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周遍的其他城市相比,月乃宫市的日落总是显得特别的早。因为这里是建造在巨大低洼地带上的——唔,正确的表达应该是建造在巨大的陨石坑上的城市。
十四年前,彗星撞击了月球。月球碎片被撞击得四散出去,而其中就有六片落在了地球上。这其中一片的坠落之处,便是宗太等人现在所居住的地方。
在重建化为瓦砾的城镇时,政府为了赋予这座城市新的生命,便给予了它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名字。这即是月乃宫。
如今在这片整顿一新的城镇里,早已看不见灾害时的残影。有的只是比其他城镇多出的许多空地而已。
宗太的视线落在了一片宽阔度能与东京巨蛋相匹敌的空地上。迟早这块土地也会进行开发,成为月乃宫的一个街区。
从建设中的办公大楼的第十六层向外望去,真是难得一见的景致。
夕阳的余晖刺得宗太不由眯起了眼。站在身旁的雏田的头发也是闪闪发光。那灿灿的光辉可绝不输给太阳哦。
宗太很想让雏田也看看眼前这幅难得一见的美景,但是行动中不得擅自活动。他只得跑到柱子背后藏好。
当然这么做也是事出有因的。宗太与雏田接受了瑞希的提案,于是三人为了引出执行人,一放学就赶到了这片开发区中。
他再次确认了楼层内的状况。
因为正在施工中,墙面上涂满了水泥。至于大柱子则各处都有,宽广度可见一般。若是无视天花板,或许能打场很欢乐的棒球吧。
宗太与雏田藏在了墙角的柱子背后。而在他俩的旁边的柱子背后,有瑞希单膝着地的待机中。
楼层的中央,站着一名女性。
这名女性叫作三好沙织。是女子大学生杀害事件——也就是杀害明人姐姐的犯人。
她正是瑞希为让执行人露面所准备的诱饵。
听说她为了明人一直在单独调查事件的犯人。这件事她已经和往常一样红着脸解释过了。
想必瑞希也没想到吧,平日的成果竟会以这种形式发挥了效用。
「那个人也夺取过人命。但从她的身上却完全看不出邪念呢。」
雏田对这片寂静的忍耐到了极限,便小声得说了一句话。
宗太也没觉得眼前这人会是杀人犯。三好沙织看上去只是个稳重、文静的女性。他曾有想过是不是什么地方搞错了,但是,对方已经承认了罪行。
她甚至连抵抗都没有。
「我已经无法使用月神刻印了啦。」
问为什么的时候,她给出了这样的回答。因为超过二十岁,任何人的月神刻印都会减弱,并且数年之后便会无法使用。
具体的生理过程目前还未查明。但结果是那样叫做的事实的东西已经被人们普遍的认识了。也正因如此,能力者才会被称作月之子,所以特课所属的人员也几乎都未成年。
瑞希的作战即是利用三好沙织之名将执行人叫出来。她已经以三好沙织的名义向执行人所持有高坂由佳里的手机发出了短信。
内容是绝对不自首。
执行人昨日预告的十件案子中,已经有九件的犯人被确认向警方自首。
剩下的只有提心吊胆地站在楼层中央的三好沙织一人。
「执行人真会来吗?」
「执行人从来没有不准时过。所以,我想他会来的。」
言出必行正是执行人倍受世间瞩目的原因。只要他还遵守,半路变卦的可能性就很低。宗太认为,守时或许是执行人对媒体的最低礼仪吧。
现在,离太阳彻底下山已经没多少时间了。
随着天色渐渐变暗,宗太开始觉得呼吸困难。但不管他呼吸了多少次,都无法将那气息理顺。身边的雏田也是面带紧张。不过,那表情却与害怕的时候稍有不同。
「想说什么的话,趁现在快说吧。」
「那……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宗太现在很担心千岁酱吧?」
「怎,怎么突然问这个。」
宗太感觉自己的心跳在急剧上升。不过,雏田光顾着自己这边,完全没注意到宗太的变化。
「我,我总觉得自己好奇怪。」
宗太在心中默念,这可不是现在才有的事哦。
「哪方面呢?」
「我也很担心千岁酱。我认为自己和宗太的心情是相同的。可不知为什么,一想到宗太在担心千岁酱,这边就会像被针扎过一样疼。」
雏田将双手放于胸口。
「我是不是得了什么糟糕的病呢?」
「啊,不是……这个是……」
「从昨天开始就一直治不好。再这样下去的话……」
宗太并非没有头绪。或许真相就是现在自己脑中浮现出的两个字吧。但是他又不敢告诉雏田,只好保持着沉默。
雏田仍仔细地在思考着。那表情看上去很是不安。
正当宗太在考虑有没有适当的回答时,雏田突然微抬起了下颚。
「怎么了?」
「脚步声……楼梯那边。」
即使集中了精神,宗太也什么都没听到。或许是因为眼睛失明,使得雏田的听觉特别灵敏吧。
瑞希摇摇身子,向三好沙织发出了暗号。
上来的人到底是谁呢。
那一步步走上楼来的脚步声连宗太都能听得到了。雏田则开始显得有些僵硬。
空气中的沉默重重地压在了宗太的身上。他开始口干舌燥、按耐不住身体的躁动。
尽管宗太很讨厌这种不适感,但如今也只能静等这段近乎永远的时间慢慢流逝。
雏田双手合十,像是在祈祷。看此情景,宗太伸出手,握住了那两只小手。
光是看还感觉不出什么异样,一触碰就马上感觉到雏田的手在剧烈地颤抖。
「宗太。」
「没事的。」
此话毫无根据。不过宗太觉得这话只要能起到让雏田稍微放松一些的作用就已经足够了。
而那原本很轻的脚步声现在已经清晰地回荡于整幢楼之中。
宗太觉得自己的心脏快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给压碎了。与此同时,他握紧了拳头。
脚步声停止了。那个可疑人物到达了这层楼。此人的呼吸非常紊乱。并且在调整呼吸的时候,还咽了几口唾沫。
三好沙织无意识地退后了几步。
宗太从柱子背后向楼道那边望去。但他只看见了可疑人物的脚尖。鞋子是类似学生穿的那种平跟船鞋。紧接着可疑人物又露出了细嫩的小脚。宗太发现她穿的不是长裤,而是短裙。
他的内心深受打击。
现阶段,明人的可能性消失了。剩下的就是京与千岁……。
(谁啊。站那里的到底是谁!)
宗太紧咬着牙关,强忍住了喊叫。
「你,你就是执行人吗?」
三好沙织率先出了声。在她的位置或许能看见执行人的脸吧。
但执行人没有回答。
「别,别过来!」
三好沙织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喊叫。她试图后退,可身体却已完全僵住不动。
「帮,帮我,快!」
执行人又往前迈了一步。
她彻底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她的面容也映入了宗太的眼中。
宗太的身体不住地颤抖起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执行人,连眼都不眨一下。心脏激烈地跳动着,呼吸也逐渐变得有些困难。
自己最不希望出现的状况如今却出现了。
「……千岁酱。」
雏田无意识地出了声。宗太的月神刻印使她也看见了相同的画面。她与宗太一样,紧张地无法动弹。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人是里见千岁。
两人都无法马上恢复冷静状态。这时,宗太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是瑞希发来了的联络。
靠着这个,宗太与已经远去的意识再次连在了一起。
出现这种结果其实也是在预料中的。宗太在心里说着给我振作点,来给自己打着气。
现在该做的不是逃避现实,而是逮住执行人这个杀人犯才对。
宗太望向瑞希,她正做着现身的倒计时。
像是理解了出动的时间,宗太配合着点了点头。
「雏田,能行吗?」
宗太凑到雏田耳朵小声询问之后,她微微地点点头。但手却一直紧握着。
遵照作战的顺序,瑞希率先行动了。
「到此为止了!里见千岁!」
到瑞希从一旁突然窜出,千岁吃惊地缩起身子。
「怎,怎么……怎么柿崎会在?」
千岁重新面向瑞希,背向宗太二人。
「你就是执行人呐。」
「你在说什么呢?」
千岁的话中含着胆怯。她的态度就好像了解内幕似的。
「装傻是行不通的。」
瑞希向前跨出一步,千岁慌忙退后半步。
以此为暗号,宗太也拉着雏田的手冲了出来。
听到身后有动静的千岁慌忙地转过了身。她的视线与宗太对上了。
「真田君……」
千岁小小的嘴唇一张一合着,就在此时,雏田发动了月神刻印。
「呀啊!」
仿佛被卡车撞到一般,千岁的身体浮到了空中,下个瞬间,她的身体撞在了旁边的柱子上。撞击产生的冲击力将她的眼镜摔在地上,响起了清脆的声音。
她就这样被钉在柱子上无法动弹。
「什么……这,怎么回事?」
「里见……」
「真田君,玩笑开大了哟。」
千岁胡乱摆动着身体与手脚,企图挣脱。但是,她没能解开这个由看不见的力量所形成的束缚。
「……拜托别再抵抗了。」
「抵抗什么……还有,真田君和小雏都是月之子?」
「你也是吧,里见。」
瑞希把手伸进运动上衣的里口袋,准备拿出手铐。
宗太则在一旁观察着她的一系列动作。瑞希看透了宗太的意图,将手铐丢了过去。
「住手哟。我干了什么错事?」
千岁用弱弱的声音问道。
「详细情况去问警察吧。」
一边抑制住内心的澎湃,宗太边向千岁靠近。
「不要!别过来!这样太过分了!」
宗太抱着被千刀万剐的觉悟,抬起沉重的双脚一步步向前行进。他走到千岁跟前,拾起脚边的眼镜,塞进了千岁上衣的内口袋里。
「对不起……里见……」
宗太凑到惊恐的千岁的耳边,小声说道。
「真田君……?」
接着,他给千岁拷上了手铐。
金属合上的“卡嚓”声,宣告了事件的终结。
但是,谁,都没有发出喜悦的声音。
2
「真是,这样的胡闹,可不准再出现第二次哦。」
在宗太发出执行人已逮捕的联络的二十分钟后,黑田与巴赶到了现场。一番简短的说教过后,黑田只往宗太头上揍了一拳。
「为什么就揍我?」
「因为你是男生。」
听了黑田干脆的解释,雏田和瑞希像是提醒宗太似的又对他说了一遍相同的话。
从办公大楼里出来的千岁一言不发,只是无力地垂着头。这一幕宗太是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而那拷在千岁手腕上的手铐,则使插在他心口上的那把刀变得更加锋利。
千岁就这样在巴的督促下坐上了车。
「课长,我们该回去了。」
「你们准备怎么办?」
「……我想自己回去。」
宗太努力想试着笑一笑,但他的努力却失败了。现在的他只想着稍微散会儿步。
一听宗太说要留下来,雏田和瑞希也提出要走着回去。想必是准备结伴同行吧。
「明白了。反正我们半路上会与京合流,所以不会出问题的吧。」
黑田一副嫌麻烦的样子,走到了宗太跟前。接着他抬起满是烟味的手,狠狠挠了宗太的头。
「喂,你干嘛啊!」
「不行吗。就算装也给我装出点朝气,摆张好脸色出来!」
黑田朝着雏田看去。觉察到了他的意图,宗太点点头。他明白,心如刀割的人并非只有自己。
「好了,我们走了哦。」
黑田背对着朝宗太几个挥了挥手,便坐回车中。
后座席上千岁正老老实实地坐着。在她的旁边还有已经自首的三好沙织。
巴启动了车子,不一会儿就没了踪影。
即便如此,宗太等人还是目送着后车灯的灯光,直到消失为止。
「真田。」
瑞希置于自己肩膀上的手是这么的温暖。
「没事的。」
宗太心想,话说当初我还真以为能无事完结呢。
「虽说才五月,不过晚上还真冷呐。」
他将双手插进了制服口袋中。
这里只剩下了宗太、雏田与瑞希三人。四周静得出奇。
响起了手机震动的声音。
「谁的手机响了哦。」
「嗯,我的。」
瑞希把手从宗太身上移开,转身取出了手机。就在她确认了显示屏的一刹那,她的动作突然停住了。
站在瑞希身后的宗太从口袋中伸出了手。他的手中正握着一部手机。
手机的屏幕上显示着收信人的名字。
「电话,不接吗?」
宗太将手机移向耳边。此时瑞希手机的铃声已经不知响了多少遍。
「什么时候?」
「接下哟,电话。」
「什么时候发觉到的?」
瑞希那凌厉的目光向宗太刺去。
在她的手机屏幕上,清晰地映出了“真田宗太”四个大字。但宗太的手机屏幕上则是映着高坂由加里。
「发现此事的人可不是我。」
「什么?」
「是在动物园相遇的时候。」
或许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会由雏田来回答,瑞希表现出了及其夸张的反应。
「怎么知道的!」
「你的脚步声让我明白了。」
大概是没有听懂雏田的表达,瑞希皱起了眉头。随后她的表情慢慢放松,最后她笑了,那连空气都会被吸走般的笑声回荡在四周。
「就凭这点儿……」
瑞希用干燥的嗓音继续说道。
「而且还说是动物园……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吗。就是说全部都是闹剧吗,真田!」
两道尖锐的视线注视着宗太。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动摇。
「全部都是为了引我上钩所使的陷阱吗?怀疑京前辈和中条还有里见也是因为这点吗!」
寂静的办公大楼下面,响起了包含着憎恶的声音。而被这愤怒的情感所包围的宗太则是一副寂廖的表情。
「动物园的时候也是这样。为了搅乱搜查,执行人利用了嫌疑犯。这行为明显是为了让搜查的范围远离自己呐。」
「所以就又弄出了其他几个嫌疑犯,来使我麻痹大意吗?」
「对了一半。不过还有一半不对。被怀疑的三人的确都无法证实自己的清白。而且在她们之中有共犯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呐。正因为如此,才能连你也受骗呢。」
「欺骗敌人之前先瞒过己方吗。有一手啊,真田。」
「如此赞赏我也不会高兴的。这感觉和被说阴险小人差不多呐。」
宗太那嘴角挤出的笑容包含了对自己的嘲讽。
「这样一来我的一个疑问也终于有答案了呢。」
「疑问?」
「从以前开始,我就一直很奇怪为什么像宗太这种只拥有很弱小的月神刻印的人怎么会待在特课里呢?明显不能作为战力嘛。现在我懂了,你原来是脑力策划者吗?」
「别太高估我呐。我能待在特课,完全是靠了黑田叔的一时兴起啊。」
这是宗太发自内心的真话。
「别谦虚了。我通过担当京前辈的后援也接触过不少事件了。在这些当中,有好多事件我都弄不明白是如何找出犯人的。」
瑞希死盯着宗太不放。
「那些都是你的杰作吧。我终于明白京前辈为什么那么‘疼’你了。」
「哪有那么厉害。我只不过是根据觉察到的事实,提出了一些骗小孩的招数而已。对手都是月之子,骗小孩的伎俩也是相当有效的呐。」
「就像这次一样?」
宗太默默点了点头,表情凝重。
「就是说我一直被你玩弄在股掌之间吗?」
「也不尽如此。说实话我是不想搞这出戏的。但是,我们调查了你的周围,却完全找不到犯罪证据,迫不得已只得使出最后的手段。」
「于是寻找起这个了吗?」
瑞希拿出了早就停止鸣叫的高坂由佳里的手机。宗太再次点了头。这只被犯人带走的手机,就是证明瑞希的罪行的证据。
「不过,里见的出现着实让我吃了一惊哟。我还期待你会为我着想,找其他人来冒充呢。多亏这样,我才得以清醒地认识到这件事情让别人知道的话就糟糕了的事实。还害我做了这么过分的行为。完全被她讨厌了。绝望啦。」
「真有趣。」
瑞希畅快地笑了。她的周围散发出一种在嘲弄宗太似的气氛。
「柿崎……不,该叫你执行人了吗?乖乖去自首的话我们也省事了呐。」
「你觉得可能吗?」
「不可能吧。」
「交涉决裂了呐。」
瑞希说着,便准备发动月神刻印。环状的文字式像土星光环般地包裹住瑞希的双手。复数的圆环开始转为纵向,她的月神刻印形成了一个球体。
而在宗太身边的雏田也正不断向体外流出文字式。数量无穷无尽。雏田头也不回地向瑞希冲去。她的视野早就由宗太用能力弥补了。
「请别作无用的抵抗!」
「让我来告诉你们,被知道弱点的月之子构不成威胁这个道理吧。」
瑞希的双眼并未正视接近中的雏田,而是一直盯着宗太。
寒冷的强气流冻得宗太的背直抖。他当机立断向后退去。瞬间,从他原本的驻足之处的上方落下三根冰锥,刺进了柏油路面之中。
此举使宗太的视野在一瞬之间丢失了瑞希及雏田。
失去目标的雏田停了下来。
「抱歉,雏田!」
嘴上在向雏田道歉,但宗太的视线却仍未从地面移开,似乎是在寻找什么。很快,他便发现了遗失的物品。原来是逃跑时掉落在冰柱缝隙中的手机。
他刚准备上前拾起,却发现自己的影子被更大的黑影给遮住了。宗太一想不妙,连忙向后一跃。就在着地的瞬间,如同车般巨大的冰块压碎了冰锥。手机自然也被压得体无完肤。
「可恶……好不容易问到的里见的地址就这么被……」
「这种蹩脚的演技就别再演了。你是想用它叫援军吧。」
瑞希边警戒着雏田,边向后退了一大步。
「看了你的反应我确信了哟。你连黑田叔也骗了吧。」
宗太紧咬着下唇,无言以对。
「也就是说,知道我是执行人的只有你们两人而已咯。」
「答得相当完美。」
的确宗太为了作战能够成功,没有向黑田通报。因为执行人可以感知到警察的动向这点,在动物园事件中已经很明确了。既然现在敌我不明,那只好由他和雏田二人来干了。
「也就是准备将我们也一并灭口咯?」
瑞希再次发动月神刻印。空中又一次落下了冰锥。它们的目标竟是雏田。
「雏田,快跑!」
可雏田却站着一动也不动,任无数的冰锥向她刺去。大块大块的落下物砸在柏油路上,扬起了一片尘埃,也阻挡了宗太的视野。
「雏田!」
这时,一阵风使他的视野再次清晰。眼前出现了一座半径五米,由冰构成的剑山。而雏田正站在当中,并且只有她的周围没有冰锥刺过的痕迹。不对,应该说刺向她的冰锥都像被钉在什么物体上似的不自然地停在了她的头顶。
「能力作用范围两米,典型的近程型吗?应该不会错吧。那么只要不靠近就没有危险了。」
「难说哟。」
雏田听到宗太的号令,便将停在空中的冰锥全指向了瑞希。接着,那些冰锥像子弹般的被射了出去。
「没用的。」
瑞希自信满满地笑了起来,那些冰锥还未碰到她的身体就化作了一股水蒸气。
「若是真田不在场,你单枪匹马来战的话,我一定赢不了呐。」
瑞希忽然放下了高举的手。她的眼睛一瞬对上了宗太。而宗太背后的那股恶寒,也提醒了他危险即将到来。
「宗太!」
一抬头,就看见无数冰锥的尖头正指向自己。宗太想都没想就趴倒在了地上,并将身体缩成球状。暴风雨过后,他感觉自己的大腿上传来了刺骨的疼痛。
宗太摸了摸大腿,发现只是被一小冰块刺到了而已。他十分庆幸这种只受一点儿小伤就度过难关的奇迹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当他抬头时,注意到只有自己周围的冰锥数量很少。再环顾了四周,又发现地面上有不少半途碎裂的冰锥。他心想,应该是雏田抓住了瑞希进攻的要领,控制了她所制造出的冰锥,使其改变了轨道。
宗太仅靠单足站起来后,便一瘸一拐地向雏田靠近。他知道,继续保持现态的话一定会被瞬杀。
瑞希好像趁着刚才那次进攻的间隙躲进了建筑物的阴影中,外边早已没了她的踪影。如今这场打斗已经演变成了一场距离定胜负的战斗。
若是不能在雏田的能力范围内锁定住瑞希,那么宗太二人就没有赢面。
「外面太不利。逃进建筑物里面先。」
宗太凑到雏田耳边轻声说道,语毕,他牵着雏田的手一起躲进了旁边的办公楼中。
没一会儿,宗太的脚便开始隐隐作痛。
「受伤了吗?」
「没什么大碍。」
程度上只比刚才跑动时的微微疼痛稍重一些而已。而且又不是什么致命伤。可是,宗太的呼吸却还是在不知不觉中变得紊乱起来。
两人找了根柱子暂时藏身。宗太先拔出了刺在大腿上的冰柱,再取出手帕包扎了一下。中途还因难忍疼痛叫出了声。一旁的雏田则紧紧握着宗太的手,非常担心的样子。她的举动让宗太因疼痛而紧崩着的身体稍稍放松了一些。
「抱歉。我拖后腿了呐。」
「才没有那回事。」
本来,宗太是考虑到了雏田眼睛的情况才会选择在相对宽敞的地点进行打斗的。可这点却正中了瑞希的下怀,害自己与雏田被逼入了窘境。
未上漆还全是水泥墙的一楼被一片寂静包围着。
雏田率先站了起来。
「雏田?」
宗太本以为她要做啥,却看见她把将制服的领结解了开来。接着雏田把领结含在口中,开始扎起头发。
「要是档到了宗太给的视野可就不好了。」
宗太向着能考虑得如此细腻的雏田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拿来,我帮你扎啦。」
用领结代替丝带,宗太把雏田那银色的长发扎成同武士一样的发髻。
「好,完成了。」
总感觉现在的雏田比平时严谨多了。
「宗太请跟在我身后。那样我辨别位置也比较方便些。」
「明白了。」
雏田一步步地在阴暗中前进着。突然,某处响起了硬物掉落地面的声音。
宗太与雏田都无意识地向出声的位置望去。二人定睛一看,只见地面上躺着数枚十円硬币。但刹那之间,那些硬币竟融化并燃烧了起来。
那一瞬,他感到背后有人的气息。
宗太转过身,一道淡紫色的闪光映入了眼中。他也不知道光的正体。只是有种碰触了会很危险的感觉。他又回过头去确认,燃烧着的十円硬币就像是暗器撒菱,封堵住了退路。
他当机立断,迅速向前伏倒。不久,一道电光似的东西就擦过了肩膀。顿时,灼烧般的热量伴随着巨痛传遍了全身。
焦臭味已传入鼻中。
宗太爬起身抬起头,眼中映入了难以想象的景物。他背后的水泥柱竟然歪斜了。那柱子可是粗得需要两个大人手拉手才能勉强抱住啊。
而将柱子轻松斩断的,正是站在柱子边上的瑞希,她手上的光之剑。之前包裹着双手的球状文字式如今已经变成了棒状。
宗太确认了肩口,那里呈现出了类似烧伤的症状。没有出血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瑞希摆出了前倾的姿势,利用肩膀不断摆动来进行着喘息。
雏田当即摆出了想缩短与瑞希之间的距离的架势。但是对方抢先熄灭了光之剑,隐入了黑暗之中。
待确认了瑞希的气息远离之后,雏田仍警戒着四周,慢慢靠近到宗太身边。
宗太到现在还是没搞清状况。再加上那光是触碰一下就能至人于死地的月神刻印。他显得非常不安。
「……瑞希的月神刻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不是应该只有气体,液体,固体的状态变化而已吗?」
冰锥的话到是能说得通,大概是先将大气中的水分冻结于半空中,再依靠重力使其坠落的吧。还有让十円硬币燃烧的手法也有理可循。要融化金属,极高的温度是必须的。
现在想起来,瑞希在动物园将地面吹飞的招数或许也是利用了金属状态变化的原理。想必她依靠融化瓦斯铜管引燃了天然气,使其在地底发生了爆炸吧。
惟独那光之剑,宗太是怎么琢磨都琢磨不透。
之所以将这个二人作战从假想转为了实行,是因为宗太已经对瑞希的月神刻印的能力作过了调查。他认为只要不失误,就一定能逮捕她。可如今预测却落空了。
宗太向那根被斩断的水泥柱看去。切口相当利落。要是被这招直击的话,恐怕那人的身体会像纸片似地断成两截吧。
「就是用这招来砍头的吗?」
忽然,天花板上响起了破裂的声音。
宗太抬头望去,只见先前那光之剑的剑尖正透过天花板看着自己。那剑尖开始描绘弧线,并在最后形成了一个以宗太所在的位置为圆心,直径有十米的圆。伴随着崩塌的声音,天花板开始坠落。
「来真的吗……」
无处可逃的宗太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没命狂奔起来。坠落的天花板正离自己越来越近。他心想,被压到肯定变肉饼,这可不是用手能顶住的东西呐。
「可恶!」
宗太一边咒骂着,一边缩身抱头跪倒在了地板上。他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
一秒过去了,他没感到疼痛。两秒过去了,他发现自己还有意识。
这时宗太听到了瓦砾四散掉落的声音。他抬起头,看见雏田正高举双手,将坠落的天花板停在了半空中。接着她十分轻松地就把那块水泥板丢到了一边。
天花板板撞向地板,产生了怪兽轰鸣般的声音。
宗太“哈”地松了一口气,接着又“咕噜”咽下了一口唾沫。现在他深深体会到了,在逮捕犯人的最前线是多么的危险。
一想到京平时都在干这种差事,宗太不由得又对她心生敬意。
同时他也对初次上阵便能果断对处事态的雏田表示了感谢。
「得救了哟,雏田。」
「我一定会保护好宗太的。」
待呼吸调整到位之后,宗太与雏田追着瑞希上了二楼。
3
经过了仔细的搜索,二、三层都没有发现瑞希的踪影,于是宗太与雏田向着更高的楼层进发了。
寂静给整个四楼蒙上了一层冰霜。
宗太与雏田的脚步声在这层显得特别的响亮。
太阳早已西沉,如今从空荡荡窗户中射入的只有淡淡的月光。
宗太紧挨着墙壁隐藏身子。他偶然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施工用的工具箱。
「喂,柿崎!」
宗太嘴上喊着瑞希的姓,手则在工具箱里寻找可用的器材。他不认为瑞希会理自己。即便如此,他仍不放弃,因为有些问题必须要搞明白。
「你在的吧?柿崎!」
由于一层至顶层都有风在流动,宗太认为自己的声音应该传遍了整幢楼。
「该说的都说完了吧。又或是准备再劝我去自首吗?」
宗太竖起了双耳想锁定瑞希的所处的位置,但这只是白费工夫。因为回声使定位变得无法完成。
即使是雏田的耳朵也同样不能辨位。此时的她正迷茫地左右晃着脑袋。
「请再给些时间。」
宗太猛地点了点头。
原来他在箱子里翻出了一个手电筒。为了不让亮光被瑞希发现,宗太将手电筒藏进了制服上衣里,接着又打开了开关来测试能否使用。瞬间,在制服之中亮起了灯光。
这进行这一系列的过程时,宗太也不忘动动自己的嘴皮子。
「共犯是谁?」
「什么意思?」
「别装傻哟。那些未解决的杀人事件的犯人是以什么方式,又或者是用了谁的能力查出来的?」
光靠瑞希一个人,是决不可能查明所有杀人犯的住处的。即使警察再怎么无能,也肯定比瑞希一个人强。
「这种事在审讯的时候逼供一下不就知道了嘛。」
「是吗。问了个无趣的问题呐。」
「对话到此为止?」
「不,还有。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呢?」
宗太抛出了个很单纯的问题。凡事都有因,就算纯属随心所欲,那也是一个不错的理由。
「你真会提很奇怪的问题呐。」
「没觉得奇怪。了解动机是很重要的一环。」
「确实如此,但这不是现在该问的问题吧。」
拜这带着回音的话声所赐,给宗太一种仿佛在与大楼对话的错觉。声音是从那名为墙壁的墙壁那里传来。
「换我问你,为什么你可以安于现状无所作为?」
「……什么哟?」
「难道你没有想过吗?为什么身为月之子,就必须跟贼似地躲躲藏藏之类的。」
宗太默默地握着雏田的手。他有种理解了瑞希话中所含之意的感觉。但这感觉却化为不安袭向了自己。
「宗太?」
雏田担心地问道。
「没事……我没事的。」
声音轻得好像只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回答我,真田!」
「……有啊。现在这个社会,只要一说自己是月之子,马上就会遭到白眼。」
既没有做了什么坏事,又并非犯下了什么罪行。也不是因为喜欢才让月神刻印寄宿在自己体内的。但普通人却像看到犯罪者似的惧怕着月之子们。
实在是太不讲理了。
「但是这和杀罪犯有什么联系!」
「明知顾问是你的兴趣吗?真田。」
「怎么可能会懂!为了改变这个社会对月之子的看法,而采取杀人的手段,能理解才怪!」
「果然,你不是明白的吗?」
瑞希声音非常平稳。还透着仿佛在迎接伙伴似的温暖。
「只要『月神刻印是危险的』、『月之子不是人』、这种价值观仍然存在,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就永远不会改变。在这种状况之下,必须有人出来改变。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去改变。而你却要说这是罪恶吗?」
「你说得太漂亮了哟。好厉害哟。我虽然也对这一成不变的日子很有看法,但仍懒惰地过一天算一天。明明整天把对现实的不满挂在嘴边,却没有任何行动。我觉得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这个世界没可能改变的。所以我放弃了。但是呐,我就是看不惯你的做法哟!」
宗太把内心的情感一口气全发泄了出来。他稍稍调整了一下紊乱的呼吸,又继续说道。
「为月之子着想的人也不是没有。黑田叔成立公安特课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啊。他不正努力在把月神刻印正确使用的方法,一点一点地让世人所认识吗?」
「这活动要成型还需多久?五年后?还是十年后?又或者五十年后?别忘了,在这个国家,月神刻印的使用早被法律禁止了!我们一直都被否定着!」
「这……」
「正当的手段是改变不了人们的看法的。就算可以,也已经迟了哟!太迟了!那些已经生活在痛苦之中的人该怎么办?难道我们就甘心忍耐着,成为美好未来的垫脚石吗?」
瑞希的发言让宗太无法反驳。
「真田。你的言论毫无意义可言。」
宗太紧咬的牙齿摩擦出了不快的声音。
「杀人者在外头逍遥自在,救人者却倍受世间的迫害。这种没了良心的世界还会是正确的?我已经受够了!对活在这个扭曲的社会之中!」
「……别说这些可悲的事了。」
像被逼急了似的,宗太再次开了口。正因为他理解了瑞希所背负的阴暗面与纯粹性,才会有种事到如今有句话不得不说的感觉。
一旁的雏田依旧把精神全集中在了听觉之上。
「十四年前世界因人与月神刻印的相遇而改变了。可是,社会和人们却都装出一副完全没发觉的样子。逃避现实的日子已经到头了。我会在世界变得更加疯狂之前,先将它打醒。」
瑞希声音里的感情渐渐消失不见。
这给了宗太接上话的机会。
「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呐,还觉得你是个奇怪的家伙哟。」
「干嘛突然说起这事?」
「有说错吗?谁让你明明满溢着运动部员的气息,却在座位上翻看报纸呢。」
「别管我。」
「但是,啊,那个时候我真觉得原来这家伙和我是同类啊。就是你说起中条的时候。」
宗太隐约感觉到了瑞希的气息,但没有听见她的回音。
「我看见你脸红样子的时候,还觉得挺可爱的呢。」
「不像你的风格呐。」
「……我也这么认为。看我说得汗都滴出来了。不过,这些都是发自内心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就想告诉你,即使是在这种垃圾一样的世界上,也一样有着美丽的事物哟。这话真抽,不许评论。」
瑞希的偷笑声在整个大楼内传开了。
「不准笑!」
「真田你是个好人。但是,无意义的浪费时间也该到此为止了。」
瑞希锋芒必露的发言让宗太的嘴闭上了数秒。
「太可惜了呐。明明聊得这么开心。」
「别尽扯些不符合现状的话了。该开打咯。」
察觉到危险的宗太拉着雏田的手飞奔到一根柱子后面藏了起来。
「雏田。」
「正确的位置还是不明,不过声音大概是从上面传来的。」
「了解了。」
宗太点了点头,接着他凑到雏田的耳边,不想让声音传开似的轻轻说道。
「我有个提案。」
听完宗太的作战计划后,雏田的脑袋激烈地左右摇晃起来。那表情仿佛是在告诉宗太太危险了。
「不要紧的。恐怕之前的光剑只能在近距离使用。只要不搞错距离这作战就可行。」
若那光剑在中程下也能发动的话,那么最初就没必要用冰锥攻击了,直接用光剑不是更方便嘛。没有使用正是她用不出来的最好证据。
这点从瑞希的月神刻印变为棒状上也可以推断出来。恐怕光剑的攻击范围只有她的手所及之处而已。而且,使用此招应该很消耗她的体力吧。
身为运动部员的瑞希体力应该相当充沛,但当她在一层祭出了绝招之后,却是一副气踹吁吁的样子。
即便如此,雏田还是抓着宗太的袖子不放。
「别担心。只用一次肯定没问题的啦。所以,你要一击必杀啊。」
宗太用力地紧握住手电筒。
「不是说了要两个人一起解决这起事件的吗?」
并且这次一定要保护好两个人的家。包含着这层含义,宗太紧紧握了雏田的手。
「我明白了。」
这时,天花板一块块碎裂开,并不断坠落下来。由于洒水器的水管被破坏,天花板上渐渐有水渗了出来。很快,地板就被水给淹没了。
宗太依靠着重心不稳的跑动,躲过了坠落碎片的袭击。但是碎片却将他和雏田彻底地分隔在了两边。
突然,瑞希与上层的瓦砾一起落在了两人的中央。她的右手上正握着光剑。经过仔细观察,宗太终于弄清了它的正体。
「原来如此,就是物质状态变化的第四形态,等离子体嘛。」
瑞希的双眼死盯着宗太不放。
「真不希望这就是你人生最后的台词呐。」
她放低重心,用力踢飞了地上的一块碎片。碎片如同子弹一样径直向宗太飞来。而雏田此时的位置比瑞希更远。
宗太试图抬脚向后退去,可却没有成功。朝脚下一看,发现鞋子已经和地面冻在了一起。失去平衡的宗太狠狠地坐在了地上。他不经意地朝瑞希的左手望去。球状的月神刻印正围着左手在转动。
高举着等离子剑的瑞希已近在咫尺。可宗太却没有一个人能够依靠。
「宗太!」
远处传来了雏田的悲鸣。就在那一刻,宗太举起了手中的手电筒,打开了开关。阴暗之中瞬间绽放出了眩目的光芒。
「这点儿程度的闪光根本构不成威胁。」
「不,这家伙是特别的哟!」
宗太将手电筒朝向了自己的双眼。
威力决不在直视照相机的闪光灯之下的强光灼伤了他的眼睛。与此同时,他发动了自己的月神刻印。
不一会儿,近在眉睫的地方传来了痛苦的惨叫。
宗太什么也看不见。他听见有人向自己的方向跑来,却看不见她的样貌。懂得听声辨人的毕竟只有雏田而已。
一想到自己明明面临着死亡的危险,却还在考虑毫无关联的内容。宗太不由地哼唧几声。
就在这空白世界的另一边,宗太听到了重物撞击似的声音。使得他因看不见而产生的不安渐渐聚集到了一起。
一想到雏田一直生活在这样的世界之中,他不禁鼻子一酸。
撞击声突然听不见了。但宗太的视力仍未回复。如今只能听见有脚步声正缓缓向自己接近。
他对此并无期待。只感觉到因看不见所产生恐怖正在将他逼上绝路。他好害怕好害怕,感觉自己有些不正常了。他想要求救,想要获救。而将这样的他从深渊之中拉了回来的,是一双温暖的手。
宗太发觉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而且那体温、那份安心感都存在于他的记忆之中。
「雏田……」
「嗯,宗太。」
被强光灼伤的视力开始渐渐恢复。
「没想到你的能力还能当闪光弹用。」
眼前的瑞希呈大字型趴倒在了地上。等离子剑已经消失,月神刻印也已停止。
雏田的重力支配使她无法动弹,一副连说话都很辛苦的样子。
「弱小的能力也可以通过恰当的使用来弥补威力哟。」
「……太小看真田了吗?」
「不过这陷阱只能赌一回呐。」
只要对方的意志有所抵抗,宗太的视觉影象就会无法传输。正因为瑞希一个劲地警戒着雏田,才使他有了绝对成功的信心。
「明知失败的话就没命了,你还真是个蠢蛋。」
「这话我就当赞美之辞收下了哟。」
瑞希豪无规律地扭动起了身体。但是,她根本无法与雏田的能力相抗衡。看到瑞希这么痛苦的样子,雏田也露出了一副悲痛的表情。
「对不起,瑞希希。」
「雏田,不需要道歉。已经预料到会发展成这结局了。」
「瑞希希……」
「不愧是,辉夜姬之一呢……」
瑞希的声音轻得如同蚊子叫,但还是没能逃过宗太的耳朵。
「辉夜姬?什么意思?」
「迟早迎接的人会来的。等那时候你就明白了。」
「迎接的人是什么啊?不会是从月亮上来的吧?」
瑞希无力地一笑,但在下一秒,她却突然狂吼起来,并试图解开拘禁。
「请,请住手。乱来可是会……」
因为耐不住重压,瑞希的手指发出了“喀嚓”的声响,朝后弯曲成了怪异的形状。
「柿崎,别傻了!老实待着别动!」
「反正由法院裁判也肯定是死刑。早死早超生。」
瑞希疯狂地撕吼着,就如同野兽一般。
尽管碎裂声不断,瑞希仍将双手置于身体前方,和重力作着殊死搏斗。
「请住手。瑞希希!」
「真田,小心乌鸦。」
「乌鸦?」
「事件的犯人都是用乌鸦来联系的。我从未见过他本人的相貌。」
瑞希用她因痛苦而扩大的瞳孔死死地盯着宗太。那眼中看不出任何谎言。
这时,背后突然传来了布之类的物体铺展开的声音。宗太一惊,赶忙转身望去,只见一只乌鸦正展开翅膀站在窗框上。在它的眼球中可以看见月神刻印的痕迹。
乌鸦张开大口怪叫起来,仿佛是在嘲笑宗太。不多时,乌鸦便准备飞向天空。宗太没有动,只是呆呆地看着窗户。
「永别了。」
瑞希安祥地笑了。棒状的文字式开始在她的手上集结。
「停手啊!」
瞬间,一道光线贯穿了瑞希的身体。
「雏田!」
那一声呼喊,雏田就理解了宗太的意图。她立刻停止了月神刻印。被解除拘禁的瑞希软弱无力地瘫倒在地上。
血不注地从胸口的洞中流出,转瞬之间,周围便成了一片血海。
宗太单膝跪地,仔细观察着瑞希那僵硬的面容。
但他连把脉都没有进行。因为瑞希当场即死亡了。
「为什么……为什么选择死啊!」
宗太狠狠地捶击着地面。即使手磨破了皮,即使手敲得发麻,他都没有停下之意。
「不是说好解决事件以后,要向中条告白的吗!」
无名业火点燃了宗太的心。
这时一团暖流从他的身后包围了上来。从那里宗太找回了自我。
他听见了抽泣的声音。但声音的主人却在拼命地忍耐着。看不下去的宗太转身将雏田紧抱在了怀里。
「不需要强忍的。」
「呜呜……」
眼泪啪嗒啪嗒地滴落,打湿了宗太的衣裳。
「可以说话的哦。」
「呜呜……瑞希希……」
直到最后雏田还是没能把话说清。
残缺的新月透过窗户,静谧地注视着哭泣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