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一槙奈震惊到忘了隐藏不服之情,使劲蹙眉大叫。
绑成Two Side Up的茶色头发微微抖着,好强双眸充满些许困扰与不满。
「拜托你想办法把驱真拖回来。」
坐在槙奈面前如此诉说的人,是一位表情沉稳的少女。
她单手玩弄环在脖子上的麻花辫,用满是笑意的眸子看着槙奈。
——少女正是苍穹园骑士团团长:草剃音音元帅。
槙奈一副不可置信地嘟嘴,朝这位她不能随意顶嘴的对象说:
「为、为什么找我去……?」
「因为我没得选择嘛。在目前没事干的骑士中,只有你和驱真最合得来了。」
「竟然说我没事干……我好歹也是特务小队的一员耶……」
为了执行对付逼近苍穹园、由空兽组成的「城堡」攻略战,军方成立草剃小队。从十天前起,身为其中一员的槙奈便住进骑士团总部的特别官舍,一面和其他队员共同生活,一面进行特殊训练。
但音音现在却要槙奈特地去说服,因为不想加入小队结果辞职的驱真。对驱真很不爽的槙奈自然满腹牢骚。
音音的柔和表情没有任何动摇,继续表示:
「没问题,你可是一位很优秀的骑士呢。反正连作战路线都记下来了,倒不如趁机给其他队员一些时间,让他们的进度可以追上你,好不好?」
「呜……」
知道自己有点脸红的槙奈稍稍低头。
这反应其实不意外,被骑士团最强的女性如此称赞,怎么会不高兴呢?
「拜托一下嘛,好不好?」
音音双手合十,用可爱的动作求她答应。
「唉~~」槙奈长叹一口气后,举手敬礼。
「……我了解了。」
「谢谢你帮忙,槙奈。」
心中不是没有被她设计的感受,但最根本的是,槙奈根本不能违抗她的命令。
槙奈一句「属下告辞」并再度敬礼后,离开音音的办公室。
「……呜。」
一确定音音不会看到自己的反应,槙奈的五官立刻皱成一团。
「为什么我非得去接那个家伙回来不可啦……」
气到想捶墙壁的槙奈举起手来——却立刻想到声音会传进音音的办公室去,因此等走远了一点,才轻轻捶了墙壁一下。
只敲这么一下,当然无法将情绪全数发泄出来。
「咕呜呜……」
其实她并不是无法理解音音的用意。
尽管看不顺眼,但是最了解鹰崎驱真实力的人却是槙奈。她能在穿戴甲胄型天驱机关的情况下,使出肉眼看不清的飞翔技巧,还有利用这项特性所发挥出来,让人印象深刻的数种攻击手段。若要比飞翔速度与空中肉搏能力,她肯定是骑士团里的顶尖人才。
假如驱真全力战斗,以目前的总部来说,能正面和她杠上的骑士寥寥可数。也难怪音音会找槙奈负责这件事。
可是、可是——
「要我主动把辞掉骑士团工作的家伙带回来——代表我能力不足吗?」
槙奈将牙关咬得吱嘎作响,在骑士团总部走廊上大步走着。或许是表情非常可怕,与她错身而过的骑士们皆怯怯地唉了一声,主动让路。
「…………」
为了压抑翻腾于心中的不悦,槙奈捂着胸口深呼吸一口气。倘若受到那女人的影响,结果使得自身评价一落千丈的话,未免太不值得了。
调整好呼吸后,槙奈再度迈开脚步。
「……呼。真是件棘手的工作。我是可以穿天驱机关过去……但那么做会浪费时间,假如发生她死命抵抗的情况,我又没办法硬把人拖回来……」
漫步于走廊上的槙奈插胸嘀咕,还不耐烦地晒舌。
在出发之前应该要先去格纳库一趟,取出天驱机关和空装才行吧。槙奈转向格纳库的方向——
噗滋。
「咦?」
脚下传来的异常触感令槙奈蹙眉不解。好像……踩到某种软软的东西了。
提心吊胆地往下一瞧,才知道地上躺着一位绑起头发的年轻男性。
「……松永?」槙奈轻蔑地眯眼俯望。
该男性是菜鸟骑士松永卫二。他仿佛绝食数日的削瘦脸庞与飘渺的眼神,看起来一点也不正常。
「哦哦……鸢一……」
卫二以宛如老人的粗糙声调呼唤她。
「驱真小姐……驱真小姐不见了……」
「…………」
槙奈一语不发,用脚跟踩了卫二的胸骨一脚。
「咕嘎啊!?」
卫二的身体先是往上弯成く字型,然后抱着肚子不停打滚;槙奈则冷冷俯视他打滚的模样。
自从驱真辞职,卫二便一直要死不活的。刚开始虽然会被他吓到,现在却只觉得很烦。
「你……你做什么啦,鸢一……」
「少啰嗦,谁叫你要躺在走廊上睡觉。」
「你也不必残忍对待心灵受创的伤心男子吧……」
「能不能别说你心灵受创?听起来就恶心。好了,快点起来、滚蛋。不照做的话,我就四处宣传,说松永卫二故意躺在走廊上装睡,想趁机偷窥女骑士的裙底风光。」
「我、我才没有偷窥!」
「哼,看来你不知道女性发言的说服力有多强呢。只要我一声惨叫,你就立刻变成性侵害嫌犯啰。你以为每年有多少无辜上班族因为被冤枉是色狼,结果惨遭警察逮捕?」
槙奈这番话令卫二脸色铁青。
不过有男性自尊的他表现出扭嘴插胸的反应,却毫无起身的意思。
「哼!谁会被你吓倒啊!失去驱真小姐后,我内心的哀痛可是比山高、比海深!况、况且除了驱真小姐以外,我完全不想看其他女生的小裤裤!」
「哦……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我有就算看到也不为所动的自信!」
「……哦哦。」
槙奈眯眼哼声,缓缓抬脚跨过卫二。
「…………呜!」
卫二立刻满脸通红。
「你说谎。」
迅速说完的槙奈踢了卫二头部一脚,迳自走向格纳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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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从放暑假起,在纱每天的例行公事。除了驱真在家以及去美须须家之外,要说在纱将把时间全耗在这上面也不为过。
「这个……也不是。」
失望地阖上书本后,随即叹了一口气。
先前虽查阅过各式各样的书籍,但在纱仍然找不到想要的资讯。
鹰崎家客厅的桌上,放着从图书馆借来的十大本书。
其内容非常多元,大部分是医学书,其他则是鸟类图鉴与描述天使降临的神学书籍,甚至——连空兽相关著作都有。
尽管还有更令她在意的书,可是图书馆的借书上限只有十本,即使想借也借不走。
纵使没有数量上限,在纱能独力带回家的书也顶多十本……更重要的是,借太多反而会引起驱真怀疑。因此,借书限制可说是一个让她干脆放弃的规定。
「呼……」
由于驱真一大早便出门面试的缘故,在纱一路看书看到现在。稍感疲倦的她一把躺到沙发上。
「还是……找出沉音的家比较妥当吧……」
呆望天花板的在纱嘀咕道。
草剃沉音。
她曾经是在纱的同班同学,也是真正的苍穹园骑士团团长。
另外——还是拥有和在纱相同秘密的少女。
「…………」
在纱闭上眼睛。
她忘不了距今约两个月前的生日。
因为从那天开始起,背部开始长出类似翅膀的器官。
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呢?尽管在纱自行调查却查不出任何线索,完全束手无策。
此时,知道她身体变化为何的少女——沉音出现了。
「沉音……」
目前症状虽然被沉音给予的药物抑制住——到头来,在纱却对她的来历一无所知。
因为沉音在她弄明白之前便转学了。
自己是什么人?身体的变化又是什么?尽管在纱一直想查清楚,至今仍毫无斩获。
「…………」
在纱感觉喉咙有点渴,一语不发地缓缓起身。
踏着慵懒脚步前往厨房后,帮自己倒了杯麦茶。
就在此时——
「——呜!啊……?」
背部突然传来一阵搔痒感。
「这是……」
她记得这种感觉,正是长出翅膀时的异样感。
「呜、啊、啊……」
在纱稍稍往前倾身,把手撑在流理台上。
然后用颤抖的手从口袋拿出塑胶药盒,取出一颗胶囊,连同麦茶服下。
一吃完药,搔痒感逐渐消失。
「……哈啊、哈啊~~」
在纱挺直身子,重新看着手上的药盒。
尽管沉音要她睡前服用,她却紧张到马上拿来吃……算了,只要能抑制症状就好。
突然间——
「哦哦?侄女小姐怎么啦?」
「——咿——」
由于肩膀被人出其不意地抓住,在纱吓到全身抖了一下。
这个反应害她手上的药盒不慎掉进水槽。
「啊——」
即便出声也来不及了。
胶囊从开启的药盒中掉了出来,一颗颗滚进排水口里。
「……啊、啊啊啊。」
在纱慌忙捡起药盒,结果救回来的胶囊只有一颗。
「侄女小姐?」
她无奈地转向声音来源。
到底她是怎么进来的?
一位平常不可能见到其奇特面容的少女,正歪头不解地伫立于在纱眼前。
少女拥有满是缝伤的面容,以及银橘两种配色的鲜艳头发。她是距今三个月前,驱真在古代遗迹唤醒的魔人乌塔。
「乌塔……」
「有有有,人家就是乌塔唷?」
乌塔说着说着,从后脑勺伸出带着眼珠子的电线,不停打量在纱的表情。
「哎呀~~?您有什么烦恼吗?可爱脸庞垄罩上一层阴影啰?」
「呃……这……」
在纱吞吞吐吐说着,出示手上的药盒。
「我的药掉进排水孔了……」
「呜哦!?难道是人家害的吗!?非、非常抱……」
「不……没关好药盒的我也有错。」
在纱即便困惑却依然帮忙缓颊。乌塔满心歉意、数度鞠躬道歉后,张手抬头表示:
「有了!人家买新的赔您就好了嘛!请问药的名称是?」
「名、名称吗……?这……我不太清楚。」
「哦哦?您不清楚呀。嗯——这下伤脑筋啰。」
在纱困扰蹙眉,乌塔则是面有难色地插胸。
突然间,又有一个人闯进鹰崎家。
「打、打扰了……」
嘴里如此嚷嚷,还从客厅大窗入侵民宅的,是在夏天穿着闷热斗篷的阿丝堤娜。
「啊……是阿丝堤娜。」
「哦哦!你来得正好!」
听到在纱和乌塔呼唤的阿丝堤娜双肩抖了一下,随即左右环视屋内的情况。
「请、请问……驱真大人她……」
「啊……不好意思,姊姊大人目前不在家。」
一听见在纱这句回答,阿丝堤娜不知怎地安心叹了口气。
「请问你有事找姊姊大人吗……?」
「咦!?啊、不……呃、呃呃、唉……」
额头冒汗的阿丝堤娜暧昧回应后,露出苦笑。想必快热翻了吧。
「侄女小姐,能不能把它借我一下?」
乌塔指着在纱手上的药盒如此表示。
「呃……好的,当然没问题……」
在纱一点头答应,简短道谢的乌塔便接过药盒,跑向阿丝堤娜。
「金发小姐金发小姐,侄女小姐的重要药品不见了。能不能使用你的神秘力量,将这款药变多呢?」
乌塔从药盒取出最后一颗胶囊,拿给阿丝堤娜瞧。
「咦……?」
阿丝堤娜因突如其来的要求吃了一惊,立刻摇头拒绝。
「非常抱歉,我爱莫能助……尽管可以用复制盟术等等方法,制造出相似的物质……如果是药品这种内容复杂的东西,就算能模仿出外表,但效果就……」
「呜……这样啊……」乌塔遗憾地垂下肩膀。
对阿丝堤娜那股超乎智慧范畴的力量,稍稍抱持些许期待的在纱也是,脸上仍挂着些许失望之情。
阿丝堤娜看见两人的反应,困扰似地搔搔脸颊。
「嗯……能不能让我看看那颗药?我钻研过一点药学,也许能查出那是什么药。」
「真的吗?」
乌塔瞬时开朗起来。
「但、但是不能太过期待喔?毕竟我学的只有基础,而且药学体系和这个世界截然不同……」
阿丝堤娜说着说着,走进客厅。
抱着微微希望的在纱也跟了过去。
「呃——请问有纸之类的东西吗?」
「啊……有的。这个可以吗?」
阿丝堤娜从在纱手上接过卫生纸,将它摊在桌上,倒出胶囊内容物。
然后轻声念了两三句,把淡淡光芒凝聚于指尖,在空中画起方阵。
「——『分析』。」
方阵随着这声指令,固定在阿丝堤娜的右眼前面。
最后在方阵辅助下,直盯着倒在卫生纸上的乳白色粉末细细观察。
过了约三十秒后,阿丝堤娜微微蹙眉。
「呣……这是……」
「有什么问题吗……?」
听到在纱不安询问后,阿丝堤娜一脸不可思议地扭扭脖子。
「没问题,我大致了解其中的成分了。不过——」
「不、不过怎么了……?」
阿丝堤娜为了确认,再度观察药品一次后,转头看向在纱。
「在纱,请问你是在哪里得到这款药的?」
「呃……朋友给我的……」
「朋友……吗?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药吧?」
「…………!」
在纱被问得倒抽了一口气。
从中看出端倪的阿丝堤娜没有追问下去,继续表示:
「这不是普通的药,而是一款类似咒药的东西。」
「咒药?」
「是的,我国也有相似的药品存在。其中的代表……就是减肥药。」
「哇咧?侄女小姐想减肥吗?」乌塔惊讶问道。
被如此询问的在纱用暧昧苦笑蒙混过去。
「没啦,那只是表面而已。吃了它并不会真的瘦下来,只是暂时拥有理想体态——唉,就是一种拟态药啦。」
「…………」
当在纱哑口无言时,阿丝堤娜收起右眼的方阵,浅浅点头说:
「嗯……如果是这些成分,我应该复制得出来。即使没办法完全复制,起码也能做出效果几乎相同的东西来。」
「真、真能做出来吗?」
「可以,制程尽管有点特别,但材料并不珍……」
阿丝堤娜不知怎地中断发言。
不,不仅停止说话,甚至连身体也瞬间顿了一下。
「……阿丝堤娜?」
见到惊讶的在纱歪头不解后,阿丝堤娜霎时露出想到什么似的表情,刻意干咳了一声。
「是、是啊……我是做得出来,不过材料非常珍贵唷!」
「呃……材料很少见吗?」
「当然啰!这款药的材料会用到一种名叫卢翁草的药草,而且只在雷宾休艾兹的某些特定区域见得到!」
「雷宾休艾兹……吗?」
「是的,那正是我的故乡——也就是异世界的国度。」
「呃……不过送我这款药的,是苍穹园的朋友耶……」
「不、不不不不,这个嘛,就算这世界也有成分相似的药草,我却不知道是哪一种呐……既然不清楚,也只能拿我国的药草来代替啰!」
阿丝堤娜在说明时,还莫名其妙地加上许多动作。
听到这番说明的在纱困扰蹙眉。
「呃……可以请你想办法取回那种药草吗?」
在纱一问完,阿丝堤娜立刻露出蕴含「就等你这句话」意图的邪笑。只不过,从她依然满头大汗的模样看来,想必快热翻了吧。
「呃呃、老实说,野生卢翁草几乎快绝种了。」
「呃……为什么会绝种?」
「全是魔王害的!因为魔王看上卢翁草拥有的奇效,进而将它搜刮殆尽了!所以说,如果想取得卢翁草,只剩下打倒魔王这条路可以走了!」
「打倒魔王……吗?」
阿丝堤娜深深点头,迅速指着在纱问道:
「没错!在纱,你愿意成为勇者,前往我的祖国吗!?」
「咦……?」
在纱闻言,双眼瞪得像铜铃一样大。
她曾听阿丝堤娜称呼驱真为「勇者」好几次,其中当然还包括「请帮我打倒魔王」、「请救救雷宾休艾兹」等等内容,不过……全被驱真回绝了。
就算「驱真」=「勇者」是一件超乎常理的事,她依然能明白其中的意思,因为驱真是……苍穹园骑士团的年轻王牌,至少十天前还是。
可是在纱想不透,为何勇者头衔会跑到自己头上来?
「我、我办不……到……」
「没问题!你一定行的!」
「但是我没有战斗经验……」
「不要紧!小喽啰只要交给同伴解决就行了!呃……乌塔!」
「什么事什么事?」
「你愿意跟在纱一起来,然后保护她吗!?」
「耶耶耶耶?」
听到话锋突然转到自己身上后,乌塔惊讶地张大嘴巴。
「但人家是主人的……」
「啊~~啊~~只要保护好驱真大人最喜欢的在纱,她就会很开心耶。」
在阿丝堤娜犹如念稿说完的瞬间,乌塔的耳朵动了一下。
「呣、呣呣呣……你说的有道理……」
「当然啰!她会大大感谢你唷!干得好,乌塔……你才是最优秀的魔人……」
可能是想模仿驱真的关系,阿丝堤娜刻意压低声调,仿佛念台词似的说完。其滑稽模样虽然令在纱苦笑以对,但看在乌塔眼里就不同了。
她兴奋地用鼻子哼声,大幅挥动双手说:
「走吧走吧!务必让人家一起去唷!」
「好!」
阿丝堤娜举手欢呼。这可是平常看不到的光景啊。
「在、在纱,你意下如何?如果有乌塔的战斗能力相助,众魔族根本不是对手!」
她说的也许没错。
在纱曾数度目睹乌塔的压倒性战斗力,即便不清楚魔族的实力为何,她都无法想像乌塔败北的光景。
实际上,在纱别无选择。既然没有沉音的下落,她就不可能拿到新的药,一旦吃光了,便不知症状何时会再度发作。现在只能听从阿丝堤娜的建议,去一趟雷宾休艾兹了。
可是……。
「但是……要去很久才能回来吧?姊姊大人会担心的……」
没错,这一点正是问题所在。
假如在纱不见了,驱真保证会陷入半疯狂状态。
纵使如此,在纱也不能向她解释出远门的理由。如果解释,势必得说明吃药的原因。
阿丝堤娜可能察觉到这一点了,等沉吟一会儿才握着拳头表示:
「干、干脆这么做吧。……在纱,我记得学校正在放长假,对不对?」
「啊……对,目前正在放暑假。」
「既然如此,等到了黄昏时分,我就送你回这个世界好不好?等隔天早上再继续冒险……」
「……嗯……」
在纱咬唇垂肩,困扰地吭了一声。
脑海闪过某些事情的阿丝堤娜,牵起在纱的手深深低头表示:
「拜托……!我当然会帮忙取得卢翁草,但是如果没有你的话,雷宾休艾兹肯定会灭亡……请、请你务必帮忙……!」
「呃……呃呃……」
在纱稍稍被阿丝堤娜这股拼命——仿佛赌命的魄力给压倒了。
就算满心困惑,她仍然点头答应。
「那么……如果你不嫌弃的话……」
「……!!谢、谢谢你……」
感动不已的阿丝堤娜眼中含着泪珠,紧紧抱住在纱。
「呃……?我记得是这附近……」
槙奈穿着包覆胸部与手脚的艾尔萨式天驱机关,手持空装「Deus·Ex」,在苍穹园中央都天上飞着,一来到住宅区便缓缓降低高度,四处搜寻。
她为了寻找目的地而环视四周,很快就在住宅区一角找到某间两层楼独栋民宅。
槙奈注意到这间普通民宅的理由只有一个,因为有三位少女正待在该民宅的庭院里。其中一位是穿着闷热斗篷的金发少女,还有一位面容奇特的娇小少女,以及从头顶到指甲,仿佛被颜料涂白的少女。她们的外型非常抢眼,倘若是槙奈以外的人,肯定会回头盯着三人猛瞧吧。
「我记得那位白皙女孩是鹰崎的侄女。啊,居然连阿丝堤娜也在。才想说高中那件事之后,她怎么不见人影……亏她答应要教我其他盟术。」
槙奈嘟嘴发泄不满。
不久之前她在因缘际会下,认识了异世界盟术师阿丝堤娜,甚至在提出某些交换条件后接受盟术指导,结果她只教到一半便没了下落。……算啦,谁叫槙奈没完成自己答应阿丝堤娜的条件呢。
槙奈先是搔搔脸颊,然后一个翻身,让天驱机关的喷嘴转向上方,短短发动「翔」,以少许的推力飞向鹰崎家庭院。
高度越是下降,三位少女的举止越是清晰。
于在纱与面容奇特的陌生少女守护下,阿丝堤娜正专心用光带在庭院地上画着大型方阵。
「……这是某种盟术吗?感觉和『召唤』方阵很像……」
就算已经接近到大声讲话就能传进耳里的距离,地上三人依然没发现槙奈。她徐徐减缓速度同时改变喷嘴方向,降落到三人身后——
「咦……?」
意想不到的发展令她失声惊呼。
脚尖刚碰到地面,刺眼白光随即遮住她的视野。接着一股宛如潜水般的奇妙感觉窜遍全身。
「啥——这是什么情况!」
这想必是阿丝堤娜的盟术效果吧。只不过,即便推敲出这一点,她仍然不知道身上到底起了哪些变化。
「……!」
紧闭的眼皮在不知不觉间缓缓睁开。
方才的刺眼强光已经消失。槙奈揉揉视线模糊的双眼,勉强观察四周。
「呜……啊?这、这是哪里呀!」
震惊不已的槙奈瞪眼大吼。
因为周围的景色与方才截然不同了。
细心打造的庭院不知怎地,成了铺着红地毯的石造地板。
清澈蓝天变成挂着豪华水晶灯的天花板。
围绕庭院的方块形围篱则变成悬挂大面旗帜的墙壁。
另外,槙奈身边还出现许多打扮跟阿丝堤娜相同的人,甚至以充满希望的眼神看着她。这景象令槙奈一时摸不着头绪。
「给我解释一下——!」
槙奈大吼一声,往一起出现于此处的少女——阿丝堤娜靠过去。
「呃……槙、槙奈!?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是我想说的话!刚刚是你搞的鬼吧!?这里到底是哪里,快说!」
即使被扯起自己衣领,还把脸靠得老近的槙奈吓到缩成一团,阿丝堤娜仍清楚表示:
「这、这里是雷宾休艾兹的王城。」
「雷宾……这里是你曾提过的故乡?我记得是位于异世界……」
「正是如此!」
阿丝堤娜开心点头。
双眉紧皱的槙奈再度环视四周一遍。老实说,即便她相信超越人类智慧的盟术之力,对异世界的存在却抱持半信半疑的态度。
可是现在这情况——
「——新勇者与各位同伴啊,欢迎你们驾临雷宾休艾兹。」
正当槙奈绞起脑汁思考时,背后传来低沉的男性说话声。
听到阿丝堤娜与一同时空跳跃过来的少女——槙奈拌嘴,以及背后传来的那些话之后,在纱微微抬头观察。
这里是唯有书本与影片中才能见到的城堡,在位于最内侧、明显高了一些的位置上有一张宝座;另外,还有一位怎么看都是国王、很有国王味道的国王,正满脸威严地坐在宝座上。
「呃……您好。」
国王见到在纱鞠躬行礼,反而有些意外。
「阿丝堤娜,这位少女是新的勇者阁下吗?」
「正、正是勇者阁下!」
阿丝堤娜迅速转向国王,自信满满地点头回应。
「这位是前任勇者的侄女,在没有任何接触的状况下,便让魔王屈膝跪下的勇者『鹰崎在纱』小姐!」
「喔喔~~」周遭众人听见阿丝堤娜如此描述,全数大声惊呼。
「嗯……这样啊。若是以貌取人,对勇者阁下未免太失礼了。既然你这么说,想必所言不虚吧。勇者阁下——」
「呃,是……!」
突然受到国王注目的在纱紧张回应。
国王从宝座上站起,缓缓走向在纱。这举动让周遭陷入更响亮的吵杂声中。
接着他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在纱的手说:
「您是我们雷宾休艾兹最后的希望。请您务必打倒可恨的魔王,让这个国家再度恢复和平。」
「呃……那、那个……」
内容虽然很夸张,在纱却明白这件事有多么重要。
她额头冒着汗珠,轻轻回了一声「好、好的……」。
国王深深颔首,朝周围的人们大声宣布:
「勇者阁下要出门远行了!所有人快去准备!」
数名侍从听到这声指示便赶紧开始动作。
是的,这瞬间。
正是后来名留雷宾休艾兹史册,勇者在纱诞生的瞬间。
◇
「…………」
驱真坐在椅子上,一语不发。
即便说是椅子,它却不是简易铁椅或自家客厅的沙发,而是一张雕工细致、造型诡异到不行且椅背超长的宝座。亏它是一张重金打造的宝座,上面却没放椅垫等缓冲物,坐起来难受极了。
另外,驱真眼前还有挤满谒见室的一大票非人者。
不,正确来说,他们勉强算有人类的外形。
这票人有的头部长角、臀部长尾巴甚至眼睛长在身体中央等等,相当特别的外形。
所有人宛如娃娃般默默跪在驱真面前。她出现仿佛置身梦境的感受(当然是糟糕透顶的梦),轻轻捏了脸颊一下痛楚随即传来。
「魔王大人。」
在一片沉默中,宝座附近突然出现一道人影。那是一位身穿长袍的少女。她拥有蓝色的肌肤,头部长着一对弯角,还不知怎地如老人般弯着腰,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哦~~听说魔王大人已经改朝换代,老身便赶紧飞过来啰。」
「你是谁……别魔王魔王的一直叫。我的名字是鹰崎驱真。」
「哦~~属下真是失礼了,驱真大人。老身是担任魔王军参谋的芭芭拉·狄翁。」
这位外表、年纪都和驱真相近的少女竟自称「老身」?
尽管让她打从心底觉得不自然,但名叫芭芭拉的少女却抢着开口:
「虽然老身在千年前便开始侍奉魔王大人……不过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真是令老身落寞啊……不,也许急流勇退的时刻已经到了。最近,前任魔王的样子不太对劲……」
「……样子不太对劲?」
「是的。大约十天前,自从受到异世界强制召唤回来后,魔王大人便一直闭门不出。老身好奇跑去偷看,却看到前任魔王大人呵护着自己做出来的小女孩雕像,甚至还偷偷写下短诗……」
「…………」
即使非常在意,驱真仍把视线从芭芭拉身上移开。
目前距深受头痛折磨、头上长出角之后约一个小时。驱真简单整理了在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一切。
照先前面试官说的许多内容来看——罗巴兹似乎想抢走驱真的身体,结果反被驱真吸收了。
后来就演变成驱真拥有魔王之力,魔王眷属的魔族皆无条件服从的现状。
「…………」
驱真心中涌上不可置信之情,五官扭成一团。
罗巴兹曾说过,假如不是比他更邪恶的人类,他就不会输。
这一点让驱真非常在意。倘若那些话是真的,代表驱真是比魔王更加邪恶、残忍的女性吗?
『——不,你错了。』
「什……」
驱真听到突然出现在脑海内的声音,被吓得不禁喊了一声。
「驱真大人,您怎么了?」
她无视问话的芭芭拉,继续倾听脑海内的声音。
「你……是魔王吧。意识还残留在我的脑海内?」
『似乎如此,不过我的力量全被你抢走了。』
「谁管你的死活……更重要的是我到底错在哪?」
被驱真这么一问,罗巴兹不管她只听得到声音,宛如点头示意似地顿了一下,继续说:
『在我放弃旧肉体转移到新肉体时,必须和原有的意识交战一番。——交战之际,倘若精神力量胜过我,就可能发生反将我吸收的情况。不过前提是,得在我意识中比重最高的邪恶方面胜出。』
「……这一点我无法接受。再怎么邪恶——」
『先听我讲完,这情况也大出我的意料之外啊。没想到在纱会占掉我内心这么大的比重……』
一听到魔王提到在纱,驱真的眉头挑了一下。
「此话怎讲?」
『其实很简单,就是对在纱的思念已经胜过我原本的邪恶程度了,勇者。很遗憾的是,看来你对在纱的爱远在我之上。』
「…………」
驱真嘴角无意识地扭了几下。她自己爱在纱的心,竟然赢过了邪恶力量的化身「魔王」的邪恶度——况且还说自己疼爱在纱的心意超越他!无论是怎样令人不爽的家伙,一被他这么称赞,当然会觉得开心啰。
可是……这两件事情完全八竿子打不着。
「……该怎么做才能把你分离出来?」
『天晓得。』
「什么!」
魔王这干脆的回答让驱真爆出惊呼。
『不好意思,这档事我还是第一次碰上——甚至想都没想过。所以我也毫无头绪。』
「什么……这么说来,我得一直把你这家伙养在脑袋里吗?」
『哼,我也不打算就这么长久待下——』
魔王说到一半就停了,驱真则稍稍拉高视线。虽然没什么特殊意义,却有一股声音从上方传来的感觉。
「怎么啦?」
『——唔、这下糟了。』
「什么?」
『可能是受到魔力被你夺走的影响,现在想长时间保持意识都很困——』
魔王的声音再度消失。驱真试着呼唤了几声,没得到任何回应。
「…………」
驱真思考一会儿后,迅速站了起来。这当然是为了回苍穹园而出现的举动。
想想也是一定的,即使就职是谎……不是谎言,最后还是扑了个空。
驱真扶着额头。纵使得花点时间了解情况,不过越是思考,越觉得这一切真是蠢到家了。当完勇者还得改当魔王?耍蠢也得有个限度吧。
现在可不是陪众人耍白痴的时候。驱真没时间犹豫了,她必须即刻回到苍穹园,还得出门找新工作才行啊。
「驱真大人,请问您想上哪去?」
「回家。」
「……啊?」
「我说我想回家。我必须尽快找工作赚钱。赚钱糊口是天经地义的事吧。」
「什……魔王大人,您可是我们的魔力来源……假如您不在的话!」
芭芭拉绊住驱真的脚,使得她不耐烦地蹙眉。
「放开我。谁要当什么魔王,当了又没钱赚,况且这种称号……」
驱真忽然察觉一件事。
「驱真大人?」
等瞥了芭芭拉一眼后,重新坐回宝座上。
「你叫芭芭拉是吧?我问你,魔王正在侵略雷宾休艾兹,对不对?」
「是的,正是如此。」
「具体内容呢?」
芭芭拉先是深深鞠躬敬礼,接着缓缓举起一只手。
光线立刻往宝座前方聚集,将一幅图像投射于半空中——是地图。用来表示大海的蓝色上面,点缀着许多用绿色代表的岛屿,其中以北部为主的一部分则是涂成紫色。
「位于此岛屿北端的这里就是魔王城,而周遭的紫色区域,则是受到我们魔王军掌控的地方。」
「……占领了大约两成左右啊。哼,看来你们蛮乱来的。」
「哦哦,感谢您的夸奖。」
芭芭拉开心地笑了。驱真不管她的笑容,继续问道:
「话说,税收呢?」
「您说税收吗?」
「没错。」
一见驱真颔首回应,芭芭拉便苦笑说:
「没有税收,因为前任魔王不曾提过这件事……」
「什么?那你们干嘛大肆侵略国土?」
「是……是为了带给人类恐惧与绝望。」
「无聊至极。」
驱真闭上双眼,否定芭芭拉的说词。
「恐惧?绝望?这些东西有何屁用,毫无水准可言。」
「不……身为负面意志集合体的前任魔王说,这两者是他的力量来源……」
「我管他什么力量来源。……对了,把刚才那本业务手册拿来让我瞧瞧。」
驱真一说完,戴头套的面试官马上从跪地的魔族中站起,将手册交给驱真再退回原位去。
「……哼。」
她随意看过内容后,用鼻子哼了一声。
内容不佳。尤其是下级魔族主要的业务是村落与城镇歼灭任务,更是乏善可陈。
「你们会定期攻击城镇?连早已掌控的区域也照样进行攻击?」
「是的,这是为了让人们陷入绝望。」
「一点效率也没有。」
「呃……是、是这样吗?」
「你们有抢夺钱财吧?」
「不,前任魔王并不想要那种东西……命令只有『尽情杀人』而已……」
「啐!一群没用的家伙。」
「……非常抱歉。」
冷汗滑过芭芭拉充满困惑的脸颊。
驱真再度从宝座上站起,朝跪趴于脚下的大群异形者宣布:
「众魔族给我听清楚了!以后禁止杀害人类!」
命令一出,房内立刻吵闹不休。没办法,因为过往的正确行为突然被否定了。
「……我说魔王大人,您这玩笑未免开太大了吧。」
一位头长三角、肩生四手,约莫三公尺高的魁武魔族从队伍中站了起来。
「我不知道改朝换代还是什么的,现在要我们别杀人类?这要求——」
「闭嘴。」
当驱真迅速说完恶狠狠瞪向该魔族时,头上的弯角尖端与视线交错处迸出光芒,将这名出言不逊的魔族当场烧成焦炭。
「噫——!?」
「…………」
在庞大身躯当场倒地瞬间,原本吵杂不休的众魔族立刻安静下来。
不过最感到震惊的人却是驱真。
「刚刚那是……」
她盯着位于视野边缘的角尖嘟哝。
毕竟她和阿丝堤娜不同,在没有做出相似准备或咒语的辅助下,即可发挥出类似盟术的效果,当然会因此大吃一惊。
难道这就是魔王的力量?
驱真将惊愕混着唾液一口吞下,小心翼翼不让魔族发现内心的动摇,继续说:
「——大家听好了,人类是非常宝贵的劳动力与生产力。往后别让他们好过,也不准杀了他们,而是尽可能让他们拼命工作,然后将钱财和物资全数征收回来。别管恐惧和绝望等等抽象之物了。不准杀人,而是威胁、利用再进行抢夺。」
「驱、驱真大人……老身有意见……」
站在一旁的芭芭拉想表示反对意见,结果被驱真不耐烦地狠狠瞪了一眼,吓得全身缩成一团。
「什么事?」
「由于精灵全掌握在驱真大人手中的缘故,雷宾休艾兹几乎陷入停产状态了。即便您想征税,恐怕也征不到几个钱——」
「啊啊。」驱真低吼一声。
话说回来,阿丝堤娜似乎提过此事。
「嗯……那就这么办。将精灵借贷给人类的企业使用吧。」
「您、您说借贷……?」
「没错,将维持生产的必要精灵借贷出去,然后将所得利益回馈到我这边来——对了,我不要这个国家的货币,最好以贵金属和宝石代替租赁费用。有了,把精灵优先借贷给矿山和贵金属加工业者吧。」
驱真插胸点头说道。
没错——这就是她的如意算盘。
先以魔王的地位和力量收集金银财宝,接着卷款逃回苍穹园。
就算不知道国力空虚的雷宾休艾兹剩下多少财富,不过它好歹仍是一个国家,凑出驱真和在纱的旅费,应该是小事一桩吧。
不仅如此,倘若顺利的话,甚至可以趁机海捞到一生不用出门工作,还能够每天跟在纱腻在一起的庞大资产。驱真一想到这里,脸上浮现充满魔王味道的邪笑。
况且这等龌龊事还是发生在异世界,更令她开心不已。
无论驱真在此做了什么下流勾当,苍穹园的人都不可能知情。
换言之,在纱对她的印象不会有任何负面影响。这里可说是最理想的「职场」啊。
「可、可是魔王大人!倘若释出少量精灵,就可能顺便给那些盟术师反击的机会啊!」
「你有什么意见吗?」
被驱真狠狠瞪了一眼后,芭芭拉立刻住嘴。
她说的一点也没错。
借贷对象虽仅限于民间企业,但他们可是身为人类公敌的魔王军。芭芭拉这番人类会偷偷把精灵交给盟术师的推论,其实相当合理。
可是,驱真才不管那么多。
无论如何有效掌控,雷宾休艾兹也得花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累积到足以发动反击的精灵数量吧。她只要趁反击前累积钱财,然后卷款逃回苍穹园即可。
尽管毫无帮助人类的打算,但驱真也没有和魔族为伍的理由。因此,这算是一种不用考虑善后的赚钱方式。
驱真往前踏出一步,向众魔族高声宣布:
「我要改革魔王军!服从我吧!——我会教你们如何支配人类。」
◇
「……然后呢?你要我们——应该说是鹰崎的侄女,要她去打倒魔王?」
槙奈眯眼瞪着阿丝堤娜。这道视线中,还蕴含了指责同僚为非作歹的严厉之情。
「——!没、没错,有什么不对呢?我只剩在纱能依赖了!」
阿丝堤娜缩肩吼回去,但……肩膀却不知怎地频频发抖。
「不……其实我也有求于阿丝堤娜……」
一脸苦笑的在纱快步插入槙奈与阿丝堤娜中间,帮忙遮挡槙奈的锐利视线。
「…………」
槙奈以宛如看见陌生人的视线瞧了她一眼。
这也没办法,因为在纱已经在王城换上替她准备的衣服。
在触感极佳的蓝色衣服上,有一套以金属和皮革打造的轻铠,甚至肩上还披着一件披风,完全是充满「勇者」味道的打扮。
「嗯……算了,你不介意就无妨。更重要的是——阿丝堤娜,你可别忘了刚刚答应我的事。」
「我、我知道啦。到时一定会好好教你基础盟术和各系统的应用方法。」
听到阿丝堤娜如此回应,槙奈才满足地点点头。
虽然是意外使然槙奈才会跟着来到雷宾休艾兹,不过学盟术才是她和在纱等人一起行动的理由。尽管因为苍穹园的任务烦恼不已,她却大声嚷嚷:「学了盟术回去肯定派得上用场!」这个充满藉口的理由,成为勇者阵容的其中一员。
「不过——这边还蛮安静的,曾受到魔王袭击好像假的一样。」
在纱环视四周,如此低语道。
当下,以她为首的四个人正走在王城附近的林子里。石板路两旁被高耸树木围绕,柔和阳光则穿过枝叶缝隙倾泻而下。
「对,这是因为魔族还没攻到王城周边的缘故。——但我们绝不能因此大意。只要有意愿,魔王可以从遥远的魔王城轰炸这里。」
「哇~~原来还有这么厉害的人物呀。」
乌塔以无脑语调回应脸色凝重的阿丝堤娜。
附带一提,乌塔目前正背着从王城拿到的大包行李。由于身材娇小的缘故,从后面看起来,就像行李长脚在走路一样。
「……我很在意的是那女孩……呃呃、是乌塔。她身上背的行李未免太大包了吧!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槙奈指着前方的乌塔说道。
「啊啊,你问行李啊?乌塔,能不能请你暂时放下来?」
「好的。」
乌塔照阿丝堤娜指示,将行李放到地上。阿丝堤娜随即解开绑着袋口的绳子,向在纱等人出示内容物。
「这……」
「是钱……吗?」
槙奈与在纱看到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因为袋子里面放着数也数不清的纸币。
「这是啥……到底有多少钱啊?」
「呃……我记得大约有三亿贝尔。」
「……我是不懂你们的货币单位啦,但是你们国家的通货膨胀有这么严重吗?」
「没的事,没有通膨喔?有了这笔钱,即使要享乐一辈子也不是问题。」
阿丝堤娜若无其事地摇头否认通膨,这回应反而让槙奈更加惊叹。
「出手蛮阔绰的嘛。正常来说,勇者最初领到的金额不是微乎其微吗?(注5:日式RPG于游戏开始时,玩家扮演的勇者通常都非常穷,可运用的金钱不多。)」
「咦?倾全力支援准备挑战魔王的勇者,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这……话是没错啦……」
槙奈难以置信地抓抓头,不过在纱却能理解她的感受。
「可以收起来了吗?」
「啊、可以了。谢谢你的帮忙。」
等乌塔一把背起行李袋后,一行人再度前进。
这是一条苍穹园中央都非常罕见,绿意充沛的林道。即便对面临危机的百姓有点过意不去,但走起来真的非常舒服。
「等事情办完后,真想和姊姊大人来一趟。」在纱一边想,一边在石板路上迈步前进。
很快的位于道路末端的巨大建筑物映入大伙眼帘。
那是一座被树木围绕的庄严神殿,位于中央的方形本馆与左右两侧的尖塔,全都以美丽的白色石材打造而成。
「这里就是你口中的神殿吗?」
「是的!」
阿丝堤娜两手插腰,骄傲回应在纱。
是的,在纱等勇者一行人的第一个目的地,就是位于王城附近的这座神殿。
由于这座神殿兼雷宾休艾兹的职业安定所,据说还能帮没有固定工作的人们斡旋。
「就算在纱已经是勇者,我也是盟术师了……但乌塔和槙奈却没有决定职业呢。我想请大主教帮你们挑选最适合的职业。」
诚如阿丝堤娜所言,乌塔和槙奈不同于在纱,身上仍穿着原本的服装。
「……这就让我想不透了。这算是打倒魔王之前的必要手续吗?担任什么种职业还不是都一样?」
「这是有必要的。假如没有在此拿到职业证明书,就不能在城镇的武器店和防具店买东西了。」
「哇咧!居然有这种规定?麻烦死啦~~」
「当然啰,任谁都不愿意把危险武器卖给陌生旅客吧!由于我们受到国王的推荐,只要完成简单的职业适性测验就行了。不过就原本的做法来说,若没有在这里经过长期训练,便不可能担任该职业。」
阿丝堤娜拿出开导小孩子的口气,回应一脸不耐烦的槙奈。阿丝堤娜平常给人相当柔弱的印象,但不知为什么,她一回到雷宾休艾兹便元气十足,脸上还散发着自信。
「来,走吧走吧。」
大伙在阿丝堤娜带领下,沿着楼梯进入神殿。
里面是一个天花板非常高且采光充足的空间。内部和外墙一样,全由柔滑的白色石材打造,在阳光底下闪烁着神秘白光。
不过在神殿里,她们却看到一群身穿白色长袍的祭司,以及不少附近前来求职的年轻人(其中还夹杂了几位年纪不小的人),使得本该静谧的殿堂充满热闹气氛。
「请大家稍等一下。」
阿丝堤娜将国王的推荐信交给眼前的祭司,请求会见大主教。
数分钟后,在完成通报的祭司带领之下,一行人前往神殿内部。
神殿最深处站着一位身穿金边白袍、面容亲切的长者,想必他就是大主教吧。
「呵呵,勇者阁下,欢迎您大驾光临。」
「啊……您好。」
「嗯——话说,是哪位要进行职业适性测验?」
大主教抚着长胡子眯眼问道。
「呃……那就从乌塔先来。」
「有有有?」
等放下行李后,阿丝堤娜将乌塔拉到大主教面前。
「这一位就麻烦您了。」
「好的。」
语毕,大主教眯起双眼,不停地盯——着乌塔瞧。
「嗯?请问这是做什么呢?」
「嘘!乌塔,请你先不要乱动。」
「人、人家明白了……」
乌塔一听到阿丝堤娜这么说,紧张得挺直身子立正站好。
「——嗯。」
面露微笑的大主教浅浅点头。
「最适合这位小姐的职业是——战士。」
「战士……吗?」
「是的。」
大主教突然弹了一下手指,听见此信号的数名修女随即从某处跑了过来。
「呜、呜哇啊啊!?」
这些修女拉开手上那条尺寸如同床单的布,将乌塔围在中间。
「你、你们想做什么!」似乎还有数名修女跑进去的样子,偶尔会从里面传出乌塔的声音。
「请、请问……」
「在纱,不要紧,你先静观其变。」
阿丝堤娜制止担心到想上前查探的在纱。
话声方落,围住乌塔的修女们一同将布收了起来,快步离开现场。
修女们离去后,只剩全身穿着豪华铠甲的乌塔惊讶呆站着。
至于原先穿的黑衣,已经被整齐折好放在脚边了。
「啊……乌塔,那身打扮——」
听到在纱这么说,乌塔才猛然回神,伸手摸摸身上的铠甲。
「喔哦!这是!」
「哎呀,算是一点小服务罢了——接下来换哪位?」
大主教脸上挂着温柔笑容,环视在纱一行人。
槙奈抢在阿丝堤娜介绍前踏出一步。
「是我。」
「是你啊,请到这边来。」
把手上的长枪型空装交给阿丝堤娜后,槙奈遵从大主教的指示往前走去。
「……唔呣。」
大主教再度眯起双眼,开始打量槙奈。
……不,情况有点不同。
大主教不知为什么,凝视她的时间比乌塔更久、更专心。
「……还没好?」
被看得不耐烦了,槙奈蹙眉问道。
「嗯……哦哦、抱歉抱歉,已经可以啰。」
把弄胡子的大主教说着说着,恢复原本的站姿。
「然后呢?适合我的职业是什么?果然是战士吗?」
「不,不是战士。」
「咦……?难道是盟术师?」
微微兴奋的槙奈继续发问,大主教再度摇头否定。
「要不然是什么啦。」
大主教面有难色地哼了一声后,开口表示:
「嗯……适合你的职业是……游人(注6:游人(游人)原意为爱好玩乐的放荡者,有贬低的意思,也是正统日式RPG(例如DQ)常出现的职业。简单说,此职业就是典型的败家一族,只知道花钱玩乐四处挥霍,除了运气高得吓人之外,毫无战斗力可言。)。」
「————啥?」
双肩垂到不能再低的槙奈失声惊呼。
老实说在纱的反应也和她差不多。尽管能勉强了解勇者、盟术师、战士的队伍组成,却不懂身为现役骑士的槙奈,为何会担任这个和累赘没两样的职业。往旁边一瞥连阿丝堤娜也是一脸诧异。
「那、那是什么啊!怎么可能有这种职业!?」
「哎呀,除了游人之外,我想不出适合你的其他职业啰。」
大主教对槙奈的牢骚充耳不闻,再度弹了一下手指。
「等一——!」
槙奈的呼喊立刻被修女们的响亮脚步声淹没。
「哇……快住手,你们在摸哪里啊……!」
和乌塔的情况相同,被围成简易更衣室的布幔不停动着。身处其中的槙奈似乎正在挣扎。
过了大约五分钟后,修女们再度收拾好东西迅速离开。
「呜呜呜……」
现场只剩一脸不甘心的槙奈失落坐在地上。
「槙、槙奈……?」
在纱半呆愣地看着槙奈。
这是因为槙奈的打扮,已经变成身穿附有圆尾巴的黑色紧身衣、黑网袜、蝴蝶领结、袖圈,头上还戴着兔耳发箍的可爱兔女郎。
当然,原本穿在身上的天驱机关和骑士制服,也整齐地排在她脚边。
「你搞什么鬼啦……!」
怒气大发的槙奈迅速站起来,想一把拧住大主教的衣领。
「非、非常感谢您的帮忙,大主教大人!我们还有急事要办,先告辞了!」
但是她被阿丝堤娜慌忙架住,从脚底发出的摩擦声,朝神殿入口被拖了出去。
「这……阿丝堤娜,快点放开我!我非揍那个臭老头一拳不可!什么游人,连职业都称不上啊!」
「你、你先冷静下来!你刚才不是说不管职业什么的吗?」
「不是说根据职业不同,可以购买的武器和防具也不同吗?那么游人又能买到什么防具,你说啊!?」
「呃呃……我记得有神圣情趣睡衣、破邪性感皮衣和笨蛋看不见的泳装之类的……」
「我非宰了那臭老头不可!」听到这些说明的槙奈放声嘶吼。
可能光靠阿丝堤娜会压不住她的关系,最后连乌塔也加入战局,帮忙将槙奈拖走。
「……那个,呃……非常感谢您的帮忙。」
满心困惑的在纱鞠躬道谢,连忙捡起槙奈的天驱机关和制服,摇摇晃晃地往她们三人追过去。
「大主教大人,为何您要让那位小姐担任游人呢?」
等勇者一行人离去后,祭司询问大主教。
「从满身肌肉的线条来看,我推测她是参加过不少战役的沙场老将,肯定能成为一位很杰出的战士或斗士。」
大主教听完祭司这番话后,扬起嘴角说:
「说不定是如此,不过……」
他用温柔目光看着少女们离开的方向,继续表示:
「你不觉得那兔女郎打扮非常动人吗?」
「…………!」
祭司大吃一惊,眼睛睁得老大。
「……属下真是看走眼了,大主教大人——话说,那双大腿真棒啊!」
两人面露慈爱(色眯眯?)之情,目送即将挑战魔王的勇者一行人离开。
◇
「……被打败了,为何我得……」
在兔女郎装上穿戴艾尔萨式天驱机关、模样滑稽的槙奈仍不可置信地嘟着嘴。
「好了好了……槙奈,你穿起来很好看唷。」
「听了完全高兴不起来。」
槙奈赏了出声安慰的阿丝堤娜一记白眼。只见她再度用笑容呼拢过去,继续挑选商品。
在纱一行人完成职业诊断后,来到神殿北方的镇上购物。
形似杂货铺的商店货架上,陈列着药草、绳子、提灯等等冒险必需品。虽然觉得店家的品项不足,但是阿丝堤娜指出,目前雷宾休艾兹各处的情况皆相去不远。
这是因为精灵数量严重不足,导致生产停摆的关系。装在天花板附近,陌生的照明器具并没有运作,而是挂了一个简易提灯藉此提供照明。
「嗯……差不多就是买这些了吧——乌塔,麻烦一下。」
「好好好。」
阿丝堤娜将买来补充的道具放进新行李袋里,交给乌塔。乌塔一接过袋子便灵巧地绑到大行李袋上。
乌塔不受满身铠甲与巨大行李影响,脚步非常轻盈。倘若现在进行百米赛跑,恐怕连在纱也跑不赢她吧。
「已经……可以了吗?」
「可以了,但称不上万全准备就是了。」
阿丝堤娜点头回应在纱。
一行人在老板的寒喧送行下,离开杂货店。街上的景色随阳光映入眼帘。
数条铺了漂亮石材的石板路互相交错,两旁还有许多石造房屋和店铺比邻而立。尽管看起来很单调,却不难想像要打造出这样的景观,需要多么高超的技术才能办到。
另外,路上行人的服装打扮都和阿丝堤娜一样,简直相差了一个世代似的。在纱看着看着,瞬间产生自己跑到某电影拍摄现场的错觉。
「话说……阿丝堤娜,我们得花多久时间才能到达魔王的城堡?」
「嗯……这个嘛……就精灵机关无法运作的现况来看,连火车也动不了。况且前往魔王城之前,我们还有些地方非去不可。照目前的步调来看,无论再怎么赶,也得花上一到两个星期。」
「两个星期啊——」在纱面露难色。
假如花那么多时间,可是会跟旅行撞期的。
就算如此,她也不放心在没药可吃情况下出门旅行。尽快到达魔王城才是上策。
是发现在纱表情蕴含的不满了吗?阿丝堤娜慌忙挥手说:
「这、这已经很快了喔?据说千年前封印魔王的勇者大人,当初可是花了半年才到达魔王城呢。」
「呃……时间怎么会差那么多?」
一见在纱惊讶询问,阿丝堤娜插胸回答说:
「雷宾休艾兹原本就是由本岛与小岛群组成的国家,虽然王城和魔王城各自建在本岛上,由于千年前的勇者大人曾周游列岛,四处招募同伴、收集道具后才前往魔王城,所以花费的时间比较长。」
「那真是……不容易呢。」
「是的,因为我们跳过这些步骤,才能在两星期内到达魔王城。即使没依照传承内容,我们也召集同伴了;另外,多亏驱真大人的帮忙,现在我知道可以利用飞行的方式,穿越魔王城周围的最大难关『隐者树海』了。」
阿丝堤娜说完,往后方——不悦皱眉的槙奈瞥了一眼。看来她想借助槙奈的天驱机关,让一行人飞过隐者树海。
「即便如此,在前往魔王城之前,还是有个东西非到手不可。」
「非到手不可的东西……吗?」
在纱歪头问道。阿丝堤娜放下双手,微微仰望天空说:
「——是的,它就是传说中,勇者大人用来打倒魔王的圣剑『维克萨希翁』(注7:维克萨希翁原文为Vexation,意指烦恼,同时也影射法国作曲家:艾瑞克·萨提的钢琴曲「屈辱(Vexations)」。)。为了确实打倒魔王,我们非得到它不可。」
「圣剑……」
这些如同电玩游戏专属的名词让在纱不禁苦笑,而阿丝堤娜却一脸正经地说着。
离开杂货店便沿街道走的阿丝堤娜突然抬头,似乎想起了什么。
「……做什么啦,别突然停下来好不好。」
「啊、槙奈对不起……我只是猛然想到一些事情。反正机会难得,多收集一些道具再走吧。」
「……还得去其他店家买东西吗?」
铠甲铿锵作响的乌塔歪头询问,但阿丝堤娜摇头说了句「不是」,没敲门就擅自打开附近矮小民宅的门。
「阿、阿丝堤娜……?」
一见此举在纱等人大为震惊,然而对此反应相当意外的阿丝堤娜却向她们招手,示意大家跟上去。
「「…………」」
在纱、槙奈和乌塔互相使了个眼色后,战战兢兢地跟着阿丝堤娜进入民宅。
民宅内——
「你、你们是谁!我要叫宪兵来啰……?」
有一位衣服上满是缝补痕迹的女性,一边挺身保护似乎是她儿子的少年,一边瞪着她们。
阿丝堤娜不但毫无惧色,甚至伸手到怀里找着找着,拿出一张纸。
「那……那是!?」
「你没看错,这是王室核发的特别搜索令。我要以国王与勇者之名,向你征收物资并妥善应用。」
说完便缓缓打开一旁的柜子,开始翻找有用的东西。
「大家也快点找。如果有不错的道具,尽管拿走。」
「阿、阿丝堤娜,你先等等!这里可是别人的家耶!」
「对呀,一点也没错唷?」
「什么一点也没错……」
阿丝堤娜不理会脸颊冷汗直流的槙奈,继续找个不停。
「啊、发现好东西了。这个是守护腕轮呢。能在精灵枯竭之际找到它,真是太——」
「住手啊——!」
此户人家的小孩飞身抱住阿丝堤娜的脚。
「哇哇……这、这孩子想干嘛……」
「那是……爸爸的……!」
「不可以这样!乖一点!」
母亲伸手抱住儿子,想把他从阿丝堤娜身上拉开。
「可是妈妈,那是爸爸遗留下来最后一……」
「我也没办法……这全是为了打倒魔王……假如有幸让勇者大人使用,那可是我们莫大的光荣……!」
孩子的母亲泪汪汪说道。
「但是、但是……」
儿子的五官因困惑而扭成一团。
阿丝堤娜见状,赶紧趁隙缩脚逃开。
「呼……真是吓了我一大跳呢。我们走吧。」
阿丝堤娜吐了一口气,准备将手上的腕轮收进怀里。
不过这动作却被在纱迅速打断了。
「……?在纱,你怎么了吗?」
紧接着,槙奈一拳打在问白痴问题的阿丝堤娜头上。
「痛啊!?你、你做什么啦……」
「少啰嗦!谁会用这种抢来的东西啊!」
槙奈怒声斥骂阿丝堤娜。在纱赶紧从她手上抢过腕轮,交给仍在母亲怀里挣扎的少年。
「呃……」
「请好好保存它。这是你父亲的遗物,对不对?」
「是、是的……」
在纱鞠躬行礼,随即追着和刚刚在神殿时相反,一把拖走阿丝堤娜的槙奈离开。
「……真是的,你在想什么啊。这行为和强盗没两样嘛。」
离开民宅并走了一小段路后,槙奈轻轻戳了阿丝堤娜的头一下,如此责备她。
「说、说我是强盗也太难听了!这可是国王正式签发的搜索令喔!?为了打倒魔王,向百姓请求援助是很正常的行径吧!」
「你说的也许有理,但强盗就是强盗!」
槙奈吼完便深深叹了一口气。
「啊……总觉得以后玩RPG时,不会随便进民宅乱翻柜子了……」
霎时间——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女性惨叫声震动众人鼓膜。
紧接着,大伙眼前的建筑物随轰隆声发生爆炸。
「——!?」
一行人目瞪口呆。这明显不是爆炸之类的意外事故,因为在纱亲眼目睹火球直直撞上建筑物的过程。
「——!」
发现不对劲之后,率先采取行动的槙奈立刻压低身子,细心观察四周的情况。
「啊……!」
在纱指向城镇入口处。
而该处有——
「那、那是什么……」
接着不禁皱起眉头。
宛如把森林一分为二的大批异形军队正在逼近中。
纵使用异形两个字带过,这些人却拥有与众不同的容貌。他们有的头上长角,有的长着一双马脚,有的外形与人类无异,皮肤表面却长出许多纤细触手;这批像经过电影特殊化妆处理的生物大军,正缓缓进攻过来。
「哦哈啊!有一群怪胎出现了耶。」
从后脑勺伸出眼球电线、长相怪到没资格说他们的乌塔出声嘟哝。
「铿铿铿!」就在此时,城镇中心附近传来响亮敲钟声。
充斥整个城镇的人们哀号,以及想逃出异形大军魔爪的杂乱脚步声立时传进耳里。
在纱的披风突然被槙奈拉了一下,整个人被拉到路旁。
她原本一头雾水——却立刻明白槙奈的用意。
由于逃难的人潮蜂拥跑向大伙所在的路上,槙奈才会将她拉到路旁,以免被人群撞倒。
「魔王军……没想到他们居然攻到这里来了……!」
阿丝堤娜愤愤瞪着异形大军。
「我不能放任他们不管。——大家愿意帮我吗?」
接着低头请在纱、槙奈、乌塔挺身相助。
三人和刚刚一样,先是彼此交换眼神,然后——
「当然愿意。」
「哼!愿意帮我吗?你讲错了吧,应该是『请帮我打倒他们』才对吧。」
「啊哈哈!总之,把这群人通通撂倒就行了,对不对?」
「谢、谢谢大家……」
所有人互相颔首示意,一起跑向入口处。
一部分魔族已经攻进镇上了。他们恣意破坏建筑,发出尖锐的刺耳笑声。
尽管有几位宪兵一听到警报便挺身应战,然而手中的剑却立刻被打断,甚至惨遭打飞。
他们并非不中用,单纯是体能差异过大罢了。自从精灵全被魔王抢走后,人们根本不是驱使魔性之力的魔族对手。
想必魔族们也详知这一点吧。他们游刃有余,甚至对人们的微弱抵抗投以嘲笑似的,慢慢破坏着城镇。
可是——
「喝啊啊啊啊啊啊!」
乌塔随尖锐嘶吼挥出带有拳头的电线,狠狠打在敲碎民宅墙壁的魔族腹部,将他一拳打飞到远处去。
「喝!」
一位兔女郎突然从上空出现,将形似战斧的武器一把劈下,砍飞鳞片厚如外壳的魔族首级。
「——呜!什么人!」
其他魔族应该也注意到了吧。
注意到为保护城镇挺身而出、并肩而立的四道人影。
「哼、哼哼!邪恶的魔性之人们啊,害怕吧,恐惧吧!为了消灭你们,勇者大人从异界降临此处了!」
阿丝堤娜刻意用演戏的语调高声说道。
「什、什么!?你说勇者!?」
形似魔族队长、头长鹿角的巨汉尽管陷入惊慌,依然用锐利眼神回瞪她。
为了提高音量,阿丝堤娜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
「你们给我看清楚了……这位少女正是勇者大人!」
「什——」
「呃……」
即使因为被人夸张介绍而感到些许畏缩,在纱仍礼貌地寒喧。
「您好……午安。」
「啊,礼貌真周到……」
高大的魔族也点头回礼。
「……靠,你让我做什么啊!这小娃儿是勇者!?哼,不过是个黄毛丫头罢了!大家上啊!」
「「哦哦!」」
在队长命令下,四周的众魔族一同随嘶吼攻了过来。
可是——
「呵呵,休想得逞。」
「哼!这攻击方式太脑残了,空兽比你们聪明多啰?」
好几只「手」从侧面发动攻击,霸枪「Deus·Ex」则是从空中劈下来。
冲向在纱和阿丝堤娜的众魔族瞬间被杀光,全成了躺在地上的尸体。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哦哦?人家是勇者的同伴,呃……战士唷。」
「我是……」
槙奈原本接在乌塔之后开口,说到一半却抖起双肩,猛然一刀砍向魔族。
「看招啊啊啊啊啊啊!」
「呜、呜哇啊!?」
魔族队长被这记出奇不意的攻击砍中,喷出大量鲜血的魁武身躯往后倒下。
「哦哦!你充满干劲呢,游人!」
「能不能别那么称呼我!?」
乌塔与槙奈拌完嘴,随即从地面与空中发动夹击,开始歼灭剩下的魔族。
失去队长的魔族们大受动摇……不,应该是没想到,人类能抵抗到如此地步的影响吧。当他们正慌忙地想摆出迎战架势时,乌塔的拳头和槙奈的霸枪早已杀到眼前了。
「真、真厉害……」
在纱看着两人奋战的英姿,呆愣呢喃。
「是、是啊……我知道乌塔实力强劲……却没想到连槙奈也勇猛过人呢。」
诧异瞪眼的阿丝堤娜点头同意。
「我完全帮不上忙也没关系吗?」
「当、当然没关系啰!你可是对付魔王的秘密武器,尽管站着看她们发挥吧!」
「唉……这样啊。」
当在纱搔脸说着的同时,
「哔哔哔————」附近传来尖锐哨子声。
众魔族听到哨子声立刻回头。
「——魔王城有令,停止侵略城镇!撤退,大家撤退!」
魔族大军后方传来这声嘶吼。纵使不明就里,魔族们依然听从指示,开始撤退。
甚至还对乌塔与槙奈丢下:「你、你们捡回一条命了!」之类的狠话。
「……?」
在纱转头看向阿丝堤娜。不过,似乎连她也觉得有点费解。
「魔王停止侵略城镇了……?」
眉头全皱成一团的她摸着下巴沉吟。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嗯——打起来全不费工夫呐。」
槙奈和乌塔回到在纱身边。
此时,城镇方向突然传来鼓掌声。
「……嗯?」
往声音来源望过去,才知道有许多镇民已经来到附近,还对她们一行人投以掌声。
一位蓄着白胡的老人从人群中走了过来。
「得、得救了。真不知该如何感谢各位……」
「不,我收受不起……」
在纱苦笑挥手,她刚刚真的没有帮上多少忙。
然而老人似乎尚未沉静下来。他兴奋地握着拳头,双眼还发出孩子般的光芒。
「对了!为了表达感谢之意,今天就请各位留下来,让我们设宴款待各位吧!今天请务必留在我们镇上过夜!」
「这……」
在纱露出充满歉意的苦笑。
「不好意思……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们还要赶路……」
「呣,那真是太遗憾了……但是也无可奈何。各位果然要去讨伐魔王吗?」
「啊、是的,而且我还得寻找名为卢翁草的药草……」
老人闻言便扬眉说:
「……卢翁草?您说卢翁草吗?如果需要它,我家田里也有……」
「——唔!」
话才说到一半,阿丝堤娜便跑过来抓住在纱的手,催促说:
「好、好了!反正我们已经准备妥当了,赶快出发吧!」
「呃——啊、好的。」
在纱刚向老人轻轻点头致意,就立刻被阿丝堤娜拉着往郊外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