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二天早上,太阳升高的时候,萌绘恢复了意识,血压和脉搏也恢复了正常,医生说虽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但为谨慎起见还得住院十天。
犀川和西之园捷辅在医院的休息室待了一夜,取访野老人依西之园的指示已经回家了。
犀川和西之园谈了一会儿关于这次事件,便很快打起盹来。天亮之后,西之园打了几次电话,八点左右,他留下话说一会儿再回来,便从医院出去了,留下三名警官在那儿。
犀川给研究室的助教国枝打了一次电话,他在医院也没法刮胡子,口袋里只有点零钱,于是他在医院的小卖部买了罐咖啡,虽然他讨厌透了罐装咖啡,但此时也别无他法。
警察简短地向萌绘询问完情况后,护士过来告诉犀川说可以进去探望萌绘了。
萌绘被移到六层的单间里,十一点犀川进去的时候,有一个护士在旁照看着,萌绘穿着白色肥大的病号服躺在那儿,听到犀川进去后马上睁开了眼,犀川微笑地看着萌绘。
“老师,对不起。”萌绘开口说,她的嗓子有点沙哑。
护士出去了。
“嗯,这样说来……”犀川摸了摸鼻子说,“你确实有需要道歉的地方,但是还好,没出什么大问题,你叔叔刚才也来过,说都是他的责任。”
“唉……该怎样和叔叔道歉好呢。”萌绘闭上眼睛说。
犀川在床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一会儿萌绘张开眼睛问道:“我的声音难听吗?”
“不,沙哑而有魅力,说话没问题吧?”犀川问。
萌绘用一种和平时说话不太一样的缓慢速度叙述了一下昨晚的经历,包括如何从厕所的窗户爬进去,并在研究生室找到那张软盘还看了上面的内容,以及在实验室里的恐怖遭遇……但是在计测室的电脑上和犀川取得联系之后的事情却丝毫也想不起来了。
“电脑关掉了吗?”犀川问。
“不知道,记不起来了。”萌绘答道,又好像突然想起什么来了似的继续说到,“我做了一个梦,梦到有人进来用刀子刺向我,穿着那件红色的防寒服……眼睛血红血红的。”
“那不过是个梦而已。”犀川温和地安慰她说。
“对了,我的衣服呢?”萌绘四下张望着。
“不行,还不能出去呢,医生说得住院一段时间。”
“不是,是那张软盘,我放在衬衫左边的口袋里了。”
萌绘的衣服放在床头的架子上,犀川在衣服口袋里找了找,牛仔裤的口袋里有把车钥匙和一支笔式手电筒,衬衫口袋里却什么也没有。
“是丢了吧?”
“真奇怪,不可能啊,”萌绘说,“我记得清清楚楚我扣上扣子了啊。”
“恐怕……”犀川沉吟了一下说,“恐怕是袭击你的那个歹徒拿走了,应该也是那个时候他把电脑给关了。”
萌绘不由得打了个寒噤,“那么就是说我昏倒之后他又回实验室了?”
“可能吧。”犀川微微扬了一下嘴角,“看来那个东西比杀你还要重要。”
“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么会放在谁都可以进去的研究生室呢?”
“你知道凶手是谁吗?”犀川问道,“是被谁袭击的,你应该也有点头绪吧?”
“嗯,但是……”萌绘低下了头,然后又转头看向窗户,犀川紧盯着萌绘的侧脸。
“你觉得是谁呢?”犀川又问。
“和老师想的一样。”萌绘仍保持那个姿势回答道。
“和我一样?”犀川吐了一口气笑了,他站起来走向窗户,萌绘正看着那边,也许是进入了她的视线范围。
“我什么也没想,准确地说,对于这次的事件我已经烦透了。”
“为什么?”萌绘严厉地说,因为声音沙哑,感觉和平常判若两人似的,“说什么烦之类的,那是谎话,为什么不告诉我真相?”
“因为真相让人无法理解。”犀川诚恳地说。
“无法理解?”
“是啊,无法理解。”犀川移开视线看着窗外。天气很好,看上去很热的样子。
犀川转过头来,萌绘正朝他微笑着。
“总之,很可怕……”过了一会,犀川又说,“揣摩一下凶手的心理,让人都觉得脊背发凉,这真是一种很特殊的心理。为什么会产生那种想法,让人完全想不通,所以无法和你解释实际情况,总之现在证据不足,而且也可能是想错了。因为事实的背后的背后才是真相。”
“事实的背后的背后才是真相?”萌绘从床上坐了起来。
护士回到屋子里,扶着萌绘让她再躺回到床上,犀川不得不出去了。
2
周六的早上,市之濑里佳坐上了从九州飞往名古屋的飞机。原计划是今天和木熊教授一起回来,但木熊教授昨天突然改变计划要回名古屋,市之濑因为要在学会的最后一天也就是昨天主持演讲会,所以没能和木熊教授一起回来。
市之濑坐在靠窗的座位上,膝盖上放着灰色的手提电脑,因为飞机着陆时禁止使用电脑,现在已经关上了。飞机外熟悉的景色变得越来越清晰了。因为风向的关系,在名古屋机场,飞机起飞降落都是面向着大海,这天由于低气压的逼近,风向和平时相反,飞机是背着大海着陆的。
正好飞机经过N大学的上空,从飞机上可以远远看到白色的极地研的建筑物坐落在群山中,当然她还不知道昨天西之园萌绘就在那儿遭到了袭击。
飞机安全抵达了名古屋机场,市之濑十点半出了机场,坐上停在那儿的自己的汽车开往市内。因为要买午饭,途中去了一下便利店。她把车开进极地研的停车场时一辆巡逻车正要开出来,门外还有几名警官。她把车停好,因为是周六,停车场只有她的一辆车停在那儿。
警卫室有两个稍微上了年纪的警卫。
“早上好,”市之濑小声地和他们打着招呼,“来了几个警察呢,他们来这做什么啊?”
“啊,市之濑老师,昨天晚上可是出了大事了,刚才听和我换班的向井说……”其中一个警卫边出来边回答,是腿脚不太方便的小川昌三,小屋里的另一名警卫比小川稍微年轻点,市之濑不知道他的名字。“昨天晚上啊,对了,那天也来过的那个女生,长得很苗条很漂亮,就是那个经常穿着时髦衣服的女生,你还记得吗?”
“是西之园萌绘吧?”
“对对,听说是去世的总长先生的女儿,呀,总坐着特气派的汽车,是4000cc的吧,你知道吗?”
“西之园萌绘到底怎么了?”市之濑嫌小川老人太啰嗦了,催着他赶紧往下说。
“差点在这儿被杀了!”
“啊!”市之濑大吃一惊,“被杀?”
“其实,我也没看见,是听向井说的,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在这个屋子里被袭击了,对了,好像是说被关在实验室里,然后被一个老师救了,就是那个戴眼镜,头发乱蓬蓬的……那个细高个儿……建筑系的……叫什么来着……哦,对了,是犀川老师吧,也不知道怎么联系上的,可险呢,昨天。”
“天哪,这是怎么回事?”市之濑说,“被袭击了?她没关系吧?”
“听说被救护车拉走了,”小川慢慢说道,“刚才也有两个警官来过,在里面看了好大一会儿,现在正在附近搜查呢……市之濑老师,你晚上一个人工作时也要小心啊,我们也会好好干的。”
“现在有谁在吗?”市之濑问。
“没有,今天您最早到的。”小川一边走回警卫室一边说。
市之濑心中乱成一团。
她走向玄关,进了屋子,走廊里稍微有点热,事务室了无声息。
走到自己房间前,她往实验室看了一眼,然后从口袋里拿出钥匙,打开电子锁进了房间,把门反锁了,将旅行包放在椅子上,先打开了桌上的电脑,利用电脑启动的时间,她换了一下衣服,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走出了房间。
市之濑拉开实验室的红色铁门进了屋内,没有开冷气,室内很凉快。
到底发生过什么呢,市之濑一边暗自想着一边走近准备室的门口,拧了一下门的把手,却发现门已经被上了锁。
“这是怎么回事,这个锁?”市之濑心跳加剧,脑子一片空白。
于是市之濑走出了实验室,打开实验室的电灯,再次从窗户往里看了一眼。
市之濑回到自己的房间,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把钥匙,那是木熊教授房间的钥匙,木熊教授和喜多副教授都把房间的备用钥匙交给她保管。
她出了黄色的门来到走廊上,马上打开了旁边的木熊教授房间的门。
木熊教授的房间里空无一人,她打开教授桌子最上面的那个抽屉,里面有一串钥匙,钥匙串上贴着个小标签。
市之濑拿着钥匙急忙又返回实验室,走进那个低温的房间,又来到准备室的门口,她知道哪把钥匙是开那把锁的,于是马上打开了门。
她先打开了房间的电灯,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她扫视了一下整个房间,走了进去。到了通往搬运室的那个门口,握住门把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门,进了黑漆漆的房间后,她按了一下墙壁上的电灯开关。
一眼看过去,市之濑几乎要昏倒过去。
市之濑马上明白过来,那是谁。
一个男的,灰白灰白的脸色……很明显已经死了。
那是她的上司,木熊京介教授。
3
荒井正直刚把摩托车停在停车场,走到警卫室附近时,传来一个女人的惨叫声。小川昌三和另外一个警卫一起冲了出来,荒井停下脚步扶了扶眼镜,惨叫声再次响起来,三人面面相视了一下,不约而同地冲向玄关。小川因为腿脚不灵便落在了最后面,进了玄关,荒井拐向右边。
“市之濑老师!”小川老人在后面大声叫着。
荒井敲了敲市之濑助教的门,打开门房间里却没有人在,电脑开着,她的旅行包还放在椅子上。
“实验室的灯是开着的。”荒井身后的门卫喊了一声,于是三人又冲到实验室。
实验室里也空无一人,于是打开了右手边的准备室的门冲了进去,市之濑蹲在房间左边的一个角落,脸色惨白。
“怎么回事?老师。”晚来一步的小川急忙问道。
市之濑没有回答,只是用颤抖的手指了指自己前面的门。
三个男人一起冲过去推开了搬运室的门。
“啊!”荒井大叫了一声。
“这是怎么回事啊?”第二个说话的是小川。
搬运室的灯开着,室内的地板比门要低,台阶位于左手边。
就在一个月前丹羽健二郎惨死的地方,木熊教授仰卧在那儿。
教授的脸上已惨无人色,一种说不清楚是紫还是灰的不自然的颜色,而且他的表情也是荒井从未见过的,眼睛微张着。他穿着一件长袖衬衫和一件休闲裤,没有打领带,粗粗的脖子上能看得见一圈变黑的部分。
荒井已经看不下去了,觉得一阵恶心,想吐。
腿脚不灵便的小川下了台阶,走到尸体旁边去确认一下。
荒井走了出来回到坐在那儿的市之濑助教的身旁。
“老师,没事吧?”荒井问道。
市之濑双手捂着脸,只是摇着头,什么也说不出来。
“吉野,警察!快叫警察!”小川大声喊道,另一个警卫马上飞奔出去了。
荒井深呼吸了一下,再次走进了搬运室,室内除了木熊教授的尸体外没有其他可疑的东西。
小川下了台阶站在木熊教授旁边,荒井无意看了一眼卷门,当然那扇卷门已经全部拉下来了,已经修理好了。
4
这次事件作为N大学工学部极地研究所发生的新一起杀人事件,再次被耸人听闻地报道了一番,而且比上次的事件更加轰动。国立大学教授被杀,这新闻本身就极具有轰动效应和冲击力,案发当日的晚间新闻和报纸均把这次事件作为头条连篇累牍地加以报道。极地研究室密室杀人事件就这样再次轰动了全日本。
木熊京介教授临时改变出差计划,比预定早了一天也就是于前天即15号(星期五)的傍晚从九州坐飞机返回了名古屋。他从机场坐出租车回家,到家时大概是六点左右,那位出租车司机马上就被找到了。
正好那天木熊夫人去了朋友家,木熊教授回家的时候她不在,等她八点左右回家的时候,木熊教授已经外出了。木熊夫人对警方解释说:“我还以为他是去什么地方吃饭了。”至于木熊教授为什么改变计划提早回来就不得而知了,市之濑助教也说她没有问过教授原因。
据推断,木熊京介是死于16日即星期六的凌晨两点到四点之间,死因是窒息。从死者颈部也可以看到绳子勒过的痕迹,是被用力勒过才有的痕迹。凶器在尸体的另一侧,搬运室的卷门旁边发现了一根钢丝绳,和尸体身上留有的勒痕相一致,虽然上面没有留有任何可疑的指纹,但从现场情况来看并非自杀。
上午11点半左右,市之濑助教发现木熊教授尸体的时候,准备室和实验室之间的门是锁着的,而且准备室的紧急出口也是反锁着的。钥匙在木熊教授的房间里,市之濑助教就是用这把钥匙打开了准备室的门,因为她有木熊教授房间的备用钥匙。另一把钥匙在教授的上衣口袋里被发现了,事务室也有一把可以打开准备室的钥匙,但事务室是锁着的(这是前一天晚上西之园萌绘被救出后警卫锁上的)。教授房间和事务室的门窗都没有被人非法侵入的痕迹,因此凶手逃走的惟一途径就是电动卷门,但是电动卷门正对着警卫室,距离还不到10米。
警卫室里只有向井和临时职员两个人,他们因为西之园萌绘的被刺事件,十二点之后也没有回去,一直到早上八点,小川和吉野交替着在那儿彻夜值班。但两个人都没有看到电动卷门打开过,他们坚称只要电动卷门动过不可能察觉不到的。
另外,急救车把西之园萌绘载走时大概是深夜十二点左右,随后就有几名刑警和警察开着警车来了,并在研究所内四处搜查了,而且鉴别科的人也仔细检查过萌绘遇袭的计测室包括上面所提到过的电脑开关,但没有发现任何可疑指纹。因为当时准备室和搬运室的门是锁着的没能进去,这是一个明显的失误,误认为袭击萌绘的人一定会往外逃走的,于是警察着重在研究所外进行了搜查,到第二天才详细检查了研究室内部。
凌晨两点,刑警和鉴别科的人暂且结束了对研究室内部的检查,上午10点左右又有两名刑警来研究室侦查了一番,但也没有进出搬运室和准备室,他们检查完毕开车出来的时候,正好在门口碰到市之濑助教开车进来。
这个被媒体称为是“木熊密室被杀事件”的案发现场准确地说并不是个密室,只要打开电动卷门按一下下降按钮就可以出去。警卫室的两个老人睡着了也说不定,但是媒体都把这个事件当做“密室杀人事件”大肆报道,因此一个月前的两名研究生遇害事件再次引起了关注,在记者见面会上,警方也不得不承认这次事件发生时门是锁着的。
第二周的周刊上也报道了这次事件,题目是“三间密室,四具尸体”,发现增田润的尸体也是在密室,但警方仍宣称这是一次自杀事件。
各电视台在事件发生的次日即星期天,关于N大极地研事件录制了一个特别节目。他们制作了一个极地研建筑物的模型,在四个被害者遇害的地方放上人偶,还请来了原在警局部门工作的人和犯罪心理学家来演播室做现场嘉宾。关于这次异常事件他们作了种种推测,很多人认为一定是哪儿有秘密通道可以逃走,还有人很严肃地分析说其中有非人力即神灵的力量在起作用,研究所所处位置原来是一个小神社……有预知能力的人声称杀人者是同一人……但是在犯罪动机这一点上大家都含糊其辞。
萌绘在病床上看到了这个节目,取访野给她搬来了一个小型的液晶电视放在她床头,八点钟开始的特别节目已经持续播放一个小时了。
西之园本部长和犀川副教授坐在床旁边,他们得到了特别许可,在探病时间之外也可以进来,西之园本部长对这个特别节目一点也不感兴趣。犀川说:“我出去抽根烟。”便去外面的走廊上了。
“我被袭击的事情没有被公开呢。”萌绘一边看电视一边说着,她的声音已经恢复正常了。
“那是当然,”西之园本部长不太高兴地回答道,“但是现在这情况也真够麻烦的。”
“怎么了?”萌绘问。
西之园本部长沉吟半晌并没有回答,萌绘知道叔叔是不高兴媒体这么大张旗鼓地报道这件事,他大概是想说媒体只会给调查增添麻烦,其他什么作用也没有。
“能说一下吗?你的想法。”西之园本部长问道。
萌绘好像看电视入了迷没听见叔叔的话一样。
5
犀川回到了病房,他一进门就边打开冰箱边问道:“要喝点什么吗?”
“都有什么?”西之园本部长有点兴趣。
“嗯,可乐、CALPIS乳酸饮料,还有乌龙茶。”犀川答道。可乐是他带来的。
“算了,我不要了。”西之园本部长说。
萌绘看到到叔叔有点失望的样子,他可能误以为有酒之类的吧,但医院里哪有那样的东西呢。
“我要一杯冰茶,帮我加点冰块。”萌绘边看电视边说。
“冰块?我找找。”犀川有点嫌麻烦地嘟囔着,从冷冻箱里拿出放冰块的碟子放了几个冰块到杯子里,“真难侍候啊!”
“什么?”萌绘装作没听清楚。
“没,没什么。”犀川把装着乌龙茶的杯子递给萌绘,“给。”
萌绘喝了一口凉茶,犀川又回到冰箱前面给自己弄喝的。
电视插播广告的时候,萌绘问西之园本部长:“叔叔,木熊老师确定是被勒死的吗?”
“据说是,不过他脖子上留下的那个痕迹倒像是被吊死的。”西之园本部长说得有点含糊。
“被吊死的?”萌绘还是初次听到这种说法。
“就是脖子上被套上钢丝绳,吊在楼梯的扶手上。”西之园本部长解释道。犀川好像是很感兴趣似的端着杯子走了过来,“据鉴别科的人说是吊了很长时间。”
“木熊老师可有80公斤啊,”犀川说,“楼梯的扶手上留下什么痕迹没有?”
“那倒没有发现,”西之园本部长说,“也有可能是在其他地方被杀的。”
“大概被吊了多长时间?”萌绘问,电视上的广告已经放完了,又回到刚才那个节目上,但叔叔的话勾起了她的兴趣,于是她把电视关了。
“不太清楚,可能有五六个小时以上吧,总之肯定不是死后一直躺在那儿的。”
“虽说有可能尸体是被运过来的,但也不太可能逃过警卫的眼睛啊。”犀川说。
“我进那个屋子大概是10点左右,”萌绘边回想边说,黑暗中她还在搬运室的楼梯上坐了几分钟,而几个小时后那儿就……
“钢丝绳上有指纹吗?”犀川问。
“没有,钢丝绳是由几根细钢丝绳拧成的,而且表面都是油,指纹沾不住,被害者颈部也沾有同样的油。”西之园本部长回答道。
“木熊老师是怎么去那儿的呢?”犀川又问。
“我们已经找到他的车了,在正门外的车道上,离极地研还有点距离。但他什么时候进研究所的就不得而知了。”
“为什么他不把车停在停车场呢?”犀川摇了摇杯子,发出冰块撞击的声音。
“车上只有教授和他夫人的指纹……”西之园本部长说道,“也有可能是和谁一起来的,但不想被人看到他和那个人在一起,所以在停车场前面就让他下车了,或者是他是被谁叫来的,时间太晚了,不想被人看见他进研究所,所以像萌绘那样弯着腰从警卫室的窗下溜进去。”
“大概是后者。”犀川马上说。
“是啊,”西之园本部长点头说,“可能是有人把他叫出去,然后让木熊教授从准备室的紧急出口那儿进了搬运室,和之前的手法一样,凶手可能就是袭击萌绘的那个家伙,他一直藏在准备室里,真后悔当时没让他们去查查准备室……”
“嗯,大概算是有思路了。”犀川又摇了摇他的杯子。
“那是什么?”萌绘问犀川。
“什么?”
“老师,你在喝什么?”萌绘指了指犀川手里的杯子,杯子里的液体的颜色很奇怪,浅浅的茶色,很明显不是可乐也不是乌龙茶。
“哦,这个啊,”犀川好像刚反应过来,“我在可尔啤思里加了点可乐,你也要尝尝吗?”
“真恶心。”萌绘眯着眼摇了摇手。
“那,你觉得他是怎么逃走的呢?”犀川又回到原来的话题。
“从卷门,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可能。”西之园本部长回答。
“瞒过警卫的眼睛?”犀川确认道。
“木熊教授被吊了那么久,可以肯定凶手在准备室里待了一会,不知道五个小时他都做了什么,可能是等警卫回去,而且打开紧急出口的门可以偷窥到警卫室,他可能在伺机逃跑,但最后紧急出口的门是反锁着的,所以我觉得他是打开了电动卷门,按了下降按钮从那儿飞快地逃了出去。”
“你是说他一直等到了天亮?可是他为什么要那样做呢?”犀川一边喝着他自制的饮料一边问,“从紧急出口逃出去也可以啊。”
“可能是想做得和之前的那次事件一样吧,”西之园本部长一边想一边回答,“他可能觉得那样做有什么特别意义,杀人凶手总有很多让人难以理解的行为。”
“但是上次电动卷门并没有动过,”犀川说,“和之前还是不一样。”
“确实,这点不同……”西之园本部长有点语塞。
“武器也不一样。”床上的萌绘插话说,“为什么不用刀呢?”
“好了,好了,今天先不讨论这件事了。”西之园本部长站起来,“我得回去了,犀川老师呢?”
“那么,我喝完这个就回去吧。”犀川举起杯子说。
“明晚我再来。”叔叔走近萌绘,亲切地和她说完话就走出病房了。
“快熄灯了。”萌绘看了看表对犀川说。
犀川把剩下的饮料都喝完了,萌绘杯子里的茶还剩一半。
“又绕回起点了。”萌绘说。
“是啊,起点。”犀川心情不错的样子。
“又被推翻了。”萌绘认真地说。
“那不过是你的假设。”犀川小声说,他把自己的杯子洗了,然后穿上衣服准备回去了。
“老师,你能再陪我一会儿吗?”萌绘有点慌张地请求道,因为还想再和他说会儿话呢。
“怎么了?又想画素描画儿了吗?”
“素描画儿?”萌绘脑中一片空白。
(素描画儿)同一个词像回声一样在她的脑子里回响着。
“啊,不好意思,开个玩笑。”犀川笑了。
“开玩笑?”
“没什么意思,没什么意思才高深呢。”
萌绘有点生气,因为很在意犀川无心的玩笑。
“真傻!”萌绘咚的一声靠在枕头上,“晚安,老师,才九点呢,这个时间让人怎么能睡得着啊。”
“晚安,西之园君,明晚我再来……”说完后犀川出去了。
萌绘飞快地跳下床,跑到门口稍微拉开门注视着犀川离去的背影。
回过神之后,才发现门旁边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那是保护萌绘的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