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阿普塔的龙训练场上聚集了大量的人群。
广场地面依次钉入了粗壮的木桩。这超过五十数量的木桩都是用来处刑的,处刑的对象正是皇太子的近卫兵。
在罗格·赛伊昂发觉不妙的时候,处刑准备工作大半已经完成了。在房间休息的奥多伊将军闻讯,也是急急忙忙地和罗格一道质问纳巴尔。
“我准备将他们处刑” 冷酷的阿普塔最高负责人回答道。
“我怎么能允许你这独断行为!”
“倒也不是全部杀掉。陛下也想要情报,所以留下了几人。还有就是士气问题。战争长期没有进展,士兵们情绪低落,这次还发生那样的骚乱。将这些暗中通敌杀掉皇子的家伙杀掉定能振奋士气。”
骚乱指的是凤·蓝操纵龙吃掉士兵的事情。罗格十分为难的说道。
“讯问她本人得知,她这么做是为了保护自己。现在又没有她暗通陶利亚的证据,草草下判断不是太着急了吗?”
“谁又能证明说那个女人说的是真的?没有,一个没有。我相信自己的部下,换做是你,也会和我一样做法的。”
“可是”
“而且,您要证据是吧。现如今皇太子已经被暗杀,虽说奥巴里将军当初被近卫兵陷害成了嫌犯,可是那位将军已经在索隆被释放了。陛下说暗杀行动是陶利亚的阴谋……赛伊昂将军,您说的是不是有点过头了呢?刚才您的话不会是跟陛下唱反调吧?”
罗格涨红了脸。
纳巴尔一脸冷淡地紧逼老将军。心里则是笑开了怀。将近卫兵处刑不过是他想增加些战败的口实,意义不是太大。
日复一日,皇帝会陆续向阿普塔派来十二将军的部队。到了那时,自己总指挥的位置肯定不保。所以,纳巴尔急切地想以目前的兵力对陶利亚发动强攻。
处刑成了一种仪式。将自己战败的事情一笔勾销,煽动士兵们的战斗情绪。
“我失去了心爱的士兵” 纳巴尔闭上了眼睛,“要是再战场失去生命还有所意义,可是他们却被这个女奴隶用龙杀死了。这让我怎么跟他们家里人交代?不要阻止我,罗格大人。这对我们来说十分必要,我一定要在黎明时分将他们处刑。”
黎明时分,听到此罗格暂时沉默。
如果按信上所说,那时基尔·梅菲乌斯皇太子已经到了。罗格不得不和自己赌一把。
(只要您出现就好了。如果,如果您没有出现……)
离开纳巴尔处后
“您还相信吗?” 并肩走着的奥多伊问道。
“信什么?”
“上次那件事”
罗格·赛伊昂将从希克那里得到的信给奥多伊看了。他的反应和罗格没什么两样。吃惊、混乱,不知所措。
“要是您不相信的话,恐怕也不会就这么沉默着暂时离开了吧。”一起走着的奥多伊将军慎重的问道。
“谁知道呢”
铁笼中的篝火照的广场通亮,即使是夜晚,也能看到大量的民众再次观看处刑。
“究竟是怎样呢”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啊。不过不论那封信的真伪,我都要感谢那封信。”
“感谢?”
罗格意外的话语让奥多伊十分吃惊,他带着微笑的表情回答道。
“它给了我一个做出决断的契机。”
“……”
“现在的梅菲乌斯到处充满了不满矛盾,可是我自己却坐视不管。还借口说自己年事已高,这些事情留给年轻人去做好了。明明自己都察觉到了。”
一边走着,罗格眼睛像是看到耀眼的光芒一般眯了起来。
“所以,要是没有那封信的话,我会和纳巴尔一样率领部下进攻陶利亚了吧。因为它我才相信,作为梅菲乌斯的武人我愿意等上三天。我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奥多伊,要是黎明的时候皇子还是没有现身的话。”
“那时?”
“一定要阻止处刑。讨伐纳巴尔本人。”
“将军!”
奥多伊就好像要被狙击了一般,感觉将注意力散向周边。虽然几名哨兵离得很近,但应该没听到谈话。罗格本人还是笑嘻嘻的样子。
“就算我是死了,我也决不让梅菲乌斯士兵越过国界半步。陛下一定会生气吧。不过,我赛伊昂家族有代代为梅菲乌斯武人支撑国家的骄傲。我相信赛伊昂家族展现的最后的荣耀,一定会让陛下有所触动吧。”
“罗格大人”
“你还年轻,没必要跟着一起。对我来说,部下跟家人一样。对他来说也该是如此吧。但,将家人以外的人卷入进来不是我想看到的。”
“可是我也……”
他想说自己与您志同道合。但赛伊昂同样意识到有些话无法轻易说出口的。
就算皇帝再怎么缺乏正义,要是自己做罗格同样的事情,不只是自己,自己的家人也同样有危险。罗格刚才提到了家人,他已经做好牺牲他们的觉悟。
自己的迷惘,与老将军心中的巨大决心,奥多伊屏息沉默。
注意到奥多伊的样子,老将军快活地笑了起来。
“我和你并没有很深的交情,但这到这里我算是认了你这个朋友。你要活下去。”
“要是我们志同道合的人都牺牲了,梅菲乌斯恐怕会笼罩更为巨大的黑暗吧。所以,你得活着。活着,忍受长期雌伏。要是你发现那些有呼应我等正义之举的人出现的话,就把他们拉为同伴,尽量地汇聚力量。”
罗格十分平静地计划身后事,说完后他的脸上更为轻松爽快。他拍着奥多伊肩膀说道。
“你不觉得梅菲乌斯的未来一片光明吗?今晚让我开怀畅饮吧,可不许你不干哦。部下们都是跃跃欲试,想大干一场。来吧,我们走”
两位将军走到了广场。
奥多伊回过头,那被火光照亮的一根根木桩,不就像是梅菲乌斯一个个的坟墓吗?如此感受的奥多伊不禁浑身震颤。
举着火把,七个骑影快速奔驰。他们是从陶利亚出发的。
战争当下,在远离都市的地区都有大量的巡逻兵。有陶利亚的士兵,也有海利奥,或者加旦,或者是契利克的部队。
欧鲁巴的脸隐藏在风貌下面,根本无法让人看清。
一路上经过飞空艇中继站还有警备兵的宿营地,打算用两天到达国境。那有与阿普塔相连接的尤纳斯河。
队伍无言地快马飞驰。
思绪重重。一方面,陶利亚的士兵不知道欧鲁巴究竟想要干什么;另一边,欧鲁巴看到自己身后跟着一队火光在桥上奔驰的时候,强烈地感觉到自己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吧。
可是——
(争斗!争斗!)
这不是在感叹,而是热血沸腾的兴奋。
(面对一个巨大的对手)
闯过无数的战场,这次的敌人最后巨大。而自己也不得不强大起来。
为此,欧鲁巴在脑中不断重复每个步骤。可每个计策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要前进,就必须计算每迈出一步都可能遭遇的陷阱。
这种紧张感让欧鲁巴感觉很棒。
自己已经掷出了骰子,现如今可不是迷茫的时候。剩下的只要行动就好,不断怎么说现在欧鲁巴充满斗志。
之前,欧鲁巴一边瞥过战场一边前进。
在宿营处闭了会眼睛就立刻出发了。这个宿营处当然仅限男子使用。其实一周之前它是有个例外规定的,而且是针对他国人的。不过,欧鲁巴并不知道这点。
傍晚的时候乘马出发,直到大约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
“喂,看那”
一个陶利亚的士兵发出声音。为了看清,从旁边拿过来火把。那个方位和太阳落山的位置相同,但是明明隐去光芒的太阳为何还会如此发亮?就在太阳落山后,那赤红烧天的光才得以辨清。
听闻,那里有一个小村庄。士兵们开始骚动了。
“难道梅菲乌斯进攻了?”
“可是没有接到他们穿过国境的报告啊”
“有可能他们骗过了国境沿线的部队冲了进来。”
每个人都牵动缰绳,挥动马鞭准备冲过去。欧鲁巴也没例外。
(村子被袭击了?)
风帽下的表情变了。欧鲁巴下意识的想起了一家家的房屋燃烧,村民们慌忙逃生的情景。追逐他们的是全黑色的军队,他们骑着马踩死那些发出尖叫声逃跑的妇女小孩,砍下那些奋起反抗的年轻人头颅。这一个有一个的情景在欧鲁巴的脑海里反复出现消失,那里,欧鲁巴看到了年幼的自己。
“怎么办”
欧鲁巴的面前,陶利亚的士兵们开始商量起来。
“要是他们真是梅菲乌斯军队的话,那么我们就不可能接近国境了。”
“我们暂时回到营地,那里有飞空艇,将这个消息通知陶利亚”
“首先我们该去侦查一下,其他人在这里待机……”
结果队伍被分成三队,两人接近村子侦查,另外两人回到宿营地,包含欧鲁巴在内的三人则在此待机。
“不”欧鲁巴摇了摇头,“我们尽量靠近国境才是”
“什么?”
陶利亚的士兵很吃惊。欧鲁巴已经驱马前行了。那旁若无人的样子,让队伍中特别是年轻人很不齿。
“居然还冲向敌人的老巢送死。梅菲乌斯兵恐怕已经渡过尤纳斯河了。”
“没时间了。”
“时间,时间是啥?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你现在心情很爽是吧,那里可是我们陶利亚的村庄。要无视……”
“跟不跟过来随你的便,我先走了。”
欧鲁巴说着就离开了。将士兵们丢在那里,迅速地前进着。
上下抖动的风帽中,欧鲁巴的眼睛散发出锐利的光芒。他和那些士兵一样也不想舍弃村子,可是很担心梅菲乌斯军占领国境线。所以,所以他才会这么急着赶过去。
剩下的士兵中一个像队长一样的人物下了判断。
“不断怎样,都得亲眼看看国境线的情况如何。”
于是,前往村子侦查的和回宿营地报告的士兵按照命令出发,自己则带着剩下最年轻的士兵追赶欧鲁巴而去。
“切”
年轻的士兵们用力地踢着马肚子,总算是追了上去。
欧鲁巴并没有看身后的情况。
此时,听到枪声轰鸣。远处,不对,不是村子的某个角落,而是很近的地方。欧鲁巴握紧腰上的剑柄。
没过一会儿,欧鲁巴的侧面几个人骑着马跟了上来。
响起枪声的同时,吉力鲁向后方跳去。
“不许动”
稳稳地托住正吐烟的枪口,朝吉力鲁接近的正是隆·杰斯。他,公主、莱拉夹在中间,与吉力鲁对峙着。
“这可不行”
突然,吉力鲁使劲挥动手。一个黑影物体快速在空中回旋,很快地从隆·杰斯的头顶飞过。
看到对方失手,愤怒的隆准备扣动扳机。
“趴下!”瞬间,碧莉娜大声喊道。
隆立刻就理解这个夺命武器的性能。那尖锐的声响,唤醒了隆武人的本能。原本他就是皇帝直属的近卫兵。隆蹲下身体,吉力鲁蹬地冲了上去。
隆向再次瞄准射击,可是太迟了。
吉力鲁用脚踢飞了隆的枪。接着反作用力,他想杂技演员一样腾空而起接住了回旋的飞镖。
吉力鲁就这样落在了隆的身后。原是近卫兵的隆立刻从腰间拔出剑,吉力鲁也同时用手中的短刀刺了下去。这同时瞄准背后的一击,抓住了千钧一发的时机。
火花迸射。
双方面对面,距离很近。这双方对抗的平衡很快被力量打破。无论是体格还是武器,隆要更胜一筹。吉力鲁逐渐抵挡不住。
隆向前压上。可吉力鲁突然泻力蹲下,以右足为轴心,扫腿将隆放倒。
“父亲!”
听到女儿的声音,隆急忙地滚动身体,刀刃迫近。一次、两次躲过了,但吉力鲁的动作无比准确,第三次的刀尖以无法躲开的势头刺了下去。
“等一下!”
不只是何时,碧莉娜的手上拿起了刚才隆被踢飞的枪,站到了二人侧面。
但吉力鲁一瞬的停滞都没有,看到他朝隆的脖子就这么刺了下去。
嘭!
如化鸟一般急速的声音,地面冒起了土烟。自己的大腿差点就被打到了。
打了一枪之后的碧莉娜,缩短了距离再次瞄准。吉力鲁带着感叹的神情看着她。
“真不赖啊,公主”
“叫我公主。你知道我是谁,敢在这里放肆!”
“当然,加贝拉的第三公主,碧莉娜·阿维尔殿下,除了您别无二人。”
再次听到名字时候隆和莱拉都吞了口气。可是碧莉娜没空注意他们。心脏跳的很快,问着火药的味道眼泪都快流了出来。
虽说按照祖父的吩咐学习过枪支的用法,可是用来射杀人还是第一次。
碧莉娜拼死地抑制住手颤抖的冲动。
“嗯”抬起纤细的下巴,用高傲地态度问道,“只是找我的话,那就跟这些村民们没关系了。为什么要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一瞬,吉力鲁露出了沉痛的表情,“不过这是骗你的拉,实际上我觉得很快乐。”
“快乐?”
“我特意来到这荒凉之地,得到的猎物只有陶利亚的杂兵也太无趣了。悲鸣、鲜血,有战争的话,人死之际便可以精炼魔素。所以,我决定要快乐地享受。我快乐的地方,那里一定充满了恐怖与死亡。”
碧莉娜双眼白热。她看到被梅菲乌斯兵刺穿腹部男性尸体还在滚动,看到那个曾经给莱拉送花,叫做莱依斯的年轻男子因胳膊被砍掉而昏了过去。
“野蛮人!”碧莉娜用一种舍弃了什么的语气说道。
“不许动。想活命的话,就丢下武器,让你的同伴们投降。”
“不想活命又怎样,我就要反抗给你看看”
吉力鲁露出邪恶的笑容。他快速地投出飞镖。就在碧莉娜环顾左右的时候,吉力鲁急速地跑了起来。他的速度很快,两人的距离立刻被缩短。当公主注意到再次瞄准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吉力鲁一拳头打中了她的腹部。
碧莉娜无声地双膝跪地。一瞬间,体内好像的空气好像都被打了出来。吉力鲁从她那哆嗦的手上轻易地拿到了枪。
“你就眼睁睁地看着。像您这样高贵的祭品可不会有第二个。为了提升魔素的纯度,多些憎恶、多些绝望吧!”
吉力鲁舔了舔嘴巴。
就在此时,吉力鲁的身后一个陶利亚的士兵举起剑砍了过来,刚才飞出的那个飞镖,快速地划破空气,命中了仅仅只有数步距离的士兵的脖颈。
如翻腾瀑布一般的鲜血喷射,吉力鲁立刻结果了他。那个已经死去的士兵倒了下去。
被血染红的吉力鲁,重新看向杰斯父女那边。
“不要过来!”
隆喊的对象不是吉力鲁,而是脸色发青冲过来的妻子。
面对吉力鲁,他举起剑摆好架势。
碧莉娜好不容易才看清这两人的样子。呼吸急促,眼圈发黑,只要稍有不慎,两人都会被那黑色的波浪吞没。听到吉力鲁十分快乐的嗫嚅声,碧莉娜只能咬牙切齿。
(可恶!)
碧莉娜突然想起了加贝拉士兵们常常说的抱怨话。现在她为了保持意识已经竭尽全力,手指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
没有注意到自己口吐白沫,流出泪水,加贝拉的第三公主诅咒无力的自己。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
只有这个时候,自己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渺小。只能一味忍受痛苦,什么都做不到。
两人渐渐地缩短了距离,那种像放火一般的紧迫感不断增加。隆砍了过去,倒不是他看到什么机会,只是没法忍受着紧张感,此时吉力鲁会——连外行人的碧莉娜都预测到了他的行动。
结果,正如她所预测的那样:隆径直地冲了上去,而吉力鲁更快地伸出了右手,手的尖端消失在隆的腹部。
“唔—”
短刀刺穿了隆的身体,浑身无力的隆正向后倒去。为了不让他倒下去,吉力鲁抱住了他的身体。与妻子悲鸣声回荡的同时。
“不要啊”
碧莉娜勉强发出的声音,比任何人的声音都刺痛了吉力鲁的耳朵。
“这真是,没想到还有发出这般声音的魄力。”
眼神中满是感叹的色彩。然后吉力鲁嘴上说出了些奇妙的话来。
“太浪费了。像你这样高贵的人,要是当做魔素的家畜来饲养的话,肯定能帮上格尔达大人的忙。真是太可惜了。既然有命令,那就没法了。”
“你要做什么……”
“你就在那边流着血泪,一边看一边悔恨吧。”
吉力鲁背向碧莉娜,完全无视了她,碧莉娜心中怒火燃烧。
话虽如此,这眼皮已经垂垂欲落。全身麻痹无法动弹,再过上几秒钟就会发不出声音,失去意识。
(女人就这么无力?王族离开了百姓和士兵就这么没用?)
碧莉娜想起了那晚的事情,她独自一人害怕地走在山道上,最后被杰斯一家所救。王族要是离开了自己支配的领土,只要一离开自己熟知的土地便会失去力量。
周围一带虽然火光照亮,但不知何时起,抬头仰望天空的时候,那里只是毫无希望之光的黑暗。感受这恐怖情绪,碧莉娜发觉自己保持意识力气正在减弱。
(我是什么?王族又是什么?)
望着着仿佛吞噬灵魂的夜,碧莉娜最后还在问自己。
(王族是“光”)
碧莉娜突然想起了过去。她想起了在泽伊姆要塞对峙的年轻将军纽卡奥。碧莉娜在冲向这个为国担忧而走上极端的男子,对他说过。
“国家的基础不是王族。正是有了这份骄傲,老百姓、臣子们才会选择我们组成国家。”
想要变得更强,想要成为王族的支撑。百姓、家臣每个人都会这样的时候,尽管追求的幸福引人而异,可是所有人不是有共同的希望不是吗?未来不就是这些形态相似梦想组成的吗?
想要成为指引未来的“光”——在刚刚结束战斗的泽伊甸姆要塞中,受伤的人在呻吟,加贝拉的士兵在悄悄流泪,那位讨伐纽卡奥的假面剑士正粗口喘息——碧莉娜·阿维尔这样想到。
(是的,既然我自己这么没用,这么无力—— )
碧莉娜用尽最后的力气,挤出肺部还剩下所有空气,就算这样失去意识命绝与此都要高声呼喊。
“来人啊!”
“来人啊!讨伐这野蛮家伙,保护加贝拉王族血脉的人啊,速速参上!”
“太妙了!只要有这你这王族命令的话,忠心的臣子就会追随你到天涯海角?你可真够伟大的!”
碧莉娜没有在意他继续喊道。
“来人啊!回应我碧莉娜·阿维尔的勇者啊,无论你是在这现场的何人,或者是我视线无法企及的某处不知姓名的某人,亦或者是现在正与敌人交战的你,赶快飞驰而来为我奉上你的利剑。如此,我碧莉娜·阿维尔将承认你是我的勇者!”
眼睛已经快看不到东西,碧莉娜就要闭上嘴巴,失去意识。
吉力鲁接近正哭喊着的莱拉。为了保护女儿,隆的妻子冲了上去。
“待会再收拾你” 吉力鲁说着把她打飞。
吉力鲁摇晃着被血染红的刀身。
“来人……”
碧莉娜声音逐渐消失,眼睛闭了起来。
吉力鲁放声大笑,他的“仪式”已经迎来最高潮。吉力鲁皮肤能感觉到高浓度的魔素。
就在他用刀刺过去的时候,高声的马鸣传了过来。
碧莉娜的侧面卷过一阵黑色的风。
那阵风吹向了吉力鲁。就在停下的那刻,碧莉娜的眼瞳中映出那人的姿态。
吉力鲁吓了一跳,赶忙往侧面跳,勉强地抵挡着马背上的攻击。
“混蛋!”
他不假思索地就喊出生来。那个对手不是陶利亚的士兵,也不是梅菲乌斯的士兵。
骑在马背上的是一个戴着铁假面的身影。
2、
(难道……)
虽然有些怀疑,但真人就在眼前。
火光所烧亮的那个倒在地上黑乎乎的身影,正是加贝拉的公主碧莉娜·阿维尔。
欧鲁巴本来打算就这样通过村子的,就算是梅菲乌斯兵再怎么残暴,他都决定要尽快赶到阿普塔,阻止他们进攻。
但就在经过村子的时候,他遇上了从村子里逃过来的泽尔德人。这些人正是一开始枪击搜索队,分散搜索队兵力的吉力鲁手下。同时,追击泽尔德人的陶利亚士兵出现了
欧鲁巴的护卫兵也很快赶到。他们认出对方是友军后边协力追击泽尔德人。
“发生了什么事” 护卫兵问道。
“发现加贝拉的公主了。”
搜索队的士兵回答道。就在欧鲁巴还有些怀疑,士兵们快速地将事情说明了一遍。
欧鲁巴立刻注意到这是敌人分散兵力的策略。
接下来的事情,欧鲁巴就没认真听下去了。
回过神的时候,欧鲁巴已经趴在马上飞了出去。那妨碍行进的斗篷也被他扔在了一边。
沉重的马蹄踩出土坑溅起尘土飞扬,村子的哭喊、大火的炙热是越来越近。此时的欧鲁巴心中充满一种难以言喻的黑色情绪。
那就是碧莉娜倒下了!
那是曾经被切断过的一次缘分。
烈火之中,欧鲁巴打倒了仇敌奥巴里,他也决定舍弃那虚伪的假面。但他要舍弃的不只是一张假面而已,那诸多舍弃的东西,加贝拉的公主也在其中。
现在,他又一次的在这火星四溅的小村子里,在这瞬间看到了她。
欧鲁巴心脏猛烈跳动。
另一边,吉力鲁躲过突然袭击后站定,发现对手注意力一瞬不集中,便扔出了飞镖。
回过神的欧鲁巴打算将其打落。但是那不是剑能够着的高度。
欧鲁巴二话不说就骑马追了上去。吉力鲁露出了狡诈的笑容,为了进一步诱惑对吼,他转过身跑了起来。欧鲁巴追着敌人,而死亡之影却也步步逼近。
(嗯?)
欧鲁巴脖颈的汗毛竖了起来。
有种气息。
一种死亡的气息。那是剑斗士时期无数次曾感受到过的死亡气息,欧鲁巴本能的做出了反应。
他拔出脚踢开镫,跳下马去。
呼啸而过的回旋凶器掠过欧鲁巴的脚底,直接命中了马脖子。凶器大半没入肉内,还未发出悲鸣的马体势打乱倒了下去。
落地的欧鲁巴右手持剑,再次对吉力鲁发出攻击。
虽说吉力鲁没有想到对手居然能躲过,他同样本能地闪过欧鲁巴的攻击。
侧转,翻跟头,欧鲁巴的剑二三次都挥空了。这杂技师一般的体术,和欧鲁巴之前遇到的任何一个对手都不一样。
在躲过第四次攻击的时候,吉力鲁开始用短刀反击。欧鲁巴快速地抽动身体,回转,吉力鲁的短刀径直刺了过来。他一边往左往右蹬地,一边盯着那猛烈一击的到来。欧鲁巴看穿对手攻击的节奏,他打算扭动身体,挥动长臂自下而上发动攻击,这样也能给对手早冲不小冲击。于是,欧鲁巴深弯曲身体,顺着侧转惯性打了上去。
动作太自由了!
上下左右,吉力鲁的动作已经超出了作为欧鲁巴的常识。欧鲁巴不仅没能成功反击,而且那迫近的刀尖也无法躲开。
“呃”
短刀尖端缓缓刺入,欧鲁巴的上衣自上而下划开。
感觉胜利将近的吉力鲁双眼放光,向右边移动着,然后用力蹬地跳起。面对这跳起冲刺一击,欧鲁巴还是勉强躲开了。
“唔”
吉力鲁的声音有些动摇。
(这家伙居然习惯了我的动作!)
他的脸上就是有这样的表情,虽然一味挨打,但对手那独特的攻击节奏,还是被欧鲁巴的身体记住了。证据就是,虽然欧鲁巴的动作并不快,但看过来的铁剑已经划破吉力鲁的额头。
“切”
就在吉力鲁躲过身后斜砍过来的攻击后,他从腰部拿出一个新的飞镖。
为了不让对手有足够的距离掷出武器,欧鲁巴冲了上去,但吉力鲁快速躲开,拉开距离,扔出了飞镖。
“这可不是瞄准你的哦”
吉力鲁嘻嘻地笑着,欧鲁巴毫不在意地用剑冲了上去。
“那个女人可是会没命哦”
吉力鲁刚发出了飞镖,欧鲁巴明白他的话意思后,立刻停下、转身,向反方向跑去。
这次轮到吉力鲁追赶着欧鲁巴。
欧鲁巴上下摇摆的视线里,碧莉娜倒在了那里。视线上移,飞镖已经回旋过来,猛地冲向碧莉娜。
要来不及了!
吉力鲁以惊人的速度追了上去,就在飞镖要刺中碧莉娜脖子的时候,吉力鲁朝欧鲁巴的背后砍了上去。
千钧一发之际,欧鲁巴将剑向身后拉,立刻投了出去。
一瞬目测,不要一瞬的时间下了判断。
长剑刺裂空气,火星四溅。
铁剑发出刺耳的声音刺入地面。就在碧莉娜的脑袋旁边,被单开的飞镖正落在身体完全相反的位置上。
“真牛逼啊”
吉力鲁嗫嚅的声音传到了欧鲁巴的耳朵里。此时,短刀快要刺刀背部。
欧鲁巴转过身,刀尖已近在眼前。欧鲁巴继续翻转身体,保持惯性前冲的同时死命地扭动腰、脚。急冲上来了吉力鲁,还有他刺出的刀从眼前掠过。
但吉力鲁十分擅长身体移动,他的动作就好像完全忽视了身体重量,瞬间冲到了欧鲁巴的眼前。
欧鲁巴已经没有长剑。
短刀再次迫近。
欧鲁巴上体蜷曲。从吉力鲁位置根本无法看到欧鲁巴将手伸向腰间。欧鲁巴发出短剑,砍向了吉力鲁的腹部。
“呃呃”
短剑没入腹部,对手屈膝跪了下来。欧鲁巴抽出短剑,划过空气发出一阵呼啸。
就在自己被杀死的瞬间,吉力鲁脸上露出淡淡地笑容。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死也是对龙神的一种供奉。欧鲁巴不明白对手的事情。
此时,被欧鲁巴丢下的护卫兵也赶了过来。他们加入乱战的梅菲乌斯兵,与陶利亚的搜索队之间。
被迫卷入战斗的梅菲乌斯兵本来就没有战意,看到对手人数变多,很快就逃跑了。
“啊啊,你快睁开眼睛啊!”
“求你了,睁开眼睛吧,睁开……”
战斗结束后,到处都是尸体,他们有男有女。那哭声、喊声,让欧鲁巴记忆犹新。
切断过往回忆的欧鲁巴,发现一个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男子。他的妻子紧贴在身边,欧鲁巴是办强硬地推开她观察男子的情况。男子腹部出血很多,欧鲁巴脱掉刚才被划开的衣服,撕成布带包裹住男子伤口。
半裸的欧鲁巴立刻叫来陶利亚的士兵。
“向附近的中继基地传令,立刻用飞空艇运送医生、药品来。”
欧鲁巴理所当然地命令道。士兵没有反对的理由,慌慌忙忙地骑上马传达命令去了。
“不要让他乱动。相信他,等待救援到来。”
欧鲁巴对像他女儿的女性说道,她无言地点点头。
“嗯嗯”
听到一阵感叹声,欧鲁巴回过头去。
那里有一个男子,他全身包裹着绷带。要是是在这次战斗负伤的话,那包扎的也太快了。估计是以前受过重伤包扎的吧。脸部遭遇严重烧伤,头发也没剩下,再加上一只眼睛被绷带包住,完全无法想象出他的容貌来。
这个男子颤抖地伸出手指指向欧鲁巴。
“烙印啊,是烙印在燃烧着啊!”
半裸的欧鲁巴背部确实有奴隶的烙印。男子用手指着,烧烂的嘴巴一张一合的说道。
“这场大火也是你招来的。啊啊,啊啊,啊啊!烧吧,都烧光吧!凡是看到着烙印的人,全都烧光吧!”
这人精神不正常。男子双腿摇晃着,说完这些意义不明的疯言疯语后当场倒了下去。刚才欧鲁巴照看的男子,那位像女儿的姑娘慌张地跑到了他的身旁。
(烙印啊)
欧鲁巴从那个男子身上移开是吸纳,像做出某种决意一样迈开了步子。
现在大部分的男人们都忙着灭火。他们一边怒吼着一边砸开墙壁将水运进去,现场十分嘈杂。
在村子的一角,数名的陶利亚士兵聚集在那里。他们围住了一个人,她正是碧莉娜。
欧鲁巴拨开骚乱的士兵,来到了公主身边。
欧鲁巴用手抬起碧莉娜的后背、脖子,上半身轻轻腾空。就好像引水一般,她那纤细白嫩的脖子上露出汗珠,一头长发也想海藻一样缠绕蓬乱。
她那没有生气的面庞,剧烈地冲击着欧鲁巴的心脏。
出生以来,从不相信祈祷神魔的欧鲁巴,完全不知道如何排遣心中充满的恐惧感情。
没多想,欧鲁巴用力地摇晃着公主,大声地呼唤她的名字。
就刚才,碧莉娜的身体在欧鲁巴的怀里翻动着,很快激烈地咳嗽起来。
欧鲁巴慌慌张张地撑起碧莉娜的背部,见此,欧鲁巴像是从心底绞出空气一般,长长地长长地舒了口气。
碧莉娜的眼皮震动着,隐隐地睁开了眼睛。
像是被纱幕遮住一样的润湿眼睛,终于看到了欧鲁巴。
不知何故,欧鲁巴的喉咙发出鸣响。
碧莉娜张开干裂的嘴巴。
她像是在说些什么,但马上失去力量,脑袋突然无力地折向一边。欧鲁巴贴近脸庞,发现还有呼吸,看来是失去了意识。
欧鲁巴又长叹了口气,将她抱到了伤病员休息的地方。
一边看着眼前那个梦中沉睡的少女,欧鲁巴一边慢慢地举起手摸着自己的脸。
那是铁假面的触感。
毫无疑问,他一直以来都戴着这个铁假面。
明明还戴着假面,碧莉娜睁开眼睛看到欧鲁巴的那一瞬间。
“您果然是个骗子呢”
碧莉娜微笑着再次沉睡。
(基尔·梅菲乌斯是个骗子!)
这是在阿普塔与她享受最后的时光时,欧鲁巴自己说出的话。对这个多少对自己还有些信赖的公主,欧鲁巴用最坏的形式背叛了他。
但,那不过是作为基尔·梅菲乌斯的自己,而不是作为假面剑士的欧鲁巴。
“——”
意识不清的公主,看到这个假面,看到这个假面背后的什么了吗?
欧鲁巴站了一会,立刻想起自己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公主身体怎样?”
欧鲁巴走向询问的士兵那边。
“公主就在这里。”欧鲁巴面向他们说道,“公主没有外伤,过一会就会醒来了。等到她醒的时候,你们就这样告诉她。”
“说,说什么?”
“阿普塔很快就派人来迎接。”
“你这究竟是在说什么?”
“你们不会是忘了拉班·道老师的命令了吧。”
士兵们面面相觑。虽说这是任务,但这个男人也太让人捉摸不透了。说要不管村子还是冲了却还冲了进去,那里居然是搜索队寻找的加贝拉公主,然后又说什么阿普塔会派人来迎接?
虽说他是讨伐了格尔达的英雄,但这种种行为太背离人们常识了吧。
“对于梅菲乌斯,拉班·道大人向你托付了什么吧。”
“对不起”
“我明白,这是不明说的。嗯,好吧,既然如此你就干到底吧。关于公主,就这样没关系吗?”
“拜托了。”
这桀骜不驯的男子既然对我方让步,我们自然摆出相应的态度。这感觉对担任欧鲁巴护卫的队长来说,就好像是看到年纪相差很多的表弟一样。
想想,表弟今年十四岁了。
离国境已经很近了。要是戴着假面的样子被人看到肯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欧鲁巴找到刚才估计扔掉的斗篷,又一次地传了上去。
他从搜索队借来一匹马,向阿普塔出发。
身后是村子冒着的黑烟,欧鲁巴急速前进着。
到了国境刚喘上一口气的欧鲁巴,与先前从陶利亚出发的部队汇合了。
在关骑龙的栅栏里有几名男子。在注意到欧鲁巴接近后,栅栏门被打开了。男子们在士兵们的监视下站成数列。他们每个人都不是泽尔德人,连欧鲁巴都不认识他们。
但其中也有一个和欧鲁巴一样,穿着带着风帽斗篷的男子。虽说士兵们十分在意这个看不到脸的男子,但是并没有下令让他摘下帽子。
欧鲁巴一看到这个人,假面下露出了笑容。
(真不愧是拉班,做事真周到。)
但很快欧陆隐去笑容,沿着尤纳斯河的小道前进。
欧鲁巴不知道袭击村子的是什么人。但至少梅菲乌斯军并没有越过国境发动进攻。
欧鲁巴的假面正泛着耀眼的光芒。
3、
终于,天逐渐亮了。
阿普塔的夜与索隆周边相比,凉得并不让人意外。凉气稍许残留着,夜晚渐渐隐去。
今早,风也十分凉爽。
(希望到了明天就好了!)
罗格·赛伊昂的鼻腔嗅着来凉爽的空气,如此想着。
因为是空战部队,罗格部下大都是年轻人。他们到阿普塔的时日尚浅,但已经和这座要塞的佣人们、姑娘们打成一片,罗格听说他们趁着奔赴战场的那一点空隙还要尽情地享乐。
今早可是散步的好天气,明天就要处刑了,他们也只能趁今早与恋人们享受快乐的时光。
但,那个时刻已经临近,而且自己没有改变主意的打算。
西边贝鲁刚纳山脉与天相接的山脊泛白时刻,原近卫兵们被带到了广场上。一想到他们剑奴时代的经历,也是这般手脚被锁住的吧。
一看到他们出现,在广场周边聚集的民众接二连三地发出怒号。
“居然背叛了基尔殿下!”
“恩将仇报的混蛋!”
“要在你们尸体上撒尿!”
阿普塔已经将基尔当做了城主。在短时间内,基尔作为英雄十分活跃,在老百姓中的人气十分高。可以说,这里百姓悼念基尔的心情,比起首都索隆的要强得多。
其中也有些人闭口不言,静静地看着近卫兵被带上木桩。因为皇子人气很高,所以关于他随从们的话题也传得很广。这些大半出身剑奴隶的近卫兵,是皇子的手足耳目。这群支撑皇子的近卫兵,不少老百姓也是十分敬仰。所以,这一部分人不相信他们谋害了皇子。而且这里也远离首都索隆,受皇帝的影响也小。
“一定是皇帝陛下为了发动对西方战争才故意这么说的” 像这样的传言也在流传着。
于是不部分的老百姓都在守望着他们一个个被带上行刑架。要是近卫兵胆敢反抗,就立刻被剑柄、枪柄殴打。
“混蛋”
“我们究竟做了什么?放开我们!”
原本就不是正规兵,而且遭受了莫须有的罪名。要让他们老实地去死才不现实。于是,他们被暴打群殴,不过,肯定不会在行刑前将他们弄死。
其中,帕席尔和格威倒是显得很平静。
帕席尔心想,果然自己要被梅菲乌斯杀死吗?曾经帕席尔想就算舍命也要报梅菲乌斯一箭之仇,但是基尔这个人搀和了进来,将本来要结束的生命延长了。
另一位格威是原近卫队队长。本来他们被指认有罪的时候,他该直接向皇帝做出证言的。可皇帝根本就不想知道真相,不如说这知道真相的人才是麻烦所在。纳巴尔明白皇帝的心思,于是在处刑的名单上加上了格威的名字。
格威自己和帕席尔一样都是大人。但是想着让养女凤·蓝能逃避处刑。而且,凤·蓝的命运原本就很坎坷。
(她是一个贤惠姑娘。比起那些轻浮的世人,不知道要贤惠多少。)
凤·蓝自己倒不悲观。就好像那些天里,自己悠闲得驱赶着龙,走在一望无际的大地上一样。
一边被绑在柱子上,格威一边笑了气来。他觉得自己着剑奴监督官的一生不好也不坏。当初被当做奴隶送死,还不是一样化成白骨。而且自己还伺候那个皇子的影武者欧鲁巴,与养女一起生活。这样的日子简直就跟梦一样,自己已经毫无留恋。
(他现在究竟在做什么呢?)
格威想起欧鲁巴过往种种。
很快,五十人被绑好了。
刚刚嘈杂的吵闹声瞬间消失了。
风的味道变了。
躁动平息的时刻,持枪的士兵们出现在广场上。指挥他们的是副官加雷斯。说起来,处死近卫兵的提案就是他发起的。
一片安静,朝阳的光芒静静地在铁盔上泛着白光。看到士兵们各就各位,一旁看着的罗格·赛伊昂叹了口气。
终于到这一刻了。
等到加雷斯举起手,命令开枪的时候,他就会命令部下冲上去阻止,罗格自己会拔剑与纳巴尔单挑。把纳巴尔作为人质,将他的士兵全部抓住,释放近卫兵。之后,就是等着索隆的处置。
直到自己死去的那一刻,正向对奥多伊说的那样,绝不向西方出一兵一卒。
罗格心灵澄澈。这三天他吃不好睡不好。即使是躺下去也会被噩梦惊醒。罗格一家都在索隆。激怒皇帝的话,他们家还不知道遭遇怎样的处罚。想着想着,脑中浮现出最坏的情形。
那是看到年轻的妻子,和年幼的儿子尸体送来的情景。
罗格·赛伊昂闭上双眼祈祷。
当罗格睁开眼睛的时候,士兵们整队完毕,全员持枪等待命令。罗格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的身旁一直有人站在那。
“你啊”
奥多伊站在那,侧视着罗格。
“我愿与您同行” 奥多伊说道,“我将部下埋伏在阿普塔的外围,不会给纳巴尔通风报信的机会。”
“奥,奥多伊”
“将军,我不是白白送死。我也下了决心。我们要把这里作为据点,向梅菲乌斯皇帝宣战。我们还找志同道合的同伴。”
“不可。现在起事的话,谁会跟随我们?所以我才用这条命……”
“太迟了,赛伊昂将军。我不会是谁的奴隶,我会自己思考,自己决定。” 罗格与奥多伊的视线激烈冲撞。
此时,加雷斯走到了罪人面前,宣读他们的罪状。读完后,退到士兵的身后。
终于到了,人们吞咽着唾沫传递着这样的情绪。
太阳从山脊升起,木桩的影子延伸开来,将人群分段。
加雷斯举起手——与罪人相同数量的枪举了起来。
加雷斯刚要开口“射击”的瞬间。
“将军!将军!” 有个人急忙地冲进广场。
不只加雷斯、纳巴尔,连正要下令的罗格也是下了一跳。
老将的心中此刻燃起了期待。
“是陶利亚兵!” 站在纳巴尔面前的是监视尤纳斯河对岸的士兵。
“尤纳斯河对面发现了陶利亚士兵。”
罗格他们比纳巴尔更早地冲上西边突起的悬崖上,对面确实站着陶利亚的士兵。但是他们没有排兵布阵的意思。引人注意的是一艘飞空艇,而且上面挂有黑白相间的旗帜。也就是使者的意思。
“也不像隐藏起大炮的样子”
纳巴尔从国境监视兵那里拿过望远镜盯着那边观察,然后发出可以着落的命令。
全员紧张地等待着飞空艇降落。等到飞空艇降落,下来的一名作为使者的男子,说出了让纳巴尔意想不到的话来。
“在上回交战中抓到的梅菲乌斯兵俘虏,现在乘此船归还贵国。”
罗格不明白为什么要在这个时期这样做。纳巴尔单纯地觉得高兴。
“他们这是怕我们了,不敢和我们决一胜负。” 当然这理由不科学。
得到纳巴尔允许后,对岸数艘的飞空艇都升了起来,运送着俘虏过来。
当然,纳巴尔觉得这也许是什么陷阱。于是,他命令部队瞄准的同时,让国境监视队的飞空艇待机。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发动攻击。
最初的一艘飞空艇落下的时候,迎接的士兵发出了欢呼声。看到是熟人,也就是说这些俘虏毫无疑问都是梅菲乌斯兵。
太阳已经完全升了起来,尤纳斯被染得十分光亮。由于河面太过耀眼,一旁的罗格他们都眯起了眼睛。
沿河岸向上,几个男子走在山崖的小路上。罗格意味深长的眯起眼睛。本来几乎是赤裸被送来的俘虏,其中有一个看不清面貌的人。
那个人在士兵们的诱导下,粗鲁地大步走了下来。
纳巴尔觉得那是自己的手下。估计是被俘受辱受惊了吧。自己该大方地迎上去抱住他才对。于是纳巴尔露出笑脸走了上去。
“那个木桩是用来做什么的?”
“什,什么?”
披着斗篷的男子望着木桩问道。
“我这是在问你,这些木桩是用来干什么的”
(这家伙
纳巴尔笑脸变得愤怒。这家伙看来不是自己的部下,看态度也不像是俘虏。这么说的话,他是陶利亚的使者,混在装有俘虏的飞空艇来的吧。因为看到我方不打算设置谈判席,所以态度变得恶劣起来。
“没必要告诉你。归还士兵,对你们陶利亚来说就是赎罪。别搞错了啊”
“赎罪啊”
男子沐浴在朝阳之下,看着这些木桩觉得十分不现实的样子。
“罗格”
男子叫了纳巴尔身边老将军的名字,而且没有称呼。
“你怎么看?”
视线透过风帽望去,罗格·赛伊昂一瞬间紧张起来。
“怎么,怎么看,什么怎么看呢?”
“陶利亚究竟是不是对梅菲乌斯有罪呢?”
“那,那个”
纳巴尔,还有附近的士兵看到罗格狼狈的样子十分奇怪。
男子不等回答,便看向站在罗格相反方向的将军。
“奥多伊”
被这么叫到的奥多伊,全身就好像触电一样站直了。那瞪着的眼睛,简直就像是在走过拐角处看见诈尸一般。
“那我问问你,纳巴尔将军,是什么罪呢?”
“那是—”
奥多伊的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剧烈咳嗽起来。
“陶利亚暗杀了皇子” 由于过于紧张,言辞都有奇妙。
纳巴尔像是觉得厌烦笑了起来。
“陶利亚的野蛮人,你真是不知礼数。现在没你事了,快点卷起你的尾巴逃回去吧。说不定,哪天你住的地方都没了啊,哈哈……”
“暗杀皇太子啊”
披着风帽的男子无视纳巴尔无感情地说道。纳巴尔愤怒地瞪圆了眼睛,轮流地看着罗格和奥多伊。
“那么我再问一次,你们相信吗?陶利亚将梅菲乌斯的皇太子杀了吗?”
“我,不,我们”
奥多伊开口后,罗格紧接着说道。
“我们没亲眼见过现场。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皇帝陛下的判断,我等只能遵从不是吗?在此的所有将兵都是如此。”
与此同时,岸上站了大量士兵,他们屏息注视事态的发展。
“是的”奥多伊再次开口说道,“曾经那位大人对我说,你是为了听从谁的命令而生的吗?他的话让我茅塞顿开,可是国家大事不是那么简单就可以解决的。梅菲乌斯国内,决定是非、推动国家变革的权力只有皇族才有。”
“每个人所看到的世界构成了我们世界的全部,每个人都能思考,每一个凡夫俗子都有改变国家的力量,这世界、权力、梅菲乌斯未来也好都能改变。但要是皇帝不顺从大潮一意孤行,那么这个国家将万劫不复:政治破裂,诸侯割据,就算勉强保有国家形态,老百姓也会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们究竟在说什么?)
纳巴尔表情严峻,肩膀抖个不停。
纳巴尔希望这闹剧快点结束回到刑场上。之后,他会向皇帝派出使者,自已请求再一次攻打陶利亚。敌人归还敌人,士气软弱的时候正式进攻的好时机。
(快点)
纳巴尔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呼吸急促,迫不及待地要将使者送回去。
“那么,要是皇族期望的未来是错误的,该如何?”
“什么?”
“要是皇族强推那任谁看来都是错误的未来的话,你们还要像狗一样听从吗?明知那会导致梅菲乌斯灭亡,将百姓投入战火之中,你们也会为了那样的未来行动吗?”
“你,你这家伙”
纳巴尔被彻底激怒了,整个人都激动地摇晃着身体。
“来人,将这个蠢货抓住!把它绑在木桩上,让那些对岸的陶利亚野蛮人也瞧瞧这个男人处刑的场面。”
士兵正准备行动,罗格平静地伸手制止。
“如果真有那天” 罗格声音嘶哑地说道。
“我们会选择战斗。既然旧势力选择错误的未来,那么我们会选择新的君主,与他一起共建新的未来。”
“我也是”奥多伊接着说,“可是,我等过于渺小。正如刚才所言,无法有预见未来的千里眼。就是现在,我等也不知道皇帝陛下选择的未来是对是错。”
“皇帝错了。”
男子一下子就说了出来。
一阵响声随着风吹向周边。天空稍蓝,薄云很低。
已经怒不可遏尔哑口无言的纳巴身边,罗格问道。
“为何这么认为?”
“你为何这么肯定?你难道就这么确定陛下错了?你有能证明自己的话的证据吗?”
“那——”
“哎哎,够了够了”纳巴尔受不了大叫了起来。
“你这规划还说个不停了。你们不干会死吧,那就我来。不知死活地说陛下错误的蠢货,就让我纳巴尔亲手讨伐你。”
纳巴尔将手放在腰间,要一口气拔出的时候,一阵强风吹过,任谁都无法看清。事实上那天的风十分平静。
罗格、奥多伊像一阵风一样拔出剑,左右两侧架在了纳巴尔面前。同时,那个男子也宛如风一般脱下斗篷,让在场的人觉得自己是不是产生了错觉。
“这,这是”
纳巴尔的剑在颤抖,说不出话来,眼睛珠子惊讶地都要飞出来。
“这玩的是什么把戏。怪不得刚才说些奇妙的话语,原来你串通陶利亚,背叛了皇族,将剑对准了梅菲乌斯。”
“看清楚,纳巴尔将军” 罗格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抱着一种必死的决心说道
“什么?”
“你看你的剑指向的是哪位,用你的狗眼看清楚。”
纳巴尔从剑移开视线,看向正面的男子。
尤纳斯河面反射的光芒刺痛了纳巴尔的眼睛。
一片闪光之中的男子面庞,一开始还只是影子看不清。
过了会,纳巴尔终于习惯了光线。
“啊”
纳巴尔十分吃惊,剑都掉到了地上。
“皇,皇子!”
纳巴尔哆嗦的嘴巴里说出了那个名字。
“基尔·梅菲乌斯皇太子。”
这是,在阿普塔殒命的皇太子,再次复活的瞬间。
这是,基尔·梅菲乌斯重新回到历史舞台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