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
当我打开半价同好会大门的瞬间,脑中也立刻闪过这句话。
枪水学姊在房间里下着黑白棋,还有个金发女生泰然安坐在旁……呃……那可是我的特定席耶……座位就这样被那个名叫著莪菖蒲的金发女生抢走了。
在白粉负责打扫的星期二与星期五,我和学姊能在不会有人造访的社办最高楼层独处几十分钟……就某种意义来说,这可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滋润时刻,可是……
……著莪这家伙,为什么会毫无忌惮地闯进我的私生活圈呢……
学姊发现我后说了声「佐藤你来啦」,著莪立刻就像是弹簧玩具般跳了起来,突然冲过来抱着我,然后指着学姊发抖。
「这家伙实在太恐怖了啦!我已经连输十二场了!她一定是出老干或是用机关赢的!」
「冷静点,黑白棋应该没办法出老干吧,而且话说回来,你这家伙为什么会这……」
「……我是过来还制服的。」
「你现在不是穿在身上吗……难道你要光着身体回去喔……」
没错,她目前穿着昨晚我穿的白粉制服,因为我是在失去意识的时候被脱掉制服的,所以我完全不知道制服的去向,看来好像是被著莪收回去了。看到制服上没有任何脏污,她好像已经把制服洗干净了……可是又穿起来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吧?
「昨天我不是借你一套衣服吗?我打算穿那套回去。」
……简单说,她应该就是不打算当场还给白粉罗?
「嗯,既然连佐藤都来了,那就别玩黑白棋改玩扑克牌吧。」
说完学姊便把黑白棋收进柜里,然后从里面拿出一副扑克牌。
虽然著莪碎碎念着「玩扑克牌就不会输了」,不过……应该还是会输吧。
我坐下看着学姊洗牌,平常照理说这是很幸福的时间……可是,为什么光是有个著莪待在身边,就会有股无法言喻的尴尬感觉呢?
接着我们开始玩虚拟戏剧化人生的扑克牌游戏……没错,就是俗称『大富豪』的游戏,有些地方是称为『大贫民』,也是一种浓缩人生甘苦味的高深度游戏。
这个游戏有很多自订规则,而且根据规则也会产生不同的乐趣,唯一的共通点就是只要一输就会很难逆转。
开始游戏后,果然是由枪水学姊取得首次胜利……接着也如同我的猜测,胜利者都是学姊,而我和著莪只能分别变成大贫民与平民。
「……佐藤,我有件事想问你,魔女到底是用什么样的魔术?」
著莪一边看着手中的牌低声抱怨。
「实力和运气吧。」
我也低头看着自己的牌……状况实在不太乐观。
著莪在桌底用鞋尖「叩叩」地踢着我的脚,我也趁着学姊整理手牌的瞬间看向著莪的眼睛,她以眼神示意要用那招。
这是要我们联合出老干的暗号,这时候我们如果能互相看牌然后交换对方想要的牌,在大富豪这个游戏里就会变得相当有利……不过……
我把牌整理成一叠然后趴在桌上,回踢著莪的脚,这表示我不想和她联手出于,结果她居然用脚重重地踩我,似乎很生气地问我到底为什么,我们从以前就是用这种方式打暗号,所以根本不需要用嘴巴特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平常出老千都是为了想赢,可是她应该会不择手段乱出奇招,说不定还会用到老爸直传『秘技:大地震突然让整个游戏搞砸!那就只能重新再来一局啦!』的摇桌子贱招。
可是,我并不想对枪水学姊使用这种招式,我当然很想赢,不过前提是以正正当当的方式,我不想用卑鄙的手段玩赢学姊,所以就算是输了也没关系,我也已经做好输的心理准备了……话虽如此,著莪却不一定有着同样的想法,而且还很明显地露出不爽的表情用力踩着我的脚。
我就这样忍着痛继续玩牌……结果仍然是学姊独自获胜。
「……我不玩了。」
著莪嘟着嘴,看来她已经快要拗脾气了。
学姊丝毫没有察觉,脸上只是挂着平时的冷静表情,不过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高兴。
「是喔,那接下来要玩什么?」
虽然首次见到学姊时有种冷酷的感觉,但总觉得她是个喜欢和别人玩的人,而最近也总算确定这个事实了。
这时旁边突然传出一道「喀嚓」的声响。我转头一看,白粉正从门的缝隙间探头探脑地观看情况,其实她大可不必敲门直接走进社办,不过白粉反而会在意我们的想法,这也是每次都会重演的景象。
「啊……各位午安……」
听到白粉打招呼,著莪也豪爽地说了一声「嗨」,总算让白粉放心地走进社办,她把书包放在柜子里,从里面拿出笔记型电脑,最后在离著莪有段距离的位置坐下。
「那个……学姊,小梅已经通过增加社费的预算了,她说要请您签一份申请书。」
「嗯,话说好像有这件事,那我之后再过去找她吧。」
……原来这个同好会有领活动经费啊……到底是花在什么地方?而且还增加社费……
「啊……关于这件事,小梅说等一下会亲自过来……」
当白粉一边说着话,一边戴起眼镜打开电脑时,她突然像是发现什么般抖了一下,闭上嘴战战兢兢地看着著莪。
「……那个……请问有什么事吗……」
著莪饶富兴趣地看着白粉,看来她好像把注意力从扑克牌移到白粉身上了。
「你在玩什么?是十八禁游戏?FPS?还是MMORPG?」
看到白粉不知该怎么回答的模样,著莪站起身从白粉背后察看萤幕,或许因为还在开机…画面,所以白粉毫不抵抗地让著莪看着萤幕……但问题是手的位置,她不经意地把自己的手搭在白粉的肩膀上。
该不会又要开始了吧……我的脑中闪过这个想法的瞬间,白粉已经从口袋里拿出熟悉的纯白手帕放在著莪的手上,著莪露出有点莫名奇妙又困惑的神情。
「……那个……我怕您的手会弄脏……可能会有细菌之类的东西……手帕已经用漂白剂洗过,所以应该很干净……」
毕竟她们昨天一起吃过饭,让我瞬间以为不会发生这种事……但看来还是不行,白粉也开始迅速地擦起著莪的手。
「咦?什么东西……佐藤,她为什么要用报杀父之仇的感觉用力摩擦我的手?」
总觉得直接说明对白粉会有点不好意思,于是我掏出手机……迅速地打出『她好像认为自己很惹人嫌,甚至觉得细菌会造成别人的困扰,这点只要习惯就好了』的简讯,然后再寄给著莪。
著莪让白粉擦着手看过简讯,稍微沉思片刻后,突然语出惊人。
「你该不会常常被人欺负吧?」
白粉的肩膀如同被电到似地抖了一下,手也顿时停下动作。她垂着头,「是的」一声以非常灰暗的语调承认。
问出这个失礼……或许该说相当可怜的问题后,著莪只是轻描淡写地说着「这样啊」,随后便露出一抹好笑。
「那我这么做会怎么样呢?」
著莪突然抱着被吓傻的白粉,而且还是从前面紧紧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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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咦咦?咦咦咦?」
「哇,你好瘦小喔。」
她抱着吓到喘着气的白粉笑着说道。
「那你要怎么办?要把我的全身擦过一遍吗?还是要一起去洗个澡呢?嗯?」
「呃……不是……那个……这个……」
白粉满脸通红地不知所措,她的手从著莪背后伸了出来,就像是在空中抓气球般不停上下晃动。
「佐藤,我们来玩SPEED吧。」(注:一种扑克牌的玩法。)
学姊平静说着,还把扑克牌递到我的眼前,白粉就这样在旁边频频发出呻吟声,我和学姐则是把手边的牌整理起来。
「你堂姊一直都是这样吗?」
「嗯……她的个性就是那样。」
学姊微微一笑,低声称赞著莪是个很善良的人。
虽然不知该说是随便还是随性……不过她的个性就是这样,所以她对白粉那种犹豫不决的个性应该很不习惯吧?毕竟她是个会用「只要抱抱吵架对手」的欧美方法解决问题的人。
在我们念小学的时候,有个叫做石冈而且蠢到极点的同学,以为著莪对他有意还写情书给她,不过现在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当初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由我负责代笔回信,但这也不是需要回忆起的事,而且我也不想想起这件事。
我和学姊开始玩SPEED,其实这时学姊手的速度就像抢便当时一样快,才开始十几秒就让我完全失去想赢的意图了。
当我们继续重复着第二战与第三战的时候,我发现白粉从旁边传来的呻吟声开始变得越来越奇怪。
在第四战结束后,学姊似乎也发现什么,停下手边洗牌的动作。
接着,我们也转头看向著莪与白粉……
「不、不要……啊……等一下!啊啊!」
白粉的脸仍然是满脸通红,不过比起刚刚类似惊讶的叫声,现在则是……明显地变成不知该说是惨叫还是什么,总之已经完全变成别种声音了。
不知何时起,著莪已经从前面拥抱,变成自背后抱着从椅子起身的白粉……手还伸进她的制服里面。
著莪发出相当兴奋的声音。
「怎么会有这么飞机场的胸部啊!居然还敢臭屁地穿着胸罩!这种大小根本不需要胸罩吧!我要把它拔掉罗!看我的!」
「噫……请、请不要这样啦!」
学姊冷冷地看着她们两个。
「你堂姊一直都是这样吗?」
「……嗯……她的个性就是那样。」
学姊露出有点不耐烦的表情,低声抱怨她是个很吵的家伙。
著莪并不是特别喜欢欺负别人……事情当然没有这么简单,从我被恶整到现在的人生就能看得出来,而且白粉又是比较容易被欺负的类型……所以这也是很理所当然的现象。
「啊!请、请不要闹了!真、真的不行啦!不要……啊!」
「哈哈哈!这家伙真是有够敏感的耶!佐藤!她好好玩喔!你也来摸摸看嘛!」
著莪非常高兴地说着,看来白粉已经变成她的玩具了,她某边的肩带似乎已经掉落,上衣的衣角处还能见到类似白色胸罩的悬挂物,看来她应该是被直接袭胸吧?
著莪的手就像是其他生物般,在白粉的制服底下不停晃动,白粉也随着动作不断呻吟……或许该说是惨叫,她的眼眶早已浮现出泪光了。
当我转头看向学姊,发现她已经开始斜眼瞪人……因为学姊很讨厌吵吵闹闹的人。
在学姊还没冲过去痛扁著莪前,我赶紧起身想打个圆场,但就在我准备喊出「别闹了」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阵阵没听过的「啪啪」爆裂声。我转头看向声音来源,有个打开社办大门、双手握拳不停发抖的人……对方是个用白色蝴蝶结绑起黑色及腰直发的女性,还戴着学生会会长的臂章……原来是我们的白梅会长大人。
她用握拳的手背用力地敲了一下门旁的墙壁,整个社团大楼发出「磅!」的声响不停摇晃,墙壁被打出许多裂痕,水泥碎片纷纷落到地面。
每个人都像是时间静止般丝毫不敢乱动,只有从著莪魔掌中逃脱的白粉,独自全身瘫软地趴在圆桌上。
「……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她闭起眼睛,拼命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怒气,虽然脸颊已经气得微微抽动,但白梅梅还是让自己勉强保持平静地如此说道……不过这样反而很恐怖。
为什么她会在这么巧合的时间出现……?
「呃……会、会长大人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因为大家都不说话,我只好鼓起勇气代替大家问出这个问题,白梅梅伸出紧握的拳头,里面有张破破烂烂的……或许应该说被用力捏烂的文件,上面还能勉强看到写着「申请书」的字样。
「……对、对了……刚刚白粉过来的时候说过文件的事……辛、辛苦你了……」
「我原本只是想请社长签名跟盖章……看来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枪水学姊,能请您先处理这边的事情吗?」
学姊一脸平静地接过文件签名,然后用不知为何放在社办的顾问印监盖章,最后紧紧地盯着白梅梅敲过的墙壁。
「看来这间社团大楼也越来越破旧了。」
「说得也是,我会赶紧安排补修的工程……谢谢您的签名,我还有件事想顺便拜托您,能麻烦您把这份文件送到学生会办公室吗……我必须处理一下个人的私事。白粉同学,能请你带学姊过去吗?」
白粉呜咽地用手腕把露出来的内衣遮住,点点头表示同意。
「啊,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就好……」
白梅梅再度「磅」地槌向水泥墙,也让我只能默默地目送学姊与白粉离开。
白梅梅先跟白粉走出社办一趟后,便立刻走回房间内,似乎是出去帮白粉重新穿好胸罩……最后则是关紧社办的门并上锁。
「那么,虽然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们……不过站着说话好像有点奇怪,总之请两位先坐下来吧。」
我和著莪只能一边发着抖,一边乖乖地并起两张椅子,然后在直挺挺站着的白梅梅面前坐下,就像是小学时恶作剧被老师责骂的情景。
「接下来……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呢?」
「……呃……佐藤,这个人到底是谁?目前是什么情况……?」
「请两位不要擅自交谈。」
「……呃……喔……」
「……那个……其实我跟这件事一点关系都……」
我很怕她会突然以「我不是要你别擅自说话吗!」的理由冲过来扁我,但我还是鼓趣勇气为自己辩护,结果白梅梅却意外地双手抱胸着思考,甚至丝毫没有握起拳头的迹象。
「是这样吗?不过就算是毫无关系,应该也不能说是完全不知情吧?总而言之,能请你说明一下发生这种……嗯……发生这种丑态的经过吗?」
我感觉到有股视线从旁飘来,于是我转头看往著莪,她射出「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的眼神,似乎想要串供解决眼前的危机。没办法,虽然可能性很低,但这时候也只能撒点识一想办法瞒混过去……
「如果佐藤同学能说实话,我就不会对你生气。」
我根本无法抗拒这种诱惑,我也完全不管身旁满脸错愕的著莪,老实地说出所有事情的经过,从早上排便的尺寸直到玩扑克牌的详细过程等等,我把自己见到著莪做出的所有举动,甚至把今后日本财经界的未来展望都告诉白梅梅了。
途中我也听到「啪啪」的奇怪声响……而直到最后,我都搞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声音。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刚刚的说明应该没有任何错误吧……原来是这样……那我有件事想先确认清楚,您是著莪小姐吧?您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吧?」
「……是的,真的很抱歉。」
「您应该知道没有经过合法手续,就会被视为非法入侵校园吧?您是故意这么做的吗?我不知道您是从哪里弄来的,不过居然连我们学校的制服都……嗯?那套制服该不会是……为、为什么你会穿着白粉同学的制服……」
著莪也在这时展开反击,她居然把我向白粉借制服的事全部抖出来,而不知何处又传出「啪啪」的声响,只见白梅梅走到仍然保持坐姿的我面前。
「……佐藤同学,我现在可以对你发飙吗?或许该说……这已经是非得生气不可的事了,佐藤同学你应该也很清楚吧?」
我也闭起眼睛做好心理准备,第一道攻击就让我的下颚感觉到猛烈的撞击,身体也被打得飞往空中,腹部传来被鞋子踢中的感触,飞出去的身体后方则是直接撞上墙壁。
我在朦胧的意识中不自觉地睁开眼睛,却又立刻产生后悔的念头……因为我看到一张椅子瞬间飞到我的眼前,被椅子直接命中脸的我就这样摔落地面。
虽然我勉强让意识维持清醒……但要是在第一道攻击时就被打昏,那样或许还比较幸福吧?白梅梅冲到倒地的我身边,朝我的腹部重重地踢了几下后,便紧紧踩着我的脸不停践踏,也让我感觉到有如脸颊的肉被挖下来的疼痛……
「接下来,佐藤同学就先到这里为止吧……著莪小姐,那要怎么处理你呢……你自己觉得该怎么做比较好呢?」
这时她把鞋子拉离我的脸颊,我总算能睁开眼睛,便转头看着仍然坐在椅子上的著莪。
著莪一边看着我的脸,一边露出苍白的表情频频发抖,白梅梅抱着胸口站在她身后。越没办法看到对方的表情,似乎反而会让她越觉得害怕,著莪身体的抖动也变得越来越剧烈。
就在这个时候,白梅梅突然用手掌抚摸着她的头发,让著莪瞬间吓得抖了一下。
「而且这么凌乱的头发到底是怎么回事呢?你应该要拥有一点身为女性的自觉吧?」
著莪只能低声地「呃……好……」回答,继续发着抖,而白梅梅仍然面无表情地摸着她的发丝。
「话说回来,你虐待白粉同学的时候好像曾经说过要一起洗澡吧?难道你就这么想要洗澡吗?」
「这、这应该是我之前就想……应该是这样没错……而且我没有虐待她的意思,其实只是要增进彼此的感情……好好培养肌肤之亲而已啦……」
白梅梅轻轻地把手搭在她的肩头。
「其实我已经和白粉同学共浴过很多次了。」
「咦?那个……这是什么意思?」
「……看来你的头发好像没办法简单地梳理整齐,既然你想洗澡那正好,要不要顺便到我家一趟呢?我们一边把你的头发整理干净,一边培养双方亲密的感情吧……用比较强硬的身体接触应该没关系吧?」
「呃……其实我很想郑重地拒绝……啊!不要……不会是真的吧……」
话还没说完,著莪突然被白梅梅抓着手腕,就这样直接被硬拉出社办,虽然走廊还能听到她对我求救的声音……不过,我根本不可能还有体力能去救她。
似乎因为白梅梅离开而放下心,我也像是睡着般缓缓地失去意识。
从白梅梅来袭绑架著莪算起,现在已经过了几个小时了。
太阳早已从空中消失踪影,灿烂的星辰也在夜空中绽放光芒,而我只能独自一边看着漫天星光,一边拿着威德IN果冻(迅速补充能量版)趴在圆桌上。
我并不是在争夺战中抢输便当,而是经过白梅梅的攻击后,胃袋根本没办法容纳任何食物,因此我只能准备这点东西充饥,学姊和白粉也已经到油神的超市去了……就多种层面来说,我现在真的是寂寞得难以忍受。
我的手机在这时发出震动,是著莪打来的。
『是佐藤吗……?拜托你赶快过来救我,我会被别人看到的……我会被白梅大人发现的……』
在电话的另一头,著莪用非常细微又不安的声音说着,不过我还比较在意她称呼白梅梅时的敬称。
「你在哪里?白梅梅她家?」
『我才刚逃出来,可以的话顺便带套换穿的衣服……算了,总之你赶快过来吧,真的拜托你赶快过来,你用手机应该就能知道我在哪里吧?』
「喔唷……好麻烦喔,而且我的身体还很痛耶。」
『现在不是胡闹的时候啦!』
真是拿她没办法,虽然我是真的觉得很麻烦,但看来还是得过去一趟,于是我只好拿着果冻走出社办。
之后我靠着手机发出的讯号,总算找到著莪所待的地方……但说到脑中冒出的第一个感想,那就是『事有蹊跷』。
我随着手机的讯号来到一家便利超商,我一直以为她会待在店里,却连洗手间都没有见到她的踪影,正当我歪着头走出超商时……感觉到有人待在附近,完全变个模样的著莪就躲在便利超商与旁边建筑物之间,而且是看似只能让猫咪通过的潮湿缝隙里。
「……你怎么被换上礼服了?」
没错,她正穿着一件非常漂亮的礼服。从平常的著莪完全无法想像,她被打扮成有如洋娃娃似地,原先凌乱的头发也被整理得漂漂亮亮,还用白梅梅经常使用的白色蝴蝶结绑起来,除了平时穿的微脏运动鞋以外,她根本就是个公主……或许该说和洋娃娃一样。
至少打从我出生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变成这副模样,毕竟以前著莪都是和我共用男装,她甚至直到念国中穿制服前都不曾穿过裙子。
著莪突然从暗处冲出来抱着我,一股类似白梅梅的女生香味也瞬间搔着我的鼻腔。
「……我羞得快死掉了……这样真的是地狱,好多人都用看着怪怪女生的眼神看着我……他们都用一副看我很可怜的眼神看着我啦……」
「唉,毕竟这不是会在日本街头出现的服装嘛……嗯,不过假日的秋叶原就会出现这种人喔。」
「这句话根本没有安慰的效果啦……」
著莪开始陈述整件事的经过,听说她被白梅梅绑架之后,就被带到白梅梅的家脱掉白粉的制服,而且好像真的被带去洗澡……还是和白梅梅一起入浴。
「该不会这是名叫培养肌肤之亲的水攻法吧?难道是用冷水……还是用热水?」
「刚好相反……她对我非常温柔……而且根本别说是培养肌肤之亲什么的,这样反而更恐怖吧……」
之前被骂得这么惨,突然受到这种待遇确实还满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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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她很严厉地对我说教……结果她的语调越骂越温柔……当她洗着我的身体的时候,语调已经变得温柔到不行……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我的心情变得越来越放松,心里甚至还冒出『这样或许也没关系』的想法……要是那时候继续维持那种气氛,说不定就会发生出乎意料的事,让我们都爬上成为大人的阶梯了……」
……白梅梅的赏与罚真是运用得太巧妙了……
「我认为再这样下去会很糟糕,所以我骗她头昏昏的溜出浴室,结果制服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就是这个……我一直以为这是便宜的角色扮演装,没想到居然是真的礼服,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穿,她还一步一步地带着我穿起礼服……总觉得我都快要没有身为人的尊严了……
她的房间实在是太奇怪了,因为里面有很多一看就不合尺寸的礼服,而且还有摄影用的机械……我那时候真的怕到不行……」
「……所以你才找机会逃到这里。」
著莪点点头表示肯定。
「总之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刚刚那里的店员一直盯着我看,我想赶快换件衣服。」
我们决定先到宿舍一趟,我负责走在前面,著莪躲在我的后面跟着前进,总觉得就像是『勇者斗恶龙』游戏的情景似地。
虽然途中偶尔与路人擦身而过,也让著莪满脸通红地僵直身体,但我们总算平安抵达宿舍。但因为时间和服装的问题,实在没办法光明正大地从宿舍门口走进去,于是我们从窗户爬进宿舍,终于抵达我的房间了。
著莪走进我的房间后,便打算迅速地脱掉衣服……可是脱掉礼服实在很费功夫,而且我也没办法出手帮忙,所以只能让眼睛紧盯着墙壁。
经过一段不短的时间后,换好衣服的著莪则是突然「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地发出大叫,把绑着头发的缎带用力摔到地上,使劲地把头发搔回平时的凌乱模样后,她立刻趴一在我的床上用枕头盖着脸。
「……感觉把一辈子的脸都丢光了,我好想死……」
「虽然刚刚的打扮实在太过头了,不过你平常也应该好好打扮自己吧?其实刚才的衣服还满适合你的喔。」
「少罗唆,小心我把你揍扁,再把一号干电池塞进你的屁眼里。」
「……那要不要玩点电动?还是要回社办?」
「不要,我要回去了。反正事情已经解决了,或许该说早知道解决就回家了……」
「话说回来,你这家伙到底来做什么的?如果只是还制服的话,何必还要刻意……」
著莪则是说着「当然不只是这样」,然后在床铺上重新调整坐姿。
「制服只是顺便的……重点是要来见魔女一面,因为我昨天晚上承诺要把所有事情告诉你们……」
「什么事情?」
「……等我一下,我先把情绪调整回来。」
说完这句话后,她闭起眼睛并深呼吸几次。一阵沉默后她睁开眼睛看着我,眼神也切换成身为『湖之丽人』时的锐利目光了。
「就是动员东区全数拥有称号的狼来进行镇压西区的计划……而提案并主导一切的人就是帝王。」
我听不懂著莪怎么会突然冒出这句话,只能傻傻地站在原地。
「我当然也是里面的一个成员,负责进攻魔女拥有的地盘。」
用你的鲜血作为开战的狼烟吧,昨晚那家伙曾经抓着我的胸口说出这句话,难道就是指的这件事吗?可是开战又是什么?镇压?进攻?这是怎么回事?
「其实这本来是暗中进行的计划,简单说就是只用一晚的时间,派遣许多高手一口气攻下西区的所有超市……听到这里,你不会觉得很兴奋吗?」
听起来确实满有趣的,也不是没有想试试看的感觉,不过既然知道主导者是帝王,著莪应该并不是很想参加吧?
「帝王饲养的『大天使的爪牙』已经把西区的情报调查清楚,而且听说还拟出一套派遣合适对手到每间超市的缜密计划……不过话是这么说,我好像只是个用完就丢掉的棋子,因为只靠我……不,或许该说拥有称号的人还是没办法打赢魔女,所以身为菜鸟的我只是凑人数的,也是名目上对抗魔女的棋子,只要和魔女交手过一次就能知道这件事了。」
说完这番话后,著莪也露出看似有些寂寞的表情。
「……那你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我?这不是暗中进行的计划吗?」
「因为帝王他……其实我也是第一次看到那家伙战斗的样子……没想到他居然是个让人那么生气的家伙,所以我才不想参加那家伙的计划啦。」
虽然她笑着这么说道……不过应该有一半是骗人的,毕竟我已经跟她相处超过十年,就算用膝盖想也能知道这件事,而著莪似乎也发现我的想法,露出带有几分苦涩的笑容。
「开玩笑的啦……其实在注意人物的名单里有你的名字,代表要在事前或当天优先解决的对象,所以……嗯,才想说过来提醒你一下啦~~」
著莪压低视线搔了搔头,这句话应该就是刚刚一半没说完的话吧?
所以我也老实地说出心底的想法,虽然觉得有点害臊……但还是对她说了声谢谢。
她也有些害臊地……而且看似有点后悔地露出苦笑。
「不会啦,其实我应该在重逢时就立刻告诉你的,可是那时候我想再多瞒你一下……所以对不起罗。」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床铺跳了下来,然后就像以前吵架般从身后抱着我,我则是在胸前握起她的手。
我们的手指互相交握,直到现在才发现彼此的手都变大不少。
「你为什么一开始要瞒着我?」
著莪将下巴抵在我的肩头,用脸颊磨蹭着我的脸,然后低声说道。
……扪心问问自己吧,你这个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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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漆黑的庶民经济研究社里,有个披着白色大衣的男子正待在里面。
『他』将身体靠在椅背上,并且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总算进行得差不多了。」
从漆黑房间某处传出「是的」的声音,是大天使的爪牙头目二阶堂所发出的声音。在这半年内的时间里,他属下的十数名犬只已经越来越少来到这间社办了。
「已经确认魔女与丽人再度接触,随后对西区的主要狼群发出召集令,情报已经泄露出去了。」
二阶堂迅速地敲着键盘,设置在房间墙壁的巨大萤幕浮现出左右分成红蓝色的地图。当二阶堂继续输入指令后,红色的领地陆续冒出几根箭头侵入蓝色领域,直直指向代表超市的黑点。
「由于状况产生些许变化,因此已经调整进攻部队的人数与成员,虽然里面混有几匹今年新加入的犬只,但总比没有还好。」
「没关系,随便你安排……不论这个计划会受到多么严重的伤害,只要能获胜就好。」
『他』感觉到一股相当顺利的手感,只要能够实行这个计划,自己就能成为附近这一带织的顶端人物,这股预感也让身体兴奋地发出颤抖。
打从追求顶端开始,不知道已经经过多少时间,也不知道曾经与多少强敌交过手,甚至不知道尝过多少失败的苦涩,这一切努力可说是为这个时刻所奠定的基础。『他』是一头野兽,是匹想要将所有事物吞下肚的贪婪野兽,即使『他』与其他狼群同样追逐着便当,但这并不只是想要填饱自己的空腹,而是希望能达成更深层的目标。
这或许非常类似幢憬的心情,自从看到前代拥有「初代帝王」称号之狼的美丽姿态后……『他』的心底就一直怀着此种欲望。
——『他』想得到所有东西,甚至在自己的心中如此殷切盼望。
因此,他用尽全力让自己达到现在这个地位,承袭憧憬的「帝王」名号并抢夺庶民经济研究社的社长宝座,让被饲养的大天使的爪牙成为属下,所有的一切都已经顺利易主了。
那时确实有股难以言喻的快感,就像追求目标的人获得成功的心情般,也因为自己处于顶点,才能让那群不惜睹上生命抢夺半价便当的人们……甚至有种将狼群完全收归旗下的感觉。
但是,那股优越感并没有维持很久,因为『他』渐渐地感到缺乏某种东西,与前任「帝王」相比,现在却有种空虚匮乏的感觉,甚至比以前还要逊色许多,这究竟又是怎么回事?
经过一番思索后,『他』总算得到一个结论,前任帝王与其麾下的庶民经济研究社,甚至是所统治的东区都被认为拥有相当强大的力量,但在那场双雄对决败北后,帝王的名声、庶民经济研究社、以及东区所有狼群都受到不小的创伤。
只要能够抹去这道伤痛,自己应该就能抵达过去帝王的地位与荣耀,获得从前锁盼望的那份地位与荣耀。
『他』抬起头看着巨大萤幕地图的蓝色部分,那代表着西区。
在萤幕里有几道红色箭头逐渐侵入蓝色的领域,而随着红色箭头缓缓前进,『他』的心情也变得越来越兴奋。
「十五个小时后就开始进行计划,而且绝对不会中止。」
打从开始思索计划以来已经过了几个月,能够获得一切的时刻总算来临了。
目前还没有能够确实掌握这一带的统治者,超越前任帝王、摆脱缺陷并成为真正帝王时时刻已经近在眼前了。
『他』握紧拳头起身看着地图,在几条箭头渐渐蹂躏蓝色领地的同时,只有一条细细的蓝色箭头刺进红色的领域内。
而『他』的嘴角缓缓浮现笑意,甚至没有任何作势掩饰的动作。
「对西区的狼群发出宣战布告,我要创造历史的新一页。」
『他』就是丸富大学商学院经济系的远藤忠明,也是意图抢下最强宝座并统治西区狼群的白色野兽,从前是个拥有《兽足》称号的怪物,现在则是率领大天使的爪牙的领袖。
……而人们都将他称为《帝王》。
○
眼前正映照出我不曾看过的城镇景象。
这里是晨雾密布的喷水池公园,之前跟著莪在这里吃半价便当时,喷水池并没有喷出水花,现在则是发出清脆的喷水声。
再过几分钟就是清晨五点半。此时天空才刚微微拂晓,一股湿气透过踩着草皮的鞋子传到脚底。
不只是从鞋子,包覆我们的浓雾让衣服与肌肤都湿润不已,但或许因为气温不高,并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反而让我觉得更加强调早晨的清爽气息。
对睡眼惺忪的我来说,这种清爽感反而很舒服,因为今天凌晨……或许该说昨晚枪水学姊打电话过来,有空的话早上五点在这里集合。
昨晚闹得这么夸张,结果我还是陪著莪玩到半夜十二点,所以现在根本是想睡得要死……可是又不能把枪水学姊的命令当成没听到……
而且早上五点天色还很暗,学姐又是突然把我找出来……也让我很期待会发生某些睑红心跳的事。
于是我四点就爬起来,冲个澡并整理头发,把一个月就会世代交替的第三套制服烫齐,意气风发地走出宿舍……结果在约定的社团大楼前,我看到学姊……还有如同强尸的白粉正在那里等着我。
当我看到白粉的瞬间,心底的期待也瞬间飞到九霄云外,我就这样直接被学姊带到公园来了。
白粉的眼睛已经不是睡眼惺忪的等级,而是真的如同强尸般呆滞无神,身体也摇摇晃灵.地站不太稳,而且睡卷的头发也翘得非常夸张。虽然头发勉强算是绑在后面,不过前发就像是感觉到妖气的「鬼太郎」般卷翘,看来她好像是趴着睡觉的。
走进公园后,学姊双手抱胸靠在某棵树边,白粉也靠在我的身上传出鼻息声。因为体格相差太多,我没办法让她靠在我的肩膀睡觉,所以我只能用手绕过她的腋下,并且在她的后腰部握紧双手,以类似互拥的姿势才勉强能够保持平衡,有时候她的膝盖还会突然瘫软向后倒,所以我必须随时绷紧神经。
和白粉完全形成对比,学姊可说是相当完美,即使在这种时间也与平时一模一样……不,她散发出更加锐利的视线靠在树边,比早上集合时还要更加沉默,找我们出来时也只以「是帝王的事」这句话简短带过。
「……时间差不多了。」
当学姊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周遭也突然冒出许多人的气息,因为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也让白粉吓得抖了一下,紧张地转头环视四周的情况。我也使劲地撑着白粉。
接着浓雾的另一头传来无数男女性的声音。
「好像有不知道怎么消除气息的年轻人」、「没什么关系吧」、「大家一开始都是这样的」、「看起来好像是魔女的同伴」、「这不是重点,总之先把该说的话说完,我没有那么多闲工夫追究这个」、「听说情报是魔女传出来的,这是真的吗?」
不知道是不是雾的关系,还是整座公园都被树木围绕的影响,从三百六十度的各个方位都能听到说话声。
「没错,就是我。虽然像这样在战场外集合是非常少见的事,不过能找来这么多人是我的荣幸。我想把目前状况与搜集到的帝王计划内容告诉所有朋友,然后尽可能聚集有能力的伙伴,可是……」
「说得好像自己就是领袖耶」、「这不要紧」、「总之快点说吧,之后我还有打工」、「别说这么现实的话,这样气氛都冷掉罗」、「说得也是,难得会有这种聚会,就好好享受一番吧」、「可是帝王……没想到只是一介怪物的兽足,居然会策划出这么大的计划」、「他的气概的确很值得激赏,不过实在太愚蠢了」、「真的很悲哀」、「实在是太难看了」、「只是煽动几匹小有实力的狼又能怎么样」、「最近远征队增加的原因应该就是侦查超市吧?不过,对方应该不会认为这点小动作就能知道什么吧」、「那这次的行动又有什么含意?」、「根本没有任何意义,每个人应该都很清楚这件事」、「东区那些家伙只是想恶作剧而已」、「包括我在内,其实狼群都满喜欢这种活动的」、「只有你而已吧,我可是冷静地想抢到每天的食物」、「老人家给我安静点,有人把球丢到面前就会让我很想追,这就是……」、「本能吧」、「狩猎的本能」、「只要追着球跑的狼越多,想从旁见识发生什么事的人应该也会很多吧」、「的确很有道理」、「事实就是这样」、「八九不离十会变成这样」「像我这么年轻的人都没有见识过大型活动,说不定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喔」、「不只是这样,其实东区的那些家伙都蠢蠢欲动着,而且又有个奇怪的统治组织,所以常常会有被压迫的窒息感。」
「统治组织?那是……」
听到我忍不住询问,浓雾另一侧的人们也发出苦笑,仿佛就像嘲笑我的青涩似地。
「那是丸富大学里某个叫做庶民经济研究社的社团,没有人知道里面的详细情形」、「不过,每个人都知道有那个组织,包括对面那些家伙」、「以前那里是个无法可管的地区」、「因为《猪》实在太多了」、「听说那里就跟养猪场一样,平常猪都是由现场的狼处理,可是猪太多就会开始群众了」、「只可惜势力已经大到无法处理了」、「所以那个组织把习惯单独行动的狼联合起来,把附近的猪全部驱离」、「而且听说是有组织及战略地赶走猪群」、「或许当时的成员只是想清除猪只而已,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渐渐演变成为统治地区的高级组织」、「经过一段时间后,某个有实力的狼升格为里面的社长」、「那就是初代的帝王」、「因为那个人的战斗姿态……不,因为生活方式很接近狼的本质,所以很多人非常憧憬那种生活,自然而然地衍生出大天使的爪牙这种以谍报为主的属下,也让庶民经济研究社明确地成为东区的统治组织」、「那时候兽足只是个普通的社员吧?」、「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个以血气方刚出名的家伙」、「就在某天,初代帝王对我们这边最强的人物展开挑战」、「听说那场战斗很激烈」、「是名留历史的一页」、「而帝王在那场战斗里败北,之后兽足也对帝王发起战事,顺利打败帝王获得名号与宝座」、「那只是帝王的伤还没痊愈吧」、「真是卑鄙」、「这种行为根本就是猪」、「我们应该对帝王『不论处于何种情况都勇敢应战』的态度给予高度评价。」
「话题好像变成回忆过去的往事了,那接下来呢?大家一起缅怀过去吗?」
学姊插嘴说道。
「魔女说得没错,话题已经偏离主题了,其实我还有打工……」、「你给我闭嘴」、「嗯,不过也没什么值得说的事吧?」
「昨晚,就在我对各位提出召集令的同时,各位应该也有收到大天使的爪牙寄来的信,这里有人没收到信的吗?」
看到我完全不知情的模样,学姊把某张摺起来的纸递给我,仔细一看上面都是电脑列印出来的文章,里面包括许多超市的店名,便当的名字旁还列有从1到5的数字,最后则是标明「月桂冠出现时便不在此限」的附注。
「原来是宣战用的表格」、「便当还照受欢迎程度排名,真是有够荒谬的」、「不过这样只要有明确的胜负,就不会有后续的问题出现了」、「意思就是说,要以越接近1号便当为优先吗?」、「糟糕,我地盘的优先顺序第一名是我讨厌的便当耶」、「那就输给他们,把地盘光明正大让给对方吧」、「原来如此,我知道这次召集的目的了,意思是只要是不喜欢的第一名便当,就能找其他人代打吧」、「真是无聊,基本上会挑食的家伙根本就是垃圾,没办法享受美味食物的滋味真是太愚蠢了」、「真的很悲哀」、「真是有够难看的」、「你到底从小学的营养午餐里学到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个人大声地说着「先等一下」。
「该不会有大天使的爪牙的人混在我们这群人里面吧?不然怎么会在召集的同时拿到这张表格」、「你还真是年轻啊」、「大天使的爪牙的嗅觉其实很敏锐的」、「只要他们认真起来,我们的通讯应该就跟在路边喊叫差不多」、「应该是从魔女的召集发现情报走漏,然后不得已才发出宣战通知的吧」、「毕竟只要消息走漏,对面就会失去优势了」、「奇袭要获得胜利才能获得高度评价,打输的话就会被变成比一般宣战还要更低劣的举动了,这是因应胜率降低而发出的欺敌宣战通告」、「也就是说,这是预防败北的措施罗?」
「话题就到这边打住吧,看来不能让你们说太多话。回归正题,说到这次召集的目的,即使第一顺位的便当有可能是自己不喜欢的食物,或是因为某些事没办法参加狩猎,我还是不希望让对方认为我们『有意逃避』。」
「其实我今天打工是值晚班耶」、「那你就快滚啦!」、「那你那边就交给我吧,反正我的地盘今天会有《坛堂与猎犬群》出现,那些家伙都会把便当全部清空」、「坛堂已经有动作了?奇怪,现在应该不是他出现的时期吧?」、「听说他以前的学生在一个月里有两组结婚,出动半个小队的谕吉都没有回到基地」、「就算回来应该也很麻烦吧?」
现场就这样持续说着话,我则是抓准所有狼群分配完工作的空档小声说道:
「……那个……那我们这些没有地盘的人该怎么办呢?」
虽然里面也有几个没地盘却有称号的人,但他们都已经在先前的对话里决定去处,不过……我和白粉就没有办法像他们一样了。
枪水学姊则是「嗯?」地看着我的脸,然后微微笑着说道:
「我刚好有两个地盘,所以我打算把油神那边交给你们处理。」
「是魔女的另一个地盘啊」、「这可是重责大任」、「寒冰魔女,这样真的好吗?」
「没关系……大致都分配好了吧?接下来只要像平常一样战斗,像平常一样抢便当就好,之后说不定会出现同伴互相争夺的情形……到时候双方都全力以赴吧,不用放水考虑对方,不过这些话应该也不用我多说吧。」
看到并没有讨论出结果就即将散会,我也连忙从旁插嘴说道:
「那个……对方不是打算成群结队攻过来吗?那我们没有互相帮忙的计划吗……?」
「不需要做这种事」、「就算对方成群结队进攻又能怎么样?」、「我们这边有地利、所以不管来多少人都有赚」
「与其说是地利,还不如说是便当的味道吧」
「只要知道是好吃的便当,不论需要多少力气,肚子里的蛔虫都会拼命帮忙哩」、「接受挑战的这边只要巩固阵势,策略交给挑战方处理就好。」
「不管怎么说,对方并不一定会派相同人数到每个超市,虽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不过我认为应该会有差异,因此要是我们这边随便展开行动,让不习惯的人组成搭档,结果可能会让被抢走的店增加。」
「所以只能像平常一样,平均分散到每家店防守啊……唉……可是总觉得只顾防守怪怪的……」
「话不能这么说」、「只有这次是守住自己的地盘就算胜利了」、「让对方计划产生破绽,就是我们的胜利」、「既然大天使的爪牙已经有动作,表示他们应该已经做好缜密的侦察,我们只要能打败他们,就能让他们的自尊受到严重打击。」
学姊则是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佐藤,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或许前天的败北还让你耿耿于怀,不过这笔帐还是等下一次的机会再还吧……因为我也很想吃吃看那家店的炸鸡便当。」
这就代表学姊也会一起和我并肩作战吧?听到学姊说出这句话,也让我莫名地感到相当高兴。
「你有你才能办到的任务,我已经把名号托付给你了,记得要好好努力喔。」
我点点头出声表示了解。
「好,那么今天就到这里解散……」
「……不过……」
就在这个时候,枪水学姊的声音突然被一道有如沿着地面的低沉声音打断,学姊瞪大双眼,将身体拉离树干旁转向声音的出处。
而我也转头看着这道熟悉声音的方向,就是浓雾另一侧能够听见喷水声的方向,远处也微微地显露出一道人影,可是……
「那家伙说的没错,到底这样就能算是胜利吗?即使打败那些带着一半玩票性质的东区狼群,那家伙也是不痛不痒的……以前和他交手的时候,那家伙就是那种个性了。」
「这真是让人意外,没想到你居然来了」、「《魔法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地盘值得让我保护。」
修长身影从浓雾另一侧逐渐接近,对方就是拥有最强名号的狼——《魔法师》金城优。
与以前见面时不太一样,拥有瘦长身躯的男子披着一件薄大衣,那就是他。
魔法师直直地走向我们,还用类似野兽的眼神看着我,我感觉到一股有如被粗大刀刃切割的压迫感,但还是直直地回盯着他。
他露出微微的笑容说道:
「就连这次事件……让那种家伙顶着她的名号实在让我非常不舒服,这次就送他好好上西天吧。」
说完这句话后,他跨步走过我的身边,消失在浓雾的另一端。
「那个人……就是金城先生吗?就是我们以前碰过的那个人吧?」
白粉似乎已经醒过来,自行站起来的她看着金城离去的方向喃喃说道。话说回来,我记得白粉好像在超市外面碰过他一次。
她用手抵着额头,垂着头似乎正在沉思某些事。
「从『最强』的称号听起来,肌肉好像比想像中还少……不过『斋藤先生被软弱的男性蹂躏』这种超棒的羞辱剧情也不错……而且,身为M的斋藤先生反而还会感觉到『虽然很不甘心,可是真的很舒服』的前所未有快感……啊呜!」
她说的话还是一如往常地让我很火大,所以我立刻拉了一下她绑在后面的头发。
「佐藤、白粉,我们回社办吧。」
学姊边说着边朝着被朝阳照得闪闪发光的喷水池的方向,也就是与魔法师消失的反方向出口离开公园。
因为没办法放任她继续撒野,我拉着白粉的头发跟在学姊身后,然后像是察觉到什么似地回过头。
刚刚没办法看到的喷水池已经清晰可见,浓雾不知何时逐渐变淡,甚至能够看清楚整个公园里的景象,不过……别说是片刻前还在谈话的狼群身影,公园里甚至没有留下他们曾经造访的痕迹。
就像是一场梦般,所有事物都随着朝雾一同消失踪影。
●
十九点十五分,庶民经济研究社社办里的巨大萤幕映照出地图,光芒也映照出两个人的身影,其中一个是对着电脑的大天使的爪牙成员二阶堂,另一个则是坐在椅子,双手十指交握抵住长桌上,以前倾姿势闭着眼睛的远藤。
随着一道「哔」的电子声响,巨大萤幕的地图显示出红蓝领地的界线,红色箭头也缓缓地开始伸长。
「1号开始进攻,三十分钟后将会展开战斗。」
听到二阶堂的话后,远藤则是睁开眼睛说道:
「有出现没遵守预定行动的人吗?」
「有几位表明参加却没出现的成员,不过都是以身体状况欠佳的理由辞退,对进行计划并无大碍,硬要说问题的话……顶多只有丽人向《古狼》询问某些事,我们还无法掌握内容到底是什么,但似乎是您的事……」
「那又怎样?我没有任何需要隐瞒的往事。」
「如果是分析您的个性推测目的……说不定她就会……而且您之前又曾经教训过她的堂弟,或许就是因为这样……」
「只是多混进一匹年轻雌狼,对战况不会有多大影响。就算她把所有事情告诉西区的狼,只要事情还没脱离推测的阶段,他们既无法展开行动,多数狼群也没有为她行动的必要,而且……那些家伙应该不会放弃自己的地盘。」
这次的计划有两个相当重要的因素,一个是尽量把东区狼群送进西区,一个则是尽可能自然地让情报走漏,让西区狼群泰然自若地接受东区的挑战,宣战用的表格只是为了这步所铺的路。
只要情报控制能完美进行,就连表面「占领西区半数以上超市」的计划都有机会达成,不过这对计划而言……甚至对远藤的价值观来说,这并不是这么重要的事。
「……其实……」
「什么事?」
听到二阶堂呢喃地想要说些话,远藤知道他有意表达不满的声音,因为事实上他是个对批评声浪相当敏感的人。
大天使的爪牙原本就是别人饲养的狗,就算握着系住项圈的绳索,但要他们服从似乎还是有点勉强,不过他也觉得这样无所谓,等到这次事件结束后,他甚至打算连整个社团都一起处理掉。
最后,远藤静静地闭起眼睛。
○
十九点五十五分。
我待在离学校最近油神经营的店里,这也是寒冰魔女的地盘。
我就是在这里首次发现争夺战……或许该说是被卷进争夺战的场所,也是第一次与白粉碰面的地方,应该也算是最熟悉的超市吧?
虽然理应是很熟悉的店……但里面的气氛却变得与平常截然不同,相当类似学姊和著莪交手时的气氛……不过又好像有点不一样……
店里出来几个眼熟的狼,还有几个很明显是远征组的家伙,共计十五人散落在店里各处,现场空气也显得剑拔弩张,不过这种紧张感却与以前差很多……
「……别管这么多,反正快告诉我。」
「对啊!赶快告诉我们啦!」
「呃……那个……我会说啦,可是麻烦你们不要这样吓我……我也只是从枪水学姊手里拿到这个的……」
说完这句话后,我从口袋里拿出早上学姊给我那张写有优先顺序的纸条,交给怒气冲冲夹着我和白粉的褐发女高中生与落腮胡。
不只是远征组,店里会如此充满紧张感的原因就是这个,因为这个表格似乎只有拥有称号的人才能拿到,这些像我一样默默无名的狼就没收到任何消息,但世界其实没有想像中那么宽广,所以当他们听到小道消息后……就这样对我发火了。
「最优先菜色是……这是什么东西?只有这家店怪怪的,这个『名字最长的便当』是啥东西?」
「原因应该就是那个吧,因为油神常常会反覆无常地乱换便当名字,所以这家店里没有名产吧。」
「……原来如此。狗爷,这张表格我拿走罗?我拿去传给大家看,那群家伙真是有够嚣张的……看我等下把他们全部打成肉酱。」
忿忿地说完这句话后,落腮胡握着那张印出来的纸离开现场,而我和白粉也只能无奈地看着他,因为很明显是把怒气发在我们的身上。
「其实我们并不是气你们,而是对那些把我们装成没看见的东边家伙很火大,你们别会错意喔。」
虽然褐发女高中生这么说着,不过她的语气却充满想对我们发泄的怒气,看来好像对「我和白粉这两个出道一个月的小鬼居然拿到表格,自己却没有受到重视」的事感到很生气。
她双手叉腰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莴苣。
「真是的,既然这样的话,就算逞点强也要把那些东区的家伙打扁……听清楚喔,就算你们是本地人,我也不会手下留情喔,其他人应该也是这么认为的。」
我和白粉被褐发女高中生吓得靠在一起,「喔……」地含糊回答,褐发女高中圣看到我们的落魄模样后,放松肩膀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想你们应该也有感觉到,大家对这场战斗都投入很多干劲,有些人想要狠狠痛扁一顿那群可恶的家伙,有些人则是想抢到最优先便当一举成名……所以最好别用平常的心态应战,记得小心点喔。」
说完这些话后,她把手搭在我的肩头,然后也迈步离开现场,我只能看着她的背影……而且感叹她胸前的双峰还是这么壮观,当她把手搭在我的肩膀时,我也用1.5的视力把双峰紧紧地烙印在眼里,不论是尺寸或形状都非常优秀,不知道是因为年轻还是穿着品质不错的胸罩,她的双峰并没有受重力牵引下垂,维持着非常漂亮的形状,而且还拥有走路时会跟着摇晃的柔软度,这已经到达可说是奇迹的领域了,就像是SS『生死格斗』这块游戏的角色一样。
……相较之下……不知道是不是非常害怕刚刚的两人,白粉紧紧地抓着我的制服衣摆……模样看起来也相当可怜。
她似乎察觉我正在看着她,于是抬起头问道:
「那个……说到名字最长的便当,今天应该是猪肉的那个吧?」
今天剩的五个便当里,名字最长的确实就是那个便当,而我也点点头表示肯定。
那个便当叫做『减肥算什么!变胖又怎么样,既丑陋又美丽地变胖吧!梦幻的猪肉三连发便当!』,名字听起来带有几分疯狂,而里面则有猪排、姜丝猪肉与猪肉汉堡排,而且还有特别加量的白饭,可说是拥有恐怖热量的特大号便当。附带一提,第二长的便当叫做『夏日已近。献给爱美年轻人的特别养生便当』,名字听起来不但显得保守许多,里面也是依照名称采用以蔬菜为主的菜色……与先前的便当可说是壁垒分明。不过话说回来,这家店直接把广告文宣当成名称贴在便当上确实很奇怪,而且别在名称里用句点嘛……
就在这个时候,白粉突然发出「啊」的叫声,躲到我的身后抱着我的身体。
她的视线朝着入口大厅,我以为那边没有任何人……可是,自动门的另一侧却能见到某个人影,而且从那非常具有特色的发色来看,让我一眼就知道那是著莪了。
她一如往常地穿着套头外套、牛仔裤与运动鞋,看到我们时也举手打了声招呼。
附带一提,自从刚刚从极近距离看过褐发女高中生后,我突然觉得这家伙也没有想像中那么夸张,也有可能是因为穿着较厚外套的影响。
「我们又见面罗,大概过了二十个小时左右吧……没想到这里的气氛会这么紧张呢。」
或许因为昨晚被白梅梅骂得很惨,今天著莪似乎不打算对白粉出手,只是普通地挽着手站在我身边,我也感觉到店里狼群的几道视线落到我的身上。
不过白粉仍然躲在我的身后,发出「呜……」这种不知是害怕还是愤怒的声音,但就算是后者,顶多也只是吉娃娃的程度而已。
「可惜枪水学姊不在这家店,她到老叟那边去罗。」
「是喔,那还满幸运的耶,这样就不用多花无谓的体力罗。」
看到著莪有些得意的表情,也多少能窥见她正在打着某些如意算盘。
「……你在打什么主意?」
「我不会输的。」
她的碧眼滴溜溜地转向我,脸上也灿烂地露出微笑。
「你有那个本事吗?」
「你可以试试看。」
著莪哼哼地冷笑几声……然后说出这句「那我们来赌看看吧?」最不吉利的话。
「如果我打赢的话,你就要听我一次命令,如果你赢的话……嗯……堂姊我就好好地亲你一下,而且是用嘴巴尽情舌吻喔。」
「……饶了我吧。」
一听到我的回应,著莪立刻开心地哈哈大笑,表情和平常一模一样,并没有身为狼的锐、利神色……
「传闻说白粉好像还比你强,这是真的吗?」
「与其说是强……抢到便当的机率算是比较高啦。」
著莪探头看着我身后的白粉,白粉抓着我的力道也越来越重。
「……呃……那个……我不会输的……」
听到白粉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著莪又哈哈地发出笑声,其实很难得见到白粉对人摆出这么强硬的态度,看来昨天的事让她非常讨厌著莪。
经过剑拔弩张的几分钟后,店员从工作人员专用室里现出身影,油神卷起袖子露出经过锻炼的双腕,迈步走向熟食区。
激战的时刻已经近在眼前了。
●
远藤抬起头看着挂在墙壁边的时钟,也认为时间应该差不多了。
就在这个时候,二阶堂的手机发出尖锐的电话来电铃声。
「是我……嗯,我知道了,稍微等一下。帝王,是实行部队打来的最后确认,请您做出决定。」
远藤纹风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只用嘴巴说出命令:
「我允许他们展开行动,记得尽力完成任务,所有责任都由我负责……怎么啦?还不赶快把命令传下去?」
远藤也没放过二阶堂所放出的反抗视线,不过这又能代表什么?即使他摆出反抗的态度,他应该还是受过服从领袖的最低程度教育。
「……您真的要这么彻底又愚钝地颜面尽失吗……?」
「给我闭嘴,都到这个时候还说什么废话,计划已经开始进行了,现在停止只会演变成东区败北的结果,你认为这样真的好吗?二阶堂……不!大天使的爪牙!」
二阶堂忿忿地啧了一声,对手机另一侧的成员转达允许实行计划的命令,然后躺在树肾面露苦色地皱起眉头。
远藤让二阶堂离开自己的视线,抬头看着地图。就像是蓝色布块被红色染料浸染般,罐色逐渐将蓝色领域吞没,而几个表示超市的黑点发出代表展开战斗的闪烁光芒。
「……终于来了。」
蓝色领地里的的某个黑点突然熄灭,该超市的数百公尺主要集客范围也染成红色。蓝色领地里出现被染红的区块,表示东区的狼成功抢到最优先顺序的便当了。
接着,又有几个红色箭头抵达黑点并开始闪烁,表示该地已经展开战斗了。
这些都是由派遣到现场的大天使的爪牙现场回报即时反应的战况,光是想到这里,远藤也感觉到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感。
因为现在的自己正处于历史的分水岭,而且又能改写历史的内容,身为实行计划的主谋者也让他的兴奋完全冲破极限。
他看着离乌田高中最近的超市,那也是油神的店,这里可说是半价标签时刻八点区的最重要据点,由于这里是魔女的地盘,所以这个时间带可说是高手云集的激战区。
魔女会出现在那里的机率大概是一半,虽然要是她在场就必须放弃便当,但如果她不在场的话,就是必须抢下的重要领域……不过,远藤也觉得这已经无所谓了。
目前重心应该放在下达进攻命令的超市,能让「那家伙」受到多少伤害才是重点。
远藤把视线移回桌面,虽然代表油神超市的黑点在此时停止闪烁……他却没有确认便闭起眼睛。
○
战况非常激烈,真的只能用「激烈」这两个字形容。
随着半价标签时刻开始,各个地方都有饥饿的野兽发出吼声冲到便当区前,现场的热气也瞬间沸腾到最高点,一时大意的人都被打飞到空中,倒地的人也被毫不留情地踩暖骊仍然健在的人则是持续奋战并四处奔跑。
而说到处于此种乱战的我……我已经完全被人群淹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开战前对着我说出那番话,我在一瞬间就被人潮吞没了。
前后左右都是狼的踪影,虽然我试着朝眼前的敌人发动攻击,打算先取回自己的步调,但当我对某人发动攻击的瞬间,就会被来自前后左右的攻击打得重心不稳,让我根本没办法掌握对手是谁,只能勉强地判断便当区的方向在哪而已。
白粉与著莪都不在我的身边,她们到底在前面还是后面?我已经搞不清楚了。
我不停地攻击和挨揍,整个脑袋也无法理解现况,我并不是兴奋地放空脑袋靠反射动作战斗,只是慌张地对应眼前发生的事……就是这么单纯,而这也是相当不乐观的现象。
要不要先暂时离开乱战区?虽然我认为这是最妥善的做法,可是没有能够逃脱的路线,那就自己开出一条路吧?不,不用这么麻烦,就算身旁都是满满的人……还是有唯一空出来的地方。没错,就是空中。
就在我弯下脚准备跳跃时,瞬间也成为毫无防备的状态,脸颊重重地挨下一道攻击,也让我以非常不平衡的状态跳了起来……或许该说被打飞出去。
我的背部撞在几匹狼身上,和他们一起跌倒在地。这时,突然有道人影落到我们的头上,原来是褐发女高中生,她直接降落在我的腹部,不知道她是不是用跳的,速度非常惊人的鞋底也传来足以把我踩晕的力道。
她完全没有看着我,只是紧盯着前方的便当,准备拿我的身体当成跳板,但我立刻抓着她的脚让她差点跌倒。
「快放开我!」
虽然她用另一只脚踢着我的手,但当我放开手时,几道拳头已经飞向她的身体,让褐发女高中生被打飞出去。
趁着周围人群攻击女高中生时,我立刻起身跳了起来,一脚踩着眼前某个肥胖男子的腹部,随即跳上对方的头顶,然后尽可能地高高一跳……
就在越过人墙的瞬间,我发现自己也已经慌了脚步,因为我既没有朝着乱战区外围或便当的方向……而只是朝正上方的空中跳了起来。
我把视线投往脚下,人群已经挤成一团了。
在便当区的最前线,以落腮胡与著莪为中心正展开一场激战,双方都是背对着便当承受攻击,看起来就像是两人正在保护便当似地,可是因为周遭与两人的攻击都过于猛烈,所以他们都没有空档把手伸向便当。
看来就像我和耳环男交手时一样,双方的实力不分轩轾,所以迟迟没办法取得便当……如果把手伸向便当,要是无法在瞬间抢得先机,就会硬生生地吃下周围的攻击而被打出场外……双方都不想让这种事发生,那就只能争取时间直到机会出现,或是等到狼群数减少后;结果就变成现在这副惨状了。
我没有看到白粉的踪影,因为跳跃的那一瞬间能看清楚最前线就已经是极限了。
就在这个时候,周围的光线突然变强,然后瞬间又有种突然变暗的感觉。我满腹狐疑地抬头一看……原来天花板已经近在眼前,甚至能够看清楚宛如棋盘的天花板建材,我的身体移动到照明设备的旁边。
我想起以前魔法师用来对付ARASHI的战法,他曾经利用天花板一口气跳到最前线。
我也能做得到吗?没办法,姿势实在很差,几乎跟垂直跳跃差不多,就算怎么伸长脚都踢不到天花板,而且我的身体在抵达天花板前就会向下坠落,顶多只能勉强用手碰到天花板……用手就能碰到……
在这瞬间,我从眼前的天花板得到一道灵感。
于是我伸出手,把手指伸进棋盘状建材的缝隙间,然后就像拉开坚固拉门般用力一拉。
与稳稳固定的建材恰好相反,我的身体在空中获得一股反作用力,让我朝着便当、著莪与落腮胡的方向直直落下。
不知是否因为逐渐接近的我遮蔽光线,著莪满脸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我,同时立刻用手腕做出保护头顶的姿势。
我踩着她的手腕……或许该说落到她的手腕上,然后以此为支撑点跳向旁边。
我从极为接近的距离朝落腮胡踢出一脚,虽然他连忙举起手防御,却只能以单手的不稳定姿势接下攻击,因此我的踢击也将他踢得脚步踉舱。
我打算趁落地时朝他补出一掌,但还没来得及出掌,落腮胡就已经被身边的狼从后抓着肩膀拉倒了。
取而代之的是,有个全身穿着运动服且看似运动员的男子则是冲到我的面前,他的身高约有一百八十公分左右,不只是肩膀有一定程度的宽度,从运动服的紧绷程度也能看出里面的壮硕身材,我从来没有看过他……应该是东区的狼。
那家伙并不是用拳头,而是用菜篮进行攻击,而且他没有抓着提把,居然是用手掌直接像捧碗般抓着开口处,还像是捞东西似地把菜篮由下往上挥动。
我立刻向后仰过身躲避攻击,下巴前端感觉到塑胶制的菜篮掠过,虽然后方传来某个人将手伸向便当的气息,但我根本没有余力处理,而只能回过头看着对方。原来是褐发女高中生,她刚刚应该已经被打飞出去,到底是怎么回到最前线来的?
可是,她伸出的手却立刻被著莪拨掉,著莪也趁着落腮胡离开和我背对便当时伸出手,不过褐发女高中生也同样拨开她的手。
现在不是注意身后那两个人的时候,因为刚刚越过头顶的菜篮已经反转向下挥动,虽然我打算赶快躲避……可是我刚好就在便当区的旁边,而且身后还有褐发女高中生和著莪,我根本没办法退后,不过话虽如此,我也非常犹豫是否该离开好不容易接近的便当区。
于是我只好举起手准备防御,可是……
「别直接挡下,小心身体会被拉倒!」
著莪突然如此叫着,看到我反射地打算蹲低身体躲避,运动服男的视线也毫无晃动地紧盯着我,而菜蓝也……
虽然我下意识地仰过身想要躲避,而褐发女高中生当然还在背后,后方也传来脚的触感,后脑勺有股既柔软又温暖的……呃……简单说就是撞到她的臀部,平常这应该是很值得欢呼的事,不过现在这种时候根本感觉不到喜悦感。
菜篮逐渐逼近我的头顶。就在这个时候,褐发女高中生突然用臀部把我的后脑勺一压,而且力道相当强劲,把我往上看着菜篮的头重重地往下一压,褐发女高中生的臀部又以十分强劲的力道……或许该说沉重地把我压倒。没错,就是直接压在我的头上。
女高中生以我的头为支点向后仰倒,从姿势判断并不像是失去平衡跌倒,而是被著莪的攻击打倒的。
女高中生的身体刚好变成抵挡菜篮的肉盾,菜篮直接倒拙在她的头顶上,就像是被巨大怪物的手直接握着头似地。
运动服男准备靠蛮力把她拉倒在地,而被褐发女高中生坐在头顶的我,也当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甚至觉得脊椎好像快被压断了,我的身体传来「再这样压下去肯定完蛋」的感觉,于是我让全身的力气放松,让身体前倾并跟着褐发女高中生一起摔向地面。
「唔喔喔!」
身旁突然传来著莪的声音,然后我的背部也传来被踢到的冲击,从那道声音听起来,原来是著莪把倒地的我和褐发女高中生当成踏板了。
当我倒在地面时,背后承受的压力也减轻成只有女高中生的体重,于是我用手撑着地板,以四肢着地的姿势把褐发女高中生甩开,她也立刻在我的身旁撑起身体。
就在这时,我看到著莪用洗链又漂亮的飞踢命中运动服男的颈项。
运动服男被踢得翻出白眼,张开双手夸张地把身旁的狼一起扫倒,著莪则是在他的身旁落地,而褐发女高中生和我仍然手撑着地面还没站起来……就在这个瞬间,我突然发现某件事。
便当架前的最前线出现了一条奇妙的缝隙,在最前线交战的狼群都倒向旁边,让便当架前完全空无一人,只要在这时候伸出手的话……每个人的心底应该都有此种想法,而眼前就是这么突然地冒出一条宽敞的缝潦。
全部人的视线不再是盯着身旁的敌人,而是纷纷转向便当,所有人都发现这个取得胜利的机会了。
接着,全员都同时把手伸向便当,连我和褐发女高中生都宛如猫咪扑向猎物般,用尽全身力气从较低的姿势伸出手。
在这个瞬间,所有人的动作都突然变得异常缓慢。
全员都锁定同一个便当出手,无数的手同时伸向某个便当。
到底是谁距离最近?应该是我和女高中生,虽然姿势并非相当稳定,不过最靠近便当的就是我们。
又经过一段短暂的时间后,我才发现这是我和女高中生的一对一对决,因为我们的于此其他狼群还要微微领先几公分。
就在我心底暗暗叫出「一决胜负吧」的瞬间,胸前突然传出被某个人抓着的感觉,还有股被往后拉的触感……是褐发女高中生!
原来她把手伸向便当时,还用另一只手抓着我的衣襟向后拉,藉着我减缓速度向后退的力道,褐发女高中生的速度也随着增快。
……明明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我却觉得自己听到对方发出「抱歉罗」的声音。
「可恶~~!」
我拼命地伸出手,一定要比女高中生更快抵达便当区!不过事与愿违,褐发女高中生的手就这样碰到猪肉三连发便当……将它拿了起来。
胜负也在这时揭晓,但就在这个瞬间……
因为我和褐发女高中生都是以较低姿势跳起来,因此很难短时间内减缓速度。女高中生高举双手不让便当撞伤,转过身用背部撞上便当架,我也隔半拍做出同样的动作,这股差点让呼吸停止的冲击力也让我不自觉地闭起眼睛。
我和女高中生已经分出胜负,不过战斗还没结束,里面还有便当,而我的晚餐也还没有着落。
这里面还剩下四个便当,而我的下个目标是养生便当,只要立刻重整姿势伸出手的话,应该就能……
「白粉……」
当我挣开眼睛,白粉就站在我的面前,而且她已经把手伸向便当了。
我赶紧慌张地站起身,也在这时看清楚战场的全貌。
今晚所有人的目标都是猪肉三连发便当,因此当女高中生抢到便当时,大家只能无奈地将目标换成养生便当。
所以包括我在内,就在全员将目标换成养生便当的同时,只有一个人……就是白粉已经提前把手伸向养生便当了。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不过有可能是在我和褐发女高中生倒地时,或是是著莪把运动男踢倒的一瞬间,在最前线出现了时间与空间的空档,当时每个人都从中看出取胜的机会……或许该说太过在意那个机会了。
狼群都以为只要伸长手就能拿到猪肉三连发便当,因此舍弃警戒周围的情况,而只顾着伸出手……所以才让白粉能够钻进人群,因为里面又出现另一个空隙了。
那是仅仅只有一瞬间才出现的狭窄通道,感觉到狼群的视线后,如果不是拥有敏捷且娇小身体的白粉……肯定没办法穿越这条名为机会的道路,那也是一条名为胜利的空隙。
所以她并没有理会第一顺位的猪肉三连发便当,或许她从一开始就锁定第二顺位的养生便当了。
在所有人惊愕的视线中,除了褐发女高中生以外,白粉就这样超越所有狼群率先抢到养生便当。
●
此时,拥有『魔法师』称号的金城优正跨坐在重型机车上发动引擎,组装高价消音器的机械静静地发出低沉运转声。
他戴起安全帽,驱车奔向夜晚的道路,目标是曾经与他赌命奋战的女性成为神的超市,也就是兽足所统治的地盘。
现在每间超市到底展开什么样的战斗?他确实想转战各地参加战斗,也想与勇敢的狼群交手看看。
毕竟是这种情况的话,仙应该就没办法逃走了。
金城停在十字路口的红灯前,虽然原本的目标是往前直走,不过只要右转,应该就能抵达仙所在的老叟超市。不管往哪里时间都还很充裕,能够自由地挑选想去的地方。
一边是必须应战的地方,一边则是自己想要参战的一方。
到底应该优先处理义务还是遵从欲望呢?选择权就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他将手指伸向方向灯,应该随时都有机会与兽足交手,可是仙就不一样了……因为那家伙总是会逃避战斗。
不过趁着兽足的计划和她交手,确实也让金城感到有些不服气,毕竟旁边应该会有人出手阻扰,而且要和仙交手,就代表要抢夺兽足指定的半价便当,这可说是违反自己的美学。
只要不是月桂冠,想吃的便当就一定要抢到,但要是胃袋想要别的便当……那就只能半放弃那场战斗了。
……怎么办?要到哪一边呢?
当金城犹豫不决的时候,后方突然传来几道逐渐接近的引擎声,从后照镜能够看到两台重型机车,而金城也发现事情不太对劲。
「……居然没有开灯?」
不论是车身或骑士的服装,甚至连安全帽都是呈现一片漆黑,这两台重型机车停在金城的旁边,两边都没办法从全罩式安全帽里看到长相。
「有话传达给魔法师,现在还有两个北海道炸鸡便当奇迹似地留在架上,其中一个应该会留到最后,而那个便当也绝对会成为月桂冠。」
「怎么样?难道你不想吃吃看那个便当吗?她做的便当可是很好吃的……以上就是传言的内容。」
「……你们是大天使的爪牙吗?」
金城不清楚他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只是传话,应该不会刻意派两只狗过来这里,毕竟大天使的爪牙还不曾在外人面前现出踪迹,而是个类似黑影的组织。
他们应该是隶属于庶民经济研究社的社员,可是到底是在谁的手下工作?先姑且不管以前的成员,当他们取名为大天使的爪牙后,所有成员的情报就一切成谜了。
对方没有露出自己的脸,不过他们会这样现出踪影就代表……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他们并没有回答,只是将手伸向腰际拿出某样东西,那是个筒状的物体。
当灯号切换成绿灯的瞬间,大天使的爪牙的成员突然甩了一下那个物体,而那个东西也发出「唰」的声音并伸长成为特殊式警棍。
金城立刻加紧油门,轮胎也发出白烟急速前进,没有开灯的两只狗则是拿着警棒紧跟在后,似乎不打算让金城逃走。
金城认为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了,他没想到兽足已经堕落到这种程度,不只是在超市内进行过于激烈的攻击,居然还会用狗做出这种程度的事。
金城用最快的速度在一般道路上狂奔,超越前方的几台轿车后,他仍然继续加快速度并看向后照镜。对方消失了?不,还跟在后面,因为对方没开灯又全身漆黑,所以才会很难用眼睛确认,不过两辆重型机车的低沉引擎声仍然紧跟在后。
金城不知道自己机车的最高速限是多少,虽然他听说增加消音设备会让速度减慢,但并不清楚会减缓多少速度,毕竟连金城自己都不确定是否能控制超过最高速限三倍的机车了。
一道红灯瞬间逼近眼前,几辆车停在红灯前,前方则有左右交错的来车,不过这时候根本没办法煞车,金城反而加紧油门继续向前冲刺。
他越过停靠的车旁边,抓准左右来车的间隔一口气冲过路口,对这位被誉为最强之狼的魔法师来说,看清并穿越来车并不是这么困难的事。
金城认为这样应该就能甩掉追兵,不过引擎声却没有消失,反而还越来越接近机车后方。金城已经把油门加到极限,可是对方仍然紧咬不放,从后照镜还能见到两辆机车渐渐拉近距离。
两辆机车将金城夹在中间,然后将特殊警棒用力一挥。
这些家伙难道不是只来传达兽足的挑衅而已吗?为什么还要这样阻挡我的去路?金城还是不知道原因为何。
「你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他不知道对方是否有听到,但还是放声如此叫道,犬只们保持举着警棒的姿势说出答案,虽然大部分声音都被风声盖过,但金城还是确实听到一句话。
「我们奉命护卫你到领袖的身边。」
「不过,在那之前还有必须完成的事。」
不论是这一连串计划还是自己的举动……金城总觉得全部都照着那个男人的预想进行,至少后者绝对和他有关系。
不管打算前往哪间超市,这些家伙应该都会把我带到帝王要求的场所,我应该要更早发现这件事的,因为那家伙的心中已经没有任何荣耀可言了。
那个被宛如生命礼赞之化身的美丽斑蝶迷倒的怪物,那内心所怀抱的憧憬也不知何时变成扭曲变形的渴望了。
当他自称为帝王的瞬间,就应该察觉到会出现这种结果而彻底将他击溃,金城的心底不禁冒出后悔的念头……因为那个身为白色怪物的兽足已经不再是狼了。
金城只能懊恼地想着这些事,持续转紧油门。
大天使的爪牙则是无情地挥下警棍。
○
这时,二阶堂接到一通来自部下的报告。
「实行部队已经与魔法师接触了。」
一听到这句话,身为帝王的远藤站起身看着巨大萤幕,二阶堂也随着他的动作一起看着萤幕,有条细细的箭头从蓝色领域入侵红色,而尖端的后方还跟着两颗闪烁的白点。
远藤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将垂着的两只手掌缓缓地开开阖阖。
二阶堂认为远藤已经调整好自己的状况了,现在的他从身体末端到头顶都比平常冷静几倍,只有胃袋是饿得传出宛如被绞紧的痛觉。
因为他从昨天就说自己没有进食,只有摄取些许盐分和水而已。
不只是人类,生物的身体都是在饥饿时才会发挥求生的潜力,因此他所有的神经变的相当敏锐,思考也变得非常清楚,连肌肉也发挥出超越平常极限的能力。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当半价便当近在眼前时,称为狼的这些人能够发挥出乎常无法比拟的能力,就算平时是多么厌恶争斗的人,在便当区前也会化为凶猛的野兽,求生本能也会下意识地让斗争本能完全觉醒。
不过,二阶堂认为远藤这种拥有实力的人,既然会靠着断食增加自己的战斗力……应该就不需要用到这些小手段了,虽然二阶堂不曾与魔法师交过手,但无论对方是何等高手,他也认为远藤在自己的地盘获得胜利的机率相当高。
「那我们出发吧,主办者如果缺席就说不过去了。」
「可是对方真的会过来吗?虽然我已经命令部下要怀着杀死对方的决心,不过……」
「你们根本不懂那个家伙,还有和大桦斑蝶交手时的景象。」
一听到前任领袖的称号,二阶堂也不禁有股胸口被绞紧的窒息感。
「只要是为了美味的半价便当,还有能够与强敌交手……不论眼前有什么困难,或是必须牺牲某些东西,那家伙还是会向前猛冲,因为那家伙就是这种个性,就算眼前只有败北等着他,那个迟钝的家伙都会毫不犹豫地一头栽进战场……出发吧。」
二阶堂发出「遵命」的声音。
二阶堂跟在远藤的身后走出丸富大学社团大楼,准备前往帝王所拥有的地盘,那是附近最新的超市,也是拥有极品北海道炸鸡便当与前任领袖所等待的超市。
两个人默默地走出社办大楼,在夜晚的道路上迈步前进。二阶堂已经相当习惯这股令人窒息的沉默了。
两人就这样穿过超市的自动门,如果是一般超市,照理说应该会有一股生鲜食品的冷气迎面扑来,但因为还有食品以外的店铺围绕着这家店的出入口,因此两人只感觉到经过空调控制温湿度的舒爽空气,藉着将客群最多的食品贩卖区设计在最深处,也能够提高其它店铺的顾客光顾率。
正面入口左右侧的插花店与书店都已经摆着「CLOSED」的立架,表示已经店铺已经打烊,其实二阶堂也不曾在这些店铺开张时光顾这里。
远藤停在食品贩售区摆放菜篮与推车的位置,因为从那里能够环视整个入口大厅,他似乎有意待在那里迎接魔法师进来。
「那么,属下先去看看便当的状况。」
虽然事前已经接到北海道炸鸡便当还有两个的通知,不过,二阶堂也想顺便掌握其它便当的情况。
从熟食区的边缘开始,二阶堂沿着墙壁摆设的陈列架逐步前进,平常照理说会有几匹狼出现在店里……但除了自己与远藤之外,店里没有见到半匹狼的踪影,只有几个毫不知情的一般顾客待在这里。
所有情况都照着帝王的计划进行,而且顺利得让二阶堂感到非常不甘心。
他走到便当区前挑选出今晚的猎物,虽然北海道炸鸡便当只剩下一个,不过其他便当则是与报告一模一样,包括北海道炸鸡便当、寿喜烧便当还有圆圈标志超值海苔便当……只剩下这三个便当而已,而且北海道炸鸡便当能在这种状况留下来可说是接近奇迹。
不过,二阶堂也觉得这种状况相当惊险,要是便当全部卖完的话,所有安排就会变成一场闹剧。有北海道炸鸡便当当然是最好,如果还有其他便当留下来,那自己只要留着一个便当去买其他东西即可,可是便当卖完就真的无计可施了。
他决定今天的目标就是寿喜烧便当,但就在准备离开的时候,后方突然传来一道气息,那是一股毫无特色的普通人气息,但却让他回过头察看气息的来源。
「二阶堂,好久不见罗。」
前任领袖就站在眼前,她就是曾经君临庶民经济研究社社长的宝座,既美丽又自由奔放的战斗方式也让她获得「斑蝶」的称号,之后则是改变名称,以东区最强的人物名震四方……这位美丽的半价神……就叫做松叶菊。
她并没有看着二阶堂,只是开始动手整理乱掉的便当与熟食,现在还没有到半价标签时刻,也已经超过半价前的打折时段了……因此二阶堂并不清楚她出现在此处的原因,而她也只是默默地整理架上的食物。
松叶的额头绑着一条头巾,身上穿着印有超市标志的围裙,但不只是她那拥有特殊色彩的马尾辫,连细细眯起的温柔眼睛与纤细下颚,以及她那类似孩童般的任性态度……都和以前没有任何改变。
虽然先前曾经看过她,可是最后一次开口交谈已经是四个月前的事,二阶堂也不自觉地阖上嘴。他不知道该对她说些什么话,不过却有股「自己丑陋的模样被她看到了」的想法闪过脑中。
「我已经从很多地方听到你们的事罗……不过都只是大概而已,还不知道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现在你们打算做什么事?」
「就算听到……你又能怎么办?毕竟你已经不是狼或古狼了。」
慢慢整理熟食的她「说得也是」地短短回应,露出有些寂寞的表情继续说道:
「只是我个人想知道,只是问问难道不行吗?拜托你告诉我,现在到底发生什么事?」
如果这是命令,或许二阶堂就会把所有内容告诉她……可是,只是拜托就有点困难了,到底该不该告诉她?照理说并没有告诉她的必要,不过心底的某处却冒出「反正告诉她也不能改变现况,对已经不是狼的人说出来应该无妨」的想法……不,或许该说另一个人格正在如此说服身为大天使的爪牙的自己。
而且……如果把事情告诉她,说不定她就会出面阻止并拯救自己……
「我们庶民经济研究社正准备对西区展开总攻击计划,我们已经说服东区大多数的狼,经过调整时间与其他事宜后,现在已经把大多数的狼送进西区了。」
松叶慢慢往旁边移动,逐一把凌乱的熟食排列整齐,她重新摆放过的熟食容器也变得整齐划一。
「好像是这样呢,可是根据我听到的消息,你们的计划不是破绽百出吗?当你们把表格当成宣战通知送过去的时候,对方拥有称号的狼群就已经开始警戒,而且又没有把表格传给所有狼群,所以被忽视的狼群也气得拼命迎击,现在依照你们计划进行的店铺只有一间。花费这么多功夫只得到这种令人惋惜的结果,实在不像你会做出的事喔。」
今天的便当争夺战开始还不到两个小时,二阶堂也对她能收集到这么多情报感到相当吃惊,他以前曾经听说过,据说半价神之间拥有互相联络的特殊情报网。
「对前往西区的狼群来说,这次计划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先不论他们是否有干劲,大部分的狼都是怀着半凑热闹半玩耍的心态参战,所以会输是很正常的……这次计划里送进西区的狼只是个幌子,不论他们是输是赢……不,其实我们已经尽力想让他们获胜,可是……」
松叶将手离开熟食的容器,轻轻挽着手说着「是远藤的关系吧」,她看似理解地嗯了一声,然后又迈步走往鲜鱼区,而二阶堂也像是只狗般跟在她的身后。
「这次计划最重要的目标是让西区狼群死守自己的地盘,而胜负其实……」
「他打算让整个东区放空?可是这样又有什么意义……」
「因为他想超越你,打算让自己成为真正的帝王。」
「原来目标是金城啊……可是这样有点不太对劲,因为远藤的战斗风格应该要在乱战中才能发挥出最大效益,少数战反而会显得不利……所以把附近狼群赶走有什么意义呢……」
一听到这里,虽然二阶堂瞬间有点犹豫,但当他准备开口把所有事情告诉松叶时……
就像是听到传出爆炸声般,松叶与二阶堂突然把头转向入口大厅处,从陈列架的缝隙间……位于鲜鱼区的两人勉强能够看到远处的自动门。
入口大厅处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可是两人确实感觉到有个散发凌厉斗气的物体,从自动门的另一侧逐渐接近此处。
经过几秒钟后……全身挂满伤痕的金城优走进店里,他的大衣已经被撕裂,手腕与头部滴着鲜血,他微微前倾并用手抵着腹部,内脏似乎也受到不小的伤害,样子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倒地不起。
「……二阶堂,你们到底做了什么事……」
她满脸惊讶地看着金城,随后突然恍然大悟地用轻蔑的眼神瞪着二阶堂,平常连战斗时都是挂着微笑的她居然会露出这种眼神,这也让二阶堂感到相当痛心。
二阶堂只能闭起嘴巴并垂着头,比照刚才的对话应该就能立刻得到答案,而二阶堂的心底也没有再多做辩解或说明的话语了。
松叶朝二阶堂甩出一巴掌,在不是以夺取便当为目标的场合里,这只是普通女生甩出的巴掌,二阶堂其实能够轻松躲开或是抵挡,甚至能够抓着她的手,不过他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想干脆让松叶尽情地打他一顿……或许该说,他希望松叶能够这么做。
他希望松叶能好好地责骂自己,所以就算看到直直飞来的巴掌,二阶堂仍然不为所动,可是……松叶的手却停在距离二阶堂脸颊几公分的地方,手掌还微微地发着抖。
「……毕竟我现在只是个超市店员,就像你刚才说的一样,我已经不再是狼或是古狼;所以我不会对你动手,我也没办法做出任何事,可是……我只能以普通人的身分瞧不起你们的所作所为。」
她满脸苦涩地说完这些话后,便收手转身走回工作人员室里。
二阶堂只能对她的背影露出自虐的笑容,因为自己已经堕落到无可救药的地步,连最后一一个能够求助的人都舍弃他,一切都结束了。
「……是不是我太过一厢情愿了……其实真正有问题的是……」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细微的呢喃声从工作人员室逐渐关闭的门中缓缓传出。
可是,却只有『鱼儿天国』的轻快旋律在二阶堂的耳里不停回响。
●
这时金城总算发现,一切的一切都在兽足的掌控之中。
对远藤而言,占领西区超市根本没有任何意义,重点是不让其他狼在这个时间来到这间超市,就只是如此单纯而已。
因此战场将会完全净空,让所有多余的家伙都从这间超市消失,让现场没有任何能够阻碍金城与远藤对决的人。
也就是说,这里没有会将远藤称为猪并准备反抗的狼。
在半价标签时刻开始前,远藤不惜在超市外命令身为属下的狗犯罪来意图取胜,这种行为确实和猪没什么两样……不,甚至比猪还不如,远藤那家伙是不能踏进让人们享受幸福的超市的邪恶怪物。
别说是拥有称号的人,就连一介普通的狼都得遵守礼仪并赌上自尊,聚集在超市里争取梦寐以求的便当……可是远藤不一样。
那家伙根本没有将至高无上的半价便当送进嘴里的资格。
平常这时候都是招来全场狼群的厌恶感尽全力击溃,而且是彻底痛扁到对方不敢再度走进超市半步。
「魔法师,你的样子还真难看啊。」
站在纵列推车前的远藤笑着说道。
虽然双方的身高差不多,但很显然远藤的肌肉量比金城来得结实,由于肩膀宽度等等摆因素的差异,使得远藤看起来比金城还要高大许多。
「兽足,比起你的模样可说是好太多了,没想到你已经变得这么丑陋了。」
「那已经是以前的称谓了,现在的我可是帝王,也是她的后继者。」
金城回想起最后一次碰到远藤的情景,当时在油神的店与称为「大桦斑蝶」的女性赌命一战,不过庶民经济研究社与半价同好会不一样,他们并没有禁止社员间的互斗,因此远藤就这样轻易地被斑蝶给扫到场外。
或许远藤在基础体力等等方面都拥有一定程度的实力,可是他还是输了。
即使当时远藤的体力已经所剩无几,他仍然非常执着于打倒斑蝶,甚至无视于便当直接冲向斑蝶,最后被完全击溃,就像是模仿狩猎的愚蠢犬只似地。
这家伙到底对她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是强大的战斗力还是权力?或者是……
「你只配叫做兽足,而且是头应该被逐出超市的饥饿无耻怪物。」
兽足(PADFOOT),是种有时会发出怪声、有时会传出锁链声响、有时则会从后方追赶人类的怪物,据说触摸或被它的视线盯上就会被吓死,而在约克郡流传的传说里,据说此种怪物有时也会以白色巨犬的模样出现……不过他既没有如同斑蝶般的实力,也没有值得称为帝王的资质。
「魔法师,你就尽量吠到失去最强称号的时候吧,我会彻底把你击溃,然后成为真正的帝王。」
就算现在的自己处于这种状态,但要是打输远藤,最强名号或许还是会拱手让给对方。毕竟无论自己处于何种状况,只要是遵照己意踏进战场里,再说什么都是替自己找藉口,而金城也不打算以自己已经受伤推卸败北的责任。
或许远藤的计划里也已经考虑到这一点了。
他和猪没有两样……不,他甚至比猪还要丑陋。
因此无论如何都要击倒他,绝对不能输给那只猪,就算自己只有一个人或受了伤,都只能击溃他,取得胜利。
这就是金城优这个人的……不,并没有那么夸张,身为一匹狼就必须要击倒眼前的猪,必须把肮脏污秽的物体撵出这个神圣的地方,只是如此单纯而已。
身体各处都传出疼痛感,不只是受到大天使的爪牙的攻击,打倒对方时摔车所受得伤也让全身隐隐作痛,尤其是以接近时速两百公里的速度摔车时,最先碰到水泥地的左腕伤势最为严重,虽然金城认为没有骨折,不过手腕却完全无法施力,顶多只能举起手微微挪动手指而已。
金城开始思考自己是否能用一只手撑过去,可是他也立刻把此种想法赶出脑外,因为根本没必要思考这种事。今晚自己绝对不能输,输了就会葬送掉自己的未来,能够选择的就只有胜利……以及死亡。要是自己输给猪,那还不如持续奋战直到失去性命,而金城的心底也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眼前有个自称为帝王,并且毫无自尊地用尽卑鄙手段想获得便当的猪,而这也让金城无法选择撤退这个选项。
放过猪就是违反自己的美学,也等同于否定自己至今的生活方式。
或许这并不是很聪明的生活方式,或许临机应变才算是聪明的做法,现在大可选择离开此处,等到伤势痊愈再与其他狼群共同打倒远藤。
不过,金城认为愚蠢也无妨,只要这是能对任何人自豪的生活方式,即使行为多么愚蠢都无所谓。只要贯彻理念,只要这是自己所选择并期望的生活方式,即使败北甚至丧失性命都没关系。
既然已经选择成为狼而生,那么就要身为一匹狼死去。金城认为这就是自己的……不,他相信这就是这里所有人的存活意义,绝对不能在一只猪的面前卷起尾巴逃走。
「魔法师,你怎么啦?该不会还在思考怎么逃走吧?」
这句挑衅可说是相当肤浅,只是为了不想让对方逃走才会说出这句话。
但金城却有股受辱的感觉,原因并不是那句挑衅,而是「远藤居然认为他会逃走」本身就是种耻辱。
「不论眼前有什么障碍,不论有什么样的困难等着我……即使战斗到最后只有败北一途,我也绝对不会逃走,一定会打倒你……尽情地把你痛扁一顿。」
远藤则是露出笑容,这是他确定自己将会胜利而嘲笑金城的表情。
金城暗自做好心理准备,说不定自己将会无法活着走出这间超市,不过这样也无所谓,只要能把眼前这头怪物击倒……一条烂命根本不足为借。
「魔法师,你的眼神还真不赖,看来你已经做好放手一搏的心理准备了,不过你真的认为一个受伤的家伙赌上性命就能打倒我吗……看看这个,这样你还会认为自己有希望吗……」
远藤露出胜利的高傲笑容,将双手伸向某样东西,现场随即传出类似锁链的「喀锵喀锵」声响,而远藤用手紧紧握着那样东西。
金城也忍不住瞪大双眼,怀疑起自己所看到的景象,明明是实际在眼前发生的事,他却甚至认为自己是不是看到幻觉了。
那是以前交手时不曾看远藤拿过的武器。
就在这个时候,金城总算理解「兽足」这个称号的真正由来了。
「这就是我真正的样子!!」
说完这句话后,远藤将手边的购物用推车高举起来摆出架式。
●
著莪走出超市后,便与佐藤等人目送抢到第一顺位便当的褐发女离开。她似乎与佐藤和白粉已经有段交情,三个人互相称赞彼此在战场的活跃表现,她对著莪有些装模作样地挥了挥手打声招呼,这并不是想挖苦著莪的举动,因为她的脸上正挂着难掩高兴的神情。
对方可说是充满现代风格的美女,虽然著莪不太喜欢这类女性,不过对她并没有厌恶的感觉,因为对方连化妆都是中规中矩,也没有配挂著莪讨厌的多余金属饰品。包括她那超越日本人平均水准的胸围在内,她似乎相当清楚自己到底拥有何种魅力,而且没有给人强势或过度保守的感觉,浑身都散发出相当均衡的气息,看起来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著莪认为包括胸围在内,那个女生应该是佐藤会喜欢的类型。
接着,有个光头男捧着装满热开水的井兵卫走出超市,肩膀还借给某个被打得落花流水的落腮胡搀扶,落腮胡提着明显能看到便当的塑胶袋,高高举起袋子故意秀给佐藤看。
「狗爷怎么样!就算没有称号还是能抢到便当的啦!最重要的就是气势!只要拼死去抢就一定会有结果的啦!」
「喂喂!你这样乱动会让井兵卫的汤……别乱动啦!」
从落腮胡的样子判断,看来他似乎已经豁出去了,从他那摇摇晃晃的模样就能看出,他已经受到无法自行走路的重伤,可是他发出的声音与气魄却没有半点痛苦的成分,只是热烈地散发出高兴的情绪,不过扶着他的光头男倒是露出满脸不悦的神色。
他似乎因为兴奋而被脑内啡给冲昏头了,等他吃完便当应该就会痛得唉唉叫了。
佐藤挂着苦笑,目送发出大笑的落腮胡离开后,便用手叉着腰并放松肩膀的力气说道。
「接下来要怎么办?虽然枪水学姊也在那边,要到老叟的店碰碰运气吗?」
佐藤的身后有今天抢到第二顺位便当的白粉,她仍然对著莪怀着高度戒心,但与开战前不太一样的是,似乎因为先抢到便当的优越感,她频频故意晃着放有便当的塑胶袋发出声音,甚至还故意拿到著莪的面前秀给她看。
看到白粉既柔弱又臭屁的模样,著莪实在很想把她抓起来玩弄,她并不是讨厌白粉,反、倒是想要和她好好培养感情,可是现在并没有这么多时间……而且白梅梅也很恐怖。
于是,著莪将视线从白粉身上转向佐藤,并且开口说道:
「我觉得最好别去那里,因为那里应该会变成非常危险的区域。」
「毕竟寒冰魔女和敌人都在那里嘛……」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们已经把《死神》送进那家店了。」
「……你们那边的称号真的都很夸张。」
「说是这么说啦,其实那个人就是马醉木。」
佐藤惊讶地张大嘴巴几秒钟。
「……呃……我大概能理解那个名称的由来,与其说马醉木是死神,还不如说她是被死神附身了,学姊应该不会有事吧……」
著莪一边笑着「对其他人来说,魔女也跟死神一样啦」如此说道,一边转头看着自己的手机,虽然她还想要多聊几句,不过差不多该是展开行动的时间了。
「那我也差不多该回去罗。」
著莪说完后,便迈步靠近硬挤进自动门旁停车格里的某辆重型机车,佐藤则跟在她的后面。看见著莪一回过头,佐藤也不知为何露出认真的表情问道:
「有件事我想问你……就在刚刚褐发女高中生快要抢到便当的瞬间,你为什么要出手救我?就是运动服男踢出那脚的时候,明明你只要趁褐发女高中生被打出去,伸出手应该就能抢到便当了吧?」
著莪在心底暗呼糟糕,但还是尽量不让被拆穿的表情写在脸上,著莪很讨厌佐藤有时灵感会这么敏锐,白痴应该就要像个白痴一样窝在房间角落「阿巴巴巴巴巴巴」乱叫就好了。
「话说回来,你在开战前也没有以前的那股气势,而且发现枪水学姊不在的时候,你还说过『这样就不用浪费无谓的体力了』,从表情也能看得出来正在打鬼主意……你该不会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抢到便当吧?」
著莪嘟起嘴巴反驳「你有证据吗?」,但连她自己都知道这并没有多大意义。
「你以为我们已经相处几年了?我用屁股想都能看出来啦。」
虽然著莪很想抱怨「之前见面时就不是这样」,但最后还是作罢,因为比起不满的情绪,看到佐藤出乎意料地和以前没什么两样,反而高兴的情绪还较为强烈。
「这个嘛……毕竟我已经说要参加作战,就不能在其他狼群面前临阵脱逃,而且我也乖希望别人以为我是夹着尾巴逃走……」
「……然后呢?那你故意输掉之后,又要到哪里去做什么事?」
一听到这句话,著莪也发现再掰下去也没办法骗过佐藤,于是她把重型机车牵出停车场,然后老实回答要到阿松的超市。
「佐藤,我问你喔,要是你现在处于怎么样都必须不断尝试与失败的情况里,如果运气好发现有个能够一发逆转的机会……你会怎么做?」
「……当然是拚拚看罗。」
「现在就是拚拚看的时候,我猜魔法师应该在那家店里和帝王战斗。」
似乎连佐藤都对这句话吓了一跳,著莪对他的反应感到有点高兴。
「我记得魔法师的确准备要到帝王的地盘……所以你的意思是说,魔法师是被引诱到那边的吗?」
著莪点点头表示肯定。
「我和已经退出一线的古狼讨论过,而我们也得到一个结论,恐怕这一连串的骚动都是为了这一战做的铺陈。」
对方是曾经隶属于庶民经济研究社,在今年春天毕业的年轻古狼,因为以前著莪曾经与那名古狼交过手,而在前阵子到他经常出现的私人经营超市进行接触。
听古狼分享完自己的经验后,著莪确定远藤是个彻底的个人主义者,并不是个会替别人着想的人,所以这次的大规模组织战肯定有些内情……现在的他已经获得帝王的宝座,所以他应该是想要追求最强的称号,而那名古狼也曾经说过,在平常的状况下交手绝对是魔法师略胜一筹。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认为他才会动员所有大天使的爪牙引起这次纷争,不过我就不知道他坚持要和魔法师单挑的原因了。」
「跑去打扰他们的双雄对决……这样真的好吗?」
著莪转头看着仍然躲在佐藤身后的白粉。
「反正我又不是要找他们打架,跟所有对手正面对决就不叫乱战了吧?半价标签时刻要进行的不是决斗,再怎么说都是一场便当争夺战。」
虽然佐藤瞬间歪着头思考片刻,不过似乎立刻就理解著莪的意思。没错,著莪要坐收渔翁之利获得最强的宝座,只要趁帝王和魔法师两败俱伤的时候,就能从旁边掳获所有荣耀。
「就是用白粉的方法啊……这样的确不是完全没办法达成。」
接着,佐藤搔了搔头开始思考。
「可是我还有件事搞不太懂……你为什么会和那位古狼进行接触?难道你已经知道这次计划有内情了吗?」
著莪只是说着「这个嘛」,然后开始犹豫自己是否该说出所有事。
总之,她先把那天在松叶的超市佐藤被打倒后,穿过收银台时自己和魔女与帝王所说的话告诉佐藤。
「『胜者能够获得荣耀以及半价折扣的便当,败者只能尝到屈辱和抱着不停发抖的空腹』啊……」
「而且他一直把我叫成没用的狗……虽然我的想法有时候还很天真……可是……我还是没办法原谅他这么叫我,所以我为了要对那家伙报一箭之仇,才会跑去找古狼商量。这样你能接受吗?」
其实著莪并没有说出全部的原因,因为她不想在这时候让佐藤看到脆弱的一面。
在佐藤还没有发现任何端倪前,著莪赶紧跨上重型机车,发动引擎准备离开,可是佐藤又在她戴起安全帽前开口问道:
「我不是不能理解你的心情,可是你只因为这点原因就要过去吗……?这样实在很危险,你应该有看到我被打得多惨吧?」
……就是因为看到才要去。当她在最前线进行攻防的时候,佐藤突然消失踪影,著莪完全不知道佐藤消失的原因,只是趁着当时的空隙忘我地抢到便当。
就在她高兴地拿着便当转过头时……也对佐藤遭受到过度攻击被凌虐的景象非常惊讶,而且因为已经拿到便当,她也没办法出手帮助佐藤,要是那时候有多注意佐藤的话……在争夺便当的战场里,将便当摆在最优先考量是很正常的事,不过著莪的心底也确实有股批判这种想法的心情。
自己的堂弟就在眼前……多年相处至今的伙伴就这样被打得体无完肤,她觉得没办法出手拯救的自己很没出息。
就连在战斗结束后,自己甚至没办法将怒气发泄在帝王身上,因为战后就要将所有怨恨或痛苦全部忘记,这也是便当争夺战的守则之一,著莪只能在心底如此说服自己。
可是那个女的……寒冰魔女却不惜违反规则向帝王抗议,虽然著莪并不是很了解她,但不论从谁的眼里看来,她很显然不是个会违反规则的人,但当时就那样让自己的感情完全爆发在帝王身上:明明在现场违反规定是相当可耻的行为,魔女的举动却显得帅气又丝毫不拖泥带水……这就是著莪当时心中的感想。
看到被送到休息室无法动弹的佐藤,著莪认为自己真的很没出息,头一次抢到便当却完全没有感到喜悦。
不管怎么说,那次在公园与佐藤互相拥抱的时候,只因为一点小事而没有把帝王的计划与准备对他出手的事告诉佐藤,著莪也非常厌恶自己的器量居然这么狭小,要是那时候把所有事情告诉他的话……一股悔恨的心情在脑中不住回荡。
受到帝王的侮辱后,著莪立刻在阿松的超市外把事情告诉魔女。对方也很快地理解所有来龙去脉,可是后悔的心情却仍然没有消减。
其实著莪很难过,甚至很想嚎啕大哭,她很讨厌自己的嘴里一直说出逃避的藉口。
那时候魔女并没有说任何话,只是说了句「我知道了」,带着微笑全盘接受,毫不怀疑地相信著莪所说的话。
著莪总觉得自己看到与她的气度差距……一股强烈的败北感也在胸口挥之不去。
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抹去这股情绪呢……著莪思考着这个问题。她决定去找以前曾经交手过的古狼商量看看,顺便打听情报做为打倒帝王的参考,她决定自己要超越帝王,然后将过去的种种一笔勾销。
既然魔法师会出现那就更好了,毕竟如果能赢过拥有最强称号的他,也表示自己已经超越寒冰魔女了。
她知道这种理由相当幼稚,不过也觉得很有自己的风格。
就算打输或后悔都没关系,只要在最后关头获胜,著莪认为这就是自己的生活方式。
虽然著莪在心中立下这种宏愿……可是有件事让她非常在意,那就是被痛打一顿的佐藤丝毫没有怨恨帝王的意思,平常人被打成那应该都会怀恨在心,可是……
佐藤醒过来的时候不知道想到什么事,双腿间的那边居然胀得跟什么一样,也让著莪认为决定要打倒帝王的自己很像个白痴。
虽然著莪试着用各种方式捉弄佐藤,可是,他真的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著莪想起他从以前就是那个样子。小学四年级那年夏天快结束的时候,曾经发生过佐藤被自己爸爸开车撞到的事,她记得因为佐藤的爸爸工作回家时突然有股便意,所以才会在急急忙忙赶回来时发生那件事。
当时著莪正和佐藤玩着昨晚剩下的仙女棒和蛇炮,两个人一起蹲在佐藤家前的路边,肩并肩地缓缓享受这个夏天最后的时光。
看完蛇炮超乎常理的卷动模样后,就在两人准备点燃仙女棒让夏天划下句点时,佐藤那家伙居然臭屁地说出「这团火烧光的时候,今年夏天就结束罗」这句很罗曼蒂克的话。著莪不知道佐藤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不过去年佐藤在自卫队的驻扎基地经过一个夏天后,回来后简直像是变了个人似地,而著莪也记得他曾说过「比起去年,今年暑假过得真的很不错」。
正因为如此,佐藤拼命地想让仙女棒能够烧久一点,因为著莪的仙女棒一下子就烧光了,所以佐藤希望自己的能多烧一秒也好,可是仙女棒的火焰根本没办法持续到永远,就这样单调地烧完了。
佐藤说着「今年的夏天结束罗」,露出看似有些寂寞的微笑。
或许因为感觉到夏天结束的哀愁情绪,佐藤的纯真想法也让著莪变得有些激动,于是她鼓起勇气,做出了一件平常绝对不敢做的害羞举动。
她从露出落寞表情的佐藤手中拿起仙女棒,将前端举起来让佐藤过目,虽然烧光的仙女棒就只是一撮纸卷,可是在两人的眼中就像是个巨大的仙女棒似地。
没错,因为眼前有团名为夕阳的火种,纸卷的前端就这样出现了一团硕大的火球。
著莪一边说着「这样夏天就能再撑一阵子罗」,一边害羞地转头看着身旁的佐藤……但不知为何身旁的佐藤变成了一辆TOYOTA COROLIA,驾驶座还有个已经把皮带、裤勾和拉链松开备战的佐藤家大家长冲了出来。
著莪完全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就像是看到太过漂亮的魔术而无法理解似地,毕竟堂弟突然消失变成一辆车,还冒出一个出现在街上绝对会被报警处理的中年大叔。
经过约一秒钟后,佐藤从天而降还发出类似黏土砸到地面的「啪嚓」声,但即使如此,著莪仍然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接着,佐藤的爸爸走到傻傻举着纸卷的著莪身边,还莫名奇妙地「哎呀,刚刚挤出很多像是蛇炮的细长便便耶,真的很危险喔。嗯?小菖蒲你怎么一个人待在这里?洋那家伙把女生丢在这里跑到哪里去了?」说出这番话,著莪则是已经搞不懂怎么样才叫做危险了,难道被车子撞到很安全?便意就会非常危险吗?那自己不就是每天都濒临死亡的情况里吗?著莪真的不知道,甚至连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举着纸卷都分不清楚了。
可是,后来佐藤仍安然吃着晚餐,明明是被家用轿车直接撞飞,他的身体却奇迹似地只受到轻微撞伤,而那年夏天也在这件事后划下句点。
仔细回想起来,佐藤好像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变得很耐打。而且一个小时后,他居然能跟差点杀死自己的爸爸同坐在餐桌旁用餐,这些怪异还人怀疑脑筋已经撞坏的行为,也是从那时候变得越来越醒目的。
要是自己发生这种事,当时的她肯定会跑到儿童保护中心报案。可是佐藤双亲却不管是否发生车祸,仍然一如往常地准备晚饭用餐,想起来确实有点恐怖。
……原来那对父子……就只是两个白痴,对他们认真就输了……
当时,天真的著莪冒出这种想法,嘴边还同时吃着佐藤家不知为何有点硬的卤肉。
这件事应该会对佐藤产生某些正面或负面的影响吧?
也因为如此,既然被痛殴的佐藤本人不在意就算了,反正他就只是个白痴而已。问题在于无力扭转局势的自己,不只是小看超市的争夺战,自己的气度既狭小又无法反驳帝王的侮辱……著莪也很讨厌如此懦弱的自己。
可是……她不想让事情就这样结束。
「当我获得最强的宝座之后再跟你说,到时候我可是会在你和魔女的面前尽情地炫耀一番喔。」
著莪戴起安全帽如此说着。当她握紧握把准备出发时,佐藤突然一脚跨过机车坐在著莪的后面。
「不管是帝王或魔法师,我都还欠他们一次,不过两边欠的东西不太一样。」
「……你只因为这个原因就要去那边吗?」
听到著莪转头看着佐藤这么问道,佐藤有些得意地笑着回答:
「……当然不只是这样……因为我不想当个坐视女生受伤不管的男人,对身为男性的我来说,我绝对不能原谅把你侮辱成狗的……」
「……哇……这已经超过糟糕的等级,听起来有点恶心了耶……」
佐藤还没把话说完,著莪就已经忍不住皱起眉头抱怨,因为她真的恶心到全身起满鸡皮疙瘩了,佐藤也闭上嘴巴露出不满的表情。
看来佐藤好像又被奇怪的漫画影响,这家伙是小学生吗?
不过先撇开刚刚那句令人不舒服的话。其实对著莪来说,佐藤会在意她并打算帮忙也让她非常高兴,总觉得这场孤注一掷又增添了些许胜算。
于是她重新转向前面,轻轻地催动油门。
「我先跟你确认一下,你应该知道我是刚考到驾照的新手骑士吧?」
「反正就跟『HANG-ON』一样吧?」
『HANG-ON』是两个人出生前SEGA制作的第一款体感机车游戏,只要到乡下的温泉旅馆或专门收集怀旧游戏的电玩店,说不定还能见到这款游戏,不过就像「很会玩格斗游戏不代表实际打架就会很强」,就算『HANG-ON』玩得再厉害,也不代表骑重型机车的技术就会很好。
著莪只能无奈地脱下安全帽戴在佐藤的头上。
就在这个时候,白粉搔着脸颊开口问道:
「那个……你没有在这里获胜的意思吗》」
「没错,所以这次不代表我输给你。下次要记得做好心理准备喔。」
「呃……所以说……你真的有打算要亲佐藤同学吗?因为你在开战前曾经……」
著莪赶紧发动引擎声盖过白粉的话,其实连著莪都是经过这么一提才想起这件事,虽然她只是以平常的态度随口打赌,不过……
佐藤似乎被引擎声吓了一跳,发出没出息的叫声紧紧抓着著莪。
「……那是趁势随便说说的啦!」
留下这句话后,著莪便发动机车加快速度,因为她想要赶快离开现场。
「刚刚白粉说了什么?」
为了不让声音被引擎声盖过,佐藤用喊的如此问道。
「她刚刚说『HANG-ON』有个密技啦!」
「喔喔!就是在第四关撞到『HANG-ON』的文字就会增加剩余时间吧!」
著莪干笑着敷衍几声后,便压低车身准备转过眼前的弯道,身后的佐藤发出惨叫声用力抱着著莪,因为重心的移动比自己骑时还要更难控制,而且佐藤又不知所措地乱晃,让整辆灭机车相当难以过弯。
「别抱得这么紧啦!这样很痛苦耶!」
「『HAANG-ON』没有这么强的风和惯性吧!?这台机车实在太奇怪了!」
「拜托你别再幻想啦!」
虽然著莪这么骂着,不过她也觉得让佐藤这样抱着自己还满不赖的,虽然有点痛苦,可是心底却有种类似优越感的感觉。
而且像这样骑着机车奔驰,也有种世界与他们完全区隔开来的感触,这让她感到相当新鲜,明明自己骑车时没有任何感觉,难道两个人共骑一台车就会有这种改变吗?
著莪脑海中突然闪过一道想法,干脆下次休假时跟佐藤一起骑车到远处的电玩游乐场玩玩好了。
「前面怎么了?」
此时佐藤突然这么说道,著莪也发现前面路上塞车塞得很严重,于是停车观察状况。
这时旁边的车辆摇下车窗,让香烟的烟雾散到外面,著莪趁机向里面的人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
「好像有几个白痴在前面飙车出车祸,可是只看到机车没看到人,警察好像在前面四处找人,而且从这里往前一段路好像也发生类似的事,两边都没有见到骑车的人,所以警察怀疑是不是有违法事件……对了,没戴安全帽很危险喔,最好趁条子还没发现前赶快离开这里吧。」
著莪向对方道声谢并转换方向,后面司机则是传来『SUNKUS的话在前面右转吧』(注:日本的知名连锁超商SUNKUS与THANKS发音相近。)这句不知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话,著莪也将机车转骑进小路。
著莪的脑中浮现出一股不好的预感,帝王与魔法师的战斗,以及在这个时间点发生的车祸……最重要的是,她很在意古狼说过的那句话。
对方曾经说过「在平常状况下交手,应该是魔法师略胜一筹」,但帝王那家伙或许会想出「那就制造出非平常的状况」,可是这样就会被当成猪击溃……不过……要是现场没有能够击溃他的狼呢?要是这次计划的焦点就只是这件事的话……?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那只该死的猪!」
著莪立刻催动油门,她对帝王的恨意又变得更强烈了。因为身为一匹狼……不,他已经,做出身为人绝对不能做的事了。
这也代表又多了一个必须获胜的理由。
「着、著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著莪把自己的猜想全部告诉佐藤后,佐藤抓着身体的手腕也微微加重力道。
「那附近应该已经无法通行了,我们必须绕点远路。我要加速罗!记得抓紧一点!」
原本著莪预定抵达超市时,应该会离半价标签时刻还有一段时间,但现在不知道能不能及时赶到,可是她还是必须过去,或许该说绝对要让自己在时间内抵达超市。
为了把上次败北的帐算清楚,为了让心中的悔恨感消失,为了超越并赢过魔女。
而且最重要的是,身为一匹狼怎么样都必须赶到那里。
当她猜想到事情会出现这种发展时,胸口也比思考还早一步点起愤怒的火焰,这就是证明自己并非犬只的火,也是证明自己身为遵守礼仪并赌上自尊之狼的怒火。
催动油门的手掌也变得越来越用力。
我绝对会证明给你看!让你知道先前鄙视为菜鸟的狗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
「坐收渔翁之利的作战取消!要先把那家伙……先把帝王痛扁一顿!」
在机车轰隆作响的引擎声中,佐藤「好!」的应和声也清楚地传到耳中。
●
此时,松叶菊正独自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他不知道现在自己的气色看来如何,但同僚们都以「今天如果不舒服就休息吧……」的担心表情看着他。
在学生时代,松叶曾经以「大桦斑蝶」的身分巡回日本各地,那个时候只觉得很快乐,认为麻烦或难搞的事情都会有人帮忙处理而随便应付,实际上也有以二阶堂为首的大天使的爪牙代替自己维持东区秩序,所以并没有像西区产生《ARASHI》这类集团,每个人都努力地守护能够比划身手的平等战场。
她认为这样真的很不错,自己只是个装饰用的庶民经济研究社社长就好,实务与实权都会由二阶堂连一手接管,然后当自己毕业后,他应该就会接下统治这个地区的任务,即使他是匹不成熟又脆弱的狼,但身为大天使的爪牙的他还是能够对抗任何对手……因此松叶认为自己无须担心,只要尽情地高歌自由的美好就好。
她认为自己不是个身为领袖的料,实际上也确实是如此,因为身为狼的强大战斗力与管理组织的所需能力完全不同,所以她只会在大天使的爪牙有困难时稍微出手帮忙而已。
——她希望自己只是单纯的一匹狼,没有任何烦恼或纠葛,就只是锁定自己想吃的便当,或是与想交手的敌人对战……所以她认为维持现状就好,这样才是最好的选择。
因此她到别的地方时,从来不曾说出自己「真正的称号」,只是将自己称为大桦斑蝶,一直以来都是把自己当成一只普通的蝴蝶。
她与无数的狼群交手,充分地享受自由后,最后接受男朋友的求婚,而且准备从争夺战中引退。于是她决定挑战足以做为最后对手的魔法师,作为自己征战生涯的句点,因此睹上自己所有的力气与灵魂向他挑战。
最后的结果是败北,但她仍然感到相当满足,因为自己的生活方式是如此地充实而且毫无遗憾。
……后来,她打算将庶民经济研究社社长的宝座让给后辈,因此刻意用尚未痊愈的身体对二阶堂宣战,虽然她有意把一切权位托付给二阶堂连,可是他却没有出现在约好的战场中,反而被突然出现的远藤忠明毫无预警地抢走名号。
自己的态度应该就是所有事件的导火线吧?
或许就是太过享受自由,才会剥夺二阶堂的自我判断能力,因为他自愿让自己成为一只狗,将身为狼的野性压抑在自己的潜意识中,渴望着主人、渴望着项圈……
结果就是变成今天这副惨状。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或许是自己的想法太过天真了,当时应该严谨地表明继承人……不,其实没有卸掉束缚大天使的爪牙的项圈才是症结点,明明要卸掉项圈让他们自由地回到战场,松叶却没有解开系着项圈的绳索而是将他们放着不管。
其实就算没有主人,你们仍然拥有依照自己的意识做出行动的能力……为什么当时的自己没有这么告诉他们呢?
虽然他们被外界称为狗,但其实他们并不是狗,而是一群怀抱着自尊的狼,所以不要听从远藤忠明那个怪物的话……但事到如今,就连这个愿望都为时已晚了。
她抬起头看着挂在墙壁的时钟,半价标签时刻已经近在眼前了。
如果可以的话,松叶实在不想出去贴半价贴纸,因为这样金城优绝对会赌上一切向远藤忠明挑战,即使燃烧生命或失去手脚,他还是会用獠牙紧咬着对手的脖子。因为他无法放任猪在眼前为非作歹,所以自己才会输给了他。
不过要是出去贴贴纸,就等于是将自己必须承受的代价强押在他身上。
如果情况允许,其实松叶自己也很想再度投身于战场,并且以狼的身分战斗……可是现在的她没办法这么做,毕竟她已经是半价神了,是个赐予狼群恩惠的天神……而且处在必须相信狼群的立场。
不论眼前的状况是何等绝望,她都必须相信狼群,不然对狼群是相当失礼的举动,也等于是侮辱他们的尊严以及生活方式。
出去贴上贴纸吧!升起代表战火的狼烟并完成自己的任务吧!
她从沙发站起身,用绑在额头的头巾擦掉眼角浮现的泪水。
只能相信他与他们……还有活在当下的狼群,这并不是因为爱慕虚荣,而是由衷地期盼奇迹能够发生。
于是她迈出步伐,拿起成叠的半价贴纸前往战场。
当她一推开门扉,浑身是伤的狼与怪物将视线投向她的身上,她也能感觉到二阶堂正从某处看着她。
她从熟食区一路将商品贴上标签,由于数量没有剩余很多,所以一下子就贴完了。
最后她将剩余的三个便当逐一贴上标签,然后站在贴上第三张贴纸的北海道炸鸡便当前,将手中成叠的贴纸收进围裙的口袋里。
接着,她从别的口袋里拿出只有少数几张的贴纸,那是她自己制作的蝴蝶状月桂冠专用半价贴纸。
她把贴纸缓缓地移向北海道炸鸡便当……将它贴在上面,这样就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他们的对决,这场战斗再也无法回头了。
在走回工作人员专用室的途中,松叶转头看向金城,明明是自己把所有责任推给他处理……这个以前曾经打败她的男人却只是对她点点头,彷佛正在说着「不要紧的」似地。
现在也只能将一切托付给他了。
她打开工作人员室的门让自己躲在里面,接下来应该就会展开战斗,然后就是远藤独自表演的舞台……
她转过头看着逐渐阖上的门扉,金城和远藤也同样看着此处。
「……对不起。」
当她忍不住喃喃说出这句话时,她那湿润的眼眸中也映照出某个景象,就在店里远处的入口大厅处……
「那是……!」
她亲眼看见两匹年轻的狼,有如硬扳开自动门般急急忙忙地冲进店里。
他们顺利地突破远藤的策略与大天使的爪牙的防守,随着希望一同来到这个战场中……这两个人分别就是佐藤洋以及著莪菖蒲。
正当松叶想要揉揉眼睛看清楚两匹年轻野狼的勇姿时,门却硬生生地遮蔽了她的视野。
就这样关了起来。
……于是,每个人怀着各自的思绪,迎接这场即将揭开序幕的战斗。
○
当我们看到店里的瞬间,我和著莪也发现里面的情况与猜想一模一样。
沿着自动门的斑斑血迹向前一看,只有见到伤痕累累的魔法师与帝王两个人而已。
我没办法原谅他的举动,而著莪也是一样,绝对不能让帝王……绝对不能让那头猪如此逍遥法外。
消灭弱者击溃猪只,这就是在这领域里的铁则。
可是,我们心中的坚毅火焰却在瞬间如风中残烛般差点熄灭。
我对帝王手里握着的东西感到相当惊讶,那个男人居然把购物用推车《战车》当成武器,平常狼群虽然会用到菜篮,可是并不会用到推车,毕竟买个半价便当用到推车实在太过夸张,推车这类巨大武器在乱战中也有可能变成障碍,而且也没办法对应迅速的攻击。
就我所知,能够得心应手地使用推车的人,顶多只有《山猪》这种拥有强大生活力的主妇们而已。
帝王该不会也能自由运用推车吧?也就是说,他拥有能与山猪匹敌的怪力吗……?
这时著莪大喊着「佐藤!」,在视野的远方也能见到工作人员室的门逐渐关闭。
魔法师与帝王以飞快的步伐一口气冲向便当区,虽然我们也打算立刻跟上,可是双脚却像碰到山猪时不停发抖,我忍不住抓着著莪的手。
「佐藤!你别怕!有危险的时候我会出手帮忙!我会保护你的!」
受到她鼓舞,我再度迈开脚步。
在我们前方的帝王和魔法师丝毫没有留意我们,只是一直线地冲往摆放便当的架子。从奔跑动作可以明显看出魔法师身受重伤,他没能像以前碰面时,发出那种简直会将地板踢出「咚咚」声响的速度。他那不自然的跑法显示出魔法师的左腕已经受伤了。
另一边的帝王发出「咻轰」这种未曾听闻的声音,猛然推着推车从魔法师的身旁直接冲向便当区。
两人保持同样速度前进片刻后,便在抵达便当区的瞬间同时朝对方发动攻击,帝王推出推车的前端打算阻挡魔法师的去路,但魔法师似乎已经猜到而高高地跳了起来,瞬间我以为他准备使用踩踏天花板的技巧,可是立刻发现这家店的天花板实在异常地高,根本不可能用出那种技巧。
魔法师选择跳上推车载货的部分,瞄准帝王的下颚踢出一脚,但帝王只是放开单边手躲开攻击……同时将推车朝旁边拉倒,魔法师也理所当然地被甩向地面,在他的脚还没接触地面前,翻倒的推车就这样从旁扫向魔法师,还没落地的魔法师就被扫飞出去……看起来似乎是会这样,不过他并没有被直接击中飞出去。魔法师将手指刺进推车的网状车身,即使身体微微向后倾倒,但还是用单手撑着车身以防被打出去。
魔法师将手放开车身后落到地面,帝王随即用单手举起推车,如同刺出西洋剑般不断向前推进,而且他并不是利用车轮,几乎是以单手举起推车进行攻击,这也是帝王这种拥有一定腕力的人才能用出的技巧。
到目前为止,魔法师似乎持续警戒着可能从旁突袭的攻击,所以大部分都只用右手接下帝王的攻击,虽然双方看起来势均力敌,不过比起每当受到攻击就会累积伤害的魔法师,使用推车的帝王几乎可说是毫发无伤。
「怎么啦!魔法师!刚刚说大话的样子到哪里去啦……」
著莪放开我的手,我们两个也在瞬间视线交错并点了点头,加速冲出去。
「你不是打算打倒我吗……不是想痛扁我一顿吗……你就试试看啊!最强的魔法师!」
我们一口气对帝王发动攻击,著莪朝着推车,而我则是一脚狠狠命中帝王的腹部。
虽然没有让帝王放开推车或将他踢飞出去,但还是成功让他踉呛地退后一步。
我们冲到不停喘气的魔法师面前,有如保护他般挡在两人的中间。
「……真亏你们还能来到这里……那家伙是猪,把他痛扁一顿吧。」
「好!」
这让我想起以前迎击ARASHI的时候,当时我第一次与魔法师联手,而且首次抢到半价便当,现在我的脑中冒出与当时不同的兴奋感,因为那次是魔法师引导我获得胜利,可是这次却不一样,这也让我感到非常高兴。
……这时,帝王缓缓地露出诡异的笑容。
「魔法师,还真可惜呢。来帮忙的只有浪得虚名的家伙和无名新人,状况还真是令人绝望啊。」
看到著莪差点因挑衅而准备扑向帝王,魔法师把手放在她的肩膀制止她。
「是吗?至少就我看来,他们是非常值得信赖的同志。」
此时,我和著莪就像是接到指示般分别往左右散开,魔法师则是直直冲向帝王艳醱酿击而来的推车。
我和著莪也从左右侧同时踢出一脚。
「小喽罗到旁边睡觉去吧!」
帝王一边躲过我的踢击,一边用空着的手挡下著莪的脚,还抓起她的脚从头直接摔向地面,她的头发也如同鲜血般散落在地面上。
攻击落空的我当下立刻重整姿势,虽然我朝帝王挥出一拳,可是推车也从旁边滑行而来,我被推车直接撞飞了出去。但即使被撞得在地面不停翻滚,我的视线还是紧紧盯着帝王的身影不放。
帝王把手里仍抓着的著莪丢向魔法师,魔法师实在没办法把著莪拨开,只好硬是把她拨在怀里,帝王的推车也在这时再度张开獠牙。
推车就像是保丽龙般,帝王只用单手抓着握把就轻松地举起车身,并且像是挥舞利剑般劈向魔法师,可是因为魔法师仍然抱着著莪,因此无法躲避也无法进行防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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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一个飞身跳了过去,却还是来不及抵挡攻击。随着一道巨大的声响,魔法师的头就像保护著莪似地被推车直接击中,这次是真正的鲜血瞬间散落一地。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我一边发出怒吼,一边朝帝王握着推车的右腕踢出一脚,而且是用尽力气想要踢断他的手。
可是帝王却像是背后长眼睛般,他立刻放开推车躲过我的踢击,然后一把抓起落空失去平衡的我的胸口。
「你这个白痴,从死角攻击前记得先把杀气隐藏起来。」
帝王露出卑鄙的笑容说完这句话后,便直接把我砸向地面,而且并不是用摔的,是有如用石头敲打钉子般直接槌向地面。
我赶紧用手保护头部,但是额头还是被打伤,视野被完全染红,脑中也有股受到激烈震荡的感觉,帝王并没有放开我的胸口,反而利用我撞到地面的反作用力再度把我举起来,似乎打算把我再一次槌向地面,可是就在即将落下的瞬间,被抓着胸口的触感也突然消失。
我并没有反射性地用手保护头部,而是用力扭转身体让自己安全着地,接着立刻随便朝某个方向跳开。在被自己的鲜血染红的世界中,我看到魔法师将推车用力刺向帝王。
虽然动作相当俐落,不过却远远比不上帝王与山猪。
「魔法师!你是没办法灵活运用推车的!依样画葫芦又能怎么样!」
帝王用双手紧抓着推车的网状缝隙,魔法师只靠单手的力气根本无法与这股蛮力抗衡。
就在这个时候,著莪突然沿着魔法师的背一跃而起,藉着速度朝帝王的脸重重一踢,这发灌注所有体重与速度的踢击总算让帝王的鼻梁被踢歪,身体向后仰倒。
在帝王身后着地的著莪并没有停下动作,她立刻转身朝着靠在推车上的帝王腹部挥出拳头,不只是一两拳,而是以连续攻击打在帝王的腹部。
帝王将手放开推车,抓着著莪的拳头用力把她甩了出去,虽然著莪在地面翻滚几圈,不过仍然从容地重整姿势。
「怎么啦?帝王,怎么被你叫做没用狗的攻击打成这副德性呢?」
著莪也发出含有挑衅意味的笑声如此说道。
帝王的鼻梁流出鲜血,脸上冒出微微怒色直直冲向著莪,不知道是否因为没有推车,帝王以无法与巨大身躯联想的速度接近著莪,挥出结实的拳头。
虽然我趁着机会从旁边对帝王发动攻击,可是他立刻将视线转向我,大大挥出的拳头也不再瞄准著莪,而是将身体一扭转向我的面前。
我对这道出乎预料的攻击完全无法防御,只能做好被直接击中的心理准备,可是著莪在这时钻进我和帝王的中间替我接下攻击。现场随即传出一道沉重的声响,看到著莪的身体差点被打飞出去,我从后面抱着她减缓速度。
「抱歉,谢谢你。」
我对著莪道谢,她的眼睛仍然看着帝王,嘴角还露出相当满足的笑容。
虽然帝王打算对我们展开追击,不过因为旁边突然有辆推车朝着他直直飞去,他只好停下脚步用双手接下推车。
帝王再度重新举起推车,暂时与我们和魔法师拉开一段距离。
魔法师和帝王互相对瞪,现场的气氛也变得相当奇妙,双方丝毫不管这里原先是抢夺便当的地方……也不管自己是否待在便当区前……现场没有任何人冲向便当。趁着魔法师牵制帝王,现在我和著莪只要冲向便当,应该至少会有一个人能够抢到便当,可是我们交手的理由并不是为了填饱肚子,身为活在超市里的一匹狼,我们是为了守护自己的尊严而战。
默默对瞪数秒后,魔法师率先让现场的气氛产生变化。
「兽足,全力放马过来吧,然后我会让你输得满肚子都是藉口……还是你已经这样就不行了?」
帝王发出「闭嘴!」的怒吼冲向帝王……结果这只是虚晃一招,他突然转头一口气奔向半价便当,看来他并不打算直接击倒魔法师,而是选择抢到半价便当的胜利。
著莪立刻冲向前挡住帝王的去路,可是……
「爪牙!」
帝王突然大声吼叫,随着我的背脊窜过一阵凉意,视野的角落也顿时闪出某个奇怪的物体。某个宛如用四脚爬行的低姿势黑影不知道从何处窜出,毫无杀气地直直袭向著莪。
虽然我立刻大声提醒著莪,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就在魔法师挡住帝王从旁推出的推车时,著莪也被那个黑影撞上,她无声无息地被打飞出去。
我涌上一股心头火,将目标从帝王切换到那团黑影上,我朝地板一踢跃上静止的推车,然后飞身跳往那团黑影,但即使我毫无滞凝地朝黑影放出肘击,黑影却轻松闪过同时对着地的我挥出一拳,我硬生生地被击中脸颊滚向地面。
就算我的视野被打得摇摇晃晃,我还是勉强撑起身体,可是黑影也在这时展开追击,对方接连挥出许多拳头,有些成功接下,有些则是直接打中身体,我也突然发现这些拳头有种熟悉的感觉。
我好像在某个地方……吃过这些拳头……?
虽然我想看看对方长什么样子,可是并没有多余时间能看清楚对方的脸,于是我做好一定程度的心理准备,朝着对方挥来的拳头同样挥出拳头。双方的拳头在空中激烈碰撞,一股冲击力从指尖直接传达到肩膀,也让我的手臂痛得不停发抖,不过对方也是同样的情况,我们瞬间拉开距离。
接着,对方长相也随即映入我的眼帘。
「……原来你是……大天使的爪牙……」
因为站在我眼前的……就是那个耳环男,不过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似地,脸上毫无任何表情,连攻击也不像初次交手时那般古子受抢夺便当的乐趣,都只是为了击退对手而发出的攻击,即使长相长得一模一样,却让我认真地开始思考是否为不同人,毕竟他曾经代替我接下帝王的拳头,可是……
「没错,我就是狗……而且还是狗群的首领。」
耳环男……不,大天使的爪牙说完这句话后,便立刻展开攻击,虽然我连忙准备应战,著莪却早一步冲过我的身旁直接冲撞爪牙,两个人随即展开激烈的攻防战,但不知道是否受到先前帝王攻击的影响,她的招式并没有平时的犀利感。
我转头朝旁边瞥了一眼,发现帝王与魔法师又再度展开激战,而一对一果然是受伤的魔法师屈居劣势。
我替著莪接下爪牙发出的踢击,开口对她说道:
「著莪,这家伙交给我,你的对手应该在那边吧?」
著莪点了点头,就这样完全没有著莪立刻离开现场。
「你到底是……」
爪牙的拳头随即逼近我的眼前,虽然与抢夺便当的理由不太一样,不过两边都是同样为自己的理由而战。我们的实力并没有差距很远,就这样持续进行挡开对方的攻击、攻击也被对方拨开的攻防战。
「很可惜,这就是我真正的生存方式。」
我在心底大喊「这怎么可能」,因为这家伙根本不是那种人,当我首次在老叟的店和他交手时,就感觉到自己的实力与他不分轩轾,我们也互相享受着一进一退、测试对方实力的战斗。就连第二次交手的时候,他甚至还替我接下帝王的攻击,可是……
「你怎么会替那种自傲的猪工作……别开玩笑了!难道连你也是猪吗……」
我的拳头被硬生生接下,爪牙钻进我的怀里,朝着我的下颚往上发出一掌。
「我服侍的只有帝王一个人!」
我转头躲过这掌,然后朝对方毫无防备的侧腹挥出一拳,爪牙不得不放开抓着我的手后退几步。
「那你那时候为什么要帮我……为什么要代替我被打……」
就在我初次碰到帝王的时候,我曾经被他救过而欠他一份人情。
爪牙对我的话瞬间露出难以回答的表情,看来当时并不是因为任何作战计划,很显然是没有按照常理出牌的行动。
我也继续展开追击。
「什么叫做『你绝对是我的宿敌』……这是帮猪做事的愚蠢家伙该说的话吗……」
「……给我闭嘴!」
大天使的爪牙把我挥出的拳头拨掉,但我依然毫不在意地继续往前冲,即使大天使的爪牙慌张地一拳打进我的腹部,我还是不把这当成一回事,直接顶着他的拳头攻势继续往前进,然后用尽全力朝他的脸用头一撞。双方的脸急速接近,我们也在几乎鼻头相碰时睁间交错视线,他的眼神并没有像帝王那么丑陋,却也没有像魔法师如此清澈,而是充满着疑惑的神色。
「所以你这家伙只是模仿狼的猪吗……」
我的头狠狠敲在他的头上,爪牙踉舱地踏了几步,不过立刻甩甩头重整姿势,接着换对方连续挥拳朝我发动攻击。
「你这个变态怎么会懂……」
「我不是变态!」
我用拳头逐一挡掉他的连续攻击,手腕传来疼痛酸麻的感觉,可是我丝毫没有在意手腕的状况,只要能狠狠扁这家伙一拳就无所谓了。
「穿那种半男半女服装的家伙怎么可能不是变态……」
我瞬间有点被这番话吓到,所以忘记把他的拳头拨掉,脸颊也结实地吃下这道攻击。
「别什么事都不知道就把我叫成变态!」
「不了解内情的人是你,你哪能知道我在想什么!?」
爪牙明显地浮现出愤怒的神色,然后豪迈地挥出既夸张又无谓浪费力气的一拳。
其实我能躲过这道攻击,可是我故意用手掌接下这拳……然后紧紧握着他的手,双方也在这时停下动作。
我们的视线互相交错,他的眼神明确地对我诉说着某些事,里面还含有对某个人的愤怒。那个人是我吗?还是魔法师?著莪?帝王?还是……
我开口说出他以前说过的某句话,把他「其实我……」说到一半的话掩盖过去。
「『你这个混帐给我闭嘴,要是你怎么样都想狡辩的话,那就用拳头交心吧,光是听到你的声音就让我食欲全失了』。」
我缓缓放开他的拳头,明明著莪他们就在身旁战斗,我和大天使的爪牙却像是进行另一场比赛般,就这样杵在原地互相看着对方。他露出稍显惊讶的表情,我以有些语带挑衅的语气对他说道:
「你到底是猪还是狗……还是遵照礼仪赌上自尊的狼?」
他惊讶地瞪大双眼……嘴角微微地上扬露出一抹微笑,而我也同样瞪着他并露出相同的笑容。
在这个瞬间交会的视线,就与我们初次见面的感觉一模一样。
我的脑中已经没有任何能够成为言语的疑问,而对方应该也和我一样。
于是,我们同时大幅度拉开手臂,然后用尽全力将拳头击向对方,手腕前端的拳头特彼此交错击中对方的脸。
世界随即产生一阵晃动,我并没有感觉到疼痛,却有一股类似他心底的冲动深深打进我的脑中……里面还伴随着混有绝望、哀愁、后悔与义务这些纠葛的情绪。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身为一匹狼的尊严,可是我隐约地感觉到,他正在追求能弥补深深失落感的某种东西,最后却演变成极为强烈的悔意,可是又没办法回头……我甚至多少能窥见他曾经经历过的事。他并不是一头猪,他或许是只狗,却也毫无疑问地是只货真价实的狼。
第一次交手与救我的那个时候,他并不是以大天使的爪牙的身分,我确定那时候的他绝对是一匹狼。
明明双方都受到相当强烈的一击,两边却都没有倒下,总觉得好像僵在原地站了好几秒,不过实际应该只过了一瞬间吧?
旁边传来许多脚步声,我们朝后方各跳开一步并转头看往声音源,四名男子成一直线冲向便当区。我瞬间以为这样就分出胜负了,甚至以为帝王……不,那头猪应该就会被赶出那间超市,但就在他们冲到我能够看清脸颊的距离时,我也被他们吓了一跳,因为他们的眼神与先前的爪牙完全相同。
「……那些人是我的部下,我们原本预定任务结束后在这里集合,所以时间拖越久就会越来越多,要是想分出胜负的话就快去吧。」
大天使的爪牙……耳环男即使站不太稳,却还是垂着头这么说着。
我赶紧跑向位于最前线保护便当的著莪身边,但我仍然有个问题想问耳环男,在吃下对方那拳的现在,我也必须亲口问出那个问题。
「你到底想在超市活出怎么样的自己?你想在里面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他的脑中有许多想法纵横交错,心底也肯定已经有个答案,可是光靠这样绝对还是不够的。
他必须自己找出该怎么在超市存活并扮演何种角色,要是他没办法找出答案,他就不会有任何改变,也只会持续堕落而无法往高处成长。
我拔腿冲了出去,因为我并不打算等耳环男说出答案。
就算不想知道,下次半价标签时刻碰面时应该也能得到答案,因此即使后方传来耳环男倒地的声响,我还是没有回头并继续往前冲刺。
●
著莪的腹部被钢铁制成的推车前端撞上,就这样硬生生地被撞飞出去,背部直接撞到便当架后跌坐在地面上,推车更是刻不容缓地继续要把她辗过去。著莪的身体被夹在便当架与推车之间,各处都传出被压迫的疼痛感,冲击力道也让她的呼吸瞬间停止,视野更是变得越来越模糊。
可是,著莪仍然紧紧盯着帝王,由于佐藤正在与大天使的爪牙交手,所以战况一直居于劣势,帝王也已经逼近到伸出手就能拿取便当的距离,要是让这个身为猪的家伙抢到月桂冠北海道炸鸡便当……就等于是输给对方了,这不只是单纯便当被抢走而已,而是身为狼的自尊彻底败北,也等于证明自己是只不成熟的蠢狗。
因此著莪紧紧地盯着眼前的男人,只要对方做出将手伸向便当的动作,她就算牺牲自己的身体也要阻止,现在的她已经舍弃从前天真的想法了。
魔法师从背后接近帝王并使出中段踢,帝王立刻转过身刻意接下这脚,即使侧腹被直握踢中,他仍然抓起魔法师的脚,然后从旁朝单脚站立的魔法师用推车一撞,当魔法师被击倒后,帝王便放开脚,双手举起推车。
「魔法师!你去死吧!」
「去死的人是你!」
著莪撑起疼痛的身体喊道,然后朝举起双手的帝王踢出一脚,而且还是用运动鞋的鞋跟狠狠踢向他的侧腹,这道攻击漂亮地击中帝王,没有肌肉保护的侧腹受到这么一踢,就连强壮的帝王也痛得站不稳脚步……可是推车仍然砸到魔法师的头上,魔法师也随着「匡锵」的声音发出呻吟声。
帝王将手放开推车,重心不稳地向后退了几步,著莪则继续冲向帝王。
虽然帝王露出愤怒的表情伸手想要抓起著莪,她却敏捷地闪过手掌,并且钻进帝王怀里用力朝脚尖一蹬,趁着对方失去平衡的瞬间奋力推出一掌,帝王又被推得退后几步,渐渐地远离便当区。
呼吸变得相当混乱,皮肤被打得满是伤痕,疲劳感也布满全身……著莪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即将抵达极限,但她仍然毫不在意地摆出架式,背对着便当架挡在帝王的眼前。
「……你这只母狗……」
「……我才不是狗。」
帝王立刻拉近距离挥出一道勾拳,著莪也赶紧架起防御,一股沉重的冲击力让她的身体不停摇晃,脚底甚至微微离开地面,但著莪忍住差点发出的闷哼声继续说道。
「……我是狼。」
看到著莪痛苦地抬头瞪着自己,帝王朝著莪的脸挥出一拳,虽然眼前瞬间被打得一片漆黑,可是著莪并没有昏过去,只是被这拳打倒在地。
「臭婆娘给我闭嘴!你这家伙就只是一只狗……」
帝王的话突然被一道「砰唰」的巨大声响……不,或许该说是被一记飞踢踢得无法继续说完,原来是打倒大天使的爪牙的佐藤回到前线时施展的飞踢。
佐藤着地后,他先灵巧地向后跳开,然后站在扶着推车起身的魔法师身边,刚好与背对便当架的著莪将帝王夹在中间。
著莪一边撑起身体,一边对佐藤眨了眨眼,佐藤也微微露出微笑做出同样的回应。
接着,著莪看着极为愤怒的帝王说道:
「我绝对不会让你抢到便当,你要怎么把我叫成狗都没关系,可是到时候我绝对会回敬你一句话,那被狗打倒的你又算是什么东西?」
著莪摆出架式,就像是守护神圣的半价便当似地,也像是告诉帝王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四只大天使的爪牙以超越白粉的速度擦过我们身边,摆出有如保护帝王的包围阵型。
现场的气氛变得相当紧绷,甚至让皮肤有种刺痛的感觉。
每个人都察觉到这场战斗即将分出胜负。
在我身旁的魔法师握着推车的握把。
「你们所有人应该都是在乱战中才能发挥最高能力的类型,虽然战车的攻击力很强,不过相对破绽也非常大,如果没有山猪那种程度的技巧与生活力,绝对会在使用过程中产生破绽。根据敌人不同,你们原本的战法应该是乱战中用战车抵挡对方攻击吧?可是,在目前这种只有自己成为目标的战斗里,不管拿战车怎么做都会碍手碍脚。
如果是一对一倒还没关系……兽足,你之前把这两位叫成垃圾,看来你快要输给你口中的垃圾罗。」
一听到魔法师的话,被大天使的爪牙包围的帝王则是大声喊叫:
「不准叫我那个名字,现在的我是帝王!」
「你只是个憧憬蝴蝶的怪物而已,也是没有任何自尊与荣耀的丑陋猪只。」
帝王立刻冲向便当,著莪用身体挡着帝王,不让他把手伸向便当。
大天使的爪牙们在魔法师前方构成一道人墙,看来他们认为只要挡住魔法师,自己的领袖就能获得胜利,不过……
「今晚将会由我们获得胜利。佐藤,我们上。」
魔法师看着我微微露出笑容,光靠着那道表情,就让我知道他接下来想怎么做了,魔法师只靠单手将推车撞进大天使的爪牙构成的障壁中,其中一只大天使的爪牙用全力按着推车,另外两只分别从左右攻向魔法师,最后一只则是朝着我冲了过来。
魔法师在这时大喊着「过来!」,我纵身跳到推车的上方,明明魔法师只用单手抓着推车,却在瞬间用难以置信的力气把我连推车一起举起来,我也藉着这股力道全力跳向空中。
我的身体直直飞往空中,先前高耸的天花板也瞬间逼近眼前,我扭动身体让自己停在天花板的电灯之间,然后朝上……不,或许该说是往下面一看。
四名大天使的爪牙都抬起头看着我,而魔法师也再度轻轻露出微笑。
至于著莪……她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即使她的身体快要被帝王甩开,她还是紧紧抓着帝王的手拼命争取时间,看到她如此努力的模样,谁还能说她是一只没用的狗呢?
我从天花板直接飞向帝王,虽然四只狗也在这时赶紧冲向帝王的身边,其中两只却被魔法师的推车硬生生扫到旁边,另外两只狗抵达帝王身边后,其中一只跳到我和帝王中央进行防御,另外一只则是准备掩护帝王逃脱。
直到这个时候,帝王才抬起头看着空中的我,他露出极为慌张的表情,双脚也因为惊讶而僵在原地无法动弹,因此他只能把著莪甩开进行防御。
然而对现在的我来说,挡在中间的狗与帝王的防御都无法构成任何障碍。
我握紧拳头,把我、魔法师和著莪欠的所有债,把所有思念灌注在拳头上。
我遵照着「消灭弱者并击溃猪只」的规定……然后朝着他们挥出愤怒的一拳!
「兽足!给我到旁边饿着肚子发抖吧!」
整间超市瞬间爆散出一股强烈的冲击波。
●
听到佐藤的喊叫,趴在地面的二阶堂也在这时恢复意识。
他就这样躺着看向前线,佐藤确实就像他说的狠狠地把拳头打在帝王……兽足的脸上。
冲击力将整间店面震得不停晃动,准备保护首领的两只狗也被强烈的气势震飞,让人能够轻易地想像出那道攻击究竟拥有多么强大的威力。
眼前的光景既像是美梦又如同噩梦,因为自己的领袖被打败了,这对大天使的爪牙来说是绝对不能发生的事,可是他又希望那个名叫远藤的首领……希望他能够败北……不,其实二阶堂很想亲手制裁他。
在从前身为狼的意识中,他一直希望有人能够打倒那头猪,甚至好几次都在心中如此呐喊,可是迟迟都无法达成这个愿望。
以前,他曾经要自己成为一只侍奉主人的忠犬,这样就能一直待在「她」的身边,成为帮助「她」的得力助手,而这也是他唯一能够做到的事……那时候的他就是这么想的。
毕竟她已经决定托付终身的对象,要是自己这种小人物向他表示爱意,肯定会让她感到非常困扰,所以他决定只在身边服侍着她。
但仔细想想,说不定远藤与他怀有类似的想法,或许他也像二阶堂一样,憧憬着那位拥有帝王名号的斑蝶。
自己是为了能够帮忙而逐渐靠近她,远藤则是想要得到她所拥有的一切,或许这只是想表达爱慕之意的不同方法。
自己想找回失去的领袖,远藤却打算得到一切并取代她的位置,但奇妙又悲哀的是,双方居然都想得到同样的东西,可是这也是最严重的错误。
自从她结婚并从身为狼的生活引退后,她也从二阶堂的世界里消失踪迹,而这群既胆小又愚蠢的丧家之犬居然互相找出弥补失落感的方式,这是多么愚蠢又难看的举动啊!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认为自己的举动已经不再是狼,就连身为远藤属下的大天使的爪牙前往超市时,也只是伪装成以前身为狼的模样……理论上应该是这样,可是那次前往西区收一集情报,与佐藤抢夺和风汉堡排便当的时候,从前身为狼的自己不知为何突然觉醒,支配了整个身体,那场争夺战也相当快乐,测试自己能力的极限确实是让人相当愉悦的事……而幕后的最大功臣就是佐藤。
他追求便当的诚挚模样令人非常羡慕,二阶堂认为自己或许就是受到他的影响,而且不知为何,只要身处在不利战况之中,他的能力就会突然急速上升,这也是二阶堂最为欲罢不能的地方。
就连彼此打倒背后的敌人那次也是非常完美,因此在后面的对决中,双方都没有要小手段,而且还刻意以正面冲突的方法攻击对方,因为他想纯粹用自己的实力与佐藤一决胜负,就像自己仍然身为一匹狼的那个时候。
……即使那时输给佐藤,他的心情还是非常愉快,就像回到从前纯粹享受争夺战的时光似地,每当二阶堂看到佐藤,就会时常显露出自己身为狼的另一面。
那次看到帝王执意要攻击佐藤,身体就不自觉地产生反应。虽然他已经告诉过帝王,过度攻击佐藤会让丽人心生叛意,但实际原因并不是这个,因为从前的那个自己正在呐喊着「绝对不能让佐藤被那个男的击垮」。
其实就连想起看到佐藤女装时的藉口,现在他还是会有一股笑意涌上心头,因为那简直就是狼才会说出的话,而自己早就没有说出那种话的资格了。
为什么他……为什么佐藤能这么快乐地抢夺便当呢?
在渐趋模糊的意识中,二阶堂转头看往站在便当区前的他们,包括兽足在内的五个人都已经被赶出现场,现在只剩魔法师、湖主丽人与佐藤站在便当区前。
魔法师迈出步伐,从便当架里拿走一个便当。
「月桂冠是你们的,拿去吧,不过这个寿喜烧我就先拿走罗。」
「可是,能打倒帝王都是托您的福。」
魔法师对佐藤的话微微露出一笑,却没有停下脚步直接走向收银台。
「当你们赶来这里的时候,就代表是你们获胜了,只靠我自己一个人根本没办法打倒那家伙。」
佐藤和丽人仍然一头雾水地耸了耸肩,然后一起转头看着月桂冠便当。听到佐藤问道「怎么办?」,著莪露出微笑。
「当然是……」
「那要不要打个赌?如果你能赢我的话,我就亲你一下吧。」
看到佐藤如此笑着提议,著莪也「哼哼」地冷笑几声,以装模作样的语调回答:
「真是个臭屁的小鬼,看堂姊我怎么好好教训你。」
然后,两个人便毫无预警地展开争夺战,明明只剩他们两个,却还要互相抢一个便当,他们真是一群笨蛋,反正只剩两个人又是亲戚,看是要把便当分成两半还是用其他方法……
一想到这里,二阶堂也觉得自己解开先前对佐藤怀着的疑问了。
……因为他对抢夺半价便当的行为,还保有相当纯真的想法。
他并没有顾虑其他事,只是老实地遵从肚里蛔虫所发出的欲望,而且顺从自己的尊严展开行动。没错,就像是个毫不顾虑其他事情的笨蛋似地。
那家伙根本是个爱扮女装的变态兼笨蛋,在做人这方面真是无药可救了……
意识再度陷入一阵空白,二阶堂发现自己又昏过去了。
现在自己到底人在哪里?在脑中得到答案前,眼前就已经冒出一位女性的脸,原来是身为超市半价神的前任领袖松叶菊。
她一边询问二阶堂的身体状况,一边抚摸着他的脸,眼神也带有几分悲伤的神色。
「……对不起,其实我应该要安排好再离开的。」
二阶堂撑起上半身,看来自己正躺在休息室或某处的沙发上。
「……不,这是我们自己的事,和您没有任何关系,请您不需要对我们道歉,这样反而会让我们很难受。」
这样只会更加突显出我们的没用之处……他并没有把话说到最后,而松叶只是露出看似有些寂寞的微笑。
「不过真是太好了,要是照那样继续下去的话,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而且你已经不再像以前是只狗了。」
她用双手轻轻地环抱着二阶堂的脖子,然后宛如布巾滑落般缓缓地移开。
「你的脖子已经没有项圈了,变回奔驰于荒野的野兽自由生活吧。大天使的爪牙从今天起宣布解散,包含你在内的狼群应该会扛起维护治安的责任。没问题的,我相信你们做得到……这就是我最后的愿望,你能不能帮我实现呢?」
听完这番话,二阶堂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就像是一只被舍弃的小狗似地。
「可是……我只是一只普通的狗,这就是我的生活方式,事到如今已经没办法自由生活了,我甚至自己该怎么做都不知道……」
「顺着肚里蛔虫的欲望,只要抢到自己想吃的便当就好。……要是还是没办法找到自己的道路,那就战斗吧,相信那能够称为朋友的敌人绝对会引导你的。你心底应该有个最适当的人选,不是吗?」
看到松叶露出微微笑容,二节堂点了点头,确实有个不管什么事都诚实面对的变态笨蛋……不,是不是变态就不得而知了。
「好罗,赶快出去吧。你的肚子应该很饿吧?外面还剩下一些熟食喔。」
二阶堂说着「好的」并撑起身体,迈步穿过同样在此处睡觉的远藤与其他部下身边。
接着打开休息室的门,朝着外面世界跨出崭新的一步。
二阶堂回过头,前任领袖温柔地对他笑着。
「要好好加油喔。」
二阶堂再度转向前方,当耳边传来身后门扉关闭的声音时,两行眼泪也从他的双颊滚落,但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何所流的泪。
「……再见了。」
这是一匹狼向过去道别的话语。不过,她最后所说的那句话与抚摸颈部时手上结婚戒指传来的触感,却是直到永远都无法自心中散去。
有个曾经身为狼的女性半价神,她的名字叫做松叶菊。
她没有属于自己的地盘,只为追求美味的便当与强敌而四处征战,她的自由飞舞模样美丽得撼动人心,每个人都幢憬着她的姿态而将她取名为某种蝴蝶。
由于她不喜欢显得过于高傲,因此她总是自称为该种蝴蝶的别名「大桦斑蝶」,但其实真正的称号名叫《帝王斑蝶》(MONARCH BUTTERFLY)。
可是,事实并没有她所想像地如此顺利,由于她的战斗能力与领袖特质实在过于强大,因此不知从何时开始,旁人甚至将她改叫为别的名号了。
从前,人们称呼她为——《女帝》。
○
我和著莪互相倚靠着彼此的肩膀,来到了某个名叫湖滨公园的地方。
刚刚那场与兽足的战斗实在让我们累垮了,最后我和著莪又进行一场只有两个人的争夺战,不是我刻意说得太夸张,而是我们真的没有走回半价同好会社办的体力了。
这座湖滨公园确实像之前著莪所说的,里面只有个勉强能叫做湖的大池塘,不过里面还是非常漂亮,不只是随着微风晃漾着满月光芒的清澈湖面,池塘边还设有许多围绕湖畔的长椅、脚下布满经过整理的草皮,以及分布在整座公园的稀疏树木,都让公园有着一股独特的气愤。根据设在公园入口处的看板所述,似乎是参考静谧湖泊座落在森林中的意象而设计的。
我们弯腰坐在树木间月光洒落的长椅上,每棵树都刻意取出一段距离,说不定是为子让白天时能享受叶缝洒落的阳光才如此设计的。
我们把在超市热过的便当放在大腿上,著莪拿到的是圆圈标志超值海苔便当,我的则是北海道炸鸡便当……没错,就是月桂冠。
我和著莪拼命地进行攻防战,直到最后的最后才让我抢到那个便当,那时候双方都已经处于半昏倒状态,我不知为何用单手高高举起北海道炸鸡便当,然后双方就像是抱着对方,面对面地跪倒在彼此的身体上。
此时,我怀着无比感慨的心情将北海炸鸡便当的半价贴纸撕掉,把它夹进学生手册里,虽然平常都是要收进社办的资料夹里保存,不过现在这种时候也没办法计较这么多了。
我和著莪一起打开盖子,一股油炸食物特有的多汁香气立刻扩散到身边,也让我们的嘴里瞬间流满唾液,我和著莪也忍不住「咕噜」地吞了一口口水。
著莪把我们合资买的一罐宝特瓶装乌龙茶摆在中间,然后拿起免洗筷,转头看着我的眼睛并点了点头。
接着,静谧的公园里突然冒出我们「我要开动了!」这道颇有精神的吆喝声,我们两个也在这时开始享用晚餐。
不愧是附有超值特价的圆圈标志,著莪的海苔便当定价只要三百五十圆,而菜色也丰富得不像是半价只要一百七十五圆的便当,不只是白饭上满满地铺着海苔,上面还有看似白身鱼的炸鱼块、可乐饼与煎蛋等等,最后还有非比寻常的一口尺寸汉堡排,而且角落还有柴鱼片配合碎腌萝卜这种少见的组合。
著莪把酱油与塔塔酱倒在食材上,然后用筷子刺进海苔里,把冒着蒸气的一口饭挟了起来……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饭里有些不太一样的东西。
「啊,这个好厉害喔,海苔居然包了两层,而且海苔下面居然还有柴鱼粉耶。」
著莪并没有将筷子伸向其他菜,只将白饭送进嘴里,带着满面笑容吃了起来,看来光是这样就非常好吃了。
我也不服输地把视线落在自己的便当上。
白饭上有酸梅干、牛蒡拌毛豆、煎蛋、腌萝卜……还有切成四分之一的柠檬随侍在旁,三块北海道名产炸鸡块躺在高丽菜丝构成的床铺上。那些炸鸡块的颜色稍显浓厚,尺寸大约有孩童握拳的大小,不过从便当盖无法完全闭合的情况看来,应该都能知道这些炸鸡块有多么巨大了。
包装上随着条码印刷的材料栏中,清楚地写着这是使用国产鸡制作的鸡块,而且这样尺寸实在是太惊人了……即使半价后还要两百九十五圆的价格有些偏高,但确实是有值得让人接受的价值。
虽然我想用免洗筷夹起炸鸡块,不过因为尺寸过于庞大,因此我只好不得已用筷子刺进里面,将鸡块举了起来。
光是将鸡块靠近鼻前,含有腌渍鸡肉的酱油、蒜头与生姜的香味,便与炸油和鸡肉的肥嫩油脂完美结合,这股浑然一体的美妙香味也刺激着我的胃袋,让我的嘴巴差点就忍不住流出口水了。
眼看时机差不多了,我一口咬下炸鸡块,由于便当是用微波炉加热的,外面的面衣并没有相当酥脆的口感,但因为面衣紧紧地锁住从中溢出的肉汁,所以面衣本身也拥有相当程度的味道。
我的牙齿咬破面衣抵达鸡肉,不知道是国产鸡还是炸的方式非常巧妙,鸡肉不只让我感觉到相当舒服的弹性,而且轻易地就能咬断肉质纤维。
就在这个瞬间,大量肉汁突然四散到嘴里各处,锁在里面的鲜肉甜味也在我的舌尖尽情跃动。这并不只是黏稠的油脂,事先调味的蒜头与生姜充分地衬托出鸡肉的美味,再加上深深渗透进肉里的酱油甜味,更是让这道佳肴拥有相当高的完成度,嘴里也随着咀嚼而不断流出口水。
我赶紧把筷子抽出炸鸡块,把白饭一口一口拨进嘴里,因为这道菜实在太夸张了,说不定这些白饭根本不够,平常我吃炸鸡块的时候都会淋上酱油调味,可是这道菜完全不需要这么做,因为这样就会全部变成酱油的味道,反而会多此一举地让炸鸡的均衡美味瓦解。
我的嘴里塞满白饭与炸鸡,也让我一口气享受到所有食材的美味,这真的是很幸福的事,而且还有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再加上「能够痛快咬着无法一口容纳的炸鸡块」这种极为奢侈的行为,这样绝品的美味……这也是原因之一。不过再怎么说,今天经历过那场战斗而得到这份食物,这才是让我心情如此激动的主因。
我闭起眼睛,每当嘴里咀嚼一次食物,脑里也浮现出今晚战斗的每一幕景象,包括在油神超市交战的景象、落腮胡他们的愤慨不平、发动攻势的运动服男、每个人都伸出手抢夺猪肉三连发便当、趁着全场狼群不注意时第二个抢到便当的白粉……以及遍体鳞伤的魔法师、与名为帝王的兽足展开战斗、耳环男拳头传来的痛觉、决定战斗胜负的拳头……最后是我和著莪的一对一对决……
见过几匹狼、几位敌人以及经过几场战斗后……就是因为经历过这些战斗……才有办法获得这种味道与满足感。
就像是看完一部经典优秀电影,我的胸口怀着舒服的虚脱厌以及感动,把口中的食物吞进肚里。
我睁开眼睛,浮现的微微泪水也让视野变得歪斜扭曲,我不清楚这到底是为何而流出的泪水……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现在扭曲的视野中映照出放在大腿处的炸鸡便当旁,冒出一双筷子准备夹走炸鸡。
我转头看着身旁的著莪,她一脸毫无愧意且理所当然地说道:
「夹一个应该没关系吧?」
「呃……我是没有说不行啦……」
我希望她能挑个更好的时机,带点腼腆又一脸可怜兮兮地「我可以夹一个吗……?」开口拜托我,不过要是著莪真的这么做,我大概也会吓一跳,然后开始提防她是否打着什么鬼主意。
著莪也像刚刚的我一样,没办法用筷子夹起尺寸过大的炸鸡,于是她也用筷子刺进肉里,把整块炸鸡递向嘴边咬了一口。她发出「喔喔!」的感叹声,然后大口把海苔便当的白饭拨进嘴里。
我也从著莪的便当里拿到一半的可乐饼与汉堡排,然后专心吃着便当偶尔聊几句话,毕竟我和著莪都已经很饿了,先前战斗中用尽体力的身体也极为需要养分,还有……不,就某种层面来说,这应该就是最重要的原因吧?半价便当好吃得让我们无法停下筷子。
或许因为海苔便当的配菜都放在白饭上,比较能够缩短食用的时间,看我已经先吃完便当,拿起身旁的乌龙茶「咕噜咕噜」地大口畅饮。宝特瓶还没离开她的嘴唇前,我也吃完手边的便当,就在接过宝特瓶准备喝茶的瞬间,我突然停下手边的动作。
我再度回想起今天每场战斗与北海道炸鸡便当的味道,才将宝特瓶送往我的嘴边,清凉的乌龙茶把我口中的油脂清洁地干干净净,一丝不剩地全部带往我的胃袋……就这样,今晚的晚餐也在此时宣告结束。
「……好好吃喔。」
著莪也对我的话点了点头,把吃剩的便当盒塞进塑胶袋里,然后伸展四肢深深地打了一个呵欠。
「嗯……呼哈!……哎呀~吃饱就想睡耶~」
说完这句话后,著莪就在长椅躺平身体,还把头直接放在我的大腿上。
著莪闭起眼睛,就在我以为她是否会直接睡着的时候,她突然说道:
「佐藤我问你喔,这样的我……算是一匹狼吗?这次我有证明自己真的是匹狼吗?」
她说话的口气比平常还要柔弱许多。
「你怎么又在想这些事?毕竟你今天已经这么拼命了,所以……」
「可是啊,我总觉得锋头都被佐藤你全部抢光光了耶,而且魔法师看起来也没有获胜的感觉……至少我如果证明自己不是只狗的话……」
「只要看过你今天奋战的模样……至少在我的眼里看来,我根本不认为你是只狗,二千还觉得你很了不起喔。」
我不知道著莪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没有自信,但总觉得这种样子不太适合她,因此我只是老实毫无修饰地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我以为她会有「你说得好难听喔」之类回答而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著莪却出乎意料地睁开眼睛回答「真的吗?」,还一脸惊讶地从下方看着我。
我看着躺在大腿上的她,点点头表示肯定,然后她也老实地接受了。
「是喔……那就好。」
著莪再度闭起眼睛,满足地露出微笑……片刻后就缓缓地发出熟睡的鼻息声。
「……湖之丽人啊……」
看到她睡着的表情,我也不自觉说出这句话。
因为大腿已经著莪躺着,因此无法乱动又没人能够聊天的我完全没事可做,我只好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这才发现有几通未接来电。原来是枪水学姊打来的,于是我回拨电话给学姊,学姊也立刻接起电话。
我简单地说明整场战斗的经过。
『真是的,既然是这样就要早点说,也要替等你们的人想想嘛。』
「对、对不起……因为发生很多麻烦的事……」
『……你该不会以为我会把炸鸡全部抢走,所以才怕得不敢回来吗?』
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不过回过头仔细想想……这确实也是有可能发生的事。
『真是有够笨的,我不是说过可以分期付款吗?』
虽然学姊的语气听起来有点生气……但当她说完后,便忍不住噗嗤地发出笑声,而我也被学姊的话逗得轻笑出声。
『嗯,总之利息就等以后慢慢还吧……白粉,听说薄情的佐藤已经把便当吃掉了,而且还是一个人霸占月桂冠,这家伙真是有够不像话,我们也开始吃晚餐吧。』
「学姊是抢到什么便当?」
『当然是味噌炖青花鱼便当。我这边也发生很多事,毕竟在半价标签时刻开始前,听说有个女生在超市附近被卡车撞到而闹了很久喔。』
……直到现在,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完全忘记马醉木的事了……
『嗯,包括你们的战况和北海道炸鸡便当的味道,剩下的就留到明天再慢慢聊吧,那先这样罗。』
我切断通话后将手机放回口袋,然后让身体靠在椅背上仰望着夜空,一轮满月正在枝叶的另一侧发出皎洁的光芒。
在这道月色下,到底有多少狼群正在吃着半价便当呢?
包括我抢到月桂冠时就已经离开的魔法师、褐发女高中生、落腮胡、学姊以及白粉……还有散落在全国各处的不知名狼群,到底有多少拥有高洁尊严而被便当吸引的狼,正在享受今晚的胜利滋味呢?
想到自己也是其中的一匹狼,我也难掩自己胸中高兴的情绪。
我在月光的照耀下闭起眼睛,缓缓地再度回想起今晚的战斗与北海道炸鸡便当的滋味。
「……看来我还是不够成熟啊。」
要是我独自处在魔法师的立场……要是今晚没有看我帮忙的话……我是否还能以狼的身分英勇应战呢?我不知道。
可是既然都对耳环男夸下海口,也没办法再反悔说自己做不到了吧?
我独自露出苦笑,然后做了一次深呼吸看向月亮。
……我要变得更强又有尊严地继续活下去。没错,以一匹狼的身分。
我牢牢地将这句话烙印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