗,快步跑了出去。
另一边,希克自欧鲁巴房间出去一小时后,已经骑在了马上。
他从兵舎来些酒,赠与看守马匹的老兵。当他恍恍惚惚,正靠着墙进入梦乡的时候。希克找到那匹与他一起出生入死的战马。
套上马鞍,悄悄地在兵舎中驱马前进。从兵舎到城门的哨兵无不挥手致意。
——啊,那是欧鲁巴队的希克啊!
自马厩出来后直到城门,士兵们带着一种崇拜的眼神目送原剑斗士的希克。
希克举起的微弱灯火将前方照亮。他拍着有些不安的马沿着向东的路前进。平安无事的离开陶利亚让希克安心地喘了口气。
(可是,太让人意外了。)
那个欧鲁巴居然老实认错了。希克反复回想那个场景,要说他现在是一种愉悦的心情也不准确。
真不像他啊。他应该再抱怨些,再吵得厉害些才对。不过坦率的欧鲁巴也蛮可爱的。
希克的怀里是欧鲁巴的亲笔信。本来不会写字的欧鲁巴在成为影武者的时候,必须对照手边基尔•梅菲乌斯生前些的书信模仿。将希克他们编入近卫队的命令书也是出于欧鲁巴的笔下。
记得那时欧鲁巴拼命地模仿笔迹书写命令,希克明白这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那个欧鲁巴将再一次站在历史舞台上。
希克并未过多设想将来的事情。从复仇的束缚下解放,慢慢展现真实自己的欧鲁巴,将再一次戴上假面战斗,这究竟是欧鲁巴自身所期望的事情吗?希克无法得知。
王侯贵族的世界,便是修罗的世界。各色各样的欲望,与虚假笑容、奉承交织。希克不知道这摊黑水究竟有多深,仅仅是触碰到它的端倪。但就是着仅仅的触碰,却在希克心中烙下了无法抹去的烙印。
(那正是拉斯凯伊多的火炎。)
希克想起古老的传说,马背上感到一阵震动。
“停下”
从前方传来的声音,不对,后方也传来同样的声音。
就在希克左右张望的时候,已经被包围了。
前后左右的灯光照亮数个泽尔德人面庞,还有摆好架势的刀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