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工房』复制了好几台福雷姆基亚训练机,请其他人有空时去训练。
训练机共复制了八台,整排摆在游戏室墙边。这下完全变成游艺场了嘛。算啦,反正也差不多。
由美娜和琳赛出乎意料地表现出优异的适应性,是擅长魔法的人比较容易熟练吗?话虽这么说,其实她们也只是比较快习惯,习惯后的机体动作果然还是八重及艾尔赛表现得更犀利。
我使用【程式】让外部也能看见福雷姆装置显示的影像。洛赛塔把两台装置传出的情报统合成第三者的视点,我再用【程式】把影像投影到半空中。福雷姆基亚如果也能用【程式】驱动就很轻松了呢。
若有大量魔力与数量惊人的输入条件或许有可能做到,可是翎的玩具熊波拉达到那种水准就花了两百年,这谁办得到啊。
「呜哇——我输了——!」
右端的装置敞开,我们家的副团长·狼兽人诺仑从里面跳出。而同为副团长的狐狸兽人·尼可拉也从旁边的装置出来。
「这跟自己的身体不一样,应该要连这一点都考虑进去再行动。只靠感觉闪躲,若有一点偏移就会成为致命伤。」
「哼哼——我才没那么胖呢。」
我从外部萤幕看来,诺仑的侧腹被尼可拉的斧枪打中。她本来在千钧一发之际想要躲开,但本人体格及机体间的差异决定了胜负。
游戏室在一星期内会有特定几天,从傍晚到晚上开放给训练后的所有骑士团成员使用。因为我认为偶尔休息是必要的,而且若抱有期待,训练时或许也能更加努力。总之,就是一个奖励啦。
现在福雷姆装置也加入了这间游戏室的行列,大家转眼间迷上这个从未见过的游戏道具,游戏时也会和同事彼此竞争。
我自然没跟他们提起福雷姆基亚的事,大家应该都把它当作游戏道具来玩。倘若得知这其实是军事训练,不晓得他们会露出什么表情。不过,我觉得现在这样就可以了。从游玩开始逐渐习惯最适合。
当我想着这些事情时,团长雷英走进游戏室。感觉她最近终于对团长这项职务逐渐上手。
「啊,雷英!来对战吧,对战!」
「喂,就要你叫她团长了。」
诺仑朝进门的雷英用力挥手。看到此景,尼卡拉皱起眉头。两人的对比十分有趣。
雷英对这两人露出苦笑,往我这里走来。
「陛下,贸易商人欧鲁巴先生想与陛下会面。」
「哦,他来啦。」
他是带我拜托的钢材来吗?这样就可以量产福雷姆基亚了。话虽如此,按量产的步调,一天也只能做出一、两台。光要做齐我们骑士团的量,就要花上几个月,最好还是能赶快着手。
我一抵达接待室,本来坐着的欧鲁巴先生便站起身想跟我问好,我阻止了他,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我带来跟您约好的钢材了,这是明细。我先送来五辆马车的量,之后还会继续交货。」
我看了看欧鲁巴先生递出的纸,上头记载了钢、银、铜还有少量的金、秘银、奥里哈鲁根及日绯色金等金属的数量。这数量还真不少。
「您拿了这么多来啊?看起来数量不少呢。」
「陛下告诉我的每样东西都非常受欢迎,不管拿到哪个国家都是畅销品,我感激不尽,因此稍微多加了一点,作为给您的谢礼。」
卖得这么好啊。贸易商人的生意管道太可怕了,那些东西会借着商人之间的交易瞬间扩散出去吧。
「不过,也有商人仿造出相同的商品贩售,但这种东西都是先卖先赢。」
是这样吗?算了,呼拉圈和剑玉之类的东西,感觉谁都仿制得出来,先卖的人就能赚钱吧。
「话说,这些数量惊人的钢材,您打算用于何处?是想建造钢铁之城吗?」
「嗯——这个就让我保密吧。啊,对了对了,服装商人萨那珂先生好像有话要跟欧鲁巴先生说。他想大规模贩售棒球比赛时穿的服装……也就是制服和棒球帽。」
「哦哦,真有意思。棒球相关的物品目前绝不可能滞销。」
我和打算去跟萨那珂先生商量买卖事宜的欧鲁巴先生,一同前往置放钢材的训练场。
为了不妨碍大家训练,商队的人都在角落等待。我签下名字表示确定收件后,再把堆在马车上的钢材全都传送到『工房』。
量产型福雷姆基亚也已经送到『工房』,接下来洛赛塔就会开始量产吧。
可是,『量产型福雷姆基亚』这个称呼好难念啊。我跟洛赛塔询问正式名称时——
「是FG─09的说。」
她这么回答我。算了,毕竟它在正式实用化前就失去价值,这大概也是没办法的事。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这个名称的确很难念,得给它取个名字。
嗯——既然是灰色机体,那就叫※『小灰』……听起来好像外星人……(译注:暗指一般广为人知的外星人「小灰人」。)
就叫做『修巴利耶』吧,意思是『骑士』。
总之,量产交给洛赛塔,燃料交给芙萝菈,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我和欧鲁巴先生等人告别后,终于松了口气,来到中庭缓解僵硬的肩膀。想不到这时,背后传来一阵有人直冲而来的急促脚步声。
「冬夜——————!!」
「咕噗!?」
我正要转身时,一个猛烈的擒抱便袭向侧腹。好痛!
袭击者直接跨到躺倒在地的我身上,捉住我的胸口用力拉向自己。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苏啊。她什么时候跑来布伦希尔德的?
金发的欧尔托林德公爵千金横眉竖目地笔直凝视我。
「冬夜!让哀家做你的妻子!跟哀家结婚呗!」
「什么!?」
这孩子突然说这什么话!?我本以为苏在开玩笑,但她的目光很认真。这女孩比由美娜更有行动力,为了医治母亲的双眼,甚至经历过一趟前往远方的长途旅行。
「冬夜喜欢年纪小的人呗!?那个叫西丝卡的女仆已经告诉哀家了!而哀家年纪最小!没有问题!」
「那个笨蛋女仆,她都灌输你什么啊!?」
跟我订婚的所有人确实都比我小啦!可是八重只小我一岁,艾尔赛和琳赛小我两岁,年纪最轻的由美娜跟露也才小我四岁啊!
插图P047
「大小姐,到此为止吧,公王陛下都不知所措了。」
不知从何处出现的雷姆先生拉开了苏。
雷姆先生也来啦。嗯,也对,再怎么样,苏都不可能独自从贝尔法斯特的王都过来。
「到底怎么啦?我听不懂苏在说什么。」
「其实是有门婚事找上了苏西大小姐。」
「哀家不会跟冬夜以外的人结婚!哀家拒绝!」
婚事,也太突然了。不对,以苏的立场来看,这也不是不可能吧?我记得苏已经十一岁,王家的人好像要在十五岁前决定订婚对象?由美娜目前十二岁,姑且算是跟我订下婚约了。
「那对象是?」
「是里聂王国的大王子,沙布殿下。」
里聂?记得是位于利夫利斯皇国以北……在海洋另一边的国家吧。
里聂王国位在西方最大的岛·帕卢聂岛南方,和北方的帕卢夫王国将此岛一分为二,听说两国常发生小冲突。不光是利夫利斯,连贝尔法斯特和雷古路斯都和这个国家有贸易往来。
「光是这样听起来,我觉得这门婚事好像不坏啊。」
「哪里呗!哀家可不想嫁给那种不明不白的男人!」
「公爵有所表示吗?」
「殿下尚未回复。因为考虑到国家,这也不算是件坏事。」
也是啦,毕竟对方是一国王子。倘若想要令贝尔法斯特及里聂的关系更加紧密,这门婚事当然有可能成真,只是会变成政治联姻就是了。
「不过,真亏雷姆先生能把苏带到这里。公爵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只不过鄙人是留信通知殿下的。毕竟大小姐直接跑出来……而且以个人的立场来说,鄙人也反对这门婚事。」
「反对?为什么?」
既是大王子,就是将来的国王。嫁给对方不但能成为未来的王妃,欧尔托林德公爵家也能跟里聂王室成为姻亲。我是觉得没有理由反对。
「因为沙布王子的名声不是很好,特别是在女性关系方面。根据贝尔法斯特的情报部队『艾司匹恩』搜集的情报,他似乎侵犯了数名里聂的贵族千金及城内女仆。坊间盛传,他至今年过三十却仍未继承王位的原因便在于此。」
「等等等、给我等一下!年过三十!?差这么多吗!?」
这样很糟吧?再怎么说,年纪都差太多了。不对,我在另一个世界时,也在综艺节目看过「父女恋!对象竟比自己小了三十岁!」的内容,记得男方是五十几岁,女方二十几岁。
想要娶十一岁新娘的三十岁男性又如何?还是说这个世界也有这样的例子!?
「还是说现在只是先订婚,等苏长大了再嫁过去……?」
「并非如此,对方要求立刻结婚。听说是在利夫利斯皇国的亲善宴会上对苏西大小姐一见钟情。」
「哀家拒绝!」
呜哇,我或许没立场说这种话,但我真的对这种人有点敬而远之。那王子是萝莉控吗?
不对,既然他也对其他女性出手,就不是萝莉控。话虽这么说,听起来也不是个受人赞扬的人物。
「所以冬夜,拜托你,你就娶哀家吧。哀家不要求跟由美娜姐姐一样的待遇,只要让哀家待在你身旁就好呗。不行吗,冬夜?」
我无法拉开紧揪着自己不放的苏,只能呆站在原处。最起码根据刚刚听到的情报,我实在不认为苏嫁过去能幸福。但考虑到贝尔法斯特,我又觉得这不是自己能做主的问题。
「总之先商量看看吧……」
跟公爵、国王陛下还有我的新娘候补们。
◇ ◇ ◇
「没关系啊,又不是现在才知道。」
「我也觉得没什么、问题。」
「在下隐约觉得这一天迟早会到来是也。」
「同伴能增加真是件令人开心的事。」
「你看,冬夜先生,就跟我说的一样吧。」
咦?为什么大家会是这种反应!?
我本想跟由美娜等人商量苏的婚事,但听到苏要嫁过来的宣言,大家都一脸豁达地坦然接受。
「总、总之,这件事就先暂且放在一边。」
这时候可不能连我都坦然接受,更何况问题根本就不在这里。
「我是想谈谈该怎么拒绝那个里聂王国沙布王子的提亲。」
「以哀家要嫁给冬夜为由拒绝就好了呗。」
「只是对贝尔法斯特王国来说,事情或许会变得有些棘手。听说沙布王子的个性颇为固执。最坏的情况,就是他即位之际有可能会表明要与我国断绝邦交,这对国家而言可是一大打击。」
雷姆先生皱着眉头发言。我是不觉得对方会只因为被甩想出气而做到这一步啦。
可是苏还真是被一个不得了的家伙盯上了。我自己也反对苏嫁给那种笨蛋王子,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其实只要让对方不想要苏嫁过去就可以了吧。
「总而言之,前提就是拒绝吧。但考虑到国家,也不晓得身为局外者的我们多嘴合不合适……」
嗯——该怎么做呢?我环起手叹了口气,这时旁边的西丝卡微微举起手。
「只要把那个王子干掉,一切就都解决了。」
「你好危险啊!」
这个机器女仆在说什么啊!这样或许可以解决这件事,却会造成更麻烦的问题耶!
「这么大岁数还只会耍任性的笨蛋王子,留在世上百害而无一利。像这种玩弄女人的麻烦变态萝莉控三十岁公猪,直接杀了就好。」
「别说傻话了……你是想怎么杀啊。」
听到这种令人傻眼的发言,我眯眼看向西丝卡,而旁边的其他机器子也一个接一个开口发表意见。
「制作狙击步枪的说。」
「用氰化钾一下子就能干掉他了唷。」
「用水管钳只要一击就够啦!」
射杀、毒杀跟打死吗!她们感觉好像真的会去做,真可怕……
好了,先别管那些笨女孩们。
「总之,先去跟公爵商量吧。表明苏的心情后,再请公爵想想看有没有办法。或许会有我们也能效劳的地方。」
「……嗯。」
苏安静地点头。既然决定了就打铁趁热,我立刻打开通往贝尔法斯特王都·欧尔托林德宅邸的【传送门】。
「关于这个问题,我也很头痛。」
公爵叹了口气,深深靠在沙发的椅背上。公爵宅邸的接待室目前只有我和公爵。虽然我姑且也是国王,却表示不需使用敬语。毕竟这时候才改也很奇怪,如果是公开场合就另当别论。
「倘若想要苏幸福,这种婚事简直是鬼扯。厚脸皮也要有个限度。要是那个笨蛋王子就在眼前,我肯定会痛打他一顿。」
这么做可能会引发国际问题,公爵说得再狠,我也不觉得他会真的实行,但我能感受到他很有可能行动的怒气。嗯,假使真人就在我眼前,我也会揍他。
「话说回来,若考虑到国家彼此间的关系,这不是件坏事。不仅如此,这个提议还会使我国获得庞大利益。贵族的婚事本就包含政治联姻,与这次的情况完全相符。」
「由美娜已经订婚的消息还未告知他国吧?一般来说,这类婚事寻找的对象不该是由美娜吗?」
「因为那孩子目前是第一顺位的王位继承人,对方也认为她不可能嫁到他国吧。其实她早就等同于嫁出去了。」
的确是这样没错。目前第一顺位的王位继承人是由美娜,第二顺位是欧尔托林德公爵,而第三顺位则是苏。可是这个顺位还会根据之后出生的宝宝性别变动。若是男孩,由美娜就会是第二顺位;若是女孩,由美娜依旧是第一顺位的王位继承人,宝宝则是第二顺位。
要是对方的目的完全在于政治联姻,应该会等到宝宝出生后再提出。如果宝宝是男孩,他就有可能娶到由美娜。
这样的话,感觉那个传闻或许是真的……
「听说对方是在利夫利斯的宴会上对苏一见钟情……」
「真可恨,我不该让她出席什么宴会。」
公爵殿下一副愤怒无处发泄的模样环起手、皱起眉头。嗯,我懂他的心情。在父母眼中,会喜欢上女童的三十岁男性真的很麻烦。
「即便是而立之年的男性,倘若对方品行端正,还有讨论的空间。但我愈调查,愈发现这位王子是个无可救药的问题儿童,实在不是个可以让苏幸福的人。」
把一个超过三十岁的大叔称为问题「儿童」,总觉得有点不太对,但果然如此啊。
看来这个王子似乎非常任性。不但会玩弄自己注意到的贵族小姐和女仆,还会找什么理由将劝谏的骑士贬到乡下。除了硬跟商家要钱,也会在店内随心所欲玩乐,不但作风奢侈浪费,最后还会赖账。要是反抗,就让那间店做不下去。另外,听说他也对有夫之妇出过手,让那位丈夫因为过于失意在隔日自杀,甚至也不确定是否真是自杀……
「这样的王子,亏得他还没被废。」
「这都仰赖里聂宰相·瓦尔达克的力量。据说里聂的权力几乎都被这个男的掌握,国王不过是个装饰。」
瓦尔达克,听起来感觉就是诡计多端的名字。
「这位瓦尔达克和沙布王子的母亲·妲契雅王妃为表兄妹,他就是以这层关系作为后盾为所欲为。妲契雅王妃很溺爱沙布王子,会给予他所有想要的东西,结果宠出一个笨蛋王子。」
原来如此。一个家族一旦拥有力量,就不会有什么好事。国王面对王妃也抬不起头吗……我得小心不要让自己家变成这样。
「那么,这门婚事您打算怎么办?」
「……你觉得该怎么做?」
不要用问题回应我的问题啦。这个嘛,我个人绝对反对,怎么能把苏嫁给那种家伙。
「……要干掉他吗?」
「……我想这应该是个玩笑,但我的确开始想这么做了。」
「我想也是。」
嗯,是玩笑没错。我也被西丝卡她们影响了。
可是等那个笨蛋王子成为国王,里聂王国不就惨了吗?啊,反正掌握权力的是宰相,国王是谁都无所谓吧,选笨蛋王子当傀儡也比较好控制。
「若冬夜大人愿意娶苏为妻,倒还有办法。」
「要是演变成这样,会发生什么事?」
「笨蛋王子被甩的恨意会完全转到布伦希尔德。」
「好恶质啊!」
我们跟里聂王国的确没有任何交流,应该不太会有损失,但这样有点太强迫中奖了吧。
「不行吗?」
「与其说是不行……苏就像是我的妹妹,我对她还没有那种感情。何况我现在也有五个未婚妻了。」
「还没有,表示将来有那个可能吧?而且一国之主有数位妻子,也不会有任何问题喔,只要你有出息,养得起她们就行了。密苏密多的兽王陛下和利夫利斯的皇国陛下也有妾室,南方的桑德拉王国国王甚至有二十六位妻子呢。」
真的假的!?还真的是后宫耶。不过德川幕府也有大奥这种地方,里头住着许多妾室。
「反过来说,要是没有任何妾室或侧室,就会像我国一样为继承人所苦。」
嗯——或许是这样没错啦……但太多感觉反而会让下一代因王位继承的问题起争执。
「要破坏婚事的话……接下来……这个嘛……」
公爵沉思了一阵子,接着严肃地开口:
「虽说如此是直接干涉他国的内部事务……但还有将二王子推上王位这个方法。」
「二王子?除了笨蛋王子外,还有其他王子吗?」
「不过是妾生的庶子就是了。王室似乎觉得他很丢人,把人赶到王宫的离宫居住,但据说是个不错的人才。话说回来,跟那个笨蛋王子一比,不管多平庸的王子看起来都会很出色。」
原来是异母兄弟啊。也就是说,二王子并未继承瓦尔达克宰相这一族的血脉啰。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厚道,但真亏他能活下来。既然他是这么优秀的王子,感觉好像会有人表示要废掉大王子,推二王子即位。如此一来,对大王子来说,二王子就是妨碍到自己、欲除之而后快的存在吧?
「事实上,的确有贵族曾提出这项提议,可是宰相完全置之不理。二王子的母亲目前似乎因病遭到隔离,因此他也没有后盾。这样的王子根本什么都不能做,几乎处于会被豢养到死的状态。」
还真是悲惨。他都二十二岁了,却好像还没结婚。包含笨蛋王子在内,这两人的状态在这个世界的王家似乎很少见。毕竟这里过了二十岁结婚,就会被说是晚婚。
「那么,您的意思是要使那位大王子被废,推二王子即位啰?」
「嗯,我的确有这种想法。」
这确实很不妙,完全就是阴谋嘛。也不晓得能不能插手他国之人的事,更何况我姑且也算是一国的国王。
可是,想让自己国家处于有利的地位,或许也得考虑到这类事情,不过当然不是说来者不拒啦。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抛下苏不管。
「国王陛下是否有所表示?」
「王兄要我立刻拒绝,还很干脆地说自己不需要倚靠那种国家,也会提升国家的利益。」
公爵露出苦笑,骄傲地说起兄长的事。真不愧是贝尔法斯特的国王陛下,就是要这样才对嘛。就算是断绝邦交,也不晓得对方会不会实行;即便会,也要等笨蛋王子即位再说。
对方应该也有在与贝尔法斯特的贸易中获取利益,只要宰相不笨,也就到此为止了。
「那您打算拒绝啰?」
「嗯,果然还是这么做吧。或许会有其他贵族过来逼迫我,那就叫他们把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好了。」
说得对。这样苏也能放心了。正当我这么想时,执事雷姆先生敲门进来。
「老爷,来自里聂的使者前来拜访了。」
「是等得不耐烦了吗?来得正好,我就正式拒绝他。让他进来。」
「鄙人明白了。」
我本来以为自己待在这里会妨碍谈话,想要退席,却被公爵出言挽留。
过了不久,一名二十多岁的青年来到接待室。他身材高挑,栗色长发在身后绑成一束,弯下腰行了一礼。
「欧尔托林德公爵殿下,请原谅我的失礼,我是来询问您对于这椿婚事的回应。」
「劳你特地前来,实在不敢当。先进来吧。」
两人面对面坐在不同的沙发上,离我所坐的沙发有些距离。从我的位置看去,右手边是公爵,左手边是里聂的使者,总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足球比赛开始前的裁判。
里聂的使者瞥了我一眼,在想询问我是谁前,公爵抢先一步进入主题。
「这次的婚事令我备感光荣,但还请容我回绝。」
「……能否请您说明理由?」
哎呀?我觉得青年使者刚刚浅笑了一下,感觉不是嘲笑,而是苦笑,仿佛早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其实我女儿已经决定结婚对象了。」
噗!?这个人在说什么啊!?难不成……
「……能请问对方是谁吗?」
「就是这边这位布伦希尔德公国公王,望月冬夜陛下。」
呜哇,果然来了——!居然利用我当挡箭牌!身处这种状况,要是我出口否认,就代表婚约是假的,所以只能认同了啊!被阴了!
「这位是布伦希尔德公国的公王陛下……!?」
惊讶到双眼圆睁的青年使者站起身,随即下跪在地。啊,那个,不需要做这种事啦。是说这个人还开始磕头了啊!
「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公王陛下……我要感谢精灵的引导!」
不不不,这也太夸张了!我觉得有点可怕。到底怎么了!?
「我在很多地方都听说过公王陛下的活跃。请容我僭越,公王陛下会使用传送魔法的传闻是否为真?」
「咦?啊、嗯,我会用啊。」
「哦哦……那么、那么请您一定要救救我母亲!」
咦、咦?等、等一下,我不懂你的意思。母亲?是说,为什么我能使用传送魔法的事会传出去?
由于我最近也不再隐瞒,或许是在帝国的军事政变或我去进货的时候泄漏的吧。
「抱歉,能请你从头开始说明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我名为克劳德·泽夫·里聂,是里聂王国的二王子。」
「「咦!?」」
公爵发出的声音和我重叠在一起。二王子?那个传闻中被冷落的庶子?为什么那样的人会担任使者……是被冷落的关系吗?
「既然你是那个母亲重病被隔离的二王子……是想请我治好她的病吗?」
「母亲不是因为生病而被隔离,她是被幽禁了,而且是宰相瓦尔达克下的手!」
自称二王子的克劳德先生抬起脸,眼里迸发出愤怒的情感。
哎呀?总觉得事情很可疑唷。
◇ ◇ ◇
里聂王国二王子克劳德·泽夫·里聂过着几近被埋没的人生。
父亲自出生时起就已不在身边,他与母亲二人在离城堡有段距离的小宅邸生活。等到他终于明白自己是王子后,总是故意缠着他做些讨厌之举的兄长也开始在各方面阻挠他,甚至会因当天的心情踢打或侮辱他。
自己遭受侮辱也就算了,但他无法容忍母亲受辱。可是,就算他想上前揍人,也会被护卫骑士或兄长的贵族子弟跟班压制。
克劳德王子的母亲虽出身贵族,原本却是商人之女,之后才被膝下无子的地方男爵夫妻收为养女。基于这层因素,兄长视他为出身卑贱的王子,以此为由鄙夷他。
「老实说,我有好几次都想离开有那种兄长所在的国家,可是我无法扔下母亲不管。兄长大概是看出了这一点,让人假装诊断出母亲罹病,借此将她隔离,并说可能会传染,不许任何人靠近。」
母亲被当作人质,使他无法离开国家,只能过着遭兄长任意使唤的日子。等他惊觉时,母亲已经完全被幽禁,两人再也无法见面。
「她还活着吧?」
「是的。幽禁的地方有个负责照顾母亲的女孩,她的主人是很关照我的贵族,总会暗中告诉我母亲的事。」
是说,对方居然做到这种地步。说出来感觉不太厚道,但在我看来,他就是在嫉妒优秀的弟弟嘛。
「兄长十分喜欢凌辱弱者。会不想放我走,也是想把我凄惨的模样炫耀给他人看吧。这次会指名我成为谈判联姻的使者,也是想表明『弟弟只是替哥哥跑腿的小弟』。」
这人心灵很扭曲耶。虽然我尚未见过那家伙,可是这些话就足以让我讨厌他。
「竟然严重到如此地步……里聂国王没说什么吗?」
「父亲无法违逆身为宰相的瓦尔达克。也许是怕做出可疑的反抗,可能会被杀死。拥护父亲的贵族也一个接一个被赶出城,现在他也正处于几乎没有同伴的状态。」
回答公爵的问题时,王子的手都在颤抖。这样的确很危险。而且以宰相的立场来看,他肯定是想要赶快把王位上的人,换成继承自己一族之血的大王子。咦?等等哦?
「难不成这次的婚事……」
「应该是想趁着发表婚事的同时,宣布继承王位之事吧。」
哈哈,原来是这样啊。说不定,结婚对象是谁都无妨。不对,相反地,他也有可能是为了找个绝对无法违逆自己的弱者才选上苏。虽说是夫妻,但这种个性的家伙必定不会允许妻子的立场和自己对等。要是苏嫁过去,不只会被虐待,最后还可能被当作病死。
「被任命为这桩婚事的使
者之时,我反而认为这是个机会。听说欧尔托林德公爵与布伦希尔德公王陛下关系良好,便想设法请求面见公王陛下。没想到愿望会这么快就成真……」
「那么,你是希望我能帮忙拯救你的母亲,是吧?」
「是!请您务必帮忙!」
克劳德王子又开始磕头。嗯——该怎么办呢?若使用【传送门】,的确可以毫无困难地办到。想救母亲倒还无所谓,但之后会不会引起更多麻烦?
「启禀布伦希尔德公王陛下。」
公爵突然开口。怎么啦?干嘛突然用这么郑重的口吻?或许是因为有第三者在,不能用那么随意的语气吧。
「此时应该先召集西方同盟进行紧急会议。我认为要处理这件事,不能只听贝尔法斯特的意见,还要考虑到雷古路斯、密苏密多及利夫利斯的意见会较为妥当。」
咦!?要把事情闹得那么大吗!?虽说我的确很想听听他人的意见啦!
「我认为若克劳德王子下定决心,他国介入也无妨。我们应当废除愚钝的大王子,帮助克劳德王子即位。」
咦!?见公爵面露不怀好意的笑容,我及当事者·克劳德王子都只能惊讶地瞪大双眼。
「……事情就是这样。」
西方同盟的各国首脑在布伦希尔德城堡的会议室内齐聚一堂。贝尔法斯特王国、密苏密多王国、利夫利斯皇国再加上雷古路斯帝国,还有从此次开始加入同盟的拉米修教国。
我大致说明事情经过,想跟各国商量该怎么应付这个国家。
「嗯,我国得到的情报确实也差不多。在里聂,宰相的权力似乎有凌驾国王的趋势。」
雷古路斯皇帝陛下如此低语。
「朕的国家跟里聂没什么交流,因此不予置评。」
密苏密多的兽王陛下用手抵着下颚说。里聂跟贝尔法斯特、利夫利斯及雷古路斯的确有频繁的交流,不过这件事可说和密苏密多跟拉米修没什么关系。这部分我国也是一样。
「但站在个人的立场,朕也对那个宰相及大王子的所作所为十分不满。明明哭泣的都是他们的国民啊。」
「您说得对。根据我听到的消息,为了做好和北方的帕卢夫王国打仗的准备,里聂这几年都对人民课以重税。真是愚蠢。」
拉米修教国的教皇猊下轻轻摇头叹息。
「让克劳德王子即位是无妨,可是他能统理好整个国家吗?倘若最后参与政务之人都是宰相身旁的人,寡人不认为会有人听王子的话。」
我也理解利夫利斯皇王话里的意思。只是更换领导人不行吧,必须从根本之处改变。
「这部分的情况是怎么样?」
我一出声叫他,一脸茫然的克劳德王子倏地回神,慌慌张张地说了起来。由美娜的魔眼已经看穿克劳德王子的本质并不是坏人,而且就算他在这里说谎,也瞒不过教皇猊下。
「是、是的。我想请遭到宰相疏远、被排除在国政之外的人们协助我。这十几年来,有许多贵族对自己遭遇冷淡对待之事相当不满;另有些有能之士尽管有实力,却仍旧无法触及政事。总之,若不先贿赂宰相,就几乎没办法担任官职。」
听到王子这番略带自嘲的发言,兽王陛下咂了声舌。
「烂得很彻底啊……抱歉,朕失言了。朕不是想说你国家的坏话。」
「不会,毕竟这是事实。」
克劳德王子露出苦笑,哀伤地垂下目光。听起来简直没什么正经的人。
「有没有会站在你这一边的有力贵族呢?」
「有的,就是前任宰相·库普侯爵。这位大人深受其他地方贵族信赖,也在各方面暗中支持我。」
面对贝尔法斯特国王的提问,克劳德王子立刻回答。也就是说国内不全是敌人吧。只要整合好对宰相有所反弹的贵族及豪门,吸收他们成为同伴,等克劳德王子即位,国家也能正常运作。
「在这之前,克劳德王子想怎么做?假使你只想救出母亲,也可以直接逃往国外。」
「……不,我至今看过许多被宰相及兄长折磨的人,无力的我却无法伸出援手。尽管已经太迟,但倘若有我能做的事,我想试着完成。」
「那即是要对现今的里聂发动叛变喔。即使掌握实权的是宰相,可是说起来也等于反叛身为父亲的国王,你做得到吗?」
「我已经做好觉悟了。」
说得好干脆啊。虽说针对的对象不是国王,但这跟军事政变也差不了多少。嗯,我是尽可能不想使用武力制压啦。
「那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对里聂、不是,是对克劳德王子的提议。」
我环顾坐在圆桌上的国家元首们问道。
「我国支持克劳德王子,因为里聂的腐败也有可能危及到我们。」
「寡人也是。」
贝尔法斯特国王最先举手,利夫利斯皇王也接着表示赞同。
「这看起来也不是帝国能视而不见的问题。帝国也会尽可能给予协助,只是不会到积极的程度。」
皇帝陛下也开口说道。毕竟帝国才刚发生过军事政变,国力目前尚未完全回复,实在无法勉强给予支援吧。
「虽说这问题跟我国没什么关系,但朕不反对。作为同盟国之一,朕表示赞成。朕可不喜欢现在的里聂。」
「关于这点,教国也是同样的立场。就让我们助克劳德王子一臂之力吧。」
密苏密多的兽王陛下和拉米修的教皇猊下也赞成啊。如此一来,西方同盟的所有国家都成为拥立克劳德王子当上里聂国王的后盾了。接下来,就是要如何使宰相等人垮台的问题。
倘若可以,我希望避免战争或武力镇压。当我和大家商谈这部分的事时——
「「「「「这部分嘛,就由冬夜大人(先生)(阁下)想办法吧。」」」」」
喂!竟然全都扔给我吗!嗯,虽然我的确打算要自己去救克劳德王子的母亲啦!
「抱歉给您添了麻烦!还请多多指教!」
「嗯、这个,唉,是无所谓啦……」
我对着低下头、仿佛又要磕起头的克劳德王子露出僵硬的笑容。可恶,总觉得在这种地方根本赢不过这些人。这表示他们也不是白白担任这么多年的国家元首吧,一群老狐狸!
「好!那么结论就是,西方同盟会支持克劳德王子。接下来就来『增进关系』吧。」
「这提议不错。」
「就是在等这一刻啊!」
「嗯。」
听到贝尔法斯特国王的发言,各国国王三三两两走出会议室。结果他们口中的「增进关系」,根本就是「玩」啊。这些人肯定是要去游戏室。
留下的只有我、克劳德王子以及不知道游戏室的教皇猊下。
「真是的……教皇猊下也过去吧。我请人准备了美味的茶及点心,『那位大人』也非常中意那些点心喔。」
「哎呀,我真想尝尝看。」
我说的『那位大人』,指的当然就是神明。自那之后,我偶尔会带着做好的点心当作伴手礼过去。连不知从何处刺探到消息的恋爱神也跑来,吃了一半以上。
一走进游戏室,我就看到大家正在搭乘福雷姆装置游玩,不晓得这群人是不是一进门就眼尖地发现了这些装置。玩法是从整备的洛赛塔及莫妮卡口中问出来的吧。
是说,已经可以同时四人游玩啦。显示在外部萤幕上的四台机体分别以红、蓝、黄和紫等颜色区分,却根本看不出谁是谁。大家一开始不是朝预测失准的方向攻击,就是失去平衡倒在地上。
「公王陛下,这是……」
「这个嘛……」
第一次见到的各种物品似乎让克劳德王子和教皇猊下很惊讶。嗯,想想也是。
「这里是游戏室,也就是……游玩的房间吧。每个月一、两次的西方同盟会议结束后,大家都会在这里玩过才回去。」
只是最近可疑的点在于,大家到底是为了会议集合,还是为了游玩才开会?不过至少这次算是场有意义的会议。
话说回来,即便不能确定弗雷兹是否会来袭,但最好还是要培育他国的操纵者以防万一。
要是数量惊人的弗雷兹打破世界结界出现,只有布伦希尔德的话,说不定无法应付。也许该出借福雷姆装置,好做这方面的准备。能乘坐的只有那国的国王感觉也很不妙。
我想着这些事,请西丝卡和拉琵丝小姐替教皇猊下与克劳德王子准备轻食。要做的事情很多,总觉得在这当中最忙的国王肯定就是我。
◇ ◇ ◇
为了开启通往里聂王国的【传送门】,我使用【召回】取得克劳德王子的记忆。老实说,我很不想对男性用这个魔法。
为何我得哀伤地和男人握手,互贴额头呢。
前去救出克劳德王子之母·伊丽雅王妃的成员有克劳德王子、我、艾尔赛、八重及琥珀。看起来很像战斗部队,但其实我选择了机动性较高的成员。剩下的成员就留守国内,这种潜入作战还是少数人行动比较好。
我打开【传送门】,一口气转移至里聂的王都·尼姆维。克劳德王子初次体验传送,整个人目瞪口呆。
「好厉害……真的一瞬间就到里聂了……」
我们自街道的小巷走出,避开他人的耳目,看来也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接下来先去城堡一趟,让克劳德王子报告提亲的结果。
何况我们也还没见过那位大王子和宰相,必须用这双眼睛好好看清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货色。除了克劳德王子,我、艾尔赛、八重和琥珀都借着【隐身】的魔法消去身影。
「好厉害的魔法……完全看不出大家在哪里。」
「我们只是变得看不见,一碰就会被发现。那就麻烦你带路啰。」
克劳德王子静静地点头,用比平常更为缓慢的脚步往城堡走去。
我们走过人烟稀少的大道尽头,进入王城。卫兵只瞥了克劳德王子一眼,什么也没说。该怎么说呢?感觉就像无视这个人。明明他也是这个国家的王子,看来遭受冷落的传闻为真。
一进入城内的大厅,看到从对面走来的人物,克劳德王子瞬间僵住,直接深深地弯下腰。
「……我回来了,王兄。」
「是克劳德啊。回来得真早,对愚蠢的你来说实在少见,明天会不会下雨啊?」
一个比克劳德王子稍矮、身材消瘦、又留着一颗蘑菇头的男子扬起嘴角,嘲讽地笑道。这家伙就是大王子沙布吗?他身穿一套浑身织满金银丝线的衣物,配上看起来很高级的领巾,脚上是金光闪闪的靴子。
「品味好差……」
我听到艾尔赛小声这么说,幸好沙布王子似乎没有听见。声音还是听得到,所以不要讲话!
他后方有名低垂着脸的女性,还有同样露出低级笑容、看着克劳德王子的两名男性。男性是沙布王子的跟班吗?女性……是奴隶,她的颈部有『隶属化项圈』。我记得这个国家没有奴隶制度啊?
「那对方的回应如何?你势必有取得好消息吧?」
「不……很遗憾,由于欧尔托林德公爵千金已有未婚夫,拒绝我国的提亲。」
「……啊?不好意思,我没听见。你说什么?」
「我说,对方已经拒绝婚事……」
克劳德还没说到最后,就被沙布啪地打了一巴掌。
「你还真没用!你就不会稍微思考一下吗?像是把公爵千金直接抢来啊!只要把人带来套上『隶属化项圈』,她就会变成我的奴隶了!」
这个白痴在说什么啊?要把苏变成奴隶?他是这么想的吗?
「那个小鬼在利夫利斯的宴会上看到我竟然笑了。明明只是公爵的女儿。本该由我来好好管教,让她一辈子都不敢反抗我——!」
就因为这样……若他是穿着这套服装去参加那场宴会,就算苏不笑,还是会有人笑吧。不,其他的大人可能不会笑啦。可是苏还是小孩,就不能原谅她这点小错吗?
「啧,想不到你这么没用,有个派不上用场的弟弟还是辛苦。然后呢?公爵千金的未婚夫是谁?」
「……是布伦希尔德公国公王,望月冬夜陛下。」
「布伦希尔德……?哦,是那个最近才建国的暴发户小国啊。嫁到那种穷酸小国,根本没有任何益处嘛。」
是个穷酸小国真是对不起啊。我自己这样非议就算了,被他人这么说感觉好不爽。
沙布王子一脸无趣地咂了下嘴,瞪着克劳德王子,像是想到什么般扬起卑鄙的笑容。
「喂,克劳德,你再去一次贝尔法斯特,给我散布谣言。」
「谣言?」
「就说布伦希尔德公王性好渔色,至今惹不少女性为他哭泣,要是把公爵千金嫁过去,显然只会过得不幸。这样一来,他们或许就会取消婚约了。这主意不错吧?」
我可以痛扁这家伙吧。可以痛扁他一顿吧?可恶,给我等着瞧。
「……只要我散布这些谣言,您就会让我见母妃吗?」
「啊?我不是说过了吗?你母亲生病了,生、病、了。要是你被传染怎么办?这可是兄长难~得的关心。不过,我也懂你想见她的心情,毕竟不晓得她什么时候会死嘛。」
克劳德握紧拳头,回瞪正嘻嘻浅笑的沙布。而注意到这一点的沙布神情骤变。
「你那个目光是怎样!」
突然激动起来的沙布,狠狠踢向克劳德的腹部,毫不留情地继续踹蹲下的克劳德两、三下。
「区区出身卑贱的垃圾,就该清楚自己的立场!你只要默默听我的命令就好!光是让你活下来,你就该谢天谢地了!懂了吗,啊啊!?」
在我觉得应该要阻止笨蛋王子攻击的时候,又有其他人物出现。
「沙布?你在做什么?」
「啊,母后。没有啦,我只是在教育不懂事的弟弟。」
一个身穿华丽红色礼服、脸上化了一层厚妆的酒桶……不对,是女性,带着数名侍女走过铺上红地毯的阶梯下楼。这家伙就是这个笨蛋的母亲妲契雅王妃啊?体型虽然完全不像,那对混浊的双眼及嘴边的卑鄙笑容倒是很像。
「克劳德,你也差不多该认清自己的身份了。沙布跟你不同,他总有一天要背负这个国家,不许你拿一些无聊的事情打扰他。这也是你母亲血脉低劣的缘故吗?」
女子用仿佛在看流浪狗的轻视目光冷冰冰地瞥了克劳德一眼后,露出满面笑容对着沙布,表情的变化明显到让人觉得恶心。
「婚事谈得如何,沙布?」
「因为克劳德的关系,对方拒绝了。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哎呀,真可怜。毕竟贝尔法斯特是个愚蠢的国家,这也没办法。要是它能灭亡就好了。」
这番对话实在太低智商,让我心中傻眼的情绪比怒气更甚。也有这种事啊。
「等我成为国王,就给他们好看。已经够了吧,母后。就算没有订婚,我也可以继承王位。」
「也对,我跟瓦尔达克商量看看。」
「就是要这样才对嘛!」
两人宛如对克劳德失去兴趣,带着那些跟班陆续离去。
呃,这对母子在各种层面上都没救了,扭曲得有够严重。根本搞不清楚这里的国王到底在想什么,怎么会跟那个酒桶女结婚。是政治联姻,还是被人捏住什么弱点?
「【光来也,安稳的疗愈,治愈之术】。」
我对克劳德王子施加完回复魔法,他慢慢站了起来,重重地叹气。
「你没事吧?」
「是的……谢谢您,我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
尽管身体的痛消失,心里的痛却不会跟着消失。他握紧的拳头还在颤抖。他是从懂事时开始就被那样对待吗?这位二王子的精神没有扭曲已近乎奇迹。
「真是个让人受不了的笨蛋王子。」
「在下有好几次都快要拔刀砍过去是也。」
艾尔赛及八重的声音传入耳中,两人的声音都带着明显的怒气。其实我也很想打他,因此很能理解她们的心情。
「但那个『隶属化项圈』是……」
「是兄长向桑德拉王国的商人购买的,可是我国早就明文规定禁止奴隶了。」
要是走错一步,苏或许就会变成奴隶。那个混账,光是简单地打垮他,无法平息我的怒气,在那之前——
我们移动到柱子的阴影处,解除【隐身】,然后锁定位于远处、刚才的那位女性奴隶,在她脚下发动【传送门】。
「啊……咦?」
本以为会落入地面,没想到突然被传送而来,搞不清楚状况的她陷入恐慌中。我无视她的反应,直接使用【瞬间移物】取走项圈。
看到出现在我手里的项圈,她抬手摸向自己的颈部,一确定没有项圈,便簌簌流泪。
「拿掉了……项圈拿掉了……」
我们对已经是自由之身的她表明身份后,打开【传送门】暂且把人送到布伦希尔德。我简单地跟由美娜说明经过,麻烦她照顾这个女性。
过了一会儿,笨蛋王子一行人慌张地回来,于是我再次使用【隐身】消去身影。
「喂!我的奴隶有没有来这里!?」
「不,我不清楚。」
听到克劳德王子的回答,沙布咂了下嘴,和两名跟班一起沿城堡的楼梯往上爬。当我考虑起要不要用【滑动】让他们从最高
的那层楼摔下来时,笨蛋王子停下了脚步。
「怎么啦,沙布王子?」
「瓦尔达克!我的奴隶不见了!她突然消失了!」
沙布站在楼梯上,向一位身穿黑长袍、年约五十几岁的男性诉说。瓦尔达克?
「那就是宰相·瓦尔达克。」
克劳德王子用只有我们听得见的音量轻声低语。他的脸与其说是※瓦尔达克,更像是斗牛犬。嗯,总之就是张感觉诡计多端的脸。(译注:瓦尔达克的名字与游戏《精灵宝可梦圆形竞技场》中会出现的敌人相同。后者表面上是善良的市长,背地里却是企图征服世界的邪恶组织首领。)
「试过命令她回来了吗?」
「我试过了!可是她没有回来!」
「那就杀了她。你不需要这样的奴隶吧?等找到尸体,臣会负责处理。」
宰相摆出「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态度催促笨蛋王子。怎么会有这种人,他真的是负责支撑国家的宰相吗?
「啧!我还没有真正玩过那个奴隶呢!早知道就折断她的脚骨!」
沙布说完,我手中的项圈同时缩小了一圈。要是这个还戴在人的脖子上,确实会使人窒息而死。
这些家伙一连串仿佛不把他人生命放在心上的举止,令我怒火中烧。这些家伙从未想象过,他人会反过来对自己做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吧。想像力的欠缺成了对他人的冷酷,并表现在态度上。
「哎呀,克劳德王子。你什么时候从贝尔法斯特回来的?婚事有谈成吧?」
阶梯上的瓦尔达克宰相注意到这里,出声叫住克劳德王子。他面对的好歹也是自己君主的儿子,却根本没行半个礼,态度明显瞧不起克劳德王子。
「不,很遗憾……」
「嗯,好吧,无所谓。你回来得正好,不久后或许又会有事需要派你到北边的帕卢夫王国。」
「去帕卢夫?究竟是为了什么……」
瓦尔达克宰相没有回答克劳德王子的问题,只是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带着心情不好的沙布王子离开我们的视线。
我从召唤阵召唤出一只鼷鼠,替它加上【隐身】后,让它跟在宰相后头。从那个笑容来看,他肯定有什么企图。直觉告诉我,最好查探看看。
不久,沙布及瓦尔达克的声音透过追上两人的老鼠传来。
『瓦尔达克,你这次要让克劳德出使帕卢夫王国?那个国家有我喜欢的公主或贵族小姐吗?』
『不,此次前往并非为了婚事。』
『不是吗?』
『臣是要让克劳德王子对帕卢夫王国发出宣战布告。』
看吧,他果然是在想什么不好的事情。
◇ ◇ ◇
西方最大的岛屿·帕卢聂岛被两个国家一分为二,北边是帕卢夫王国,南方则是里聂王国。
两个国家不知为何总会发生零星小冲突,不过争执往往没有发展到大战的程度,就一直持续小冲突、停战、小冲突、再停战的循环。
两国国力几乎相等,没有走上战争这一步,是因为他们都明白即使赢得战争,对自己国家的损害也会十分庞大吧。
话虽如此,这个平衡却在近年被打破。统治帕卢夫王国的国王驾崩,可说是国王臂膀的宰相也随即亡故。更倒楣的是,由于严重寒害,歉收的危机袭向帕卢夫。寒害也造成里聂损失,却没有帕卢夫那么严重,因此里聂宰相认为现在就是一统帕卢聂岛的好时机,立即展开行动。
从以前就开始逐步进行准备的瓦尔达克,打算对帕卢夫发布宣战布告,给他们一记重击。
「可是,一般来说会让二王子去发布宣战布告吗?」
「表面上递交的是亲笔信件,内容却是宣战布告。他会不会是计划以此激怒对方,借机杀死身为使者的二王子是也?」
「这也有可能。尽管那应该不是真正的目的,但即便我被斩杀,瓦尔达克显然也会佯装不知地疾呼『不能原谅对二王子出手的可恨帕卢夫』吧。」
想到瓦尔达克的阴谋诡计,克劳德王子自嘲地笑了起来,表示那些人认为自己只有这样的用途。
「总之,开始行动吧。克劳德王子,我现在再说一次,之后的所有行动会使你完全和宰相等人决裂。你懂吗?」
「我知道。我要救出母亲,和宰相战斗。」
朝我看来的视线蕴含不可动摇的决意之光。
我们首先前往应当会助我们一臂之力的前任宰相·库普侯爵那里。若是侯爵,或许就能说服其他贵族,统合二王子派。更重要的是,我们想知道被囚禁起来的克劳德之母的状况。
接下来得采取迅速的行动才行。
「您终于下定决心了,克劳德王子。您甚至获得西方诸国的协助,如今臣等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库普侯爵在克劳德王子的面前跪下,深深地低头。我第一次看到这个人被当作王子殿下对待。在这个远离王都的地方区域,似乎就不用在意笨蛋王子的态度。在散发出浓厚乡下宅邸风情的库普侯爵府中,我们商量起接下来的事。
「说是协助,我们也尽可能不想给这个国家带来损害。我想尽量避免武力镇压这条路。」
「既然这样,关键果然还是在限制宰相,以及剥夺沙布王子的王位继承权上吧。」
库普侯爵站起身,转而看向我。是说,这个人真的超过六十岁吗?肌肉超发达的。光秃秃的头及白色胡子看起来倒是很符合年纪,但那具结实的浅黑色身体实在不像老人会有的。
「想限制住宰相,我想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真要说的话,麻烦还是在于剥夺沙布王子的王位继承权这方面吧。」
「能否以他至今的所作所为决定废嫡是也?」
八重陈述的意见合情合理,库普侯爵却无力地摇头。
「因为一切都被宰相抹消,我们没有明确的证据。受害者也害怕宰相及沙布王子报复,不会出来作证。既然如此,就只剩下由国王陛下亲自下达废黜沙布王子的命令一途……」
但是那位国王又无法反抗沙布王子的母亲妲契雅王妃。这是为什么呢?他果然被握住了什么把柄吗?
「最坏的情况,就是威胁国王陛下,逼他将王位让给克劳德王子……呃,这样我们不就跟恶党一样了。」
「……若有必要,我也不排斥这么做,就算会遭后世唾骂是从父亲手中夺走王位的王子也在所不惜。」
我尽可能不想让情况变成这样啦。但若不想个办法,这个国家就要跟北方的帕卢夫王国开战了。嗯——结果只能像西丝卡她们说的那样,直接干掉沙布王子,一切就能解决了吧。
「首先,先救出克劳德王子的母妃再说吧。」
「伊丽雅王妃被软禁在瓦尔达克宰相领地内的加里亚城塞。我的手下潜入其中,发现伊丽雅王妃不如宰相所言患有疾病。但那边的环境不是很好,过段时间或许真的会使人生病。」
倘若库普侯爵所说为真,我们动作就得加快。立刻准备前往那个加里亚城塞。
嗯,这次又得用【召回】从侯爵那里获取记忆。为什么我得和肌肉发达的老爷爷手牵手,额头贴额头啊?
获得记忆后,想要女孩子养分的我不禁紧抱住艾尔赛。啊,被治愈了……
然后我就被打了。
加里亚城塞虽说颇具规模,却仍比布伦希尔德的城堡还小。它就建在山顶的道路上,完全散发出山城的感觉。
城塞一角建有一座高塔,据说克劳德王子的母亲伊丽雅王妃就被关在最上层。
靠着库普侯爵的记忆,我们得以略过严密的警备,平安传送至城塞中庭。克劳德王子从中庭的阴影处仰望塔的最上层开口:
「从这里开始的警备应该都非常森严。不过只要使用陛下的魔法,应当就能顺利潜入。等救出母妃,一口气转移至国外,就可以放心了……」
「锁定目标,城塞的士兵,发动【麻痹】。」
『目标锁定完毕,发动【麻痹】。』
在塔前警戒的士兵一个个发出「咕哇!」或「啊呜!」的短促叫声,无力地倒下。这样应该就几乎夺去他们的力量了。或许会有几个【麻痹】无法起效、魔法防御力高的家伙,也可能会有人拿着护身符,但最多也只会有两到三个吧。
「那我们走吧。」
「………………」
我呼唤目瞪口呆的克劳德王子,跨出步伐。八重轻拍克劳德王子的肩膀,用「在意只会没完没了是也」这种不明所以的话安慰他。那是什么意思啊?
我们只瞥了倒下的士兵一眼,便一个个走进塔中。是说这警备也太严密了,感觉比王宫还滴水不漏耶?
我一进入里面就看出,城塞中
还有不少能动的人,像是马夫及厨师等等。因为我的目标是指定「士兵」嘛。这下失败了。
不过他们都已陷入恐慌当中,注意力根本不在我们身上,口中还叫着「是传染病!」嗯,看起来的确挺像的。
我们无视他们,走进塔里,从几名倒在楼下大房间里的士兵手中抢来钥匙,打开门爬上长长的螺旋石梯。
在位于楼梯途中的房间前,我们和一位身穿女仆装、年约二十岁的黑发女性撞个正着。啊,【麻痹】也对这个人无效啊,毕竟她怎么看都不像是「士兵」。
「你们是谁!?我要叫士兵了喔!」
「我名叫克劳德,是这个国家的二王子。此行是来迎接居于此的母亲,能不能让我们过去?」
「克劳德王子!?」
黑长发女仆当场跪下,抬起脸。哎呀,难道这个人是……
「失礼了。我是负责照顾伊丽雅王妃殿下的安琪,奉库普侯爵之令保护王妃殿下的安全。」
「这样啊,你就是安琪吗,我听库普侯爵提过。谢谢你时常告诉我母亲的事,我发自内心感谢你。」
「怎么会,不敢当……」
果然如此,被库普侯爵派出来潜入城塞的就是这个人啊。
「王妃殿下就在这上头。来,快走吧……」
「你们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从上方楼层下来的一位士兵看到我们,握紧配剑准备应战。啧,还有能动的士兵啊。
为了封住士兵的动作,我拔起腰间已装填实弹的布伦希尔德,想打穿他的脚,但是安琪小姐早了我一步。她瞬间冲到士兵面前,压低身体用仿佛要把人打上天的力气狠狠踢了对方的下颚一脚。呜哦哦,好强!
「安琪小姐是武斗士吧,实力似乎还很惊人。」
艾尔赛小声说道。原来是武斗女仆吗!没有这种程度的实力,或许确实没办法潜入这里。
「来,走吧。」
安琪小姐从倒地不起的男子那里抢来钥匙串,走上阶梯。我们也跟着爬楼梯,以免落后。
过了一段时间,抵达设有一扇小门的楼层。已经没有再往上的楼梯,这边就是最上层吧。
安琪小姐一打开门,克劳德王子就冲进房内,里头有位正坐在椅上编织东西、年约四十多岁的女性。啊,这肯定就是克劳德王子的母亲,两人的眼睛一模一样。
「母妃!」
「克劳德……?是克劳德吗?克劳德……!」
久违再会的母子流着泪拥抱。身后传来吸鼻子的声音,我于是转过头,看到八重也眼泛泪光。竟然跟着哭了。我也能理解这种心情啦,毕竟八重是个温柔的女孩嘛。
我拿出放在口袋里的手帕递给八重,她用手帕擦过眼泪后,还很豪爽地用力擤了一下鼻涕。你!居然做出这种蠢事!
「克劳德,你长这么大了……我过去的日子没有白活。」
「母妃,我们马上离开这里吧。陛下,麻烦您了!」
「了解——」
「陛下?」
我在一脸讶异看着我的伊丽雅王妃面前打开【传送门】。本来想直接前往布伦希尔德,但我还是选择先连接上库普侯爵的宅邸。
克劳德王子拉起惊讶的母亲的手,穿过【传送门】。我们带着同样惊讶的安琪小姐,跟着传送至库普侯爵府。
拯救行动结束,束缚克劳德王子的枷锁已经解除,可以放心对大王子派举起反旗了。
好了,该怎么料理他呢?我完全不打算饶过那个想把苏变成奴隶的家伙喔,呵呵呵。
「冬夜一脸坏心的表情呢。」
「应该又在打什么残忍的主意是也……」
是又怎样啦。
◇ ◇ ◇
好啦,因为我们已经没有后顾之忧,克劳德王子便从王宫消失无踪。
母子两人寄居在库普侯爵那里,追兵似乎尚未兵临城下。嗯,就算他们过来,我们不是出手歼灭对方,就是用【传送门】远遁。
二王子突然失踪的事好像在王宫内掀起一阵骚动。而那里的情况,目前的我再清楚不过。
『伊丽雅王妃从加里亚城塞消失了!?是被克劳德王子带走的吗!?城塞里的士兵都在做什么!』
『是、是的,根据传信鸽传来的消息,他们所有人都被封住行动,束手无策……』
听到传令兵这么说,瓦尔达克宰相焦躁地用拳头捶了下桌子。传令兵大概是对他的行为感到害怕,行了个礼后走出宰相的房间。
『所以我才说,沙布,你之前就该赶快把那种人除掉啊。』
『克劳德那家伙!竟敢反抗饲主,可别以为我会就这么算了!』
妲契雅王妃的声音尖锐,听起来很歇斯底里。笨蛋王子则是咂了声嘴,一脸无趣的样子。
有名小小监视者就躲在窗边的窗帘阴影中,偷偷觑着那三人慌张的模样,它就是我召唤的鼷鼠。
我目前让视觉和听觉都与自己同步的鼷鼠窥探对方的态度。
『要是克劳德王子和库普侯爵联手,拉拢地方贵族就麻烦了……我们立刻去请求国王陛下把王位让给沙布王子吧。还要把克劳德王子捉回来,罪状就视状况再定。』
『跟帕卢夫的战争怎么办,瓦尔达克?』
『很遗憾,只能延后了。得先摘除萌芽的反叛种子。』
『啧,难得有机会可以得到帕卢夫公主。算了,既然终于可以成为国王,那也无妨。』
或许是为自己即将当上国王感到喜悦,沙布王子一脸欣喜地离开房间。
嗯——该怎么做呢?比起从现任国王手中夺走王位,等笨蛋王子即位后再夺位感觉比较不会受良心苛责。
不对,时间拖得愈长,被害者愈有可能增加。这时果然还是……
『……伊丽雅王妃被夺走对我们很不利。消息或许哪天就会传进国王耳里,得在那之前让国王把王位让给沙布……』
哎呀?瓦尔达克的口气变了,还一脸仿佛吞了黄莲的表情,对国王跟沙布王子舍去敬称,是露出本性了吗?
可是妲契雅王妃还在啊。他在表妹妲契雅王妃面前,就会表现出原本的自己吗?
『既然事情变成这样,就该让沙布赶快即位吧。虽说要压制库普侯爵那些人,需要国王的权力……可恶!幸好国王应该还不晓得伊丽雅王妃被夺走的事。我们得强迫他同意。用伊丽雅王妃的命来威胁他,肯定能够成功。』
喂喂,怎么回事?把伊丽雅王妃抓去当人质,不是为了压制克劳德王子吗?难道国王也是因为伊丽雅王妃被捉,才会任宰相摆布吗……
这也许能够当作决定性的证据,来抓个现行吧。我使用【传送门】悄悄把智慧型手机送到鼷鼠那边。很好很好,要好好把影像录下来喔~
『要是让伊丽雅王妃和克劳德跑到国王那里去就糟了。得完全封锁王宫,在这段时间威胁国王,要他在王都贵族前把王位让给沙布。』
『把王位让给沙布后,要怎么处置国王?』
『让他消失。虽然现在就让他死也无妨,不过也许之后会有推举克劳德即位的麻烦家伙出现,所以还是得让他确实把王位让给沙布才行。』
哦哦,暗杀国王的证据,我就收下啦~是说这样的话,妲契雅王妃也是同罪耶。有了这个,克劳德王子应该就不会被扣上叛贼的污名。
『不管怎么样,为了没有后顾之忧,都得设法让克劳德死,不能留下任何一名王家的血脉。』
嗯?这家伙在说什么?即使杀了国王跟克劳德王子,不是还有沙布……吗……
…………喂喂,等一下。该不会……会是那样吗?倘若真是如此,我就能理解他们对待克劳德王子的态度了。
『这个国家终于要落入我们一族掌中,我不会让任何人妨碍我们。』
『我跟你的儿子很快就要成为本国国王了。』
『嗯,新的王家即将在此诞生。』
两人说完,扬起嘴角,露出扭曲的笑容。
『这个国家终于要落入我们一族掌中,我不会让任何人妨碍我们。』
『我跟你的儿子很快就要成为本国国王了。』
『嗯,新的王家即将在此诞生。』
录下来的影像播放完毕。我环顾周遭,所有人似乎都惊讶到发不出声音。
「怎么会……沙布王子竟是瓦尔达克及妲契雅王妃的儿子!?那……那这种行为不就是侵占王室地位吗!」
库普侯爵从椅子上站起,握紧拳头大叫。这也难怪,就如侯爵所说,这是侵占王室地位的行为,怎么可能冷静。瓦尔达克已经隐瞒沙布的出身三十多年,十年前成了宰相后更是胁迫国王,在政治层
面上掌握住这个国家。
库普侯爵被调离宰相职位,恐怕也是瓦尔达克计划好的。
「真令人吃惊……不过这样人家就能理解了。」
「说得对……克劳德先生及那位笨蛋王子长得也不太像。既不是同父异母,甚至是完全无关的他人,那也是常理是也。」
艾尔赛及八重说得没错。与其说我们终于理解,倒不如说是觉得「怪不得」而信服了。尽管体型上不像,那对混浊的双眼却一模一样。
某些动物有种叫做『巢寄生』的习性,像是在大杜鹃这种鸟身上就能够看到。它们会在跟自己完全不同的鸟类巢中产卵,厚颜无耻地让对方养育自己的孩子。我脑中突然闪过这一项知识。
我看向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动也不动的克劳德王子。他弯腰将手肘置于膝上,手指交叉,目不转睛地盯着脚边,平静地开口:
「兄长……不对,沙布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这下我也没有任何需要犹豫的理由。为了国家、父亲与母亲,我要和打算侵占国家的叛国贼一战。」
「说得好,克劳德王子!您才是正统的王位继承人!可不能把这个国家交给那样的家伙!」
正如库鲁侯爵所说,这下大义的名分就在我们这边了。既然被当作人质胁迫国王陛下的伊丽雅王妃也被救出来,对方已经没招了。接下来就只要一口气发动攻势,但在那之前,还有件事需要彻底调查一番。
我悄悄使用【隐身】,从瓦尔达克跟沙布那里各借了点带着发根的头发,拿到『炼金栋』的芙萝菈那边。芙萝菈靠头发解析出来的结果——这两人肯定是父子。也就是说,沙布没有继承国王的血脉,彼此是完全无关的外人。
嗯,我这也是怕有什么万一,这样我就稍微放心了。
「呵呵呵,等吾主的孩子生下来时,我也会帮您检查唷。」
「喂,那是什么意思?」
要是在意那种事情,世界上所有父亲都得心怀疑惑养育小孩啦。
不过,基于这次的事情,我很能理解为何江户时代的将军要禁止男子进入大奥。
「博士说过,吾主有很多妻子,因此也有很多孩子唷。」
「博士是指……巴比伦博士吗?她连我孩子的事都知道?」
是用可以窥视未来的魔道具看到的吗?那么,她是看见比现在更遥远的未来啰。有孩子就代表是我十八岁以后……应该是吧,只要我没输给欲望。
大概还有一年半,不对,要是连孕期一起算进去,这样的未来最快也要两年以上才会到来吧?
但这世界的一年并非三百六十五天,天数比地球还长。那么,这或许是更久之后的事情。
「九位妻子好像各自都有生孩子,您是个多子的国王唷。」
呜哇!?九人都有孩子啊,应付起来似乎很累人……
…………………………………………嗯?九位妻子、各自都有生?
「九位!?这也太夸张了!?我没听说啊!?」
「我没说过吗?」
咦!?是怎样,意思是我的妻子会增加到九人吗!?那是什么样的未来啊!
等、等、等等喔,目前的新娘人选是由美娜、艾尔赛、琳赛、八重和露这五人吧?把暂定的苏算进去,也只有六人。也就是说,还要再增加三个人吗!?到底是出什么事才会变成那样!
「……你有跟别人提过这件事吗?」
「没有唷。」
「不准跟其他人提起,这或许会引发多余的灾难。」
特别是针对我的灾难。话说回来,未来的我究竟在干嘛啊……
「也就是说,您会把我算进剩下的新娘候补中吗?」
「为什么会变成那样!而且你们不都说自己生不出孩子吗!」
「只要结合『炼金栋』及『研究所』的技术,就可以制造出吾主的复制人小孩唷。」
「绝对不准这么做!」
插图P097
我才不要自己的百分百复制人当儿子。警告芙萝菈别把这多余的事说溜嘴后,我回到库普侯爵府。
我把鉴定的结果告诉艾尔赛等人。沙布确实不是王族,这下我们真的没必要对那一方有所顾忌。
「好了,那就来进行最后的步骤吧。」
「要去哪里是也?」
八重问我。说什么呢,当然就是那里嘛。
「去最大受害者那里告诉他真相。」
我一面说,一面再次打开【传送门】。
◇ ◇ ◇
两天后,住在王都的所有贵族都被召集至里聂的王宫中。表面上是国王下令召集,实际上命令是由宰相瓦尔达克所发。
我们一行人、克劳德王子和库普侯爵也潜入王宫里,照例用【隐身】消去身影,在有点距离的地方,观察于谒见大厅列队的贵族们。
瓦尔达克占据排列于此的贵族前方,露出无畏的笑容。
沙布王子坐在比王座低一层的位置,用喜悦的目光向坐在王座旁的妲契雅王妃说话。
喇叭声突然响彻吵杂的谒见大厅。
「国王陛下驾到。」
因为传令兵的通知,原本吵闹的贵族立刻安静下来,大家当场行臣子之礼。出现的里聂国王看起来已经超过五十岁,高挑的身材和克劳德王子相仿,给人一种不太可靠的印象。
国王身穿鲜红披风及白衣,头上戴着金色王冠,散发出他的确就是「国王陛下」的感觉。他一手拿着黄金锡杖,坐到王座上。
「在百忙之中召集各位前来,不为别的,只为我认为自己差不多该让出王位、就此退位之事。」
里聂国王突如其来的发言令贵族再次骚动,表面上没有动摇的只有三人。不用我说,当然就是宰相瓦尔达克、妲契雅王妃与沙布王子。三人露出相同的笑容看着国王。
「我打算在这里和大家宣布下一任国王。我将把一切公务让给这个儿子,并直接退位。下任王位继承者是里聂王国的大王子……」
贵族们的目光都集中在沙布王子身上。处在带有各种想法的注视中,枯瘦的香菇头王子扬起冷笑。但是——
「我将把王位让给大王子,克劳德·泽夫·里聂。」
「「「什么!?」」」
三个比贵族们更诧异的惊愕叫声在谒见大厅中回响。
趁着这个好机会,我推了推已解开【隐身】的克劳德王子后背。
库普侯爵如同护卫般,跟在笔直走向王座前的克劳德身后。我们毕竟只是局外人,暂时维持隐形的状态在这里观望发展吧。
「呃、克劳德!你……!」
看到突然现身的克劳德王子,沙布不明所以而显得手足无措。克劳德王子无视沙布,恭敬地跪在国王面前。
「儿臣领命,父皇。之后儿臣也会以国王的身份更加努力。」
「嗯,拜托你了。」
「等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沙布王子大叫。面对突如其来的发展,周遭的贵族们也惊慌失措,身为宰相的瓦尔达克自一群贵族中上前。
「陛下!恕臣直言,根据国家先例,由大王子继承王位才是正理。就算是国王陛下,也不能扭曲这个……」
「原来如此,你说得没错。所以我才会让位给克劳德。我不是说了吗?『我将把王位让给大王子,克劳德·泽夫·里聂』。」
「呃!您在说什么傻话!沙布才是大王子!由沙布即位才合理吧!?」
旁边的妲契雅王妃忍不住厉声说道。听到这些发言的国王陛下,像是觉得滑稽般笑了起来,音量不久就大到足以响彻谒见大厅。看到国王的异常表现,妲契雅王妃和他拉开了距离。
「你说那才合理吗?妲契雅,你还真有胆说。」
里聂国王·修拉夫自王座起身,用锐利的目光瞪向王妃。站在那里的国王眼里蕴含熊熊燃烧的怒火,再也没有不可靠的感觉。
「大家都知道甫在贝尔法斯特及雷古路斯间建国的公国·布伦希尔德吧。公王不仅是银等冒险者,还是歼灭出现在密苏密多的邪恶黑龙,并镇压住雷古路斯帝国叛乱、拯救帝国的人物,而如今他也拯救了我国。」
「公王陛下,请到这里来!」
听到克劳德王子的呼唤,我们也解除【隐身】出现在众人面前。八重及艾尔赛跟在我左右,回复为白虎姿态的琥珀像是要引导我般走在前头。
「布伦希尔德公王,能否请你把那晚给我看过的『那个』,在此展示给众人观看?」
「……这样好吗?」
「没关系。即使大家会认为我是被骗三十年的愚蠢男人,他们也应该要知道这个事实。」
里聂国王露出带着自嘲的笑容。
「我知道了。」
我取出智慧型手机,把影像投影在半空中。画面的大小就跟电影萤幕差不多,谒见大厅里的所有人都能看得见。
『把王位让给沙布后,要怎么处置国王?』
『让他消失。虽然现在就让他死也无妨……』
「这、这是!?」
看到自己突然出现在萤幕上,瓦尔达克及妲契雅王妃惊慌不已。这也难怪,毕竟当时的两人正在商量要暗杀国王的事嘛。
『我跟你的儿子很快就要成为本国国王了。』
『嗯,新的王家即将在此诞生。』
「住手!马上消除这东西!」
瓦尔达克本想朝我这里冲过来,却被琥珀的瞪视压制。揭开的真相使聚集在此的贵族吵嚷起来。
「这是我的无属性魔法,可以记录当时发生的事,并再次显示出来回顾。我的使魔确实目赌你们两人的对话。」
「怎么可能!陛下,这必定是哪里搞错了……!」
瓦尔达克拼命想找理由。若这是出自忠臣的辩解,国王或许不会相信这个影像。可是对方是胁迫了自己的奸臣,他又怎么可能不相信呢。
「搞错吗?我在三十年前就该察觉。在你们眼中,我看起来应该很滑稽吧。不晓得那是你们的儿子,把他当作大王子对待,并为他的所作所为苦恼——我如此挣扎的模样有取悦到你们吗?」
面对国王的质问,瓦尔达克只是维持缄默。不过从他留着油汗、视线到处游移的样子来看,显然已经失去冷静。
结果,这家伙的权力全是源自国王这个木偶。因为伊丽雅王妃这条控制线被切断,这次他大概打算操纵沙布这位新木偶。然而,这个念头也遭到我们瓦解,会变成这样也是当然的。
「如今伊丽雅已被救出,我也不需要顾虑你。瓦尔达克,我在此剥夺你宰相的地位。在这十年间,我身为应把国民视为优先的国王,却为了伊丽雅的安全对你这家伙唯命是从……这令我无论如何悔恨都觉得不够。我没有当国王的资格,但你也没有成为宰相的资格。」
「父皇……」
克劳德王子用难以言喻的神情望着懊悔地低着头的国王。国王身旁的妲契雅王妃无力地瘫坐在地,一脸茫然。
追根究底,这原本就是这位王妃不贞导致的事件,尽管我不会觉得她活该,不过也认为这是她自作自受。明明背叛了丈夫,却一点都感受不到良心的苛责,还想杀掉对方——我实在同情不了这种女人。
在我想着这些事时,那家伙的笨儿子大叫道:
「你们全是信口开河!我是大王子!我才是下任国王!怎能让克劳德即位!计划暗杀的只有瓦尔达克跟母后!我可没有!跟我无关!」
「……真是个无可救药的笨蛋。」
我傻眼到极点,只能叹气。这个儿子不断叫着母亲的罪行和自己无关,我在他身上只感受到这人脑里仅装着自己的任性幼稚,实在是笨到极致。
「你说我是笨蛋!像你这种穷酸小国的国王没资格这么说我!只是把贝尔法斯特的公爵千金从我手中抢走,别自以为了不起!」
「【重力】。」
「呜咕————!?」
我用重力魔法将笨蛋王子——哎呀,他已经不是王子了——将笨蛋压倒在地。他就像是被车子辗过的癞蛤蟆,紧紧黏在地上。
再继续听下去,感觉脑袋也会跟着变奇怪。这家伙大概完全没有理解状况。克劳德王子对发出叹息的我说:
「陛下,能请您解开魔法吗?」
「咦,可是——」
「拜托您。」
我按照克劳德王子的要求,解除【重力】。沙布立即用力地站起,朝克劳德露出满面的笑容。
「干得好,克劳德!你也知道由我即位是最好的吧!以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所以把王位——」
「闭嘴。」
浑身颤抖、静静散发怒气的克劳德王子站到沙布面前。本来还嘿嘿傻笑的沙布,笑容倏地僵住,颊上躺下一滴汗。克劳德缓缓举起右手握成拳。
「……喂,你那只手想干嘛,是想打我吗!?你怎么有资格殴打身为兄长的我!」
「我从来没把你看作兄长。」
笨蛋的脸庞遭到全力挥舞的右拳直击,整个人伴随巨大声响摔了个倒栽葱,倒在地上。呜哦,这下大势底定了。
「沙布!」
妲契雅王妃冲到倒在地上流着鼻血的儿子身旁。里聂国王用冰冷的目光望着此景。
「像你这样的女人也会爱惜自己的儿子啊。我懂,因为我也很珍惜自己的儿子。你们用狠毒的态度对待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克劳德,或许也无可奈何。所以就算沙布被打,我也没有任何感觉。」
据说沙布的教育全是由瓦尔达克和妲契雅王妃一手把持,国王完全无法参与。
一年只见几次面,听到的尽是儿子又干了什么不检点的行为,想要开口斥责也会遭到瓦尔达克阻挡,使里聂国王几乎没有感受过与沙布之间的父子之情。
要是里聂国王接触沙布的机会变多,能抱着爱情养育沙布,即使知道他是别人的孩子,或许也不会用如此冷漠的眼光看他了吧。
「咕!」
瓦尔达克转过身,想逃出谒见大厅。哎呀,怎能让你逃掉呢。
「【重力】。」
「呜咕————!?」
斗牛犬直接匍匐在地面上。是说,他的反应和沙布一样耶,该说真不愧是父子吗?
「我们也调查过你的宅邸了。你似乎做了不少坏事,收受贿赂、盗用公款到走私贸易,简直一项接一项。啊,作为证据的物品都已经交给国王陛下了。」
「而且我们也查清追随你的人,别以为事到如今还可以抵赖。」
库普侯爵瞪着吵杂的贵族们,有好几个人明显地转开目光、视线游移。
「……实在可耻,所有责任都在我。因为我让你们任意妄为到这种地步,自己却毫无作为。比起我,让克劳德成为国王才是对国民最好的选择吧。只是很不好意思,把一切都交给你善后……」
「您说这什么话呢,父皇。我一定也有很多缺点,到时候请您不要客气,尽管斥责我。」
「克劳德……抱歉……」
国王拉起独子的手低下头,眼眶泛泪。太好了,这样过去一直遭到埋没的克劳德王子,也能过着幸福的日子了吧。
「别开玩笑了!这个国家是属于我的!你们都给我去死!喂,卫兵!杀掉那些人!我会给你们奖赏!」
流着鼻血的沙布站起身大声叫道。『那些人』当中也包含国王吗?想当然耳,没有任何人服从这个命令,只有他的声音空虚地回荡在大厅内。
「事情变成这样,总觉得他好悲哀是也……」
「说得对,人家亲身体会到育儿必须认真确实的道理了。」
的确,一想到如果这是我的儿子……呜呜,我感觉到一股恶寒。
「太难看了。既然你已不是我儿子,当然也不是王子,谁会服从这样的人。比起这个,你还是好好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吧。」
听到国王的最终警告,沙布气得满脸通红,牙关咬得死紧。在调查瓦尔达克所做的坏事时,我们也得知这个笨蛋至今所有的恶行恶状。
那些被他侵犯的女性、半是好玩而惨遭杀害的城内居民,以及硬是被掳来当作奴隶的受害者,加总起来的人数十分惊人。他还曾殴打求饶的双亲,在他们面前侮辱人家的女儿。
他完全没有自己做了坏事的想法。没有反省,自然也不会后悔。不管对他说什么,他都觉得自己是正确的,对方是错的吧。
这只是个爱撒娇的混蛋,这种家伙还有体恤的必要吗?
「里聂国王陛下,您打算怎么处置这三人?」
「从犯行来看,全都该判死刑。掩饰也无用吧。即便要将耻辱暴露在他国面前,我也愿意忍受。」
遭到王妃欺骗劈腿,结果还将对方的孩子当作王子对待,令宰相掌握国家的实权。的确是很棒的笑柄。不过既然对方说愿意忍受,我也不会置喙。
「为什么我要被判死刑!别开玩笑了!」
沙布仍在大吵大闹。我已经不想再看到他这个样子。你也差不多该闭嘴了吧。
「是谁在开玩笑,这次该轮到你为至今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你已经不是王子,而是罪犯。不会有人来保护你,你也是时候该承认了。」
「啰嗦啰嗦啰嗦!!你这家伙!我一定要杀了你!给我记住!我会把你的国家和女人都搞烂!」
「…………啊?」
我缓缓拔出布
伦希尔德,射穿沙布的右脚背。遭到实弹贯穿的右脚尖不停流出鲜血。你刚刚说了什么啊?
「嘎啊啊啊啊啊啊——————————!?」
沙布压着被打穿的右脚,跌倒在地。好吵,别发出刺耳的噪音啦。
「你、你干嘛……!」
「你不是想弄烂我重要的事物吗?你以为我会让这种家伙活着?」
我这次朝他左大腿再开一枪。
「呜嘎啊啊啊啊!住、住手!好痛、好痛————!别、别杀我……!我不想死——!」
「你就是笑着杀掉这样求你的无罪居民吧,你以为自己能得到原谅吗?」
我用脚踩着沙布因恐惧而抽筋的右手,朝那只手的掌心射出第三发子弹。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知是因为痛楚,还是对死亡的恐惧,沙布直接失去了意识。
我使用回复魔法治好这个笨蛋的伤。我从一开始就不打算杀他,只是气到开枪吓他,就只是这样。惩罚这家伙不是我的职责。
这家伙肯定会下地狱吧,可是这么简单就判死刑,被这个笨蛋扰乱人生的人们应该不会接受。算了,这部分就交给克劳德王子、不对,是新里聂国王吧。
「……对不起,我做了多余的事。」
我转过身,对前任里聂国王低头致歉。
「没关系,沙布必须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赎罪。我的确说该判死刑,但还是交给克劳德来决定该怎么做吧,毕竟我已经不是国王了。」
「卫兵!把这三人关进地牢!」
听到新国王的命令,卫兵们像是跳起来似地跑过来拘束三人。明明直到前一阵子还再三无视克劳德。
「冬夜,你没事吧?」
「……抱歉,我有些失态。」
听到那个笨蛋说要把公国和艾尔赛等人弄烂,我就忍不住怒发冲冠。那家伙分明没有那种力量。
被贝尔法斯特的年轻骑士们缠住时也是,比起自己遭受议论,周遭的人被说了什么更容易让我理智断线。我不打算表现得这么急躁啊。必须更努力使自己保持平常心才行。
看着被拘束着带往地牢的三人,我在心中思考这些事。
◇ ◇ ◇
继承王位后的几个礼拜间,克劳德王子、不,是新任里聂国王展开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行动。
首先是让库普侯爵复职、担任宰相,并掌握王国御用商人和瓦尔达克挂勾进行贿赂、盗用公款的证据,逮捕所有人。
同样获得不少好处的瓦尔达克派贵族们也被肃清。
国民们的税金好像也下调了。瓦尔达克累积的财产金额十分惊人,克劳德毫不吝惜地把这些钱都用来提升国民的生活品质。
我们在沙布拥有的宅邸地牢中发现许多奴隶,我拿掉所有人的『隶属化项圈』解放他们。
在这十年间,瓦尔达克利用宰相的地位为所欲为,并把国力全投注在军事,准备作战。
瓦尔达克会如此急切,是因为他想要成为打倒帕卢夫王国、初次完成统一帕卢聂岛之伟业的英雄,好名留青史。
为了这个目的,他完全忽略国民的生活及国内的整备。在这种状态下,万一真的开战也不晓得能不能赢。
就结果来说,里聂的国力应当衰退了不少。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就是可以回避和帕卢夫王国之间的战争。不过,对方也因歉收等因素没有开战的余裕,彼此的关系得以一如既往地持续下去。
「即便如此,我也认为这样可以跟帕卢夫王国建立比以往更友好的关系。虽然会有很多麻烦之处,做起来也很有成就感。」
「前任国王过得怎么样?」
「父皇一直跟母妃在一起。他们以无法阻挡瓦尔达克专横的暴行为由,自行闭门不出。」
在布伦希尔德的会议室中,新任里聂国王·克劳德如此说道。
之后,我也观察过街上的样子。前任国王在传闻中变成被恶劣的妲契雅王妃蒙骗,认定沙布这个假王子是自己孩子的『可怜国王』。尽管被贴上无能废王的标签,但憎恶及仇恨全都转嫁在沙布、妲契雅王妃和瓦尔达克的身上。
沙布的蛮横在城下町也十分有名,有许多人认为若这样的人当上国王,国家就完了。然而,一得知那个笨蛋王子不仅被废去身份,被证明是假王子,还因至今的罪行遭受惩罚,街上的人们都欢喜鼓舞。大家真的都很厌恶他呢。
「那三人的处置呢?果然还是判死刑了?」
「没有,我判处他们更重的刑罚。不然,被那三人夺去性命之人是不会安息的。」
「更重的刑罚是……」
「我让他们戴上沙布持有的『隶属化项圈』,卖给桑德拉的奴隶商人。」
这还真是……严酷啊……
据说这三人卖给管理桑德拉挖掘场的商人。在那里工作的奴隶大部分都是罪犯,从早到晚几乎都得强制劳动,就跟不大可能脱逃的监狱没两样。
「对从未劳动过的沙布来说,应该如同地狱吧。可是,就是得这样才行。倘若他不能亲自体会自己犯下的罪孽之重,死者也不会认同的。」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可说是项非常残酷的刑罚,却也可说轻微。是活生生的地狱,还是只要能活着就谢天谢地,全都在本人的一念之间。
以罪犯奴隶的身份结束一生……他犯下的罪孽就是如此沉重,我无法兴起同情他的念头。
「冬夜先生,差不多了吧?」
「啊,不好意思,聊得太忘我了。」
贝尔法斯特国王假咳一声,从椅子上站起,环顾在场的各国首脑,针对今日的议题展开表决。
「不赞成里聂王国加入西方同盟者请举手。」
贝尔法斯特、利夫利斯、密苏密多、雷古路斯和拉米修等所有国家代表都没有举手,我当然也没有异议。
「那就让我们迎接里聂王国成为西方同盟的同盟国吧。」
在大家的掌声中,新任里聂王国国王克劳德深深低头鞠躬。这么一来,各国都会给予里聂某种程度上的援助,不过限定在各国还能负担的程度就是了。
「那么,既然今日的议题都结束了——」
「就来『增进关系』吧。」
「很好,朕今天可不会输!」
又来了吗!这种会议一般是一个月一次,这回是因为里聂的骚动才会召开第二次,大家或许是为了能够再玩一次而感到开心吧。
贝尔法斯特国王和密苏密多国王准备一同离开会议室。
「冬夜先生,队员都在球场上了吗?」
「……我已经把人传送过去了。是说,这种事麻烦请提前告诉我啦……」
我用不悦的目光盯着两人,微微叹息。
「今天密苏密多与贝尔法斯特预定要进行比赛,里聂国王也来观战吧。」
「比赛?是观赏剑术比赛吗?」
「是棒球啦,棒球!你不知道吗?那寡人来教你规则,马上走吧!」
克劳德被雷古路斯皇帝及利夫利斯皇王带走。拉米修教皇不知是对棒球产生兴趣,还是担心那位年轻国王,紧跟在三人之后离去。
话说,那场比赛是什么时候决定的啊?刚刚他们突然以「会议结束后要举办比赛,麻烦把两国的队员传送到球场」为由拜托我。我是接送巴士的替代品吗?唉,是无所谓啦。
何况把这件事告诉我家的骑士团时,大家也都非常期待。没有排到警备或其他工作的人,大概都到球场了吧。
不过,观赏棒球啊。那就来做个爆米花吧,做有加焦糖的那种。使用魔法的话,应该可以大量制作。只吃爆米花会口渴,也顺便弄个桶装啤酒好了。哎呀,这些都可以拿来卖吧?
当我正想着这些走向城堡厨房时,身后传来一阵有人直冲而来的急促脚步声。这个桥段是……!
「冬夜——————!!」
「咕噗!?」
我正要转过身时,一个猛烈的擒抱便袭向侧腹。比之前还痛啊!
「哀家听父亲大人说了!你为哀家狠狠揍了笨蛋王子一顿吧!冬夜果然是最棒的!是哀家最棒的丈夫呗!」
苏紧紧搂着被压倒的我的颈部。不,痛打他的不是我,是克劳德。
「话说,我的确不想把苏交给笨蛋王子,但丈夫就……」
「父亲大人说冬夜已经承认了喔?还是说你不想娶哀家……?」
呃、呜,她一露出那种泫然欲泣的表情……巴比伦博士说的九位新娘中果然也包含了苏吧……
都已经有五位新娘,我也觉得事到如今再多一位也没差。反正大家也说不介意。唉……我
这样只是随波逐流啊。
苏很可爱,很有朝气,头脑也不坏。虽然有些任性的地方,却还在容许范围内。等她长大成人,一定会成为绝世美女。
虽说我目前只把苏当成妹妹,可是总觉得再过不久,自己就会用和看其他人同样的目光看她。不,是一定会吧。就跟面对由美娜时一样。
「呜……」
糟糕!我一陷入沉默,苏就真的快哭出来了!
「……我在满十八岁前不会结婚,不管是你们当中的谁都一样,这样也没关系吗?」
「呜、当然没问题!谢谢你,冬夜!」
苏再次扑过来,用小小的手抱住我的颈部……我得让她幸福才行。
我直接抱起苏,和她一起前往厨房制作爆米花。
结果爆米花及啤酒都十分畅销。我准备的爆米花口味有两种,焦糖和纯盐味,一开始购买盐味的人比较多,但不久后,购买焦糖甜爆米花的人变多了。这个世界其实也有爆米花,可是焦糖似乎很少见。奇怪,明明这个世界也有砂糖啊。
我也替啤酒准备了木制酒杯,但要是客人自己有准备啤酒杯,就可以打七折。虽然也能使用纸杯,可是这样或许会产生垃圾,我就放弃了。木制酒杯可以直接带回去使用,不会浪费,还能续杯。
见事情变成这样,就会想卖个热狗跟汉堡呢……
当我一想到这些时,抱着爆米花的欧鲁巴先生站在我眼前,笑嘻嘻地挥舞手跟尾巴。这个人在做生意方面的嗅觉真的异常灵敏……
算了,人家好歹是个认真做生意的商人,也没在做黑心买卖,是可以信赖的对象。他也不是密苏密多专聘的商人,处于自由的立场。
我表示等等再跟欧鲁巴先生商谈,现在就先观赏比赛吧。我前往设置在挡球网后方高处、宛如透明箱的VIP席,就看到利夫利斯皇王、雷古路斯皇帝、里聂国王及拉米修教皇边吃爆米花边观战。
每个国家的骑士团长级人物都在周遭警备。雷古路斯帝国的骑士团长·独眼的加斯帕先生拿着在之前宴会宾果大会上抽中的「火焰枪」,不过这个VIP席周围都有做过魔法无效化的处理,所以它目前只是一把长枪。
「怎么样,觉得棒球如何?」
「啊,公王陛下!哎呀,真是有趣!等哪天我国有了余裕,我也想让国民们看看这样的比赛!」
克劳德王子……克劳德王表现得很兴奋,双眼激动得闪闪发光。
「那目前是哪一方领先?」
「第七局下半,密苏密多以3比2领先。毕竟兽人的身体能力相当卓越,普通的三垒安打都会被彼等打成全垒打。」
「不过贝尔法斯特也不遑多让。那个投手很擅长变化球。只要那家伙出场,密苏密多就很难再继续得分。」
皇帝及皇王解释起赛况。目前正是贝尔法斯特方想再得一分的时刻。在沉迷于比赛的三个男人旁边,拉米修教皇喀滋喀滋地吃着焦糖爆米花。
「那个,冬夜大人——」
「就说了不用叫我大人……」
「不不不,您是『那位大人』的使者,我怎能舍弃敬称。话说,我国是否也能做得出这个名为焦糖的食物?」
「可以啊,这很简单。我等等会把做法写在纸上交给您,请把它交给城内的厨师。啊,我这边有刚才在厨房做的糖果,要不要尝一个呢?」
我使用【储藏】取出几颗用纸卷好的牛奶糖递给教皇。教皇猊下将一颗糖放入口中后,露出惊讶的神情,嘴还不停地动着。
「真好吃……!小孩子会喜欢这种味道。真想发给孤儿院的孩子们尝尝。」
「啊,这提议不错,那我把这个的做法也写到纸上。能让孩子们开心比什么都……」
就在这时,我感受到有三人正从教皇猊下身后目不转睛地望着我们。也不用露出那么渴望的表情吧。
我也把牛奶糖分给雷古路斯皇帝等人,他们立刻把糖放进嘴里,笑着咀嚼。我想说干脆顺便分给站在包厢外进行警备的所有人一人一颗。我知道你们都在偷看里面啦。
比赛维持3比2的分数进入第九局下半,目前轮到贝尔法斯特进攻,一人出局,一垒有跑者。只要能击出一支安打,就有可能逆转局势获胜。
这个时候,有人急急忙忙来到VIP席,负责警备的所有人瞬间绷紧神经,一看到对方是我的管家执事莱姆先生,便马上解除警戒。是说,好难得啊,我第一次看到莱姆先生用这么快的脚步跑来。
「出了什么事吗?」
「刚才、贝尔法斯特、透过传送镜、送来了这个。」
莱姆先生气喘吁吁,看来是真的很急。我打开莱姆先生递出的纸片,阅读内容。咦!?
「这下……糟糕了!」
我使用【传送门】,想要一口气跳到贝尔法斯特方的选手席,却忘记这里是魔法无效化的空间。我急忙离开座位,来到魔法无效化的范围外,才重新使用【传送门】转移到贝尔法斯特选手席。
国王陛下宛如棒球教练般瞪着赛场,而他弟弟欧尔托林德公爵就随侍在侧。见我突然出现,国王陛下吓了一跳。
「呜哦,是冬夜先生啊。怎么啦,是来为我国队伍加油的吗?」
「现在不是做这种事的时候!要生了!」
「咦?要生了?生什么?」
也太迟钝了吧!比起不明所以、一脸茫然的国王,旁边的公爵殿下率先「啊!」的大叫了一声。
「我是说,国王陛下的孩子要出生了!贝尔法斯特刚刚传来联络,说已经开始阵痛啦!」
「哦……什、什么————————!?」
太慢了!
我也在想说孩子差不多快出生了,没想到居然在这个时间点阵痛。
我先打开【传送门】,把惊慌失措的国王陛下送到贝尔法斯特城堡,比赛则交给公爵负责。嗯,虽然再来个两人出局或比数逆转,比赛就会结束,但我们等不下去了。
王妃已在王城的某个房间内分娩,我们无法进去。我不能进去倒还情有可原,禁制令却彻底到连身为丈夫的国王也不能进去。据说禁止男子进入是王家的惯例,好像是可以消灾还什么的。算了,即使我们能进去,也根本帮不上忙。
总之,我们先在与产房隔了一个房间——也就是隔壁的隔壁房等待。这应当是为了不要让我们听见声音才做的措施,不过仍偶尔会隐约听见王妃痛苦的声音……
我不去管在房中来回踱步的国王陛下,打开【传送门】把由美娜等人叫过来。毕竟这对由美娜来说,也是弟弟或妹妹即将诞生的时刻。
由美娜立刻前往王妃身边,其他人也都前去帮忙,结果又只有我和国王陛下留下来。
我觉得自己在这里无所事事也不是办法,便把琥珀留在这里以备有什么事时可以联络,自己暂且回到布伦希尔德。
比赛维持3比2的比数,由密苏密多获胜。我把两队的选手各自送回国,也把各国的国王送回去。他们都非常在意贝尔法斯特国王的孩子出世,我跟大家约好等孩子平安生下来就用传送镜送信通知,才把人送走。
我带着欧尔托林德公爵和苏回到贝尔法斯特城堡,孩子似乎还没出生,国王陛下仍坐立难安。
「还真久啊……」
「生由美娜时倒是很快,现在感觉好像有点慢……」
实际上根本还没经过一小时,我却觉得很漫长。王妃痛苦的声音偶尔会传过来,每次都让人吓到。在这种时候,男人真的非常无力啊……
是说,如果现在生的是我的小孩,而发出那种叫声的是我太太,我就没有自信忍得住……不对,等等,倘若巴比伦博士说得没错,我之后最少也要经历九次孩子诞生的场合吗!?
「实在无法想象……」
几年后,我也会像从刚才就在房内来回踱步的国王陛下一样,做出那种举动吗……我用呆滞的目光追着国王陛下。
生孩子到底要花多少时间啊?当我想用智慧型手机上网调查这个问题时,隐约听见很有精神的婴儿哭声。
国王陛下立刻冲出房间,我们也急忙跟上,跑到王妃的产房前。
不过国王陛下依旧无法进去,只能等着有人从房间出来,这时琳赛打开门露出脸。
「孩子生下来了,是个很有精神的男孩。母子都很平安。」
「是吗!是吗!!是男孩啊!!」
国王陛下开心地走进产房。因为觉得自己进去看刚生完孩子的王妃很失礼,我便和公爵一起在走廊等待。
「男孩子……是王子呢。这样冬夜大人就不可能成为这个国家的国王了,总觉得有些可惜啊。」
「在这种值得庆祝的日子,就别再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