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那个时候的事情吧。
感觉四季交替会永远持续下去的那个时候。乐观与悲观没有矛盾、同在的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我们与这个世界作战最有效的武器就是——愚蠢。
我是个高中二年级的男生。虽然想说“我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实际上看起来,我却并没有那么普通。我的名字是天草。当然,这不是本名。我的本名是柳原心太。问题就是父亲给我起的这个名字。我的父亲——天之介好像曾经很高兴地向周围的人说明:“名字写成‘心太’,实际上是读成‘心’。”他完全不知道心太是琼脂的别名。以母亲为首,亲戚朋友们都说这个名字不行,但是父亲还是坚持要用这个名字。我想一定是错误被指出恼羞成怒了。我的父亲就是这种人。对了,亲戚里面好像只有父亲的母亲、我的祖母同意“名字写成‘心太’,实际上读成‘心’”这件事。还真是多管闲事。
进入高中最初的课程。从班主任老师说“柳原琼脂吗,真是个奇怪的名字啊。”开始,我的外号就被决定为天草了。以防万一说一下,天草是琼脂的原材料。怎样把天草做成琼脂,这个下次再说明吧。
比起这个,不得不先说一下我朋友的事情。不,也不是非现在说不可,只是他现在跟我在一起,因为我觉得还是从身边的事情开始说起比较好。
坐在我旁边用一副“很难吃”的表情在啜着咖啡的人是小亚。本名是铃木地球。而且写法是“地球”,读成“earth”。我和小亚不仅从小学开始就是同学、而且都是室内派的不起眼小组,共通点很多,最主要的就是不幸地、都有个会起怪名字的笨家长。
小亚是个美到让人吃惊美少年,在一起的时候经常能听到女孩们悄悄的感叹。虽然从小学的时候开始就很受欢迎,但是到了中学,那个名字开始被人嘲笑,从小地球变成了小子宫,甚至变成了时薪四百円,最后只剩下了四百円这个名字,从此以后就被那么称呼了。这样一来,再被叫成地球或者医院之类的已经无所谓了。确实,比起四百来,那些才更像个名字吧,也许。
结果,只有我们叫他小亚,周围的人都叫他秘药。就算省略也该有个限度吧,这样完全找不到名字的原形了。
然后最后一个人。慢慢地享受地吃着油光光红彤彤的意大利面的是悟。
跟我们两个人的名字相比,听起来非常正经的名字,但是,这只是昵称。
他的本名是佐藤流星爱。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年头这个城市叫流星爱的特别多。不管怎么说,全校就有三十二个人,光是二年级就有八个人。这就是平庸的父母“不要普通的、至少让孩子显得比较特别”的想法的结果。他的班级也有3个流星爱。写法是不同的田中琉星爱、木下硫星爱,还有他——佐藤流星爱。班主任第二学期一开始,点名的时候说的。
搞错就麻烦了,取名字中间的部分,田中琉星爱是中琉、木下硫星爱是下硫,所以,佐藤流星爱是藤流,读成“悟”。
就这样轻松地把名字决定了。那之后他就被叫成了悟。
我觉得这个名字比秘药和天草要好得多。
“那个啊。”悟把通红的通心粉卷到叉子上,用符合他丰满体型的口吻慢悠悠地说道。
“总觉得。只是觉得哦,天草有点像我们之间的老大呢。”
我和小亚都暧昧地点了下头。不知道小亚是怎么想的,只是我们三个要做什么的时候,最初总是我发起的。比如午饭吃什么之类的,甚至是这个时间该去厕所了这种事情,如果我不提出的话我们就不会去做。不,老实呆着不动的话还好,问题是都开始擅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真是完全不适合团体行动的高中生。
所以说,一定要做什么的时候,如果我不提议的话就完全没办法了。
“不,最多也只是表象。”悟看着我们的脸说。
“天草在我们中比较热血,或者说,感情用事,总之是个热心的人。虽然有时候也有点热过头了。而且,得到老大的头衔,就是说,可以指使大家,或者,比较显眼,能让大家想到自己。”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装出有点生气的样子说。不这样的话,他就会一直说着坏话,谈话完全无法进展了。虽然即使进展也还是不着边际的对话,不过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说,就算说是头领也可以。比如,今天不是在鼻子上贴上标签了吗。”
“这是不可抗力。因为长痘痘了。”
“但是,就算这样,也不是为了做那种没营养的漫画里,不良少年一样的事情。其实你果然还是想把自己当成3个人的老大了吧。”
“都说了不是的。”总之这里应该先反驳,我把身体向前倾出。
“这个是,毛囊炎。”小亚面无表情地说着,按了按我的脸,准确的说是我鼻子上的创可贴。
“由于脸中央发生炎症,出现黄色葡萄形球菌。如果不治疗就这么放着不管的话,球菌会繁殖蔓延到头顶侵入大脑,引起脑膜炎,然后……”
咕噜,我咽了口口水。
“然后?”
“会死。”他盯着我的脸认真的说。
“真是的,玩笑开过头了啦。”勉强地摆出笑脸,我想改变当时的气氛。
“小亚,那太不吉利了吧。”
“是啊,就是说。”悟深深地点头。
“这个男人真是不吉利又阴暗的男人啊。”
“谁阴暗啊。”小亚用阴暗的声音低语。
悟重新说:“这个很酷的老二,从作用上来说是冷酷系的吧。就是那种用刘海遮住半张脸的。”
“那个啊,毛囊炎真的会死吗?”虽然不好意思,不过我的脑子里已经充满了这个问题。话先说在前头,我是很胆小的。
“呵呵呵呵。”小亚暗暗地笑了。
美丽却很恐怖。死神一定也是这么笑的。
“回答我啊。”我追问道,然后,小亚说:“碰了就会死,不碰也会死。”轻松地做了冲击性的回答。
“那不管怎么做都会死吗?”
“绝对不会错的。”他用非常认真的表情说。
我渐渐地不安起来。
“做点什么吧。”
“不管做什么都没用的。”小亚像冷酷的外科医生一样回答道。
“然后,先听我把话说完。”悟插进来说。
我不经意发火了。“现在是我的生死关头啊!”
“不是的啦。”小亚低语。
“什么?”
“所以说,玩笑啦。”
“所以说,这是个很难理解的玩笑啦!”
“信以为真了?”
“没有!”
“脸红了,信以为真了,绝对信以为真了。”
“闭嘴,恶魔!不许说这种话,绝对!”这么说着,想把青梅竹马的小亚大受打击的事情说出来。但是想不起来。不只这样,想起的居然是自己大受打击的可耻体验。本来不怎么红的脸也变红了,红着的脸也变得更红了。
“那么,先把话题继续下去吧。”
悟完全不会看气氛,不过与其说不会看,不如说他一点都不想看。
就这样,话题唐突地继续了下去。
“我想说,这里有3个男人,热血男和冷酷的老二,那么剩下的稍微有点胖的我应该就是老三吧。”
我们“嗯嗯”地附和着点头。
“不对,不是‘嗯嗯’!怎么说,这样太逊了,有点像小学低年级的样子,难道你们不想更加有气势一点吗?”
“不想,不想”我们摇头。
“所以说,再认真的考虑一下吧。比如哦,比如说稍微有点肥的冷酷系角色怎么样?”
“事实上本人并不酷。”小亚附和了一句。
“又会出汗。”
“你好罗嗦,美男。”
“那算什么,三流杂志一样的称呼方法。还有,为什么小亚一副满不在乎的脸啊。”
“既然这样,那天草是牛仔裤警察。还兼职国王或者人妻之类的怎么样。”
“没有那样的警察吧!”
我这么说着,悟很快反驳了:“不,结了婚的警察还是有的吧。”
“所以说并不是那个意思。”
“绑石膏的警察怎么样?”小亚说。
“什么?”悟回道。
绑石膏……就算被这么说也很难决定。
“就是一定会有哪个地方骨折,缠着石膏的警察。”
“没有那种警察啦!”
我和悟异口同声地说。
随便聊着的时候,摇铃响了。门被打开了。
“奇怪,大家一般日的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呢?”
大家轻声“哦——”了一下。
进来的是夏穗。我们高中今年毕业的前辈。原曲棍球部的主将。而且说不定还是全校男生憧憬的对象。如果不是她在这里打工的话,我们也不会聚到这间意义不明的叫“不眠症”的、脏兮兮的店来吧。因为,门上挂着摇铃哎。而且窗上还贴着彩绘玻璃风的贴纸。更强的是,房间的角落有个能玩投币游戏的桌子。一次才50円。到底是什么时代的店啊。简直是时间停止的世界,被遗忘的地方。
“今天是独立纪念日。”我一个人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悟认真的回答了。
过了一会才发觉,这是对夏穗“一般日不去学校,却在这里做什么”的问题的回答。
“什么的独立?”
夏穗也认真地问。我慌张地订正了一下:“不是,那个,其实是建国纪念日。”
“像笨蛋一样。”悟不屑地说。
“现在是夏天吧,建国纪念日是二月份的节日不是吗,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我可不想被说是‘独立纪念日’的人这样说。”
“那个是玩笑啦,玩笑。”
“明明是认真到吓人的脸。”
“烦死了,秃头。”
“不是秃头吧,不管怎么看都不是秃头吧。”
“恩,顺滑的头发!。”
“已经不知道这是坏话还是什么了!”
“创立纪念日。”我们激烈地争论的时候,小亚暗暗地说。不过不是一如既往的阴暗声音,而有不知从哪里渗透出的光明。当然,他是对着夏穗说的。那个样子简直像害羞的死神。
我觉得至少对高二的男生来说,女人、不,有魅力的女人是无法抵抗的。一向冷静的小亚变成这个样子就是证明。为琐碎的事情动摇、像为了讨主人欢心而拼命摇尾巴的狗一样也是没办法的,因为主人就是夏穗。
夏穗露出像天使一样的微笑,订正了小亚的谎言。
“那个,私立第三布鲁尼雅学校的创立纪念日是3月19日。19日是火之日,每个月都庆祝的吧?”
她也是从这个学校毕业的,知道创立纪念日也是是应该的。我们的母校,第三布鲁尼雅学校是信奉琐罗亚斯德教(拜火教)的学校,有春分又是佛拉瓦奇的月份——也就是火之日的19日被定为了创立纪念日。
但是佛拉瓦奇是什么?或者说,火之日是什么?这个问题实在说不清楚。
总之就是琐罗亚斯德教的纪念日。不过,今天既不是19日,也不是3月份,更不是春天。
“说的也是。”我说道。
“又在偷懒了吗?”夏穗用半放弃的眼神看向这群不争气的男生。
“嗯嗯”我们三个一起点头。没用也行。不,不是还有只有没用的人才能得到的东西吗。想像小孩一样撒娇说:“已经不行了”。不,还是接受她严格的个人指导更好。最好彻底地被调教。或者说,超级欢迎她的调教。
想着之类的事情的时候,悟嘟起嘴,“没办法的吧,今天天气那么好。”然后把脸颊鼓了起来。虽然把装成小孩子撒娇的A计划执行掉了,但明显失败了。装得惨不忍睹。
但是,夏穗没有厌烦也没有觉得恶心,说道:“就是天气好才要去学校。好了,出发、出发。”
真是个好人。
居然像对待普通人一样对待那个笨得无药可救的笨蛋。
我也不知不觉装起嫩,“把客人赶出去,太粗暴了。”说着,装腔作势地抵抗起来。不,我当然吸取了前人的教训,没有嘟嘴也没有把脸鼓起来。至少应该比悟的作战成功。
那个时候,从角色性格来说,绝对没办法做这种事情的小亚看起来一副不甘心的样子。
又纠缠了一会,摇铃“呤呤——”的声音响起。
进来的是秃头的中年男人。眼神很恶劣,而且没有眉毛。如果说他是要来杀3个人的话,也很容易被人相信,他的脸就是凶恶到了这种程度。而且他是符合那张脸的坏人。不管怎么说都是以杀手为职业的,而且现在说不定真的是来杀掉3个人的。
没有感到意外。他的名字是小津下智。不是真正的人类,而是邪神假想出来的人格。也就是说,他是邪神的使者、是神明、是邪神里的天使,之类的存在。假想人格从出生开始就有自己的名字。有很多是模仿人类名字的奇妙名字。因为有着与人类隔绝的智慧,要习惯他们名字的发音也很难。
他是邪神嘉鲁帝的警卫科主任。
对了,邪神的事情我说了吗。
十几年前的某一天,人类和邪神相遇了。邪神是有着压倒性力量的睿智的存在。人类知道了邪神的存在,想要利用它,但是失败了。一次又一次失败了。不知道生出了多少故事。然后,人类放弃了很多其他东西。
超越人类智慧的邪神的力量没奉献给科学的发展和产业的进步。邪神压倒性的力量,却在个人琐碎的地方起了一点作用。找到丢失的钱包,让讨厌的上司受伤,之类的事情。
就这样,我们人类在未知的知识和无尽的能源面前,既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混混沌沌地过着日常生活。
说明结束。
下智悠闲地看了看店内,然后把门拉得更开了。
摇晃的摇铃“呤呤——”的声音更响了。
“快请进来,音知可大姐。”下智请进了一个像新人服务生一样的女人。
穿着和服。只能说他穿着和服。那是很多金线银线混合着装饰的长袖,像结婚服一样恶趣味。就像不知道和服是什么的外国人,光是听人家说而再现出来的服装。就连不懂和服的我,都在想这算不算是对日本文化的侮辱。
她是木村音知可。下智的上司和师傅,当然,也是假想人格之一。
“还没好吗?”
我不耐烦地说:“还没。”
音知可张开像草莓布丁一样发光的血红的嘴唇,细声说:“差不多该把邪神法人吉可·麦克让出来了吧。”
我叹了口气说:“所以说,已经说了很多遍了吧,这件事找我老爸去说啦。我根本就没有任何权限。”
“要先得到当事人的同意才行。这个我也应该说过很多遍了。”说着,她逼近过来。
“真缠人。我只要老爸说好的话就同意了。所以先去说服我老爸啦。”
“你父亲的性格太特殊了。”
“什么特殊的性格啊?”其实我是知道父亲的性格的。但是就算清楚的知道,被别人说的时候还是会生气。
“本来就特殊吧。又不听别人说话,就算听了也有8成以上会听错。我经常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不懂日语。”
“话虽这么说。”无法否定。
“外国人的话,只要找翻译就好了。但是你父亲的翻译员要到哪里去找啊。”
不想被与人类的智慧隔绝的人说这种话,但是这里只能点头。
“那么,回答呢。怎么样,要进入魔神嘉鲁帝的旗下吗?”
“我拒绝。”
“是吗,可惜。”
音知可站在我椅子的正旁边俯视我。你就把它当成鄙视吧。就像在看快踩到的呕吐物的眼神。
“所以,我们的文件不得不直接给你看。”把喝得一干二净,连泡沫都没剩的苏打水推到旁边,音知可把文件放在桌子上。
“挑战书,吗?”
“没错。你也知道那个传闻吧。你的邪神法人吉可·麦克是这个世界上力量最强的邪神,这个传闻。”
“知道是知道,但那只是个传闻啊。”
“没错,传闻。”音知可脸上浮现出像妖怪一样的笑容。
“但是生意这种东西,传闻起了很重要的作用。少爷你可能不知道,商业可以说是由传闻构成的。如果我们在决斗里赢了你的吉可·麦克,那样就可以证明我们的邪神才是最强的邪神了。那个传闻会立刻扩散。那样我们的邪神嘉鲁帝就可以进出中央系统了,知道了吗?”
我们三个在胸前小幅度地拍手。
“了不起的升迁志愿。”小亚说。
“了不起的敬业精神。”悟说。
“闭嘴!”音知可仿佛吼叫般地恐吓道。
小亚和悟不经意从椅子上跳起来。当然,我也是。差点就要吓到失禁了。不可以小看音知可。不要忘记她是那个杀手小津下智的师傅。据说她打进事务所,与百人的暴力团体为敌,让几乎半数的敌人进了医院,当然剩下的人一半被送去了坟墓,传闻是这么说的。
这只不过是个传闻罢了。
“快,在这里盖章。”
音知可重重地指着文件。
我从包里取出法人的印章。
然后看了看文件。指着上面的项目问道:“然后呢,登记完成通知书在哪里?”
“那是什么?”
“什么那是什么,难不成你没有申请过决战?”
音知可不安地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最近都没有什么决斗了。但是,登记事项证明书和登记副本之类的东西是必不可少的。而且,决战许可申请书上没有盖章,也没有印章说明。再说,你不是代表吧?”
“当然了。假想人格不可能成为法人代表吧。”
“说的也是,不过那也应该有委托书吧。还有你的自我证明书。假想人格也有很多麻烦的问题呢。”
“别太小看人了。”生气地跳出来的是下智。
“唰——”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我,他的指尖变得越来越尖锐。发着银光,那个已经不是指甲了,而是刀。
“看吧,我只要一根手指就可以把你的头割掉。”
虽然不可能不害怕杀人凶手,但是依靠一级邪神的我应该不可能在办手续的途中被假想人格伤到。只要没完成手续的话。总之,只要遵守文件上的条款,我就会没事。相反,那些没有遵守的人,都会遇到不幸。有时候自己依靠的邪神反而会伤害自己。这点音知可和下智应该都是知道的。
话说回来,基本上假想人格是没办法直接伤害人类的。她们的确是杀手,但是敌人基本上都是假想人格而没有人类。当然,根据委托也有可能杀害人类,但是那种许可基本是申请不下来的。所以音知可与暴力团为敌的传闻就只是个传闻而已,我是这么想的。不过我不会特地这么跟敌人说。
“没有小看你们啦。”我看着下智复杂的眼睛说。
“但是邪神法人要做的全部就是文件的确认。只要手续结束,你们用特殊的力量做这做那都没事——虽然做的只能是受理范围里的事情——本来应该是这样的,但是现在。”
我突然握住下智伸出的手指。他一定想不到看上去弱不禁风的高中生会做这种事情吧。他就保持被人握住手指的样子,老实站着。
我把那根手指拉近自己的喉咙。
“喂……你要干什么。”
银色尖锐的指甲要接触到我喉咙的瞬间。“滋——”发出了油浇到铁板上的声音,同时,下智“啊——”地叫了一声,缩回了手指。
指尖像蜡烛一样,有点融化了。
“你,干什么!”
“看吧,做契约外的事情的话,就会变成这样。”
“罗撒,笨叹。”他样子狼狈,没办法好好说话。
小亚和悟低下头,肩膀在颤抖。他们在笑。
“啊~退下!”
音知可搭上下智的肩膀,往边上一挥。看不出她用了很大的力量,下智的身体却飞了出去。撞散了椅子,飞到了店内的墙上。
“知道了,先申请好就可以了是吧。”
“当然,不那样的话对话就没办法开始呢。”
我看着音知可,努力地露出笑容。音知可还是咬牙瞪着我。
“那个,不详细说明一下不行。不管谁开始的时候都是这样的。不明白的地方要自己调查,最起码看一下相关的书籍。如果接受了错误的书写格式,我们也会被追究责任的。不好意思,还是请你先回去,看一下相关的书籍再来吧。没办法,规则就是这样。给,这个。”我把说明各种法人手续的小册子递给她。平时都是放在包里的。
“送出文件后要花很长时间,如果急急忙忙没有准备好的话,就会要申请第二、第三次的。”
“从送出文件后要花多长时间呢?”音知可不安地说。
“恩,一般要半年左右。”
“半年!”在音知可惨叫的声音下,不知何时站起来的下智又站了出来。
“你,少看不起……。”
在“人了”还没说出来之前,又被音知可踢飞了。再次撞击墙壁,翻白眼了。
“有什么办法再快一点吗?”
“不好意思,这个我也不知道。可能会很快,因为决斗一般都不会被许可的。有几十个人审核,没办法全部通过的话许可是不会下来的。好像还要精神鉴定和面试。我没有做过,所以不知道更详细的情况了。话虽这么说,现在开始要在今天之内调查全部的书籍也够呛的,慌慌张张又错的话就像个笨蛋。所以申请的事情日后再说吧。”
音知可暂时闭嘴看了看文件,突然转身跑了出去。
不知何时恢复的下智慌忙地理好文件,夹在手臂里,去追音知可了。摇铃发出烦人的响声。
接下来,到此为此的邪神法人到底是什么,有必要说明一下了。
邪神法人就是得到法人资格的邪神。不过,就算不那么说明,从字面上的意思来看大致上也能猜到了吧。而且,邪神如果不通过依附在什么(一般是人类)上,就无法干预现世的事情。意外的邪神是一种空虚的存在。然后,依附的邪神和被依附的人类是两个完全独立的人格,邪神得到可能成为邪神法人的资格。不如这么说,被邪神依附的话,委托他就是国民的义务。
被依附需要一个仪式。仪式需要从国家送出的许可,如果没有许可就举行仪式的话,就会受到相应的刑罚。虽然仪式本身并不难,但是失败的话百分百会死。就算不死,也会变得不成人形,一生无法复原。仪式里有部分要用到日本政府发行的特殊护符。就是说,和国家的仪式许可证同时发行的还有这种护符。
这样,仪式就能结束了,邪神会把名字告诉被依附的人。用那个名字,完成邪神登录和面谈,在面谈中决定邪神的等级。登记表现出了邪神的厉害程度,顺便说一下,依附我的邪神,吉可·麦克的等级是一级。就是说,最高层级的。我的运气不错。不对,不是我,是我的父亲。
邪神不会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但是可以实现一些个人愿望。一等的邪神能实现八成左右的愿望。
这么写,看起来好像都是好事情,但对方是邪神,邪神周围的自杀、杀人率是压倒性的高。并且,被破坏性的狂气侵袭的可能性也很高。当然,这种事情在管理下被压制到了最小限度,但可能性毕竞不是零。出乎意料的,邪神与他的名字相反,并没有邪念和恶意。所以并不会成为制裁的对象。就像刀刺伤了人,人们不会去制裁刀是一样的道理。但是自然而然的,代表者就成了最初被追究责任的人——也就是我的父亲——会被问罪。说什么管理责任。
但是即使背负了如此大的危险性,还是没有拒绝申请,是因为祈愿的参拜者和信者的捐献之类的,收益很大,而且在税法还有优待,还能享受自卫队和国家的优厚保护等。
为此,邪神法人每年在增加,一边互相争夺现世利益,一边反复着统一、废弃。
邪神法人是将来有望的商人。现在被登记的邪神法人在全国有超过400人。
只是,有会让邪神依附在自己孩子身上的父母吗。被邪神依附的话,麻烦的事情会像山一样多。其中也不是没有性命相关的事情。
我父亲不是个普通的家伙。取随意的名字以外的事情也是。
就这样,我被一等的邪神吉可·麦克依附了。依附是完全随机的,要被什么依附在仪式结束前是完全不知道的。而且被三等的邪神依附的可能性超过六成。二等的三成,一等的一成。现在一等的邪神法人有38人。光是因为是一等邪神法人,就能因此赚很多钱。我的邪神实现愿望的几率很高,评价很好,我过着高中生难以想象的忙碌的每一天。千真万确。
可能评价好过头了的关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吉可·麦克成了拥有毁灭这个世界的力量的最强最邪恶的邪神的传言流传了开来。
结果这也成了好的宣传,得到了更多的信者和参拜者。因为收入增加父亲非常开心。说不定是父亲故意散播出这种流传的。我父亲就是会不顾前后说这种话的人。说实话,我讨厌父亲。不会有第二次的闪着光芒的高中生活,我不想就这样全部作为邪神的依附而度过。不过说实话,我并没有觉得高中生活闪闪发光,也不觉得这是人生最美好的时光。那样想的人是不会翘课到咖啡店混日子的。但是就算如何荒废时间,我还是想把时间用在自己身上。这点我几次跟我的父亲抗议过了,父亲完全当耳边风。如果只是单纯的不听别人的意见的话还能理解,但他一副认真听了的样子,结果好像一点也没理解。真是的,说起父亲的事情……一只手在我眼前挥了挥。
“干、干什么啊。”
在我眼前挥着的是,像婴儿一样肉嘟嘟的悟的手。
“你还真是会发呆啊。”
“是吗。”
“当然是,总是很容易沉浸到自己的想法里的类型。”
“像父亲一样。”
我瞪了一眼悄悄说这句话的小亚,“只有这点不许说。”
小亚很快低头,说了句“对不起”。因为他知道我最在意的是什么。持续沉默了一会。平时这种时候会把气氛打破,显示他天然呆的悟也沉默了。总觉得气氛很坏,不,这个也没什么,不过喃喃地抱怨着父亲的话的时候,摇铃响了。这里是牧场吗!
进来的是陷入沉思的朴素的中年女人。
压抑的气氛感染了周围。就像在车站等电车的时候,不想往后看的类型。
女人进来后看了看店里。
找到了穿着围裙站在柜台前的夏穗。
悄悄移过去,说:“那个,听说邪神法人吉可·麦克在这里。”
“那个孩子啊。”夏穗指着我说。她看着我,光是这样我的脸颊就红了,有点讨厌这样的自己。
女人把身体转向这边,渐渐拉近了距离。
在椅子旁边弯下了腰。
用保姆看着孩子的视线,弯着腰把脸摆在我面前。充满血丝的眼睛流着泪,好像在看着我好像又没有。
“你就是吉可·麦克大人吗?”
“那个,吉可·麦克是邪神的名字。”
“所以说,你——”
“我是邪神的依附。该怎么说,一定要说的话我就是邪神法人的窗口一样的东西。然后,为什么你知道我在这里!”
“给你家打了电话,他们说你在这里。”
那个混蛋老爸,我碎碎念。
那个女人问“什么”,我回答“没什么”,然后对话又继续展开。
“那个,现在是个人时间,你到五点的时候再联络我家里……”
“希望你杀了他。”
“什么?”我们三个一起说。
“有一个人,想让你杀掉他。”
“……好危险。”
“是啊。”女人无表情地回答。
血从干裂的嘴唇流了出来。
诅咒杀人的委托也算不少了。都是为了现世利益成了怨恨和欲望的傀儡。我也多少听说过一些这样的情况。
特别是用诅咒复仇,不会被追究责任,所以委托特别的多。
诅咒别人死亡或者受伤之后,是不是真的有因果报应,还没有被证实。所以说没有办法证明那是不是偶然。所以即使用诅咒杀了人,法律上也不会被追究。话虽这么说,咒杀的申请流程很麻烦,不管成功失败,反作用降在自己身上的风险很大,所以人数还是减少了。
不过一般都是通过别人介绍,偷偷地委托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在这么多人面前委托别人杀人的人。
“我说啊。”我说明道,“咒杀的手续可是非常复杂的,这点你知道吗?”
“是的,当然知道。”
女人展开了巨大的纸袋。里面各种文件整齐地系在一起。我扫了一眼,像虫一样小的字规整地排列在上面。
“不止手续麻烦,你也有可能受到负面影响。根据各种情况,你也有可能会死。”
邪神法人接受委托前有说明的义务。不得不先把风险说在前头。之后再被抱怨的话会很麻烦。实际上是书面说明,然后同意的话,必须在文件上盖章的。不过咒杀啊受伤什么的,还有很多风险要先口头说一下。有可能会死,也要清楚地说出来。被说到这种程度,大部分人都会在这里放弃。但是她说“没关系”,然后笑了。
看了那个微笑,鸡皮疙瘩起来了。
好像看到了真正的恶灵。
战争、疾病、犯罪,只有充满恶意和不幸的人类能到达的,歪曲的世界,她是从那里过来的。这也是我只想当个普通的高中男生,不想扯上关系的原因之一。求助地看向四周,小亚和悟都撇开了视线。没义气的家伙。
“那个,在这里不好说话,等一下,对了……”票到了墙上的钟,“6点的时候能到我家来吗。地址是……”
刚想从包里拿出标记着到家里的路的传单,她说道:“不能现在在这里把我的话听完吗?”
她的脸上浮出淡淡的微笑,即使我想说什么也没办法了。
“呃,那个……我是无所谓啦。”
说着,又看了看小亚和悟的脸。理所当然地,这两个人又撇开了视线。
“我完全没问题,可以的话,希望能快点。拜托了。”
女人把脸凑近了说。
充满血丝的眼睛里的毛细血管增加了两倍。
热气和湿气压迫过来。
“不管怎么着急,从申请到许可下来,都要一定的时间。”
“我知道。知道,但是,总之我想知道我的话能不能成为咒杀申请的理由。”
从轻松地说出咒杀申请这个词来看,她好好调查过了邪神法人的事情。看来不会简单地放弃了。
“啊,是吗……但是这里进进出出的人太多了,这样,果然还是……”
“希望你现在就在这里把我的话听完。”女人像外国人用日语说明一样,一字一顿慢慢地说。
“知道,知道了。”
我对在柜台后面,沉默地擦着玻璃的老板说:“老板,不好意思,能不能把店稍微关一会。”
老板沉着脸点头。夏穗马上挂上了准备中的牌子,把门锁上了。
随后,老板领着我们进了里面的房间。
其实在这里跟别人商谈了好几次了。为此,可以说是礼金吧,给了老板相应的钱。不过,并没有多大的金额。此外,我也不敢大意地,送了一些礼物。
“来,请。”
小亚让女人坐到椅子上,一副邪神法人吉可·麦克的仆人的样子。
悟收拾了一下桌子上面的东西。
女人弯下腰,把遮住脸的头发理上去,对话开始了。
2
放学后,我急着跑出学校的时候,江户川辉麦酒从后面叫住了我。
“那个,天草。”她贴近我的身体说。
她是我高中同学,也是有会起奇怪名字的父母的同伴。但是她却跟我们完全不同,会说“这不是很可爱的名字吗?”
“喂~”更加贴近了。她从后面把手臂伸进我的双胁。
我没有回答。见我没有反应,她慢慢地更加贴近了。像在玩“压馒头”一样的气势。
我和她从高中一年级开始同班。不知道为什么从一见面开始辉麦酒就像青梅竹马一样的亲近我。说不定对我有意思?我这么想的时候才发现她对大部分人都这样的态度。
说实话有点失望。
可是,当我以为她是跟任何人都能很好相处的时候,她又会把自己关在家里一周以上,不想见人。
总觉得她跟人的距离感很微妙。
“喂喂喂喂~”
反复纠缠着,像被丢掉的小狗一样蹭过来。总之那副拼命讨人欢心的样子,到5岁为止还是能被容忍的,但是到了16岁,就给人不和谐的感觉。现在就是这样。偏偏,辉麦酒对别人的反应是很迟钝的。
我不耐烦地说:“干什么啊。”
辉麦酒无视我的厌恶的口气,回答道:“你今天也要去那里吗?”
“那里是哪里?”
“那间‘夜尿症’。”
“是那间‘不眠症’吧?”
“没错没错,就是那里。”
虽然有很多想法,不过我一般把辉麦酒当笨蛋。她确实成绩很低。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得到如此低的成绩,她告诉过我说因为所有科目都不擅长。即使如此,有时候会突然指出问题的中心。比起那些,最重要的是她的手艺很好。笨蛋是不会做料理的。所以有时候,只是有时候,会想她是不是有惊人的潜在智力。
“然后呢,你要到那间‘不眠症’去吗?”
“今天不去。”
“不去啊。”她重复着我的话,看起来有点开心,“那就是说,有空闲对吧。”
“并不是这样。”
“为什么?”
脸鼓起来了。对于童颜的辉麦酒这样的表情不算太糟糕。因为觉得自己可爱而做的,还是因为其他原因,总之动机有问题。
“有个要去的地方。”我说。
“哪里哪里哪里?”身体全部靠了过来。
被她逼到了道路的尽头。再这样下去,半只脚就要进阴沟了。
“那个啊。”说着,把头往傍边转,辉麦酒的脸在意外贴近的地方。被吓到一样的大眼睛、柔柔软软的嘴唇,这样看起来她是有一点可爱啦。
“刚才,你觉得我很可爱对吧?”奇怪的地方的直觉倒是很灵。
但那是不该说出口的事情吧。有很多缺点的辉麦酒。就算稍微有点可爱,跟她缺点的部分比起来的话,还是缺点胜利了。
就是这样,我回了句“那是不可能的吧”。
“照照镜子,好好看看自己。”刚说出口,像决堤了一样,她的笑脸消失了。
“不要说那么残酷的话。”悄悄念着,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太卑鄙了。
这明显是辉麦酒的陷阱。不,也许不是陷阱,只是辉麦酒的本性。实际上她是很单纯的。所以说,现在到底是哪边。这到底是不是陷阱。哪边?哪边?不,没什么好犹豫的。
这是陷阱。绝对是陷阱。如果在这里上钩了,就会被她要求这要求那的。
这是陷阱,这是诅咒。
我压抑越来越严重的怜悯,说:“对不起,说得太过分了。”
“是吧。”突然变得开朗了。
果然是陷阱啊。
不过现在要先把话说掉:“今天不行。”
“为什么?”
不去看她的那张脸,我说:“所以说我有重要的事情。”
“到底什么事情?”
我正想回答的时候,熟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又在跟女孩子玩了?”
不用看也知道,悟一定笑嘻嘻的,手里拿着热狗,嘴唇上像老掉牙的剧集一样沾着番茄酱。
“天草的身后,有女人的影子。”小亚像在说旁白一样说。
“我说,你们啊。”我回过头说,“别破坏我声誉。”
“哇——塞巴巴生气了。”悟叫道。他还真的拿着热狗,嘴唇上沾着番茄酱。
“谁是塞巴巴啊。”
“那么,爸爸。”
“我说啊~小亚。”
“塞?”
“不对!”
“喂,别管那种笨蛋了。”
“哇~被当成笨蛋了。”悟说。
“笨蛋被当成笨蛋了。”小亚说。
完全无视这两个人的辉麦酒说道:“然后,为什么今天不行?到底有什么事?”
“去见别的女人。”悟说。
“去见别的男人。”小亚说。
“烦死了!”我和辉麦酒同时说。
“理由。”
“去看望外婆。”
“哇,意外。看起来不像会做这种事的人。”辉麦酒吃惊的说。
“前卫的年轻婆婆。”悟说。
“说不定会和外婆结婚。”小亚说。
“杀了你们哦。”我和辉麦酒同时说。
“那个,因为爸爸发短信过来了。”我找出那条短信,像水户黄门的令牌一样展示给他们三个看。上面清楚写着“外婆想吃布丁了,拿过去”。
“恩,那样的话就没办法了。”小亚说。因为知道违抗父亲命令的可怕之处吧。就算这样我还是差点发了“你自己去”的回复。
“那么,路上小心~”
被三人目送着,我重新走向了医院。
说是外婆,其实是父亲的母亲。五年前因为感冒,得了肺炎被送进了医院。虽然几周就出院了,但那之后身体彻底垮了,经常进出医院。
现在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入院了,已经三个月了。
小时候,外婆非常疼我。母亲去世之后也是,还在的时候也是,都比母亲还要疼爱我。当然也比父亲疼爱我。话虽这么说,父亲是例外啦。父亲的眼里只有自己。那样自我中心的男人,只能说他愚昧。
就是这么回事,我也想稍微孝顺一下祖母,到附近的商店街买了两个布丁,去了医院。
骑自行车15分钟,快一点的话10分钟就能到。没什么着急的理由,所以现在慢悠悠地骑着车。
离医院越来越近,总觉得有点压抑。虽然也没什么会快乐的去医院探病的人,不过我比他们更加消沉。
这几年,我只见过在医院的祖母。每次见到她,她都更加虚弱了。每天看的话,会觉得她的状况一会好,一会不好吧,但是一个月才去一次的我看来,她越来越虚弱了。
祖母真的很疼我。小学的时候,我每天都会去祖母家。我还记得,去的时候,祖母总是用非常快乐的表情欢迎我。就算我说父亲的坏话,她还是笑呵呵的,跟我一起说父亲——也就是他儿子的坏话。只有干瓢和菠菜做出来的美味卷寿司,和这些材料做出的美味味增,我现在还清楚地记得那种味道。长大了,被外婆摸摸头的时候还是很开心。母亲很早就去世了,所以祖母就像我的母亲一样。
那样的祖母,现在在医院等着。渐渐与记忆里的祖母不一样了。
电梯到了,门打开了。
脚很重。
慢慢地挪动脚。
但是脚没办法很好地向前进。
接近外婆的病房了。
感觉越来越讨厌了。
食物和药物混合的味道,那是因为刚吃完晚饭吧,还有一点粪尿的味道混在里面,让人有点受不了。
来到了这样的病房前。
拿着只能装下两个布丁的小盒子,我站在病房前。名牌上写着六个人的名字。
下定决心进去。对同病房阴郁的老人们默默行礼,我向最里面走去。祖母没有躺着,坐在轮椅上,看着床上的电视机。
“外婆。”我从后面叫道,但是没有反应。
我站到祖母的旁白,用脸把她和电视机隔开。
努力地摆出笑脸,说“晚上好”。
眼睛的焦点聚在了我的脸上,慢慢地浮出微笑。
“啊,小‘心’。”祖母从我出生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叫我小‘心’。
我松了口气。
看来她今天气色不错。
“我带布丁来了。”把小盒子放到她面前。
“父亲拜托你带来的吧?”
“恩、恩。”开心地点头。
“大家都好吗?”
虽然不知道大家是指谁,但还是回答了“大家都很好”。
“能不能带我到窗边去?”
“好好”这么回答着,我把轮椅推到了窗边。窗外并没有什么东西。向下看是医院的停车场,对面是没品的灰色大楼。夕阳下的街道,看起来比晚上更暗。不知道在那里看什么,祖母眯起眼睛,认真地看着外面。
我打开盒子,拿出布丁。打开盖子,插入勺子。
“给。”
“谢谢。”像小孩一样说着,祖母吃起了布丁。今天很好地拿着勺子,果然状态很好。
医生说是老年痴呆症。虽然是痴呆症的一种,有时手和脚会不听使唤。这好像是老年痴呆症的特征。
听说祖母经常发呆。但不是一直这样,大部分时间是像今天一样正常的,奇怪起来,有时候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喂,小天。”祖母说。
“什么”我这么想,小天应该是指我父亲——柳原天之介吧。
“窗户外面有点什么呢?”
窗户外的是夕阳下的天空、孤零零站着的几栋大楼,很煞风景的的景色。
“那栋楼的一层有卖自行车、那栋是连锁的酒店。”然后我说明了这里是医院,谈话又继续了下去。
“以前经常被外婆送。这附近有个体操俱乐部,我小学的时候参加过的。在那里好几次被外婆接送过。这家医院就在那个体操俱乐部附近哦。”
“体操,你以前很擅长的呢。”外婆很高兴地吃着布丁。拿着勺子的手有点危险。但是我来了、太好了,有点这么想。只是有点。我不想再心痛了。没有等她吃完,我说道:“那么,外婆,我先回去了。”
“再呆一会吧,我给你做卷寿司。”
“那样啊,恩,但是,差不多要回去学习了啊。”
“是吗,很幸苦呢。”伤心地低头。
“那么,就这样,再见。”嘴里喃喃地说着,我离开了房间。
直接回家的路上,那个麻烦的女人等在那里。
3
安静地站在玄关前的样子就像幽灵。低下的脸是青白色的,黑色的长发很浓密。
“从你父亲那里接到许可已经下来的通知了。”
女人压着声音。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一样,给人这种感觉。不想在夜里、不,白天也不想碰到这种人。
但是这种人为什么能那么轻易得到复仇许可呢。还是说,正因为是这样的人,许可才下来的吗。
“在里面等我就可以了。”
“按过门铃了,可是没人回应。”说着,怨恨地看着我。
“啊。”我不禁放大声音。父亲叫她来,却没有等她。
“没办法,总之先进来吧。”
插入钥匙,打开门。
不知道父亲是怎么赚的钱,这是间稍微有点华丽的独立房。直接来到客厅。请那个女人坐到在直销家具店买的三层沙发上。大部分的事务是我来做的,所以经常在这里跟客人谈话。虽然想说无所谓,但为了让客人看起来不会太糟,才让老爸买的。
“那么,请稍微等一下。”
我到父亲的房间,开始找文件。有一张复仇许可下达的信件。
“是这个吧。”连带信封一起交给她。
“那么,再确认一次委托内容。”我一边看着申请许可的文件,一边说。
“恩,诅咒的对象是山城素敌和高桥可爱两个人。两个人都是15岁。私立金刚石女子中学部的学生。两个人的名字出现在你的女儿设乐美嗔的遗书上。诅咒内容是咒杀对方。尽可能用残忍的方法杀掉对方。这这样没错吧。”
女人脸色阴暗的点头。
就是说,女儿因为被欺负而自杀了,想帮她报仇。
她的心情我能理解。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正的理解了(当然了),但是失去重要的人的悲伤,我是知道的。能够想象得到。所以当重要的人被杀了,会想要把凶手杀掉,也是能够理解的。但是实际上如果自己身上发生这种事的话,不知道我会怎么做。
是因为是被欺负吧,总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微妙。
学校断言没有欺负同学的事件,虽然不认为那是事实。所以我跟这个女人一样,不相信学校的公开回复。实际上一定被欺负了吧。
但是,我不认为犯人是那种被杀了也可以的恶人。总觉得那样有点不对。
欺负事件就发生在我身边过。
现在的学校,混起来很容易。但是并不是大家的关系都很好。而是,某种意义上,大家都很疏离,不管对方是谁都无所谓的感觉。虽然关系不坏,但是也绝不好。总觉得很微妙。这种微妙的关系对于我来说正好。
但是中学的时候,有发生过欺负事件。虽然没有出现自杀者那么严重,但是的确有过欺负事件。
我看到了事件的全部。并不是我做了什么,如果要说整个事件里谁有错的话,然后,那个人不得不为这个罪过去死的话,那么包括我,当时所有的同班同学都该去死。
就是这么想着,不知道对错地这么想着。
“那个,你在听吗?”
因为女人的声音,我猛然抬起头,“当然。”
虽然生气地这么说了,但是很快沉入自己的想法里是我的坏习惯,虽然也不至于说是坏习惯。
“那么,什么时候下达咒杀呢。”
“恩,从许可下来的时候,所以诅咒已经开始了。”
“真的吗!?”阴暗的脸上仿佛显出萤火虫般的光明。
“他们什么时候会死?”她淡淡地笑着,问道。
“那个我也不知道。不过从以前的经验看来,从许可下达的一周到两周里,就会有结果了。”
“一周啊。”
“只是一般标准。如果到那个时候还没有应验的话,也不代表诅咒就失败了。说明过很多遍了,结果不会暧昧不明的。”
“如果对方没有死呢?”女人回复了以往的黑暗,“那时候可以再申请一次吗?”
“申请是随便的,但是同一个对象的二次诅咒,许可是不会下来的吧。”
“那样的话就绝对。”女人瞪着我说,“绝对要把他们杀掉。”
“所~以~说~”
“绝对!”女人留下这句话,逃走似的离开了。
跟这种人打交道的话,无论如何都会起争执吧,我想。
4
“杯具。”小亚认真的说,“你一定杯具了。”
“这个不管怎么听都不是玩笑了。”我无力地说。
找这种人商量是我的不对。
“然后呢,那个欺负事件,是真的有吗?”问这种问题的悟,却是很开心的样子。
“那种事情我不知道啦。邪神也不会介意到底是谁对谁错。真相什么的也都无视。只要委托的申请通过的话,就按照他的成功率来实现对方的愿望而已。”
“判断申请许可的是谁?”小亚不是很有兴趣,一边搅拌着融化的冷饮,一边说。
“审议会判断的,但是最后好像是听从神谕。”
“神谕?”悟说。
“就是去拜托神。”小亚回答。
“最后好像是由地方自治体的邪神法人来决定的。如果那样不行的话,就要麻烦国立邪神法人了。国立邪神都有强大的力量,如果发动诅咒,会出现不得了的事情。”
“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那个,已经不是能用语言形容的程度了。”
“就是说你不知道吧?”
被小亚这么说,我直率地点头。
“话说回来。”不舍地把炒饭的最后一口送进嘴里,悟说道。
“确实,孩子被欺负了想要去报仇,但就算这样,有人会想要去杀掉特定的人吗?”
“有啊。”小亚轻声说。
“的确,有这样想的人也不奇怪。重要的人被逼得自杀了,被欺负又是事实。”
“你知道她怎么被欺负的吗?”
悟说道,我点了点头。
“资料是母亲花了一年独自收集的学生们的证言。细节部分也是可以仔细地去读啦,但是普通的神经是受不了那种事情的。说这是在学校发生的事情,也不会有人相信吧。”
“比如什么事情呢?”悟战战兢兢地问。
“比如……真的可以说出来吗。”
“呃……为什么不行?”
“听了会后悔的哦。至今为止,我也接到过不少相关的诅咒委托,也听过一些残酷的事情,但是还从来没有听过如此过分的事情。一时间情绪低落,没办法好好吃下饭。怎么样,你也想体验一下这种恐怖的减肥吗?”
“哪个哪个?”小亚擅自从文件堆里拿出资料。
“啊,就是那个。”指着资料。
看着文件的小亚,脸色越来越青。5分钟不到就把视线移开了。
吞了口口水,悟问道:“怎么了?”
小亚左右看了看,把文件给悟。
“不,那个,还是。”悟一下把文件放回桌子。
“那么,把我看到的说给你听吧。恩,首先是女厕的肉被指甲切开的事件。”
“不要——”悟发出像悲鸣一样的声音。
“够了,是我的错。”低下头,“现在在反省了。”
小亚低声说:“如果以后想知道了就看资料吧。确实,听了那些话之后,指出特定的孩子,憎恨到想把对方杀掉的想法也能理解了。但是……”
“但是什么?”悟说。
“这是那位母亲收集的资料吧。”
“但是是当时的学生的证词不是吗?”
“话是没错啦。但是,也不能说这就是事实吧,直接点说,就是因为是母亲收集的资料才没办法相信啊。”
“你是说那位母亲收集的证词是假的吗?”
“我没说那种话啦,而是。”
“女儿被逼自杀了啊。”
小亚接下我的话。
“凶恶的坏人欺负了女儿,逼她自杀,母亲很有可能下意识想得到这种答案。”
“啊?为什么、为什么?到底怎么回事?”
纯粹胡扯,悟用这种眼神看我和小亚。
我说:“被悲伤和痛苦冲昏头脑的时候,如果有憎恨的对象的话,那样会觉得轻松一点。”
“好像知道了,又好像不知道,话说回来,学生们的证言还是证言吧。只是把看到和听到的说出来不是吗。所以说,那份资料果然不是假的吧。”
“那么,像悟一样的人,被‘女儿受到了什么样的欺负,一定被欺负得很惨吧’这样询问,就算是从别人那里听说的,也会说得稍微夸张一点吧?”
悟想了想,说:“会的会的。会说得很夸张,怎么说,想被对方接受吧。”
“是吧。人类总是不经意想回应对方的期待。”
“原来如此。”悟深深地点头。
“就是说,也有可能搞错咒杀的对象吧。”
“遗书上写着的名字,应该不会错的,问题是要不要杀掉对方。”
“然后呢,天草准备怎么做?”小亚说。
是啊,问题是我要怎么做。不管怎么说邪神受理了这次的咒杀。
“恩,所以,我想是不是有什么不同的解决方法。”
时机很好地,摇铃咔啦咔啦地响了。
“发现天草~”好像从头顶打开的洞里发出的高亢的声音,是辉麦酒。
“哦~恋人登场。”悟大声说。
“不,不是的。”虽然慌慌张张的否定了,但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否定的态度很可疑。当然,我们的关系并不是恋人。
“我是天草的恋人,请多指教。”她对夏穗说。
“喂,给我差不多点。啊,夏穗学姐,事情不是那样的。这家伙脑袋有问题。可能是不幸的成长环境造成的吧。”
“什么是不幸的成长环境啊!”辉麦酒不客气地用手刀敲我后脑勺。
夸张的声音在店内响起。
是反击还是生气,或者生气地反击,我一瞬间考虑着这个问题,但是夏穗一边呵呵地笑着一边看,一时间觉得总么样都无所谓了。
哼,就算被说多少老掉牙的表现还是什么都无所谓。
夏穗的笑容就像阳光一样明朗。
“啊,对了,话题完全改变了没关系吗?”夏穗说。
“请尽情改变吧。”悟回答。
“不管什么对话都会好好接下去的。”我认真地说。
知道了知道了、夏穗露出这种表情,说:“最近,好像总是遇到不顺的事情。是运气不好吗。一星期前走步行桥的时候差点掉下去了呢,这个我说过吗。”
没听过,那是怎么回事。
我们使劲摇头。
“绊到了,从最上面一阶飞出去。还好我的运动神经不错。”
恩恩,三个人一起点头。
“途中借着阶梯,完美地着地了。”
“好厉害~”我们三个一起拍手。
“笨蛋。”辉麦酒低声说。
笨蛋吗,确实有点像。自己也觉得这样有点蠢,但是就算这样还是停不下来。完全肯定夏穗,赞美她,一半以上已经算是信仰了。
“然后啊。”夏穗继续说。
“三天前在车站等地铁的时候,突然被旁边的男人抓住手腕。”
“什么。”三个人异口同声。
“慌慌张张挥着手腕,但是来不及了。”
“什么!”完全异口同声。
“最后掉下去了。”
“不是‘掉下去’了吧!”不经意生起气来,发火道。
好了好了,小亚和悟抓住我的手腕,我慢慢坐下。
“然后呢,后来怎么了。”
“迅速的躲到站台下面的空隙里。两个人都进去了,最后总算没事了。”
“那个到底是什么人。”我生气地说。
“他说‘突然想死’。”
“一个人去死啦。”.小亚脱口而出。
“他好像觉得一个人死太寂寞了。”
“到底乱来到什么程度。”
“杀了他,绝对要杀了他。”
“在他死之前要先杀了他。”
我们嘴里开始诅咒那个男人。
“但是,听那个男人说,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想死。还跪下赔罪了呢。”
“原谅他了吗?”我问道,夏穗直爽地点头了。好可爱,即使比我年上还是好可爱,可能正是因为年上才可爱。实在太可爱了。可爱得要死。我要死了。
不过要说的话还是说了:“穗学姐太温柔了。差点就要死了哦。”
“是吧。”没有切实感觉的表情,她继续说,“然后,今天啊。”
“还有吗!”
有点不好的预感。这个说不定是谁的诅咒。
“刚才来这里的路上,从这里通向正面大马路的十字路口。那里,突然冲出道路的车子,冲到人行道上。那里的转角不是有个面包店嘛,那辆车子就‘咔嗒’撞在面包店的架子上。我也差点就被卷进去了呢。”
“那个司机杀手!”小亚说。
“一定要杀了他,我去杀了他。”悟说。
“真是,说不定会死哦。因为车子咕噜咕噜地响了。”
“请小心点。不止两次,居然三次、四次发生这样的事情。”
还不能说这就是诅咒。不能断言。还没有确切的证据,如果说了诅咒的话,夏穗会胆怯的。在没有对策的时候煽动对方的不安感也不是办法。快点想一想,找出她遇到这种事情的原因,我要保护夏穗。噢~多么精彩的话,我要保护夏穗。保护、保护,脑子里回旋着‘保护’这个词。
“谢谢你们为我担心。对啊,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身体了呢。”
“什么!”
我和小亚和悟和辉麦酒四个人,同一时间、用完全一样的声音说。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小心翼翼地询问夏穗。
她清晰地这么回答:“我还没说吗。我有小孩了,这里。”
夏穗抚摸着和以往没什么区别的腹部。
为了理解那句话的意思,大家稍微花了一点时间。
然后我们发出混着悲鸣的声音,各自倒在地板上。
怎么这样!
孩子!
孩子!
哪里!
大家说着意义不明的话。就像突然被十字军袭击的伊斯兰村民,我们迷茫了。
这个也太突然了。
不过,现实世界不管什么事情都是突然开始的。不会像连续剧一样布下伏笔。以前就知道的事情少得可怜。所以我们总是因为现实而吃惊。
夏穗和大学男生在交往、和社会人在交往、在搞不伦之恋之类的,有点大人风貌的夏穗一直有这样的传言。不过,只有跟同级生交往的传闻是没有的,不管怎么说对高校生来说都是高不可攀的形象。校内也没有接近她的男生。大胆接近她的,基本都是女生。曲棍球部的王牌,运动万能。不仅帅气性格又很可爱,在加上长身短发,迷倒女性的要素都兼备了。情人节的时候收到女生送的,像山一样的巧克力。
这样的夏穗……
想问的事情太多了。知道是什么时候怀孕的吗。对方是谁。果然是年上的?如果是不伦的话,我去帮你把对方的老头杀掉。是吧,大家。恩恩。我们交换着眼神对话,谁都没有直接开口问夏穗。那个不会看气氛的悟也没有。
即使如此,还是有一件不得不问的事情。
“那个,就是说,你已经结婚了吗,还是没有结婚,呢。”
“没有,连结婚的预定都没有。‘心’君,要和我结婚吗?”
唔啊,发出像被踩到尾巴的蜥蜴一样的声音,然后我慌慌张张地调整情绪,立正不动,恭敬地说道:“这是无上的光荣。”
“要跟我结婚吗?”
“当然。”保持着直立不动。
“不仅年上还有小孩子。”
“没关系的。”
“心君,好温柔啊。”夏穗像在摸小狗一样,摸着我的头。就算这样世界灭亡我也满足了。
“但是,你已经有恋人了吧。是吧。”最后的是吧是对辉麦酒说的。然后辉麦酒很高兴地回答说“是的”。
一人脱队、小亚小声地说。
“不对不对、给我等一下。为什么辉麦酒是我的恋人……”
还没说完,悟插嘴道:“我,佐藤流星爱,家里是开洋装店的,我将来会继承家业,做个设计师,建立品牌。总之,虽然说出来有点那个,但我跟这些没有未来的笨蛋可不一样。”
“谢谢你们。但是我还不想结婚。我决定暂时一个人养育这个孩子。”
好坚强的人啊,我想。
但是坚强的人和逞强的人只有一线之隔。所以看上去很坚强,什么事都乐观看待。所以,我什么时候能对夏穗说这些话,简直就是做梦。
——没关系。我会保护你的。
那个,刚才说到哪来着。不管怎么说都太冲击,太激烈了,到那为止的话题都被吹走了。诅咒的事情,完全被忘记了。就是这样,诅咒的话题放到以后再说吧。
5
第二天。
我们在部室集合,继续前一天的谈话。为什么地方不是“不眠症”呢。我们——包括我在内——都说没有钱付咖啡店的饮料费了,这种话,完全是谎言。
其实是因为那之后,我们一直说着不能在夏穗面前说的话。当然,那全部都还是猜测……不,是妄想。
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知不觉就想到了这样那样不道德的事情,忏悔一样地告诉朋友,叹气。
啊,我是如此下流的男人。
“不,没关系。”
悟温柔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也是,昨天……”
就这样忏悔大会持续了下去。连小亚也参加了。
因为,怀孕了。怀·孕·了。
一周。整整一周的时间,我们窝在部室里,相互忏悔。顺便说一下,我们三个是社会科学部的。社会科学部没有三年生,所以我们就是最高年级的。而且二年生就我们三个人。只要把5个一年生赶出去,我们就能擅自使用部室了。
部室有台小电视机。不知道从哪里捡来的迷你黑白电视机。在室内要把天线一会转这一会转向那边的旧式电视机,播放着充满干扰的画面。只是画面不好,声音还是能听的,所以经常把这台没有的电视机当BGM播放器。
那个时候也是如此。
电视机里一直传出午间新闻的声音。画面还是一样像被洪水冲刷着,我们的脑子比这更混乱。不管怎么说,痛苦加上自我厌恶有点讨厌的性欲都蠢蠢欲动着,已经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状态了。
最先发现这种情况的是最冷静的小亚。
“刚才的名字,你们知道吗?”
“什么?”
“刚才的名字,你们知道吗?”小亚重复道。
“什么名字?”我问。
小亚沉默地指着电视机。
我和悟看向之前一直无视的电视机。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棒棒糖开始吃。好像在播报新闻一样。能说会道的男人,在说车子撞到女中学生逃逸的事情。
“谁?知道谁的事情?”悟说。
“想认识被撞的那个孩子吗?”我说。悟没有回答,沉默着好像在思考。无聊的时间连5分钟都无法忍受的我和悟,马上开始说些愚蠢又粗俗的话。
小亚用从来没有过的大声音说:“那是诅咒。”
“诅咒?”像头脑不好的鹦鹉一样,我和悟一起重复。
“那个危险的女人的诅咒。”回复平常感觉的小亚,低声说。
生锈的脑子,慢慢地重复念着小亚说的话。
危险的女人。
诅咒。
用这两个关键字,像在旧式电脑里慢慢检索一样,时间渐渐流逝,我头脑里也得到了答案。
“那个时候,我接受的诅咒杀人的委托!”用连我自己都吃惊的声音大叫。
“啊啊啊啊~~”悟鬼叫。
“那那那那个时候的人。确实是被咒杀的其中一个。厉害!”
“好厉害!”我不知不觉放大声音。
“山城好厉害。”
小亚说:“这种事情你好好记住啦。”
悟从心底发出的感叹,小亚一副厌倦的脸色说:“‘小亚好厉害’吗,你忘了我的名字吧。”
“差不多。”悟说。
“确实。”我说。
“然后呢,顺利的杀掉了吗?”
我这么问,小亚沉默着点头。
“是诅咒的关系,吧。”悟说。
“应该是那样的,不过也可能不是。那种事谁都不知道。所以才不会被追究法律责任。”
说明到这里,不经意重新认识到,诅咒到底是什么东西。
“死了啊……”我低语。
沉默了一会。
对我来说,这是我第一次知道因为自己的诅咒而死的人。虽然是死于事故之类的,但是我事先接受了委托。虽然有过好几次委托了,但我一次都没有受理。所以,这次我也以为自己没有受理。
实际上是没有诅咒这种东西的,我一直那么想。
但是这次受理了。然后咒杀成功了。
我杀了一个人。
“你说过要做点什么吧?”小亚说。
没错,我说过。想起一件事情后,其他的事情也渐渐清晰了。连夏穗说不定也中了诅咒这种事也想起来了。
“完全忘记了呢。”我低声说。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吧,因为夏穗怀孕了吧。诅咒什么的早就不知飞哪去了。”悟说。
“这就像人类灭亡和宇宙人侵略地球,哪边重要一样。”说着,悟看了看周围。
“怎么了,不对吗?”
我和小亚沉默着左右摇头。
“说是被撞了吧。”悟把话题转了回去。
“是啊。”小亚回答。
用尽可能残忍的方式让她死掉,不知道实现了多少呢。
那种事情的话看这星期周刊志上的报道就能知道了。
她好像从事故现场的十字路口,被车子拖行了一千米。那意味着什么,周刊志上记载着发现者的话——就像被搅成泥的萝卜一样,她的身体只剩下了一半。那时候她到底受了多少苦呢。
还是说作为惩罚,这是很相称的呢,是必须的呢。
就算她逼一个人自杀了。
邪神不是正义的化身。所以才被称为邪神。我们很清楚这件事。
6
“你耳朵里有意大利面肉酱的味道。”我在悟旁边,鼻子“嘶嘶”地嗅着。
“那又怎么样。”悟不服气地说。
“就是说你在意大利面上淋了肉酱了。顺便说一下,我觉得芝士味的比较好吃。”小亚说。
“那种事情我知道啦。”
“知道的话那我问你。每次来你都吃的肉酱味的吧,明明最喜欢这个吧。”我说。
“所~以~说~,我说我知道自己的耳朵上有肉酱味意大利面的味道了啦。”
“不是肉酱味意大利面的味道,是意大利面肉酱的味道。”我订正道。悟回答“都一样啦”。明显不一样吧,我正想说明,却发现要解释清楚意外的困难,总之嘴里碎碎念着“明明就不一样”。
“什么味道?”小亚说着,把鼻子凑近悟的耳朵,然后低声说:“真的。”
“是吧是吧。”我说。
“为什么悟的耳朵上会有这种味道呢?”小亚像在讲台词一样问道。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
“果然是肉酱吃太多了吧。”我适当地说。
“我没吃那么多,而且,就算吃太多,为什么会从耳朵发出味道啊?”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有味道的是你的耳朵啊。”
“就算这样,自己是闻不到自己耳朵的味道的吧。”
“啊,对哦!”小亚突然大声说。
“半夜的时候在耳朵里涂了肉酱。”
“我才没涂!”
“在自己都没发觉的时候。”
“都说没涂了!”
“睡着的时候,你母亲涂的。”
“所以说,没涂没涂~”
“诅咒?”
“讨厌,为什么会有这种诅咒。”悟露出悲伤的表情。
“总结一下到此为止的对话。”我说,“因为谁的诅咒的关系,前天做好放着的意大利肉酱面,被半夜起来的母亲,仔细地用棉签涂到悟的耳朵里。”
“你到底听了点什么啊,杀了你哦。”悟瞪了我一眼。
就这样,终于从怀孕的妄想里解放的我们(虽然还没完全摆脱)、再次来到“不眠症”说起了蠢话。而且为了不让夏穗再担心,我们选了节日过来。没有翘课。虽然还是有点担心,不过,谈话还是像往常一样。
那个先不说,上次有人因为诅咒而死掉的事情。
“剩下的那个孩子一定很害怕吧。”悟说,偶尔也会说些正经话。
“高桥,可爱。”我说。
“真的很可爱?”悟说。
“真的,‘可爱’是名字,不管真假都是‘可爱’嘛。”
“所以说那不是欺诈吗。”
“挂羊头卖狗肉。”小亚说。
“就是那个。”我和悟指着小亚说。
“不,那种事情怎么都可以啦,那个姓高桥的孩子……”我喝了一口可乐,组织语言,“问题是,受到诅咒的影响,她到底会怎么样呢。”
“要不要试试看?”悟说。
“试试看什么?”
“干涉命运。”小亚说。两个人像事先说好一样。
“什么?”
“所以说,虽然不知道我们能做点什么,总之,先调查一下看看。”
“欺负事件?”
“恩,欺负事件的真相。就像天草说的一样,母亲调查出来的不一定是唯一的真相。然后,那个,其实我妹妹在读私立金刚石女子中学。”
“什么!”我向后仰。第一次听到。
“你有妹妹吗。不是妄想什么的吗?”
“不是的。真的有。确实的的确存在。那个,因为有很多原因,我们没住在一起。”
“我不会问到底是什么情况的。”我说,然后悟很开心的说明:“不是那么复杂是事情,只是离婚的母亲那里的妹妹。”
“的确,你说过父亲再婚的事情呢。妹妹的事情没说呢,小亚知道吗?”
小亚点头。
“就是说只有我不知道?”
“昨天听说的。”小亚说。
“然后,妹妹在读的金刚石女子学院。她可能已经进入高中部了,听到过一点传闻,我们去问问看吧。”
“拜托了。”我把头低下。
那时候,摇铃又咔啦咔啦响了,进来的是小津下智和木村音知可这对看上去头脑不怎么好的组合。今天音知可穿着颜色夸张的旗袍。而且穿着一直到膝盖上面的黑色皮革长靴。旗袍上面的开口大胆地一直到胁的位置。像陶瓷一样雪白的大腿闪闪地有点耀眼。我确认了两眼放光看着她的悟的样子。途中视线相对,深深地点头。小亚低着头。不知道是害羞了还是没兴趣。塑造出很酷的老二的形象,之后会很幸苦的呢。就是这样,我们把兴趣集中在旗袍上的时候,还是像以前一样厌恶的眼神,下智向我逼近过来。
“你父亲到底是什么东西!”
“发生什么事了?”
“与其说发生什么事情,问题是为什么跟他说不通啊。不觉得哪里奇怪吗!”
我心里非常同意,深深点头。
“单方面盖章是不行的。”
“说得也是。比起跟老爸说,还是早点把文件准备好比较快能结束。”
“完全同意。什么,文件已经全部在这了吗。”
“恩,这个。接着。”把桌子上装着文件的袋子扔了过来。
“这次绝对不会再搞错了。”揉着手腕,瞪着我。我拿出文件,先盖起章。平时就一直和像山一样的申请文件打交道,所以速度比较快。就算这样还是花了整整三十分钟,小亚和悟说着蠢话,音知可在角落喝起了啤酒,都快把地板摇坏似的抖着腿的下智,也开始犯困了。
“那个,给你。”我说,下智吓了一跳,抬起头。
“好了吗。”擦着口水。
“那个啊,关键的申请书上没有法人印章。”
“什么,哪里哪里?”
“看,这里和这里。印章带来了吗?”
“代……代表者的印章不是盖着吗。”
“啊,那个和这个是两回事。”
“大姐。”不好意思的表情回过头的下智,被音知可的长腿突击,画出了美丽的圆弧。打了钉子的鞋子上各种装饰直击下智的脸。沿着鼻血的轨迹,他摔到了柜台上。
但是我和悟,连小亚都没有想他是悲哀的男人,眼睛只能盯着旗袍边上的开口里露出的,几乎连屁股都能看到的大腿。
“不要给我丢脸!”
虽然没有看到过,不过这才是真正的鬼女的脸,音知可用这种眼神瞪下智。好像自己在被她训斥一样——不管怎么说,刚才一直盯着不该看的地方——吓了一跳。话先说在前头,我们三个都吓到了。
“因为,大姐你……”
下智刚想辩解什么。
闪着光一样的踢腿直击他的面部。
接下去的话,和折断的牙齿一起,因为音知可的指尖吞到了喉咙深处。
“这样就结束了吧。”音知可用恐怖的眼神看着我说。
“之后我全部办齐就可以了。”
“知道了,下次一定会带印章来的。下智,走了。”
“是……是。”鼻子、嘴巴、耳朵里血不断地涌出来,下智站起来,急着追刚出去的音知可。
实在不想跟这样的人决斗。可以的话最好不要被受理,我对自己的邪神祈祷。
7
控制邪神的基本上是运气。
有时候也会做华丽的事情,但是一般都做很老土的事情。
然后,被邪神依附的人,也会因为邪神而走运。话虽这么说,那是对邪神来说的“走运”,跟被依附者所谓的“走运”有点不一样。所以,我认为自己的现实生活并没有多走运,倒总是招来些性命相关的事情。
结果,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因为邪神的关系。
那么,如果反抗邪神的决定会怎么样呢。只要邪神想做,很轻松就能杀掉一个人类。要颠覆那种东西的决定,能成功吗。
“喂,天草。”
辉麦酒来了。顺便说一下,这里是放学后的教室,我正准备回去的途中。
辉麦酒是其他班级的女生。
“看这个,看这个。”
她拿出来的是金鱼和大叔和熊猫的合体一样的奇怪的生物、的手机链。
“很可爱吧。”自信满满地说。
“这个不行吧。”
“这个啊。”没有听别人说话,“这个给你。”
指着同样的挂链,唰唰地摇着奇怪的生物,“看,一对,跟我是一对的。”
“我不要。”
“不用客气啦。”
“不是客气的问题。”
“噢,恋人又来了啊。”
“你好,悟。”辉麦酒很高兴的样子。
“什么叫恋人啊。”
我问道,他意外地样子,回答:“当然是了。恋人啊,被爱着的人啊。”
“恩……总觉得解释有问题。”
“没有啦,也没有偏离到哪去不是吗。”悟适当地说。
“你好啊,‘恋人’。”
“你好,秘药。”好像已经决定她叫恋人了。
“呐,为什么天草和悟要叫秘药‘小亚’呢?”
“你认真的吗?还是在开玩笑?”
被这么说,辉麦酒有点吃惊。
“那个啊,铃木的本名是铃木地球。所以叫‘小亚’。”
“什么~秘药不是本名吗!?”
那种名字不可能是本名的吧,本来想这么说的,“写成地球,发音是earth”这种事情也够不可思议了,要这么说的话,我的名字也够乱来的了,事到如今才发觉,我原来没有说那种话的资格。
“那个,该不会连我的本名也不知道吗?”
“什么,不是悟吗?”
“不是,是‘佐藤流星爱’。”
“悟!居然有那种名字?明明长得那么肥。”
“你烦死了。”
“因为,我们班级的流星爱很苗条的。”
“那边才有问题。流星爱还是长得胖点才好。原来是拉丁语‘脂多福多’的意思,所以我这样才是正确的。”
“是那样的吗?”
辉麦酒寻求答案似的看着我。
“不可能的吧,那种事。”我回答。相信那种事的人才有问题。
辉麦酒对着悟叫“你这个骗子!”,对着他的腹部打出软绵绵的拳头。
噗,发出很和平的声音。
“那么,差不多该走了吧。”我拿起书包。
“啊,到‘夜尿症’去吗?”
“所以说,那里是‘不眠症’。”
“我也要一起去。”
“不行。”我反驳。
“我要一起去啦。”辉麦酒抓着我的手腕来回挥动。幅度很大的关系,她的胸部正好碰到我的手肘。
“给我住手!”甩掉了她的手。
好像比自己想象得更用力,辉麦酒华丽地屁股着地。
“啊……”说不出道歉的话。
“让她一起来有什么关系。”悟说。说着,伸出手,拉起了辉麦酒。辉麦酒像人偶一样轻松地站起来。
“我能一起去吗?”
觉得自己做了很恶劣的事情,我不情愿地点头。
“太好了~”辉麦酒像很久没有出去散步的狗一样,来回转圈。
“那么开心吗?”我问,然后她一个劲点头,像卫星一样在我身边转圈。
“走咯,恋人。”悟说,“噢~”不知道是哪个时代的回复,辉麦酒回应着跟了上来。
然后四个人就直接向“不眠症”走去。
顺着摇铃的欢迎声进去,夏穗笑呵呵地说“欢迎”。好像会把所有疲劳都消去的笑容。虽然我们没有那么多疲劳。
虽然一看到夏穗,辉麦酒就故意把手腕围上来有点郁闷。坐到椅子上,慢慢把她的手剥掉。辉麦酒的脸鼓了起来,不过那种事我无视了。总之,今天有很多必须说的话。
“然后,悟,怎么样了?”
“恩,听小伦说了。”
“小伦是谁啊?”
“妹妹。这种事情看对话的走向就知道了吧。”
“不好意思,继续说吧。”
“听小伦说,啊,谢谢。”用从夏穗那里拿到湿毛巾,像老头一样擦着脸。
“然后,到底怎么样了,啊,我要可乐,谢谢。”
“我也是,我也是。”
“我要冰可可。”
“啊,不点意大利面可以吗?”
“这个月进入了节约模式。”
“咖啡。”
饮料的话小亚只喝咖啡。但好像不是因为特别喜欢,每次都像修行和尚一样的脸啜咖啡。
“然后。”悟终于继续说下去了。
“小伦还在读初中。而且好像还和那两个人同级。虽然班级不同。”
“那个叫什么可爱的孩子。”
“高桥可爱。”小亚补充。
“没错,那个叫可爱的孩子没事吗?”
“最近好像请假没去学校。她果然在害怕的样子。不过当然会害怕吧。被指名欺负同学的两个人里,一个已经死掉了。”
“不止那样。名字好像也在网上被公布了。”小亚好像生气了的说。不,是真的生气了。别看他这样,小亚的正义感很强。
“是吧,家里也一直接到恶作剧电话,还被涂鸦说什么杀人凶手,真够呛的。但是意外的,学校的朋友们好像很同情她们。还有,那位母亲的态度很不寻常。”
说到这里,悟吧桌上的水咕噜咕噜都喝掉了。然后“哈……”地喘了口气,继续说。
“带着刀闯到学校、对着老师发火,说要杀掉他。学校没有联络警察,所以没有被逮捕。而且有传闻说,在网上公开那孩子名字的,也是那个母亲。”
我想起来了,那张隐藏着阴暗、扭曲的脸,盯着我说“一定要把对方杀掉”的充满恶意的眼睛。被那种像恶灵一样的人问的话,确实会说一两个不好的传闻吧。
“诅咒被邪神受理的事情,那位母亲好像也在自己的主页上发表了。”
“就是说,让对方害怕吧。‘很快你就会被诅咒杀掉了’这样。”
我厌倦了对没见过的人猛烈的恶意。
“这样把对方逼向绝望也可以算是诅咒的本质。某种意义上说,这是那个母亲为诅咒失灵做的保险。”
小亚好像自言自语的说。
“然后,撞到另一个孩子的犯人找到了吗?”
“好像还没。”
听了悟的回答,我陷入了沉思。
我的想象充满了脑子。
“你又在想什么了啊,天草?”悟戳了戳我。
“那个,有点在意的事情。”
“什么?”
悟的问题,小亚回答了:“诅咒是不是真的发动了的疑问。”
“啊,怎么回事,完全不明白。”
“总觉得好像有点太快了。”我说。
“被受理得太快了?”
“那个也是啦,不过我在想结果出现得太快了。被受理以后的一周。虽然对那个人说是一到两周生效,不过就算等一个月才生效也是很常见的。所以一周就生效,总觉得太快了。”
“但是如果诅咒没有生效的话,为什么那个孩子死掉了呢。你想说那是偶然吗?”
“不是偶然,不可能那么巧合在那种时机发生那种事。”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母亲。”小亚低声说。
“是啊。”我点头。
“啊,什么?你们早就知道了吗?”
“你们的态度让人嫉妒。告诉我啦。”辉麦酒用我摇着我的肩膀说。
“我对那个人说,等一周到两周吧。刚刚到最短时限的一周,事件就发生了。所以我想,事件是不是那个母亲亲自制造的。”
“制造,那不就是……”
“不是诅咒,是普通的杀人事件。”
暂时谁也没说一句话。异常安静。只有厨房里的换气扇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地大。说起来,这家店没有播放背景乐,明明通着有线信号,想一想还真奇怪,到底是什么呢。在我不知不觉想着这些多余的事情的时间里,大家一直沉默着。
“那个那个。”打破沉默的是辉麦酒,“那个啊,所以说,结果怎么了?告诉我。”
“什么都不知道还说什么嫉妒啊。”被我这么说,她笑嘻嘻地回答“恩”。
“那个啊,最近天草接受了咒杀申请。”悟说。
他耐心地跟辉麦酒说明到此为止的事情的时候,我在考虑以后该怎么办。然后,说出了结论:“直接,去问问看怎么样。”
“什么什么,去问谁什么事情?”
悟很开心的样子。
“恩,去吧。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去吧。”辉麦酒激动起来。
“我想,直接去问那个母亲事情的真相。”
“就算问了,你认为她会说实话吗?”小亚说。
“说不定会说。不管怎么说我都被邪神依附着,运气应该很好才对。”
“但是那个对邪神来说又怎么样。对邪神来说不利的事情他也会帮忙?而且说不定还会妨碍到他。”
小亚的意见一直很冷静。
“说不定,但是,不管怎么样,就算知道真相,也不会因为封口而被杀掉。因为邪神吉可·麦克总会做点什么的。所以我去问。但是不知道邪神会不会保护所有人,所以,还是我一个人先去。结果一定会告诉你们的。”
“那么,拜托了。”悟拍了拍我背后。
“不,就算不那么干脆退出也……”
“这里就该我出场牢。”辉麦酒说。
“什么‘出场牢’啊,村子的长老吗你是。”
“如果是我的话,说是中学生也可以。跟那个熟女不一样呢。”
“谁?熟女?”
辉麦酒指着夏穗。
“你是笨蛋啊。她只比你大两岁。那个不管怎么看都不该说是熟女吧。道歉,向穗学姐道歉。”
“被叫熟女也可以。”从厨房里出来的夏穗说。她笑着。稍微有点认真起来的我,好像暴露出自己的肤浅,顿时脸红了起来。
“先不说穗学姐的事情,确实LOLI脸的辉麦酒,应该能扮中学生的。”悟说。
“是吧。就算我说自己是她孩子的同学也会被相信的吧。虽然不知道她会不会说实话,不过应该会见我的。就算3个男人去了,也只会被赶回来吧。”
“我不会被赶回来的。因为是邪神法人的当事人。”
“决定了!那么,就我跟天草去见那个女人。”
“为什么变成这样啊。”
“决定了!决定了!”被辉麦酒拉着手腕站起来。哗啦哗啦,她把零钱放到桌子上。
“姐姐,连天草的分也付了吧?”
“谁是你姐姐啊。如果当你姐姐的话,我宁愿来世当个独子。”
从口袋了找出零钱,放到桌子上。
“那么,出发了~”辉麦酒抓着我的手腕挥动,所以说,胸部,要碰到了啊。
“如果发生什么事的话就打电话。我们呆在这里。”说着,小亚像平时一样,一副“很难吃”的样子喝着咖啡。
“一路小心。”悟挥手。
然后,被摇铃送走,我们离开了“不眠症”。
8
按照文件上写的地址,我们寻找着那个女人的家。太阳快下山了。住宅街上,很多大而华丽的房子并排立着。在准备晚饭吗,不知从哪里传来美味的咖喱的味道。每个家庭都有各自不同的生活,但感觉这条街上住着的好像都是和不幸无缘的人。
看着门牌,我们走在幸福的街道上。经常看到急着回家的孩子的身影。想着我现在正要做的事情,有点难过,我握住了辉麦酒的手。被她反握的手掌的温度拯救了。
看到了设乐的门牌。果然是跟不幸无缘的华丽的独立建筑。
按了门铃。但是谁都没有出来。这个时间可能是出去买晚餐的食材了。想起了文件上的家族构成,孩子只有那个女孩一人。事件发生后,跟丈夫分开了。所以应该是一个人住在这里。一个人住的话,也有可能直接出去吃。
回去吧。
想这么对辉麦酒说的时候。
“啊,门开了。”她做作地说。
门柱中间华丽的门,敞开了。连着玄关和庭院的铺地石,好像在邀请我们进去。
开始了。
我直觉的这么认为。
“在这里等我。”我对辉麦酒说,进去了。离那里很近的地方有个车库。里面有一台盖着白布套的车子停着。
我没有犹豫走了过去。
掀起套子。驾驶座那边的护栏凹进去了。擦得亮晶晶的车体,能看到很多凄惨的创口。
驾驶座的门有被什么擦到的痕迹。以侧窗的后端为中心,画了一个弧。
回头看了看背后。墙壁和车体的中间,有个知名百货商店的袋子。里面有点碎布。一瞬间有点犹豫。我拿过那块布。咕啦咕啦的声音响起,又粗又长的锁链掉了下来。链条的一端有钩子。像牵引出事故的车辆时用的钩子。
我用布包住它,放回袋子里。
我脑子里的妄想膨胀着。
可能是现实的情景,变成了清晰的画面。
在十字路口附近等着,然后撞了通过那里的山城素敌。
用钩子钩住倒下的少女的脖子,然后回到驾驶座。不是从后面,而是驾驶座这边有钩子,是因为倒车能看到全过程。
然后,要让一个少女变成肉块,车子走了1千米。
讨厌的汗水流了下来。
胸口好像烧起来的感觉。
虽然还不知道这是不是事实,可能只是妄想,要先去确认一下。
我向玄关走去,手搭上门把手。
没有抵抗,门打开了。门没有锁。
果然开始了。邪神吉可·麦克开始操纵命运的机器了。这就是命运。所有的事情都向一点运行。已经谁都没有停止的力量了。这么说起来,我只是邪神操纵的机器里的一个小齿轮。
进了她家里。
“天草……”后面辉麦酒过来了。她抓着我的手肘。我没有甩掉,说不定这也是命运。
腐烂的味道。
还有灰尘和霉的味道,放了很久的内衣的味道,干掉的口水和粪尿的味道。
丧心病狂的味道。
淡淡地积着昏沉,墙壁上黑色的霉菌组成奇怪的图形。
简直就像废墟。
那里确实有被扔掉的杯面的塑料杯子和空的矿泉水瓶。
通过阴暗的楼梯走上二层。
有一扇奇怪的门。
密密麻麻贴着的都是一个少女的照片。和朋友们一起的照片。像女孩写的信件。还有遗书和沾满血的丝带。恐怕是金刚石中学制服上的丝带。照片上是系着丝带的少女——也就是那个女人的女儿,设乐美嗔。
“可能是她的房间。”辉麦酒说。
“一定跟她自杀那天一样没变过。”我的眼睛已经移到了下一间房间。怪异的气息像异味一样从那间房间飘了出来。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所有被邪神依附的人都这样,不过我从被依附的时候开始,就对这种“气息”异常敏感。
把门打开,走进去。这里以前应该是那对夫妇的卧室吧。大床上并排着照片。
辉麦酒发出轻声的悲鸣。
因为那些照片,是被锁链拖着的少女的连续写真。
好像故意让人读的样子,那里放着一本笔记。
我拿起笔记,打开。
是日记。
写日记的应该是那位母亲吧。
日期是从女儿死掉以后一个月开始的。为了报仇,“怎么做才是最合适”的试行错误从那天就开始了。
文章很难读通,好像在想之前就写下的奇怪咒语。一个个字读下去,那种恶毒污染着我的精神。适当地跳着读,到了找我商量的时候的那段。接到父亲打来的咒杀申请被受理的电话的狂喜乱舞的样子真讨厌。
然后跟我想象得一样的事情发生了。她按照我说的等了一个星期,然后行动了。那时候的样子,很详细地描写了高兴的心情。
没有马上杀掉第二个人,果然是因为想让对方感到恐惧。好像在写跟朋友的旅行计划一样,用兴奋的笔触写着下次的杀人计划。
最后一页上是今天的日期。
她调查了今天高桥可爱的双亲会出门参加亲戚的葬礼。从那以后一直窝在家里的可爱,应该会一个人在家。上面这么写着。葬礼的地点和时间都调查过了,双亲会在晚上8点以后回来。然后,在他们回来之前把事情干完。
拿出手机,我联络小亚。
“没错了。”我说。
“果然,那么你准备怎么办?”后面能听到悟的傻笑声。太大的温差让我以为自己在做梦。
“可爱的住所,知道吗?”
“悟说他知道。”
“总之快点联络警察,那个女人要杀了高桥可爱。如果他们不相信的话报出邪神法人吉可·麦克的名字也可以,总之到设乐的家以后,在二楼的床上读了她的日记。”
“难道她现在正在去杀对方的路上。”
“我想是这样的。我们现在到可爱的家里去。说不定还来得及。”
“赶上了你要怎么办?”
“当然是救她了。”
“知道了,跟警察联络以后我们也会去可爱的家。那么,小心点。”
切断电话。
“走吧。”我拉起辉麦酒的手。
“恩!”她半开玩笑一样的回答让我稍微轻松了一点。
离开了这里。跑步。
要到可爱的家里,一般从这里走过去10分钟都不用。跑步的话5分钟就该到了。
我们拼命在夕阳下跑着。
太阳涨成不吉利的红色,向一家家房子的地方沉了下去。幸福的街道,被红色的太阳覆盖着。
看到了目的地。
可爱的家是一栋小小的新建公寓。理所当然的入口是自动上锁的。但是运气在邪神的齿轮的我的身上。
正好跟着送披萨的快递进了大厅。装出跟那个人关系很好的样子,进了电梯去5层。
因为太接近的关系,胸部偶尔会碰到。
事到如今,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就这样坐进了电梯,然后要怎么办啊。好像感觉到我的想法,辉麦酒紧紧握着我的手笑着说“总会有办法的”。
发生事情的时候,为什么女性会那么强大。没用的老爸和母亲吵架的时候也是,那个莫名其妙、碌碌无为的老爸,最后一定会向母亲道歉。
“就是这里。”辉麦酒说。
门牌上写着高桥的名字。房间号码也没错。
握住把手,轻松地打开了门。
所有的一切都是命运。
“在这里等着。”
我对辉麦酒说。辉麦酒执着地盯着我的眼睛,然后点头。
进了玄关。
“打扰了——”出声。欠考虑的声音欠考虑的台词。
正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的时候,从里面出来的是设乐的母亲。
不知道原来是什么颜色的,不过她穿着被染成红黑色的夹克。
然后,手上拿着很大的刀。那本日记上写着是生存用品商店入手的东西。
刀尖上红色粘稠的露珠往下滴着。
“果然来了吗。”女人看着沾满血的手说。
“想看诅咒的结果吗?还是,难道想要阻止我?”阴暗地开心地笑着。
“那样的话已经太迟了哦。那个妓女在里面睡着了。还是不要看比较好。再怎么说都花了一小时以上享受,脸变得很不得了了呢。”
疯狂地笑着,连那个笑容都沾满了血。
“啊,轻松了。因为她都求饶了,我还特意控制在让她不要死的程度把她的脸划开的说。一边让她看着镜子,一边慢慢地划。然后,她就说杀了我。真是的,到底哪边啊。”
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我,只是听着她的话。
喉咙干干的。
“你这是什么表情啊。不管怎么样,结果都会变成这样不是吗,因为咒杀申请被受理了。她们死了。残酷的死法。邪神大人。”
“我觉得这全部都是邪神策划的。”我说。声音可耻的细微,“这些可能全部都在邪神的计划里。你被邪神指引杀了两个人。这就是所谓的咒杀。吉可·麦克用你完成了咒杀。”
“那还真是从邪神那里得到了很棒的礼物呢。”女人像演员一样,露出优雅的微笑,“满足了。所有的一切都像我渴望的一样。但是,事实上,那个班级的全部人,还有那个学校所有的老师。真想把那些看着我女儿被逼入绝境的人全部杀掉。说不定,邪神能把这个愿望也实现吧。”
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女人抬头望向天花板。
“最后的愿望能帮我实现的话,不用那些繁琐的书类申请,我把这个身体奉献给你。快点,邪神吉可·麦克,把那些人全部杀掉。”
应该早就预想到了。
现在想想的话,就知道那个女人一定会那么做。
但是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她准备做什么。
她突然反转刀,对着自己的喉咙。
忘记自己说了点什么,总之那时候我叫着冲向了她。
背后听到了辉麦酒的悲鸣。
我刺杀了那个女人。
刀深深地刺进了喉咙。
女人在笑。
到处都沾满血,没有声音的大笑着。
从喉咙喷出的血,把墙壁染得通红。
女人没有声音地笑着。
代替笑声出来的是血潮。
然后警车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第二章愚蠢的圈
1
“喂,不要擦屁股!”开始说话的是悟。我们一如既往还是在“不眠症”里。
“什么?”我问。
“所以,便便以后不要擦屁股!”
“不,一定会擦的吧。”
“不过,有时候呢,不管怎么擦都会有东西沾到纸上对吧?”
“确实有过呢。最后屁股会变得很痛。”
想寻求认同而看向小亚,“我们家的是冲水式的”他这么说。
“总之。”没有反驳,悟继续说,“总觉得,屁股全部都是便便,一直没完没了地擦。啊,到底是怎么回事。”
“就算你问我原因我也不知道啊。”
“那么要问谁呢?”
“便便。”说这句话的是小亚。
“小亚说了‘便便’,小亚说了‘便便’。”悟大惊小怪地叫。
“你是小学生啊。”
“因为,那个小亚居然说‘便便’。”
“啊~便便、便便的烦死了。”
感觉好像把一生的便便都说掉了。
“变得精神了呢,太好了。”夏穗趴在椅背上说。
“恩。”我色迷迷地笑着回答。如此直率的高二男生也不坏。
发生那件冲击性的事件以后,已经过了一个月了。也就是说,就算是我,恢复到像这样跟笨蛋朋友们一起说无聊的对话,也花了一个月。有一段时间一直做噩梦,说梦话,甚至半夜惊醒。连那个乐观的辉麦酒都没去学校,一直请假。
即使这样,还是被拉回了普通的生活,激动的情绪终于平复了。我对自己的回复力感到吃惊。好像谁说过可能造成PTSD精神伤害什么的。当然,如果说完全没有影响那是骗人的。我没办法忘记那件可怕的事情。可能是因为我太迟钝了,而且,还有些不幸中的大幸。比如说,高桥可爱没有死,而且脸上的伤,诊断下来说过一年应该就会不见了。那个像恶鬼一样的设乐家的母亲,也没有那种气力和体力吗。
她自己本身也没死。还好警察迅速赶到了。她被送到医院,留下了一条命。不过之后她会接受法律的制裁吧。比起自杀稍微好点吧。
这些也许全是邪神吉可·麦克的计划。让我避免了PTSD(精神伤害)做了什么吧。还是因为我去那里妨碍了邪神,才变成这样的呢。总之,我的命运被吉可·麦克掌握着。
虽然我自己也不清楚。
总之,发生的这些事情,总觉得被救了。
我很快察觉到这里是没办法认真想这些事情的地方。
“现在几个月?”声音软绵绵的。
当然是在问怀孕的事情。悟理所当然一样地问了夏穗这件事。
“四个月了。”
完全看不出有肚子。如果没有听她说的话,根本不会察觉到她怀孕了吧。四个月是这种程度的吗。
“在这里打工,没事吗?”我说。
“妊娠反应不是很强,这样稍微活动活动反而比较轻松。”
“啊,对了!”
我突然想起了那件事。
一下发生太多事,最重要的事情完全被忘记了。
“穗学姐,那之后怎么样了?”
“怎么样?”
“就是你说你最近很倒霉的事情。那之后又碰到其他事了吗?”
“恩,那个……”沉默了。
“发生了什么事?”突然插进来的是悟。
“发生了很多。最近父亲病倒了。好像是心肌梗塞、虽然不是很严重,不过现在还在住院。然后,弟弟遇到了交通事故,虽然也没有性命相关那么危险,不过也住院了。母亲为了照顾他们精疲力尽。我也帮忙了,真的很累呢。”
夏穗很少说泄气话。所以这次真的被逼到绝境了吧。
“怀孕四个月吗,最需要注意的时期呢。请小心点。”低语的是小亚。为什么他会知道这种事。
先不管那个,听到那种事情我果然会想。
在最需要注意身体的时候,碰到了种种不幸。这是不是谁诅咒的结果呢。诅咒的力量能让人生混乱。这个从之前的事件就清楚地知道了。不要多虑,这里还是明确地提出忠告吧。
“那个,会不会是谁的诅咒?”
“恩……”
夏穗用困扰的表情陷入了沉思。虽然是这种时期,她的表情可爱得让人心动。心里想着不能一直盯着看,于是用瞄的。
“这个我也不知道呐。不管怎么说都是天草君的专业嘛,天草君怎么认为?”
“喂喂,在自己的专业里赚分数,太卑鄙了。”
悟半认真地说。
“不是的。真的担心才会问的,或许会有什么线索。”
“我想没有吧,不知道。”夏穗说。
“也有可能是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招了别人的怨恨吧。有没有什么能调查有没有受到诅咒的方法?”
“恩,有一件。通过非法手段的话,比如从县生活文化部把情报偷出去。如果有相应的爆炸知识的话,听说难度不是很高,不过那绝对是犯罪。”
“有没有不犯罪的方法?”
“拜托别的邪神的话应该比较快……”
“那么,拜托吉可·麦克吧。”
哇,夏穗低头了,有哪个笨蛋会拒绝啊,可是……
“不行啊。首先,被邪神依附的人是没办法拜托依附着的邪神的。还有,未成年拜托邪神这种事基本是被禁止的。”
“哎,真的?”悟大声说。
“真的。也不是绝对没办法做,但有很多麻烦的事情,而且最少要得到监护人的同意才行。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就让这个笨蛋……”
我指着悟说,然后悟立刻反驳“谁是笨蛋啊!”。
“那么,就让这只肥猪……”
“谁是肥猪啊!”
“就是你。事实上就是肥猪,不管怎么狡辩都无法摆脱的事实。”
“恩,的确是这样。”
“认同了吗!?”
“因为,无法否定吧。但是,即使如此,就算对方是真的笨蛋,也不能对着他说笨蛋,跟这个一样的道理,不管谁看都是肥猪但是绝对不能把肥猪说出口。”
“恩,的确是这样。”
“诅咒的事情呢?”把话题转回去的是小亚。
“没错,本来没想说肥猪的话题的。”
“那么,肥猪的话题到此结束。”悟认真地说。
“那么……啊,对了。穗学姐比我们大两年,所以还未成年吧。”
“是啊,本来你以为我几岁。”
“不是,那个,因为看上去很能干的样子。所以那个,对了。我在想拜托穗学姐的母亲怎么样。”
“对啊,等母亲空下来的时候我试试看吧。”
“申请的方法我会告诉她的。”
“看吧看吧,做这种事情然后乘虚而入。”
“这是没办法的吧,这是我的工作啊。”
“那么让我来吧。”厨房传出的声音。
“店长。”我们一齐喊。
从厨房露出脸的是“不眠症”的店长。整齐的短发、修剪得很漂亮的胡须。蝴蝶领带、无袖西装,还围着写上店名的围裙。就像只有漫画里才有的店长的样子。本名不详,大家都叫他“店长”。
“我的话不管什么都做。”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用电视剧里的老人一样的方式说话,年龄应该比我们想得要高。“恐怕超过30岁了吧”我们只能想像到这种程度。
“可以吗?店长?”
“没关系,没什么好在意的。”
“那么,办手续的事情就交给您了,费用之后由我来出。”
夏穗这么说,然后悟立刻对我说:“这次就免费吧~天草。”
“免费是没可能的,给你便宜点吧。”
跟店长闲聊着,话题的方向越来越奇怪了。
有点不好意思,轻轻咳了咳,谈话再开。
“总之,下次我把必要的文件带过来。恩,这上面写着手续需要的各种东西,事先准备好的话就好说了。”
从一直放在包里的各种手续复印件里,拿出被诅咒调查申请书递给店长。
然后咔啦咔啦地,摇铃响了。进来的是一如往常的音知可和下智。他们已经不折不扣是“不眠症”的常客了。
两个人一副“没有比这更让人高兴的事情了”的笑容。没错,前几天文件终于全部办齐,送去申请了。然后,今天早上,申请通过的明信片寄到我家,这件事被她们知道了。
“嘻嘻嘻嘻嘻。”下智顶着不管怎么看都是坏人的脸,扭曲地笑着。
“就是说,终于能决斗了吧。”
“没错。”同样笑着回答他,对柜台对面的夏穗说:“穗学姐,能给他们两杯可乐吗?我请客哦。”
然后站起来,交互着看他们:“恭喜,这样申请就完成了。”
不管怎么说,这两个人是邪神法人吉可·麦克的上客。决战申请可是很贵的。而且,这些钱的一大半都会给被卷入决战的一方。吉可·麦克自己——也就是办理申请手续的法人也能得到很多申请费。
“呵呵呵呵呵呵。”就算沉默着也忍不住偷笑。总之除了笑容还是笑容。
“喂。”下智叫道,音知可对他耳语了什么。
“知道了。”这么说着,对柜台对面的夏穗说:“那个,大姐不喜欢喝碳酸饮料。”
“会起泡泡的吧,泡泡。”音知可一边重复着比划动作,一边好像嘴里很酸地说。
“就是这样,能给大姐牛奶吗。”
牛奶和可乐很快上来了。来的时候完全进入了祝贺模式。
“噢~恭喜。”
“恩,恭喜。”
“太好了呢。”
“恭喜了。”
大家说着祝福的话,两个人直率地低下头,说着“谢谢、谢谢”。连下智都快流出眼泪了。
“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呢,小鬼。然后,什么时候能决斗呢?”
“啊,那个要等审查委员会的联络下来。”
“什么,不是我们自己决定的吗?”
“这个不能擅自决定的。公证人是必须的,审查委员会好像会有人过来。”
“这么说,该不会还要什么文件……”
“是的,不过比之前简单很多啦。”
我的话是不是打击太大了。就像在青菜上撒盐,在饼干上浇水,两个人一下失落了。她们两个就像抱着必死觉悟告白,却被男人爽快地甩掉的女人一样,阴暗地看着地板。
“不,这次比以前要简单多了。”我说。这不是谎言,的确比以前轻松多了。
“对了对了,可能会很快乐哦。就是,双方决定一下要怎么决斗,谁出场,怎么比之类的事情,就像谈话一样。”
“那要怎么做?”
音知可还是黑着脸说。
“我这里有介绍。”我取出小册子,为了让他们看而带来的。
“看吧,像这种全部包办A方案。完全都交给对方,很简单的。然后这边的,假想人格选拔量身定做。就是……”
我指着小册子。“秋天将至,使用以红叶为映像的假想人格如何”的假想人格召唤咒文,上面介绍了很多。
“看着这些,我把确认项目记下,只要这样文件就算完成了。就是说,那个,就像考虑旅行计划,结婚仪式之类的感觉,双方快乐地决定吧。”
“你。”下智瞪着我,“想和大姐结婚吗?”
“不是不是,到底怎么听才会变成那样啊?”我说着,然后“什么,这样啊”音知可的脸红了。
“喂喂喂,到底准备怎么样。”下智逼迫道。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你还真厉害的妄想状态啊。”悟鬼笑着说。
“少说傻话了。”
“明明都有恋人了,还想博取夏穗的好感,现在居然连音知可小姐都……”
说着这种过分的话的人是小亚。如果我上吊了,他一定表情一点不变地往脚上绑负重。
“恋人!”音知可说。
为什么她一副受到打击的样子。
“总、总之,把这本小册子带回去,得出作为邪神法人的结论,可以吗。你们就把这边实质上的代表当成我吧。”
音知可磨磨蹭蹭地接过小册子,被下智安慰着出去了。话题是不是越来越繁琐了。到底变成怎么回事了啊。
话说回来,决战到底是怎么样的呢。到申请为止虽然做过几次,但是亲自参加还是第一次。虽然不会对自己造成危害,但还是有点不安。
但是很快的,就发生了把那份不安吹走的事情。
2
“外婆的状况不好快点去医院”收到父亲这样的联络。想说“你自己去!”,不过就算说了也只会觉得讨厌,结果什么都没说就挂断了电话。
就是这样,通向医院的路上,我缓慢地骑着自行车。不怎么想去。可是我讨厌不想去医院的自己。脚越来越重了,我中途停下,喝了灌装果汁。
医院附近有个很大的商店街,这种黄昏的时候特别热闹。
夕阳西下,热闹渗入黑暗。
为什么黄昏的景色总是给人不舍的感觉呢。
胃很重。
胸很闷。
说实话,跟状况不好的时候的祖母见面很幸苦。特别是自己还清楚地记得精神好的时候,开朗阔达的祖母的样子。
不管怎么讨厌,还是不知不觉来到了医院前。把自行车停在停车场,从后门进了医院。
绕过了外来办理的柜台,向电梯走去。
电梯很快到了,门打开了。放学后到医院来,正好是晚餐结束的时间,医院特有的味道弥漫着。
去了祖母所在的六人房间,但是没有看到祖母。
叹了口气,我向护士站走去。
问了看起来很忙的护士。
“那个,我姓柳原,到病房去没看到我的祖母……”
“啊,柳原女士吗,在这边。”
我跟在那个护士的身后,进了护士站里面。窗帘拉着,对面的房间有张床。祖母从病房被运出来,安置在这里了。
祖母躺在那张床上。
两只手被布绳绑在床上。
“几次想起来,差点就跌倒了,没办法只能束缚住她。”
危险场合的束缚,是与虐待无缘,必须实施的。虽然充分理解这点,但是直接看到还是会觉得不舒服。
“我会看着的,可以放开她吗?”
“恩,当然。”护士迅速解开了绳子。
“外婆。”我边说边握住祖母的手。很冷、像纸一样干。
“噢,小天。”这是父亲的名字。
“不是,我是小‘心’。”
“好想快点回去。”她悲伤地看着我。
“喂,为什么我要被关在这种地方呢?果然是因为那个吗,在病房里……”祖母压低声音:“看到了那个。”
“那个?”
“就是那个,邪恶的邪神做出来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假想人格。”
“没错就是那个。为什么我要因为那种事被指责?”
“你没有被指责呢。或者说,那种假想人格根本没有出来过。”
“小天还年轻,所以不知道吧,那间房间里,有很多的。然后他们针对我,看吧,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
满怀猜疑地说到这里,又用哀伤地表情说:“我什么时候才能轻松呢?”
“那个,外婆。这里是病房,外婆你现在生病了所以才在医院治疗呢。所以病一好你就能轻松了,然后就能回家了。”
“现在不能回家吗?”
“病还没有治好呢。所以现在应该不行吧。”
“但是,在这里的话,那个就会,就是那个……”
“假想人格?”
“没错没错,那个就会过来吧?其实刚才在病房里看到了。在那里睡着的,全都是假想人格。”
“我想应该不是吧。”
那间六个人的病房里全部都是老人,而且都是几乎整天躺着的老人。
被邪神依附的我,很清楚假想人格和人类之间的区别。就像不会搞错猫和狗一样,决不会搞错假想人格和人类的。我能断言,那间房间里没有假想人格。
状态不好的时候的祖母,总是很怯懦。然后会说想去没有不安的世界,快点让我回家,之类的。
为什么会害怕呢,为什么那个祖母非害怕不可呢。
听人说,老了以后脑力衰退了,就是说得了痴呆症以后,会觉得世界崩溃了一样。所以才会不安。
为什么没有给任何人造成过困扰的,那个温柔的祖母,只因为老了就要遭受这种毫无道理的不安呢?
我握着祖母的手,跟她说话。想着哪怕只减少一点点她的不安,继续着谈话。
祖母稍微冷静一点了。
最后说“小‘心’都那么说了的话……”,然后闭着眼睛睡下了。乘这段时间,让护士把床移了回去。
已经没事了吧,这么想着,我快速离开了那个地方。
就在我出了医院,松了口气的时候。
手机响了。
是父亲发来的短信。虽然我已经准备好,如果他想问祖母的情况的话,就发“自己来探病不就好了!”的回信,不过那是上次被诅咒调查报告出来的短信。
短信里附加了报告书的一部分。
看来夏穗被诅咒的事情是没错了,问题是,到底是谁诅咒她的呢,这点好像还是不知道。
如果是同等级或者等级低下的邪神的诅咒的话,我是不可能不知道那个法人的名字的。
可是我不知道对方的名字就表示,对方是等级很高的邪神。
如果是这样的话,问题就麻烦了。
虽然想继续追查对方的身份,但对手的实力实在太强了,到底要怎么才能保护好夏穗呢?
我只能依靠邪神吉可·麦克的力量。
想着今后该怎么办,我走在回家的路上。
3
不好意思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不眠症”。集合成员也是我和小亚和悟,一点没变。
“话说回来,想诅咒夏穗的到底是哪个家伙?”悟说。
“是笨蛋干的。”小亚低语。
“没错,笨蛋。绝对要让他的身份曝光,把诅咒还给他。”我说着,夏穗从旁边走过来,说,“但是,知道对方的身份吗?”
“绝对要找出来。”悟说着,行了个礼。
“你要怎么找出来啊?”
“用天草。”
“我是你的手下吗!?”
“不是,是奴隶。”刀手击向悟的后脑勺。
响起的是祭典鼓一样的声音。
“好痛。”
“自作自受。”
“我说,禁止暴力,只不过是个奴隶,哇,痛!所以说,禁止暴力……痛痛痛痛痛,哇,住手!”
“奇怪。”小亚说。
“什么奇怪?”我问,然后小亚看着咖啡杯,低语:“不知道对方的目的。”
“诅咒夏穗的理由?那当然是怨恨咯。该说,除此之外就没可能了吧。要说为什么被怨恨的话,也不能说不是无差别的怨恨。”
“可能是怨恨。”很苦的样子一口气喝下咖啡。
“就算假定动机是怨恨。那么先把它放一边,对方到底想做什么?回想一下。最初是从天桥上掉下来,接着是在车站被卷入自杀,然后是被卷入交通事故。”
我们点头。
“最近转变成了家族的不幸。那么,这些事情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目的是想让夏穗害怕吧?”我说。
“就是说,对她抱有恶意。”
“恩……”小亚陷入沉思。
眉头出现好像被小刀割过一样的皱纹。一副只能称作“忧郁”的表情。美少年真好啊。我们露出这种表情就会被称为“头痛”了吧。
“真的是这样吗。真的只是单纯的看不顺眼吗。总觉得这种做法太复杂了。”
“是吗。”我说,“邪神也做些复杂的事情哦。特别是上级邪神。”
“是吗。”小亚又陷入了沉思。
我好像有点明白小亚想说什么。到现在为止的一切不都是威胁吗。实际上,夏穗正困扰着,如果是怨恨她的对象,光这样应该就很高兴了。
“说不定,只是单纯地想让夏穗受伤之类的怨恨,但是无论如何都办不到,于是就袭击了她的家人,这样想的话就能想通了。比如我对夏穗的感情通过吉可·麦克反应出来,妨碍了对方之类的。”
“的确可能是那样。”小亚居然爽快地接受了我的意见,吓了一跳。虽然有一半是玩笑的。
“不管怎么说,邪神吉可·麦克都被称为世界上最强的邪神,不能完全否定。”
“那只是单纯的传闻吧。”
“就算是传闻也不可以掉以轻心。啊!”突然大叫起来。
“对了,一定是那样的。”说到这里,小亚面向柜台对面的夏穗说:“穗学姐,最初的那件事故,说是差点从天桥掉下去,该不会是刚知道自己怀孕不久的时候发生的吧?”
“恩,是的。”
“果然。”
“什么什么,到底怎么回事。”悟冲到前面。
“就是说诅咒跟穗学姐的怀孕有关?”
“没错。”小亚明确地点头,刚点头就陷入了沉思。
“然后呢,你到底想说什么?”性急的悟有点焦躁地说。
“孩子。”
“什么?”我和悟,还有为悟端上意大利面的夏穗,同时问。
“是孩子。诅咒的目的是孩子。委托人希望夏穗不要生下这个孩子。从高的地方掉下去,让她感到恐惧什么的,这样还不行的话,这次是在流产可能性最高的时期,让她的家人遭遇不幸。”
“不要说了,这种会让夏穗害怕的话。”
我说着,站在旁边的夏穗笑着说:“没关系的。不知道到底发生什么,才是最害怕的。但是,不管怎么说,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呢?果然是因为怨恨吗,想夺走我最重要的东西,之类的。”
“可能吧。”悟说。
“果然在不知道的时候被怨恨的可能性很高。可能是毫无理由的怨恨,像这样泥泥泥泥的。”悟说着,在胸前做出捣泥土的动作。
“果然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就没办法想相应的对策吧。”夏穗有点担心地说。
“但是,很快就能知道对方的身份了哦。”我说,小亚马上接话了:“说是对方的身份,能知道的也就只有邪神法人的名字吧。”
“啊,对哦。”事到如今终于察觉了。
“就算知道邪神法人的名字,也不知道是谁为什么怨恨啊。”悟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说。
“我才不想被你这么说。悟你不也是想着很快就能知道对方的身份了吗。”
“恩。”很直率。
“不过,知道对方邪神法人的名字的话,也能做一点事情。就是根据情况,找出那个委托人,这不是完全不可能的。”
“那是对方等级比较低的情况吧?”
“恩,是这样没错啦……”
小亚再次接话,完全僵持住了。一时间的沉默,门慢慢地打开了。
缓慢到摇铃没有发出声音的程度。那样在大家的注目下进来的,是一位中年女性。表情吓人的阴暗,仿佛在脸上写着绝望一样的阴暗。
我很快联想到了那个女人的事情。
那种抱着怨恨的扭曲表情,和设乐家的母亲完全一样的感觉。
女人询问夏穗:“我听说邪神法人吉可·麦克在这里……”
抢在夏穗开口前,我挥手大声说:“是我,是我。”
“啊,你就是……”
我马上问那个边说边接近的女人:“你听谁说我在这里的?”
“柳原天之介先生。”
“克混帐老爸。”不小心咬到舌头了。
无视我的态度,女人自己从邻桌搬来椅子,在我旁边坐下。然后一个劲地盯着我,说:“我想提出诅咒申请。”
“好的,你是……”
“山城千夏,山城素敌的母亲。”
“什么!”
在场所有人吃惊地后退。
“那个女人委托你诅咒了吧?”
“那个女人是……”我虽然知道,还是问了。
“设乐春子。”
听到这个名字,我叹了口气。没错,就是那个想要自杀的设乐美嗔的母亲的名字。
“果然是这样的。”气愤地喘息。总觉得连听她说完都有困难。总之,为了随时都能逃走,脑中已经想好了逃走路线。
就像蛇从牙齿流出毒液一样,女人继续说:“把我女儿变成那样的人,居然还活着,真是让人不敢相信。虽然不知道接下去会怎么判决,但是听说杀死一个人的话不会被判死刑的。我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最低也要判无期徒刑,不,无论如何也要判死刑。没有必要补偿她的罪过了。我不允许她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现在这一刻也是,光是想到做了那种事的人还在医院接受治疗,就觉得恶心。”
小亚和悟,连夏穗也是,全都一副厌倦的表情。这不是该找高中生谈的话。虽然听这些话就是我的工作。她应该还要说一会吧,但是“我理解你的心情”我说。
被高中生这么说,没有平息愤怒,因为女人的一切都被支配着吧。
“但是,先等判决下来怎么样?就算放着不管,她被判死刑的可能性也很高。”
“就算被判了死刑,我也不希望她那么安乐地去死。”
她身上喷发出的恶意,好像要把我身体烧焦似的。
“不去等不知道结果的判决,我希望她在监狱里痛苦地死掉。”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但是,要先把文件准备齐全,而且,就算许可下来了,到诅咒发动也要一段时间。并不是只要许可下来,诅咒就马上发动了哦。”
“是这些吧。”从巨大的纸袋里拿出一捆文件,“应该全部都齐了。”
她自信满满的。我粗略地检查了一下。没有任何欠缺的东西,完美地都准备齐全了。
“拜托了,请马上进行诅咒申请。”
“知道了。”
我再次小小地叹了口气。变成这样了根本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一定是老爸告诉她必要的文件的吧。也就是说,他一定收了人家的红包。我已经没办法拒绝了。
“那么马上进行申请。但是,刚才也说过了,许可不一定会马上下来的。而且,根据审查结果许可也有可能会被拒绝。”
“就算我这么恨对方吗?”她失落地说。
“不管我有多怨恨,还是只是抱着开玩笑的态度,都跟邪神的判断无关。当然跟对方是不是坏人也无关。虽然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邪神不是正义的化身。”
“……那么,什么时候才能知道结果?”
“抱歉,那个是审议会和邪神决定的,我也不知道。”
之前说了一周到二周,就发生了那种不得了的事情,现在回答得谨慎了。
“如果……”虽然我知道答案,但还是不得不问:“如果许可下来之前她被判了死刑,你准备怎么办?”
“就算判决下来了,距离死刑执行还有一段时间吧。所以就那么等着,在死刑前让她受尽痛苦,悲惨地死去。”
好像在梦里看到了这一切一样笑着,女人说出了残忍的理想。
邪神就是邪神。所以,最终到邪神这里来许愿的人大多都是这种人。就这样,怨恨的连锁会持续下去。这就是邪神所期望的吧。这个世界充满恶意。怨恨这样开始的话,一定会没完没了的吧。
我又听到了转动的齿轮的声音。
4
“塞博尼玛尼!”
一大早忍不住大叫出来。
看了早上从邮箱里拿出的被诅咒调查报告的文件,我迅速去学校,向那两个人报告。
“什么什么,那个是什么。是怎么样的邪神?”悟好像很开心的说。
“恐怕是资格最老的邪神法人。要说最强的话,他毋庸置疑就是最强的邪神法人。”
“我听说过。”小亚说。
“那个不是个人无法提出申请的邪神吗?”
“没错。普通人应该是没办法委托他的。我、或者说我父亲的邪神法人的名气能流传开、在新兴的邪神法人里有一定知名度,因为有了相对很好的评价。塞博尼玛尼的话,一般都是跟国家计划有关的邪神法人。”
“既然这样,那到底是谁委托的呢?”悟说。理所当然的疑问。我寻求答案一样,向周围看了一圈,然后说:“结果谜变得更加深了啊。那么,对夏穗该怎么办呢?”
“什么怎么办?”
“因为,如果直接跟她这么说的话,她不是会更加恐惧?世界最强的邪神是她的对手这种事情……”
“但是,夏穗应该想知道事实。”小亚说。
“恩,我也这么想。想知道所有能知道的事情。也不是说知道以后能干什么,但是就是想知道。不管怎么说,诅咒都是无理的东西。就算知道了被诅咒的理由,也不能解决什么吧。但是也不会因为那样所以就不想知道理由了啊。”
“早·上·好。”一大早就跑进教室的是辉麦酒。突然变得精神饱满了。
“好啊,恋人。”
“早啊,恋人。”
“大家早上好。”
没有任何反驳,辉麦酒打着招呼。所以说,她不是什么恋人,我碎碎念。
“已经没关系了吗?”
虽然已经能上学了,这样跑到我们教室来打招呼,这还是第一次。就算是她,果然还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吧。
“谢谢。”辉麦酒回答。很开心的样子,真的是发自内心很开心的样子。
“那么,天草怎么样了?”走到我椅子旁边,坐下。
“没问题,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很坚强的。”
“我也很坚强,所以没关系的。天草不用担心。”
“不,我并没有那么担心。”
“又来~不用害羞的说。”拍了下我的背。
“所~以~说~并不是害羞。”
上课铃响了。
“好了,你快回自己教室去!不然又要被训了。”
“又要……又没有人训过我。”
“知道了啦,你快点回去啦。”
“干嘛那么急着把我赶回去啊。”她一边碎碎念,一边回自己教室去了。
“感情真好啊。”小亚冷语。
“只是在吵架吧。”
我这么说,小亚又重复“感情,真好啊”。悟大幅度点着头,像说台词一样说:“真让人羡慕啊。”
“假心假意的。其实没那么想吧。根本没那么想过吧。”激烈地反问悟的时候,小亚说:“桑田没来。”
说起来,第一节应该是国文课。然后那个教国文的桑田,一直在打铃瞬间走进教室,这是出了名的。也有传闻说他一直在走廊等铃声打响。然而现在时间到了,他还不在教室里,真奇怪啊。
“天草……”小亚好像要说什么,我把耳朵倾过去。我正想说什么的时候,他伸出手指挡在我嘴唇上。
什么?
能听到声音。
好像是谁在吵架的声音。
有人接近了,糟杂的声音也越来越近了。看来有人吵架了。生气的声音和看他们吵架的观众的声音在走廊里响着,渐渐向我们教室靠近。
“这样我很为难”重复着这句话的是教国文的桑田。听到了谁生气的吼声。没品的声音和台词。是我曾经听过的声音。
“咔啦——”教室的门开了。
“吉可·麦克!”
叫骂着进来的是有着凶恶的脸的男人。
是下智。
慢一拍进来的是,穿着好像涂了胶乳和PVC一样发着红色光芒的礼服的女人。是音知可。皱褶很多的深红色裙摆拖在地上发出声响。
“看,这个怎么样。”
下智把文件扣到我桌子上。我迅速地检查了一下内容。一共3页,要检查的地方也不多。
“这样的话,正好一个星期以后进行决战。”
“没问题。”
下智退到旁边,音知可站到了我的面前。笔直地站着,头上扬着,俯视我,说:“一周以后,吉可·麦克的假想人格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知道了。那么一周以后见。啊,回去之前要先跟各位老师道歉哦。”
“不会给你添麻烦的。”说着,对我眨了眨眼睛。厚厚的睫毛发出像鸟拍打翅膀一样的声音。
“好了,下智,走。”
“是,大姐。”
我觉得自己好像看了场很烂的舞台剧。
“柳原。”那两个走了以后,桑田说:“我知道你把身体借给了法人,但是能不能不要把它们带到学校来?”
我低着头,直率地回答:“知道了。”
5
最初没有发现。
所以我们一直说着傻话。就是音知可选定决斗的那天的放学后。
不管怎么说,写成辉麦酒,也没有办法读成皮卡比亚吧,我说。写成心太,读成心也是不可思议的,悟说。
“是啊,确实流星爱是个到处可见的名字呢。啊~平凡可真好啊。”
“罗嗦。平凡不好吗,再说,这不算平凡吧。”
“全校三十二人。”小亚低语。
“那是偶然,偶然。再说,有片假名也有平假名啊。写出来的汉字,大家也是不一样的。”
“但是,都是流星爱吧。”
“话虽这么说。”
“但是最厉害的果然还是辉麦酒吧?”这么说着,我看向坐在我旁边的辉麦酒。
“‘辉’读成‘皮卡’,‘麦酒’读成‘比亚’。普通的头脑是想不出来的。就算想出来,读法也会变成‘吉亚古’吧。一点都不像女人的名字。真是,作为一个人抱着这种感觉活下去真的好吗。”
“没那回事。”辉麦酒认真地嘟起嘴。
悟落井下石地说:“没错没错,半犯罪了。就像顺手牵羊和随地小便之间的罪行。”
“我也这么认为。我家的父亲就是犯罪者。不管怎么说都是‘琼脂’哦。不是什么感觉的问题,这样简直就是虐待嘛。”
“但是。”辉麦酒插嘴,“不管是什么名字,都是父母拼命为孩子想出来的名字啊。所以不能说那种话。不管怎样的父母,一定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幸福的。”
真挚就是这样的。辉麦酒真挚地说。她是真的那么想的。说纯真的话的确是那样,但总觉得她把很重要的地方忽略掉了。
“恩,你确实是那样呢。因为跟父母关系很好嘛。”
在附近也能经常看到她跟双亲一起去买东西。那时候的江户川一家,就像画里画出来的融合家族。
“那个啊。”我像教育小孩一样说,“你因为幸福所以才能说出那种善意的话。你想想我父亲的事情吧。还有被取了这种名字的可怜的我。”
“可怜的孩子、可怜的孩子。”悟边说边抚摸我的头。
“啊~烦死了。”我拍掉了继续抚摸着我的头的手,说,“琼脂哦,琼脂。这个不管怎么看都是想不出了随便应付的名字嘛。”
“没有那种事的。天草的父亲一定拼命想,才取了这个名字的。只是太慌张了或者无知,才……”
“只是太随便了。”
很了解我父亲的小亚和悟同时,节拍相同地一个劲点着头。
“总之,他是永远无法让人尊敬的大人的第一名。”
两个人再次一个劲点头。
“辉麦酒也是,跟你说过了,跟那种笨蛋交往的话会被传染的,还是离他远点吧。”
“差劲!”辉麦酒不屑地说,“全裸去取蜂窝,然后过敏死掉算了。”
那个不太可能吧。
“最强的假想人格呢?”突然开口的是小亚。
他是那种思维走在别人前面,完全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类型。
“什么?”我反问。
“吉可·麦克决战用的假想人格。”
“啊,那个啊。今天去取文件了,吉可·麦克收到文件后才能生出假想人格。说起来,这是吉可·麦克第一次做假想人格呢。”
“该不会出现什么奇怪的怪物吧。就像教数学的田所老师那样。”悟说。
田所老师是校长所有的邪神法人做出的假想人格老师。
“最近又被田所老师咬到了。”我说。并不是因为他是凶暴的老师。要说的话就是轻轻地啮。测验的分数稍微好点的时候被咬的。
“田所老师的舌头长着刺吧。”辉麦酒说出了意外的事实。
“什么,不是只有角的吗?”悟说。
“我最近被第三触手拉住过。”辉麦酒说,“湿湿的,很麻烦呢。马上就挥开的话感觉很失礼。很难应付呢。”
“还留下了点腐臭的味道呢。”小亚说。
“然后,会是那样的吗,吉可·麦克的假想人格。”
“不会吧。”
我回答了悟的问题。
“因为,那个,看起来不是很强。应该更加英雄一点的,看起来很强的家伙。发着黑色的光,尖牙露出来的那种类型。”
“也可能是浑身肌肉的男人类型的。”夏穗开心地加入话题。
“什么,穗学姐该不会喜欢那种男人吧?”
“没错,我喜欢强壮的人。肌肉最好。”不管什么时候都笑嘻嘻的。
我快速地来回看了看小亚和悟的脸。头上写着“打击”一样的脸色。而且眼睛下面明显出现了竖线。画面的下面写着“受到打击完败的人”,一定是这样没错。虽然我一定也是这样的脸。
先不说肉嘟嘟的悟,我和小亚明显是文化系的瘦弱白净的角色。离肌肉男几千光年遥远。比喻的话就是火和油,天和地,月亮和甲鱼,不,不是那个,总之,就是两个正反面。
“你们。”悟阴险地看着我和小亚。
“刚才确实用‘论外’的眼神看我了吧。”
“不否定。”小亚说。
“没错。”我说。
不管哪边都是不加解释的回答。
“为什么说那么没同情心的话啊。这种时候,就算说谎也应该说‘没那种事’。然后我抱怨‘不,绝对那么想了’之类的,接着你们就安慰我、请我吃冰激凌道歉,应该是这种气氛啊。”
“麻烦死了。”
“噢,天草。还真说了这种话了啊。居然说我是麻烦的男人,难以相处的猪男!”
“我没说那么过分吧。所以说你很麻烦啊。”
“啊~给我住……”下一个词明显就是“嘴”了,但在他说出口前,辉麦酒不合时宜的叫道:“我不喜欢肌肉男!”
“不,那个,谁都没问你。”我吐槽。
“一定要说的话,我还是喜欢少年一点的瘦瘦的类型。”
“所以说,没问你这些啦。”
“白肤色的,不过,也不是那种美少年类型的,稍微有点消沉阴暗的比较好。但是基本是要像普通的高中生一样,兴趣是文化系的。”
“那个,你听好了,辉麦酒。”
她点头。
“谁都没有问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没关系吧,我也有说出喜欢的类型的权利吧。”
“恩,大概。”
听着我们的对话,夏穗在笑。
真希望这种和平的时间永远持续下去,这种想法说不定不太好。
突然打开门,出现的是手上拿着菜刀,眼睛充满血丝的男人。
气势很强地进来的关系,环视四周的男人,翘着油腻的头发。他突然向我们的方向冲过来,之前摇铃都没响过。
我们一齐逃走了。
差一点就被刀碰到的小亚,从椅子上滚落。
悟想从正后方逃走,椅子突然从他背后倒下。打中了他的后脑部,发出很大的声音。
我抱住坐在旁边的辉麦酒的肩,从旁边闪开。
几乎同时,跑过来的男人没有避开,或者说他根本不想避开,身体撞到了桌子上。
桌子大幅度倾斜了。
上面的咖啡、三明治、冰激凌什么的,哗啦哗啦散落到地上,盘子和杯子发出盛大的声响,碎掉了。
男人越过倒下的桌子,倒在地板上。
这时候,辉麦酒终于发出了悲鸣。
男人站起来了。
不知道是哪里受伤了,还是在外面杀人了,脸上都是血。
他挥舞着菜刀。夏!夏穗!在哪里,杀了你!这么叫着,这次是向悟砍去。
悟的脸被恐惧扭曲,我能在上面清楚地看到毛孔。
叫骂声。
没有听过的野兽的咆哮似的声音。
是店长。
店长的表情像肉食动物一样,从男人的背后冲过去。
弯成“く”字形的手腕搅住男人的脖子。
男人反抗也只有几秒的时间。
动作很快变迟钝了,还在想他是不是翻白眼了的时候,他倒在了地上。
“联络警察!!”店长叫道。
那个时候,已经是夏穗打电话联络警察之后了。
“听好了,心君。”
店长站在我旁边很贴近的地方,说:“一切都开始了。做好准备吧。我们一定要保护好夏君。”
6
“最新消息。”悟兴奋地说。不用说,我们在“不眠症”常坐的位置。以防万一说一下,我们有好好上学。虽然一直在“不眠症”,不过没有翘课。就是这样,星期六的放学后,我们聚在这里。我们算是比较认真的高中生了。虽然偶尔会偷懒一下。
“不要那么认真看这种新闻啦。真是的,六点的节目,五点五十分就在电视机前摆好阵势了。”
“不管看多少新闻,还是不知道男人的真意。”小亚像在说神祗一样说,一口喝下很苦的咖啡。
“是那样的吧。恩……这个、这个。”
悟打开印着黑黑的“不眠症”的周刊志,指着文字读:“外资系商社还未入社的新人社员,白天化身杀人魔。精英社员心中的黑暗,这么写的。就算读出来还是搞不懂呢。”
“好像杀了一个人以后,进来这里的呢。那之前还很普通地在跟营业部的前辈喝茶。好可怕。”
辉麦酒用手臂抱着身体发抖。那个做作的样子,让我有点不耐烦:“这只是听到的传言,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个人,好像在找人的样子。在咖啡店里喝着咖啡什么的,突然站起来,向厨房冲去,然后拿着菜刀出来,嘴里不停叫着谁的名字。在哪里,我要杀了你,什么的。”
小亚补充我的话:“不是‘谁的名字’,非常明显是在叫夏穗。”
“是吧。真的是那么叫的吧。”我偷偷看向夏穗,降低了点声音。当然,她本人也是知道的。
“果然,这是对夏穗的诅咒带来的影响吧。”
“除此之外没别的理由了呢。”悟轻率地说。
“但是,这个是诅咒的影响的话,那以前小亚说目的是小孩子的事情呢。”
“让孩子无法诞生,是吧。”
“如果这次的目的也是那样的话,为什么直接袭击本人了呢。说到底,如果要让小孩无法诞生,做了这些事情,对那个拥有强大力量的邪神来说,不是每一件都失败了吗。这样也算是最强的邪神吗。”
“那个。”小亚一边盯着我的脸一边说。这样被从正面看,再次发觉他是连身为男人的我看了都会面红耳赤的美少年。
“说不定,原因真的是天草?”
“原因?”
“就是说,说不定是天草在妨碍。天草的邪神吉可·麦克在阻碍那个强大的邪神的诅咒,之类的。”
“你想说,果然是我的热情救了夏穗吗?”
“某种意义上是那样。”小亚一直很认真的表情。
“那样的话。”悟笑眯眯地说,“真的想保护夏穗的话,果然还是应该我们24小时跟在她身边当护卫吧。那样不管怎样都要交替3班吧,那样的话,我来负责深夜好了。”
“那个就不用了。”夏穗笑着说。完全被她听到了。
“那个,是因为我来负责深夜的关系吗?”
“那也是原因之一。”
“怎么这样!”
“骗你的。你们不该做这种事情的吧。好好去学校,努力学习。”
“说实话。”我站起来,“我们是真的为穗学姐担心。如果那真的是诅咒引起的话,我说不定能做些什么。”
“谢谢,你们的心情我很高兴,但是。”夏穗说到这里的时候,耳边传来声音:“也该到你告诉她的时候了呢。”
我吓了一跳,往旁边看,就在我脸的正旁边,看到了店长深邃的放大的脸。
我叫着站了起来。
“什……干什么,店长。”
“看来说出一切的时机到了呢。”店长这么说着,缓缓站起来,像仁王像一样站着。
然后盯着我的脸看。
“听好了。我们是为了守护夏穗才来到这个世界的。听着,我们现在就要——”
绝妙的时机,摇铃响了。
“好像有通知。”
进来这么说的是山城千夏。比以前更加阴暗的脸。好像能看到阴郁的背后灵。原因当然是我今天发送的信息。
“恩,这个。”我从背包里拿出一张明信片,交给她。
“非常可惜,咒杀没有被认可,所以,那个……”
山城用仿佛能咒杀别人的恐怖眼神瞪我,说:“大致上了解了。就是说,现在这种情况是不公正的。我的女儿被咒杀,但是我的咒杀许可却没有下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只能想到是你做了什么手脚。”
“我做手脚?”
“被你咒杀的人的委托,这次是复仇的咒杀,让你丢了面子了吧。这种事情被发现的话,就不能再做这种生意了呢。”
“那个,这个,再怎么说都是邪神做的事情,总之是虚幻的。跟我的想法是完全没有关系的。再说,邪神绝对不是公平的,也不是想走正道的人的同伴。”
“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为了接近邪神,也做了很多努力呢。”
虽然很在意她做了些什么,但是不怎么想问出口。
“结果就是这样吗。”
用两根手指夹着明信片,在我的面前晃来晃去。
“所以说,这是邪神自己的决定。对于结果,我是无法干预的。想做什么也没办法。所以,虽然不好意思,我什么都做不到。”
“今天早上,联络的时候。”
山城把明信片撕碎。
分成很小很小的碎片。
“想了很多。”
碎裂的纸掉到地上。
细长的纸片咕噜咕噜回旋着落下。
“然后,终于想到了。邪神吉可·麦克和柳原琼脂是什么样的存在,在想些什么、想要做点什么、还有,实际做了点什么。”
所有的明信片都变成了纸屑在山城的脚下堆成小山。
我没有订正自己不叫“琼脂”的勇气。
“然后,终于知道了。委托你咒杀的那个女人,有相应的罪过。她应该偿还自己的罪过。但是,我漏看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谁才是杀了我女儿的真正的犯人。”
我咽了口口水。
好像在等不好的结果一样。虽然不想问,但还是开口了:“是谁?”
“就是你。”
她指着我。指尖直指我的喉咙。如果那是箭的话,下一瞬我的喉咙就会被穿破。
我再次吞了口口水。
不像音知可那样的假想人格,我没有被保护不受真正的人类的伤害。确实,吉可·麦克保护着被依附的我的肉体,但是那到底是什么程度的还不知道。失去手脚活着,或者,耳朵和鼻子被削掉还健康地活着,在不知道吉可·麦克在想什么的情况下,只能说一切都看我的运气了。这才是虚幻的,已经想离开现世了,肉体什么的怎么样都可以了,不能保证不发生这种事情。
所以,这样跟人类作对,不像跟音知可那样的假想人格作对那么有胆量。
“是你杀了我的女儿。”
山城吐出这些话。
好像能看见怨恨像毒液一样滴出来。那个毒,一点一点地浸入身体。
“所以,现在决定了。我要对你提出申请,咒杀你自己。”
“等,等等。冷静点,冷静地想想。”
太吃惊了,舌头有点转不过来。
“你要说没办法申请吗?”
女人眯起眼睛,好像说做不到的瞬间就会发出死光一样。
我慌慌张张地回复:“可以的。申请的话应该没问题。但是,我想应该不会被受理的。就算受理了,也不一定会咒杀成功。邪神吉可·麦克正因为有了我的肉体,才能到达这个世界。所以,至少邪神为了保护自己,不得不保护我。吉可·麦克如果没有我的话,也没办法继续存在于这个世界。所以,咒杀我的申请绝对不会被受理的,就算受理了,也不会实行。那个,确实完全不知道邪神在想些什么,因为邪神也是生物,所以绝对会保护自己的。”
觉得说话的时候不会被怎么样,所以不停地讲。打断我的话的,果然是山城。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
已经厌烦我的罗嗦了,她用这种口气说。
“那样的话,我会想其他的办法。”
说着,干脆地转身,走出店里。
只有摇铃的声音不合气氛地响着。
“然后。”
好像山城千夏进来又出去的事情完全没有一样,店长突然继续刚才的话。
“再说一次,现在正是我们为了保护夏穗不得不出动的时候了。”
“那个,你说的我们是。”我指着自己。
店长“嗯嗯”地点头。
“顺便说一下这里所有的人都是。”
我也是啊,听到了悟的低语。
“知道吗,我是假想人格。”
“假想人格……”
那是不可能的。我被邪神依附着,很清楚人和假想人格的区别。就像不会搞错乌龟和人类一样,绝对不会搞错假想人格和人类。
“你在想那是不可能的吧。”
我点头。
“如果我是假想人格的话,你早就发觉了。”
“恩,就是这样。”
“觉得很不可思议吧,只有我是假想人格的事情,你是看不破的。要说为什么的话。”
店长依次看向我们的脸,充分地制造空档后说:“要说为什么的话,我是邪神吉可·麦克创造出来的假想人格。”
“什么!”在场的所有人说。
“那种事情不可能的吧。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吉可·麦克制造了假想人格这种事情。”
“可能的。”
店长笑嘻嘻的。我感觉越来越不好了。
“那,等、等一下。那个,难不成,我也是假想人格?”
“你不是的。你是真正的人类。如果不是那样的话,邪神就没办法依附了。”
我松了口气,顺着胸口往下安抚。
“让人难以相信。再说,以前给过天草被诅咒调查申请书吧。那种手续只有人类才能办的吧。”
小亚说,我“啊”地叫了出来。
“说起来,那个时候,店长说拜托朋友,结果是别人提出的申请。”
“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没办法相信店长是假想人格。”生气地这么说的人是悟。
“那么,这么做的话就知道了吧。”
撑开大手,压在墙壁上。
然后,店长沉默地拿出水果刀,接着,很干脆地切断了小指。
谁都无法阻止的快动作。连叫出“啊”的时间都没有。
伤口飞出红色的血。但是那也只有一瞬间。跟着“滋滋”地像铁板在烧什么的声音一起,刚才失去的手指重新长出来了。五分钟不到,手指就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了。
“知道了吧,我不是人类,而是假想人格。”
确实是迷之人物,谁都不知道他的名字。听说申请书拜托别人的时候,只觉得他想掩饰身份,这都是我擅自妄想的。
不可能申请的。跟其他的假想人格一样,他的名字是他自己起的。也就是说,他的名字就是“店长”。
“那个,提问!”夏穗微微举起手,说。
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下,这种地方也好可爱啊——,这么想着,看向小亚和悟,都像笨蛋一样盯着夏穗看。这种兴趣看来是共通的。
“说要保护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夏穗说。
店长回答:“邪神吉可·麦克在很久以前就预测到了这种状况。也就是你……”指着夏穗,“被其他的邪神——塞博尼玛尼盯上的事情。然后,如果没有你的话,吉可·麦克的肉体所需的琼脂会……”
“那个,我是‘心’。”
“抱歉,‘心’君的肉体和精神就会崩溃。说不定可能会自杀。所以,邪神吉可·麦克为了保护自己的依附者‘心’君,夏穗。”
“别随便叫名字。”说话的是悟。
“抱歉”店长行了一礼,“于是得出了不得不保护夏穗小姐的结论,于是就派我来。然后,有可能靠自己没办法保护好她,把护卫的工作也交给了你。但是,敌人的攻击好像已经进入第二阶段了。开始的时候,敌人并不想夺取夏穗的生命。因为这件事微妙地连接着那边的世界和这边的世界,对双方都造成了影响。对邪神世界有巨大影响的现世的人死掉的话,不知道会对邪神世界造成什么样的影响。所以,最初并不想杀掉她的。”
“杀掉她不是对方的目的的话,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说。
“这么说来,目的果然是为了夺走小孩?”小亚这么说的时候,店长没有意义地向周围张望。不管怎么都好啦,说不定这种时候一定要造出奇怪的气氛就是店长的怪癖。虽然做得太过分了就只会让人觉得厌烦。
“知道吗,好好听着吧。她现在怀着的是世界最强的邪神。”
话题跳得太远了,大家都只是张着嘴听店长说。
“那个拥有足以破坏邪神界和现世的平衡的力量。所以,很多人都策划不让他诞生下来。恐怕政府自己也出了力量。”
店长在这里叹了口气。
“所以像塞博尼玛尼这样的邪神才为了她一个人出动。不过这都在吉可·麦克的预料之中。我就是因为这样才诞生的。我只是为了保护夏穗而被做出来的假想人格。”
店长挺起胸。
“然后,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被为了守护夏穗的命运集结起来的。”
“暂停一下。”说话的是辉麦酒。
被店长冗长地台词影响到,说话的语气变得奇怪了:“那我也是因为这样到这里的吗?”
太乱来了。
“当然是这样。”
更加夸张了。
“我也是为了保护夏前辈而在这里的吗?”
“当然。”店长挺起胸。
“总之。”我看向大家,“大家冷静一点,普通的说话吧。”
“不是在普通的说话吗了吗。”
“没有!”
“诶,那个,等等哦。我跟夏前辈什么关系都没有吧?”
“真的没有关系吗。”
说着,店长逼近辉麦酒。
“呃,没有啊,关系什么的。”
更加接近了,胡子碰到了她的脸:“如果琼脂发生什么事的话,你也没关系吗?”
“那,那个。”
辉麦酒没话说了。我姑且小声订正了一下我叫“心”。
“看——吧。果然你也是命运共同体。”
“为,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非要保护夏前辈不可啊,明明想被保护的人是我。”
已经一半暴走状态了。
“随便啦!”
“对不起。”夏穗小声地道歉。辉麦酒不满地嘟起嘴。
“但是没关系的。我能自己保护自己。店长愿意保护我我很高兴,光是这样就足够了。店长很可靠的。”
“我也很可靠哦。”
“我也很可靠。”
我和悟的声音重叠,互相藐对方的脸。
“恩,我也是很可靠的。”很清楚地听到小亚的低语。这种时候说不是很卑鄙吗。光想着自己显眼难道没问题吗。我和悟两个人这么责备小亚的时候,店长插了进来:“好了,好了。那个是那个,还有更重要的话应该说不是吗。对方改变了作战方向,知道了吧。”
我点头。
“没错。刚才也说过了,过去让她多少受点伤,不会让她死的。但是这次开始,他们一定会直接杀掉她。就是说,比起她的死亡引起的影响,让她生下这个孩子给这个世界带来的影响更大,他们注意到了这点。就是这样。”
“那么,我们具体该干些什么?”
我这么问道,然后很快得到了答案:“自然而然的,就那样。”
“到底怎么回事。”被店长的语气影响到,悟说。
“就是说,吉可·麦克绝对不是软弱的邪神,只要按照吉可·麦克的命令做就可以了。总之所有的一切都按照命运,自然而然地发展。只是希望你们有所准备,因为这次这样的事件很可能再次发生。”
“那么,我们不必做什么特别的事情也可以吗。”
“没错。像至今为止一样,跟人生战斗吧。”
“没有没有。”辉麦酒说。
“怎么了。”
“那个,店长是吉可·麦克的假想人格的话,就是说这次跟那个假想人格战斗的是店长吗?”
“并不是那样的。我是只为了保护夏穗而诞生的假想人格。决战的话,吉可·麦克会判断,创造别的假想人格的。说起来,离决战的日子也近了呢。”
口气越来越像电视剧里的老头的店长,啜了一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的、看起来很热的茶。
7
想睡觉。
不管怎么说我半夜3点半就起来了。要说为什么的话,今天会合的时间是凌成4点。虽说一天的时间变长了,但四点天还没亮。虽然是配合音知可的时间,但那是什么作息啊。
淡淡的黑暗中,打了好几次哈欠,向着约定的地方走去。考虑到今天的事情,昨天很早就上床了,但是睡不着。就像第一次远足的前夜一样。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第一次的决斗。没办法。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我到了现场。约定的地方是个很旧的废弃工厂。总觉得像是电视特摄组的现场。
黎明前阴沉沉的黑暗中,风很冷。不经意被孤独的感觉侵袭。不会是一个人来的吧,这么想着。
“哟,好久不见了,年轻人。”
边说边抱拳的是被邪神嘉鲁帝依附的、同时也是他的法人代表的国府田新太。
他是个身体结实的中年男子。虽然在微笑着,总觉得哪里飘着危险的气氛。让人感觉像暴力团的干部一样危险的男人。实际上我也听到过很多危险的传闻。孤独什么的伤感一瞬消失了。
“音知可他们呢?”
“会准时到的。那么,你们呢。”
“那个啊,假想人格还没有完成。等做出来了,应该会直接送到这里来,总之,等时间到吧。”
“迟到的话要扣分的哦!”
有个大声叫嚷着的男人。
没品的西装加上蝴蝶领带的有点老的男人。
“在下木下!”毫无意义的大声音。
“我是判定决战的邪神审议会的人。两位,请多指教。”
跟声音不同,他一边说,一边弯腰递给我和国府田名片。
我也递过名片。这种大人的交往方式,最近已经习惯了。
“那么。”木下看了看坚硬的手表,“还有五分钟。”
“来了!”后面传来声音。
居然是夏穗和辉麦酒,还有小亚跑过来了。
“来帮你加油了哦。”
夏穗对我挥手,瞬间感到活着真好。
“都说不用来了。”一边说一边笑着。其实我很清楚,现在感动得有点想哭了。
“奇怪,悟呢?”
“迟到。”小亚轻声说。之前就一直在想,小亚的声音一直很小,很低,但是却能听得很清楚。有什么诀窍吗。一边想着这些,我说:“那家伙不可能早起的嘛。”
“来了,来了,来了~~~”那个猥琐的声音,不用看,是下智。
反面角色的脸堆着笑容。
“在哪里~吉可·麦克的假想人格。一早感到恐怖逃走了吗,哈哈哈哈。”
高兴得跟什么似的。
“郝郝郝郝郝”
奇怪的笑声叠在下智的笑声上。笑着的当然是音知可。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挥动马鞭。
“让你们开开眼界。”
穿着像染了血一样红的骑马服。
吉可·麦克的假想人格还没到。该不会变成嘉鲁帝的不战而胜吧。总之,邪神的行动没办法预测,这种事情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离约定的时间只剩几秒了。
感到有点不安。不,是非常不安。
微风吹过。
抬头看的话,好像墨汁在流动一样,天空覆盖着黑色的云层。
黎明的气息瞬间消失。
一瞬间回到了深夜。
黑色的云卷起了漩涡,到处都是闪电。
突然,一切被白光包围,什么都看不到了。
同时响起轰鸣声。
地面摇晃着。
然后,黑暗又回来了。
雷落在附近了吗。
过了一会,路灯亮了起来。
恐怕是到一定程度的黑暗的话,就会自动亮起来吧。
工厂前的国道被黑暗笼罩。没有一辆通过的车辆。当然也没有行人走过。空寂的国道的正中央,站着两个少女。
穿着不知道是哪里的女子学校的校服。异常纤细的腰身,还有跟腰身比起来很大的圆臀。就像西方漫画里的登场人物。
就算在昏暗的路灯下,两个人的脸也好像发着光一样的白。而且长得一样。
是双胞胎吗。不,是设定成双胞胎的吗。她们不是人类。
“出来了吗!吉可·麦克的假想人格。”
一副要动手的样子的下智说。
“不对!”
我叫道。
“她们跟吉可·麦克没有关系。”
“一般人?”音知可说。
“也不对。这两个人是假想人格不会错的。”
就是因为知道她们是假想人格,才知道她们不是吉可·麦克创造出来的。我能区分所有的假想人格,只有吉可·麦克创造出的假想人格是无法分辨的。
听到了好像小鸟轻语的声音。
听上去不像人类的声音,不过那两个少女好像在说些什么。随着两个少女的接近,声音也越来越响。
就像随着收音机的电波数一样,渐渐能听到人的语言了。
穿过国道,她们站在离我们数十米的地方。
两个人好像沉迷着说话。
“不要不要。”
“讨厌,不要不要。”
“下流的下界。”
“讨厌,下流的。”
“如果不是BOSS的命令的话才不会来呢。”
“不会来呢。讨厌,下流。”
“快点完成工作回去吧。”
“回去吧。”
“是那个人吧。”
右边的少女指着我。
“你是琼脂?”
“琼脂、琼脂。”
“不是!是‘心’,柳原心太。”
“果然,就是你。”
“就是你。讨厌,下流。”
“什么啊,你们!”
下智代表了大家的情绪,生气地叫道。
“我是蜜。”
“我是蜡。”
“两个人合起来就是……”这里声音真的合起来了,“bee·sisters”
“那是什么。”
小亚低语的声音能听得很清楚。这应该是特殊能力吧。
bee·sisters好像也听得很清楚。
“跟你们这种小虫没什么好说的。”
“没有、没有。”
“如果不是邪神塞博尼玛尼大人的命令,绝对不会找你们当对手的。”
“不会、不会。下流,是吧,蜜姐姐。”
“下流、下流的,烦死了。”
下智冲了出去。
大叔的体型,用难以相信的高速度冲向美少女姐妹。手上不知何时握住了日本刀。不愧是决战模式。杀气比刚才更高涨了。
虽然是秃头的反派角色脸,挥舞日本刀,一脸愤怒地冲了过去。
如果是普通的人类的话,应该会悲鸣着逃走吧。连熟悉下智的我,都觉得他充满杀气的样子很恐怖。
所以下一个瞬间,当下智穿过叫蜡的少女的旁边时,少女的哪里——而且是致命的地方一定被砍到了。
但是,现在悲鸣着在地上打滚的是下智。
“啊~真是的。”
“讨厌,真是的。”
两个人没有看下智,而是朝我的方向一步步逼近。
途中毫不在意地踢飞下智的头。
“啵”地发出沉重的声音,下智又转了几圈。他的右腕,拿着刀的那面,膨胀成3倍,衬衣被撑破了。手肘的先端变成山芋一样的颜色,血从破裂的皮肤喷出来。
“你们,要干什么。”
边说,音知可冲到那两个人的面前。
“住手,音知可,她们是那个塞博尼玛尼的假想人格!”我叫道。
“谁知道啊。绝对不会再让这种还留着小便臭的小鬼为所欲为了。”
挥动马鞭,像仁王像一样站着。
“姐姐,为什么垃圾的声音也那么大?”蜡说。
“因为是垃圾啊,蜡。”蜜说。
然后,美丽的姐妹像小鸟一样笑了。
“开什么玩笑。”音知可“呼”地挥动马鞭。
虽然她们还没到马鞭能够到的距离,鞭子的先端发出几束白色的光束,像箭一样向她们飞去。
这种距离和速度绝对是避不开的。
但是,两个美少女只是轻轻移动上身,轻松地避开了。
沿着国道,光的箭穿过了停在路边的四轮车,车子像纸片一样碎裂了。
好像在戏虐一样,蜡跳到前面,就像幼儿在躲水弹一样天真的动作。但是,想再次挥动鞭子的音知可的面前,蜡像用了魔法一样站在那里。
蜡用屈成“く”字形的手指尖指向吃惊得呆在那里无法行动的音知可的脖子。
光是这样,胜负就分出来了。
音知可绝望地悲鸣。
压着脖子倒在那里。
脖子瞬间肿胀成紫色的。
像青蛙一样胀起的脖子,肉延伸到了肩膀,破裂的皮肤里开始喷出污浊的血液。
“接下来,琼脂。”蜜说。
“做好准备哦,琼脂。”蜡说。
两个人一起指着我。
她们的指尖有什么在闪闪发光。
是针。
从她们的指尖飞出像线一样细的针。
恐怕是毒针。
这就是bee·sisters名字的由来吧。
“大家快逃。”我转向夏穗他们的方向说。
“她们的目的是我。在还没受伤前快逃。她们不能轻易对我做什么的。”
“天草也逃吧。”辉麦酒说。
“我没关系的。乘我当她们对手的时候。”
“不行,天草也要逃走。”
“所以说,她们的目的是我。”
“那样也没关系,逃走吧。”
在我们争执的时候,“喂,你们。”说着向前一步的是国府田。
“对我的家人,干了什么。”
恐怖的声音。如果在街上擦肩而过的人发出这种声音话,一定会尿湿的。
而且,跟刚才的笑容完全不同,凶恶的脸。
但是她们没有畏惧这些。
蜜说:“有什么问题?”
“问题是问题,大问题。听好了,我是嘉鲁帝的代表。”
两个美少女又在窃窃地笑了。
“不知好歹的小姑娘们。听着,我们现在要在这里决斗。当然是得到了审议会的许可的。如果妨碍我们的话,是违反邪神协定的行为。审议会不会放着不管的。”
说着,看向木下,声音很大的男人慌慌张张地把视线下移。害怕塞博尼玛尼的名字了。好像只有声音大,不管度量还是胆量都很小。
切,国府田碎碎念。
“总之,我不管你是塞博尼玛尼的假想人格还是什么,我可没有开通到那种程度。”
“我说啊,大叔,我们也是可以杀人类的。”蜜笑呵呵地说。
“当然也可以不杀。”蜡无所谓地加上一句。
“跟大叔你平时使用的那边没用的假想人格有根本的不同呢。”
“没错,不同、不同。”
“被邪神依附的人也能够杀掉呢。”
“能杀掉呢。”
“就是说,是那种概念的假想人格啦。”
“啦。”
在说些什么的时候,两人都在扭动身体。
“混蛋小孩,少看不起人了。”一声恐吓,国府田一步接近两人。
“不行啊,国府田先生。”我从背后抓住国府田的肩膀。
“她们是认真的。”
“啊,是啊。”说着,挥掉了我的手。
变成这样也没办法了。
我和国府田并排上前。
“喂,你们。目的是我吧。快点过来,没时间跟别人耗时间了吧。”
“什么,一副神气的样子。”
“真的,一副神气的样子。”
两个人对视着说。
国府田又在抱怨了。
“对人类,特别是被邪神依附的人类出手的话会怎么样,我来教教你们吧。”
国府田上前。
糟了。
“国府田先生,住手!”
我更加向前。
眼睛跟鼻子前就是蜜和蜡了。
小的吓人的猫系脸就在眼前。柔软湿润的粉色嘴唇好像在邀请我。不,并不是真的在邀请。
我总是不顾场合的乱心跳。
这就是所谓的吊桥理论吗。
“天草!”叫着的是辉麦酒。
“小天!”夏穗的声音。
哇,好危险。
发呆的时候差点被杀掉。
我再次向前一步,盯着两人。
不习惯的事情很难做。
我的眼睛交换追着两人,怎么觉得像在看桌球的小孩子。
不过我还是站在国府田和姐妹的中间。
想表扬没有逃走的我。
“臭小鬼。”声音在很近的地方。
多少有点破碎的声音,是音知可。
一看,肿胀的喉咙自己裂开了,血浓像喷水一样流出来,音知可站了起来。
“大姐!”
拖着像巨大的海鼠一样,没用的手腕,下智走过来。
一触即发就是形容现在这种情形。
一切都在这里冲突了。
恐怕我,或者那个习惯了打架的国府田,都没办法碰到那对姐妹,悠闲地想着这件事。
看来我到最后还是没办法成为认真的人。
嘴角上扬,姐妹笑了。
站在前面的蜜的指尖直指我的心脏。
那细细的毒针,差几厘米就碰到了我的胸。
要死了,要死了,会死掉的。
虽然在心里那么叫,喉咙像被堵住一样,发不出声音。
没想到我会在这种地方这么死去。不过,至少是被美少女杀死的,可能还算不错的。也不是没想过,这是被中年的、肥满、不停擦着额头的汗水、充满体臭的大叔逼迫要好上数十倍的人生。
脑子里不停地想着各种事情的时候。
突然飞过了什么。
与其说飞过了什么,不如说飘过了什么更正确。乘着风一样飘飘的,像蒲公英的绒毛一样接近蜜和蜡。
好像是土色的毛线球。
但是是像保龄球一样大的毛线球。
那个慢慢飞过来的东西,来到蜜的旁边,之前轻飘飘的好像都是假的,一下缠住她的手腕。
——咪尤~
那么叫着。
看起来也有点像猫,但是也有点像原始的猴子。又黑又大的眼睛和长长的耳朵是没问题,但是哪里都看不到嘴巴和鼻子。
长着毛茸茸的毛,一边自在地变形,一边包着整个手腕。
“讨厌,这个是什么。”蜜挥舞手腕。
“咔——”混合着悲鸣的叫声,是音知可。
大幅度挥动着的马鞭飞出白色的光箭。
站在最近距离,特别是,精力都集中在缠在手腕上的毛球怪物上了。
这次确实刺穿了蜜的肩膀。
从肩膀到胸口咔啦咔啦地裂开了。
伤口发出“咻、咻”的声音,开始往外冒黑烟。
“蜜姐姐!”叫着,蜡用毒针刺向那团毛茸茸的东西。
但是响起悲鸣的是蜜。看来毒针被毛团躲过,反而刺到了蜜的手腕。
“你在干什么啊,蜡这个笨蛋。”
“我,笨蛋?”
“没错,笨蛋!”
“是吗,笨蛋啊。”
下智一边向蜡冲去,一边叫着“妓女啊——”。
单手支撑的日本刀抵在腰上。
被姐姐说是笨蛋受到打击了吗。蜡没有回避。
日本刀贯穿了蜡的侧腹部。
“哇”这么叫着向下智过去。下智像橡皮球一样飞了出去。
“痛痛痛好痛啊好痛。”蜡像坏掉的机器一样重复。
“啊,没办法了。”蜜叹息。
“我回去了。”从妹妹的身上一口气拔出日本刀,用它割下自己的手腕。
被毛球缠住,渐渐被毒液侵蚀腐烂的手腕“啪嗒”掉了下来。
然后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快步走回了国道。
“等等啊,姐姐。”蜡追过去。
“你等着,琼脂。”
回头说了这一句,追上了蜜,两人像烟雾一样消失在黑暗中。
离开了已经融化成肉色的水的手腕,巨大的毛线球向我靠近。被血和肉汁污染,滴着水滴的毛线球。咪尤—咪尤—地叫着,跳来跳去的。
明显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
而且,我无法分辨那是假想人格还是真的生物。
就是说。
“看来这就是吉可·麦克的假想人格了。”我说。
“呀——好可爱。”
靠近的辉麦酒,突然抱住那只。
咪尤—咪尤—地叫着。一边叫一边想从她手里逃走一样挣扎着。
“你叫小咪尤,就这么决定了。”
被取了毫无品味的名字,不知道它知道还是不知道,只是咪尤—咪尤—地叫着。
然后像要捉住我一样看我。
“看吧,它想到天草那边去。果然还是饲主最亲。”辉麦酒有点不甘心地说。
“我并不是饲主。”
说着,抱起了那只——为了方便就叫小咪尤了,不过绝对不是中意那个名字。
有点像在抱放满水的橡胶袋子的触感。
“还是一如既往地受欢迎啊。”
“哇——!悟,什么时候。”
“刚到的,怎么觉得刚结束了什么似的。”
悟舔着这种季节不知道从哪里入手的苹果糖说。
“没错,你错过精彩的地方了。难得有机会看英雄诞生的瞬间的说。”
“谁啊,那个英雄。”
我指着自己。
“那个啊,如果你变成英雄的话,我就是女神了。”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啊。”
“不知道你质问什么为什么,不过,所谓女神啊。”
“所以说,我成为女神的话就超越男女的界限了。”
“欢谈中,非常抱歉。”脸色铁青的音知可插了进来。
“不好意思,今天这种状态已经没办法进行决战了。”
血从裂开的喉咙随着心脏的跳动喷射出来。
“这样进行决战对我们来说太不公平了。希望你们理解。”
“就是这样,年轻人。那么,以后重新进行决战怎么样?”
国府田从后面露出脸。跟刚才完全不同,满面微笑。
“说得也是。”我也露出好青年的微笑。
“下次由我来提出决战的申请吧。今天被救了一命呢。”
“啊,是这样的吗。”悟看着我的脸。
“没错。多亏了音知可和下智,捡回了一条命。谢谢。”我低下头。
“没啦,并没有做那么了不起的事情啦。”
下智用那只能动的手挠头。另一只已经从肩膀的地方融化落掉了。
“那么,下次再见。下次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实力吧。”音知可指着小咪尤。
咪尤—,小咪尤好像很高兴地叫着。
好可爱!我没有错过音知可摆出的这种脸。
8
“画画和放屁很相像吧。”
悟好像想到了多了不起的事情一样的样子说。
“两者一定在本质上是很相似的。”
“画和屁?”反问的人是小亚。
“本质是不一样的。”小亚说。
“要说的话是因为语调很合拍。”
一如既往冷静的意见。
但是他的脸却通红的像炼瓦。
今天在我家举办酒会。
因为在“不眠症”做非法的事情的话会给店长带来麻烦,所以决定在我家。
不知道老爸到哪里去了。
这是个把老爸秘藏的威士忌擅自拿出来享用的宴会。
我们可是因为老爸的乱来,差点丢了性命。喝点他的威士忌也没什么吧。一点点非法也没关系。
作为补偿,我来拯救这个世界。
总觉得变得大气了,没办法,其实三个人都是第一次沾酒精。
“舞茸和卷起来的毛很相像吧。”悟说。
“话说回来,舞茸为什么是舞茸呢?”
“因为跳着舞吧。”我说。
“蘑菇跳舞?”
“恩,蘑菇。”
“怎么可能有那种离谱的事情。”
“跟舞姬没关系吗?”这是小亚的意见。
“舞姬?”悟问道。
“不知道是什么吗?笨蛋。”
“哇,好直接的坏话。不带这样的吧。”
“笨蛋不管怎么委婉的说都是笨蛋吧,是吧,笨蛋?”
“喂,就算真的是笨蛋,被你那么笨蛋笨蛋的说也是会受伤的。”
“奇怪。”
“哪里奇怪了啊。”
“话说回来,舞姬。”小亚回到刚才的话题。
“哦,就是那个小说。”我说。
“所以说到底哪本小说。”悟说。
“哦,就是那个,长着胡子的人写的。”
“圣德太子。”
“他没写小说吧。”
“苏我马子。”
“他没长胡子吧。”
“小野妹子。”
“为什么每个都离不开那个时代啊。”
“只是觉得好像能想到什么。”
“从那里开始想!?”
“所以说,舞姬的作者。”修正轨道是小亚的任务。
“啊,那个啊。我想起来了。”悟拍了拍手。
“山岸凉子。”
“虽然名字没错,但是不对。”小亚说。
“CLAMP。”我回答。
“那是谁啊。”悟说。
“CLAMP长着胡子的吗?”小亚难得吐槽。
“所以说那是谁。”
“舞姬的作者。”我说,然后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啊,知道了!真的想起来了。不是CLAMP。”
“谁,谁,是谁的小说?”不是我自满,其实我也不知道。
“夏目漱石?”悟很有自信的说。
“接近了。”小亚说。
“知道的话就说出来啦。”我撒娇,然后他直接说“不行”。
“那样的话……wep”
说着说着,还以为冷场了,悟突然变得像鱼尾狮一样的状态。
“洗面器!”
“新闻纸!”
“毛巾!”
“去洗手间!”
“去厕所!”
总觉得变成ER(紧急救命)一样的大骚动了。
“够了,你去那边躺下睡吧。”
收拾着悟的呕吐物,我对他说。
咔啦咔啦。
玄关传来开门的声音。
说起来,门没锁吗。
“哇,门开了。老爸回来了。”
“你在慌什么啊,刚才还说‘老爸什么尽管来吧’的。”悟忍受着恶心(为什么恶心还要说)。
“我没说过。”
“说了‘混蛋老爸’、‘老不死’什么的。”
“我没说什么‘老不死’吧。”
“那你觉得说‘混蛋老爸’就不过分了吗?”小亚说。
“不过分。”我直接否定。
“哇啊~什么东西,好臭~”那个声音是,辉麦酒。
脸色扭曲的站在那里。没品的T恤加上短裤的普通装。
“什么东西是什么啊,不对,辉麦酒,你来干什么啊。”
“今天一副邪恶的表情在谈什么吧,所以,我就想你们绝对会做什么好玩的事情,就来玩了。”
“为什么知道是这里啊。”
“三个人家里轮流打过电话了,只有这里没有回应。”
“没有回应一般都会想是没人的吧。”
“做坏事的人是不会接电话的。”
“你绝对有什么搞错了。”
“但是,这样就见到你们了。但是好臭~”
暂时消失到厕所去的悟,很吃力地走回来了。回来以后看到辉麦酒,逞强地挺起胸脯,“我们啊,可是赌上自己的性命在拯救世级一噗。”途中说着意义不明的话,又冲到厕所去了。
华丽地听到他变成鱼尾狮状态的样子。
“我也要喝。”坐到我旁边的辉麦酒说。
“不行。”
“为什么。”
“因为法律禁止。”
“知道了啦,那么给我喝果汁。”意外的诚实。
“自己去拿。”
大家都来我家不知道多少次了,已经跟自己家没区别了。最近,不知道丢到哪里,3天没找到的空调遥控器,被来玩的悟一下就找到了。
辉麦酒站起来,向厨房走去。从一动一动的短裤下伸出的脚,总觉得很有活力,让人心动。不行不行,我摇头。
“说起来,很奇怪呢……”小亚说。
“什么啊?”
“他们,为什么要针对天草。”
“那个……”
咦,那个时候,我觉得那两个人来袭击我是理所当然的事情,确实,仔细想想,找不到塞博尼玛尼盯上我的理由。到底是为什么呢。
“说起来很奇怪呢。”
“那个邪神的目的应该是夏穗,但是,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的确。”
“那么,为什么会盯上天草呢。”
恩,合上手陷入思考,很快想到了。或者说,想起来了。
“那个啊,看这个。”我给小亚看了手机的短信。
“看吧,是那个母亲发来的短信。”
上面这么写的:“对塞博尼玛尼提出诅咒申请然后通过了。你绝对会死。给我等着吧。”
简直就是小孩的吵架。
“这个就是原因吧,一定。”
迁怒也是很恐怖的,这是命运的话就该放弃吧。
“但是,塞博尼玛尼那里居然通过了诅咒申请。那里不是不接受个人申请的吗?”
说起来还真是那样。
“为什么呢。”
“恩,是啊。”小亚陷入沉思。
暂时沉思着。
一直沉思着。
听到了安稳的呼吸声。
“小、小亚睡着了。”
把盒装橙汁倒入杯子,辉麦酒回来了。
以那句台词为契机,小亚的姿势崩溃了。
我扶着小亚的肩膀,让他躺下。
辉麦酒坐到我的旁边,咕噜咕噜喝着杯子里的果汁。
“哈——好喝。”
手背擦试嘴角。
不觉得可爱吗?怎么可能会觉得你可爱。切,你骗不了我的。怎么可能被你骗到。
“又盯着我看了。”
“没有盯着看。话说,你给我离远点。靠太近了。”
“唉,那有什么关系。”
更加靠近了。闻到了很香的味道。
“很有关系。”
我拉开距离。
“没关系的吧。”
又靠近了。
屁股,碰到了。
“住手!”
不经意,推开了她。
虽然没有倒下,摇摇晃晃地盯着我。
“为什么做这种事?”
“因为你贴过来的关系。”
“贴近喜欢的人,不可以吗?”
“那个啊,辉麦酒。”
我认真地说。
“普通,高中生男女说‘喜欢’的话,就是请跟我交往、恋爱,变成那种关系也没关系的时候才说的话。”
一定是因为酒精的关系才说的,不然不可能对那个辉麦酒认真地说这种话的。
“被男生随便说这种话,可是会产生误会的。”
辉麦酒离开我。然后低头,沉默。
“啊,并不是多了不起地想说教什么的,一直做那种事情的话,男生也会很困扰的,也有可能让辉麦酒误会什么的……”
辉麦酒在哭。
抽泣着。
我已经完全当机了。
“那个,对不起。啊,我……”
“完全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说那种话……”
呜咽着,拼命说出这些话。
然后又沉默了。
我想不到任何话。我只是轻轻推了她一下,为什么会哭。
“完全不明白。”辉麦酒那么说着,一下抬起头。
“因为,一直粘在一起的嘛。”
“啊,什么啊?”
“为什么不知道呢?”
“什么啊,你在说。”
“我说了好几次,好几次喜欢了啊。一直粘着你。其他就不行了,那是极限了。那以上就做不到了。一直一直,尽力了啊。”
这个,就是说,在告白?
“所以说,因为辉麦酒对大家都这样。”
“没有。那种事对谁都不可能做的吧。你看到过我用身体贴向别人吗?看到过我碰别人?说过喜欢了吗?除了对天草谁都没那么做过。绝对没做过。”
被这么一说,完全没自信了。说不定,只是跟任何人都很好相处而已。
“被看到缠人的态度也是没办法的,我本来就是那种性格。不止男人,跟很多人都很快就变得要好了,但是认真的只有一个人。为什么那个人不知道啊,笨蛋!”
最后骂出来了。
通红的脸生着气,站起来,然后跑出了房间。
“不追上去可以吗?”悟脸色铁青地站着。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听到的。”
“‘你们,不许舔我的屁股’那里开始。”
“没说过那种话啦。”
“话说,你不追上去没问题吗?最后一击了哦。这里追出去,抱住她。”
“不可能做到这种事的吧。”
“恩,做不到吧。我也做不到呢。不过这下还真是脱队了呢。”
“什么啊。”
“发生这种事,你还能说你喜欢夏穗吗。不,不能了吧。”
“烦死了,笨蛋。”
“别说笨蛋。很多方面来说很伤人的。”
“说真心话的人,往往会激动地生气。”
“小亚!”
朦胧地站起来,说了那么一句又躺下了。
“那个,什么来着。”
“总之先追上去。如果是男人的话就不能这么放着不管。”
悟用奇怪的语气说,硬拉我站起来。
“好了,出发吧。年轻的勇士。”
拍了拍我的背。
我顺势,摇摇晃晃地跑出去,追着辉麦酒。
根本连她的背影都看不到了。
辉麦酒在全校的速度可是数一数二的。
我全力冲刺。
跑着跑着,不停的跑着。
很快觉得不舒服了。
到路边呕吐,背后被轻轻拍着。
转身,是我经常放学后去买菜的菜店老板娘。
“没关系吧,琼脂君。”
从小学的时候就认识我的阿姨,帮我拍着背后。
没有精力订正名字了。
“是的,没关系,不好意思。”
这么说着,我又盛大地往地上吐了很多东西。
第三章
1
食盘在装载车上堆成了山。医院的晚餐时间很早。我放学后去,已经是晚餐后了。
“啊,小天,来了啊。”
祖母好像又把我和父亲——也就是她的孩子给搞错了。但是精神不错。跟发生什么事情被医院叫过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看到祖母笑着,我也很开心。
“你脸色不太好。”祖母盯着我的脸说。
“啊,是吗。”拉出铁制椅子坐下。
“不管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有些事情只是说出来也会觉得轻松的。”笑呵呵的。光是这样就觉得有点被治愈了,不知不觉说了些多余的话。
“那个,问一件奇怪的事情,如果哦,如果外婆被人盯上了性命。”
嘘—,祖母用手指抵住嘴唇。
“这里不能说这些话。”
“啊,恩。”
对了,并不是如果的问题。祖母是真的以为自己被盯上了。
祖母胆怯地看着四周发抖。
“对不起,我不会说了。那个,有点事情想商量一下。”
我拼命转移话题。
“那个,我有了喜欢的人。”
本来没想说这种事情的,为了引起祖母的注意,不小心说漏嘴了。
“啊~”但是那个作战好像成功了。祖母搭话了,“那真是太好了,恭喜。”
“不,也不是可喜可贺的问题。”
我把上次发生在我家的事情全部说明了。
“她的名字叫什么?”
“辉麦酒。江户川辉麦酒。”
“皮卡皮卡?”
“不是,皮卡比亚,写成辉麦酒。虽然很奇怪不过是本名,江户川辉麦酒。然后,我之后该怎么办呢?”
有一半认真的商谈。
“按照小天你想的去做就可以了。因为不得不做个了断。”
“虽然是那样,但是……”
“那么,小天是真的喜欢那个孩子吗?”
“说实话可以吗?”
“当然。”
“我不知道。之前虽然也稍微意识到点,那个,我很清楚自己不讨厌她,到底怎么样我也不知道。这样虽然知道对方喜欢我,我是很开心啦,但如果对她说我喜欢她的话,总觉得是我喜欢她也可以一样的感觉,有点不纯。”
“是不纯。”
“果然。”
“但是不纯不好吗?对了,人类不会做那么纯粹的事情。想被喜欢所以才去喜欢。绝对不是什么坏事情。”
“是那样吗。”
“没错。作为补偿,这次由这边去喜欢对方就可以了。”
“是吧。”
虽然是偶然,跟祖母交谈后总觉得轻松了不少。如果是跟朋友说的话,就算是小亚和悟,总觉得我是在自满,而且,越是亲近就越觉得不好意思。虽然可能只有我是这样。
“但是,小天也有不好的地方。”
“啊,什么?”
“伤害了那孩子的事情。”
“啊,啊……那个我也觉得很抱歉,但是,当时不知道啊。”
“什么?”
“辉麦酒的心情。”
“哪里不知道?”
“说哪里的话,哪里都不知道……特别是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吧。”
“那可不行。”
大声的说。大声到让周围的病人都回头的程度。我被突然响起的这个声音吓到了。
“你已经注意到了。”
“啊?什么?”
“就是那个。因为那个而心烦意乱了吧,一定。”祖母果然也是女人。我总是很难理解女人说的话。
“呃,什么?”不知不觉用跟朋友说话的口气说了。
“说了喜欢却不认为那是喜欢。理所当然的事情却不知道的那方才奇怪吧。”
“因为,辉麦酒跟很多人都一副很熟的样子。特别是还看到她对男人纠缠的态度。外婆你没看到过所以可能不知道。”
“活到这种岁数,当然见过1、2个那种人。但是,如果好好看着对方的话,就应该明白的。不过,小天你其实是知道的。明明知道,却害怕。这就是你最不行的地方。”
“什么?”
真的不知道祖母在说什么。
“你其实一直知道皮卡皮卡的心情的。明明知道,却想,如果是误会。害怕如果误会了,说了‘你喜欢我吧’这种话,却被当成笨蛋。所以才死心眼地想,她对谁都那种态度。害怕受伤,想保持风度。”
毫不留情。但是,可能我真的察觉到了。
“或许吧。”我说。
“不是‘或许吧’,本来就是那样。那个,没必要那么害怕被当成笨蛋吧。因为苯苯的绝对不会很逊。笨蛋就是笨蛋,不会变坏也不会变好。很逊的是掩饰自己是笨蛋。承认自己是笨蛋,然后开心地说‘我被喜欢上了啊’,那样就算被对方骗了,也是那时候的事情。说到底,是骗人的人不对,跟小天没有关系。被当成笨蛋也可以,男孩子一直都是笨蛋。”
祖母的状态可能非常好。非常清晰的逻辑,我非常认同。
但是。
“真的是那样吗。”我说。
“我不是说让你当个彻底的笨蛋。问题是不诚实的那方。你的诚实度不够。害怕被当成笨蛋,所以伤害了她。明明知道会狠狠地伤害到对方的。如果你不去道歉的话,到底要谁去道歉啊。”
没错,说起来我还完全没想过要道歉的事情。因为没想过,所以当然不会去道歉。只是一个劲地觉得自己很困扰而已。
“结果就是小天太迟钝了,不,是装作迟钝的样子,然后让她生气了。如果装作迟钝的话,就是真的笨蛋。说笨蛋就够了。不直率。”
“但是。”
“没有但是!”
今天的祖母精神太好了。声音也很有气势。我不知不觉端正了自己的姿势。
“那个,我知道不想被当成笨蛋的男子高中生的矛盾。但是身为男子高中生,就意味着笨蛋。所以你不想被当成笨蛋这种事情,本来就很奇怪。笨蛋就是笨蛋,要用这种气势生活下去。”
“是。”我精神地回答。
真的有精神了。
“谢谢,外婆。”
“能帮到你我也很开心。那么,我也有个请求。”
“什么,只要我能做到的事情什么都没问题。”
啊,是那个吧。
我有一点线索了。
今天的精神非常好,就是说——祖母完全忘记了生病的事情。
“那个,外婆。”调整情绪,进入一如既往的说服模式,“那个不行啊。外婆的病还没有治好啊。应该很快就能痊愈了。但是,还需要一点点治疗。”
“不能做点什么吗,因为……”
祖母向我招手。
我把脸靠近她,祖母的嘴靠近我耳边,“这里有很多间谍,有像山一样多的问题。说不定还有杀人的假想人格混在里面,我在这里很害怕很害怕,好担心啊。”
“没什么好担心的。那个,假想人格是没办法直接杀人的。是这么规定的。所以不用担心那种事情。看吧,到现在为止都没事吧。”
不安地点头。
“那就是说,以后也不会有事的。没关系的,外婆。”
我握着祖母像冰冷的纸片一样的手。
“没关系的,如果发生什么事情的话,我绝对会来救你的。”一直想说一次看看的台词——“没关系,我会救你的”。
我至今还没对谁断言过“没关系的”。
就算说了,也是“我想应该没关系的”。
祖母握紧我的手。
“谢谢。”
祖母真的开心地这么说着。
“谢谢,小天。”
2
这几天,我一直笑嘻嘻的。并不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倒不如说发生了很多事,不安得受不了了,但是抱着那些不明所以的烦恼,毫无意义地笑着。看来我本来就是这种性格。
“你,这样很恶心啊。”被悟这么说了。
“啊?是吗。”
虽然知道……
“那个,你的命被别人盯上了哦。”
“是啊。”
“为什么还笑嘻嘻的啊。”
“这就是所谓的,不能不笑的状态?”小亚说。
“可能。”
滋滋滋,把剩下的一点橙汁用吸管吸掉了。
没错,我们三人还是在“不眠症”。
“那个,小咪尤现在怎么样了。”不知道为什么害羞的小亚问道。
“好像只有在需要的时候才会出现。马上就消失了。”
“那个好可爱啊。”
小亚的脸红了。
什么啊,这家伙。
“今天夏穗不来呢。”
“好像说去医院了。”
“医院?妇产科?”
虽然知道还是问了。
“当然了。”
“没问题吧。”
“店长也跟着,应该没问题的吧?”
没错,现在“不眠症”里,店长和夏穗都不在。
那么要问现在这里谁在工作……
“要蛋包饭的话劝你死心吧。”从厨房露出恶人十足的脸。
手上拿着盘子,盘子上面的是茶色的饭块。
“给。”放在悟的面前。
“下智,不该这样的吧?”悟抱怨。理所当然的,现在放在桌子上的东西,跟蛋包饭差太多了。
“没办法的吧。大姐又不会做蛋包饭。”
就是这样,现在在厨房里的是音知可。这种店,除我们之外到底还有谁会来。
总之这两个人,再次决战前应该会保护我,所以就到这里来打工了。
虽然这对我来说、对“不眠症”来说都是个麻烦,但是当事人很坚持。然后不知道是因为假想人格同志还是什么原因,店长很爽快地雇佣了这两个人。
下智断掉的手臂又生出来了,受了那么重的伤的音知可,现在也很精神。假想人格基本上是不死之身。
“有什么问题吗。”
穿着女仆服的音知可从里面出来。恐怕是三十年代前半的设计,音知可的女仆服很紧。有点猥琐的感觉。而且,女仆服上的围裙部分,真的发挥了围裙的作用,番茄酱、酱油,还有什么不明物一点一点地沾在上面。
她这个样子,跟“杀人魔女仆”很相称。说起来,她一只手上拿着的不是菜刀吗。
当然,悟不是那种有勇气直接向音知可抱怨的人。
“不,没什么。”用勺子吃起茶色的饭。
“不难吃。”微妙的评价。
咔啦叩隆,摇铃发出巨大的声响。
一瞬间,室内冻结了一般。大家用相同的姿势,看着进来的两个少女。
那是蜜和蜡。
那对杀人蜂姐妹。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音知可。
优越的反射神经,她一口气越过柜台。
“唔。”着地的同时,蜜制服了音知可。
指尖的毒针刺到了音知可。
“今天只是来打声招呼。”
“打招呼哦,不想战斗。”
“真的啦。”
“真的、真的。”
两人穿着跟之前有微妙的不同的制服。短到让人觉得有点疯狂的裙子。
“那个,负责人改变了哦。”
“变了哦。”
两个人相视,窃窃地笑着。
“仔细想想,你……”
“你、你,在那里的你。”蜡指着我。
“你这种人,不是我们该负责的人类。”
“所以,我们负责其他人类了。”
“了。”
“其他人类?”我问。
蜜和蜡张望四周,“奇怪,那个女人呢?”
“女人呢?”
“夏穗?”悟说。
“夏穗?”
“夏穗小姐。”
“啊,就是那个。”
“那个夏穗。”
“到底怎么回事?”我说。
“那边在邪神界好像引起了问题。”
“再说,比起男人,女人当对手的话我们比较开心呢。”
“真的,开心呢。”
“因为男人很臭。”
“很臭、很臭。”
“又臭又下流。”
“没错没错,又臭又下流。特别是这家伙。”
“烦死了,笨蛋。”悟小声地说。
蜜从椅子背后接近。悟低着头发抖。发着抖,明明不说就好了,却说了出来。
“你说了什么?”
“没有。”
“说了笨蛋了?”
“我说,说不定我是笨蛋。”
“为什么那么说?”
“自我介绍,吧。”
“蜜姐姐,跟那种肥猪当对手会变胖的。”
“说得也是。”又站回了蜡旁边。
“稍微问一下。”站起来的是小亚。我的朋友意外地都不知道珍惜生命。
“什么?”蜜笑着。因为小亚是美少年吗。是那样吗。
“为什么一定要盯上夏前辈呢?”
“因为有原因。”
“因为结果就是那样。”
“是因为,夏学姐妊娠的关系?”
“我不想说明这种琐碎的事情。”
“所以简单的说明吧。”
“简单的说啊,因为幻视到未来了。”
“看到了未来,那个时候邪神灭亡了。”
“原因就是夏穗。”
“正确的说是夏穗的孩子。”
“喂。”我插嘴,“对夏穗出手的话我可不知道会对你们做什么。”
说了强硬的台词。虽然对方很强,但我也不得不说。不过实际上我希望这种勇姿能让夏穗直接看到。
“不用担心,今天什么都不会做的。”
“不做、不做,什么都不做。”
“我们只是来打招呼的。不想打无谓的架,也没有那种意义。”
“没有,没有,反正不管什么时候都可以做。”
“夏穗的小孩有什么问题。”
把话题修正回去一直是小亚的使命。
“夏穗的孩子让世界最强的邪神降临到这个世界,邪神界灭亡了,这就是幻视的内容。这是邪神界的常识哦。”
“常识、常识。”
“听好了、给我记住。你们别想碰夏穗一根手指。”再次逞强。
“那个刚才听过了。”
“没新意。”
“没有、没有。”
“而且,你好像不是该说这种话的立场呢。”
“我也这么认为。”
“就是那样,你的话,已经派别的怪物负责了。”
“怪物,好恐怖。”
“真的很恐怖哦。不像我们这种能对话的对手,最重要的是不像我们那么美丽,一群难看的家伙。总之,请多关照咯。”
“请多关照咯。”
蜡对我伸出手。
好像准备握手的样子,我也伸出手。
然后蜡说“变态!”,快速收回了手。
然后在我抗议之前,对着我的脸拍了一巴掌。
发出让人不甘的华丽的响声。
“干、干……”
干什么啊,我的声音被摇铃咔啦控隆的声音掩盖了。
因为两个人快速地离开了。
“喂,干嘛笑得那么恶心。”悟说。
我好像很恶心地在笑。自己完全不知道。
“你该不会是M吧?”
“不是。”我慌慌张张地否定。
“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人类就会傻乎乎地笑不是吗?”
“不会。”
“就是那个。不得不笑的状态,吧。”希望小亚接话,然后他一脸认真地说,“天草确实是M脸。”
被点到笑穴了吗,下智和音知可抱着肚子大笑。
3
不管多害怕寂寞,人类这种东西有时候还是会想一个人呆着的。
所以赶走了一直追着我的下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不管怎么说,他一直紧紧跟着我,四天前的晚上也是,从学校到我家,还跟老爸打招呼,两个人还喝起酒了(忘记说了,喝光秘藏的酒的那天深夜,如实对老爸报告,然后他异常认真地说‘你也到这种岁数了啊’,吓了我一跳),第二天还留着酒臭的下智要跟到学校去,所以我生气了,说“不要再来了”。
看吧,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意外的是下智爽快地走掉了,果然是幕后有什么作战,因为那时候开始那家伙就在我周围转了。
前面过来的女子高中生好像快踩到那个了,嘎——,响起悲鸣。
那个鬼鬼祟祟追着我。基本上是只耳朵。那是我见过的福耳,应该是下智的没错。然后,那只耳朵上长着四根手指,那手指鬼鬼祟祟地走着。这是下智用自己的肉体做的行走盗听装置。这个出现在学校的时候,造成了比鸽子不小心飞进教室更大的骚动。
但是人们也习惯了这种东西。就像对待苍蝇一样,虽然觉得讨厌但是并没有吃惊。
现在我在意的只有夏穗的动向。
那两个人特地来打招呼的第二天。不知道那对姐妹什么时候会出现,我们一整天翘课,跟夏穗在一起。结果就是,夏穗说了跟我赶走下智时同样的话。
“快给我回去”这样。
当然的吧。整整三天被三个男子高中生贴身盯着。她回家的时候,在周边张望。买了面包和牛奶,好像在玩警察监视的游戏。而且还是从平日的早上一直到夜里。途中还差点被真的警察辅导,造成了大骚动。
谁都会说不要再跟来了吧。“总之先去上学!”她说。
就是那样,那之后我们就认真的去学校了。夏穗危险的时候,一定会胸闷什么的,该说乐天、向前看还是积极,总之我是那么想的。
虽然不知道那对姐妹没有马上来袭击她的理由,但总觉得这样下去又会发生之前那种事情。
这就是今天发生的很多事情。
我一个人向“不眠症”走去。因为历史测验的成绩太过分了,结果放学后被叫到办公室去。小亚和悟应该已经走了。
其实我还没向辉麦酒道歉。虽然那个时候决定马上道歉的,但是到家之前的一点时间里,脑子里模拟了好几遍,总是没办法做好,稍微受到挫折了。
“哟。”
肩膀被拍了。
“恩?”说着回头,是辉麦酒。推着自行车走在我旁边。她家比我们家稍微离学校远点,是骑自行车上学的。
“对不起。”她看着我的脸,真诚地说。彻底被超前了不是吗。
总觉得很不公平,有点生气了。
“擅自靠过来,擅自生气,然后是对不起哦?”
站在我旁边,手腕交叉。
“该说没办法吗,那个,并不是讨厌那种性格的女人,要说喜欢的话,有那么一点点。所以并不是讨厌,要说喜欢的话,那个,普通来说的话,大概有点接近了,总之,知道这些就好了。就是那个……”
辉麦酒盯着我,然后突然移开视线,抢着说:“我只是喜欢天草。”
我沉默地听着。稍微有点欺负人的心思了,然后,“够了”这么凶暴地回答她。
总觉得像是毫无余地可言地拒绝了她一样。我觉得这样是建立了试炼男人价值的局面。有男子气概的男人,会坏心眼的把真心道歉的女人逼到这种气氛里吗?不会,绝对不可能。这么想着,嘴巴却擅自动起来:“就是说,我们是朋友吧。那就好了。说那些繁琐的事情实在是难以理解。”
“说的也是,对不起。”低下头。
虽然罪恶感渐渐涌上来,不耐烦的态度还是没变。气氛越来越糟糕,终于,辉麦酒也不说话了。
不行不行。我到底是多没用的男人啊,这么想着,但是之后的话怎么也想不出。
太阳还在。
在西下的太阳照射的国道上,我们沉默的走着。
总觉得这种状态(气氛糟糕的像地狱)会永远持续下去。为了摆脱这种状态,把灵魂卖给恶魔也可以,刚在心里这么宣誓,突然,后面传来“啪啪”像火花爆炸一样的声音。
吃惊的回过头,有比声音更让人吃惊的东西。
像直立的山羊一样。
被泥污染的大量的毛覆盖在它身上。然后,从毛的缝隙里,“啪啪”地,散出火花。
“吾咩电气死神。”火花更激烈地散开了。
“电气……死神?”我说,然后他从长满毛的脸上的缝隙里垂下鲜红的舌头,点头。
舌尖也放出青白色的电花。
“吾是电气死神达签。你咩,柳·原·琼·脂吗。”
明显跟人类构造不同的说话方式。
“所~以~说~,我不叫琼脂啊。”我拼命逞强地怒吼。
“乓乓”撕裂大气的雷声。
“去死吧。”只有这句的发音意外地准确,然后它向我冲过来。很大的头上,扭曲地生着左右不对称的角。
角尖对着我,全力突进。
发不出声音。
只能呆呆站着,看着这一切。如果不是辉麦酒发出悲鸣的话,我可能就那么被杀掉了吧。
那个时候先想到辉麦酒的我,到现在都有点自傲。
我把辉麦酒连同自行车推到路边。
“快逃!”
然后我跑了起来。不管怎么想这家伙都是塞博尼玛尼的假想人格,目标是我。如果我离开这里的话,至少不会对辉麦酒造成危害。所以,
我跑着。
抱着必死的决心跑着。
虽然必死写成“必须死”,但我是因为不想死才抱着必死的决心在跑的。如果一定要写的话,那应该不是“必死”而是“必生”。虽然不知道这是谁想出来的。
啊~为什么我会在想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啊。
这也是一种逃避吧,我一边想,一边跑。
逃走的速度很可观。被恐怖追着终于发挥出的特技,虽然一点都没办法自夸。
感觉好像甩掉它一段距离了。
就算那样还是不想停下。因为害怕。但是被恐惧逼迫而发挥出的超常力量,不会持续很长时间的。
很快就出现副作用了。
突然脚没办法动了。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终于再也走不动了。身上的热量消失。胸口里,心脏剧烈地跳动。连站都站不住,在那里趴下了。然后吐出来了。已经不行了。已经连一步都走不动了。
这么想着,回头,噼噼啪啪的迷你闪电,那家伙沿着国道,就在不远的地方。
唔哇——,我没形象地发出贯穿空气的惨叫,爬行。就算刚生出来的海龟都比我爬得快吧。
“快乖说死吧!”叫着,电气死神冲过来。
正好冲过来一辆出租车。
一瞬响起刹车声。
下一瞬间,厄运的出租车被电气死神的角刺到了。
电击攻击。
出租车像气球一样涨开。
车体上裂开红色的裂痕,从里面喷出火焰。
爆炸的声音慢一拍响起。
四散的出租车被红莲的火焰包围,仿佛要驱散火焰般,黑烟滚滚升起。
烟雾散开,电气死神出现了。
超快速地向我冲过来。
“不行了,不要~!”我悲鸣着爬行。背后传来火花四散的声音。
我跌倒了。
怪物的角把我到过的地方的水泥都粉碎了。
还好最初的一击总算躲过了。
不过与其说是运动神经,不如说一半以上是运气。
我要感谢天上(或者在海底或者地心,反正不知道哪里的异世界)的邪神吉可·麦克给我的强运。
但是运气到底会帮我到什么程度还不知道。
或者说,这种气氛,好像已经不会再帮我了。
我仰天倒下,已经连站的力气都没了。
电气死神就在我面前。
角指着我的胸部,先端发出火花迸裂的声音。
下一击,我也会像那个可悲的出租车司机一样爆炸。血和肉四散,就那么结束了。
觉悟果然不够。我还想做更多快乐的事情。要去道歉的人还有很多。就这样死掉实在不好意思。如果死神能稍微等我去跟大家一个个告别就好了。
最后的最后还在想着无聊的事情,我闭上眼睛。
什么都没发生。
死神好像在等什么。
能听到“呼呼”慌乱的喘气声。
它应该在我面前才对。
只要向前一步就能决胜负了,为什么它不那么做。
我有点害怕地睁开眼睛。
如果它想在我睁开眼睛的瞬间杀掉我的话怎么办,这么想着,有点害怕。
睁开眼睛,我和电气死神之间,熟悉的拿着日本刀的男人矗立着。
“下智……”
“哟,小鬼。”没有回头,下智那么说道,“等一下,现在就把这家伙收拾掉。”
摆出上段的姿势,有模有样的。说不定是真的有剑道段数的(这种设定)。
奇哈!!
发出奇怪的声音,下智挥下剑。
电气死神用弯曲的角接住了。
火花盛大地散开,大气里发出几条电光。
“别妨啊我!”电气死神叫道。
它的愤怒化成电光攻击下智。就像雷直接落下一样。
跟爆炸声一起,下智被向后击飞。
下智飞过我旁边。
能清楚地看到他的脸。
他在笑。
而且还对我眨眼睛。
突然回旋,漂亮地着地了。
反面角色的秃头大叔,看上去意外的很帅。
不,现在不是感动的时候。
我困难地翻身,像焦急的懒汉一样爬行。
快逃快逃快逃!
我在脑中连续呼喊。但是身体一点都不听指挥。
这时候,袖口被抓住了。
已经结束了。
好容易觉悟了的我的耳边传来声音:“到那边去看着。”
碰,我被摔出去了。
在路面咕噜咕噜转了几圈,然后看到了。
这次跟电气死神对峙的是,穿着怎么看都不适合战斗的深红色轻飘飘的长裙的音知可。
“下智!”
像刚从奥斯卡奖仪式上过来的演员一样的音知可喊道,然后像忠犬一样的下智靠过去,跪在她的脚边。
“拔出剑。”
被这么说的下智张大嘴,向上仰。
下巴“咔枯”的掉了。
嘴好像要裂开了。
音知可把手伸进去。
手腕也埋了进去。然后在里面握住了什么向外拔。
是剑柄。
音知可一口气拔出来。
从下智的喉咙,渐渐出现很长很长的两刃剑。
“到此为止了,静电气混蛋。”
摆出下段的姿势,音知可向前一步。
没有看到她跑,可是,下一个瞬间就看到她站在电气死神的面前了。与场合不合的裙子,被风吹动着。
一口气。
咻——的,吐气,剑从下向上跳起。
就像修炼用的稻草包一样,电气死神包着毛的身体被倾斜的切开了。
切口的血像飞出来一样,闪着电光。
退后一步,音知可又对它的胸口刺了一刀。
长剑贯穿它的胸口,从后面露出刀尖。
电气死神发出哀伤地鸣叫。
音知可拔出剑,电气死神咕噜转向后面。
电气死神光是站着好像就已经到极限了。
就连想把弯曲的角指向音知可也做不到。
有点脏的团在一起的毛,几次向周围放出电光。那时候周围被照成白色。这样,电气死神渐渐变成一块黑色的东西。
最后,它变得像一块焦黑的岩石一样,结束了放电。怪物被击退了。
“决战的许可还没好吗?”径直向我走来的音知可说。
“啊,恩,提出同样内容的申请,第二次的许可很难下来的。如果下来了,我会马上联络你们的。”
“拜托了,小鬼。”从后面过来的下智笑着说。
我又被这两个人救了。
“喂。”挥着手过来的不是辉麦酒吗。
“天草!”一边叫着,一边骑自行车过来。
这次要爽快地道歉说“我也有不好的地方”。
我看着一只手挥动着,左右摇晃地骑着自行车的辉麦酒,那么想。
但是那只是想想而已。
突然浮出的预感。
——没事吧?我好担心啊。你帮了我吧。谢谢、谢谢。
辉麦酒的声音听起来很遥远。
就像在水中听到的声音。
然后那个时候,突然袭向我的不好的预感,好像要把我压垮。
像失去最重要的人这种,绝望和悲哀浮现在眼前的不安。
——为什么让bee·sisters负责夏穗,你这边却被送来这种怪物呢。
不知道谁在问我。
让她们负责我的话太浪费了,她们那么说过吧。
——为什么至今为止夏穗都没事。
那个一定是因为吉可·麦克在保护她。原来如此,夏穗被吉可·麦克保护着啊。
——那样吉可·麦克第一个不得不保护的人是谁。
那个是……我。
——就是说?
就是说,我被怪兽袭击的话,吉可·麦克就会为了保护我忙不过来。然后乘机……。
“音知可!下智!”我叫住要离开的两人。
“夏穗被那对蜂姐妹袭击了。拜托,去救救她。”
两个人都是一副“你在说什么啊”的表情。
当然了。因为想和吉可·麦克决战才保护我的。他们不是我的朋友。夏穗的事情跟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怎么了,天草。”
“抱歉,这个借我。”
我夺过辉麦酒的自行车,骑走了。想骑快点却没有力气。没办法,因为到刚才为止我还没办法站起来,但是我还是拼命了。虽然只比用自己的脚走路稍微快一点,但还是向着目的地行进了。虽然不知道我到那里能做点什么,但是绝对不能什么都不做。
所以,我蹬着自行车。向“不眠症”骑去。
如果我遇到危险的话,音知可他们应该还会来救我的,应该。而且,吉可·麦克也应该会帮我的,可能。
虽然自己的力量什么都做不到,总之先跑起来。
骑快一点。
4
摇铃没有响。
因为挂着摇铃的门被踢飞了。
道路两边贴着彩绘玻璃风贴纸的窗户全都碎了。
墙壁的一部分也坏掉了。正好形成谁贴在墙上的卡通图案。
不止外观。店里好像被小型台风集中袭击过一样的惨状。
房间的角落里,用桌子当盾牌,夏穗和小亚还有悟躲在那里。
然后穿着制服的蜡和蜜,在愚弄店长。
蜜踩着店长的脸。像被钉成标本的虫子一样,店长一点也不能动。
然后蜡坐在横躺着的店长旁边,用菜刀胡乱刺着他的腹部和胸部。
“啊,来了。”蜜说。
“真的,来了。”蜡说。
“果然怪物系的没办法拖住人吧。”
“是吧,因为它们都是笨蛋呢。”
“笨得过分。”说着,蜡用菜刀切开店长的腹部。
“住手。”本来想怒吼的,出来却是微弱的声音。
“什么?”蜜用手贴在耳边,有点愚钝的姿势,问道。
“我说住手。”比刚才稍微响一点的声音。
“从这家伙开始收拾掉吧,蜜姐姐。”
“好主意,蜡。”蜜的脚离开了店长的脸。
“心君。”店长说。边说,嘴里边流出血,“我的同志,夏穗就拜托你了。”
“热过头了。”
蜡用菜刀切开店长的喉咙。像放屁一样的声音,血滚滚地流出来。脖子断开了一半。如果是人类的话就会当场死亡了吧。但是假想人格是不会这样就死掉的。因为本来就是虚构的存在。原则上来说他们本来就没有活着,所以不会有死亡。
蜡把手伸进喉咙的伤口。
发出捣粘土的声音。
店长好像在考虑什么事情一样,头倾斜了90度。
好像折断树枝的声音。
然后,店长的头终于滚到地板上。
“这样就结束了。”这么宣言着站起来的蜡,全力踩住滚到地板上的头。
头像果实一样碎掉了。
脑髓和骨头的碎片瞬间“咻咻”的化成黑烟。
同时,剩下的身体也发出燃烧的声音、冒出黑色的烟,身体在渐渐消失。不久就全部化成了黑烟。
我看着,只能看着。
店长就那样消失了。
飞散的血消失了,两个人身上沾着的血和肉片也消失了。
“尘归尘。”
“土归土。”
两个人声音一致,嘻嘻地笑着。
“然后,你说了什么来着。”
“说了什么来着。”
“什么来着。”
“来着。”
“来着。”
说着“来着、来着”的,两个人向我接近。
我站着。除了站着什么都做不到。好可怕。光是保持不失禁就尽全力了。我等待着,等待着奇迹的发生,等待着吉可·麦克的运。
“怎么能只有天草一个人活跃。”右边传来声音,是小亚。
“没错,我才配做英雄。”左边,悟站着。
“你们,笨蛋啊。”
真的是笨蛋。在这里站出来就等于在说请杀了我。这不是什么勇气的问题。这两个人的笨蛋程度是超特级的。
“你又说那么本质性的词。”小亚的脸一直很认真。
“我可是很容易受伤的。”悟装嫩。
跟平常一样,虽然跟平常一样
“现在不是说这种话”
的时候。
我说完之前,蜜挥手。就像在开玩笑一样不经意的动作。
然后悟的身体就像搞笑漫画里的登场人物一样,越过碎裂的窗户,飞到外面去了。
能看到他像只球一样沿着步道滚动。
连说“住手”的时间都没有。
蜡挥手。
小亚被抓住了。
小亚越过柜台,撞到了墙壁,然后滑到地板上。
与假想人格不同,对真正的人类来说应该就像碰到了交通事故一样。
“住手!”终于喊出来了。
“不会住手的哦。”
“绝对不会住手的哦。”
“没错!”
蜜想到什么好主意似的说:“果然还是先对朋友做点过分的事情吧。”
蜜好像很开心。
“求求你们,拜托,住手吧。”我跪下,那么说“快住手,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果然,用毒吧。”
“没错没错,用毒吧。”
“我们是bee·sisters嘛。”
“要刺你了哦。”
蜡指着我。
她的指尖上,毒针闪闪地发着光。
“住手。”
出现在我面前的是夏穗。
“已经没办法再忍耐了。”
“夏学姐,不行。”
“不行?”
夏穗对着我。我没办法好好看夏穗的脸。不能想象她即使牺牲别人也想得救。她不是那种人。虽然我知道这个,但是
“不行啊。”
这么说着,我站到夏穗的旁边,跟她并排。
“我也忍不住了。”
“但是,那两个人的目标是我,不是吗?”
最后的“不是吗”是对着蜜和蜡说的。
“没错。”两人同时回答。
“要我同时当你们两个的对手也可以。”
“两个人一起来吧。”
“打你的话太没触感了。”
“真的,太没触感了。”
“两个人合起来5秒就结束了。”
“3秒就能结束了。”
说着,两个人嘻嘻地笑起来。
我生气地想吼出来的瞬间。
受死吧!
跟怒吼声一起从坏掉的门冲进来的是下智。
突然向蜜挥下日本刀。
一定是因为蜜看轻我们的关系。觉得就算闭着眼睛也能杀掉我们。
蜜大意了。
完全出乎意料的攻击。
蜜想用手挡住向她头部劈下去的日本刀。
日本刀的刀刃出乎意料的锋利。
血还没流出来,已经把两个手腕切落了。
而且刀身的气势丝毫没有减弱,直接砍向头部。
但是蜜的头盖骨不知道是用什么特殊的材料做成的,发出“咔枯”的声音,然后刀停下了。
从额头流下一条血痕。
“讨厌,什么。”
这么说着,想碰触额头的手,从手肘开始已经没有了。
这时候退下一步的下智又挥起剑,不留空隙地又一次向前砍下。
同样的手法第二次就没用了。
蜡用食指和拇指握住刀。
不管砍下还是收回,刀都完全不动。
与女子高中生样子的蜡当对手,秃头加满身肌肉的中年男子留着汗、满脸通红的想要移动刀,却完全没用。
蜜乘机拾起掉落的手腕,“反对暴力,真是的”一边这么念叨,一边合起被切断的地方。
只一瞬间,手指动了。
手已经接好了。
“下智,过来!”说话的是音知可。
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的。穿着闪闪发亮的陶瓷材料的芭蕾裙。到大腿的长靴也是用陶瓷做的。不管那边都是炫目的粉红色。
被音知可叫到,下智迅速放下刀,跑过去。
“果然不是那把剑就不行。”下智听了立刻跪在音知可脚边。
然后张大嘴巴,化身为活剑鞘。
能看到喉咙里面的柄。
看来这把剑是能斩开假想人格的剑。
音知可把手伸进张开的口中。
但是那两个人不会乖乖看到最后。
为了缩短时间的蜜,身体像陀螺一样回旋。
被撞飞的下智,发出扭曲的声音,越过柜台。
音知可也跟着跳了起来。
滑到越过柜台、撞到墙上的下智旁边,一瞬从他的喉咙里拔出剑。
向背后砍去。
因为她知道蜜在她身后吧。
但是那里谁都没有。
“上面!”我叫道。
因为看到了蜜在她头上飞,但是,没有看到蜜什么时候飞过去的。
蜜像箭一样袭向音知可。
下一瞬间,被蜜的手切成两半也不奇怪。
但是音知可是专家。
还没看,先把剑刺了过去。
在空中,要避开那么近的距离刺过去的剑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是蜜扭动身体,避开了要害。
本来应该深深刺入喉咙的剑,却只擦过了她的胁。
而且,蜜同时用毒针刺进了音知可的喉咙。
音知可悲鸣着蹲下。
瞬间,喉咙肿了起来,腐烂的皮肤延伸到脸上。
“脸,我的脸。”蜡踢飞了混乱的音知可。
灿烂一笑,把针刺进她的脸。
音知可绝望地惨叫。
“住手!”
叫着,下智被踢飞。
没办法看下去。
蜜和蜡压倒性的强大。
如果没有相应的对策的话,不,就算有对策音知可他们也没可能赢了。
“快逃。”就在旁边想起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是悟。
脸一半铁青、肿了起来。
“当然要带着夏穗。”是小亚。
难得一见的扭曲的脸,不过看到他左腕摇摇晃晃的样子,也是没办法的。对变成这样了还只是面部扭曲就没事了的小亚的气力感到吃惊。这个怎么看都脱臼了。
我只有一个提案。
不成功便成仁的作战。
然后,我应该能做到。
“我有个请求。”
“就算你说想让我们一起战斗也是没办法的。”悟冷淡地说。
“不是战斗。代替我发出申请。”
“申请?”小亚说。
“没错,紧急诅咒申请。”
“什么,天草要申请吗?对哪个邪神?”悟继续站着,问。
“我对吉可·麦克发出申请。”
“这个不是不可以的吗。”小亚问。
“恩,被依附的人类对依附自己的邪神提出诅咒申请是被禁止的。”
“那么,没办法了吧。”
“不是没办法。那个是没有法律上的强制力的。只是没有前例所以变成不能申请,而且,就算那么做了,虽然依附着的邪神是不会受理的,但是并不代表申请不会被接受。”
“天草认为吉可·麦克会接受吗?”小亚不可思议似的问。
“我是那么认为的。吉可·麦克不得不保护我。而且为了保护我不得不保护夏穗。要说原因的话就是我有就算赌上性命也要保护夏穗的觉悟。”
“好帅。”悟轻声说。
“没错,我好帅。”
“那么,我们能做到吗。再说,天草不是未成年吗。本来就没办法申请不是吗。”
“嘿嘿嘿嘿。”我嚣张地笑。
“赌上性命被邪神依附的人类有一些特殊。只要被依附着就没有年龄限制。看吧,这个。”
我递给小亚一册宣传册。
“上面写着申请的方法。现在开始。”我看了看手表,正好下午5点,“到市役所的生活文化部去找邪神法人的负责人。最好是认识我的高桥小姐。你们带着学生证吗?”
“带着。”
“没有带印章吧。那个。”我直接递过钱包,“这里面的钱就算付掉申请费应该还有剩。用这些,就是那个,那间学校附近的小文具店。”
“蓝!”
“没错没错,蓝。到那里买印章,那个,一定要附带红泥的印章。买那种的,然后到窗口去办手续。然后,那个。”
我搜索自己的包,找出一张文件。
“成为我的代理需要这个。”我把写上名字,盖好章的委托书交给他们。
“那个,并不是怕麻烦。”悟说,他的样子不管怎么看都是怕麻烦。
“天草不能直接拜托邪神吗?”
“不行啊。邪神又不是能直接对话的对象。所以才需要很多手续。”我看着给悟的文件。
“还有这个,我的自我证明也是必须的,刚才这个出现在我旁边,所以才想出这个方法的,有了这个,就能证明我,准确的说是吉可·麦克了。呐,你会帮我的吧。”
我从口袋里拿出长满毛的生物。
咪尤,那个可爱地叫着。
“小咪尤。”一只手应该脱臼了的小亚一脸幸福到融化的表情。
“我被吉可·麦克依附最有力的证明就是这个,给他们看吉可·麦克的假想人格。给他们看的话,应该马上就能通过申请了。”
听到了音知可的悲鸣。
太害怕了,没办法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拜托了,快去吧。”
“没问题,但天草为什么不一起来?”悟不满地问。
“因为我在这里,吉可·麦克才保护着夏穗。所以我没办法离开这里啊。”
“呐,天草君,我的事情……”
“不行。”我无视夏穗的话。
“如果不能保护重要的人、在这里逃走的话,我会后悔一生的。大家一起度过这个危机。没关系的,我有强运跟着,总会有办法的。”
虽然自信的源泉是“运气好”,没什么说服力。
“那么,出发。”一只手抱着小咪尤,小亚说。
“谢谢,拜托你们了。”我低下头。
悟行礼。
这家伙绝对怀着无所谓的心情接受的。明显有一半在玩。简直就是最后的最后都没办法看到现实的类型。
小亚一只手摇摇晃晃的跑着。好像在跳步的气势,是因为抱着小咪尤吗。想想这边的问题吧。
我们可能真的很愚蠢。如果,从这一时的兴奋醒来的话,会各自散开,说不定再也不会见面了,我想着这些。我不认为友情会永远持续下去。还有对夏穗的感情也是。
但是,我们还是因为是朋友的关系,因为爱着的人的关系,走着愚蠢的道路。抱着一半游戏的心态。
不可以吗。
暂时目送离去的两人。这是逃避。只是不想看现在发生在眼前的一切。但是也不能一直偏移视线。
我想看,现在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嗡——
脑子里想起奇怪的声音。
好像巨大的蜜蜂在脑子里飞一样的声音。
同时,视界的边缘出现了奇怪的东西。那是被切成四角形的半透明景色,透过它能看到对面。
虽然出现的画面摇摇晃晃的很难看,那好像是熟悉的通往学校的道路。
参杂着混乱的气息的声音。
——小亚,手没事吧?
什么,这是悟的声音。
——好可爱、好可爱。
这个好像被抚摸的猫一样的声音,是小亚。
这么说,这个画面是……看来是小咪尤看到的风景,听到的声音都传达给了我。
就像下智用耳朵和手指做的窃听器是一样的道理。
啊,喂。
我在脑子里说。
——啊~说话了说话了。
小亚好像很高兴的声音。
跟想得一样,果然能互相对话。
我,是我。
——“我、我”欺诈?
笨蛋啊,悟。没那种欺诈啦,是我。天草。
——怎么回事?
好像能通过小咪尤看、听和说话。
——原来如此,不过你有做这种事情的空闲吗?
悟说。
对哦。
我快速看向眼前发生的一切。
我没打算把音知可和下智的必死、凄惨的战斗传达给悟他们。
那么,之后再联络。
——bye。
“夏学姐。”我拉起夏穗的手,“逃吧。”
“咦,可是。”
“没关系的,那两个人是不死之身,不死之身。”
好像不是能说这种话的情况,但是我只能赌一把了。虽然对不起那两个人,但是我心中的优先顺位里夏穗是第一。
“好了,走吧。”
总之就算强硬也拉起她的手,向外面跑出去。
“但是要逃到哪去呢。”
当然的疑问。但是我有答案,笨蛋有笨蛋的思考方法。
“我的家。我家是邪神法人的登录住所,就是吉可·麦克的根据地。那里是吉可·麦克的结界里。就算那两个人再怎么无法,也不能破坏其他邪神的结界。那是跟杀死其他邪神的假想人格完全不同的概念,是绝对禁止的。”
“但是,如果她们无视这些的话。”
“如果做了那种事情,就变成了吉可·麦克和塞博尼玛尼的邪神直接对决了。再怎么说,都不会那样的吧。”
一边说,一边拉着夏穗的手跑。本来是想这样的,中途被夏穗拉着跑了。
脚真的已经没办法动了。
——那是什么。
听到了悟的声音。
——假想人格?
这次是小亚。
怎么会这样。
视界的角落里(小咪尤的画面)映出的是巨大的蟋蟀。大小,就跟马一样大。那个肮脏的圆滚滚的身体让人忍不住恶心。
而且那个巨大的蟋蟀,还是青色的底色加上黑色条纹的样子。那种青色,鲜艳到让人恶心的程度。
——吾乃佩尔玛。
虽然不知道嘴在哪里,语气很神气。
——怎么办,小亚。
——怎么办……除了逃跑还能干什么。
——是吧。
快逃!
我在脑子里大叫。
已经没时间开玩笑了。
——快点逃!
拼命大叫。
画面激烈地摇动。
两个人好像逃出去了。
不,不对。
眼前是佩尔玛的头。
画面剧烈地摇动。
——哇!
——厉害!
——恐怖!
啪,好像什么弹起来的声音。
——好强!
不知道是谁在说话。
然后,画面上出现腹部被贯穿、撕裂,倒下的佩尔玛。
旁边,悟在跑。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来好像是小咪尤打倒了那个怪物。
总之暂时安心了。
“她们来了。”夏穗说。
好像一点都不能安心。
“喂——等一下。”
当然不可能等了。
一边喘息着,一边继续跑。
“好过分,人家特意追过来的说。”蜜和蜡的声音。
“要更了解我们才行。”
“希望能更了解我们呢。”
“我告诉你们吧。”
“我来告诉你们。”
“什么都能融化的毒。”
“很厉害的毒。”
“让人死掉的毒。”
“让人破裂的毒。”
“让人融化的毒。”
“抓到了。”
手搭在我的肩上。
我回头。
蜡在那里。
让人吃惊的是,她的一边的眼睛被挖掉了。
音知可他们也不是吃素的。
“碰到很过分的事情了呢。”
“就是就是。”
“那么,从怀孕的大姐姐开始吧。”
“还是从这边怀孕的男人开始呢。”
“我没怀孕。”
总之先否定。
视线的边缘,看到悟进了文具店。啊~啊,那个是邮件印啊。不对,在旁边,没错没错,就是那个。
快一点。
已经要来不及了啊。
蜡取出刀。
“用毒的话人会立即死掉,无聊,好玩程度零,所以果然要用这个。”
故意用刀在我眼前挥动。
“住手,不要伤害这孩子。”夏穗站到我前面。
“不要对夏穗动手。”我也站上前。
蜜苦笑。
“为什么你们觉得可以命令我们。”
“为什么。”
“不可思议。”
“人类真是不可思议。”
“那么,这样吧。”什么都没想,我说。
完全是为了赚时间。之后会变得怎么样,完全没考虑过。
“那个,总之,这里先用猜拳来决定怎么样。”
两个人什么都没说,看着我。
“所以说,邪神之间的战斗,比力量的话,就是操纵运气,有那个部分吧。”
怎么样,我看向那两个人,什么反应都没有。
“所以说,不要用这种战斗方法,用猜拳来决胜负不是比较快吗。”
“剪刀石头。”
蜡突然挥起手。
“布。”
慌慌张张出手。
是布。
然后蜡是剪刀。
“赢了。”蜡笑了。
“所以说过了吧,三回决胜负。”说说看。
咻,切断风的声音。
脸上凉凉的。
然后疼痛的感觉也上来了。
咦,这么想着,用手摸了摸,指尖被染红了。
被蜡用刀砍刀了。
看到血才发现的。
“接下来。”蜜一副无聊的样子说。
“争取时间到底有什么企图。”
“到底有什么企图呢。”
“那么想延长到死为止的时间吗?”
“那就让你延长吧。”
“一直到你说‘请杀了我’为止。”
“低下头说‘请杀了我’为止。”
我护着夏穗,退后。
跟其他假想人格不同,这两个人是真的直接攻击人类。就像被踢飞的悟和小亚一样。所以像她们说的一样,也能杀人吧。就算对方是被邪神依附的人类。
我还在对邪神吉可·麦克祈祷。
请救救我们。
我知道自己很任性,但还是在祈祷。
我知道只能靠别人的力量,但还是在祈祷。
我知道很不好意思,但还是在祈祷。
视界里能看到悟和小亚进了市役所。离紧急诅咒申请还有一点点。
要再多争取一点时间。
做点什么吧,吉可·麦克。
“好了,慢慢享受吧。”
蜡用刀刺过来。
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刺过来了。
因为动作太快了,完全看不到。
那么,是怎么知道的呢,因为感到剧烈的疼痛了。
突然痛起来。
刀尖——真的只有刀尖——刺到了我的肩膀。
“痛!”
“什么,痛吗?”用刀刺我肩膀的本人笑呵呵地说,“对不起呢,会痛。”
“但是,可能会让你更痛的。”
“可能呢。”
“比如说。”蜡玩弄着刺到我肩膀里的刀,“那边妊娠中的大姐姐。”
“一定会用针杀掉她。”
“用毒针。”
“姐姐用毒针。”
“用自满的毒针。”
开心的说着话的蜡的右手腕,咔啦咔啦地,就像被镰刀攻击了一样裂开了。
响起金属的声音,蜡拿着的刀被吹飞了。
从哪里飞来闪着白光的箭。
“混蛋尼姑!”是音知可。
不,可能是音知可吧。
因为穿着到刚才为止还穿着的粉色芭蕾裙,不然就认不出了吧。
那个,没有脸。
脸上的皮肤脱落了,筋肉也融化了。是毒液的关系吧。
裂开的喉咙里不断冒出肮脏的体液。
她手上拿着马鞭。就是决战的时候用的那个。
再次挥动鞭子。
飞出几束光之箭。
“小鬼,快逃!”音知可大叫。
没有嘴唇的下颚张大、血浓流出来。
看到她过分凄惨的样子,我没办法动了。
“小鬼。”肩被拍到了。吓得差点跳了起来,“大姐都那么说了。”
是下智。虽然手按着腹部,但被毒融化的那里不断流出来的,怎么看都是内脏。
“快点逃。”
虽然想说谢谢,但是嘴只能上下移动,没办法发声音。
我握住夏穗的手。
“逃吧。”
终于发出微弱的声音。
“恩。”
夏穗点头。
绝对要活下去。
就算一点点也要往前走。
虽然下定决心向前了,但是这速度实在不算在跑。只是被夏穗支撑着,摇摇晃晃地往前走而已。
“对不起,我很逊吧。”
“没错,很逊呢。”
夏穗微笑。一直败给这个人,但是,我绝对会救她的。
虽然左摇右摆的,但是脚一直在前进,拉近了跟目的地的距离。
马上就到我家了。
逃到那里的话可能会有办法。
在最近建成的便利店的转角打弯。
出现了。
我的家。
“就是那里。”
我用手指指着我家。
熟悉的我的家,从来没有感到如此感激过。
从口袋里拿出钥匙。
就像用刺的一样插入钥匙,打开门。
“请进。”
我憧憬着的夏穗到我家来了。但是跟我想的,跟我以前妄想的情况完全不同。
不管怎么说我都满身是血了。
背手关门,锁上锁。虽然不认为这样做对那对姐妹有什么意义。
“来、来,这边,这边。”
招待她到客厅。早知道这样的话应该先打扫一下的。确认电水壶的水开了。那个,煎茶是用热水好还是温水好。啊,算了,这样倒进去吧。
“你在干什么,天草君。”
“给,茶。”
“啊,谢谢。”笑了。
“很奇怪吗?”
“绝对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吧。”
“……确实如此。”
“刚才,去找点心了吧。”
说中了。
“不管怎么想都应该先治疗手上的伤吧。”
“啊,对哦。”
“不痛吗?”
剧烈地痛着。
“绰绰有余。”
“不,那个,就是没有余地了所以才说的……”
“我绝对会保护你的。”
轻轻抚摸有点变大的腹部,夏穗说,“天草君会借给我力量吗?”
“当然。”
“拜托了。”伸出手。
我也伸出手,但是全是血迹。在裤子上擦了擦,但是干掉的血没有那么容易弄掉。正在焦急,夏穗紧紧握住我的手。
感觉到自己的脸比血还红。
“直接叫我夏穗就可以了。那个,叫你……小天可以吗?”
“是的!”
就算被叫成“便便”我也会那么回答的吧。
咚,玄关传来巨大的声响。
“在那里吧。”
“在吧。”
终于来了。
“出来——”
“过来——”
果然。破坏结界要做相应的抵抗。如果不是那样的话,那对姐妹一定会打破门进来的。
虽然有点想挑衅她们,但是这里还是忍住了。
视界的边缘,小亚快完成最后的手续了。
很快就结束了。
能做的事情这样就都做了。
之后就只能赌吉可·麦克会怎么做了。
“听好了,琼脂。”
“你知道我们是邪神塞博尼玛尼的假想人格吧。”
“塞博尼玛尼可是世界上数一数二拥有强大力量的邪神。”
“那位邪神,和其他的邪神一起,想要对那位大姐姐肚子里的孩子干什么。”
“为什么,你是知道的吧。”
“希望你知道。”
“那个啊,肚子里的孩子出生的话,最强最邪恶的邪神就会出现在现世了。”
“可能毁灭这个世界的邪神。不管生出什么样的家伙,邪神也好,人类也好,都会灭亡的啊,这种事情不管哪个白痴都该知道吧。”
“所以,最后塞博尼玛尼大人委托谁来做了呢。”
“诶,蜜姐姐,说出来可以吗。”
“没关系。”
“那么,说了哦。”
“说了哦。”
“说了、说了。”
“是日本。”
“知道了吗?日本政府。是政府哦。国家哦。”
“这是国家的意见哦,阻止那个孩子生下来。”
“知道了吧,就算假设现在把我们赶回去。”
“虽然不可能。”
“没错没错,虽然不可能。但是就算发生了那种奇迹,那个孩子也是绝对不允许生下来的。”
“绝对。”
“知道了吧。不管琼脂多努力,都是没用的。”
“就是说国家在追她呢。”
“世界就是你们的敌人。”
“与整个世界为敌,你认为能保护她吗?”
视界里,完成所有手续的两个人,向我,也就是向小咪尤,做出像小学生一样的姿势。完成——好像在这么说。就连一只手脱臼的小亚也在笑着。
就像在做什么很开心的梦,很安乐的样子。
我叫道。
“我会保护的!”
“什么?”
“我会保护的。保护好她给你们看看。”
说了,不可思议的,总觉得说出来就能做到。
“笨蛋啊。”
姐妹异口同声,不屑地说。
“笨蛋不可以吗。”
“啊,已经厌烦当下劣的人类的对手了。”
“哼,我也厌烦了。”
“那个,能看到外面吗?”
“我看看。”
我从玄关的门的猫眼上向外看。
蜜和蜡就站在那里。
蜜抓着音知可的头发拖行。无力的音知可像死鱼一样无力地,一动也不动。
蜡抓着下智的衣襟,很轻松地提着。
下智像雨天里的晴天娃娃一样,垂着头摇晃。
蜡的手里拿着巨大的刀。因为华丽的蜡拿着,看起来很大。
刀抵在下智的脖子上。
“你为了得救已经努力了,却还是碰到这么悲惨的事,跟你说的话一点都没用,现在一个人将为了你死去,关于这点你怎么想的?”
“不是人类。”
喉咙被切断一半,下智那么说。
“我们是假想人格。是虚构的存在。是被人创造出的存在。完成使命的话就可以了。你们不也是一样的吗,不管生死都没区别。”
“没错。”
还以为已经死掉的音知可说到。
“不会听这些人的话的。我们会执行我们的目的。所以。”
蜡一口气砍下刀。
下智的脖子瞬间被切开,头滚落下来。
“下智!”
叫着,喉咙发出干涸的像哼哼的声音。
“什么,怎么了?”夏穗不安地说。
我握住门把手。
“别过来!”音知可说。
下智的头、还有身体,发出咻咻的声音,化成黑烟升上了空中。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了,把那个女人带到这里来。”
“不会伤害那个女人的,只会带走小孩而已。”
“说好了哦,不会伤害那个女人的。”
“什么,告诉我,外面发生了什么。”
“下智……”
“我要出去。”
我阻止了握住门把的手。
然后叫道:“不要!”
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像小孩一样叫。
“不要!不要!不要!”
蜜搭住音知可的肩膀。另一只抓住她头发的手,卷起。
撕裂人类的力量。
本来就裂开的头,渐渐渐渐被撕开。
代替流血、喷出了黑烟。
轻松地撕开她的头的蜜扔掉了那个。
音知可的身体,她的存在化成黑烟消失了。
注意到这点的我哭了。
像很小的小孩子一样呜咽。
“天草!”听到那个声音,我的眼泪突然停止。
“天草在吗。”
我从猫眼往外看。
怎么会这样。
辉麦酒骑着自行车接近了。
把自行车停在路边,姐妹往旁边退了一点,她站到门前。
今天一直在叫,已经没办法出声了。挤出那个无法再发出的声音,叫道:“快逃!”
“啊,天草,果然在啊。”
“那个,琼脂。”蜜笑嘻嘻的。
“不是琼脂,是‘心’。”辉麦酒订正。
啊,笨蛋。不折不扣的笨蛋。
“啊,是哦。呐,‘心’。怎么办。你知道的吧,我们的对手可不止假想人格。”
“就算是人也能出手哦。像刚才对假想人格一样。”
“知道了吧,心。”
“知道了吧,心。”
夏穗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我旁边。
打开锁。
“门,我打开了哦。”
“什么。”
手覆在门把上。
连想阻止的时间都没有。
门打开了。
走出去。
“不要对其他人动手。”
夏穗的态度很强硬。如果这个人是人类代表的话,把一切都寄托在她身上吧。我这么想着。夏穗在神坛上抬着头对从宇宙船出来的奇怪宇宙人打招呼。妄想中的夏穗一半以上是神。我试着在脑子里做出短片。
突然响起北海道民谣,能听到轻松的歌声。多利夫大爆笑开场时的多利夫音乐。这首有点呆的歌,是老爸来电的手机铃声。
我在紧迫的状态下取出手机。
接通的同时,父亲说。
“许可下来了,心。”
“什么。”
反问的时候通信被切断了。
就是说紧急诅咒的许可下来了吧。
“等等等等——”
从远处传来毫无紧迫感的声音。
“稍微等下……”
软绵绵的声音,是悟的。
看起来,对面有什么东西猛速接近中。
那是像牛一样大的巨大毛球。
毛球磨磨蹭蹭地接近着。
毛球上乘着两个人类。
小亚和悟。
很快,那个来到玄关前。
“哟,恋人。”悟最先跟辉麦酒打招呼。
“赶上了,吧。”
说话的小亚,脸色很不好。
超巨大毛球缩起身体“咪尤——”地叫了。声音一点都没改变。绝对不会错,这家伙就是那个小咪尤。
“觉悟吧,呆子姐妹。”
“你们在说什么啊,一群小鬼。”
卷成一卷的毛,愤怒地叫着向蜡延伸。像蜥蜴舌头一样的速度。咕噜咕噜地蜷起蜡,向毛球本身拖过去。
“诶,什么,这是。”
不管挣扎、咬,还是用手上的刀砍都没有用。连一根毛都没办法切掉。自满的毒针对付毛球也完全不管用。
毛球的中央部分上下裂开了。
能看到尖锐的牙齿。
这是嘴巴。
啊,嘴巴张得更开了。
能看到毛球里面活生生的肉色的口腔。
蜡被丢了进去。
嘴巴闭上了。
听到了悲鸣。
脸颊(一样的部分)膨胀,下巴(一样的部分)在动。
咕噜咕噜,像在捣泥土的声音。
从嘴的缝隙里冒出缕缕黑烟。
结束了。
“好厉害,小咪尤。”悟低语。
这时候下一撮毛抓到了蜜。
蜜叫道,“小孩。”
跟至今完全不同的低而严谨的声音。
“不会再像到此为止一样继续让你们玩下去了。就像到晚上不得不回家的时候。现在,邪神协会的总攻击将要开始。再也没有余地,你们就后悔——”
到此为止。
蜜的头被吃掉了。
抬头看着缓缓升起的黑烟。
出乎意料的最后。早知道这样的话根本没必要向吉可·麦克申请的。吉可·麦克光是操纵运气就能保护好我了。
被邪神依附的人对那个邪神提出诅咒申请,就等于希望邪神能直接发挥力量。普通,邪神是操纵运,或者说命运一样的东西来实现愿望的。如果不是那样的话,就让假想人格去做。不管怎么说我都是混乱地擅自行动了。
其实我不知道让邪神直接发挥力量是怎么样的。总之,连命运都能操纵的死神,那种力量直接发动的话,靠邪神的力量,可能会引起什么天灾规模的事情,我做好了那种觉悟。
但是,光是用一个假想人格偶然地赶上,就解决了危机。
难得小亚他们那么努力,看来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敌人。
“奇怪……”
小亚看着天空。悟像笨蛋一样张着嘴巴抬头。
辉麦酒指着那个。
“那个是,鸟?”
当然知道那不是。
像黑色的积云一样,一群。
一群飞行物。
长着羽毛的东西。有翅膀的东西。变形的飞鱼,像气球一样在大气中漂浮。
异形的飞行物群覆盖了天空。
不是几千几百的规模。
而是几十万的一群,向我们飞来。
听到的不止是拍打翅膀的声音,还有四面八方逼近的脚步声。
又是什么奇怪的怪兽,或者像人一样的群组吧。
好像世界上所有的假想人格都集中到这里来了。
“这是……”夏穗说不下去了。
“已经不行了。”小声低语。
“没关系的。”我说。
是真的那么认为的。
“绝对没关系的。”
假想人格组成的墙壁,慢慢包围过来。
已经看不到天空了。
天空被假想人格组成的云覆盖着。我在想不可能造出能跟这些抗衡的假想人格的吧。如果这是接受直接申请的吉可·麦克的力量就好了。
咪尤。
小咪尤叫了。我们面对像墙壁一样围着我们的假想人格群。
看样子没办法组成假想人格军团。邪神的想象也到此为止。
“小咪尤!”
小亚叫道。小咪尤冲向眼前的假想人格群。
瞬间冒起黑烟。
一时,几个假想人格消失了。普通状态的话小咪尤是无敌的。但是,现在一点也不普通。
拿着镰刀的怪物砍向小咪尤。像鱼一样的什么吹出了火焰。
小咪尤像触手一样伸出毛束,虽然消灭了一个个假想人格,但是来不及了。
被切断的毛束变成烟,小咪尤的样子越来越小了。
嗙,随着沉闷的声音喷出火焰。
那就是最后。
小咪尤消失了。
啊啊啊啊啊!
我大叫。
一边叫一边跑。
虽然我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一定会被瞬杀的。
但是没关系。
为了保护夏穗要战斗到最后一刻。只要这样就可以了。
只有我走过的地方,假想人格吵吵嚷嚷地左右避开。
到此为止了。
看来攻击的指令下来了。
听到了背后的悲鸣。
夏穗被湿湿的触手捉到了。
触手拍打在哭泣的辉麦酒。
小亚摔倒在地上。
腹部上踩着带蹄子的脚。像河马和马的合体一样的生物,正想踩下去。
悟抱着那只脚。
咻——我被吹飞了。
等回过神来,我的肩上刺着长长的角,把我钉在地面上。
很快感到了激痛。
吹过温和的风。
不安袭来,那是预感的风。
响起雷鸣。
天空还是晴朗的。
但是能听到远处的雷声。
我的头上,风慢慢卷起漩涡。
像热空气一样摇动空间,慢慢描画着漩涡。
比刚才更大的雷鸣响起。
夏穗在我旁边。
夏穗蹲着,握着我的手。
我看到了夏穗。
夏穗不安地看着我。
“没关系的。”我笑着说。
与轰鸣声同时,被白光包围。
还以为雷落下了。
然后……夏穗消失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就那样结束了。
包围着我们的假想人格开始一齐离开。
能看到晴朗的青空。
已经是极限了。
我失去意识。
尾声
晴天。
晴天的傍晚,吹着温吞的风。就算不愿意,我还是想起了那天的事情。
那天突然发生了很多事情。好像一生会发生的大事都在那天结束了。所以,我对那天的事情,对那天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直至过了半年以上的今天,还是没办法整理好。
那天,夏穗消失了。
跟填满天空与陆地的假想人格一起,消失了。
那之后我再也没有遇到过夏穗。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想、我希望那是吉可·麦克实现了我的愿望。希望她现在健康地生活在某个地方。
那天,我跟一个最重要的人永别了。
我的祖母。
那天深夜,祖母去世了。就像安静地睡下一样,踏上了旅途。收到病危通知,我跟父亲一起到医院。
我脑子里有太多的东西,混乱地流动着。
没办法认真的考虑,事实上,我一点也没有悲伤。也没有流眼泪。有守夜、有葬礼、跟很多人打招呼,替那个没用的老爸办了一个人死掉、不得不办的各种手续,时间在忙碌中流逝,结果,我到现在还是没感到伤心。
对了,还有一点值得庆幸的事情。山城千夏——为了替被杀掉的女儿复仇而申请咒杀的山城素敌的母亲,来见我了。她说她取消了咒杀申请。开始的时候没有认出她是谁,因为那个时候抱着怨恨而扭曲的脸,变成了普通“大婶”的脸。怨恨也好复仇也好,什么都没办法孕育。就像附身在她身上的什么,消失了一样,她一脸轻松地对我说。没错,附在她身上的恶灵一定消失了。她是被邪神塞博尼玛尼利用,才想咒杀我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夏穗的孩子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至少,塞博尼玛尼对这件事放手了。只有这点是不会错的。也就是说,夏穗逃到了他们所无法触及的地方去了,我是这么认为的。
又回到了愚蠢的日常。笨蛋愚蠢的活着。只要活着的话,跟至今为止的一切一样,都会成为过去。
不过,这样的日子又让我想起了那时候的事情。
特别是今天还去了祖母的老家。父亲说让我帮忙整理遗物。虽然很快就完成了,但是,在柜橱里发现了祖母给我的信,让我有点惊讶。
我把那封信塞进书包,向“不眠症”出发。为了见一如既往的那些人。
“不眠症”很热闹。
满员了。
因为店长不在,而雇佣了新的店长,所以满员的机会变大了。杂志和当地的电视里还介绍过这里的水果圣代很好吃。
“好淡。”
边说边举起手的是悟。同坐的还有小亚,和最近成为这家店不折不扣的常客的辉麦酒。
至今为止,就算我们来还是很空闲的店,现在变得如此繁盛。这无疑是那个店长不会做生意的证明。虽然是理所当然的。
大部分客人在笑,笑声持续着,总觉得有点开心,好像有点真心祈祷世界和平的气氛了。
希望这个世界成为大家都能笑着的世界之类的,至少在这个瞬间,我是真心这么想的,也只在这个瞬间。
“那个。”悟说,“我在想温泉之花侦探温和泉水,怎么样?”
“怎么样”很难回答,不过我还是问“那是什么”。
“就是写成‘温泉’,读成‘温和泉水’。”
“所以说那又怎么样。”
“温泉侦探。”
“是指温泉专门的侦探,吗?”
“是指温泉就是侦探。”
“那到底是什么。”
“决定了,台词就是‘为爷爷挂上温泉’。”
“意义不明。”
“因为是温泉,所以当然是无法移动的,就成了坐在安乐椅上的侦探了吧。”
小亚搭话了,悟开心地说下去。
“没错没错,然后,有关人员就到温泉集合,用热气解开谜题。”
“想要逃走的犯人,在温泉附近摇摇晃晃的然后被抓住了,用这种决定剧情吧。”小亚说。
“那么,温泉的名字就叫温和泉水?”
我说,然后悟挺胸,“嗯”点头。
“写成字的话就变成‘温泉温泉’了,这样也没关系吗?”
我问,然后悟稍微考虑了一下。
“没关系,反正有‘糖果糖果’的先例。”
“那是什么。”
“还有‘公主公主’什么的。”
“所以说那是什么。”
“年轻人不知道吧。”
“我们同岁吧。”
“还有,我还在想相扑警察。”
“那是什么,果然是‘相扑是警察’?”
我问,然后悟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回答。
“什么啊,那个‘相扑是警察’。”
“不知道,不是你说的吗。”
“我没说,应该是‘相扑选手是警察’。”
“至少比温泉是侦探现实。”小亚说。
那天开始,小亚好像有点改变了。就算很白痴的话也会接。该不会笨蛋觉醒了吧。
“但是,不是指相扑选手直接成为警察吧。”
说着,悟环视我们。
一副很想被问的样子,所以我问道。
“那到底指什么。”
“恩,那家伙平时是很瘦弱的警察,但是一旦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就得到宇宙船的变身认可,从那里用离子炮送来强化保护衣。主人公就这样举起手,穿上那件叫‘肉装’的,特殊蛋白质还是什么做成的保护衣,然后,一瞬间就变成了白嫩的胖子。”
“那个……强大吗?”
问出理所当然的疑问。
“相扑里‘小结’等级的程度吧。”
“怎么说,好微妙。”
“因为太强大就没趣了。”
“不,那个的话不是有更容易理解的‘横纲’等级吗。或者比‘横纲’强一千倍。”
“你是小学生吗。”
“我说,我可不想被胡言乱语说什么相扑警察的人说这种话。”
“听着听着。”
“无视我啊。”
“我想到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温泉侦探和相扑警察已经说过了。”
“不是那种愚蠢的事情,该说是国家机密,还是宇宙真理。”
“什么。”
一点都没办法期待。
“快说,快说。”
小亚好像很感兴趣。
明显跟以前不一样了。我说不定也改变了一点,好像比起以前,对周围的人更加温柔了的感觉。不过本质还是没变。顺便说一下,悟什么变化都没有。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的精神很强韧。
“好,那么就说给你听吧。”悟自信满满地说,“不是有‘麦田圈’这种东西吗。”
“好像听过……是什么来着。”
“稻田的作物按照圆形的几何学形状倒下的现象,或者倒下之后的样子。主要是英国发现的。”
“小亚,谢谢你的解说。”
“但是,那不是人类用道具做的恶作剧吗。好像只要一根绳子就能做到。”
哼哼,悟用鼻音笑道。
“那不是人类做的。”
“那是什么。”
“宇宙人干的。”
“所以说,你听我说话了吗?那是用绳子……”
“所以,那是宇宙人干的。”
“宇宙人用绳子,像这样绕着一点按顺序把麦子割倒,做出了麦田圈,你想说这个吧?”
嗯嗯,很精神的点头。
“为什么。”
“那个就算嘴巴裂开也不能说。”
“什么啊,要不要把你嘴撕开看看。”
“比起裂口女,撕你嘴巴的女人要恐怖多了。”
“话题变了。”
“说起妖怪。”小亚说。
“不,谁都没说妖怪的话题。”
“我有个被动画化的话,在关西会很有人气的题材。”
“什么,什么。”
我跟悟同时问。
“就是,主人公说‘我,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人类’。”
“那是什么。”
我问,然后小亚很辛苦地回答‘妖怪人类千慧’。辛苦的话不要回答就好了。
“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已经投降了。
“到底在说什么,什么话题?”
“小亚。”
被悟叫道,小亚立起拇指。nice!
“什么,你知道什么意思吗?”
“完全没问题。”悟说。
“又无视我啊。这次又在想什么无聊的事情了。”
“一点也不无聊。”
“为什么小亚在帮悟啊。”
“因为很有趣。”
“没错没错,因为我很有趣。”
“没你说得那么有趣。”
“不,我觉得很有趣。好了,悟。说点有趣的话吧。”
被这么说,毫不考虑就能开始说“有趣的话”,这就是悟厉害的地方。
“既然如此我就说吧,恩,邪神创造出的假想人格大部分没办法跟人类区分开来,不是吗。”
“就像之前的店长一样。”
我说。
“没错。如果不是像天草这样被依附的人类,一般人是不知道店长是假想人格这种事情的。所以,邪神创造的假想人格,句尾一定要加‘不是吗’就好了,不是吗。”
“什么啊,那样啊,不是吗。”
小亚很厉害的接下去了。
“看吧,很简单,不是吗。”
“那个。”辉麦酒说。
啊,无视没有被邪神附身,吵吵闹闹的男人,辉麦酒继续话题。
“为什么男人能没完没了的说那种毫无意义的话?”
“可能,感情丰富。”
我说,然后辉麦酒对我们指出了冷淡的真相。
“可是我只看到了笨蛋。”
被说到事实,没办法立即反驳。一瞬的沉默之后,我们一齐开始反驳“笨蛋有什么不好的”。但同时,意味着我们承认了自己是笨蛋。
突然,我觉现在的一切都像遥远的回忆,让人怀念。
就好象快乐的美梦一样,我想起了以前也有过这种事情。
我翻着书包。
拿出泛黄的信。简直就是怀念的梦世界里的居民寄来的信。
给柳原心太君,信上这么写着。我从来没有如此慎重地打开封口,拿出里面的信纸。
有陈旧的纸张的味道。
信的开头是“谢谢”。
谢谢。
一直想跟你说这句话,但是一直没能说出口。
要对帮他换过尿布的小孩说谢谢,很困难吧。所以我想等你能理解我的话以后再告诉你。抱着这种想法,时间渐渐流逝。
我可能会错失感谢的机会,就这样死掉,可能到死为止什么都没能说出口。想到这里,有点害怕,于是就想像这样用书面的方式传达。等时机到了,只要寄出信就能送到你的手上。
还有,最重要的是我害怕忘记。害怕你和你朋友的事情,就像在很久以前看到过的梦境,渐渐远去,然后变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所以,在我还记得的时候,把我的一切都写下来。
那天,我在夕阳下的街道醒来。
在公园的长椅上稍微躺了躺。现在已经建成了家庭餐馆,不过那里以前是公园。
当时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什么都不知道,回过神的时候那里就是公园。走了跟多路,才发现那时候的街道就是现在的这条街道。但是,我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在好像是很熟悉、又好像完全不同的街道晃晃悠悠地走着。
电气店的门前有很多人,往里面看,那里有个显眼的大电视机。画面的角落有“彩色播放”的标识。不自然的颜色组成的画面上,穿着古老的、映着日之丸的体操服的男人在举重。
看了一会,才发现那是东京奥林匹克。
对我来说的一切,都是从那一年开始的。
我的运气很好。是因为你给我的运气一直跟着我吧。
没有任何依靠,我在街上徘徊。虽然现在只有名字留下了“川”这个字,但当时,我真的在锦川河的桥上走着,然后在那里,遇到了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人。
柳原邦夫,你的外公。
邦夫虽然一生在食品公司当职员,但是他是很特别的人。因为他把不知道怀着谁的孩子的女人娶回了家。
他什么都没问我。很快,孩子生下来了,我为他起了天之介这个名字。邦夫很开心的说这是个好名字。
我很幸福。
年幼的天之介虽然是调皮的孩子,但是很可爱,完全无法想象他会生出毁灭这个世界的邪神。
“什么!”
我不自觉地发出声音。
“什么什么,怎么了。”
悟看着我。
“不,那个,没事没事。”
“我看看。”
这次换偷看信的内容了。
我慌慌张张地把信藏起来,“不,这个,有点私事。”说了些混淆视听的话。
“总是很快陷入妄想,天草真是的。”
“别管陷入妄想的天草了。”
小亚的一句善言,两个人又继续开始说蠢话了。
我再次开始读信。
我必须感谢你。
如果那个时候你没有对自己的邪神提出诅咒申请,我到底会变得怎么样呢。就算我没事,天之介也没办法出生了吧。这样想,觉得很害怕。
你的邪神,吉可·麦克把我藏到了过去。我被送到了1964年的十月。
仔细想想,一切都是被注定的。
我被送到过去,生下了你的父亲,然后他生下了你。你救了我,所以才有今天。如果这不可思议的循环的时间流逝是吉可·麦克的意图的话,这就是神的安排,你的邪神吉可·麦克是邪神里最强的存在果然是事实吧。如果这是事实的话,说不定你的邪神会毁灭这个世界。但那个时候的事情到那个时候再说,到时候你一定能顺利的越过障碍,不知为何,我一点都没有为此担心。
只有一点,让我有点担心。我的双亲。因为我的行踪不明,他们一定很担心吧。但是,我至今都没有遇到过双亲。而且,恐怕今后也不会再见了。因为总觉得那是违反自然常理的恐怖的事情。有好几次忍不住到家附近去,但是都没有见到他们。可能就算我真心想见他们,也会被偶然地妨碍。我是这么想的。但是,如果我死掉了,而我的双亲还活着的话,你能帮我把这封信给他们看看吗。
对双亲的感谢无法言喻。
我现在非常幸福。有个好丈夫,孩子很健康,还有个可爱的外孙。
谢谢。
从心底感谢你。
谢谢。
对了,天之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了这件事。所以他才让你被邪神依附,送出邪神法人的申请。为了在现在抓住未来。
虽然天之介是很难相处的人,但是他一直把你当他的孩子爱着。这份爱没有虚伪。只有这点,希望你了解。
该说的话到此为止都说了。
啊,你是在怎样的情况下读这封信的呢。那时候我怎么样了呢。
如果你读了这封信以后见到我的话,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了。
有一点点不安。
但是,即使如此我还是想对你表达谢意。
谢谢,小天。
希望你今后也能一直幸福下去,这次换我为你祈祷了呢。
那么,再见了。
最后写着距今7年前的日期。
对了,最后一天,夏穗叫我小天了。
祖母一直称呼我小天,我一直以为那是把我和父亲搞错了,说不定她知道我是天草,所以才叫我小天的吧。
祖母之所以那么害怕假想人格,也是因为那天跟假想人格的战斗的关系吧。
但是我都说了些什么啊,都在想些什么啊。一直想要疏远祖母不是吗。
但是,祖母、夏穗一直温柔地对待我。
现在,我的夏穗真的消失了。永远的,再也见不到了……
“等……喂,天草,在哭吗?”
“没有。”我擦了擦眼睛。
“被信感动了?真是的,小天草还是小孩嘛。”
对悟的玩笑一点都没办法生气。
“天草,没事吧?”辉麦酒拍我的背。
“没事,恩,没事。”
“咦,为什么连辉麦酒都泪眼汪汪的啊。”
“因为,天草在哭,我很伤心啊。”
要怎么对他们说明这封信呢。对了,什么都不说直接让他们看吧。但是,上面只有对我的感谢,说不定他们会吃醋吧。
不过没关系吧。
因为不能不让他们知道这些。
“给,这个。”
我把信递给悟。
“可以吗?”
“大家也一起看吧,因为上面写着很重要的事情。”
“什么什么。”
悟拿着信,另外两个站在两边探出头。这封信的内容,什么时候也能在说蠢话的时候被我们说出来呢。
如果经过了很长很长的时间,等到我完全被称为大人的时候。看到像现在的我们一样的人,一定会从心里觉得对方是笨蛋,如果认识对方的话,一定会忠告他不要做蠢事。
但是就算那样,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现在的我们连想都想不到的很久很久以后,在那之前,我们会继续说着蠢话,做着愚蠢的事情吧。
就算是我们也是知道的。
总有一天我们没办法再这样欢笑。这种事还是知道的。没错,就连那个笨蛋悟也知道。
不管什么都会用终结的时候,这种事我们还是知道的。所以,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努力在那天到来之前,继续这样愚蠢的每一天。
虽然有一点点谎言。
今天“不眠症”也很热闹。
只要这家店继续开下去,我们就会来这里说蠢话吧。
“喂,天草。”
看着信的脸抬起来,他说。已经读完了吧。
“我有点在意的事情。”
“什么啊。”
“那个,假想人格什么的,被邪神召唤出来的时候,会念什么很帅的咒文吗?”
这家伙,绝对读到一半就没读下去了。平时就自夸自己从来不读书。
“咒文,有啊。”
“什么什么,什么咒文?”
“没·关·系”
“什么啊。”
“咒语。没·关·系,我·一·定·会·保·护·你·的,没·关·系,没·关·系。”
“怎么听起来像在对自己说的。”
“不是,这是实现愿望的咒语。真的有因此而实现愿望的实证。”
希望这样有点愚蠢的日子能一直持续下去。
这是我的愿望,我在心中不断颂唱“没·关·系,没·关·系”——
后记
大家好,我是牧野修。
平时总是在写怎么做人之类的小说。所以经常被斥责“太残酷了”,“道德不够”,“被孩子模仿了怎么办”,“孩子哭个不停”之类的话。这次也是在被邀请要不要为电击文库写作的时候,说“恩,被神明施暴的少年怀孕了的故事”,然后被训斥了。
所以这个故事讲的不是少年怀孕的事情。
关于该写些什么,我想了很多,但是就是想不出。只是想写写看那个时候充满自己脑子里的妄想“我是世界的王”这样的题材。
虽然我现在也是个充分的笨蛋,不过在中学到高中的六年里,我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要说什么是不折不扣的笨蛋,就是,明明是笨蛋却不认为自己是笨蛋,还自以为自己真的很聪明,是天才什么的。
现在想起来,过分的愚蠢在脑子里回旋。
还好,我有笨蛋同伴,作为笨蛋总算是活下来了。虽然是笨蛋,但是被笨蛋朋友拯救了。
对那种傻劲有点不好意思,只是想着一天三瓶一升装的能量被榨取掉的那时候的事情,才写了这个小说的大纲。
就是这样,这本小说是说了笨蛋主人公(话虽如此,不过他比那时候的我聪明多了)和笨蛋朋友们一直做着笨蛋一样的事情的故事。只是,笨蛋也有笨蛋的做法,作为笨蛋活下去也是不容易的,虽然这些都是在笨蛋的范围里才成立的,就算这样,笨蛋也是每天都在成长的。
想到这里,小说的主旨有两个。一个是“笨蛋也没关系”,还有一个是“笨蛋还是朋友最重要”。
当然,轻小说的王道,恋爱情节也加入了很多。虽然是笨蛋恋爱和笨蛋情节。
如果当你读完这本小说的时候能想到“啊,当笨蛋真好啊”就好了。
牧野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