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骗、骗人的吧。」
雷宾休艾兹的盟术师阿丝堤娜失声惊呼。她愣愣地张大嘴巴,试图理解眼前发生的情景。
「——就、就算有盟银祭具和口头咒文辅助,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发动盟术。这种情况即使在雷宾休艾兹也见不到啊。你、你是天才。」
「…………真意外。」
尽管面容比数天前憔悴的房间主人——槙奈一脸不悦,依然微笑回应。
「假如用那些小小夸奖来形容我的努力,我可是会发飙呢。毕竟我已经好几天没阖眼了。」
「这……这可不是努力就能办到。不、不知盟术存在的人竟然这么快就……」
阿丝堤娜的指尖微微颤抖着,槙奈则满脸得意地撩起头发,加深疲惫脸庞上的笑意。
「……算啦,毕竟我从国中起,就对很多人下过诅咒啦、黑魔术什么的东西了。哎呀——至于现在的动机……只有赢过那家伙而已。」
「那家伙?」
「呼呼……尽管看不到——那家伙不甘心的表情。不过嘛,假如没有赢过一次,我就不会善罢甘休。」
槙奈没回答阿丝堤娜的问题,一屁股坐了下来。
「啊~~啊啊、累死我了。……抱歉,能不能帮我将它拿过来?」
「啊……好、好的。」
阿丝堤娜依言拿来槙奈所指——方才被盟术光芒命中的物体,一把递给她。
那是挂在专用衣架上的比基尼泳装。它过于裸露的惹火设计,曾让第一次见到的阿丝堤娜看得满脸通红。更重要的是,槙奈似乎想穿上它参加选美。
「……上面已经施过盟术了吧?只是我感受不到一丝魅力就是了。」
「已、已经完成了,这种盟术属于穿上它才会发挥效果的类型,不过就我看来,盟术并没有失败,不会有问题。但、但是你为什么……要穿这么大胆的衣服呢?只要『媚惑』成功的话,穿正常衣服也……」
没错,槙奈请阿丝堤娜教的第一个盟术就是「媚惑」。正如其名,这是一种观赏者会深受吸引,进而成为其俘虏的盟术。
虽然「媚惑」原本是用在人类身上的术法,但是初学者对人体施术风险很高,只好退而求其次,改透过衣服得到效果。
「以防万一,这是以防万一。若是为了赢过那家伙,我会不惜动任何手脚。」
「……那、那么,由我直接对槙奈施加『媚惑』不是更快……」
「那就不算靠自己的力量赢得胜利了。」
「这……这样啊。」
阿丝堤娜说着说着,歪头表示不解。这真是令人猜不透的判断标准,因为一决定借助「媚惑」的效果,就已经不是靠自身魅力决胜负了嘛。
「啊……对了,有一点需要注意……尽、尽可能别让对你有好感的人看到那副模样,或许会比较妥当些。……不然可能出现会超过预期的效果。」
「——哼哼,那样更好。效果越强,越合我的意。」
槙奈满足地抱着泳装躺下,吐了一口气。
「呼呼呼……真期待明天的到来。」
「啊……我、我是不介意,但是你得好好遵守约定哦……」
「知道了知道了。」
即便对槙奈挥手敷衍的举止抱着不安,阿丝堤娜却只能再次宣示自己的主张,别无他法。
◇
在苍穹园骑士团总部办公室里,佐间冈拉高原本盯着文件的视线——因为他发现走廊好像传来脚步声。
正常情况下,如果隔着厚重的办公室门,应该听不到走廊上的脚步声与谈话声才对,但假如是某人用力踩地奔跑的话,细微声响依然会传进他灵敏的耳朵里。
——佐间冈因此脸色一沉。在这种时刻下,绝不可能有什么好消息,因为只有天大的坏消息,才会刻不容缓地上呈给他。
『少将!』
看着随蜂鸣器声倒映在液晶荧幕上、焦急不安的副官神色,他知道自己猜中了,立刻解除门锁。
副官一见门锁解除,立刻抢在佐间冈允许入内前跑进办公室。
「……发生什么事了?」
佐间冈放下正在过目的文件,朝副官问道。只见她连呼吸都来不及调整,便将一张照片出示给佐间冈看。
「请……请您看看这张照片!」
「这是什么照片?」
「是我前几天请管制室撷取的高解析度照片!鸣全基地将拍到的影像进行解析后,在今天送过来了。请——请您过目,这、这个是空兽吗?它的确有一对翅膀……但不管怎么看……外形和人类无异啊!」
「对了,你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怎么会——」
佐间冈对冷静不下来的副官投以苦笑,随手拿起放在文件上的照片,打量被拍下来的空兽。
照片上的影像非常鲜明,也难怪一向冷静的副官会吓到手足无措。在超过一万公尺的高空上,有一位悠然翱翔于天际的「人类」——还是一位年轻女性。
可是,那位「女性」背上拥有一对空兽的翅膀,额头与侧头部皆长着尖角,臀部还有一条尾巴。老实说,这模样只会令人误以为是恶搞照片。
那是拥有人形的空兽——特殊小型种「迪亚布罗级」。
尽管属于小型空兽,它却是拥有超乎人类的高智慧,与超乎飞龙级飘浮效率和战斗能力的特殊品种。
即便早猜到了,事实却依然令人心情沉重。恶魔曾一度在「城堡」——
「嗯?」
佐间冈皱起眉头,将照片拿到眼前。
若换成人类,那是年约二十多岁的女性脸庞。
他张眼凝视那女性的面貌。
「难不成……」
过了数秒,大脑才开始从记忆中挖掘那副美貌的主人。
「——芙洁希卡·亚修·库琳!?怎么可能……她怎么会……」
佐间冈不管随巨响翻倒的椅子,拍桌站了起来。
「少、少将!?」或许是被冷静长官的丕变吓到了吧,副官不安地出声询问。
但是他现在没办法好好回应,只能使劲咬紧牙关,沉重地下达指示。
「……我曾说情况不太乐观,但现在必须更正了。这是我们能想像到的最坏情况。火速和元帅阁下联络,尽可能快一点。这已经不是田沼上将能处理的案子。假如这家伙的力量没有衰退,那情况将非常严重。」
「遵、遵命!」
即便没解释清楚,副官依然从佐间冈的反应看出情况有多严重。敬完礼后,随即离开办公室。
佐间冈再度端详照片,一边用手指抚摸左太阳穴的大伤痕,一边愤愤嘟哝。
「……为何『女王』芙洁希卡会在此时回来。那家伙已经不在了,苍穹园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处啊……」
他使劲敲了桌子一下,照片因振动与风压而飞起,轻轻飘落地面。
◇
旭日东升,周日到来。在蓝天无云……虽然称不上非常晴朗的天气中,皓成大附校联合校庆揭开序幕。
身穿小学制服的在纱、美须须和沉音穿过重重人潮,前往驱真就读的二年七班购买「苍Q烧」(原本好像要卖鲷鱼烧,但一听说驱真等人转来班上便紧急订购新模具)来吃、跑去一年二班闯大迷宫、到三年四班的咖啡厅喝喝茶、欣赏美术社展出的作品、玩玩游泳社的钓水球……尽情享受校庆的乐趣。现在她们正坐在体育馆的观众席上,欣赏二年一班演出的舞台剧:「三文侦探事件簿·冠仙水蒸气杀人事件——宇宙的神秘与平行世界之谜进逼而来,美女老板娘的真面目是什么!?挖掘白色三角裤下之哀伤与真实的时间穿越逃避之旅」。
尽管主题意义不明,舞台剧内容却写得非常好。就连最初只是好奇一看的在纱一行人也受到影响,过了十分钟便渐渐融入剧情之中。豪华的舞台装饰与戏服、出众的剧本、背到滚瓜烂熟的台词、熟练到不输专业演员的演技,这些要素浑然化成一体,打造出一出超越高中水准的优秀舞台剧。
「欸、你认为犯人是谁?」
「……这个嘛,我认为『明明是女仆型却做得很粗糙的人造人』有嫌疑。」
「你切入的角度很好,不过我认为『适合留双马尾的笨拙青梅竹马(三十四岁)』才是犯人。说到这里,在纱,你有没有觉得那个演尸体的男生很面熟?」
「咦……我不太清楚。从我这边又看不到他的长相。」
「嗯……我一定见过——啊、我想到了!他就是举行武斗会时,那位追着驱真小姐跑的恶心男嘛。就是那个叫松永什么的,还乱舔你脸颊的恶烂家伙。」
「他、他又没对我那么做……」
「咦?真的没有吗?」
美须须扭扭脖子答腔。
此时,在纱感觉另一边有人戳了她的肩膀。
「……在纱,时间差不多了吧?」
「啊……」
在纱短短叫了一声,看了舞台旁边的电子时钟一眼。当下时刻为一点三十分。由于选美将在下午两点整开始,若考量到换装打扮的时间,她现在必须前往休息室准备了。
「沉音,谢谢你的提醒,我看到忘记时间了。」
「……不客气,但赶快动身比较重要吧?」
「嗯……说的也是。两位,等等记得告诉我犯人是谁喔?」
等在纱笑着说完,美须须和沉音一同点头示意。
轻轻挥手离座后,她拿起驱真早上交给自己的纸袋(由于期待惊喜的缘故,至今还没看过里面的内容),为了不给后面的人添麻烦而压低身子,慢慢离开观众席。
等舞台剧结束后,立刻会在这里举行选美比赛,在纱赶紧以小跑步跑向后台——
「呀……!?」
「哦啊——!」
结果和从旁冒出来的女学生撞成一团。
「痛痛痛……没事吧?来,手给我。」
「啊……我没事。对不起,我正在赶路……」
「没关系,反正我也是用跑的,彼此彼……啊、你是鹰崎的侄女?」
「咦?……啊!呃……你是鸢一槙奈小姐?」
在纱这时才发现手上的东西不见了,看来装着衣服的袋子,是在彼此相撞的当下弄掉的。
「啊……找到了。」
幸亏她很快就在两人相撞的位置发现纸袋,顺手拿了回来。感觉比刚刚轻了些……算啦,应该是多心吧。
「那是什么?」
「啊、这是选美比赛的服装。我要参加小学部门选美。」
「哦~~这样啊。我也要参赛呢。啊、我的衣服也掉了。」
说完便捡起相似的纸袋。
「好好加油。我虽然讨厌鹰崎,但是会声援你的。」
「啊哈哈……谢谢你的好意。」
在纱苦笑目送挥手道别的槙奈离去。尽管很想帮槙奈加油,但驱真也会参加高中部门的比赛,导致她心情有点复杂。
……话虽如此,该准备出赛的在纱却没空一直想这些。她紧紧握住纸袋,跑向后台。
在关掉照明的观众席侧边,有人将数位相机镜头对着打上灯光的舞台,一边调整倍率一边看着画面。
在小小的液晶荧幕中,二年一班的舞台剧已进入最高潮的阶段。被侦探指着、有恐男症却喜爱男性三角裤的女性正在崩溃大哭,娓娓道出犯罪动机。
相机并不是正在拍舞台剧。没错,驱真的真正目的,是舞台剧结束后,接着上场的皓成小姐(小学部门)赛事。
「……嗯,和这里相比,还是观众席中央比较……」
她望着几乎爆满的观众席嘟哝。就在透过扩音器播放的音乐突然提高音量时,所有观众一同爆出如雷掌声,舞台布幕也随之降下。看来舞台剧已经结束了。
在体育馆恢复照明的当下,有不少观众开始起身离座。驱真握拳,在心中暗暗欢呼:「时机刚刚好,快趁这时抢个好位——」
「……鹰崎,你在做什么?你也是选美参赛者吧,快去做准备。」
就在往前踏出一步时,有人拉住驱真的手——是槙奈。
驱真满心不悦地往后一瞥,咂舌后开口说:
「……鸢一,你别妨碍我。小学部门结束之后还有国中部门,趁那段时间准备就行了。」
「竟然说我碍到你……你根本没换衣服,也没化妆,怎么可能赶得及……」
「反正我没准备参赛用的衣服,也没打算化妆。」
「啥!人家怎么会允许你没打扮就参赛呀!」
槙奈不知为何地慌张大叫。
「……我要用什么打扮出赛都和你没关系。」
「不,关系可大了!这样就算赢过你,我也开心不起来!我可不允许你用『因为以素颜和制服参赛,结果输掉了』当藉口!假如没有打败全力打扮的你,那就没意义了!」
槙奈威吓似地不停挥动手上的纸袋,呼吸紊乱的大吼道。不知怎地,照这个口气听来,她是赢定了。
「现在狂打马后炮也没用,没准备就是没准备。」
「那……那你马上去准备就行啦!快去一楼开女仆咖啡厅的班级借衣服,不然穿试胆大会的幽灵服装也可以!只要小露酥胸很性感了!化妆部分由我来处理!」
「你干嘛这么拼命?别碍到我就对了,我正要找最好的拍照位——」
就在驱真要回嘴时——
「哎呀,吵架啰。」
「对呀,吵架了。」
背后传来这两句话。
「————!」
驱真与槙奈不约而同地回首一望。
有对面容一模一样的双胞胎正手牵手站在她们身后。既然她们都穿着小学制服,年纪应该和在纱相去不远吧。然而双胞胎拥有几乎把人吸进去的深邃眼珠、年幼却成熟的美貌,看上去宛如超脱人外的化生。
「天由良、灵由良!?」
驱真皱起眉头,硬挤出这两个名字来。没错,她们正是双胞胎大地神地宫院·天由良,以及地宫院·灵由良。
「怎、怎么?她们是你的朋友吗?」
「……只是认识,算不上朋友。」
驱真顶着极其厌恶的表情回答,但地宫院姊妹却左右对称地大大摇头,仿佛被这句回答伤害到了。
「啊啊、真叫人伤心呢,灵由良。」
「是啊,很叫人伤心唷,天由良。」
「给我闭嘴。话说回来,你们这是什么打扮?衣服又是从哪偷来的?」
驱真指着两人身上的衣服——皓成大附小制服询问,但两姊妹却若无其事地笑着,表示:
「你在问什么傻问题?」
「我们可是皓成大附小六年二班的……」
「地宫院·天由良。」
「与地宫院·灵由良唷?」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天由良与灵由良继续对惊讶回问的驱真解释。
「唔呼呼,若想将自身存在强制植入他人意识之中,」
「对我们可是易如反掌唷。」
「听说今天有选出第一美女的庆典。」
「听说此事的我们,岂有不参加的道理。」
「呵呵呵呵呵呵。」
「呵呵呵呵呵呵。」
说完还诡异地笑了。驱真听到这番说明,忌讳地咬紧牙关。当然,她不认为在纱的魅力会输给地宫院姊妹,但对方可是神明,假如想操弄观众和评审的心灵,根本是小菜一碟。两人仿佛看穿驱真想法似地笑笑,同时耸耸肩头。
「莫非你认为我们想作弊?」
「真意外,若是作弊就不好玩啰。」
「而且,作弊就代表我们对自己的美貌没自信。」
「我们根本没有作弊的必要。」
姊妹互望对方一眼,再度愉快地笑了起来,驱真身旁的槙奈则莫名露出像是不好意思,又有点心虚的反应。
「那我们告辞了。」
「那我们告辞了。」
天由良与灵由良使出漂亮又一致的前空翻,飞身越过两人,然后朝后台走去。
之后,驱真与槙奈默默伫立了一会儿,等发出吞咽口水的声音之后,槙奈才愣愣开口。
「……那、那两个女孩是打哪来的?漂亮到不行,让人有点在意。」
「——哼,那点程度算不了什么。张大眼睛看着吧,更可爱的女孩就要登场了。」
「比、比她们更漂亮的话,那根本是万人迷了吧?喂、你想上哪去,都叫你快去做选美的前置准备了!」
驱真原本想趁槙奈呆站时跑到观众席中央去,但槙奈才不会一直呆着不动,立刻拉住驱真的手。
可是,当下已经没时间找好位子了。体育馆再度关掉照明,聚光灯的光线则打在舞台上。
『呃——那么,皓成小姐小学部门赛事即将开始。』
扩音器随即传出声音。驱真焦急甩开槙奈的手,往观众席中央位置前进。
「啊——慢着,你给我站住!」
然而槙奈仍不死心,死缠烂打地追着驱真进入观众席。
「别跟过来。你不用管我,自己去准备登台。」
「哼!我早就化好妆了,后面只需要换过衣服即可!等我换上这套最强的秘密武器……」
槙奈抬头挺胸,自信满满地说道,可是——
「————!?」
当她一把手伸进纸袋里,立刻脸色铁青。
「为、为为为为为为为为为为为为为什么会这样……!?」
「………?」
即便不可思议地看着槙奈的反应,驱真仍未错失这个好机会,赶紧跑到观众席前排中央的位置上。
她左顾右盼,寻找空出来的位置。假如全部满座,驱真觉得蹲在地上拍照也不失为一个好点子,不过……。
「啊、驱真小姐驱真小姐!」
「……嗯?」
朝呼唤声望过去,她看到在纱的好朋友美须须和沉音,而她们两人中间还有一个空位可以坐。
「美须须、沉音。」
「在这边在这边。这里还有一个空位喔!」
「好,谢谢你们。」
简短道谢的驱真坐到椅子上,一边注意舞台上的情况,一边操作相机。
「啊哈哈,驱真小姐,看来你蛮用心的。那是要帮在纱拍照用的吗?」
「对,我要拍下最漂亮的照片。」
呼吸急促、紧握拳头的驱真举起相机回道。
「……驱真小姐,你真的很喜欢在纱呢。」
邻座的沉音突然开口攀谈。只见驱真面对动也不动的镜头用力点头表示:
「这是当然!」
「……你喜欢在纱哪一点?」
「当然是全部啰。我知道这答案很笼统,但没有其他形容词可用了。」
一听到这个回答,沉音先微微垂下娇小的脸庞,再度抬头说:
「……你了解在纱的一切吗?」
「咦?」
这意外问题令驱真扭了扭脖子。
「嗯……我是不可能全部知道……」
「……不知道还喜欢她?」
「对,一点也没错。」
驱真毫不掩饰又笃定的回答令沉音瞪大眼睛。对她而言,这答案好像大出意料之外。很快的,说明遴选规则的扩音器音量变得更大声了。
『——好,接着开始为各位介绍参赛者吧!首先登场的是第一号参赛者,六年一班的小山聪子同学!』
有位不像小学生、拥有模特儿身材的高挑女孩随这番介绍登场。会场一口气热闹起来,后座还传来「聪子~~」的粗旷呼唤。
「呃——我是一号小山聪子。由于现在很紧张,不知道能否顺利演出——」
她微微缩肩,以稍稍往上望的视线搭配甜蜜的声音说道。
结果观众席的欢呼声更响亮了。
「天啊……谄媚,有够谄媚。」
邻座的美须须蹙眉说道,表情和语调明显蕴含厌恶之情。
「那女生虽然担任杂志的读者票选模特儿,在女生之间的评价却糟透了。甚至还有『她是不是面貌姣好,但骨子里却坏透了?』等等恶评出现耶。啊~~讨厌讨厌。」
「……哦,这样啊。」
驱真将视线移回正在舞台上唱歌的少女。基本上,参赛者想在拉票时间内表演什么内容都无妨。
「没问题的。」
驱真自信满满地插胸回道。
「咦?」
「那点三脚猫的程度,根本比不上在纱一丝一毫。」说完还一左一右看了美须须和沉音一眼。
驱真很自然地将相机放到腿上。
接着稍稍举起双手,拍拍左右两位女生。
「…………」
「…………」
「…………」
驱真、美须须、沉音三人一齐露出无畏的微笑,看着悲哀的输家(预定)在舞台上唱歌的模样。
「……这下怎么办。」
在后台休息室中,看着纸袋内容物的在纱满心困扰。
选美比赛已经开始,连周围的参赛者们也换好各自准备的参赛服装了。当在纱也为了尽早准备而打开纸袋时……却发现里面放着出人意表的衣服。
那是一套比基尼泳装。它的设计既大胆又煽情,尺寸也大了些。假如穿上这套泳装出赛,在纱保证会当场羞愧而死。
可是,问题点不在这里。在纱咬住下唇。
「……这件衣服会……露出背部……」
这套泳装无法遮住一个月前出现的背部异状。
果然不能穿着它出赛,后面只能这么穿着制服登台了。当如此下定决心的在纱阖上袋口时——
「哎呀哎呀,这泳装好迷人。」
「是啊,非常可爱呢。」
肩头附近却传来这两句话。
「咿——」
在纱被吓得全身一僵。声音的主人往后退了一步,绕到她面前来。
「对不起,吓到你了吗?」
「对不起,我们没有吓你的意思。」
长相相同的两位少女拉起闪亮豪华的礼服衣摆,优雅地点头敬礼。
「啊……不会,我、我没事。」
在纱宛如被气势压倒似的垂肩回答。她隐约觉得,两位少女的美貌仿佛蕴含某种力量,这是其他参赛者身上没有的。
「那是你的参赛服装?」
「非常有魅力呢。」
双胞胎天真无邪地微笑说着,在纱却只能面露苦笑,默默阖起纸袋口。
「是的,这是姊姊大人——呃、姑姑做给我……的……」
「哎呀!好感人的亲情呀。」
「是呀!真是太迷人了。」
少女左右对称地合起掌心,眼睛闪闪发光。
「啊啊、不过呢。」
「嗯嗯、不过呢。」
「再不换衣服会来不及出场喔?」
「一点也没错。你要不要尽快换上它?」
听到双胞胎这么建议的在纱面露困惑之色。
「不了……我想穿制服出场……」
「哎呀,是这样吗?真是太遗憾了。」
「有点糟蹋了呐。你姑姑会伤心唷?」
「啊…………」
在纱听见她们惋惜的话语才猛然惊觉。
没错,正是如此。穿上去的确会很难为情,而且露出背部会很困扰,不过它可是驱真花费数天心血,倾力为自己缝制的衣服啊。
「…………」
咬住下唇的在纱点点头。
大会人员此时从舞台方向走了过来。
「接下来——呃,是地宫院同学,麻烦准备出场。」
「哎呀哎呀,已经轮到我们了。」
「那我们失陪啰。」
「啊……好的,两位加油。」
在纱轻轻打完招呼后,双胞胎再度露出欢喜的微笑,踏着一致的脚步前往舞台。她们不知为何地一同上台了。
由于在十八位参赛者中,在纱排名第十八号的关系,休息室已经空无一人了。
「…………」
在纱默默从纸袋取出布料明显过少的泳装,拿在眼前细细打量。
「我是地宫院·天由良。」
「我是地宫院·灵由良。」
在两人登台瞬间,会场霎时鸦雀无声。
两位双胞胎少女手牵着手,缓缓走向台前。她们的长发复杂绑在一起,身穿唯有神之领域才能缝制出来的豪华礼服,牢牢吸引住观众的目光。
不过,让大家看到目不转睛的,想必是近乎完美的容貌吧。若身为男性,任谁都会拜倒在她们那倾城美貌之下。两张完美的面孔正仿佛镜中人一般,左右对称且一丝不乱地做出许多动作,带给观众们莫大冲击。
下一个瞬间,体育馆欢声雷动。
「……好响亮的欢呼声。唉,虽然我搞不太懂啦。」
「……美须须,你认识她们两个?」
驱真向身旁因受不了喧闹而蹙眉的美须须询问。
「呃——啊!她们是二班的地宫院姊妹,我当然认识啰。奇怪?虽然除了名字就想不起什么……但我就是认识。」
「……这样啊,谢谢你。」
尽管不知道强制介入别人意识的手法为何,但皓成大附小的学生似乎真的认识那对双胞胎。驱真愤愤地咬紧牙关,瞪着眼前配合庄严音乐起舞的天由良与灵由良。
观众们看得目不转睛,先前参赛者的表现根本望尘莫及。
——很快的,就在音乐进入最高潮时,两人宛如无视重力使出后空翻,以漂亮姿势结束表演。除了驱真以外,所有观众皆起立鼓掌。当地宫院姊妹微笑敬礼并挥手下台时,台下仍不停爆出欢呼声、口哨、安可声与求婚声。
「……我记得下一位就是在纱了,这盛况会害她很难鼓起勇气上场耶。」
美须须面露难色。会场确实陷入前所未有的盛况,肯定会带给身在后台的在纱无比压力。
『——好,这是一段很精彩的舞蹈表演。……那么,接下来是最后一位参赛者了。编号十八号、六年三班的鹰崎在纱同学请上台!』
司仪透过扩音器催促在纱登台,可是——
『……咦?鹰崎同学?』
即便过了一会儿,在纱仍没有现身台上。
「……在纱?」
驱真满心不安地站了起来。——在这瞬间,后台处总算出现熟悉的白发了。
「啊——在纱。」
在纱虽然用布幕遮住身体并探头看着台下,但随即下定决心浅浅点头,顶着不安的脸庞缓缓走向舞台中央。
一看到她的打扮,台下观众立刻喧哗起来。
在纱脖子以下的部分,被游泳课用的毛巾包裹住,从最前排看到的只有头部与膝盖以下的部位,让她看起来就像扫晴娘(注11:扫晴娘(てるてる坊主)又称晴天和尚,是一种用来祈求晴天的娃娃。)一样。
「那……那是什么打扮……」
「真是新奇。」
左右两侧传来惊呼。这也怪不得她们,因为连驱真也和美须须、沉音一样,一整个愣住了。
「呃——怎、怎么会这样……」
会这么想也是必然的,驱真早上确实把放着服装的纸袋交给在纱,而且里面装的还是缝满蕾丝花边的黑色哥德萝莉服。至少驱真不记得,自己曾做过那件宛如斗篷的衣服。
不,眼前的在纱依然可爱到令人昏倒。那脸颊微微发红,外加蕴含腼腆气息的模样,可是拥有让人合掌大喊「非常感谢,我大饱眼福了!」的强大破坏力啊。
然而状况怪的很明显。驱真原以为毛巾底下是哥德萝莉服——却非如此。从下摆看上去,在纱明显裸着双脚,连颈项处也看不见花边衣领。
「这到底……」
『呃……这服装很有个性呢。那、那么请开始拉票。鹰崎同学,麻烦你开始表演。』
扩音器传出这些话来。驱真连忙拿起腿上的相机,准备开始拍照。服装不同只是小问题,倘若错失拍下在纱表演英姿的机会,损失就大了。
「…………」
数位相机已经装了4G容量的记忆卡,可以尽情拍个够。驱真双眼盯着在纱本人,让闪光灯闪个不停。
可是,即便司仪催促拉票,在纱却只是伫立当场一动也不动,让观众席再次喧哗起来。
「不知在纱是怎么了……」
「……真令人担心。」
美须须和沉音小声交谈。……此时,身在舞台上的在纱仿佛听到这些话,微微动了起来。
她不知怎地很在意背部,从毛巾开口间小心翼翼伸出双手,等吞了口口水再往前踏出一步,以指尖抓住毛巾下摆。
「————?」
等驱真动动脖子(当然没忘记按下快门)后,满脸通红的在纱徐徐拉起毛巾下摆。
「…………!?」
「哦哦!」观众席爆出喧哗声。观众原本因地宫院姊妹舞蹈表演而全数站起来,现在为了由下往上看,全都坐回椅子上了。
「在、在纱……?」
原本遮住膝盖附近的毛巾,被在纱缓缓往上拉,令驱真看得脑袋一阵轻微晕眩。在纱的白皙双腿正在徐徐展露出来。「哈啊哈啊、哈啊哈啊!」驱真知道自己的呼吸变得十分急促了。
紧接着毛巾被拉到腰际处,对小学生来说过于大胆的泳装探出头来。由于泳装尺寸大的莫名奇妙,再加上腰绳被绑得很紧,导致原本刻意裸露的部分减少许多。
身后传来欢呼声,其中还夹杂了一些大失所望的叹息声。
可是——
「「………………」」
在看到泳装的瞬间,一股奇妙的感觉随即侵袭台下所有观众。
仿佛脑袋被敲得铿锵作响、仿佛心脏绞成一团、仿佛内脏被往上挤压——就是如此奇妙的感觉。
最不可思议的是,这些感觉并没有带来丝毫不愉快。
呼吸急促、头晕目眩、脸颊发红。
啊啊、不知是谁第一个发现的?
这感觉——酷似所谓的「为爱痴狂」。
当在纱将前面毛巾拉到锁骨附近,露出能稍稍瞥见肋骨的腹部与可爱肚脐,以及尺寸明显过大的上半身泳装时,观众们再度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这么形容还不够详细,有些人甚至一边大叫一边往前跑到舞台前,紧紧靠在舞台边观赏。
「……到、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如此对在纱……」
「…………胸口好难受。」
即便坐在驱真左右的两位女孩没有站起来,她们仍涨红着脸、压着胸口,一直盯着在纱不放。
然而驱真却没空理会她们的反应。
「…………」
相机从手上掉落后,默默站了起来。
「……驱真小姐?」
连美须须的惊呼也传不进耳里了。
驱真以无法聚焦的双眼看着舞台上的天使。
——观众们不太对劲。
就在把毛巾拉到腰际时,在纱便发现观众席上的异状了。
追根究柢,这条原本用来遮住背部,然后展示驱真为自己准备的服装的大毛巾,是个下下之策。在纱原以为这打扮不会好看到哪里去,也不觉得能够炒热气氛。
不过这狂热的反应是怎么回事?欢呼声大到足以震碎玻璃,所有观众几乎全数离座挤到舞台边——这么说或许会有点失礼,但真的有点吓人。
「……姊姊大人在哪……」
对在纱来说,其实只要让驱真看到自己穿上这套泳装的模样就够了。她稍稍放下毛巾,看向观众席。
——一瞬间,在纱的视野一阵天旋地转。
「咦————?」
霎时间,在纱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回过神就被人推倒在地上了。
过了数秒后,她才慢慢理解。
没错,就在观众席最前排发现驱真的刹那间。
——驱真突然一跃而起,以挤在舞台前的观众头部当踏板,飞身扑倒在纱。
「姊——姊姊大人……!?你是怎么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在、在在在在纱啊啊啊啊!」
驱真不知为何地一脸陶醉,整个人压到在纱身上,顶着飘渺眼神呼唤在纱的名字,甚至还用脸颊磨蹭在纱的脸蛋和脖子好几次。
「姊姊大人!不要……在这种地方……」
就算想扭动身躯逃开,在纱却敌不过驱真在骑士团里锻炼出来的力量,只能无助地踢着双腿,极力挣扎。
『慢、慢着,你是打哪来的!?请你不要跑到舞台上面来!话说回来,你在做什么啊!』
扩音器传出慌张的话语。就算是同性,观众却做出跑上舞台并推倒选美参赛者的惊人举动!假如一个不小心——不,就算没有不小心,到时也会被送去跟警察伯伯泡茶。
『大会人员,快去抓住那个人!啊、抓人之前先放下布幕再说!动作快!』
一听到司仪这么说,才有人后知后觉地放下布幕,几位戴臂章的学生也慌忙从后台跑出来收拾残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