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笼中鸟」。
被家里束缚,做任何事情,都必须求得祖母宽恕……
所以,这个世界完全是由虚伪构成的…… 我让自己,如此坚信着。
相信了的话……
我就无法再继续生存下去。
与一蹴的相识, 最初只是同年级同学, 毫无意识的存在。
可是,随着事态的发展, 和对我东拉西扯搭话的一蹴, 开始了「虚伪的恋人」关系。
虽说是虚伪, 但是我们做了与真正恋人一样的事情。
作便当、约会、还有…… 一起接受了长刀的挑战。
通过长刀的练习, 我被相互信赖所感动。
可是,那把我的愿望、 在虚伪的世界中生存的愿望 给破坏了。
不知不觉间,我相信了一蹴, 认为他可以救我出牢笼。
我心中对一蹴的感情是真实的, 我就这样相信着。
一蹴也是……
然而,现实并非如此。
一蹴与陵复合,我被背叛了。
我对自己说,这个世界果然是虚伪的。 梦想真实美妙世界的自己, 我恨自己的愚蠢。
最后的毕业典礼。
一蹴强行带走讲述答辞的我。
我感谢接纳了我的一切的一蹴, 我们从滨吹之地开始飞翔。
真实的爱。
真切地……感受到了。
我本是「笼中鸟」。
可是如今……鸟笼的门被打开, 我得到了解放。
今后再也不会有 被关进笼子般的生活了。
只要和一蹴在一起……——
展开翅膀——
雅「哈,哈,哈……」
一蹴「哈,呼哈,哈……」
我们不停地跑着。
一蹴「到这里的话,没问题了吧?」
雅「是,啊……」
借着从毕业典礼会场中跑出来的气势,换乘了好几趟电车,终于来到了这个小镇。
虽然绝不可能被谁追上,可是却不知不觉牵着手跑了起来。
雅「事已至此,祖母一定会理解的」
一蹴「嗯,要是不理解,我就不停地把你带走给她看!」
雅「呵呵呵……」
雅「我们这已经是相当胡来了」
为何。只不过是刚才发生的事情,却感觉仿佛是久远的回忆一般。
鹭泽一蹴与藤原雅,在此共誓,永远相爱。
一蹴「不是,只是不这么做的话……」
就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我们相识,缔结虚伪的契约,相互信任,相互伤害,然后经历了最差劲的分手方式。还被误解为我给了她以希望为名的虚伪。
那是因为我还硬拉着过去不放。为了得到一些东西,就必须失去一些东西。如此简单的道理,在这之前我都没有注意到。
所以,我感谢让我成长的……是她让我明白了,为了某个人向着未来勇往直前的重要性……
雅「要不是遇上你,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想想,我大概是在你身后,开始信任你的吧」
一蹴「我的……身后?」
雅「嗯……」
那是个下雪天。傍晚7点,似乎因赶不上作为高中生来说早得难以置信的门限,而手足无措感到畏惧。
雅「祖母不会原谅我的……」
对她来说,所谓『祖母』这个人物,是比任何东西都要可怕的存在……作为GreatMother,一直操纵着她的行动。
其实她也曾有想做的事。能够轻松地讴歌自由,健全地发展她的才能。可是自幼便被禁止做这些事。
为了守住藤原这个名字。为了以分家的和服店来撑起本家。被本家继承人的未婚夫这条锁链捆的严严实实……
不过,不会再让任何人打扰我们了。我在这里,她也在这里。我们现在二人一心。
一蹴「我大概,是在吃你亲手做的料理的时候」
雅「你说的是……什么?」
一蹴「我开始觉得,或许和你一起可以快乐的生活」
雅「是吗……」
她的时钟,就像停在了小学低年级一样。章鱼串烧,鹌鹑蛋,土豆色拉,插着日之丸旗的肉丸……
无论如何,对『恋人』做出像给自己孩子的午餐一样的便当。从她平常给人强硬冷酷的印象来看,是根本无法想象的。
或许是从她的快乐回忆中,截取出的一页吧。是她自身从母亲的那里所继承到的,无偿的爱的表现。
然而只在孩子的午餐就终止了的话,不难想象留下的是多么悲伤、多么残酷的一段回忆。
没有双亲的孩童时代,和在虽有双亲却得不到双亲的爱的家庭中长大,两者谁更痛苦呢?
我和她交往期间,自然而然地思考起这件事来。
雅「那么,今后每天我都……」
一蹴「嗯?」
说起来,我只见过一次她现场做料理的情景。
那是她固有的一种关心方式吧,对我表示感谢……
对。我们是虚伪的恋人关系。以毕业典礼作为期限。作为逃避未婚夫和『祖母』的借口,我扮演她的恋人。
然而不知何时,我心中萌生了真正的感情。而好像她也一样。现在想想,她面对这份感情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恋爱。是温暖的,心情雀跃的,一直只想着对方的事……然后,却带来最残酷的结果。
要是不懂得恋爱,一直压抑着感情,就仍然能像孩童时代一样。就像没有发现希望的话,就没有绝望的造访。
所以她,诅咒恋爱了的自己,诅咒恋爱对象的我,诅咒禁止她恋爱的自己的家。
可是,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我不论何时,在何人面前,都能说。我喜欢。我比任何人都喜欢你。比任何人都想要珍爱你。所以……
一蹴「今后永远在一起。对吧?」
雅「是的」
短暂的恋人时间结束了。
我们就这样细心体味着只有两个人的幸福。
雅「呵呵……」——
在初濑——
雅「一蹴,这边」
一蹴「咦?」
被“揪”地拽着似的拉了回来。被女孩子掌握了主动权。这种感觉,怎么说呢,不可思议而且很不错。因为对方是雅嘛。
一眼望去,很多平房,或者说充其量就是两层的木造房屋,排成排。我就像是迷失在图画明信片或是古老的影片中一样。
要说起城市大街,肯定充满着钢筋混凝土的建筑……我很自然地这么想着。所以这种古镇的气氛,总觉得不习惯。
可是雅好像对这里很熟悉。我所不知道的她的小镇。我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去了解恋人真实的面目。再次被她的魅力所吸引。
一蹴「这里是?」
因为一直乘坐本地电车,所以下车的站牌上写着『初濑』……我所不知道的地名。
雅「你猜是哪?」
是因为怀念吧,雅相当兴奋的样子。这对她来说一定是记忆深刻的地方。似乎足以让停止在年少时期的时间,再度走动。
作为高中同学第一次相遇的时候,雅就像笼中飞不起来的鸟一样,被藏得严严实实的。这么说来,这里是……
一蹴「另一个,心灵的故乡?」
静下心来看去,是我没有来过的街道,然而却为何引起了乡愁。如此古代风格的日本景致。就好像初次遇见雅的时候一样……
雅「目不转睛的看什么呢?」
雅「笨蛋吗?」
一蹴「呜。我确实是个笨蛋……」
雅「就是。你是全日本第一笨蛋。接受了这样的我,奇特的人」
一蹴「雅……」
雅「呵呵」
我们的对话也变得自然起来。稍微有些微妙地不同,那就是变得充满了爱意。
我坦率地接受了雅的心,她也再次信赖起我来。我有这种感觉。
在这古风的日本房屋中,夹杂着现代建筑,相互靠在一起。我不禁想象成现在我和雅的样子,忍不住想笑。
可是……
雅「最近,那样的建筑建起来了」
一蹴「“那样的”……」
好像,雅的印象有了微妙的差别。
雅「总感觉我所熟悉的小镇,在渐渐消失」
一蹴「唔,是吗」
自己心中原来的景致,何时都不会改变。倒不如说,随着岁月一点点地被暗褐色的光辉所吞噬,只有美好的记忆会显得特别醒目。
但是现实无论好坏总是在前进。过去穿越了现在流向了未来。正如现在的我们。
一蹴「嗯──……我觉得这种小镇的景致相当有意思」
雅「是吗」
一蹴「哇,好像海洋馆就快开放了啊」
旁边的电线杆上,张贴着海洋馆的宣传画。
与鸭浦的海上大陆的宣传不同,旋转海豚是更加图案化的。
雅「……」
和一个劲儿兴奋地说着的我正相反,雅的表情不自然。
一蹴「没兴趣吗?」
雅「……一蹴,喜欢那种地方吗?」
一蹴「这个……」
喜欢……
喜欢古风的吧
原来如此。话说雅平时都喜欢古风的风格。过于现代的海洋馆,或许与那种感觉太过相反。
一蹴「是啊,大概与这个小镇不搭调吧」
我不禁说出了口。
其实本来是超~喜欢海洋馆的。可是,为什么?
雅「嗯,绝对不搭调」
看到雅那严肃的表情,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那也是时代的变化嘛』,这么简单的话我却没说出口。
想要更加了解雅的内心。想知道她在考虑什么、在想些什么。因为她对我来说,是真正重要的人……
我边想着这件事边走着……
雅「到了,一蹴」
一蹴「咦?」
那是,什么……——
理应生活的地方——
一蹴「是……店啊?」
第一眼看去像是一个小民家。可是和风式的橱窗,和服、印有字号的布帘等等和服布料式的东西啊,腰包、景泰蓝啊等等。
向里面瞅去,水泥地的门口那儿,铺了一层很高的榻榻米,上面摆着几张和风式的桌子以及一些很有情趣的坐垫等。
雅「可以这么说,但是也不尽然」
一蹴「???」
里面跪坐着一位女性,戴着眼镜感觉很平静,像个大人物一样,表情严肃地正在写着什么。
那里就像是冬日里的蓝天,充满了爽朗而严肃的气氛。突然那位女性抬起头来,看来被她看到了呢……
雅「户绪子姨妈,您好」
姨妈?就是说,是雅双亲的妹妹或者姐姐……
姨妈「呀,不是阿雅吗。有好久不见了吧?小学以来?」
父亲那边是藤原家,就是说是母亲这边的姨妈了?
雅「是的,久疏问候」
如此年轻该是妹妹吧?那么,就是雅母亲的妹妹?
姨妈「那么,这位是?」
雅「啊,嗯。其实……」
这,这个……
姨妈「哈哈,原来如此。雅真了不起」
雅「就是……这么回事」
就是这么回事吗?
一蹴「那个……我叫鹭泽一蹴」
搞不清楚情况,总之先打个基本的招呼吧。
姨妈「啊呀。真是个很懂礼貌的好青年呢。我是柏崎户绪子。在这里开了染布房什么的。多多指教,一蹴君」
一蹴「啊,是的。请多多指教」
什么的?什么的,是指什么呢……
雅「没打招呼就擅自来了,而且还有个请求,真是过意不去」
雅「能让我做姨妈的弟子吗?」
说什,什么?
没听说过这回事啊。
姨妈「阿雅……」
雅「虽然很早就放弃了」
雅「但是我,托一蹴的福醒悟了。要做真正自己想做的事情」
姨妈「是吗……,原来如此啊」
说起来……
雅自己也做过和服的设计。雅确实说过如果家庭情况允许的话,就想走这条路。
雅「所以,请让我在这里。要是姨妈的话,一定会把我……」
姨妈「好好,不用再说了。那边要是找麻烦的话,我会好好和他们说的。没问题」
找麻烦?
确实,那个老太婆,做出什么事也不奇怪……
雅「是。谢谢您」
相反的这边似乎很能理解别人。和那个顽固的老太婆真是天壤之别。果然这就是父方和母方家族门第的差别吧?
姨妈「但是,男朋友的话,在我这里寄宿就有点不大好了」
雅「……是吗」
那倒是。
一蹴「不用,我随便在这周围一带找地方住就行了……」
我不禁信口开河。
雅「一蹴!」
姨妈「说什么傻话。好吧,跟我来」
说完,姨妈……不,户绪子阿姨就踏着很现代感的、有层次的草鞋走了出去。
姨妈「好啦。发什么愣呢。不跟过来就丢你们在这了哦」
雅「啊,是的。户绪子姨妈」
一蹴「哦……」
户绪子阿姨个子不高,笑容满面地一个劲地走着。
姨妈「到底还是从那个拘束的『人偶之家』里跑出来了吧」
雅「嗯?」
户绪子给人一种极其轻松的气氛。到底是多少岁呢?既给人非常年轻的感觉,又给人很老练的感觉。
姨妈「我是绝对反对姐姐嫁过去的」
雅「…………」
20岁至40岁之间每个岁数都很像,真是位看不出年龄的女性。
姨妈「或许是大女儿的本分吧,可是现在早已经不是那种时代了」
雅「是的。可是,我不见了之后,藤原家……」
姨妈「藤原的事情是藤原家的人去考虑的。不要管它。你有你的人生。刚才还自己这么说来着吧,阿雅?」
雅「姨妈……」
姨妈「对了对了。就是这种笑容。自己找到的答案,自己就要相信它。呐」
雅的亲戚都是独断外加活跃型的人吗?
虽这么说,但那绝不是什么令人不快的事……
雅「啊……」
姨妈「终于没那么紧张了吧。呵呵。阿雅新的生活方式,我是绝对支持的哦!」
雅「谢谢您,姨妈」
带着这股动力,我们绕到店的后面,只见各式花纹的长旗(貌似),挂在屋檐和旗杆上随风摇摆。
图案的现代感与布料的古风感,调和出无以言表的气氛来。对了,好像说过这是染布工房什么的吧?
工匠A「啊,店长」
姨妈「好了好了,继续做事」
工匠B「您好」
姨妈「好的好的,大家就冲着这股劲头加油啊。和平常一样,期待着大家的表现」
工匠A「是的,店长」
一些男的拿着大木桶在一旁作业,每当户绪子阿姨走过他们身边,他们都一一点头致意。
没有一个人向我投来好奇的目光。
户绪子阿姨大方地点点头,不停地前进。
雅利索地跟在后面。
一直这样子,我只是跟着就已经很吃力了。
姨妈「姐姐,还好吗?」
雅「……母亲的事情,我不太清楚」
姨妈「这样啊」
户绪子阿姨一步不停。就像化身为人类机械车一样,油门踩到最大。
对我来说,是未曾遇到过的女性类型。
觉得很是新奇。另一方面,被牵引着的雅的样子也很是新奇……
姨妈「正巳,在吗?」
我们就像要被丢弃一样,拼命跟着户绪子阿姨后面走着,只见户绪子阿姨早已走进了一个开着的门里去了。
舅舅「什么事,阿远?」
一位中年男子像熊一样慢吞吞地从里面走出来。
姨妈「现在很忙吗?」
舅舅「还是老样子,越穷越忙乎」
感觉眼神有些恍惚,是个性格不错的人。不过有着独特的存在感。
姨妈「那就是和平常没什么两样嘛」
舅舅「哎呀,那不是……阿雅吗?」
雅「正巳舅舅,久疏问候」
原来如此。姨妈之后就是舅舅啊。
从气质上来看,应该是掌柜的吧?或者是店主、工头之类的吧?
姨妈「其实是,这个这个那个那个,这么回事」
舅舅「哈哈,原来如此……离家出走吗?」
是,是这样
这样的话……
一蹴「嗯,不……」
雅「就是……这回事」
就是这回事……吗?
不过或许真是这么回事。这样看来,我可是闹出了件大事啊!?吃了一惊,感觉到事态的严重性。
舅舅「萌啊、前卫啊、浪漫啊」
前、前卫?
姨妈「那么你这里,有没使用的房间空着吧?」
舅舅「哈哈,原来是这样。完全了解。就交给我正巳舅舅吧」
姨妈「不愧是男子汉!紧急关头就是靠得住啊」
雅「谢谢。我不知该说些什么谢谢您了……」
舅舅「不用不用。有困难的时候应该互相帮助。而且阿雅是我可爱的外甥女嘛」
雅「舅舅……」
姨妈「喂,可别忘喽。这里还有新来的外甥呢」
舅舅「与众不同啊」
一蹴「咦,啊……」
外甥?我……
舅舅「唔,年轻人。有着纯真的眼神呢」
姨妈「好啦好啦,一蹴君也别愣着,打招呼打招呼」
一蹴「是,是的。我是鹭泽一蹴」
舅舅「柏崎正巳。大致上,是这个旅馆的主人吧」
姨妈「别说什么大致上。爽快点」
舅舅「啊哈哈。哎,不要说那么生硬的话嘛」
一蹴「今后,请您多多指教」
雅「一蹴……」
舅舅「彼此彼此。哎,别站在这里说话了。先进来吧」
姨妈「那么我店里还有事情,待会见」
雅「姨妈……」
舅舅「嗯。那么,之后午休的时候见吧」
姨妈「阿雅不用担心。把这里当作自己的新家,在这里放松休息吧」
雅「谢谢」
还真是奇妙的对话。
我们就这样,简单说了一会话,似乎就被收留下了——
小型欢迎会——
舅舅「那么,在此为藤原雅和鹭泽一蹴开一个小型欢迎会吧」
姨妈「哟-,真棒!」
雅「那个……」
一蹴「唔,这是……」
突然陷入这种气氛中,我们有些惊呆了。
是喜欢庆祝活动吗,还是……
女服务生B「可真是好厉害啊。我也想离家出走试试」
工匠B「首先,没有对象是没法办到的吧」
女服务生B「你竟然这么说!?我倒是有一、两个男朋友的呢……」
女服务生A「……啊,倒不如说那才是问题所在吧?」
姨妈「哎哎。先别说你们的事了,为这两位新的开始,热烈庆祝吧!?」
工匠A「是,店长」
舅舅「那么请大家一齐喊出来」
大家「干杯!」
在下午还未开始晚上的工作之前的一点时间里,柏崎叔叔提出举办这个欢迎会。
来了旅馆里的女服务生们、工房的工匠们、户绪子阿姨店里的设计工作人员等等很多的人。
因为快要到工作时间了,所以包括我们在内,大家都是饮用无酒精饮料,然后直率地向我们搭话。
要是在平常,一定会被刨根问底,然后觉得很麻烦。可是现在却不觉得。
女服务生B「就是说,他把阿雅从毕业典礼中掠走,然后来到这里的啊?」
雅「嗯,大概就是这样……」
女服务生B「好厉害,真像电影一样!」
雅「如果没有他,我一辈子都会是笼中鸟吧。所以我要衷心地感谢你,把我从束缚的诅咒里解放出来。一蹴」
一蹴「嗯……」
说起来在至今为止的人生中,我还从未如此认真地考虑过事情。为了守护她,为了夺回她。
平常令人厌烦的信啦、木濑啦、纱代玲啦、还有的长刀部的人们。正是借助了他们的力量,我才堂堂正正反抗了藤原这个具有悠久历史的家族。
究竟是什么,使我做到这一步?我们相识,然后分别。只不过是这种事情。像这种事到处都能看见。
自从很久以前,世界上就在不停地重复这样的事。就算如此,大家仍会忘记心中的痛,去寻找新的恋情。
可是我只有雅。自从领悟了那拒绝的面具下所隐藏的温柔与绝望后,我就再也不会看上其他人了。
在被甩了之后也是,纵使力所不及而倒下,我直到最后的最后也不肯放弃。
雅的苦恼就是我的伤痛。我们再也不要分离了。
所以我……
一蹴「啊,抱歉」
女服务生B「是叫一蹴君吧。把这里当作第二故乡,放轻松就行了」
一蹴「第二……故乡?」
我不禁像个傻瓜一样低声嘟囔着。
总觉得,思考像是停止了似的。
工匠B「哎,只要一看到稍微年轻些的男的,你就要去搭讪」
女服务生B「说,说什么呢?人家恋人在这里呢,怎么会真的去搭讪呢。我只不过是想稍微接近一下而已嘛」
工匠B「看。小心啦,阿雅」
雅「没关系。一蹴一定会回到我身边的」
咦?
女服务生A「啊呀,好自信」
女服务生B「哦呵呵呵。2秒就失恋……但是我不会屈服。向着下一次恋爱前进吧!」
工匠B「你就好好吸取教训吧」
雅「呵呵」
在这之前,不论是在多么亲密的团体里,雅的态度也绝对不会改变。可是雅现在笑着。表情变了。笑得好自然。
雅在两位亲戚的面前,比起在自己家里更能够放轻松。而且旅馆和染布房的雇员们,本来完全是陌生人。
然而却比真正的一家人还要像一家人。说起来,我至今为止拘泥于『真正的双亲』与『情理上的家人』什么的,或许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或许我在拘泥于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吧?
舅舅「那么,鹭泽君和阿雅,来到这里大家就是一家人。有什么事都不用客气,找我们来商量。呐!」
姨妈「对对。这个镇上都是『店员相当于孩子,店主相当于双亲』这样子的。尽管信赖这个狗熊一样的大叔吧」
舅舅「这位左一句狗熊右一句狗熊的,是愚妹」
姨妈「你可真会说话」
舅舅「咱们彼此彼此」
姨妈「没错」
怎么了?为什么,这种感觉。并不悲伤,泪水却夺眶而出。
我咬住嘴唇,总算忍住了那股冲动。
姨妈「不过,你总算是想起姨妈这了啊」
雅「因为没有别的地方可去了」
舅舅「才不是呢。去哪里都成。美国啦,埃及啦,火星啦」
雅「火星……吗?」
舅舅「不管怎么说,因为年轻嘛」
柏崎叔叔的话,不知该说像傻瓜一样,还是说了不起。
姨妈「是啊。所有这些就成为了经验,变成了生活的源泉」
舅舅「嗯,人的一生就是学习啊」
一蹴「是,是的」
舅舅「忍耐忍耐」
姨妈「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虽然不大懂,但是这些话不知不觉地有点感染了我的心。
或许我能够坦率地加入到这个大家庭里来——
她的到来——
舅舅「啊呀,实在抱歉,房间又小又脏,堆满了东西」
被说成那样的房间究竟是……
舅舅「原本打算翻修后租给客人的,不过你们来的正好,而且我们也不缺钱,所以就没有这个必要了。还请多多包涵」
一蹴「哪里。仅仅是借给我这个来历不明(日语:馬の骨)的人房间,我就已经由衷地感谢了」
舅舅「马不是比熊要好吗」
是、是吗?
舅舅「总之,是被阿雅信任的人,阿远又那么满意。或许鹭泽君是马,但绝不是来历不明的人呢」
一蹴「唔」
还是照旧,装作似懂非懂的样子。
舅舅「啊,或许骨头也算是一种表面构造吧。唔……」
柏琦叔叔一边说着这些,一边走出去了。
一蹴「呼……」
感觉今天发生了很多事,好累。
此刻我单独一人。雅被领到另一个房间去了。
虽说相当于离家出走,但我们仍然没有心理的准备。不用说夫妻了,就连作为恋人的时间也等同于零。
除去『虚伪的恋人』的那段时间……
雅「鹭泽。请来一下。首先坐那个」
不过是在原地咕噜咕噜打转的木马,却像我们的关系一样。
我们在虚伪的关系中,孕育出真实的爱。虚虚实实……
巡视整个房间。柏崎叔叔说了那么多什么什么不好啦。可是与原先的破旧公寓相比,觉得已经是很不错的房间了。
就这么穿着身上这套衣服跑出来了,所以也没有什么整理行李的必要,可以这么悠闲地放松休息了。
总之找个时间,去日暮庄取一趟就行了。或者,让因为这次的事件而建立起了信任的长刀部的某人送过来吧……
当我夺走代表毕业生而在讲台上作答辞的雅时,为我挡住老师们的,就是友情深厚的她们。
我和雅,正是因为有很多伙伴的支持,才走到今天。如今一个人在房间里,我才得以回想起这些事情来。
总觉得我现在,有必要抽点时间一个人好好的想些事情了。所以这,或许就是天赐的宝贵时间吧。
雅自己也似乎也有很多事情要考虑的……
姨妈「那么,说正经的……」
舅舅「嗯。我听户绪子说了,你想学和服设计?」
雅「是的」
舅舅「真的想学?」
雅「嗯,当然是」
姨妈「那么,就事不宜迟,明天开始你过来吧」
一蹴「明天开始?」
雅「是的。原本就是这么打算的」
一蹴「雅……」
虽然只有一次,不过我看到了雅所设计出来的和服。文雅的淡紫色中配上了樱花,清秀典雅的设计。
那是她想走的路。
一蹴「算了。因为雅看起来很幸福的样子」
但是,那样的话我……
我自己,到底应该走向哪里呢?
没有答案,这么考虑也是多余。
一蹴「该睡了吧……」
此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一蹴「来了,请问是哪位?」
雅「是我」
一蹴「请进」
雅「鹭泽一蹴大人。之前有许多不敬之处,恳请您饶恕」
一蹴「雅……」
雅刚一进屋里,就突然跪坐在了我面前。
雅「进而不顾鹭泽大人的意向,按照自己的意志把您带到这里来了。我不知该如何向您表示歉意」
一蹴「冷、冷静」
雅是一副之前未曾见过的表情。这是……
雅「果然……不原谅,我吗?」
一蹴「不、不是什么原不原谅,这是我选择的路。所以,我想和你一同走这条路。没有任何需要道歉的」
雅「一蹴……」
雅「您迁就着我的任性,我真的很谢谢您。请让我衷心地对您表示感谢」
一蹴「哪的话……我才是觉得,因为和雅相遇,我找到了自己真正的生活方式。所以,不要再讲那种陌生人的客套话了」
雅「一蹴……」
一蹴「雅……」
雅「我不太懂事,今后请多多关照」
雅伸出三根手指,深深地鞠了一躬。这是,难道……
冷静啊,一蹴。要想好喽。可是……
雅「……」
虚伪的恋人关系已经结束了,已经是真正的恋人了,所以发生这样那样的事情也是合情合理的。
想抱住雅
是不是还为时尚早?
对了,我们都已经到了恋人的关系了。
雅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这样一本正经地寒暄。
让雅这么难堪,实在抱歉。
我是男子汉。觉悟吧!
一蹴「雅……」
我靠近她,注视着雅……
雅「……呀!」
雅突然向后退去。
打乱了跪坐的姿态、在轻拂典雅的浴衣下,露出那害羞的表情。我不禁看呆了。
实在是诱人……
一蹴「雅?」
雅「现、现现现现现现在…有点……」
雅的脸绯红,浑身颤抖着。
一蹴「是、是啊」
赶紧坐远了。
雅「不,不,是我……」
一蹴「不,我才该说对不起,我没关系的」
为何相互之间道起歉来。
我说没关系,可是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事没关系。
唯一知道的是,我自己羞到耳根也在发烫。
老实说,也有点松了口气。如果雅就那样接受了我……
或许我会不知所措。
今后有的是时间。
不用着急,慢慢地建立两人的关系就可以了。
雅「不过,稍微……」
一蹴「咦?」
雅「请稍微的,让我们这样一起呆一会儿」
雅有点害羞地坐在我身旁,微微把头靠过来。
一蹴「雅……」
雅「呵呵」
雅「希望明天也是我们的好日子」
一蹴「嗯。那是我们今后每天的目标」
雅「嗯。……那么我告辞了」
一蹴「嗯」
如此紧靠在一起,浑然不知是一分钟还是一个钟头。
可是如今,仅此就能感觉到幸福了——
岁月的开始——
雅「呵呵?」
一蹴「……?」
一蹴「这里是……」
压倒性的违和感和很香的酱汤味道。
不由的起身环顾四周。
不过刚起床,头脑还不清醒。
一蹴「嗯……」
混乱的意识逐渐清晰。
啊,我和雅一起逃到了这个旅馆来了。
那么,这香味是?
矮桌上放着饭菜,基本上是纯和风的早饭。
热饭,豆腐,油炸的酱汤,还有浸了一夜的大白菜。
最醒目的是添加了两个鹌鹑蛋,上面用芝麻点作眼睛,萝卜画作嘴巴来表示笑脸。这样子好像雅啊。
一蹴「……这是?」
早餐边上,放着用十分秀丽的文字写着的字条。
看你睡得很香的样子, 所以没叫醒你就走了。 请趁热吃。
觉、觉得有点丢人。
可是,不把人叫醒,那和趁热吃不是自相矛盾吗。
我现在马上要去修行。 你很累了吧,请好好的休息。 就这样。
哇,果然,写着要我一直睡。
不过这就是雅,真可爱。
一蹴「对了……」
我带着感恩的心,开始吃起饭来。
究竟是何时开始,吃上了可以称为『正常的早饭』呢?难道是从鹭泽家出来之后吗?
妹妹缘的家务事,尚处于修行中的水平,而之前交往的陵祈,又是个迟到惯犯。
一蹴「好香啊。好吃啊」
低声嘟囔。自己也只能说出这样平凡的话语来。
就像昨天一样,不知不觉地眼中噙着泪水。
虽说世界很大,不过强忍着泪水吃着早饭的,恐怕只有我一个吧。
好吃并不单单是因为味道的缘故,还因为里面掺入了准备早饭的雅的感情。
想和你一起吃这份早餐,这真是奢侈的烦恼啊。那样的话,我就得早点起床才行吧?
啊,可是那样的话,下次就再也忍不住泪水了。
……在雅面前这样子好吗。
话说回来,突然就说去修行……
基本上算是懒惰的我,就会禁不住『想要再懒散一些』。
不过雅在努力变得独立。应该给她支持。
支持……具体该做些什么才好呢?
还有我自己,究竟该做些什么才好……
昨晚睡前盘旋在脑中的疑问,又再次浮上心头。
一蹴「我吃饱了」
吃完了。
拿着吃完了的碗筷,在旅馆里转来转去。昨天开宴会的地方,似乎离厨房很近……
舅舅「啊,鹭泽君。这种事不用你做的」
一蹴「啊,柏崎叔叔……」
舅舅「好好的休息吧」
一蹴「可,可是……」
舅舅「没事的没事的」
柏琦叔叔眨眼间就走进里屋去了。
唔。看上去很忙啊……
无所事事,不知不觉来到了这里。这成为了雅的『修行目的地』,染布店兼工房。雅……
姨妈「所有的色彩,还有图案都是有意义的。那是人类的意识介入自然界的瞬间,而突然以实体形式浮现出来的事物」
雅「是」
姨妈「说再多让人费解的道理都是没用的,关键是多设计。那样的话,比起理论来,用感觉去学习它更好」
雅「是,是的」
姨妈「易染的图案中,也会有难染的式样和颜色,这个是根据布料而有所不同,总之按顺序记忆吧」
雅「是!」
我在一旁看着,有缓有急的讲授方式让人印象深刻,感觉很符合户绪子阿姨的教学方式。与之对应雅的表情也有一种独特的庄严。
很好的氛围,我无法踏入那个领域。 不能打扰这种气氛。
我有些畏缩,离开了这里。
没有人的庭院。天气实在好。
我的心情,基本上也是清澈的。怎么说呢,只是抱有一点点无所事事的空虚。
在风中飘落的叶子。随着重力垂直下落本就够了,可却沙沙地、毫无目的地在空气中摇摆。
枯叶啊。落叶啊。你将去往何方?
你知道飘落的终点吗?
你满足于这样的人生吗?
一蹴「嘿!」
下意识地想挥动长刀。
在一旁立着一根掉了头的拖把柄。
沙。
树叶仿佛是灌注了谁的意志一般,躲避了我的长刀攻击。
一蹴「唔!?」
我用从雅那里学来的方法进行反击。
一蹴「喝!」
沙。
树叶还是巧妙地躲开了我的攻击。
一蹴「修行还不够……吗」
只有亲自目睹了自然的伟大,人类才第一次变得谦虚。
一蹴「那就重新练习一下吧」
劈斩,架招,挡弹,突刺,横扫。
武艺,自古以来武术世家的女性们的爱好,可是未曾想过自己会去耍它。
是被雅说了之后才开始的……
觉得这样,就会冷静下来。这种感觉是什么呢?
不用多想就能施展出来。动作和身体很协调。未必能击中目标。但是那本身并不是问题。
并不是以命中目标为主,只是平和地一次次挥舞着。就等于是给自己的精神注入了活力。
虽然笨拙但却只要专心致志地挥舞着,就会挥散心中的迷惘。
心灵渐渐地被净化。感觉到了未曾意识到的周围的声音,人们的喧闹声,还有渗入了我那清澈的部分……
灌木篱笆外的小镇上生气勃勃。
还能听见旅馆里面发出的各种声音。
大家都期待着这一天,拼命地、积极地生活着。可是自己,究竟在做些什么呢……
树叶翻转一次,落到了地下。
舅舅「呵」
一转身发现,旅馆的主人柏崎叔叔站在那儿。
舅舅「打得挺不错的嘛」
一蹴「不,还差得远」
不可思议的是既不吃惊,也不害羞。就好像柏崎叔叔在那里是理所当然的事。
一蹴「那个,我有一个请求」
舅舅「呵呵,这么快。很高兴」
一蹴「其实……」
舅舅「啊呀,等等」
一蹴「啊?」
舅舅「虽然我说过你什么都可以对我说,但是做不到的事就不要说了。只想先声明这一点。其他的什么都可以说」
怎么,一边笑嘻嘻的,还一边设下预防线。
唉,无所谓了。
一蹴「请让我帮忙,在旅馆做事」
舅舅「这个……唔」
柏崎叔叔交叉着双臂沉思。
一蹴「怎么了?好像相当忙的样子,人手越多越好吧?」
舅舅「虽然如此,可是……」
一蹴「我不清楚会有多久,但是暂时一段时间要承蒙您照顾了。所以,我不能这么游手好闲。所以,请让我帮忙」
我真心请求。
舅舅「鹭泽君坦率的心情,现在在我心中嘀嘀作响呢……」
一蹴「就是说?」
舅舅「唔……把阿雅的丈夫像个小伙计一样随意使唤,之后怎么解释好呢」
不,还不是丈夫……
一蹴「没关系。那边我会好好解释的」
舅舅「啊,是吗?那就省事了」
一蹴「啊?」
舅舅「那么先用湿抹布擦一遍对面的走廊,然后用干抹布再擦一遍。做完后把手洗干净,到食堂用吸尘器打扫一遍。就这样」
说完,只见柏崎叔叔的手里早就提着一桶水,里面放着抹布。难道说,之所以在这里看我耍长刀,是因为一开始就希望我能帮忙的吗?
唔。转变得如此之快,也是一种才能呢。
我是想学又不想学……
一蹴「好啦」
一蹴「开始吧」
没有其他什么烦恼的事,专心致志地抹着走廊。一遍遍地看着涂了清漆的木纹。总之有事做了,总觉得心情平静下来了。
来来回回好几趟。风景没什么变化,木纹板一点点地改变着模样。所谓人生,或许就像抹走廊一样吧。
点点滴滴的积累是很重要的。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能够完成。
所以……
女服务生B「呀!」
一蹴「哇!对不起」
女服务生B「阿,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少年啊?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呢?」
一蹴「如你所见,我在抹走廊……」
女服务生B「我不是问这个」
啊,这样啊。
一蹴「其实是我对柏崎叔叔说让我来帮忙做事。光是在这里寄宿,我感觉很不舒服」
女服务生B「原来如此啊。呵。这样的话……」
一蹴「什么?」
女服务生B「集中精神在一件事上,我想肯定是你的性格使然,不过稍微注意一下周围比较好」
一蹴「啊,是的」
女服务生B「我可是温~柔的大姐姐,反应神经也很灵敏,倒是无所谓,不过你还是稍微地注意一下吧……」
一蹴「啊……」
女服务生堆积着饭菜的盘子,维持着绝妙的平衡。
女服务生B「年轻而且不习惯,那也是没办法的呢」
女服务生迅速地修正饭菜的排列。
女服务生B「这样就行了……少年啊,多多钻研吧。嗯嗯」
说完便悠然而去了。
一蹴「呼……」
现实世界是残酷的。就像抹走廊一样。
舅舅「嗯,辛苦了」
一蹴「啊,是」
连续的高度紧张。总之旅馆的工作必须要注意『一边集中在工作上,一边注意看着周围的一切』这两点。
就算不是在旅馆里,也得注意这两点,总之是很小心谨慎。因此才会觉得时间过得无比的快吧。
由于疲劳,头脑有些不灵光。不过很充实。虽然总是失败。不过已经解放了……
舅舅「做什么呢?」
一蹴「啊?」
舅舅「呐,早点去接她吧」
一蹴「啊,是的!」
我并没有忘记这件事。只是觉得不能打扰雅的工作而放弃了。
不过柏崎叔叔的一句话,让我下定了决心。
好了走吧。
一蹴「雅……」
还没有结束吗?
雅「啊,一蹴……」
那是像突然绽放的花儿一样爽朗的笑容。
姨妈「哎呀哎呀,男朋友担心得来接了啊」
雅「咦,啊,对不起……」
姨妈「啊哈哈。别害羞别害羞。哎,工作了这么久,也是时候结束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雅「是的,谢谢」
姨妈「一蹴君也来一起吃饭吧」
一蹴「啊,是的」
我们和昨天一样,跟着户绪子姨妈来到了这里。
姨妈「大家辛苦啦!」
工匠A「啊,店长。辛苦了」
女服务生A「欢迎大家光临」
姨妈「你们坐这里吧。今天的伙食是什么呢?」
女服务生A「鰤。很活的鱼,所以柏崎先生高兴地亲自切的」
原来如此。柏崎叔叔也是一位厨师啊。
姨妈「噢,真棒。我的小鰤在哪呢……啊哈哈,在这在这」
雅「啊,我也来帮忙」
一蹴「我也来吧」
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我也自然而然地 稍微做些吃饭时的事情。
姨妈「啊,真不好意思。那一起来吧」
女服务生A「那么我去做事了」
女服务生B「啊,吃完了?」
女服务生A「轮到你休息了。正好阿雅他们在,可别做什么坏事哦」
女服务生B「说什么呢。就我和少年的关系,怎么可能做什么坏事呢」
一蹴「那个……」
雅“揪”地握紧我的手。
雅「请不用担心,没事的」
说着,雅的手附在我的手上,好温暖。
姨妈「对了对了。关于新桌布的事情」
女服务生B「啊,嗯」
姨妈「作了个样本,想让你看看」
女服务生B「哦,终于完成啦。我要拜见拜见」
工匠A「这个鰤,和平时的味道不同啊……」
女服务生A「噢,终于注意到了啊」
工匠A「香橙?不,还是不大对」
女服务生A「试着用了莱姆汁。同样是柑橘类的,打算换换味道,所以觉得有时候也可以这样做」
工匠A「真有意思。让人胃口大增,很不错哦」
女服务生A「呼-呼-呼,结果完美……」
再次看到不可思议的自然情景。这里好像变成了大会客室。
工房的工匠们、旅馆的从业员们、有空闲时间的人以及轮换到休息的人,交替地吃着饭聊着天。
昨天所感受到的一家人的气氛,确实是在这里。
雅「打扰了」
一蹴「啊哈哈,要常来哦」
吃完饭后,我们在同一间房间里。
一蹴「那个……」
两个人在一起应该很高兴才对,可是总有一种奇怪的害羞感。倒不如说一下子在酒店旅馆的话,反而不会这么不好意思吧。
雅「我……」
一蹴「嗯」
雅「去沏茶」
一蹴「啊,是的」
雅「总觉得……」
一蹴「嗯?」
雅「和以前正好相反呢」
一蹴「嗯、哪方面?」
雅「直到昨天之前,我为了离开受到束缚的家而去学校,然后和你相识了」
一蹴「是啊」
最近一个星期左右,由于雅被软禁在家,完全见不到面。
雅「但是今后,在我的归宿里,有了你」
一蹴「雅……」
雅「工作完后放松心情,一起吃饭,然后能安心地在一起」
雅「这样的事……,对我来说,简直就像梦一般」
一蹴「……」
雅「我实在不敢相信。但我现在很幸福」
当面说出这样的话,我不禁难为情起来。
雅「来,请用」
一蹴「谢,谢谢」
……虽然是普通的茶,只是由于是雅为我沏的,所以也感觉到很特别。
一蹴「对了,今天怎么样?」
雅「嗯。一般般吧。一蹴你呢?做了些什么?」
一蹴「啊?我?这个嘛,我就是无事闲逛了会儿」
雅「是吗」
一蹴「嗯……」
……
…………
………………不、不好。尴尬的气氛。
犹豫着要不要说『在旅馆帮忙』。不过对旅馆的工作还尚未熟练,没法理直气壮说出来。
莫非,雅也是一样吗?
忽然发现桌子角边放着书什么的。
一蹴「这个是……」
读到一半的小说吗?
学习资料吗?
一蹴「那是工作上的书吗?」
雅「嗯。姨妈借给我的」
雅今天开始在工作室修行了。想稍微再多学一点,所以打算在房间里也赶紧学习吧。
一蹴「真厉害啊。户绪子阿姨果然有很多这方面的资料呢?」
雅「嗯,正愁不知道该从哪一本开始看。不过,户绪子姨妈说『对于雅,这本应该是最适合的吧?』」
拿起来看了看。虽然是一本小书,但是沉甸甸的很有份量。
一蹴「『让和服充满魅力』……原来如此啊。能让我稍微看看吗?」
雅「嗯,请便」
啪啦啪啦地翻着书……
上面是从江户时代开始,色彩斑斓的和服介绍之类的内容。无数的彩页。
和风的,传统性的,而且都是些陈规旧套、千篇一律的老套设计。这里面,隐藏着创作的启示吗??
一蹴「雅,果然是喜欢这种传统的东西啊」
雅「是的。看着这些色调,就会轻松下来」
一蹴「让人平静的色调吗……原来如此」
雅「今天和户绪子姨妈聊了很多」
一蹴「嗯嗯」
雅「在对话中,我深深感到自己的基础是多么的薄弱」
一蹴「是……吗?」
雅「嗯。我是在藤原家的大摇篮里自在的长大的」
雅「我现在才知道,之前的设计是因为大家对我的宠爱,才夸我做得好」
一蹴「雅……」
雅「姨妈告诉了我这项事业的艰难性。但艰难并不是全部。」
一蹴「是吗?」
雅「因为有困难和艰苦,才会萌生了真正的美和实用性。是一个单纯喜悦的过程」
雅「尽情地享受着工作,户绪子姨妈真是了不起。我想成为她那样的人。我想成为能够和她比肩甚至超过她的一位设计师」
一蹴「雅……」
雅「我敢于挑战眼前困难重重的道路,对此我感到无比高兴。因为这样做很有价值」
一蹴「是吗。嗯。那样确实是不错呢」
雅「嗯!」
雅的样子,仿佛像是冲破了虫茧后那色彩艳丽的蝴蝶。
如果她能够生气勃勃地张开那对翅膀的话,我就会觉得我所做的是正确的——
面对崭新的自己——
一蹴「唔……」
一蹴「……嘿咻!」
睡意正浓,头有些痛。可是我必须起床。不起就不是男人了!
利索地换好衣服,走出了房间。
果然在这里。
雅与我视线相交,笑嘻嘻地说道。
雅「可以再好好休息一会啊」
那声音,就像愉悦的音乐一般。
一蹴「不,不能一大早就让你一个人干活」
雅「可是,已经全部……」
一蹴「咦?」
雅「做完了」
一蹴「……」
只见火腿鸡蛋上,用番茄酱绘出一张小熊脸来,现在只处于等待被吃掉的状态中。
今天好像是西洋风味。放有恺撒沙拉的荞麦面,米饭,还有一贯的酱汤。
小熊微笑地看着我。
……糟了。脸上露出扭捏的神情。
一蹴「那,那就一块吃吧」
雅「那,那个……这,这个嘛」
一蹴「怎么了?」
雅「实在抱歉。怎么样也没想到一蹴会早起」
一蹴「嗯,打算给你个意外。而且要是自己说了『我要早起』而又没能起来,那就太丢人了。所以没说」
雅「是这样啊……其实我,一边做着一蹴的早饭,一边夹着自己那份吃完了」
一蹴「咦?」
我头脑里的时间一瞬间静止了。
雅「虽说早上的时间也不短,但不知不觉很快就过去了」
一蹴「是吗……」
我们的视线相互交错,眼神不定。
一蹴「那样的话就没办法了啊」
一下子气氛变得尴尬。
雅「啊,但,但是」
一蹴「什么?」
雅「稍微……」
雅「让我陪陪你」
雅说着,拿来了餐具,给我和自己一人拿了一双筷子。
雅「只是简单地做了一下」
自从来到这,雅就变得客气起来。也不是不喜欢,不过……
一蹴「才没有呢。对我来说是奢侈品」
雅「嗯。请享用」
有些怀念以前那句有气势的『蠢人!』。
不过现在,有比那更重要的事情。
一蹴「开动了」
雅「希望合你的口味」
夹起来塞进嘴里。
一蹴「这,这个是……」
雅「嗯……」
一蹴「好吃,太好吃了」
雅「呵呵?」
反射性地,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没有停筷子。
一蹴「这么好吃,我能吃下好几碗饭呢」
雅「啊,不可以吃得那么急啊……」
一蹴「呜噢,咳呵,咕啊」
喉咙!喉咙,被饭团给……
雅「你看你看,没事吧?」
雅立即转到我身后,咚咚地拍着我的背心。
然后倒了杯水给我。
一蹴「唔哈。得救了。我还以为要死掉呢。」
雅「真是,太夸张了……」
一蹴「雅……」
雅「什么事」
一蹴「对我来说,和你一起吃饭的时间,是最幸福的了」
雅「……嗯」
雅伸出手指慢慢地靠近我的脸颊……
一蹴「嗯?什、什么?」
雅「粘着米饭」
雅毫不在意地把米饭放入自己口中吃掉了。
一蹴「啊……」
雅「厄……」
一瞬间时间又再度停止。作为新恋人的我们,会把无心的动作和行为理解为别的意思。
在此之前的时间里只有我们俩,两人急速地接近至零距离……
姨妈「哈哈,这就是阿雅刚才说的『作陪』啊?」
一蹴「咦!?」
雅「户绪子姨妈」
户绪子阿姨站在门口。
姨妈「阿雅,你这么忙的时候打搅真不好意思,到修行的时间了哦」
户绪子阿姨掀起帘子,满面笑容。毫不阴沉的笑容反而令人可怕。
雅「啊,是的。那么……」
一蹴「唔,嗯……路上小心」
雅「嗯,我走了」
雅「姨、姨妈你也真是」
姨妈「不过真好啊,一起吃饭什么的」
雅「……嗯」
姨妈「啊呀呀,完全迷恋上了一蹴君嘛」
雅「嗯…?什……,那,不……呀……啊」
姨妈「这样子不错啊。啊啊,我也想起了我曾经的事呐……」
……………………
哎……
一蹴「今天也要积极工作啦!」
舅舅「噢,真有精神呢!嗯,有劳你了」
一蹴「是!」
原本就打算高中毕业后,暂时做一段自由人,寻找自己想做的事。所以这份工作,并不怎么讨厌。
哎,大多是单纯的体力劳动,所以并不轻松。可是不论怎么说,我有雅在身旁。
而且「柏屋旅馆」的人们性格都很温和,因此没有什么不好的经历。这么说来,倒是个理想的就职场所。
一蹴「啊,痛」
女服务生B「很滑的,要小心点哦──」
一蹴「啊,是的。我知……呜哇」
女服务生B「啊哈哈,才刚说完。走喽──」
一蹴「等,等等……好痛──」
一蹴「抱歉……」
舅舅「唔──」
柏崎叔叔凝视着算盘。
一蹴「那,那个?」
舅舅「唔──」
一蹴「该怎么说呢……」
舅舅「唔────」
一蹴「呼……」
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傍晚。
一蹴「哈……」
从来没有打扫过这么大的浴室。自己跌倒了倒不算什么。
一蹴「呜……」
可是那个什么阀门的地方,还有大瓷砖的部分也得强行把污渍擦掉,真是不可理喻。
本来想要帮忙的,结果是帮倒忙。为什么就做不好呢……
一蹴「嗯?」
突然注意到一位老婆婆站在风中。
那表情与这个小镇很衬,非常温和。
老婆婆「不需要太使劲。慢慢地做就可以了」
一蹴「啊,是的」
老婆婆「要呼吸一致」
这句话,不禁让我想起和雅练习长刀演技时,无法调合呼吸的情景。
雅「真是的……你在干什么」
一蹴「呼吸……吗?」
不过,这次的对象不是人而是浴室。难道这也需要呼吸一致吗?正想转头这么问时……
一蹴「咦?」
老婆婆已经不见了。
仿佛消失在风中一般。
今晚也来到了户绪子阿姨的店里。
雅在做什么呢?
啊,果然是很认真地专注于工作的样子。
咦?
雅「一蹴……」
她笑着脸。今天好像在等着我过来。
姨妈「唉唉,阿雅的集中力好像中断了呢」
雅「哪有,姨妈……」
姨妈「好了好了。没关系,就到这吧」
雅「是,谢谢」
我也向户绪子阿姨行了礼。
一蹴「那么,请多指教」
雅「好。准备好了的话,就来吧」
一蹴「来啦!」
雅「哈!」
一蹴「嘿!」
雅「喝!」
一蹴「呃!」
晚饭之后。我邀请雅练习长刀,顺便帮助消化。
雅立即弄来2把竞技用的长刀,于是就开始了较量。
开始练习之前,雅就知道了练习地点。所以并没有多想。身体就自然的适应了,来到了这里。相应地开始较量。
相应地还击。
雅也很一致地配合。
一来一回、呼与吸、此起彼伏的吆喝声……
不断的持续着,就像切磋球技一样来来回回。
从哪攻击、防守哪里,渐渐变得无法判别。还有,哪个是藤原雅哪个是鹭泽一蹴,我已经不知道了。
我们二人一心。二人同化,有些不寻常,好象都上了一个台阶的进步一样。这就是所谓呼吸一致吗?
刚这么想时……
雅「不能影响到明天的工作。所以今天就到这里吧」
雅忽然停了下来。我也自然地放下了长刀。
一蹴「呼……」
只要再一会,就一会,似乎就能领悟些什么。可是……
一蹴「谢谢」
道了谢,平静了下来。不能着急。
雅「出了些汗。一蹴,去洗澡吧」
一蹴「是啊」
对了。我正烦恼着洗澡的事情……
试着邀请洗完一起散步?
今天是谁先洗呢
既是恋人,(虽说房间是分开的)又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这不像夫妻一样吗。然而洗完澡一起去散步,这不是很自然的事吗。
瞥了一眼雅。
雅「……」
雅一看我,就低下了头。
看出了我在想什么吗?
但是「一起散步」这句话,也太需要勇气了。
感觉自己的想法被看穿了……
既高兴又害羞的微妙气氛。然而……
雅「那我先去了……」
我正在犹豫怎么办的时候,雅首先行动了。
一蹴「唔、嗯……」
总是低着头的雅满脸粉红。
那笑容微微地消融了我的想法——
所抓住的东西——
一蹴「唔……」
一蹴「……唔」??「一蹴、一蹴……」
一蹴「嗯?啊?」
一蹴「呜咕,痛痛痛……」
浑身上下酸痛不已。
由于在旅馆帮忙,用上了平常不怎么用的肌肉的缘故吧……
雅「只不过是那种程度的练习,就肌肉酸痛,真是软弱者啊」
不,并不是那样的……
那么,难道我又睡着了?
不知不觉就……
雅「好了,起床洗脸吧。早饭做好了」
一蹴「是,是啊。痛……」
注意到这次的矮桌上,摆放着两份早餐。
好,赶紧洗把脸吧。
今天早上的菜单是……中式稀饭。湿润发亮的米粒紧凑地排在稀饭里。旁边附带了各种作料,刺激了食欲。
一蹴「好像相当好吃啊。每天早上真是谢谢你了」
雅「这种东西一点都不费事的」
真的吗?雅曾经有伪恶的习惯。其实自己本性是温柔的……但是却极端讨厌被看到真正的自己。
一蹴「就算是那样,也还是要谢谢你」
我穿着睡衣,低下头行了个礼。
雅「一蹴……真是的,这么做粥要冷掉的」
一蹴「就算如此,我对你的感情是不会冷掉的」
雅「请适可而止。我会生气的哦」
似乎像是真的要生气的样子。
一蹴「那么,总之先吃吧……」
雅「……是的」
一蹴?雅「开动了」
雅「那么我先告辞了……」
吃完早饭,雅正要急着出门。
雅「…………」
突然,雅有点生气地转过身来。
雅「鹭泽一蹴。现在立刻蹲下,闭上眼睛」
一蹴「咦?是,是的」
怎么了呢。照她说的闭起眼睛。
雅再次靠近我,撩起我额前的头发……
难道说,是想要……?
雅「请不要动。那么,我来了」
雅认真地说道。所以……
我一动不动地等着雅。
果然……雅柔软的脸颊,贴在我的前额。
只是一瞬,那里传来了雅的体温和心意。
雅「……那么,这次可真要走了啊」
雅有些腼腆。
一蹴「嗯,路上小心」
雅因为离开藤原家,似乎精神上也解放了。
随着脸颊柔软的感触,感觉心中的不和谐也一点点地消除了。
果然,把她带走是对的。
额头上传来雅的体温,温暖了我整个心。
一蹴「呜,对不起」
料理人「道歉之前,给我赶紧整理好」
一蹴「啊,是的……呜,呜哇」
料理人「蠢货~、你再看哪里?一边去!」
一蹴「对,对不起……」
厨房的板前先生他们,感觉比之前我接触的人要严厉的多,而且更容易激动的人。
当然要是我不犯错误的话,也不会那么的生气吧。不管在怎样的世界里,职业人都对自己很严格的。所以也会对他人严格。
说起来,雅怎么样呢?每天看起来都很充实,不会像我一样总是失败,惹人生气吧?
怎么样也不觉得户绪子阿姨是会那么苛刻的人……
女服务生B「在怠工哦,少年」
一蹴「呜哇」
女服务生B「又在想阿雅的事了吧」
一蹴「哪,哪有……」
女服务生B「有吧?」
一蹴「……有……的」
女服务生B「呵呵。哎,我了解的。一起逃到这里来了,但每天却几乎不能在一起」
一蹴「唔──」
女服务生B「啊──。分离两人的感情、该死的工作啊!我真想一个星期都只有两个人在一起,过那种糜烂的生活呢」
一蹴「糜、糜烂……」
确实并不是没有这么想过。
不过,那样绝对不合适。
大概那是因为,我们至今为止不是普通的恋人关系。
应该说是特殊的关系吧。
该说是想象力不足吧……
女服务生A「在怠工哦,你们俩」
女服务生B「哇啊」
一蹴「哇」
女服务生A「好了好了,两位回去工作啦工作啦。这里是忙得一塌糊涂哦」
女服务生B「呜……是」
她伸了伸舌头,便急急忙忙离开了。结果只是想利用我来偷懒吗?
可是我究竟该回哪去好呢?
舅舅「不回厨房吗?」
一蹴「啊,柏崎叔叔」
舅舅「板前他们,好像很忙哦」
一蹴「打碎了盘子……所以让我一边去……」
舅舅「然后就这样逃到这里来了?」
一蹴「咦?」
舅舅「被责骂了,谁都会不舒服。可是,就因为这样便要逃避吗?」
一蹴「那、那个……」
舅舅「要是打碎了几十盘那倒是有些麻烦,不过打碎一盘两盘的,对新人来说是在预算之内的」
一蹴「啊……嗯,是」
是啊,记得以前打工的咖啡店『Narazuya』,店长代理白河静流小姐也说了相似的话。
舅舅「而且鹭泽君能做好这里的工作,叔叔会很高兴的」
一蹴「咦?」
舅舅「不是说过吗?店主就等于双亲,店员就等于孩子。自从鹭泽君开始做事以后,就已经不再是客人,而是店员了」
一蹴「柏崎……叔叔」
舅舅「光是阿雅一个人独立的话,鹭泽君作为男的就无立足之地的吧?不要畏惧不好的事情,坚定地前进吧。呐」
一蹴「是,是的」
我怎么为这种无聊的事而烦恼呢。柏崎叔叔对我这个才刚来这里的人那么的关心。可是我却……
一蹴「了解了,我会用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精神去工作的」
舅舅「啊哈哈。嗯,就是这种气势。我期待着你」
一蹴「是。我去了!」
一蹴「再让我试一次,拜托了!」
一蹴「!呜哇……」
一蹴「呜,对不起」
果真是屡战屡败,我真没用……
一蹴「哈……」
并不是偷懒。只不过感觉到,有干劲也是徒劳的。
一蹴「真是服了……我真没才能啊」
感觉每天都是失败。
姨妈「不是才能的问题吧」
一蹴「啊,户绪子阿姨」
姨妈「我觉得,大概一蹴君还不够机警」
一蹴「机警,吗」
似乎一言中的。
姨妈「试着好好地看看周围。还有试着仔细地去听。你会收到很多的情报」
一蹴「是……」
这种感觉,确实很熟悉。
姨妈「不要勉强自己,想想对方。不管是不是人类,其实都是一样的」
一蹴「不管是不是人类,即使是餐具或者浴室也是一样吗?」
姨妈「呀,知道得很清楚嘛。之后剩下的,就只是积累经验了」
一蹴「啊,是」
姨妈「没事的没事的。重要的是,去仔细地听。去观察各种事物。然后它必定会回应你自己的」
一蹴「回应、自己吗?」
姨妈「嗯嗯。一开始只能看见自己的人,到最后对自己是没有好处的。虽然是反论,不过是真实的哦」
姨妈「究极的利己主义,就是从为别人效劳中得到的。啊,这是我一贯的理论……有点难以理解吧?」
一蹴「不,我不这么觉得」
就是说,我或许是半途而废的利己主义者、半途而废的博爱主义者。简单来说就是暧昧的家伙。
一蹴「觉得……学到了不少。多谢您」
姨妈「哎,再怎么急躁也是没办法的。要有『悠然的紧迫』的精神呢」
这里的人知道很多我所不知道的事情。那都是在学校不论成绩多好,也学不到的智慧。
他们是值得坦诚表达敬意的人。值得深交的人。我正应该感谢与他们的邂逅。
一蹴「多谢」
姨妈「啊,说正经的」
一蹴「啊?」
姨妈「刚才开始,似乎就有个人等得不耐烦了哦」
一蹴「咦?」
雅「……」
一蹴「啊」
莫非这也是户绪子阿姨所说的『关心一下周围』吗?
一蹴「雅……」
雅「我……来了」
雅腼腆地说。
姨妈「好了,打扰者这就消失」
雅「啊,才不是」
姨妈「明天见,精神饱满地来哦」
雅「是的,辛苦了」
户绪子阿姨不论早上还是晚上见到她,总是精神饱满。
雅「今天很晚啊」
一蹴「咦?」
一下子不明白雅说的是什么。
雅「因为没有像平常一样,来接我……」
一蹴「啊,对不起。工作拖长了」
不过有一半责任在于我不会做。
雅「嗯,我知道。只是……」
雅「只是有点寂寞」
原来如此。在那边学习设计的雅,也绝对不是很顺利。
我们相互呼唤对方,相互吸引。这是确信的。这个事实深深地渗透在彼此的心中。
雅的长刀刀刃部分,朝着我的小腿打来。
我用刀柄一端挡弹,然后向雅的胸前砍去。
然而雅很顺利地招架,进而向我头上还击。
我正面招架住,然后横扫。
渐渐回到了曾经的感觉。
联结我与雅的武道。原本是相互厮杀而用的。然而通过长刀,将对方的想法,或者说呼吸,传递了过来。
这莫非就是,无机物长刀的心思,我已经了解了吗?
雅「没力气了,感觉好多了」
相互行完礼,一同在长椅上休息的时候,雅微笑着说。
一蹴「嗯?是吗?」
雅「嗯。或许是困惑消失了吧,变得轻松了些」
一蹴「轻松……原来如此……」
确实有一些小小的感悟。
雅「最近你好像在烦恼什么事似的吧?」
一蹴「嗯?你知道?」
这就是机警吧……
雅「我再怎么样也没有那么迟钝」
反过来说,就是我相当的迟钝。
雅「如果可以,对我说吧」
一蹴「嗯」
让对方如此的担心,我真不配做恋人。我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把心中的不快吐露了出来……
雅「原来如此,关于和无机物呼吸一致的事吗……」
一蹴「嗯,大概就是这种事情」
雅稍微考虑之后回答道。
雅「雕刻家……」
一蹴「咦?」
雅「例如说雕刻家,在素材中看着什么吧?」
一蹴「素材中,看着什么?」
雅「雕刻家并不是以雕刻素材来表达出什么的」
一蹴「……怎么说?」
仿佛禅宗问答一般。
雅「雕刻家其实在素材当中,早就埋藏好了作品的完成形态」
一蹴「早就,完成形态……」
雅「只要无法这么认为,那么他就绝对不会拿起凿子」
雅「而如果那个形态在头脑中鲜明地烙下了的话,那么从那个瞬间开始,只不过是从素材中把作品挖掘出来而已」
一蹴「那就像发掘遗迹一样呢」
雅「嗯,在原本空无一物的东西里,找出它的形态。这就与无机物呼吸一样,可能就是这么回事吧?」
一蹴「是吗……嗯。似乎有点懂了」
雅「是吗。那就好」
心中不快的阴云,唰地驱散了。
一蹴「雅……谢谢」
雅「不用客气,一蹴。我现在,心里只有你」
雅湿润的黑色眼珠中,包含着心的颜色。
我紧抱她的身体,抚摸她的秀发,悠然地分享两人的时间——
蝉鸣的季节里——
春天过去,到了仲夏。
从那以后,藤原家……一点消息也没有。
其实是有的也说不定。但柏崎叔叔和户绪子阿姨也一定为了不让我们看见而隐瞒着我们吧。
雅「终于有空了呢」
雅的笑容还是那么美丽。
要说有哪里变了的话,那就是曾经的面具已经没有了,脸上的表情是从内心流露出的真实感情。
两个人修行了半年。不仅是技术上的提高,做任何事都有些自信了。每天都是充实的。
一蹴「做些什么呢?」
因此,两个人挤出了一天休息日,能够整整地约会一天了。本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不过两个人都习惯了早起。
雅「稍微走走吧?」
一蹴「嗯……是啊」
总之先出旅馆再说吧。
雅的头发上,打着一个少见的蓝色海豚图样的发带。只是看一眼就觉得心情变好了。这个图案其实有四个月没见了。
牵牛花的藤拼命地向着屋檐延伸,开着红的、蓝的和紫的花儿。
雅「不可思议呢。这样的风景不过与平时的早上别无两样,可是却……」
一蹴「是啊,就连路旁平凡的花儿,都感觉那么的耀眼」
雅「其实这个世界满是不可思议的事物。只是我们平时总是不会去注意它们」
一蹴「现在的话,就连这些小事也会去在意它了」
雅「是啊」
就这样稍微逛逛这条街吧。
不熟悉的风景。生活了19年也未曾看过的风景。
雅「在这条街道上……」
一蹴「嗯?」
雅「只是这样走着,就感觉心情沉重」
一蹴「嗯?不舒服吗?」
雅「不是。只是,什么都感觉很怀念」
一蹴「这样啊……」
雅「嗯」
曾经毫不在意的风景。只不过在这里待过很短的一段时间,却不知为何无法忘怀。
年少时的记忆,虽然已经褪成了深褐色,可是就像永远夕阳下的风景一样,充满了悲伤的喜悦。
对雅来说,这风景一定就是这样子的。
雅「最后一次来这里,大概是小学4年级的时候」
雅「店里的东西都是我未曾见过的……母亲牵着我的手,一间一间的店去转」
雅的记忆、回忆都与这个瓦房小镇分不开。
雅「而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在这个小镇里,母亲经常笑」
一蹴「嗯?你母亲,平常就不笑吗?」
雅「我的家庭与欢笑无缘……或者,原本就不应该称为家庭」
这句话,让我心如刀绞。
雅「对母亲来说,这里也是特别的小镇吧。在故乡和柏崎舅舅、户绪子姨妈一起度过的日子,是母亲唯一的黄金时代」
一蹴「……」
雅「所以对我来说,这里的回忆都是美好的」
一蹴「是这样啊」
边听着雅的讲述边走着,仿佛这个小镇是雅的一部分,我不禁涌现出一种亲密感来。
原本喜欢大都市那种灰白色气氛的我,如今也开始喜欢上了这个深褐色的小镇。
清澈的蓝天上,绽放出白色的烟火。早上竟然放起了烟花。
这意味着……
雅「呀。今天似乎有什么活动呢」
一蹴「唔。按季节来说,难道是夏日祭吗?」
雅「或许。要是就好了呢」
一蹴「总之,感觉是喜事」
雅「嗯」
走向大神社的院内,只见碎石小路两旁的小店正在做开店准备。
首先用支架搭起露天店的骨架,然后铺上蓝色的单子作为檐和壁。都是些移动式的合法店铺。
雅「好像有些早」
一蹴「果然是太早了」
雅「不过,俗话说早起得三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风景」
一蹴「是吗……说起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
雅「呵呵呵。你看,这不是得到了吗」
最大的所得,我觉得是能够看到你的笑容。
车站前有一家店里出租自行车。今天打算过得充实些,所以我们租了一辆自行车在镇里骑行。
一蹴「唔──,这里稍微……」
这个小镇上下坡多,两个人乘坐的话,实在就太沉了。
为了不让雅在意,我全力踩着踏板。
雅「我也必须学会骑自行车呢。对不起,一蹴」
一蹴「穿着和服是不能骑车的。而且我完全没事!」
拼命掩饰着快要断气的样子,我回答道。
对我来说,骑车载着雅有特别的意义。雅没有注意到吗?
雅「呵呵,真是固执」
雅说着,便紧搂住我。
雅「就像那时候一样……」
她也仍然记得……铭刻于两人心中的那个时间,永远不会褪色。
我们驰进了一大清早就开了门的咖啡屋。
雅「两个人在外面吃早餐,真是新的感觉」
一蹴「是啊」
雅「那么我要末茶的morning套餐」
一蹴「末茶?」
雅「是」
惊讶的看了看菜单,确实是有。仔细想想,还有末茶刨冰呢,或者把它当作香茶也不奇怪。
店内是和洋折中的别致气氛。里面粉饰着简朴的烧烤色调,真是让人胃口大增。
雅「这个肯定是这家店主的作品」
一蹴「咦,是吗?」
雅「这一带的饮食店,大多数兼有杂货店、时尚品店、还有工房等等。这也是我喜欢这个小镇的理由之一」
一蹴「啊,是吗。这么说……」
雅「对。户绪子姨妈的店『柏屋』也是这类店」
户绪子阿姨的店既是工房,又兼做小餐饮店。原来如此。这个小镇上,创作、贩卖、休憩的时间就这样合而为一了。
雅「对了,一蹴……」
一蹴「嗯?什,什么?」
雅「一蹴……要吃点什么?」
一蹴「嗯?啊,啊啊,对啊……」
一蹴「这个……点些什么呢」
雅「一蹴。点这个南方越橘茶的芝士蛋糕套餐吧」
听雅的
想自己决定
是错觉吗,雅的眼力闪烁着平常3倍的光芒……
一蹴「嗯?啊,这个……是」
感觉很久没有被雅强迫了。
一蹴「那么,就这个吧……」
既不是讨厌的食物,又没有理由拒绝。反倒是看到了雅未曾改变的一面,让我很高兴。
雅「果然是浓重的珍贵芝士蛋糕,和清爽的南方越橘的组合,真是绝妙的味道啊,一蹴」
一蹴「原来你是想吃两种味道啊」
雅「说什么呢?」
一蹴「啊……这个末茶,苦味渐渐消失,正好衬托出黄油土司面包」
雅「我也这么认为。意见一致呢」
这真是全身心放松的休息时光呢,这样『作为人而活着』,得到了深深的满足感。
雅「这样两个人在外面吃东西,能够品尝2种味道真好」
一蹴「啊,这倒是」
雅「嗯。这个瞬间对一蹴来说肯定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但是对于我来说,曾经是完全不可想像的」
一蹴「雅……」
雅「人们把这个叫做『间接Kiss』吧?」
一蹴「嗯?」
说完,雅微微别过目光,低下头。脸上呈现出和刚才一样的玫瑰色。用食指在茶杯边缘上轻轻地来回抚摸。
间接……以前不是有直接Kiss吗?
虽然这么想,但是看着害羞的雅,就连自己也紧张起来……
真是个清新的早晨……
一蹴「对、对了,柏崎叔叔和户绪子阿姨是兄妹吧?」
换个话题排解气氛。
雅「嗯,是的。正巳舅舅是长子,下来我母亲是长女,户绪子姨妈是二女儿。他们是三兄妹」
一蹴「那么大家都结了婚吧?」
雅「是啊」
一蹴「那么,为什么他们俩都姓柏崎」
雅「啊,听说户绪子姨妈的丈夫是入赘女方家的」
一蹴「啊,原来是这样」
雅「正巳舅舅的妻子在3年前去世了」
一蹴「嗯?是吗?」
雅「嗯。是因为生病」
竟然有这种事?
雅「我没能够出席葬礼,所以不知道详细情况是怎样的……,不过听说正巳舅舅十分悲伤」
平时总是爽朗的柏崎叔叔,竟有如此悲惨的遭遇……
雅「母亲对我说,他强忍着泪水,始终紧闭着嘴唇」
一蹴「果然和我这种人就是不一样」
雅「是吗?」
一蹴「要是我的话,一定会放声大哭的」
雅「你能这么说,我就觉得很幸福了」
一蹴「嗯?那个,你才不会遇上那种事呢……」
我再次认识到刚才说话的前提条件。就是因为总是说出这种话来,所以总被说成是不注意看着周围吧。我真是毫无进步……
雅「没关系,我了解。但是我似乎能看到一蹴和正巳舅舅一样,紧闭嘴唇忍受悲伤的样子」
一蹴「没那回事。我们决不会发生那种不幸的事。永远永远在一起!」
雅「一蹴……」
一蹴「就像今天两个人在这里喝茶一样,即使到了60岁、70岁也一定会在旅馆的附近哪里,一起喝着茶的」
雅「嗯,是的。绝对」
时间充裕。我们就这样,毫无边际地聊起了自己的过去、家人的事情等等平时难以开口的微妙内容。
雅「总有一天,我也能够有和一蹴家人谈话的机会吧?」
雅的表情掺合着期待与不安。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困惑的心,完全像是自己的表情一样。
是啊。总有一天……
继续说刚才的事吧
一蹴「是啊。总有一天……」
我总算说出了这句话。
现在相互都还年轻,或许还早。
不过,要是那天真的到来的话也不错……
走出咖啡屋,不知从哪传来了祭典的伴音。
雅「果然是祭典呢」
音乐清新爽朗,看看大街上,穿着号衣(领上或后背印有字号的短外衣)的人们扛着彩车走来。
雅「那,那个图案……」
一蹴「啊,原来如此」
染成蓝色的气势磅礴的波浪在跳动。不是很蓝也不是很白,看上去很有平衡感。
这种设计曾在户绪子阿姨的工房里见过。
一蹴「户绪子阿姨也在做这方面的工作啊」
雅「嗯,我才想起来」
没有过分的自我感,但也不普通,即谨慎又富有创意的图案。越看越感觉像是户绪子阿姨的样子被投影在那里。
雅「还有那个长条旗」
一蹴「嗯?那个也是?」
与号衣相对应的是,伸展开的很华丽的长条旗。
可是并不刺眼,很平静。
雅「是的,关于这个镇内的一切,都被户绪子姨妈承包了。从头巾、衣带、直到彩车的风幡」
这就是所谓全盘协调啊。要不是自己在那个工房附近生活的话,肯定就无法注意这些吧。渐渐懂得了其中的各种技巧和妙处。
雅「我想从事这类事业。想发表能让人们那样随意穿着的设计,以及有广告效果的华丽作品。」
那眼神中,闪烁着羡慕和憧憬的光芒。
一蹴「雅可以做到的」
雅「是……吗?」
一蹴「要更有自信。不论何时,我都会支持你」
雅「是。一蹴在我身边的话,不论多么辛苦的时候,都会有干劲的」
一蹴「就是这种气势」
户绪子阿姨的彩车已经通过了。我们是时候一个个地逛逛这些刚开门的店了。
只有今天毫无约束。两个人可以尽情地在一起,任凭时间地流逝。从前就应该可以这样的……
雅「……」
雅突然停住脚步,站在一家特产店的展示窗前一动不动。
我的记忆渐渐苏醒。再次确认了这家店。
一蹴「那个」
正不知道该说什么时,雅先行动了。
雅「请在这里等会」
雅急忙走向那家店。
一蹴「啊,啊啊,好的」
有些别扭,所以自己就留在外面了。
竟然偏偏是这家店……
老婆婆「你好,年轻人」
一蹴「啊?您是,那个时候的……」
是在庭院里见过的,那个温和的老婆婆。
老婆婆「不一起进去吗?」
一蹴「其、其实……」
事情要追溯到今年4月6日。
尽管我工作干的很糟糕,但是柏崎叔叔仍然按天计算,给了我到3月末的工钱。
舅舅「要是没让你做事,就算再怎么样我也不会给你的」
可是是因为我自己想要做事的,所以我只好一味地推辞。
舅舅「哎,要让大家知道我让你做事不给工钱,那我就没法做人了。呐,拜托了,拿着吧」
说到这份上了,就不好拒绝了。其实该说不拒绝才是正确的。
4月6日。雅的生日。从毕业典礼不久,我就什么都没带地滚到这里来了,根本没什么钱。
要不是柏崎叔叔给了我工钱,我恐怕还在一个劲地愁怎么送她生日礼物吧。
总之那天拼命地逛街,寻找适合雅的东西。最后直觉决定了那家店,那就是今天我们看到的这家店。
总在想什么时候能和雅一起去海洋馆或海边。所以,选了一个大海与海豚的图案。
就是雅现在打的发带。自从送给她之后,今天是第二次看见她带。
老婆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我此时把所有的事都讲给了这位陌生的老婆婆听。
有时也会有不能讲给亲密的人听,反而能讲给陌生人听的事情。而且这个老婆婆,应该说是,有一种什么话都能够爽快地对她讲的特质。
老婆婆「可是,我想你的心意已经充分地传递给她了」
一蹴「是吗?她一定看到了礼物的价格。我真是可悲」
老婆婆「请有点自信。有句很平常的话,爱是无法用金钱改变的东西。你给予她的不是金钱而是爱。对吗?」
一蹴「是啊」
雅「一蹴!」
这时,雅出现在商店门口。
一蹴「那,那个……」
老婆婆微笑着点点头。
一蹴「嗯,谢谢您」
说完行了个礼,走向雅身边……
雅「一蹴,你在做什么呢。这个赐给你」
一蹴「赐给……啊?给我?」
被深蓝色的包装纸包裹着,一根缎带绑着的小礼包。感觉极其柔软。
雅「这次终于能好好的回礼了」
一蹴「回礼……你一直在考虑这事吗?」
雅「嗯。我可是要严守礼节的」
究竟是什么呢?在我给雅买礼物的店里,这次雅给我买了什么呢?莫非……
走出商店,老婆婆已经不见了。真可惜,不过我也猜到了一半。
雅「怎么了?」
一蹴「不,没什么」
总觉得难以说明。所以我没能说出刚才有个奇妙的老婆婆在这里的事。
一蹴「这个,能在这里打开吗?」
边说边示意刚才接受的小包。
雅「一蹴如果非想要在这里打开,我也不介意」
雅时不时地看看我的手和脸。
真是不坦率啊。不过看着她干着急的样子也很有意思……
还是很在意里面是什么
再让她干着急会儿吧
一蹴「那么我就承蒙厚爱收下了」
雅「又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
正要打开,雅走到身旁直盯着这个小包。
里面的东西是自己挑选的,所以肯定知道是什么,可是……
已经忍不住了吧,想要我打开它吧。
仿佛是小孩子一般。雅的心灵也一定像个小孩子般单纯。
接下来,重要的盒子里面是什么呢?
一蹴「啊,这是……」
一张深绿色的大手帕,图案却和雅的发带是一样的。
一蹴「……………」
雅「一蹴?」
雅「不喜欢……吗?」
一蹴「才不是……」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礼物。
说真的,感动得一塌糊涂。
雅「你的头发长得好长了,我都看不下去了。把它扎起来怎么样?」
一蹴「嗯,是啊」
雅「我来给你扎。交给我吧」
一蹴「啊、嗯……」
夏天的味道。
雅的香味……
头脑有些恍惚。
雅「这样就……行了」
一蹴「谢谢。这个图案……」
刚说到这,雅就脸红了,急忙把脸转了过去。
雅「没、没注意到。是和我的发带偶然相同的图案呢」
我还什么都没说啊。
真是不坦率的雅。但是我对那样的雅……
一蹴「看起来就像一对儿,我喜欢」
雅「一、一对?……是,是吗。不错……」
说完,我们再次骑上自行车。
夏天才刚刚开始。
雅「呵呵,一蹴看啊。孩子们穿着浴衣在街上走呢」
一蹴「真的。真可爱啊」
雅「果然浴衣很衬这个小镇啊」
一蹴「嗯……」
蹬着自行车瞥了一眼远处。
那是雅认为『有损小镇美观』的现代海洋馆。
好像是莫名地讨厌它,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雅「今天相当的热闹呢,一蹴」
一蹴「嗯」
雅「那个是什么?是团子吗?」
一蹴「是啊」
雅「捞金鱼、投环、玩具、炒面、风船……这么多的商店……」
一蹴「因为今天既是庙会,又是夏日祭典」
雅是和风深闺的大小姐。
自小学以来就打算拼命抑制自己的感情,可是那也是完全无用的。
说起来,从刚才起就有点在意的事……
怎么说呢……这个,
『啾』
人群之中,雅抱着我的手臂。光是这样倒没什么……
『啾』
手不停地蹭着我的侧腹。
总之雅是身形瘦弱型的。可是其实……
雅「一蹴」
一蹴「唔噢!」
雅「怎么了?怎么这反应?」
一蹴「没什么,只不过──是在想问题嘛」
雅「现在不是乱想的时候。那个到底是什么啊?」
转过头去看了看,那是家露天射击店。
一蹴「啊啊,把软木子弹装到枪里,然后对准摆在那里的小礼品射击。要是打中并且掉下来的话就归你了」
雅「原来如此。对于热衷武道的人来说,这种同属武道的东西可是不能错过的」
一蹴「嗯?」
和武道有什么关系吗?其实只不过是自己想试试吧。又在掩饰自己的害羞。
雅「哈!」
雅突然拿起枪,正要一决胜负。
一蹴「啊,等等」
雅「怎么了一蹴,请不要扰乱我集中的精神」
一蹴「那也要等等啊」
我立即拿出零钱,在店主那兑换了子弹。
店主「欢迎光临。好好打吧」
雅「啊……子弹需要买的吗」
一蹴「嗯」
然后仔细地检查弹簧。
雅「首先就看武器的特性……鹭泽一蹴,果然不是普通人呢」
一蹴「啊。像这种枪弹簧伸长了,效果就变差了。所以尽量选择弹簧紧的」
雅「原来如此」
一蹴「那么」
检查枪身是否歪斜。原本软木子弹就不是直线飞出的,要是枪身再歪,那就更加不准了。
一蹴「好,这个可以了」
把枪递给雅。
雅「啊,谢谢」
店主「唔……」
店主大叔突然迷起眼睛,皱起眉头来。
雅「那么重新开始……哈!」
雅「唔……」
店主大叔一边的嘴角抽动起来。
一蹴「稍微瞄上一些」
雅「是」
雅的斗志毫无衰减。
雅「哈!」
一蹴「唔,可惜」
虽然命中目标,可是也只是微微动了动,并没有掉下来。
大叔另一边的嘴角也开始抽动了。
雅「最后一发了啊……」
一蹴「嗯。最后一枪」
雅「一蹴……」
一蹴「嗯?」
雅带着恳求的目光抬头看着我。
雅「不能再射偏了」
一蹴「这个……」
只是一枚银币的事。就算我们再怎么穷,也不会在意这一点钱。
而雅却是一副悲痛的表情。流着武术家的血液,怎么能允许失败呢?
帮她
给她建议
一蹴「加油,雅。你一定可以的」
雅「可是……」
一蹴「没问题。已经打中了,这次比上次再稍微往上瞄准一点点试试。握紧枪身试着向上瞄准」
雅「……我知道了」
雅再次握住枪,做了个深呼吸。
雅似乎也准备好了,很快就平复了气息。
雅「哈,一决胜负!」
大叔眼中放出锐利的光芒。雅的食指放在扳机上,然后……
子弹命中目标,不知道是狗熊还是蜜蜂的娃娃,理所当然地落下来了。
店主「给,恭喜你」
雅「好棒一蹴。你才是真正的武道家」
一蹴「哪里,没有那么厉害啦……」
一蹴「只是在游戏中心玩惯了射击游戏而已」
我们一边聊着,一边来到夕阳下的了望台,因为那里能够看到海。
雅「可能是因为熟练吧。不过,好象在那个瞬间,我们在非生物的射击游戏中呼吸一致了呢」
一蹴「是吗……雅是在那时感觉到了些什么吧?」
雅「是。而现在轮到我们调合气息了」
一蹴「雅……」
我们目送着最后一抹夕阳消失在海平面。
在落日的余晖下憧憬着未来,真是很幸福的时光啊。
我深深地感到与雅融为了一体——
夏天的终结——
雅「……呜」
一蹴「没,没事吧?」
雅「嗯。今天就到这里吧」
雅坐在长椅上。左手背上发热,有些红肿。
我把自己的手叠在她的手背上。
雅「一蹴。进步很大呢」
雅笑容满面。
一蹴「都是因为雅教的啊」
雅「可以说实力已经与我不相上下了。超过我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雅的手在我的手中微微抖动。
一蹴「才没有呢」
雅「不。男人胜于臂力。本来长刀并不是靠力量来挥舞的,但是在技能上不相伯仲的情况下,力量的差别就会很明显」
一蹴「这样,啊……」
总觉得越发感到寂寞。
我当然不是为了胜过雅才不停地练习长刀的。
雅「我很高兴」
一蹴「可是,为什么?」
雅「或许这样我才能够成为普通的女人」
雅依偎在我身旁。把手放在我的手上。
我感受到她的体温。还有温暖的心意。
继续努力哦
你不论何时都是普通的女人
一蹴「是啊。虽然喜欢刚毅的雅,不过我作为男人,还是希望能够守护雅」
雅「一蹴……」
一蹴「我要努力变得更强。不光是肉体上,精神上也是。在藤原的压力下,我要能够一直守护你」
雅「不。你不论何时都在守护着我。就足够了」
沁人心脾的风铃之声,在我们心中回响。
喧闹的蝉鸣声,也微微沉静了下来。
一切就好像是在诉说我们的关系。
雅「夏天也快结束了呢……」
一蹴「啊……」
时间在静静地而且确实地流逝。
季节翻越酷暑,开始准备走向丰收的秋天。
我们或许也应该准备迎接我们的大丰收了。
雅「一蹴,我……」
雅那湿润的瞳孔一点点地靠近。为了回应她的心,我紧紧地抱住了她……
舅舅「啊──鹭泽君」
一蹴「啊,在……」
柏崎叔叔笑得就像个大灰熊一样,从对面走来。
舅舅「趁着客人不多,先去洗澡吧」
一蹴「好的」
我离开雅的身体,站起身来。
雅「啊……」
她依依不舍地抬头看着我。
一蹴「那么待会见」
雅「嗯……」
老实说,真不是时候。
不过又不是结束了。我们的季节,今后将永远持续下去。
干了体力活而僵硬的身体,再加上长刀的练习,肌肉酸痛。浸泡在温暖的洗澡水里,渐渐松弛下来。这是在旅馆生活的特权。
一蹴「呼」
这是小型的家庭浴室,所以门牌上写着“使用中”的话,别人是不会进来的。能够尽情放松休息的小小的私人空间。
感觉每一天都因忙碌而幸福的。因此,总是充满充实感。
一蹴「唔哈」
仅在半年前,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子。人生真是,完全不知道将会发生什么。
当然这是因为我开始面对自己的人生,并积极地行动,而且也是接受了很多人帮助的结果。
一蹴「缘……还有父亲和母亲,在做什么呢」
念叨着这句话。『我很好,请勿担心』,只写过这么一封信回去,之后就再也没写了。
缘当时应该在毕业典礼上,所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此有所顾虑,没有与我联系吧。不禁想起夏日祭典时,从雅口中说出的那句话。
总有一天 我也能够有和一蹴家人 谈话的机会吧?
是啊。总是像这样子可不太好。
我也要好好地决定将来的事,然后带雅去见父母他们。
于是……
女服务生B「暑假阶段快要结束了呢」
姨妈「是啊。有些寂寞,不过工作轻松了呢」
女服务生B「就是就是!」
舅舅「所以,总想着翘班,可是成不了大人物的哦」
女服务生B「嘁,被看穿了!」
姨妈「就是就是。会变得和正巳一样哦」
舅舅「没错」
很少见的全员集合吃饭。大家都很精神很快活。
工匠B「这一带的夏日祭典也结束了,只要一想之后就是秋天了啊,真是有点寂寞呐」
姨妈「啊呀。秋天的景致可是充满色彩的哦。得准备今年的染布了,绝对不能输给秋天的红叶」
工匠A「是,店长」
虽然决定总有一天要带雅去见父母他们,但是在这之前还有很多不得不做的事。
也不能总是逃避藤原家吧。
女服务生B「对了,最近听到了很奇怪的传言」
工匠B「又是无聊的话……」
女服务生B「那又怎样,我们旅馆里有座敷童哦」
姨妈「呀,是吗?」
工匠A「你是听谁说的啊」
女服务生B「当然是从客人那听来的啦」
工匠A「又相信人家胡说的话」
女服务生B「什么啊,你是说我被骗了吗?」
女服务生A「这个嘛,很可惜……」
工匠A「你看」
女服务生A「我也有听说过」
工匠A「嗯嗯……咦,真的吗?」
女服务生A「座敷童只在一个特定的房间里,像个笑嘻嘻的老婆婆的样子走出来」
一蹴「咦?」
雅「藤原本家也有这类似的传闻呢」
女服务生B「看,是真的吧」
舅舅「……」
我想起来那个老婆婆的事,我有见过她几次。
那个是座敷童?
怎么可能。我在大街上遇到的啊。家里的妖怪,怎么可能到那种地方转悠。
女服务生B「阿雅那边是怎么说的?」
雅「很平常。有座敷童的家就会兴旺。所以要好好地对待它」
工匠A「喂喂,真的假的?」
雅「啊,对了……」
女服务生B「什么什么?」
雅「听本家说,它是跟着人的,而不是呆在家里的」
啥?
姨妈「咦?一蹴君,不舒服吗?」
一蹴「没、没有。没什么。我没事」
姨妈「不过,样子很奇怪哦」
舅舅「……」
一蹴「只是洗澡时间太长有些头晕而已。大家请继续」
姨妈「这样子啊。嗯,那就没关系」
女服务生B「阿雅,然后然后?」
雅「啊,是。座敷童跟在喜欢的人后面,发生了什么事就去帮助那个人。但是要是对它做了什么失礼的事情,就会杀了那个人作为报复」
女服务生B「呀──。不可思议啊、神秘啊,兴奋啊!!!!!」
别,别开玩笑了……
一蹴「我吃饱了」
姨妈「呀,一蹴君。没怎么吃啊?」
一蹴「今天感觉非常累,不好意思,我先去休息了」
雅「一蹴……」
一蹴「大家明天见」
这一夜……
一蹴「饶、饶了我吧……」
作了一个在浴室里被老婆婆袭击、差点被溺死的梦——
命运的门扉——
女服务生A「鹭泽君,客人来了哦。行李有劳了」
一蹴「是」
女服务生B「啊啊少年。餐厅的饭菜上齐了吗」
一蹴「没问题了」
姨妈「一蹴君,这个是旅馆新礼品用的腰包。能帮我拿去给正巳吗?」
一蹴「交给我吧」
工匠B「能帮我顺便送这封信去吗」
一蹴「不行,这种事请自己去做。我可负不起这责任」
工匠B「唔……情绪低落」
感觉自己也精明起来了。不仅是幕后的事情,出去待客啦、进出厨房的工作等等,都渐渐频繁地委任给我。
比起犯错误被斥责,更多地倒是被称赞。这就是自己的实力和周围人的信赖都“升级”了吧。
多亏如此,我才做得有意义,自信也增强了。而且……
雅「一蹴,我来了」
一蹴「啊,嗯。我这也快忙完了」
最近一到傍晚,可以说雅就必定会来迎接我。
雅「那么我去准备晚饭」
一蹴「总是麻烦你真不好意思」
雅「没有,这是我的本分」
雅「所以,请你不用在意」
一蹴「谢谢」
就这样,晚饭也完全托付给她了。
晚饭过后……
雅「一蹴,果然腰上的负担很重啊」
一蹴「嗯,果然是经常拿重物,所以弯腰的活儿很多啊」
雅「这样子的话,这个穴位……」
一蹴「唔哦,就这就这,唔」
雅是随老师正规地学习了长刀,所以对于练习完之后必要的按摩与调理,也很精通。
雅「然后是这里……」
一蹴「唔哇,很、很有效啊……」
按摩的时候,身体是一阵刺痛,可是结束之后效果就很明显了。滞留在体内的血液又通畅地流动起来,腰也不太酸了,连视力也清晰了不少。
一蹴「哈……」
偶尔全身肌肉太过放松,就容易不知不觉地那样睡着了……
一蹴「咦?」
雅「来了」
雅代替反应迟钝的我回答道。
雅「户绪子姨妈」
户绪子阿姨一副少有的严肃表情,笔直地站在那里。
我也不禁起身正坐。
姨妈「阿雅。果然没在自己屋里,在这啊」
雅「是」
姨妈「嗯,算了算了」
姨妈「我有些话要说,没有打扰到你们吧?」
找雅有事,那一定是工作上的事吧?
一蹴「那个……那我暂时离开一下吧?」
正打算很识趣地离开。
姨妈「这事也想让一蹴君听听。好了,总之先冷静下来」
雅「那么我去沏茶……」
姨妈「不用不用,不会呆太久的」
似乎形势不妙。雅向我投来不安的目光。
我靠近雅,轻轻地支撑着她的身体。
一蹴「是什么事?」
姨妈「……收到了藤原家的来信」
一蹴「!!!」
雅「……」
说着,户绪子阿姨交出一封信。信封上用比雅还要工整的字迹写着『藤原雅大人』。
雅「祖母……大人」
姨妈「抱歉,因为不允许她写些古怪的话,所以我事先改过了」
雅「一蹴……」
一蹴「没事的。有我在」
抱着她颤抖的身体。
雅轻轻地点了点头,做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姨妈「即将到来的9月23日,有藤原家主办的和服设计新作发表会。设计的交付日期是发表两周前,9月9日」
雅「咦?怎么会……」
姨妈「好了,仔细听着。是时候真正地面对藤原了。阿雅也应该很清楚吧?」
雅「是……」
姨妈「那就趁此机会,亮出阿雅的设计,让本家来认同你的实力」
雅「……嗯?」
事情变成这样,完全出乎我们的预料。
雅可以做到的
还为时尚早吧
雅「怎么可能,户绪子姨妈。我的技艺还不熟练……事情太突然了」
轻轻地抱着惊慌失措的雅。
一蹴「雅可以做到的」
雅「可是……」
一蹴「没有『可是』。你原本就有才能,也有热情。然后就应该发表它,让人们不断地欣赏到你的作品」
一蹴「这不也是让那个藤原老太婆领教你实力的好机会吗」
雅「是倒是,但……」
一蹴「没事的,我也会尽我所能帮助你,不管藤原家怎么做,我也一定保护你」
雅「一蹴……我知道了。我试试」
姨妈「唔──,真可靠啊。阿雅真是幸福啊」
雅「姨妈,姨妈……」
姨妈「那就这样。信放在这里。没写其他什么要紧的事,要看还是要烧了,随你们便。」
一蹴「知道了」
姨妈「那么打扰者去也。啊,对了。阿雅从明天开始只需要考虑发表会的事情。其他的工作不用做了」
雅「户绪子姨妈,净给您添麻烦了……」
姨妈「啊哈哈,没事没事。就这样,明天见」
雅「一蹴、我……试试」
一蹴「啊,雅可以的」
雅「嗯,一定可以」
一蹴「有我在」
雅「是」
雅的脸上不再是犹豫的表情,眼里充满了坚决——
理应描绘的东西——
舅舅「鹭泽君最近很少出错了呢」
女服务生B「真是帮了不少忙」
女服务生A「很注意周围的各种情况,就算我不说,也会抢先去做了」
舅舅「是吗是吗,叔叔我真是高兴啊」
女服务生B「什么啊,说得就像亲叔叔似的」
舅舅「那你看,阿雅的夫婿,我当然就成了亲叔叔了啊」
女服务生A「是是。这话我都听到耳朵起茧了」
舅舅「我有说过的吗」
女服务生B「唔哇,娘娘腔」
舅舅「啊哈哈。啊,有劳咯」
女服务生A「柏崎先生是因为那个吧,那个?」
女服务生B「什么什么?」
女服务生A「那个嘛,还没生小孩,老板娘就先去了啊」
女服务生B「啊,是这样啊……」
女服务生A「所以,现在就好像一下子自己有了两个孩子一样了啊」
女服务生B「唔──,那就难以攻克了」
女服务生A「我说你,一蹴君一开始就是不可能的啊」
女服务生B「啊哈哈,我知道啊。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女服务生A「你什么时候才是认真的……」
一不留神在走廊的一角听到了这样的对话……
没法对别人说。
总之只有每天努力。为了自己,也为了雅。
雅「一蹴」
和昨天一样,雅仿佛无所事事地呆在那里。一点不同的是,两手提着沉甸甸的纸袋,里面装满了书。
一蹴「啊,嗯。我这也快完了」
我回答着同一句话。然而其实很担心。
雅「那么我去准备晚饭」
一蹴「嗯……谢谢」
突然,我心中的疑问明朗了。『这样下去好吗?』
最近经常都是把晚饭移到我屋里两个人单独吃。虽说这是尽情享受的私人时间……
雅「总也想不出好的设计来」
吃饭的时候,雅一走神泼了些饭出来。脸很不寻常的绷得紧紧的。
一蹴「吃饭的时候就放松下吧,只是昨天到今天两天,怎么可能突然想出好的设计来呢」
雅「是啊。对不起,一蹴。谢谢」
一蹴「嗯」
雅「呼」
雅叹了口气。吃完饭后,在矮桌上密密麻麻地放着关于设计以及巨匠的画风什么的专业书籍。
雅「道路是没有尽头充满艰险的,而时间却是有限的」
一蹴「这样子把自己逼上绝境可不行」
雅「自从人类唤醒了艺术这东西……从克鲁马努人画Lascaux和Altamira的彩色壁画以来,一万多年的岁月过去了」
一蹴「唔,嗯」
雅「这期间,无数的天才向艺术挑战过。已经有了无数的样式,不论我想到什么,那也早已是某人所设计过的」
一蹴「嗯,或许是吧」
雅「新设计什么的,那只不过是自大。那种东西,等同于没有」
一蹴「雅……」
雅「平纹丝绸的现代性,直线艺术的新颖,或者是超现实主义的叛逆。一蹴,我到底该做出什么样的东西才行?」
雅「每次参考过去的伟大作品,我就会受到一次打击。自己是多么卑微、毫无价值的人啊。难道不是吗?」
最近一次看到如此悲痛的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好心疼。
雅「神为了加深人类的绝望感,把希望留在了潘多拉的盒子底部。我或许已经打开了那个盒子了」
雅「我该怎么做才好?你……一定知道答案吧?」
一蹴「雅……,唔……」
向我寻求艺术的真实,我也是无法回答的……
可是雅如此拼命地询问,我必须回答。
好,把自己的想法坦率地传达给她吧。
雅想做什么,这就是答案
要是我的话,我会转到新事物上去
一蹴「要是我的话……会去挑战新事物」
雅「…………」
一蹴「其他人没有考虑到的事物,无法与其他相比的事物,等等这些事物」
雅「可是,我……」
一蹴「当然我是服装设计的门外汉,所以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一蹴「总是与别人相比较,我觉得那是没法比的啊。时代在进步着啊」
一蹴「例如不管过去几千年或几万年,在那个时代,计算机什么的是没有的吧?」
雅「是、啊……」
一蹴「我相信,一定存在那种只有现今的时代才能描绘出的作品」
雅「是……可是……」
一蹴「还有,那个……」
雅「嗯?」
一蹴「你考虑得太多了。所谓灵感,一定是在非常轻松自由的心境中所萌生出来的吧?」
雅「大概……是吧」
一蹴「巨匠什么的怎样都行。雅就是雅。并不是其他人。只要雅存在,就会有只能雅才能做出的作品。」
雅「一蹴……是啊」
一蹴「今天就睡觉吧。思考时间结束。呐」
雅「是,知道了……」
感觉雅背负了太多的东西——
思念——
今天早上的雅比昨天更加恍惚。眼神不集中,叫她也只是敷衍的回答,而且一个劲地叹气。说真的,我相当在意。
所以我……
好一段时间没有来这里了。
户绪子阿姨的店,工作场所,工房。
雅在这里……
一边苦恼着,一边一个劲地凝视着设计笔记。
手突然停住,没有一丝要动的意思。
就像雕刻家现在看不到素材中的原型一样。
看着很心痛,然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
在她背后,心中默默地声援后,离开了工作场所。
舅舅「嗯,怎么了?」
一蹴「不,没什么,啊哈哈哈哈」
自己也知道出了太多错。
小心地拾起碎片,急急忙忙处理完玻璃杯的残骸。
舅舅「呼唔」
昨天才刚刚被表扬。好不容易上涨的股票,这回却一顿暴跌。
舅舅「怎么了,这么客气干什么。有什么心事,和我商谈就行了嘛」
一蹴「心、心事……吗?」
舅舅「嗯,不管多无聊的事都可以说。说出来就会轻松了吧?」
一蹴「这个,那么」
舅舅「嗯嗯」
一蹴「关于座敷童的事情……」
咦?我在说什么呢?
舅舅「呼唔」
不出所料,柏崎叔叔一脸的不痛快。
赶紧结束话题吧。
一蹴「啊哈哈,那怎么可能存在嘛。是迷信啦」
舅舅「存在哦」
柏崎叔叔若无其事地说。
一蹴「咦?」
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舅舅「所以我这家店没有消失掉,到现在能够做这么多事情。要是没有座敷童,这里可就不存在了,所以反倒是要感谢它才对」
一脸极其认真的样子。
一蹴「哈──」
舅舅「唔──。那天我就觉得你样子怪怪的……大概是鹭泽君被座敷童喜欢上了吧」
一蹴「咦?为为为,为什么这么说?」
舅舅「嗯啊」
一蹴「嗯啊?」
完全不得要领。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舅舅「对了,你似乎对进厨房有兴趣呢」
一蹴「哈?」
舅舅「有还是没有?」
一蹴「啊,这个……是啊。最近觉得做食物虽然很辛苦,但是似乎很有趣」
舅舅「是吗是吗」
一蹴「之前一个人住的时候,只是觉得那太麻烦了」
舅舅「对人来说衣食住行是很重要的。这是好事啊」
一蹴「对了,关于座敷童的事情……」
舅舅「嗯,有的。所以不用担心」
一蹴「这,这个……」
结果关于这件事,话题到这就进行不下去了。
总觉得完全是在柏崎叔叔的手心里打转。
一蹴「辛苦了!」
舅舅「嗯,谢谢。今天辛苦了」
带着奇怪的心事过了一天,终于这天也要宣告结束了。之后就是和雅吃晚餐了……
一蹴「咦?」
说起来,平时每天雅都会来迎接我。而且都在我做完事之前就来了。可是今天却看不到人影……
是在烦恼设计的事情吧。
还在工房里吗
先回房里去了吧
没想到一天来这里两回。雅在做什么呢?
咦?怎么不在?
姨妈「呀,是一蹴君啊?」
一蹴「啊,户绪子阿姨……」
姨妈「在这里做什么呢?阿雅应该早就回去了啊」
一蹴「嗯?是吗?」
到底怎么了?
姨妈「唔。或许是一个人有很多事要想吧。啊,对了。替我给阿雅说一下」
一蹴「嗯,好」
姨妈「设计并不一定要在工房里做。所以阿雅没必要一定要来。希望她去各个地方自由地寻找灵感」
一蹴「原来如此……我知道了。一定传达到」
姨妈「那么有劳了」
就这样,我离开了这里。
一蹴「雅,在吗?」
…………
一蹴「唔──。那我进去了哦」
屋里没有人。是被整理过的原因吗?总觉得少了东西。
还以为肯定是一个人关在屋子里,可惜推测错误。那样的话,剩下的地方就只有……
一蹴「雅,你在吗?」
雅「在」
一蹴「在这里啊」
她在我房里等着我回来。问题是,只是这样子……吗?
一蹴「咦,什、什么?」
原本熟悉的房间变得不一样了。
首先是放置了一堆像是雅的东西。大概是想要一起住在这……
哎,那样也还好。
问题是,在铺着的被子里……放着两个枕头?
一蹴「咦?」
雅「等您很久了」
一蹴「等您……咦──?」
雅「你在惊讶什么呢?」
雅穿着一件单薄的睡衣,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一蹴「还什么呢……雅,你……」
思维混乱。心跳在加速。
雅「我是你的。一蹴」
说、说什么啊!?
雅「一蹴,如今我只要有你在身边……就足够了」
一蹴「嗯?」
……那是什么意思?
只要有我,其他什么都不要?
雅「早就注意到了。我们半年前就应该这样的」
一蹴「雅……」
雅「只是我在害怕。你就像一位绅士,所以一直拖拖拉拉到现在……」
雅「……我是狡猾的女人」
不对,狡猾的是我。
要是我能够主动一些,怎么会让你做出这种事来呢。
当然我也很想抱住雅。很想不论何时都在一起。
可是雅……现在可不是总想着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啊?
雅「一蹴……」
雅,你只会依赖我了吗?
甚至昨天,向门外汉的我询问设计的事……
被所爱之人依靠,并不是感觉不好。
可是,那不是我所喜欢的雅。
雅「来吧」
在这里抱着她是很简单的事。我也想……抱着她。
可是我……
一蹴「对不起,我要冷静一下头脑」
我一直以为,我和雅构筑了良好的关系。
然而实际上不过是让雅变得软弱,变得依靠我而已。
雅曾是坚强的女性。纵使那是虚张声势,我也为那种坚强所吸引。
现在的她,正在随着我的想法而改变。
可是这样好吗?
雅「怎么了?一蹴」
原本,不正是因为雅想从事和服设计,才作为学徒进了户绪子阿姨的工房吗?
而这次的设计募集,应该是到达彼岸的船。
雅其实并非在苦恼设计。
雅溺水了,沉溺在了和我的生活里。
只想着我而无法集中精神在设计上……
我让雅成为了懦弱的女人……我和雅只沉浸在二人世界里,没有去注意我们周围的一切。
一蹴「我想稍微整理一下思绪。一定会回来的,所以……」
雅「一蹴……?」
一蹴「对不起,雅」
是我让雅的视野变窄了。
获得了自由,本该有机会去接触各种各样的事物。然而……
雅只是看着我……
怎么做,怎么做才能打开雅的视野呢……
我脑子里现在装满了这些东西。
雅「一蹴!」
总之只能,互相冷静下来,必须冷静地思考。
我斩断依依不舍的感情,跑向夜晚的黑暗中。
每挥动一下,烦恼就消去几分。
每挥动一下,心里就清澈几分。
我就像禅宗问答一样,每挥动一下就在心中填上一个疑问。
夜晚寒气逼人的公园里,一个人挥舞着长刀。
眼前的对手是我自己。
与雅所度过的时间里,我到底在看着什么!
现在只是在看着头上的月亮。
我在它下面,与自己的内心作战。
逃到这里,所有的一切都结束了。
月亮在天空中移动,划出一道大大的弧线。
由此我才知道已经过了很长时间。
懦弱。然而觉悟到这一点的话,或许能变得坚强。
我不想和雅一起堕落。不想变得懦弱。
想一起变坚强。想一起提高。
所以为此……??「啊,救、救命……」
一蹴「嗯?」
有人在求救。我夹着长刀转过身去。
是那个老婆婆(座敷童?)摔倒在路边。
老婆婆「抢、抢、抢劫……」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有一个男的正准备逃跑。
见状,我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行动了。
我高高举起长刀,像投标枪一样地扔了出去。
是否能击中,在扔出的瞬间就已经知道了。
长刀与目标早已和心中的轨迹重叠在一起。
现实只是把它临摹出来而已……
男「唔哇!」
趁着对方被打中的时候,我跑向老婆婆。
一蹴「没事吧?」
老婆婆「嗯,可是……」
老婆婆视线紧盯着抢劫犯,好像在催促我一般。
粗看上去,似乎老婆婆是由于受到惊吓而一时动不了而已,其它倒没什么异常。
一蹴「来」
伸出手来把老婆婆拉起来,然后我跑向摔在地上的男子。
男「哇!」
抢劫犯看出我的意图,又想逃跑。
不过追人比被追,在心理上有优势。
男「可恶……」
彼此的距离立马缩短。
还差一点、还差一点就追上了。
此时……
男「给你」
男的丢下了什么东西。
那个好像是老婆婆被抢的手提包。
手提包飞向一条又深又宽的河。
才不会让你跑了!
手提包最优先!
一蹴「可恶」
一瞬间做出决定,我朝抢劫犯跳过去。
绝对不会让这家伙给跑了!
一蹴「唔!」
指尖触碰到了男子的上衣。
这样就可以……把你抓住了!
男「哇……」
我和他一同摔倒在地上。
一蹴「痛────……」
男「呜、呜呜……」
男子立即想起身。
一蹴「你跑不掉的!」
拼命地拽住抢劫犯的手腕……
一蹴「喝!」
男「好痛────────!」
敏捷地扭住男子的手腕,让他身体无法动弹。
一蹴「死心吧!」
男「投,投降!我投降!」
呼……
终于逮着了。
把抢劫犯押送给了巡警。
警察也很熟悉他,是一个惯犯。
给他一点小小的惩罚也好……
一蹴「对了……」
老婆婆的手提包没事吧?
一蹴「糟了……」
立即折回它可能会在的地方。
一蹴「唔,没有了……」
在河边来回好几趟,也没找到一个像包一样的东西。
难道顺着河流走了?
对了,得给老婆婆道个歉。
可是老婆婆在哪里呢?
一蹴「老婆婆──,你在吗──?」
喊了好几声也没有人回答。
似乎消失了。
……判断错误吗。
柏崎叔叔好像曾说过『没有座敷童子就没有这个店』吧?
一蹴「哎,怎么可能……」
不会因为自己这么一做,那家旅馆就消失了吧……
止不住地流冷汗。
我深深地感到,我的一个瞬间的判断而影响到后面的事情。
难道刚才我也不应该从雅身边逃出来吗?要是再好好地听听她的话就好了吧?
总之天也开始亮了起来。
再好好和雅说说吧——
轮回泳动的生命——
月亮渐沉,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也意味着夏天的结束和秋天的开始。
9月1日,距离雅的交付期还有10天。
或许昨天8月31日这个日期,也是把雅逼上绝境的原因之一吧。
时间是有限的。无为而过的话,只会变得自我满足。
可是就算是只有一天,有效地度过的话就会很有价值。
回到房间,雅在矮桌前坐着。
一夜没睡吧?
雅「一蹴……」
一蹴「嗯」
我走进房间,坐在雅的身边。
雅面前摊放着许多设计图。
雅「我的设计里,缺少一些东西。让人惊讶、让人喜悦的东西……」
那双眼睛就像兔子的眼睛一样红红的。
就像我与自己用长刀决斗一样,雅也与素描书籍格斗了一晚上吧。
雅「一蹴,我所缺少的究竟是什么呢?」
雅快要哭出来似的。
一蹴「雅……」
我紧紧地抱着失落的雅。
雅「做什么,正忙着呢?」
一蹴「正因为忙,才需要休息一下啊」
雅「我必须尽快设计好……」
一蹴「为此苦恼多少天了?有成果吗?」
雅「那个……」
一蹴「想得太多的话,思考回路会陷入瘫痪,今天就好好地解放它吧。」
雅「一蹴?」
一蹴「而且做什么事都是有阶段的啊」
雅「你突然说什么呢……」
突然采取行动的,应该是昨天的雅吧。
……不,也不能这么说。在变成那样之前,似乎发生了很多事情。
而且我也未曾注意到。
不,或许是装作没注意吧。
一蹴「我也是修行不足呢」
雅「你指得是什么事?」
一蹴「就是说,我是大笨蛋」
雅「你到底在说什么呢。这个……蠢人」
嗯,我们没事的。
一蹴「好。雅,今天和我约会」
雅「……可是……你还有工作……」
一蹴「没关系,我有好好请过假了」
虽然是贸然的请求,但是柏崎叔叔就以『秋分换季』为由,爽快地答应了我。
想为被完全逼上绝境的雅做些什么。
可能大家都是和我一样这么想的吧……
总有一天,我要把我受到的恩惠,返还给各位。
雅「是……吗。那么今天做什么呢?」
一蹴「首先想让雅穿便装」
其实已经决定好了最终目的地,不过还是先从服装开始吧。
雅「便服……吗」
一蹴「嗯。想让你转换一下气氛。我觉得这样也不错啊」
雅「啊……」
一蹴「当然,雅要是不愿意就算了。不过你看,一穿上长刀训练服就会绷紧神,一穿上工作服就会想要工作了吧」
一蹴「服装不同,心情也会有很大变化的吧」
雅「确实……是这样」
一蹴「偶尔也想看看雅穿便装的样子」
一蹴「呐,之前穿过一次吧。那时真可、可爱」
雅「是、是……吗?」
一蹴「啊」
雅「……我知道了。你都这么说了,我就穿吧」
雅「快些去买吧」
一蹴「哈?」
雅「干什么发出那种呆子般的声音?」
一蹴「难道你没带来?」
雅「是的。怎么了?」
一蹴「啊……没什么……」
雅「呐,走吧」
说完雅就英姿飒爽地走起来。
店员「谢谢惠顾」
雅「好久没穿了,感觉有点怪怪的」
一蹴「不错嘛。很衬啊」
雅「是……吗?」
一蹴「嗯。感觉图案和式样都很配」
雅「你这么说,我真高兴……」
一蹴「好,接下来……」
我接过装着雅和服的袋子。
一蹴「去把这个放一下吧」
雅「是啊」
来到旅馆前,户绪子阿姨在那里。
姨妈「呀,阿雅和一蹴君啊」
一蹴「您好」
雅「辛苦了」
姨妈「阿雅不错啊。买了便装啊」
雅「是。一蹴一个劲地说,所以……」
姨妈「又来了──。很衬嘛」
雅「谢、谢谢」
舅舅「噢,阿雅穿着便装呐」
雅「是……」
舅舅「这可是大事情啊。可得让大伙都来看看。照相机照相机……」
说着,柏崎舅舅就立即跑进旅馆里去了。
雅「一蹴,有这么稀奇吗?」
一蹴「啊哈哈……」
姨妈「我说你们俩,趁其他打扰者还没来,赶紧走吧」
一蹴「啊,可是,我们是来把这个放下的」
我把装和服的袋子给户绪子阿姨看。
姨妈「我暂为保管吧」
说完,户绪子阿姨接过了袋子。
一蹴「抱歉,有劳了」
姨妈「没关系没关系」
一蹴「那么我们走了」
雅「姨妈,先告辞了」
姨妈「玩得开心啊」
一蹴「是」
雅「是」
雅「一蹴,下面去哪里?」
一蹴「是啊,去游戏中心吗」
嗯。在去最终目的地之前,有件事想确认一下。
雅「游戏中心。好怀念啊,还记得曾经和你一起去的情景呢」
一蹴「恩,大概从这走几步路就到了的」
雅「嗯」
一蹴「这个……在哪来着……」
难道是为了尽量与这个小镇的气氛相一致吗,这一带的现代商店都没有个标明的牌子。
不走进建筑物里去,甚至连是不是游戏中心都不知道。
所以一下子找不到地方。
雅「稍微再走几步路就到」
一蹴「嗯?原来雅你知道路啊」
雅「是的」
一蹴「去过吗?」
雅「没」
一蹴「嗯?」
雅「曾想着有机会的话,和你一起去」
一蹴「是吗」
游戏中心……果然还是相当喜欢的。
这或许是好势态。
雅「因为这是被定为最适合约会的地方」
一蹴「是啊」
雅「跟我来」
雅说完,做起了我的向导开始走起来。
雅「游戏中心不论来多少次,都是这么嘈杂啊」
一蹴「是啊……咦?果然是来过了吧?」
雅「这是第二次」
……也是。
雅怎么可能一个人来呢。
雅「一蹴,我想玩抓娃娃游戏」
不会是为此而来的吧!
对了,上次来的时候没能玩成。
因为会被祖母大人责骂的。
一蹴「好,来试试吧。那么,要玩哪个?」
难道是很有人气吗,摆着这么多抓娃娃机。
雅「是啊……就那个正对面的机器吧」
说完,雅就走向了那台卡通娃娃机。
难道是因为夏天的射击游戏,使得她喜欢上了这类游戏吗?
我也跟了过去。
一蹴「雅来操作?」
雅「是。不过该怎么做呢?」
一蹴「很简单。操作这个控制杆,把抓手移到想要的娃娃的上方。决定好了位置后就按下旁边的按钮。这样抓手就会下去把它抓起来了」
说得很流利。
雅「我知道了」
说完,雅就投入了硬币。
游戏开始。
我在一边看着。
当然,娃娃可不会如此轻易地得到手的……
雅「一蹴。这个机器有毛病」
一蹴「哈?」
雅「因为本来抓住了的,却又掉下去了啊」
一蹴「哈哈哈」
雅「有、有什么好笑的!」
一蹴「每次都抓住,那就不是游戏了啊」
雅「就是说要挑战很多次吗?」
一蹴「是啊。长刀比赛时,如果对手水平与自己差太多的话,那就没意思了吧?」
雅「是、的……」
一蹴「因为抓住啦、抓不住啦这样,这才有意思啊」
雅「原来如此……那就再挑战一次。一蹴,在旁边看着,帮我确认抓手的位置」
一蹴「了解」
雅「一个人玩不好,两个人一起挑战吧」
一蹴「噢!」
于是我走到旁边做好准备。
雅「想要中间橘红色的娃娃」
原来如此……
位置有些麻烦呐。
脑袋好像埋在其他娃娃里了。
一蹴「雅,那个一次可能抓不到」
雅「是吗。那该怎么办?」
一蹴「先用抓手抓那个娃娃的肩部,改变它的姿势」
雅「原来如此」
一蹴「虽然头部是最容易抓的,但是也不一定就能抓得住吧?」
雅「是啊,就像刚才那样子,只不过是好像抓住了」
一蹴「嗯。所以首先改变它的姿势」
雅「我知道了。那边的位置确认就交给一蹴了」
一蹴「嗯。操作就交给雅了」
这才叫团队合作。
雅再次放入硬币,继续挑战。
好了来吧!
雅「一蹴。怎么样?」
一蹴「从雅的位置看……稍微再往前点」
雅「是」
雅小心翼翼地移动着操作杆。
一蹴「啊……好像移过头了……」
雅「是」
稍微移回去了一点。
一蹴「嗯,这样似乎就行了」
雅「那么……」
雅按下了命运之钮。抓手缓缓地降下,让人不耐烦。
一蹴「怎样……」
终于抓住了娃娃的肩部。
雅「似乎很顺利」
一蹴「要高兴还太早了……」
娃娃缓缓地开始上升。然后……
一蹴「好!」
漂亮,埋在里面的头部露出来了。
雅「瞄得很准呢」
一蹴「噢」
雅「接下来抓住它的头部就行了吧?」
一蹴「嗯,就这么做吧」
雅「我知道了」
投入第三枚硬币。第三次挑战。
雅「开始」
抓手来到目标的正上方。
雅「那边看得怎样?」
一蹴「很完美」
雅「可以相信你吧?」
唔……
雅「怎么了?不行吗?」
一蹴「大概OK」
雅「大概……」
一蹴「怎么能说绝对的呢」
雅「也是,我知道了。那么就这么决定了」
一蹴「噢」
抓手就像命运之锤般落下……
抓住了目标娃娃的脑袋……
要一口气抓上来啊!
雅「呵呵」
雅脸上充满期待的表情,变成了非常高兴的笑容。
一蹴「等等,或许中途掉下来呢?」
雅「是、是啊」
我们严肃的目光紧盯着目标。
然后……
雅「原来如此,终于抓住了」
雅虽然说得很冷静,却紧紧地抱着娃娃。
雅「得给它……想个名字」
小声地嘀咕着,雅很小心地把娃娃放进了包中。
……不好,太可爱了。尽管有这么多人,可我还是很想尽情地抱住你。
我所说的当然不是娃娃,而是雅。
雅「真是个挺有意思的地方」
雅有些害羞地微笑着说。
一蹴「是吗,你快乐就好了」
雅「只是觉得……还是破坏了小镇的景观」
一蹴「哎,别这么说。努力地去适应它特有的外观吧」
雅「那就暂且同意你,继续努力吧」
一蹴「哈哈哈。真严格啊」
雅「对了,现在去我想去的地方可以吗?」
刚过正午,时间还早。
一蹴「嗯,也行吧?」
雅「那去餐饮店吧」
这家咖啡店有一种平和与古典的韵味,令刚才的喧嚣仿佛像是梦一样。
上等红茶的芳香与蛋糕醇厚的香味扑鼻而来。
雅似乎要看穿似的凝视着菜单。
似乎在很认真地考虑……
雅「决定了」
雅「你点松软蛋糕的茶套餐吧」
一蹴「啊哈哈,听雅你的」
雅「我要MontBlanc的茶套餐」
一蹴「好,决定了吧。服务员──」
我对附近的服务员喊道。
店员「是。您要点菜吗?」
一蹴「松软蛋糕的茶套餐和MontBlanc的茶套餐」
店员「知道了」
服务员礼貌地行了个礼,走进了厨房。
雅「虽然这家店才刚刚开张,不过在工房的前辈们中评价很高。」
一蹴「哈──」
雅「店面虽然很普通,但是有个很有名的点心师在做蛋糕,所以还有人从大老远来这里吃蛋糕的」
一蹴「是吗?」
店员「让您久等了」
服务员把两份套餐摆在我们的桌上。
雅「好像很好吃呢」
一蹴「嗯」
雅小心地使用刀叉吃起蛋糕来。
雅「…………!」
一蹴「怎么了?」
雅「一蹴,试试这个」
一蹴「?」
雅用刀叉切下一块蛋糕,伸到我面前。
雅「没关系的,来试试看」
我咬了一大口。
一蹴「…………!」
这味道……与至今所吃过的东西明显不同。
雅「怎么样,好吃吧」
一蹴「……还第一次吃到这样的MontBlanc蛋糕」
雅「有什么不同……」
一蹴「搞不清楚……不过,确实是越吃越好吃」
雅「是啊,做得很专业。一般人是想不到的」
一蹴「是啊」
雅「我也来吃吃松软蛋糕看吧」
当然,这个味道也是很让人吃惊。
雅「我也想做出这种设计」
一蹴「嗯,是啊。一定可以的」
之后,雅拼命地品尝着2种蛋糕。
为了把这的味道铭刻于心……
雅「真是家好店。有机会再来吧」
一蹴「嗯。多谢你的介绍」
果然换便装是正确的。完美的心情转换。
雅「那么接下来去哪里?」
所以,趁此机会……
一蹴「其实,有个地方我今天最想带你去」
雅「想带我去的地方……?」
雅「……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地方呢?」
一蹴「是的。呐,进去吧!」
雅「为了,你?」
经过彻夜的思考,让我想到一个地方。
一蹴「是的。呐,进去吧!」
雅「嗯,那、那个……」
雅「被你强行带进来了。一蹴你知道我不喜欢这里的吧?」
一蹴「啊哈哈。偶尔这样也挺好吧?」
雅「一点也不好」
来得正是时候。
馆内人比较少,一眼就能看到水槽中游泳的各色鱼群。
雅「把我带到这来,是想买我欢心吗?」
一蹴「不是。哎,就今天而已嘛。之前就一直想和你来这里」
雅「这样的话……好吧」
一蹴「嗯,拜托了」
雅虽然很坚定地『喜欢古风的东西』,不过实际上并不是。而她却没注意到这一点。
例如射击店,例如游戏中心,例如现代型的餐饮店……
今天也是如此,让雅喜悦的正是这些世俗的东西……难道说这不是我所了解的禁区吗?可是我却净做了些违背她的事。
至今为止我都是一直服从着雅、雅的舅舅、雅的姨妈。
可是,我也有我的个性,让雅来分享我的个性也不错啊。
雅「一蹴,那个奇形怪状的鱼是什么?」
一蹴「嗯?啊啊,上面写着花螣。能够隐藏在海草里躲避危险」
我像是自己很了解的样子对雅说到。可是我其实并不了解,只不过是完全没有说服力的空洞的话。
雅「亚马逊有那么大的鱼吗?」
一蹴「唔,看那条。淡水鱼竟然有这么大。还有那里,好多的比拉鱼和鲇鱼」
雅「这里的鱼也是又大又长」
一蹴「嗯……啊,这个是草鱼群。是在中国才有的。不过日本在很早前似乎也有很多」
雅「原来如此。一蹴,你知道的很多啊?」
今天会成为我们俩又一个新的开始吧。
一蹴「那、那里有河豚呐」
雅「河豚……」
雅贴在水槽上开始认真地观察起来。
一蹴「咕──地一下生气了,那样子有时就像雅呢」
雅「你、你说什么!这个蠢人!」
一蹴「啊哈哈,你看、一模一样」
雅「真是的……别耍我」
雅扭过脸去,走到别的地方去了。
雅「我去那边看看。一蹴你就一直呆在河豚这里吧」
一蹴「是是」
哎,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正想稍微休息一下,发现周围有一个长椅,于是就坐了下去。
总之和雅来到了这里。这就是前进吧。
看着雅的样子,就知道她见了很多以前没见过的事物,对她的创作来说,这些一定会成为好的素材。我确信。
雅「一蹴,在做什么呢?那个倒着游的,又长又细的鱼是什么鱼?」
我的女王大人在对面呼唤我。
叫我在这里别动的,难道就忘了吗?
一蹴「好好,我来了」
其实想知道是什么鱼、看看旁边的说明就行了。
所以嘛,叫我去其实是想和我在一起。
当然我也是这么想的。
孩子「咔哈哈哈哈」
母亲「嘿嘿,别吵。给其他人添麻烦了」
婴儿「啊──。啊呜──」
母亲「嗯嗯,妈妈在这里哦」
孩子「喂喂,爸爸去哪了?」
母亲「咦?只不过是一会儿没注意他的功夫……真是,他也像个孩子似的」
婴儿「啊,啊呜哇啦哇啦」
孩子「啊,是爸爸」
父亲「喂,那边的海豹游得可欢了,大家快来啊」
孩子「真的吗!我去喽」
母亲「是是。真是拿爸爸没辙啊」
春风般的一家人在我们面前走过。
身边似乎还残留着那温暖的微风。
雅「……一蹴」
一蹴「嗯?」
雅「那情景好温暖人心啊」
一蹴「是啊。不可思议」
雅「什么不可思议?」
一蹴「我曾经一看到这样的情景,就立刻想逃走。可是现在……」
雅「真神奇。我心中现在也洋溢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一蹴「一定是因为,我们在那种情景里能够找到希望吧?」
雅「希望……吗。这句话对我来说,曾经像诅咒一样」
一蹴「是曾经……吧」
雅「是。应该用过去式。我也渐渐做好了这么做的心理准备」
一蹴「好。我也应该以这种气势去努力啦!」
雅「呵呵。我期待着」
嗯?期待什么?
……哎算了。一起描绘未来的蓝图可是件非常重大的事情。
雅「一蹴,看那个。真快。眼睛都跟不上它」
一蹴「嗯嗯,海豚的游泳竞赛」
雅曾说这建筑物的设计打乱了这个小镇的和谐,现在她就像换了个人。她完全沉浸在,水与鱼的和谐世界中。
一蹴「呐,雅」
雅「……哇」
一蹴「雅?」
雅「嗯?……啊,怎么了一蹴?」
一蹴「舍不得海洋馆了吧?」
雅「哎,暂时先承认」
一蹴「是是」
雅「事先说明,现在我是在陪一蹴」
我真的很高兴
但是雅你很快乐吧?
雅说的没错。不论雅是否高兴,我是强行把不喜欢这里的雅带来的。这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所以我要坦率地谢谢雅。
一蹴「嗯,感谢你哦」
雅「呵呵。你真坦率」
与之对应,雅给了我一个像是她平常一样的强势的回答。
是啊,她似乎又恢复了本来的自己,我真是高兴。
雅「啊!海豚幼崽」
一蹴「真的呢」
修长的流线型的身体,涌动着白色与灰色。小海豚与大它们一圈的母亲一起跳跃,划出美妙的螺旋形……
一蹴「好可爱」
鳍一摆一摆地,有一种跳动感。小海豚用身体表现出活着的喜悦,还有能和母亲一起畅游的喜悦……
雅「孩子……」
雅在那思索着什么。表情变得严酷。
雅「孩子……真好。孩子……」
一蹴「嗯?对孩子感兴趣吗?」
说起来雅刚才看着那家人,思考了很多东西吧。
雅「嗯,啊……孩子……可能有了……」
孩子……有了?
你在说什么呢,雅?
雅「不对……」
谁、谁的孩子!?
雅「怎么了?一蹴」
与平时压抑感情的面具稍有不同。
眼中闪烁着光芒。
一蹴「哈?嗯、啊、没什么」
说什么有了,难道……
雅「接下来去那里看看吧」
我们就这样来来回回走着,突然雅在一个大水槽前停了下来。
雅「这个……好像一个会动的多彩的窗帘一样」
一蹴「是南洋的热带鱼。装饰着各种颜色呢」
雅「神怎么想着给这些鱼装饰上如此丰富的色彩?」
一蹴「嗯?啊」
雅的表情很严肃。
雅「还是说这与神的意志无关,只不过是一定几率的偶然作用所致吗?」
一蹴「这可真是哲学性的大问题呢」
雅「对我来说只不过是浅显至极的问题」
一蹴「雅」
雅「我们人类,或许在不停地挑战着自然界所存在的设计」
原本想带她出来轻松一下,雅的脑袋却又回到了设计的方向上去了。
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
一下子无法判断。
雅「一蹴。多亏了你,我才注意到一件重要的事」
一蹴「嗯,那可太好了」
雅「所以请你继续慢慢地在这里欣赏」
……啊?
一蹴「说我吗……那雅呢?」
雅「我回到我该回到的地方」
一蹴「嗯?」
一蹴「喂,雅?」
这可是突然袭击啊。
毅然离开的背影。无言地说着『别跟来啊』。
一蹴「……」
一蹴「任性的雅小姐复活?」
我似乎被她完全放逐了。
女服务生B「呀,少年。你回来啦」
一蹴「嗯,我回来了」
女服务生B「怎么不是和阿雅一起呢?吵架啦?」
一蹴「啊?雅不是事先回来了吗?」
女服务生B「没。至少我没见到」
一蹴「我去找找看」
女服务生B「啊,嗯……」
一蹴「雅?」
屋子里没有人。
里面的样子和离开的时候似乎一点没变……
一蹴「啊。素描书籍……没了」
一蹴「雅?」
也不在这里。那应该在工房把?
舅舅「咦?鹭泽君,今天不是休息吗?」
一蹴「啊,是的。您接受了我突然提出的任性要求,真的很感谢您」
舅舅「不用谢了,不过你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呢?」
一蹴「那个……看见雅了吗?」
舅舅「没……啊,等等」
一蹴「知道些什么吗?」
舅舅「好像就在刚才,抱着一个大包去找阿远了的样子」
一蹴「真的吗?」
舅舅「啊。我叫了她一声『阿雅』,不知是没听到还是无视我,就那么走了」
一蹴「我觉得不会是无视柏崎叔叔的」
要是我或许有可能。
舅舅「是啊。肯定是沉迷在什么里面了」
一蹴「那么我去那边看看」
舅舅「啊。虽然是挺难交往的小姑娘,不过本质并不坏。啊,鹭泽君应该很了解吧。嗯,有劳了」
一蹴「是,谢谢」
果然是在海洋馆里得到了什么构想,然后埋头于设计作业了吧。
如果雅沉浸于其中了的话,我还会像往常一样把她烙在我心中,悄悄地支持她。
……不在吗?咦,为什么?不是因为有事所以才拿着东西来的吗?
不,不对。要是那样的话,桌子上不是应该放着设计图纸吗。
唉。那么雅到底在哪里呢?
一蹴「啊,户绪子阿姨」
姨妈「一蹴君,在找阿雅呢」
一蹴「嗯,对对」
姨妈「怎么办呢」
一蹴「嗯?什么意思?」
姨妈「嗯,你是不是也会有想一个人呆着的时候?」
一蹴「是……啊。我了解了」
姨妈「一蹴君,听好了」
一蹴「是」
姨妈「我现在突然有点犹豫,不知道好不好让你们见面」
一蹴「就是说户绪子阿姨,你知道雅在哪里吧?」
姨妈「也只是大概知道吧」
一蹴「是吗。那我就可以放心了。雅不会在什么危险的地方」
姨妈「嗯,是啊。也可以这么说」
一蹴「是吗……」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姨妈「一蹴君?」
『请告诉我她在哪里』
我终究是没能说出口。只是说了一句……
一蹴「谢谢户绪子阿姨。我回房间等雅回来」
对。肯定这么做是最好的吧。
就这样转身要回去的时候……
姨妈「等等,一蹴君」
一蹴「嗯?」
转身一看,户绪子阿姨站在那,脸上带着微笑。
姨妈「阿雅在海边」
一蹴「嗯?」
姨妈「好像是说突然很想看海」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
一蹴「可是,为什么呢?本来我还打算让雅一个人的……」
姨妈「真是笨蛋。就因为一蹴君这样,我才告诉你的」
姨妈「男人要懂得忍耐啊」
一蹴「真是反论啊」
姨妈「是啊。人生充满矛盾。解开它们不也是一件快乐的事吗」
一蹴「啊哈哈,真是不如户绪子阿姨啊」
姨妈「哪里哪里,我也有不如的人哦」
一蹴「嗯?是谁?」
就算是年长的柏崎叔叔,看上去似乎头脑也没有户绪子阿姨好的样子……
姨妈「是我丈夫」
一蹴「嗯?您丈夫?」
很少见,没有什么印象。
好像是一个带着有些神经质的眼睛、印象很淡的人。
姨妈「这事刚才和阿雅也说了」
姨妈「他为我照顾家里的琐事,所以我才能集中精力在工房上。他常年的辛勤劳动。所以我每天都很感谢他」
一蹴「您丈夫是在支持着您呢」
姨妈「他是真心的为我好吧?」
一蹴「我哪知道啊」
姨妈「所以我也要真心地对他」
一蹴「那、那个」
姨妈「每当画好一条线、每当染上一种颜色,心里就说一次『老公、谢谢』」
一蹴「是、是吗!?」
姨妈「啊哈哈,怎么可能嘛」
一蹴「咦咦咦咦咦咦咦!」
姨妈「啊,对对。事先声明,这是在戏言自己的爱人而已」
一蹴「哦……」
姨妈「不过做的事很接近哦。其实,沉迷于作品中的时候,是不可能想到丈夫或者孩子的」
沉迷于作品的时候,是不可能……
姨妈「可是啊,集中力一从创作中解放出来,我就一定会想起丈夫或者孩子」
一蹴「这次是说真的吧?」
姨妈「唔。阿姨我可是要生气喽」
一蹴「啊,啊哈哈哈,对不起」
笑嘻嘻地眼里闪烁着光辉,反而让人感觉到恐怖……
姨妈「啊哈哈哈,开玩笑的。总之,和艺术家或者职业人结婚,自己就要为那个人作出很大的牺牲。懂了吗?」
一蹴「最近稍微懂了一些」
姨妈「嗯嗯。不错,就是这样」
一蹴「啊,是」
姨妈「懂得太多也不行。一点不懂也不行」
一蹴「一辈子就是学习……呢」
姨妈「对对。啊对了……」
一蹴「嗯?」
姨妈「你要在这里等到何时?」
一蹴「啊,糟了!」
姨妈「阿雅就有劳你了」
一蹴「谢谢」
姨妈「嗯嗯。你可以做好的」
脚上沾满海滩的沙粒。
一蹴「……」
坐在海边的背影,那确实是雅。
大概是装着素描书吧,身旁放着一个很大的包,只是双手紧抱着自己的身体。
我来到她身后,正要开口叫她……
雅「一蹴」
雅一副悲伤的样子转过头来。
雅「我觉得大海中……蕴藏着启示,于是再也呆不住了」
然后就跑出海洋馆,手里拿着素描本来到了这里……
雅「所以我要好好的感谢你。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一蹴「嗯」
雅「一蹴……」
一蹴「怎么了?」
雅「正因为如此,所以我……必须和你分开」
一蹴「……咦?」
分开?
就是说要分手吗?
雅「请你了解,一蹴」
一蹴「可、可是,这个和那个有什么关系啊?」
雅「你慌张什么呢?」
一蹴「不是发誓要永远在一起的吗。因为我对你……」
雅「我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一蹴「雅……?」
雅「所以我必须和你分开。直到这次的设计完成为止……」
唔。
什么啊,吓了我一跳。还以为是今生的分离呢。
那没有多长时间。
对了……
『沉迷于作品中的时候,是不可能想到丈夫或者孩子的』
……户绪子阿姨的话语。
就算这样,雅也太极端了。
哎,应该说这就像雅吧。
雅「我不聪明。也没有技术。一边想着你一边全力地做设计什么的,到底还是做不到」
一蹴「是吗……那么这次你是来真的了吧」
我也终于开始理解她,了解雅的心思了。
雅「是。我不会屈服」
雅「一定要让祖母大人认同我的设计!」
至今为止,至少在这半年里,我忍耐了好多好多,也牺牲了好多好多,才走到现在。
那是为了雅,也更是为了我们俩。
所以忍耐接下来的一星期,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是……
一蹴「那么在这之前……为了今后能更好的努力,我们……」
雅「啊,做,做什么,一蹴……」
一蹴「我喜欢雅」
一蹴「即使多少次我也要说。我比世上任何人都要喜欢你。为了你我可以做出任何牺牲。所以……」
她的身体僵硬了。可是我温柔地抚摸着她的秀发,让她渐渐地放松了下来。
雅「一蹴……」
已经无需语言。
我紧紧地紧紧地抱着世上最珍爱的人,深情的看着她。
仿佛时间已经停止了……——
深海的群青——
……
…………
………………
一蹴「雅?」
一蹴「不在啊」
昨日,在那之后,雅为了集中精神,回到了自己房间。
暂时的离别。恋人关系,要休止一段时间了。
虽然有一丝寂寞,但这也是为我们好。我是这么认为的。
呜。
肚子饿了。
一蹴「雅还没吃早饭吧……」
以同是店员伙伴的身份,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应该没有问题吧。
总之,去看看情况吧。
一蹴「雅,起床了吗?」
雅「……嗯」
一蹴「我进来哦」
雅「……嗯」
一蹴「…………!」
一拉开拉门,强烈的蓝色就跳入眼帘。
多彩的银莲花在摇曳,海龟生猛地游着。
各种金枪鱼游在一起,鱼鳞放出银色的光。
巨大的甚平鲛,在后面悠然自得地摆动。
雅「……早上好」
雅冷淡地回答道,视线注视着电视画面,眼里闪着光辉。
雅似乎闪现出个构想。
光是看到她这个样子,我就会觉得很开心。
雅平时这个时间,是进厨房做饭的,今天的早饭……
已经吃完了吗
还没吃吧
看这样子,准是一起来就抱着资料看起来了。
恐怕雅……什么都没吃。
一蹴「喂喂……」
沉浸在了设计中是好事,可是不吃饭对身体是不好的。
无论如何,我得让雅好好地吃早饭……
那样的话,我所能做到的只有……
厨师「啊,怎么了?今天是格外的早啊」
一蹴「是的。厨房,能借我点地方吗」
厨师「只要不打搅到我这边,怎么样都行……」
一蹴「多谢您!」
厨师「你这是吹什么风呢?还好没下雪……」
不论怎么说,我的决意也不会改变。
来到厨房,首先拿出煎锅,浇上油热一热。
幸好旅馆里什么食材都不缺。
之后再向柏崎叔叔好好解释吧,总之现在集中精力做饭。
一蹴「好,然后是……」
厨师「喂,拿走」
一蹴「啊?」
那里放着两人份的热乎乎的酱汤和煮好的米饭。
厨师「人家饿了吧。赶紧拿去」
一蹴「多、多谢您!」
厨师「呼。做酱汤绝对不是一下子就能做好的。再努力些,下次自己做,小鬼」
一蹴「是」
绝没想到板前先生竟如此好心。
或许我以前有些误解他了。
一蹴「那个……是这样吗?」
虽然不太礼貌,但是两只手端着饭菜,那也没辙了。
我用脚推开了拉门。
DVD已经关了,雅正在进行设计。
鳐鱼、鲨鱼、海豚、鲑鱼、螃蟹、卷贝……
各种各样的生物,被密密麻麻地画成图案。
雅很认真的样子。快速地用铅笔画着。
一蹴「正在努力呢」
雅「是」
雅的反应还是冷淡。精力很集中啊。
突然……
雅「咦?」
雅看到我端来的饭菜,吃了一惊。
雅「这是,给我的……」
米饭和酱汤的事情先保密。
一蹴「抱歉,可能不好吃。可是,你好像很忙,所以……」
雅「一蹴……」
一蹴「嗯」
雅「这个,蠢人!」
一蹴「呜!」
被扇子重重地敲了一下。
雅「多谢款待」
一蹴「啊……嗯」
雅「只有这件事情吗?」
我放下饭菜,离开了雅的房间。
雅「所以我……要和你分开」
所以,就成这样子了。
虽然寂寞,不过我也是赞成的。现在,雅完成设计这件事,是最优先考虑的。
雅「好喜欢好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一蹴「好!今天也要精神饱满咚咚地工作咯!」
女服务生A「呀,发生了什么好事吗?」
一蹴「不,不,没什么……」
女服务生A「真不错呢,年轻人」
一蹴「啊哈,才不是那样。其实也有点……」
女服务生A「呵呵呵」
好喜欢好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
哎。我有点高兴过头了。
反省吧。
舅舅「啊,鹭泽君」
一蹴「啊,是」
舅舅「从今天开始能来厨房帮忙吗?」
一蹴「咦,咦,咦?可以吗?」
所谓到达彼岸之路,就是指这么回事。
莫非是那个板前先生,对柏崎叔叔说了些什么吗。
舅舅「嗯。要是你能帮忙做好那边的事,那么我们也就省了不少事了」
一蹴「乐意效劳!」
舅舅「啊哈哈,就是这种气势」
哎算了。反正是太高兴了。
就这样,我开始正式地学起了做料理。
舅舅「其实,鹭泽君总是不管什么事,都『是、是』的接受,所以值得教啊」
一蹴「因为我自己什么都不懂啊。所以,对什么都觉得有意思」
舅舅「噢,就是这样。进步的秘诀就在于有所期待」
一蹴「不过,总是被雅称为『蠢人』」
舅舅「呀,是吗?好怀念啊。我曾经也总是被亡妻这么说」
一蹴「柏崎叔叔……」
舅舅「别看我现在能够下得了厨房,可是在和她刚结婚那阵,我可是什么都做不来呢」
一蹴「是吗」
舅舅「因此,之后我就拼命地去学。所以鹭泽君也没问题的。有前途有前途」
一蹴「多谢」
舅舅「啊,对于自己最亲的人,总会去想她似乎还活着,可是那也未必」
一蹴「……」
舅舅「这半年,你似乎没有和自己家里联系过啊」
一蹴「啊,是」
舅舅「有机会的话,我能和他们好好打个招呼就好了」
一蹴「抱歉。总让您记挂着」
舅舅「一点也不。对了,已经可以下班了。不是有人在等着吗?」
一蹴「现在是……恋人中止中」
舅舅「啊哈哈,这样啊。是阿雅最重要的时刻呐」
一蹴「是的。所以我决定悄悄地支援她,以便她能够集中精力」
舅舅「那么,能请你再做一项工作吗」
一蹴「…………」
舅舅「玩笑玩笑。行了,下班吧」
一蹴「不,不好意思……」
舅舅「辛苦了!」
到了晚上,我想起一件令人担心的事。
早晨的情形。雅一开始集中精力,就会忘记吃饭的样子。
向出入旅馆的工匠们打听,说是一直紧闭在工房里的样子。
一蹴「吃了晚饭了吗」
一蹴「……接下来」
好强的集中力。
雅完全没有注意到。
我觉得雅可以边工作边吃饭,所以把做好的饭团和三明治给拿来了。
姨妈「一蹴君?」
一蹴「嗯──,这个」
姨妈「啊,要交给阿雅吧。正好我刚要拿些东西进去,来得真巧」
一蹴「那么,拜托您了」
姨妈「不去见见她?」
一蹴「不了。见了一次,我就会想要一直呆在一起。她也是一样。不要打扰她好不容易集中的精神」
姨妈「这样啊,了不起呢」
一蹴「而且我的心意,会通过饭团传达给她的」
姨妈「啊啊,阿姨感动得想哭哦」
一蹴「就这样,拜托您了」
姨妈「嗯,交给我吧。或许有些事情还会麻烦你」
一蹴「到时候不用客气,尽管对我说。我立刻飞过来」
姨妈「了──解」
与户绪子阿姨道别后,再一次转头看去。
雅仍然在工作中——
最高的山——
早上。
曾去房间看了看情况,似乎雅昨夜都没回来。
拿着早餐向户绪子阿姨的工房走去。
有些寒冷,秋天的脚步正在悄悄地接近。
雅还维持着和昨夜所看见的一样的姿势。
就好像整个身体凝固了一样……
一蹴「早饭放这里了」
没期待她会回答。
可是……
雅「我没事的,一蹴」
强势的回答。我既高兴又寂寞。
可是,不支持一下正在努力的她,那还是男人吗!
一蹴「今天也一起努力吧」
雅「……」
雅已经集中精神了。会好好吃吗?
不想再说什么来打断她的精神。
一蹴「再见」
我小声地说完,就离开了这里。
舅舅「你知道料理的精髓是什么吗?」
一蹴「啊?」
在厨房做事的时候,突然柏崎叔叔向我问道。
料理的精髓,吗……唔,是什么呢。
装盘吗?
调味吗?
感情吗?
一蹴「感情吗?你看,不是通常说爱情是料理最好的调味料吗」
舅舅「哈哈哈。是吗。鹭泽君是浪漫的人呢」
我可是认真地回答的啊,结果被笑话了。
一蹴「不,我才不……」
面红耳赤。
柏崎叔叔忽然一本正经地对我说道。
舅舅「不过那也未必不对。料理的精髓,正是因为有爱情才能够做出来的。而那种爱情并不只限于对待人类」
一蹴「是吗?」
舅舅「重要的是让素材的味道活灵活现。然后抓住食料的平衡」
一蹴「唔──,原来如此」
舅舅「啊,做任何事都是这样。把素材的味道毁了,就什么也做不成了」
一蹴「抓住素材的平衡……」
舅舅「对对。调味说到底就是,要达到让素材活灵活现,让它鲜明。所以必须要很小心」
一蹴「啊,是」
此时不知为何,我的脑子里浮现出那个神秘的老婆婆的样子来。
一蹴「原来是这样,那时,我或许迷失了平衡」
捉犯人与夺回手提包。这种平衡……
舅舅「喂喂,怎么了?」
一蹴「人类也是一样的呢。同样的素材,想要加以组合,就需要绝妙的平衡感」
舅舅「嗯,就是这样。鹭泽君是从谁那里领悟到的?」
一蹴「座敷童」
舅舅「啥?」
一蹴「前天黎明的时候。我又遇见了座敷童」
舅舅「又?很频繁地遇到吗?」
一蹴「说频繁……嘛,也只是遇到3次罢了」
舅舅「竟然遇到3次」
一蹴「然后在那时候,座敷童遭到抢劫」
舅舅「啥?」
一蹴「不过很怪啊。妖怪竟然会遭到抢劫。果然还是普通的人类老婆婆吧」
舅舅「然、然后呢?」
一蹴「嗯,我惩罚了那个抢劫犯,把他交给了警察。但是在这期间,手提包和座敷童都不见了……」
一蹴「难道是……我这么一想,就有点毛骨悚然」
舅舅「…………」
一蹴「怎么了?」
舅舅「不能这么呆着了。我想起了件急事。之后就拜托你了」
一蹴「嗯?哈?……哎,好吧」
总之先复习一下这两三天里学的东西吧。
一蹴「这个,天妇罗(炸虾)重在温度的调节,就像衣服一样也要根据场合而换。太旺了不行,太小了也不行」
一蹴「并不是煮的时间越长越好。否则就变硬了,难以下咽。材料在煮之前就要准备好」
一蹴「就是说……果然,素材还是很重要的啊……」
老婆婆「熟练了很多的样子嘛」
一蹴「哇,老婆婆?」
总是喜欢突然就……蹦出来。脸上比之前更加笑嘻嘻地。
首先得向老婆婆道个歉。
一蹴「那天没事吗?对不起,拼命想抓住抢劫犯,结果没看到手提包了……」
我深深地低下了头。
老婆婆「哪里哪里,没事的。托你的福,手提包在这……看」
老婆婆笑嘻嘻地抬起右手给我看。
一蹴「太好了……因为那个似乎是很重要的,所以我还在想该怎么办才好呢」
真是太好了。似乎原谅我了。未满二十岁年纪轻轻的,我可不想就这么被咒杀了啊。
老婆婆「呵呵呵。你渐渐地懂得了事物的道理呢」
一蹴「嗯?」
老婆婆「没问题。你一定能够渡过难关」
老婆婆仍然是笑着鼓励我。
一蹴「您知道我所烦恼的事情吗?」
老婆婆「都写在脸上了。就是这点事吧?」
老婆婆伸出小拇指。呜,被轻视了。
一蹴「就就就、就是这点事。老婆婆,其实……」
我最近总是抱怨与雅的关系。
一蹴「真是奇怪。一直都忍耐过来了,可是就这几天却觉得很痛苦」
老婆婆「哎,年轻的时候会遇上很多事。可是最后都会顺利地进行下去」
老婆婆仍然是一脸的笑容。
舅舅「呼嗯」
一蹴「怎么了,脸色很阴沉啊」
舅舅「不,没什么。鹭泽君不用担心」
一蹴「是、是吗」
有些可疑。
一蹴「对了,刚才这里……」
说着便转过头去。
……果然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了。
一蹴「这个,就在刚才,像座敷童的人在这里的啊」
舅舅「啊啊?真的吗?」
一蹴「怎么不相信?我对柏崎叔叔说过谎吗」
舅舅「啊哈哈,是啊。很好。啊哈哈哈哈」
这回突然大笑起来。
舅舅「原来如此……不愧是她」
一蹴「什么?」
舅舅「啊,是我自言自语」
一蹴「?」
舅舅「好了,加油干活吧!」
我和柏崎叔叔都有些奇怪。
不过我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交往方式。
忧郁的心情也有了些许明朗。
或许雅不会对我露出笑容。可是我还是要支援她。
然而……
一蹴「嗯、嗯……」
工房里没人。
一蹴「打扰了」
说完便走了进去。
早上拿来的饭,就放在门口附近。
全部吃光了,我稍微放心了。
可是雅的人影也没有。也没有留下字条。
有些消沉。
只需要忍耐到9月9日而已。加油啊,我。
工匠A「今天让阿雅回去了啊」
姨妈「嗯。看她很阴沉的样子」
工匠B「我们只是做按照店长您的意思去做染色的工作而已,而思考应该染些什么,好像是件很辛苦的事情啊」
姨妈「哎。我也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呢」
工匠A「店长现在也很年轻啊」
姨妈「哈,即使你这么说,我也不会多给你奖金」
工匠A「真失败。对了,您觉得怎么样?」
姨妈「基本上算是渐渐给出了一些感觉不错的东西,只是……」
工匠B「只是?」
姨妈「之后就是一鼓作气的问题了。她自己也清楚,所以在勉强自己。可是一再地勉强自己,灵感也出不来。真是恶性循环」
工匠A「原来如此,所以就让她明天休息了吧」
姨妈「我觉得那孩子不会好好休息的,让一蹴君说说,应该可以吧?」
本不打算进去,可是现在下定决心要进去了。
姨妈「啊,一蹴君。来得正好」
一蹴「我也这么觉得」
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屋里被DVD大海的画面染成蓝色。
雅精疲力尽地趴在桌上睡着了。
真可怜。眼角有泪痕,还染着墨汁。应该是用手擦眼泪的时候留下的吧。
把晚饭先放在旁边,从屋里拿出一床被子。
这么重要的时候,可不能患上感冒。
正想轻轻地披在她身上……
雅「嗯、唔唔……」
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雅「你辛苦了,一蹴」
揉揉眼睛,握了握铅笔。盯着素描书,瞥了一眼DVD,又立刻回到设计上。
我用双手抱着那握着铅笔的手。
雅「一蹴,你在做什么?不准打扰我哦」
一蹴「够了。先来吃饭,然后稍微休息一下。明天去海边」
雅「你在说什么啊?你也清清楚楚地知道我没有这种时间吧?」
一蹴「有。我问过户绪子阿姨了。明天是休息吧。就算明天休息了,那还有5天」
雅「不是还有。是只有5天」
一蹴「不对,是还有5天。那我问你,之前你说你有做过的和服设计,那要花多少天?」
雅「最初是第一次,所以花了一星期……」
一蹴「那第二次呢?」
雅「整理一下概念花了1天。加上完成一些细节,总共3天不到」
一蹴「你看。只要你有了概念,还有那么多天肯定可以完成的。问题只是在于没有灵感吧?」
雅「嗯。是这样的」
一蹴「灵感从哪来?光坐在这里等着从天而降吗?」
雅「光是坐着?你这是什么说法?我正在通过看如此大量的资料,整合出灵感来。你难道不知道吗,这个蠢人!」
一蹴「这句话原原本本地还给你。听着,从书上和DVD上能得到灵感?只有雅才能够做出的设计,那是从雅的经历中诞生出来的啊」
雅「一蹴……」
一蹴「雅。不管你得到了多么棒的情报,消化不了它那也是没意义的。所以明天跟我来」
雅「……」
一蹴「我再也不忍心看你这么操劳下去了。所以嘛,对吧?」
雅「是啊。算是我败给你了」——
回归大海——
大海。
所有生命之源。
我们生前所在、死后所要回归的地方。
雅「一蹴,别一直盯着我看」
这是第一次看到雅穿泳装的样子。
一蹴「啊,抱歉抱歉」
因为你太美丽太纯真,所以我看入迷了。
我终究是没能把这话说出口。
雅「季节过了,没有什么太好的款式了」
在来这里之前去了一家店,烦恼着该买什么样子的,结果选了这件泳装。
纯白色的连身式,而且是露背式的大胆的开衩。
不过雅喜欢点缀着紫藤花的图案。
雅「要不是有这个开衩,我就毫不犹豫买了……」
虽这么说,但是看看别的泳衣,总感觉还是这件好。
一蹴「不是挺好吗。又不是比基尼那上下分开式的啦。而且今天是来体验新鲜事物的吧?」
雅「嗯,不过……」
雅认真思量着,视线盯着紫藤花图案。
结果……
雅「是啊」
雅自己做出决定。
有些狡辩的感觉。虽然如此,但是如果说这句话是因为我有什么别的想法,我也会老实地承认。
一蹴「啊,好合身啊」
我能说的也只是这种程度的话而已。
雅「今、今天也先暂时,迁就一蹴吧」
幸好今天雅没带扇子。否则肯定会被她说100次的『蠢人』,然后被她敲。
雅「你要好好护送我哦」
说起来,去海边的路又不止一条……
一天中,一年中,也没有几个人走。
当然根据季节,会有不同的情况。
现在海边的房子都封闭了,好象只有一家人在海里玩。
虽然距离禁止游泳还为时尚早,但是季节已经明显进入了秋天。
可是我们的季节,肯定还是夏季。
一蹴「走吧」
雅「嗯」
牵着手跑到海滩边。
首先……
在海边散步吧
玩沙吧
雅「一蹴,请看,有螃蟹」
一蹴「啊,真的」
我们一块蹲下望着它。
只见淡紫色的小螃蟹,一下一下地动着自己的小脚,一个劲地横向前进。
雅「哇啊,脚一点一点地动着。好可爱……」
雅「啊,挖了个洞钻进去了。那么细小的脚竟然能这么快挖个洞……」
雅是第一次看到活着的螃蟹吗?
自幼便看惯了的我,感觉雅的那个反应很新鲜。
不过我在孩童时代第一次看见螃蟹的时候,也是那样的兴奋吧?
想着想着,感觉自己那时候的兴奋感再度苏醒。
一蹴「啊,真厉害。那么小的一节,竟然能有这么重要的功能」
雅「嗯,就是啊……啊,那里有贝壳」
雅「请看,一蹴,这么大的海螺」
雅捡起有她手掌般大的海螺让我看。
一蹴「真的……好大啊」
我忽然想起小时候的情景。
一蹴「你知道吗?海螺与自己出生故乡的海是相连着的」
雅「真的吗?」
一蹴「嗯。所以海螺就算离开很远,只要它想,它就能够回到那片海」
雅「为什么?」
一蹴「你把耳朵贴在贝壳口处听听,那里就有证据」
雅「这样子……吗?」
雅「啊……」
雅脸上浮现出惊讶和感动。
雅「能够听到波浪的声音!」
小时候真的以为『海螺是与大海相连着的』。
其实是贝壳里的空气流动,产生反射的声音。
我知道这件事,也已经是长到很大之后了。
一蹴「啊」
雅「与这片无际的海的某处相连着……」
一蹴「嗯」
雅「那把这个海螺带回去作为今天的纪念。纪念我知道了一条新的道路……」
雅紧抱着海螺,就像是世界上最重要的宝物。
一蹴「嗯。要是以后有什么事,听听大海的声音就好了。那时就会想起今天的事。忘记一切尽情玩耍的一天」
雅「一蹴……」
雅「呀!」
打在雅脚边的波浪正要退去。
一蹴「嘿!」
我把海水泼向雅。
雅「哇噗……一蹴,你做什么!」
一蹴「啊哈哈。不甘心的话,就来追我啊」
我转身就在沙滩上跑了起来。
雅「啊,请等等」
一边不断地确定雅是否能追上,一边逃跑。
雅「一蹴,你要跑到哪里为止!?」
一蹴「世界的尽头!」
雅「你又开始胡来了……」
波浪也打在我的腿上。那种感觉很凉,同时也很温暖,它唤起了我令人怀念的回忆。
一蹴「怎么了,一直坐在桌前工作,身体都变迟钝了吗?」
雅「竟然侮辱我。我藤原雅不是白锻炼的身体,可不会轻易变迟钝的哦」
不过在沙滩上(特别是海边)是很容易被捉住的。不习惯的话,是很难在上面跑的。
一蹴「不过我鹭泽一蹴,也不是能被轻易地捉住的软弱者哦」
雅「胡扯!好,现在就让你领教一下真正的我」
一蹴「有意思,放马过来吧!」
雅「好……」
雅「那就……」
雅「抓住……」
柔软的手臂环抱住我的身体。
白色泳装包裹着的雅的存在,将我们溶化,合二为一。
此刻……
雅「啊」
雅「喂,一蹴」
一蹴「嗯?」
雅「我们现在是在一起随波摇曳吧?」
一蹴「是啊」
雅「要是我们被冲走了怎么办?」
一蹴「没关系。因为有我在你身旁」
雅「那不如就这样被漂流到遥远的异国算了吧?」
一蹴「啊,我正有此意」
蓝天下,我们牵着手一同漂浮着。
犹如摇篮中的婴儿,亦犹如羊水中的胎儿……
雅「喂,一蹴」
一蹴「嗯」
雅「这样子好平静啊」
一蹴「每天都忐忑不安的自己,看起来就像笨蛋一样吧?」
雅「啊……是啊」
一蹴「那我强迫你来算是对了吧」
雅「似乎是我弄错了」
一蹴「嗯?」
雅「生命的摇篮。兼有理所当然和神秘这两方面的存在。包裹着我们所有的一切,母性的大海」
一蹴「嗯」
雅「我想把它表现出来」
一蹴「灵感涌现了呢」
雅「之前我觉得必须得表现些什么。可是,那没有必要」
雅「只因为真心地想要设计它才会去设计它,那才能设计出它真实的样子」
一蹴「啊。就是说雕刻家并不是创作作品,而是从中挖掘出来而已。」
雅「虽然是我自己说的,但是我却忽略了这句话的本质。我不再用脑子去思考灵感。取而代之的是从这片大海中,找出了灵感」
一蹴「是吗」
雅「谢谢,一蹴」
除了指尖,全身都处于松弛状态。精神与肉体的紧张都解放了,感觉到了完全的放松。
雅「喂,一蹴」
一蹴「嗯?」
雅「如果这大海是一个大母体的话,我们俩现在即将一起转生」
一蹴「是啊。我想和雅过新的人生」
雅「嗯?你是说」
一蹴「嗯。这是我的告白方式。我想和雅结婚」
雅「等、等等,一蹴」
一蹴「嗯。不要急着回答。河水奔流一天。大海起伏一年。而我会永远等着你」
雅「一蹴……」——
一切的再会之日——
藤原家主办的新作设计发表会,是在这个藤川举行。
还从没看过和服的发表会。
如果不是和雅相识,肯定一生也不会涉足这种事吧。
舅舅「唔──,很合身啊」
顺便一说,从未穿过晚礼服。和燕尾服很像,不知道该说是像燕子还是像企鹅。
姨妈「嗯。一蹴君,很帅哦。肯定会迷倒阿雅的」
一蹴「那、那个。我只是个配角,主角是雅啊」
舅舅「没关系,我知道我知道」
一蹴「真知道吗……」
感觉只有自己是个例外。基本上,周围都是穿和服的。
连装饰品也是和式的,来到会场的女性更是百分之百的穿着和服。
哎,男性的比例没有那么高,算是得救了。
要是雅在身边的话,就不那么紧张了……
现在审查员正在接待参赛者们进场。很可惜,我们只能在会场的一角等待结果出来。
环顾一眼会场内部,总共参赛的作品大概有五十件。
听说藤原的本家和分家的相关人员选拔出来的新作品,都集中在这里。
其中基本上全是基于日本自古的花鸟风月的传统、看上去挺漂亮的设计。
而其中,雅的设计是全新的。
就像那天她对我说的,把所有的和服布料都当作是帆布,在上面描绘出伟大的大海。
波浪似乎在不停地摇曳,其实那是一条条不同的曲线构成的。
果然布满和服的小气泡,也是随机配置的,右袖与左袖被调整为迥异的明暗色调。
海浪之中,是随手画的几何学的圆形与正方形。
最初不懂是什么意思。
不过看着看着,就发现那一个一个的,都是在表示大海里的生命。
那个圆的或许是龟,那个四边形的或许是鳐鱼。既有鲨鱼又有海星。
可是不用具体的样子,而是借助几何图形来表达,就增添了更深的意味。
把什么形状理解为什么生物,是根据不同的人而有所不同。就像真正的大海根据春夏秋冬而变换着样子,雅的和服,体现了无限的变幻。
端庄而大胆。犹如雅本人。
就像被雅迷住了一样,我完全被这些和服所迷住。
这时……
祖母「真是恬不知耻,竟然到这来了」
我身后响起那熟悉的声音。
曾经关着雅的鸟笼的主人。
祖母「你这个把雅偷走的男人」
一瞬间心脏就像被挖出来一样。而雅早已准备好在这里与藤原家对决。我要是畏惧了就太不像话了。
一蹴「那时还得您多多照顾」
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向雅的祖母深深地行了礼。
祖母「假惺惺的骗谁呢。你心里是怎么想我的,你以为我不知道?」
还是拿对方没办法。这里不是吵架的地方。
一蹴「真的很感谢您能给雅一个发表作品的机会」
祖母「你这个人……要点脸行不行!就是因为你,以至于我们家族到了危急存亡的时刻」
祖母「你还故意要唆使雅和你一样不要脸」
一蹴「可是您不可以让雅的设计作为家族的再兴吗?」
祖母「……那根本就是无谋的赌注」
舅舅「这不是藤原的祖母大人吗。您今天终于是来了」
姨妈「怎么样,阿雅的设计。那孩子都没怎么睡好觉,日思夜想做出来的作品啊」
祖母「你们两位窝藏偷人犯,没有资格喊我祖母大人。基本上我只能看到一些点和线」
恨得也太夸张了,连鉴别力也失常了。
我已经无话可说了。
祖母「等结果出来,你们几位就知道了」
审查员「来场的各位女士先生们,很抱歉让你们久等了」
到底……怎样了?雅?
审查员「现在,请允许我发表今天对作品的审查结果」
结果依次不断地发表。大奖果然是古典的一些设计。
到处都能听到年轻设计者的叹息声。
不就是因为如此,这个行业才停滞不前的吗?正是因为和雅在一起,我才能够理解他们的失望。
结果这不过是一场老设计者的权力展示会。
我正在这么想的时候……
审查员「接下来要颁发的是,本次大会临时设立的特别新人奖」
一下子会场里,因期待和不安而骚动起来。我吃了一惊。
审查员「崭新而又传统的设计,让各位审查员赞叹不已……」
雅拼命的努力。
所以……
审查员「藤原雅小姐,请上台!请大家热烈鼓掌欢迎」
祖母「怎么可能……说什么?」
雅带着一丝困惑以及那从未有过的笑容走上领奖台。
雅「衷心地感谢各位。我只是努力用心地去描绘它而已。得到了这样的评价,我真的很高兴」
雅的祖母哼了一声。
雅「在我的背后,受到许许多多人的支持和帮助,正因为如此,我才能够完成这部作品」
雅「我不在这里一一点出他们的名字,不过想由衷地献上我的感谢」
雅「我会把这次有幸得到的奖作为激励,今后更努力的去创作。请大家多多指教。」
雅「最后,我想再次感谢大家」
其他的参赛者也献给了她毫不吝啬的掌声。
我也和他们一样用力的鼓掌。
领完奖的雅从台上下来。虽然我很想立刻就飞奔过去为她庆祝,不过还是压抑了急躁的情绪。
一对陌生的中年男女来到雅的身边。雅看着他们,脸上露出了笑容,之后立刻就哭了。我已经全都清楚了。
那是女儿与很久不见的双亲的再会。
在他们后面站着的,是一位令人毛骨悚然的背后灵一样的,极不愉快的脸。是雅的祖母。
姨妈「好了,一蹴君。我们也过去」
一蹴「嗯?」
舅舅「是哦,应该早就有准备了吧?」
一蹴「是、是倒是……」
即使不用两人强行拉我去,我也……
雅「……一蹴」
雅握住我的手,于是我也反握住她的。
雅「一蹴。之前你在海边对我说的话,是向天地神明发过誓的,真实的吧?」
啊,果然在这里要证明一下吗?这也是命运吗?
一蹴「当然啦」
拼命地压抑住情感,给了个肯定的回答。
雅拉着我的手回到麦克风面前,向所有的亲戚宣布道。
雅「趁着在这里」
雅「我藤原雅与这位鹭泽一蹴约定婚姻」
雅「有哪位有异议的吗?」
祖母「雅,你真的决定这样?」
雅「祖母大人,这是我决定的事。我决不会后悔我的选择。我信赖这位鹭泽一蹴,我想和他一同走向明天的人生。」
雅看着我,对我露出了微笑。
雅「让我发现到我生活下去的意义的,就是你,一蹴」
雅「我曾被陈旧的惯例所囚禁,你曾把我的肉体解放了出来,而这一次是把我的精神解放了出来。我要托付终身的人,非你莫属」
我与雅紧拉着手,准备离开会场。
雅「一……」
祖母「等等!」!!!
祖母「这种事情,我还没批……」
像鬼神一样的雅的祖母,从会场出来追上我们……???「你是要很高兴地批准他们吧。藤原」
嗯?
怎么像座敷童的老婆婆会在这里?
祖母「你,你是……」
舅舅「妈。你这么走出来没事吧?」
妈?
雅「啊,阿婆」
阿婆?原来……
老婆婆「藤原」
祖母「为……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这位难道……是雅母方的祖母吗?
老婆婆「我一向知道您是宽宏大量的人」
祖母「……」
老婆婆「所以……」
一蹴「雅已经有结论了」
一蹴「她已经张开了翅膀。不会再回到您的笼子里了」
雅父方的祖母,懊悔地撇开视线。
然后转向雅说道。
祖母「……啊」
……嗯?
祖母「嗯,你也成长了,一些……似乎是」
咦咦咦!?
祖母「但是,修行还不足。今后也要努力前进」
然后雅父方的祖母(啊,真绕口!)静静地离开了。
老婆婆「她以前就是相当固执的人」
雅「阿婆,你能来我真的太感谢了」
一蹴「您好。应该说,吓了我一跳……」
老婆婆「你好」
老婆婆「那个,雅。我一直在背地里观察着一蹴」
一蹴「一直……吗?」
老婆婆只是对我微微笑了笑。
雅「啊?是吗?」
是吗……这句应该我说才对!
就是说,柏崎叔叔明明知道却不告诉我。表面上是个好人,原来本质恶劣呐。
老婆婆「雅。珍惜这个青年。然后早点让我抱外孙吧」
雅「啊,是的,阿婆」
一蹴「啥啥,啥──!?」
感觉太意外,让我找不着北。
然而,却被周围幸福的气氛所包围。
雅的母亲和柏崎叔叔,还有户绪子阿姨一起,三兄妹在快乐地聊天。
雅的『阿婆』的笑容,意味深长。
而雅……
雅「一蹴。是约定。我们永远在一起」——
永久的夏天——
凉爽的风吹拂着庭院。我在庭院里一边准备小型宴会,一边等待她的归来。
门牌上写着『藤原』二字。
我继续在柏琦先生的门下修行,终于不久后藤原家正式认同了婚姻。
我现在就像他们真正的儿子一样,被疼爱着。
雅「我回来了」
一蹴「欢迎」
雅「对不起,又让你做家务」
一蹴「不,这是我喜欢做的事。展览会快到了,集中精神对付那边吧」
雅「可是……」
雅「因为这孩子,就算是那样,我也不会走的」
雅轻轻地抱起睡在我身边的婴儿,微笑着。
一蹴「是……呐」
雅「我回来喽。我是母亲哦」
婴儿「嗯,啊……嗯……」
一蹴「什么啊,边笑边睡呢」
雅「真是个贪睡鬼啊」
雅「呐呐,健太郎,醒过来。快醒醒」
一蹴「不过,快到喂奶时间了,应该会醒的吧」
雅「是啊。我生下这个孩子,才好像第一次了解到母亲的心境」
我也是一样。
我曾不知家庭为何物。
而雅无法相信家庭。
这样的两个人的邂逅,然后去建造一个真正相互信任的家庭。
这若不能称之为世间的奇迹,又能称为什么呢?
雅「缘他们,还没到吗?」
一蹴「纱代玲打电话来说,好像是途中交通堵塞了。不过,迟一点点,大家都能平安到来的啦」
雅「是啊。呵呵……」
一蹴「怎么了?突然笑出声来」
雅「那好,只说一次,好好地听清楚哦?」
一蹴「了解」
雅「能和你在一起,我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