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期末考逼近的六月最后一周,天空仿佛在映照出学生们忧郁的心情般黯淡无光,无谓
的高温与湿度更是不停缓缓削弱我们的体力与精神力。
从卫生股长的工作——打扫游泳池开始,最后变成连室外游泳池都一同沉人湖底的下水道
事件,距今已过了大约一个月了。
这段期间,我依然被卷入了数场纠纷中,一边体验着大小事件带来的大小不幸,一边勉强
地活下去,好不容易才熬到周末的放学后。
从下礼拜起到期末考结束的这十天为止,校方完全禁止社团活动。也就是说,我身为科学
社的最底层社员,暂时不必担心得被派去击退怪兽或搜索内裤小偷等,得以好好地念书。与这
阴郁的天气相反,我的心情可说是极为开朗。
不过那也只持续到大约一小时前为止。
“喂……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你还不快好好说明?”
双手擦腰提出质疑的人是同班同学佐伯玲子。她是第一学生会会长佐伯玲士郎的妹妹,也—是个奸好胜的富家美少女。
她冷漠睥睨的焦点,正是位于实验室校舍大楼一楼的化学准备室,亦即洛高科学社的社办。
平常这间教室就陈列着许多黑科学的奇怪道具,再怎么客套都很难以健康来形容此处,今天的模样更是分外悲惨。
工作桌上散置着海绵与空纸箱,地板则被刻满了怪异的图案。此外整间教室遗像是被熏过一遍,破裂的玻璃与崩落的天花板碎片也洒得到处都是。
至于比上述景象更悲惨的,则是社员们的狼狈模样。
阿妮哑以双手被捆绑的姿态,露出恍惚的表情;朱里学姊则是以上半身仅着内衣的模样,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同样陷入恍神的状态。
嵩月则身着并非洛高制服的水手服,以困窘的表情低着头。
樋口以仰躺的姿势,鼻血依旧流不停;操绪则很难得露出了泪眼汪汪、面红耳赤的神态。
最后说到我,我在赤裸的上半身套了一件围裙,并一边叹气,一边仰望傲然挺立在我面前的佐伯妹。对于浑然不知事情发展的佐伯妹而言,想要寻求解释是很正常的反应。
“说来就话长了……”
我以不太甘愿的口吻说道。
“非常好。那就请你尽速开始说明吧。如果你不解释清楚,我就要把你们现在的丑态拍下来,洗成相片在校内大量散布。”
佐伯妹继续以傲慢的语气宣告。
真没办法——我深深叹了口气,并俯瞰着地板上四散的浅绿色石头碎片。
罪魁祸首依然是我那混帐老哥。
如果那家伙不把那玩意儿送过来,我们就不会沦落如此难堪的下场了。所有事件的源头都是发端自某件物品被送来社办的那一刻——
——那令人颤栗恐惧的至尊游戏。
O
洛高科学社一共有五名社员。
以代理社长朱里学姊为首,加上遭其美貌钓来的樋口,半推半就被拐入社团的嵩月奏与我,还有到现在都没看过庐山真面目的正牌社长。
听说正牌社长之所以不在是因为住院的缘故。但本学年开始已经将近三个月了,就算没见过面,我也会为社长感到不安。像这样缺课下去,出席天数与升学调查不会有问题吗?身为学弟的我是不是该去医院采望一下比较好?
姑且就先不管那位从未谋面的社长吧。
事实上在科学社的社办内,除了正式社员外,还有数名大刺刺把这里当自己家的学生。
其中一人就是缠身于我的幽灵操绪,不过她的情况也不能怪她。毕竟她跟我现在就像是命运共同体,要把她视为科学社的正式配备之一也不为过。
至于另外一个,就是不太好解释的准社员了。
当我造访化学准备室时,她正坐在工作桌的尾端,对着眼前的巨大纸箱。这名准社员金发碧眼,白晰的肌肤宛如高级瓷器,此外又生着娇小可爱的脑袋与纤细的四肢。如此基本上并不属于日本人会有的外貌,简直可用宛如天使般的美少女来形容。
只可惜败笔还是在她那极度未发育的幼女体型,与满脸不耐烦的表情吧。我盯着对方问:
“……阿妮娅,你在做什么?”
这位年幼的同班同学正将半颗头伸入打开的纸箱内,我的口气充满了疑惑。
她真的有听到我的问题吗?但就在这时,她突然“噗哇”地发出仿佛快溺水的喘气声,并顺势扬起那颗小脑袋。在这种动作的冲击下,原本塞满纸箱的海绵缓冲材料也一同洒了出来。
少女正是来进行国际交换的留学生——阿妮娅·福尔切。
这位天才少女年仅十岁便精通数国语言,只不过,她也是“食运族”的恶魔。
她以黑科学的专家身分,为了协助调查机巧魔神而被第三学生会请来;她最后会落脚于黑科学研究机构,也就是科学社,可算是非常自然的安排。
顺道一提,她还搬入了跟我相同的住所——鸣樱邸,甚至不知为何,我在班上还成为了专职照顾阿妮娅的角色。不过,像这种喜欢在空教室将头伸入纸箱的奇怪嗜好,我以前可没听说过——
这位交换留学生少女,以貌似猫咪在甩头的动作清掉秀发上的灰尘。
“智春,你来得正好,快来帮我的忙。”
阿妮哑以傲慢的口气命令道。看来将头伸入纸箱果然不是在玩。话说回来,她的态度还真差劲啊,虽说我早该习惯了。
“可以啊,不过这是什么?”
我将自己的东西放在教室角落,顺着阿妮娅的呼唤走过去。
这间社办原先只有阿妮娅一人而已。优等生嵩月正被同班的其他女同学团团围住,争相请她为本次期末考猜题。樋口今天刚好是值日生,朱里学姊则迟迟未到。
以粗暴的手法拆开的纸箱上盖,贴有色彩缤纷的标签,那是国际宅配的传票。上头写明的地址正是洛高,至于收件人则是阿妮娅·福尔切·索梅西尔·米克·克劳珊布尔希总督干金。
“给妮哑的东西呀?是从罗马尼亚老家来的?’阿妮哑娅懒洋洋地对抢先发问的操绪摇头。“不是,看通关资料应该是从贝里斯来的。”
“贝里斯……呃,在哪?”面对操绪的质问,我耸了耸肩。总觉得印象中应当是在赤道附近,但正确的地点我就不太清楚了。
“中美洲。墨西哥的旁边,也在犹加敦半岛的根部位置。”
阿妮娅代替我回复操绪。连续出现的陌生地名令我困惑,在我脑海内有颗地球仪无意义地咕噜转着。操绪则讶异地瞪大眼睛。
“墨西哥——是那个墨西哥吗?出产墨西哥卷饼、莎莎酱,还有龙舌兰酒?’我想应该没错,不过怎么都只联想到食物啊?“为什么那个地方会有人送东西给妮娅?有认识的人住那里吗?’伴随着操绪抛出的问题,我也顺势望向阿妮娅。我可以体会操绪此刻大惑不解的心情。虽说阿妮娅有认识的人在贝里斯什么的并不会造成我们的困扰,但阳光普照、洋溢拉丁风情的加勒比海很难与阿妮哑本人结合在一起。如果是来自西伯利亚的冻原地带我反而比较能接受。
结果阿妮哑自己也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不,我在中美洲并没有认识的人……况且寄件者——是你的哥哥啊,智春。”
“……嗄?”
我花了一点时间才理解阿妮娅的说明。老哥、贝里斯、寄给阿妮哑的快递。由于之间的关联性太薄弱,所以我无法将它们串接起来。这是哪门子的兰一题故事啊。(编注:原文为三题晰,落语用语,表演者向观众随机征选三个名词,做为即席表演的命题。)
“所以,那件东西是直贵哥寄来的吗?啊,真的耶……”
端详过纸箱上的传票后,操绪也吓了一跳。在寄件者的栏位上,的确以似曾相识的笔迹写着“夏目直贵”的片假名拼音。
我也茫然地盯着上头的签名。
一种毛骨悚然的惊异感缓缓爬上我的背脊。我找了好久的老哥踪影,竟然会如此轻易地自动找上门。平常对亲弟弟连一封电子邮件都不写的人,却会对暂时借住的留学生寄送海外快递,实在有点让人难以接受,不过这样也好啦。
“也就是说,我那老哥如今人在贝里斯罗?”
我确认过传票后问道。操绪则“嗯——’地念了一声。
“不太可能吧?你们看,寄件人的住址好像是某间饭店,而且这是透过海运寄来的,可能已经过了一个月以上的时间唷?’
“这个时候直贵的大学应该在放暑假。中美洲也许只是他田野调查的途经之地吧。”
阿妮娅以补充的口吻喃喃道。老哥留学的欧洲某大学,漫长的暑假是一直从六月放到九月——我以前好像也听说过。
“结果还是搞不清楚他身在何方嘛……”
我虽然先是略微期待了一下,但随后袭来的失望却更加剧烈。除了原本就是半失踪状态以外,现在连他留学的地方都放长假了,要找出老哥的踪迹难如登天。
操绪就像是在怜悯垂头丧气的我似地叹息道:
“不要急着下判断嘛,这里面或许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真的会有线索吗……”
我知道操绪是想帮我打气,但期待一个月以前寄出的快递未免太傻了。况且只要是老哥送来的玩意儿,从以前就没在收下后发生过任何好事——例如机巧魔神与阿妮娅都是。
话说回来,这么大的纸箱一直占据工作桌也很碍眼。我不耐地将箱中的缓冲材料拨开,试图摸索里头的物品。
纸箱里装着一只每边长约五十公分的碧绿色塑胶容器。表面看起来有点脏,但结构似乎颇为坚固。这可能是用来运送容易损坏的工业制品吧。
容器背面则以万能胶带黏上一枚茶色的信封。
我将信封拆下,并将里面的信纸递给阿妮娅。因为上头以我完全不懂的语言印了一堆字。
那感觉并不太像封信——我猜应该比较类似某种说明书或论文吧。
阿妮娅轻轻皱起眉,持续将目光落在信纸上。原本我以为那是什么艰涩罕见的外语,但看来她依旧能够轻松解读,真不愧是众人公认的天才少女。
当她在阅读信纸的同时,我因为没事干便再度举起塑胶容器。
“这可以打开吗?”
“应该可以吧?又不是寄给智春的,想必不会是什么危险的物品。”
操绪的看法还是那么不经大脑。如果是寄给亲弟弟的东西才危险——虽然不懂那是什么逻辑,但无法否定她的我似乎更显悲惨。
我以半迁怒的粗暴动作撕破封印容器的胶带,将手指伸向容器的开关。
扣环被我轻易地解开了。
铺设于容器底部的黑色海绵上,一张面具就像是从里头浮出般,搁在其上。
那张石制面具是以大颗的翡翠雕刻而成,散发出令人畏惧的妖异气氛。
O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后,樋口等人便踏入社办了。
不会发生任何危险,所以我到现在都不敢拿出来。
朱里学姊以充满魅力的模样,用食指抚摸自己的下唇,探头凑近容器。
尽管各处略有裂痕与缺损,但石面具大致上还保持着完整的脸部形状。
褪成浅绿色的翡翠光芒,暗示石面具的问世已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类似这种年代古老的物品,就算只是陶器的一点点碎片,依旧能散发出某种震慑人心的威严感。只不过很遗憾,上述气氛跟眼前这张石面具是完全无缘的。
或许是因为刻在面具上的表情实在过于可笑吧。
眼鼻五官等细节,简直就跟幼稚园小朋友捏出来的黏土差不多水准,轮廓也整个是歪的。
眼珠的部分卡在下垂的眼眶中并完全被挖空,还要加上扁平的鼻子与剧烈朝下撇的嘴。
一言以蔽之,这玩意儿丑爆了。就算勉强说好听点,也很难让人用可爱来形容它。
“……这想必是跟黑科学有关的遗产吧。既然不是寄到鸣樱邸,而是直接送往学校,就代表希望交给科学社来保管吧?”
我撕下贴在纸箱上的传票,胆颤心惊地问。
结果朱里学姊却如小鸟般偏着脖子。
“嗯——我不清楚耶。”
她一边摇曳剪得非常整齐的黑发一边回过头。
“小奏,你有什么看法吗?”
“不……我对这个也不太……”
嵩月困窘地喃喃回答道,并同时缓缓摇头。
只有樋口那不怕死的家伙——
“呼——比想像中要轻嘛。”
咻——他毫不客气地就拿起那张思心的石面具,我只能惊惧地瞪着他的动作。
“喂、喂……樋口……”
“嗯?别担心啦。我又不会把它摔坏——”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觉得别碰来路不明的东西比较好。”
“可是如果不摸摸看要怎么进行调查呢?你们看,这里好像刻了类似文字的东西。”
樋口翻起面具的内侧对大家示意。我原本以为他在鬼扯,但看来似乎真有那么回事。
“文字……?”
在场其余人都忍不住凑了过去。石面具的额头内侧部分的确刻了几个很陌生的成排字母。
如果说这是一段文章,长度又好像太短了。
“那是西班牙文。”
朱里学姊以自言自语的口气低声道。我虽然不会分辨,但经她这么一提也觉得很像。那串文字跟石面具本身好像有点格格不入。与其说那是与石面具同时完成的,还不如更像后代人们添加在上头的警告标示。
这时阿妮娅依旧以冷漠的表情检视资料,终于,她咕哝了一句:
“他的名字是——游戏国王。”
她是以几乎快听不清楚的音量喃喃说着。那是什么意思——我回过头,只见那位语言学天才少女淡然地接续说:
“应该就是那张面具的名字。上头写着,这叫游戏国王的面具。”
“游……游戏……国王的面具?”
“真伤脑筋耶……取这种似曾相似的名字好像有点危险吧……”
我与操绪不约而同从额头冒出冷汗并暗地叫苦,但阿妮娅依然不改其色。
“它本来就叫这个名字,我也不是故意乱讲。总之这应该是用在某种仪式上的面具。根据我手上的报告书,那种仪式似乎叫至尊游戏。”
“至尊游戏……”
名字听起来神圣庄严,我忍不住因被震慑而使劲吞下一口口水。
中美洲繁荣一时的马雅、阿兹特克文明立刻浮现在我脑海。据说他们习惯将活人的心脏直接从胸膛剖开、取出,并以此进行活祭的仪式。
如果说这张隐约散发出不快气息的石面具,就是刚在那种充满血腥味的仪式上,我倒是可以接受。
话说回来,为何我老哥要把这种东西寄给阿妮娅呢?等等,这应该是非常珍贵的考古发现吧,可以随便把它寄到国外吗?
“别担心,这只是复制品,是用模子大量翻造的。”
“……所以是假货?”
“唔嗯。不过,这上头好像还是施加了黑科学的某种机关。”
“机关?”
“它会对戴上的人产生具有强制力的惊人催眠暗示,并任意控制机运——简单来说,就是诅咒。直贵那臭小子,是为了解除上面的诅咒才会特地送来我这……”
原来如此——这下我终于懂了。看来那才是老哥的真正目的。
阿妮娅是“食运族”的恶魔,由于自身无法制造运气,所以就必须以与生俱来的能力,吸收他人或物质上的运气进行补充。
对于被吸走幸运的人来说,这种恶魔简直是没品到极点,但这并非他们拥有这种能力的本来目的。调整极端的幸运与不幸——这才是他们被赋予的任务。
只要利用这种可以控制运气的能力,就能将附着于物品上的强大不幸——意即“诅咒”无效化,甚至加以解除。
老哥就是期待阿妮娅能帮这个忙,所以才会把这张“游戏国王的面具”送来。
但从另一个角度说,这张石面具也可看作是天才夏目直贵不敢亲手处理的危险物。那家伙还真是过分,竟然二话不说就直接寄来这种烫手山芋。
我怨慰地吐了一口气,便缓缓抬起头。
这时我终于忍不住惨叫出声。
“樋……樋口!你在搞什么鬼……!?”
“嗯?”
樋口以混浊的声音咕哝一声,只见那张浅绿色的面具已经套上他的脸。在我们跟阿妮娅讨论并暂时失去注意力的同时,这个超自然笨蛋竟然自己就把面具套了上去。
“哎呀——’操绪以无奈的表情叹了口气。至于一旁的嵩月则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我瞪着朱里学姊——你刚才怎么不阻止他呢?
“因为要是随便乱摸,要是我也中诅咒不就糟了?”
会露出优雅的微笑说出这种答案的,也只有这家伙了。
但樋口本人却露出不知自何而来的从容态度。
“不用慌,智春。这只不过是复制品吧?我看到这种面具,就很想戴戴看啦。”
他先前绝对只听了关于复制品的前半部分说明。我们刚才刻意压低音量讨论,竟然造成了这种反效果。
樋口此刻显得莫名地情绪高昂。他戴着石面具发出大吼,还装出沐浴在阳光下、身体好像要融化的欢喜姿态。老实说,我不是无法理解他现在的心情。以人类的心理来说,看到气泡纸就会很想把它噗滋噗滋地挤破,或是发现他人的日记就很想拿来偷看,至于眼前有面具就很想戴上也是类似的道理,只不过……
“唔喔!?”
咖叽扣叽咕叽——石面具内侧这时发出了类似齿轮相互咬合的声响。尽管樋口就在我面前发出惨叫,我却没有那个闲工夫出声嘲笑。
沿着表面的裂痕,翡翠石面具发出了炫目的光芒。
我对这种光芒戚到很熟悉,因为那就跟机巧魔神的魔力之光一模一样。
朱里学姊与嵩月都迅速压低身子、摆出战斗态势。她们脚底下的地板,这时也自动描绘出闪闪发光的纹路·看来是某种巨大魔法阵构成的结界。
被几何学图案填满的无数道同心圆将科学社社办完全包围。在这种情况下,大家恐怕是插翅难飞了。
“智春……”(插图)
操绪以庇护我的姿态向前站出去,但在不明诅咒效果的前提下,我们也不知道该以何种方式应对。假设唤出《黑铁》,或许可以破坏石面具,但这样来说不定会引发其他诅咒。
这时樋门按住发光的石面具,,继续发出“呼喔喔呢喔喔喔喔”的大叫声。
拜托,你那种喊声也有影射的嫌疑,还是快停止吧。
O
樋门痛苦的过程只维持了短短几秒钟,等魔法阵的形状安定下来后,石面具的光芒也减弱了。之间樋口将手按在面具额上,发出低沉的笑声。
“咕咕咕咕咕……”
这种笑法充斥若危险的气息,我听了立刻表情紧绷起来。这跟樋口平常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虽说具体而言我也下懂究竞哪里下一样就是了。
“喂、喂……樋口,你还好吧?”
‘不准碰,无理的家伙。’
樋口以混浊的声调自面具下回应。
“无礼的家伙……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
我摇着被他挥开的手叹气。喂,你的词汇几时变得如此崭新啊?
“他到底是怎么了呀?”
操绪小声对阿妮娅问。
“那是诅咒的效果。”阿妮娅回答。
她刚才的确解释过,面具上被施加了惊人的催眠暗示。
“也就是说樋口的意识已经被石面具控制住罗?”
“恐怕是吧。诅咒应该是在戴上面具后才会发动。”
“光从外表看,他的变化也还好嘛……”
操绪打量着石面具樋口咕哝着。
戴上那张丑面具的样子的确是非常诡异,但除此之外樋口似乎并没有异样。好比全身毛细孔喷血而死,或是开始想要吸食鲜血等,至少还没到那么惊悚的程度。
“这结界比想像中还要强大……想从里面逃出似乎很难……”
朱里学姊走到魔法阵边缘,手按着太阳穴蹲了下去。
这道结界并非物理性质的障碍,似乎是一种对我们发出“无法走出魔法阵”的强烈暗示。
尽管它的原理非常简单,想要打破却极度困难。以蛮力突破很明显是不可能的。
“不过,把我们一起关着有什么好处吗?”
朱里学姊以沉稳的口吻问。她的这番冷静真是让人恐惧。从她的模样判断,不管诅咒的性质如何,即便要将社办变成一片火海,她都愿意为了逃出而试看看。
“诅咒的目的是重现仪式。”
阿妮娅翻阅着报告书回答。
“正是如此,小女孩”
樋口交叉双臂,以嚣张的口气宣达。那位被视为小鬼的留学生额头上立刻“劈哩”地爆出青筋,但随后阿妮娅也只是粗鲁地叹了口气,并没有继续发飙。可能是她看出对现在的樋口抱怨也没用才会克制住自己吧。虽然是被诅咒了,樋口啊,幸好你也因此捡回一命。
呵……所谓的仪式,就是刚才说的至尊游戏吗?’
操绪凑近阿妮娅手边的资料同时问。
我也想多看那些报告书几眼,只不过映入眼帘的都是因为拷贝太多次,而变得模糊不清的无意义文字罢了。我原本期待上头有照片或插图之类的,看来是太过天真了。不过,这总比真的看到活祭仪式的照片要好一点吧。
“正是如此。”
取代正在解读神秘文字的阿妮娅,此刻发出傲慢口气的又是那个石面具樋口。
“能参加余主持之仪式是莫大的光荣,你们这些愚民好好享受吧。”
“……谁是愚民呀。你这个丑不拉叽的面具。”
操绪不服输地出言反驳。敢杠上这位受诅咒的石面具,这种勇气已经算是让人难以置信了。不过话说回来,操绪自己也是幽灵,超脱现实的程度并不逊于她吵架的对象。
“至尊游戏究竟是怎么样的仪式?”
趁操绪与石面具樋口大眼瞪小眼时,我再度低声问阿妮娅。
结果阿妮娅却迅速摇摇头。
“不知道。”
“你手上那个什么报告书没写吗?”
“不。因为仪式的内容是由国王的意志自由决定的。”
“国王的意志……你说那张面具有意志?上头搭载了人工智慧吗?”
“不,恐怕面具只会反映戴上它之人的潜意识。”
“……也就是樋口的愿望罗?”
我望着戴上丑陋面具并在铁管椅上跷着二郎腿的樋口。所以,仪式的内容会根据那家伙潜在的愿望加以变化是吧。
“那,假如那家伙在无意识中想杀人……”
“当然,仪式的内容就会受此影响。”
阿妮娅以成年人常有的动作对我耸耸肩。
唔哇!我的脸色顿时发青。早知道就别问了。我虽然不认为那个轻薄的樋口会有杀人冲动,但他毕竟是重度的超自然现象爱好者,不可能是什么纯真无瑕的少年吧。要我相信他的潜在意识非常正常,恐怕是难如登天。
“那张石面具的运作原理,也用到了机巧魔神的系统啊。”
朱里学姊以手撑颊,很感动似地喃喃说道。
“如果把陷入被催眠状态的樋口视为操演者,其意志就可以拿来发挥魔力了。至于少掉的副葬处女角色,则可能是将樋口精神力直接吸收、转化为动力来源。”
“唔嗯。”
阿妮娅也以慎重的口气肯定上述说法。
就算不是正式的操演者,也能使用部分的机巧魔神能力——朱里学姊右手臂暗藏的“魔弹”也是用了类似的机制。这么说来,在社办地板上自动描绘出的魔法阵,还真的跟机巧魔神展开的很像。
恐怕虽然没像机巧魔神那样拥有强大的破坏力,但应该能长久维持效果吧。
“……可以解咒吗?”
嵩月唐突地发出质问。我听了恍然大悟地转向阿妮娅。没错。那张石面具,本来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被故意送来的嘛。
“没办法。如果诅咒还没发动就有可能,但既然所有人都被结界完全封闭在内部了,就只能乖乖等仪式结束——”
“既然如此……”
嵩月以缺乏抑扬的音调低声说,接着便冷不防举起右手。从她向前伸出的手掌尖端,随后
便毫无预警地喷发出以火焰形成的涡流。
就算站得远远地依旧可以戚受到其热度。那是摄氏数千度的地狱烈火。嵩月利用在其体内流动的血液,依照其意志指引直接转变为灼热的火焰。
“干得好,小奏。”
朱里学姊微微一笑,左腕也同时发出令人颤栗的机械启动声。那是内藏霰弹枪在装弹的声响。等一等,你们两个到底想做什么?
“诅咒的真正起因如果是黑科学的产物,只要破坏其本体就能阻止它持续了吧。况且那不过是复制品罢了,樋口又因为被催眠而失去意识,刚好可以大干一场。”
“不不不不,这太危险了啦!那玩意儿可是紧紧黏在樋口的脸上耶!”
“放心,我会手下留情。”
唔呼呼——朱里学姊露出宛若天使般的微笑,接着便从她那以机械驱动、已然变形的手腕中伸出发着钝重金属光芒的霰弹枪枪身。不,这怎么看我都不可能放心。况且霰弹枪这种武器要怎么手下留情啊。
结果在我还来不及阻止前,朱里学姊就将枪口对准石面具的额头,毫不迟疑地开火射击。
在不怎么宽敞的化学准备室中,足以震动大气的一声“咚”剧烈响着。结果她所击发的并非会散开的霰弹,而是体积巨大的单发子弹,这么看来或许还有救。
狩猎大型动物的单发子弹,极其精准地对着石面具樋口的脸部袭去——
“没用!’
“……耶!?”
没想到随后传来的并非石面具碎裂之声,而是朱里学姊的惊呼。在只有几公尺的超近距离下,她的子弹竟然打歪了。
失去目标的弹头撞向石面具樋口背后的墙壁,发出刺眼的火花。
“刚才……那是……”
操绪冷不防倒抽一口气。朱里学姊方才射出的子弹,在即将击中石面具樋口之前就以不自然的角度偏掉了,我也目击了那个瞬间。
“……唔!”
随后,嵩月也静悄悄地展开攻势。她伸出灼热火焰形成的剑,朝石面具樋口直接劈下。这种反应速度完全超乎普通人类,只有她那翻转在半空中的黑发,于我眼底烙印下美丽的残影。
然而,石面具依旧维持那可笑的面无表情。
“哇——哈哈,没用没用!’
“……!”
在对方尖锐的嘲笑声中,嵩月的动作也因惊讶戛然而止。
从不可思议角度飞来的某样物体,将嵩月的火焰之剑一口气击碎。
接着那玩意儿便飞向工作桌上的纸箱,顺势撕裂了充当缓冲材料的海绵。
原来那正是朱里学姊方才击出的弹丸。子弹在打中水泥墙壁后变成跳弹,很偶然地弹向想追击石面具樋口的嵩月。巧合……不,这真的是巧合吗?
“游戏国王面具的能力……就跟“食运”一样可以操纵机率。不管这道结界里关了多少人,都没有办法伤那家伙一根寒毛。”
当我愕然的同时,又听见阿妮娅的一声叹息。
我想起来了。阿妮哑她们这些“食运”的恶魔一族同样没有直接的战斗能力,但相对地,她们可以操纵偶然的机率。石面具所具备的能力就跟她们一模一样。
朱里学姊的攻击因“偶然”而偏掉了,嵩月的攻击也因“偶然”而被挡下。不管我们重复几次,恐怕都会得到同样的结果。因为其幸运的供给来源正是樋口本人。
虽说被诅咒是自找的,但为了这种无聊事而浪费己身的运气,樋口也未免有些可怜。石面具的能力真是恐怖,光是诅咒威力便如此惊人。
“明白了吗?想要忤逆余是没用的。”
石面具再度以傲慢的口气宣告道。
我们只能默默地听着对方发言,同时还有一股寒气窜过背脊。物理攻击对其无效,面具又以樋口的身体为人质,更不可能从结界逃出。本来以为那玩意儿只不过是一张丑面具罢了,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这家伙根本是出乎大家意料的强敌啊。
“那么仪式就正式开始吧。想伤害余的代价可是很高啊。’
无表情的面具以樋口的“咕咕咕”地笑道。
我的喉咙突然感到一阵干渴。被关在房间内所有人的表情,都同时紧绷了起来。
至尊游戏。
诅咒的仪式。
到底是谁——能操纵如此强大的黑科学之力,还仿造古代遗物制作出效果类似的诅咒面具。至于凭藉此道具重现的仪式内容又究竟是什么?
刻画在房间地板上的魔法阵突然变得更为刺眼。
充满于室内的浓密魔力奔流则让人难以呼吸。
“听好了——”
面对浑身颤抖的我们,石面具樋口冷淡地宣告道。
那句话中隐含的强烈灵能压力让我心生畏惧,这就是拥有强制力的咒语吧。石面具上的光芒越发增强,周围甚至进发出蓝白色的火花。
“以复仇与惩罚之神“烟雾镜”——意即暗黑神※特斯卡特利波卡与余之名下令——第一项仪式,汝,被刻上三号数字者,须提供自己的下肢让国王的脑袋休息!’(译注:TezStlipoca。阿兹特克神话中最重要神只之一,意译便为烟雾镜。)
咒语的回音如雷鸣般回荡不已,石面具的宣达正式发出了。
“……嘎?”
我应该是以很可笑的茫然表情听着对方发言。
那家伙的说法太拐弯抹角,我实在不懂那句话的真正意义是什么。
叫人拿出下肢让国王的……什么?
等我回过神,这才发现在场所有人都摆出难以言喻的表情望向樋口。
冷冷的沉默维持了大概有十秒钟吧。
石面具樋口突然假咳了一声。
“也就是说,抽到三号的人,要让国王枕在自己的膝盖上休息……”
石面具樋口以刻意鼓舞大家的口吻重申道。
啊啊,原来如此。这回我懂了,三号要让国王枕在自己的膝盖上休息嘛。
这就是石面具所谓的第一项仪式。诅咒的考验,正是提供膝盖给国王。至于被指名的则是三号的参加者——等等,我先停下来整理一下。
也就是说,身为国王的石面具樋口所发出的命令绝不可违背。参加游戏的所有人都必须遵从国王的命令。
只不过谁被命令不能让国王自己选,得透过数字随机决定——
这么说来,连我那老哥都害怕的诅咒仪式真相。
不就是——
“……单纯的国王游戏?”
操绪最后咕哝了一句。
O
“总而言之……这张石面具的制作者,是王立科学狂会中美洲分部的技术人员。”
阿妮娅翻着所剩无几的报告书继续说道:
“他们对源自日本的国王游戏非常感兴趣,只不过平日热衷工作的他们,根本不会有接获联谊邀请的机会!因此,他们才制作了这张石面具,就是为了满足一己的心愿。只要利用石面具的魔力,就可以正确无误地重现国王游戏!”
“……”
我几乎是以趴平在地板上的姿势聆听阿妮娅解释。
这是什么——这是什么无聊到极点的目的啊!?
我因为太震惊而变得无言以对。真有人那么想参加联谊?话说回来,让戴着石面具的人当国王,跟俗称的国王游戏又有些许不同耶……
“王立科学狂会就是洛高的第三学生会吧?为什么连贝里斯都有分部?”
操绪以讶异的表情再度问出有点脱线的问题。不过话说回来我也有点好奇,没听过中美洲有我们的姊妹校啊。
解决这疑问的人不是阿妮娅,而是朱里学姊。
“不对啦。第三学生会并不等于王立科学狂会,而是第三学生会这个组织,实际上是由科学狂会的会员们成立的而已。与科学狂会息息相关的学生在全世界到处都是。而且,贝里斯以前也是英国殖民地,就连如今的国家元首都还是女王陛下哩。”
“哦——”
是吗。也就是说,除了洛高以外,科学狂会的会员在全世界到处都找得到。就好像高中棒球联盟或全国中学地下老大组织那样。不,又好像不太能相提并论。我虽然还是似懂非懂,但也无关紧要了。总之,跟科学狂会息息相关的学生之中,是不是也把我们这些人算进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中美洲分部会员所制作出的愚蠢装置,为何要硬推给我们来收拾善后啊?这种行为未免太过分了吧!
“那么……这种诅咒仪式到底要怎样才会结束?”
我以脱力的语调询问阿妮哑,只见她指着神秘文字的资料回答:
“九次。实行国王的命令九次后,就会自动解除诅咒了。”
“原、原来如此。”
我想也大致是这样吧。
很好,我重新振作起精神并抬起头。冷静想想,这种石面具的确是非常恐怖的一种装置,只要是在有效范围内的人,通通都得强制服从其指示。
倘若被政府高官之流的人拿去了,要进行军事政变,或是控制股票市场、进行企业内线交易大赚一笔,都是很有可能的。
结果我们得到的第一项命令竟然是让他躺膝盖。
这时真的不得不感谢樋口的愚蠢。要陪这种无聊的联谊用道具胡闹也真是够人受的了。
“愚民们,理解了吗?”
石面具樋口再度傲慢地发表道。
这一瞬间,突然有种触电般的感觉窜过我左手。
等我回过神,才察觉手掌内侧多了个类似刺青的图案。
那很像是数字的四。我差点忘了。就算这种诅咒很愚蠢,石面具内藏的机关也跟机巧魔神具备同等的魔力。
仔细一瞧,其他活祭品手掌上也各自被刻上了数字。嵩月是一号,操绪是二号,阿妮娅是五号。至于……
“原来如此……这就是“游戏国王的面具”的真面目。”
被刻上三号的朱里学姊发出一声宛如叹息的轻喟。
她的手掌中心正在发出代表魔力的蓝白色雷光。
国王游戏的第一项仪式是让国王枕膝盖。
朱里学姊即便动员精神力量也无法违逆此一命令。只见她已缓缓端坐在地板上。
“唔嗯,这不会弄痛你的。”
石面具樋口心满意足地眺望这幅光景。“我要享用了——”他迫不及待以这种表情躺向朱里学姊的大腿。嵩月怯生生地凝视着眼前的这一幕,操绪则“唔哇”地绷着脸。
在洛高名列前茅的美少女,正让石面具樋口躺在她那光溜溜的大腿上。
我一点也不羡慕——才怪。
事实上我羡慕得要死,但在这种状态下恐惧感还是远胜过前者。
毕竟朱里学姊那光滑的大腿内侧可是塞满了破坏力惊人的高机动型飞弹。如果她有那个意
思——而且樋口又没有石面具的诅咒保护,樋口的头将会在一瞬间内消失于地球表面,连点渣
都不剩。
一想到这,我就不会像刚才那样羡慕了。
只不过石面具樋口似乎对此毫无所知。
“咕咕咕,真舒畅。可惜稍微硬了点。”
他完全陷入志得意满的状态,我则是看得心惊胆颤。
朱里学姊此时依旧保持平日的沉稳笑容。只不过,她的太阳穴不时微微抽动应该并非我的
错觉才对。这种景象真是让人坐立难安啊。
等樋口终于满足,便维持枕在别人大腿上的姿势环顾我们。
“那么,以余之名下令——第二项仪式,汝,被刻上一号数字者,须朗读余所发下之书籍!’
等樋口的话一结束,我的手掌再度感受到一股冲击力。这回新浮上的数字是三号。原来如此,每一轮都会重新抽选牺牲者啊。
“啊,一号是我。”
操绪以缺乏紧张感的口气喃喃道。身为幽灵、本来就没有实体的她,刚好可以完全挡掉樋口的性骚扰攻击。难怪她会那么从容不迫。
只不过樋口这时再度自石面具下发咕咕的笑声。
“呼哼,你是智春的背后灵,那刚好。你就给余朗读这个吧!’
说完他便从书包取出令人意外的正经文学类书籍。
书背上还贴了洛高图书馆的条码。
“……日本近代文学全集?只要照着念就好了吗?’
“没错,要字正腔圆地大声念啊。智春,你负责帮她翻页。”
接过对方递出的书,我与操绪同时歪着脑袋。如果这是反映樋口的潜意识,这种处罚还真是意外地正经。
如果是樋口专门在暧昧字眼上画线的国语辞典,或健康教育课本也就算了。樋口怎么会对摆在学校图书馆的文学全集产生兴趣?
结果我的疑虑马上就消失了。
上我耳际,她的秀发香味与甜美吐息也近在咫尺。我戚觉自己已经快不行了。就某个角度而—言,我不能否认我现在的确很幸福,只不过这对体力的消耗也非常惊人。
嵩月依旧是一贯的困窘表情。只不过,你好像也有点乐在其中耶?
望着快要按捺不住的我,操绪扭曲嘴唇、显现出非常露骨的不悦。这种状态也很难撑太久。至于完全没发现我当下处境的石面具樋口,则依旧发出那种“咕咕咕咕咕”的不负责任笑声。
我对那家伙稍微激起杀意了。
“啊……”
我终于忍不住从铁管椅上摔落,幸好有嵩月以双手撑住我。
对了,如今的嵩月并不是身着洛高制服,而是根本不属于任何一所学校的华丽水手服。这套服装以超短的红色百褶裙搭配红色的衣领,是很久以前的经典变身美少女女主角服装(附带一提她是第四行星)。刚才结束的至尊游戏第四项仪式就是叫人角色扮演。
这套角色扮演用服装收藏在科学社器材专用的铁柜里。据朱里学姊表示“提前准备这种东西就是为了今天这一刻~”。这跟石面具的诅咒似乎毫无关联,可以说是嵩月早就注定好的命运吧。虽说她穿起来的确很好看就是了。
“……”
这时的阿妮娅正迳自啃着香蕉。
并不是因为她置身事外还有空开玩笑,其实那就是儿赏那就址第三项仪式的内容。
把巧克力香蕉吃掉,但不准用手拿——详细的要求是这样。因此阿妮娅的双手这时才会被刻意绑起来。如果这项仪式被嵩月或其他人抽中,那会是多么诱人的光景啊。只可惜让一个十岁大的小朋友吞香蕉,就变得一点吸引力也没有了。
石面具樋口一下就对第三项仪式失去兴趣,只剩下双手被限制住的阿妮哑独自一人默默咀嚼口中的食物。
虽然这种惩罚也很可笑,但毕竟还是伤到阿妮娅身为贵族的自尊,她想必很不高兴吧。
诅咒的仪式全部有九项,到此才终于完成一半。
照这样下去应该可以勉强撑完吧——我开始天真地打起如意算盘。
“咕咕咕……那么第六项仪式。一号跟二号玩野球拳!’
“噗……”
我不由得岔到气。野球拳应该就是指那个吧?用猜拳决胜负,输了要一件件脱衣服的。
“喂,等一下,玩那个就有点太过分了吧!”
我对依旧保持躺学姊大腿、姿态傲慢的樋口抗议道。在学校里玩野球拳真的太过火了,与其说那是性骚扰,根本就到了犯罪的程度。这种事要是被抓包一定会被退学的。
但樋口依旧以一如先前的语调。
“对国王说什么“喂”啊?”
“什么国王,别胡扯了!话说回来,樋口,你该不会是故意装作无意识,从刚才起所有行动都是你打好的如意算盘吧!”
“闭嘴,愚民。既然汝这么坚持,就特准汝等免脱内衣裤。’
“不,问题不是那个吧……好痛!”
手掌上闪过的剧痛,打断了我的抗议。可恶,在还没让樋口撤回命令前,诅咒就先发动了。
我手上浮现的文字是二号。唔哇,为什么这种时候就刚好轮到我。
那我的比赛对手是谁哩?
“哎呀。”
朱里学姊以沉稳的语调应了一声。她特意对我揭示的手掌上,毫无疑问正在闪动着一号的字样。
吓!跟这个人比。我心中有一半立刻被颤栗所统治。不过相对地,也有另一半是属于安心的范围。
学姊平日总是穿着看似很昂贵的内衣裤,而且不光只那样,这个人平常没事就喜欢自己脱衣服,因此就算我猜拳赢了对方也不会有任何罪恶感。此外,朱里学姊的身材也是一等一地没话说,如果要问想不想看,答案当然是肯定的。我可没有任何下流之心喔,这纯属艺术欣赏的角度。
看来朱里学姐也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她几乎是以踹开石面具樋口的摆脱还在死缠烂打的那家伙,接着便悠哉地站起身。
这种压迫感让操绪等人都不由得咽下一口唾沫。只见朱里学姊以一派轻松的表情准备猜拳。
“喂,智春,其实你现在心里也满想看的,对吧?”
她故意微微掀起制服裙摆,微笑地问。
“唔。”
心中的动摇让我双唇发抖。怎么,我的心事都被对方给看穿了?还是说,这只是朱里学姊在猜拳开始前的心理战?朱里学姊一边观察我的反应,一边露出异样有魅力的微笑。
“你真的以为你赢得过我吗?”
她边让指关节嘎吱作响边温柔地笑道。
我的身体顿时颤了一下。接着我就想起来了,这家伙可不是什么普通人。而是全身装满重兵器,还能用徒手挡下子弹的怪物。
面对这种反应速度超群的家伙,猜拳技巧普普通通的我想必是毫无胜算——
“等一下,这样太不公平了吧!?根本就是作弊嘛。至、至少要让我一点点!”
“想得美——”
朱里学姊以鼻子哼着歌,不知不觉曲调就变成了熟悉的野球拳旋律。我这边则陷入了无比的焦虑中。战术,一定要想一个可以看透朱里学姊内心的战术才行。
“……喂,智春。”
就在这时,终于吃完香蕉的阿妮娅,翻起报告书的最后一页开口道:
“关于石面具的诅咒……”
“等一下,现在没空听那个,总之就是要进行完九项嘛?”
“唔嗯,然后戴面具的家伙结束后就会死了。”
“啥?”
我回过头。阿妮娅紧皱着眉,看起来完全不像在开玩笑。
“完成九个潜在愿望的代价,就是挖出戴上石面具者的心脏,使其堕入地狱。上面是这么写的……”
“嗄……”
石面具的诅咒,至尊游戏的仪式。
咒人者人恒咒之。做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实现所有愿望的术者,其最后下场……就是死。
樋口一边抚摸刚才狠狠摔在地上的后脑勺一边站起身,还以恶心的笑容观望我们开始猜拳。咕咕咕——现在不是发出这种笑声的时候吧,你这傻瓜!
“这也太夸张了啊啊!”
我以浑身之力放声大叫。“Yoyoinoyoi——”结果立刻就被朱里学姐的划拳喊声中和掉两人的声音在化学准备室中响着——(编注:野球拳的歌词。)
O
第六项仪式很快就结束了。
本来就居劣势加上斗志动摇的我,最后沦落被朱里学姊轻松完封的命运。
“你到底在想什么啊!本来可以用这项仪式多争取一些时间的啊!”
全身只残留一条内裤的我以迁怒般的态度发出猛烈抗议。
“我已经让你很多了耶。”
朱里学姊反而对我露出了同情怜悯的眼神。
“智春,你猜拳技术好烂。”
操绪失落地表示。别多管闲事好不好,就算我故意慢出,对方也会以超快的反应逆转获胜,面对这种家伙是有谁能赢啊。
只不过,这么下去状况会逐渐恶化也是事实。等第九项仪式一结束,樋口就会当场丧命。
在那之前,我们一定要找出解除诅咒的方法才行,没想到可以考虑的时间却被学姊一下子花光了。
“对不起嘛……为了负起责任,我也来脱一件吧。”
朱里学姊毫无预警地说道,接着便将手伸向制服。
只听见噗叽噗叽的声响,她真的解开扣子、把上衣褪掉了。而就在我们正愕然地坐视途
中。
“啊……啊……”
嵩月慌张但却无言地制止了朱里学姊。我望着俏皮吐舌的朱里学姊不禁感到非常困惑。这家伙以前会像这样漫无目的地脱衣吗?
虽然我还想多看几眼,但现在已经没有那个闲工夫了。如今学姊脱衣服真的是一点帮助都没有。
“啊——那么,第七项仪式……”
石面具樋口以有些自暴自弃的口吻继续发表。大概是野球拳不符合期待,才让樋口感到相当不满。就算是石面具的魔力,毕竟也没办法控制野球拳的比赛结果。据说那家伙本来就可以自由操纵运气不是?没想到还满有原则的嘛。
或者,与其说这是石面具的魔力限制,还不如说更接近被樋口的潜意识影响吧。联谊跟国王游戏本来就很难随心所欲——樋口的这种观点非常有可能限制住石面具原本的能力。
但即便如此,也没办法改善我们如今的窘境。
“……对了。”
这时我又听见了阿妮娅的嘟哝。她瞪着半裸的我,很认真地不知在思索什么。
“找出解咒的方法了吗?’
操绪带着些许期待问。可惜阿妮娅已经翻完了报告书的最后一页。
“不,关于石面具的情报现在都看完了。如何解除发动中的咒语这里面没写。”
“妮哑真的没办法帮上忙吗?不同样都属于“食运”的能力……”
“我无能为力。”
阿妮娅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那张面具带有把使用者一生运气全用完的强制诅咒能力。我所贮存的运气量根本就无法相比。不然剩下的人有谁想当活祭品?如果让我吸走两、三人份的运气,搞不好我就有能力中和诅咒了。”
“呜呜……那样就没意义了……樋口对不起,我们好像帮不了你……”
被十岁的小朋友辩倒,操绪只能抱头缩了回去。至于阿妮娅则以鼻子哼了一声。
“对了智春,我要借你的手机。”
说完阿妮娅便自己动手从散落房间一地的衣服中挖出我的行动电话。然后她又自作主张搜寻通讯录并开始拨打。
大概是想找救兵来吧?只不过就连朱里学姊与嵩月都没辙了,还有可以对抗面具诅咒的人才吗?就我所认识应该是没有。
“解除诅咒的方法虽然没有,但要突破的话……只是可能性不高罢了……”
在等待电话接通的途中,阿妮娅继续一个人碎碎念。我虽然很想知道其中的详情,但现在却没空详问她。
“第七项仪式!五号要穿学校泳装围裙!”
樋口一边发出带有魔力的闪光一边狂喊。覆盖社办地板的结界魔法阵再次发出青色光芒。
看来随着仪式的继续进行,石面具所放出的魔力也会持续增强。
不过话又说回来。
“学校泳装围裙是什么鬼东西啊!?”
“这么基本的你总该晓得吧。就是在学校泳装上多套一件围裙。不只是水陆两用,还能增添清洁感与活动性,可说是适合每种类型女孩穿着的奇迹服装。”
白痴——我暗自在心中骂道。明明是要拿自己性命去换的东西,这家伙却还是放不下这些无聊到没话讲的心愿。不过,现在看来,与其说樋口一直被面具操纵,还不如更像是樋口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性格吧。
“但这次的五号……是我耶……”
“啥!?”
这回轮樋口大感惊愕了。我面对手掌浮现的数字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虽然厌到非常没道理,但既然是石面具的意志就无法抵抗。被强大魔力操控的我简直就像自己想那么做一样开始换衣服。
幸好——这能算幸好吗,自从室外游泳池沉掉后我就没穿过的游泳裤一直放在社办的置物柜里。也刚好有一条做化学实验时拿来穿的围裙挂在衣架上。
只要把这两件同时穿上就算数了吧?虽说那副模样已经是够蠢了。
趁嵩月等人背对过去的同时,我躲在置物柜的后方开始更衣。因为刚才才被野球拳剥光衣服,所以这么做花不了多少时间。
等到这时樋口才终于回神过来。
“我、我不承认!我怎么能把这种东西视为学校泳装围裙!”
他以激昂的口气发出怒吼。嗯,他的心情我算是能够理解。但只要不特意违抗石面具下达的命令,就不会阻碍至尊游戏的进行。
“为什么啊啊啊啊啊!”
樋口还在压着面具惨叫。不,你问我为什么也没用啊。
“你这家伙,脑袋里总有其他需要认真烦恼的问题吧!只剩下两个命令就结束了,到时候你可是会堕入地狱喔!”
“啊……是没错,那我也知道。不过我觉得可以接受。对我而言,死于这种超自然现象的咒杀也让我有些期待。”
“还期待咧……”
樋口的口吻异常平静,我心中则升起一股让人意识逐渐远去的绝望。
恐怕这也是石面具催眠暗示所造成的结果吧。不过,眼前这家伙的确是有可能在正常情况说出那番话,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面对被诅咒束缚的恶劣条件下,认为就这么死去也未尝不可的人,我们到底要怎么去救啊!?
“不行。”
这声音是嵩月发出的。她那纤细的指尖正握住樋口的制服下摆。
就好像想挽留正迈向死地的樋口一样。
“你……不可以死。”
“唔……”
被石面具盖住脸庞的樋口首度困惑地发出短暂呻吟。
我们其余人则屏住呼吸继续观望下去。
干得好,嵩月。虽然是很容易招致误解的行动,但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即使是使出美人计也不必迟疑。总之,现在只要让樋口自石面具的支配中解放就行了。
“……我明白了,嵩月。我先前的表现,实在是太过软弱了。”
樋口轻轻将手放在嵩月的肩膀上说道。
等樋口面露安稳的表情,嵩月才悄悄收起握住衣摆的手。从她的角度看,想必认为已经完全说服樋口了,其实以我们旁人的眼光看也确实如此。
只可惜我们还是太天真了。
樋口琢磨这个人,就某个角度而言真是了不起的男子汉。我看他就算不必借助什么石面具的力量,也敢悬命追求自己渴望的心愿吧。
他是早已随时都有觉悟的人。这种觉悟,应该可以用“不在乎地对着喷发中的火山口跳伞”来比拟。
“智春,我已经决定好至尊游戏的第八项仪式题目了!’
樋口的面具发出耀眼光芒,同时宣言道。
糟——我只能软弱地暗地叫苦。除了前面七项外,你到底还有哪些想实现的?这家伙的脑袋果然异于常人。为什么刚才的对话会导出现在的结论呢?
樋口根本懒得解决我的疑问。
“一号要对国王来个既浓烈又醇厚的成年人深吻,就是这样!”
“啥!?”
我几乎是破着嗓子吼道。又是性骚扰吗?不,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性骚扰了。
“樋口,你在想什么!如果又抽到我该怎么办!?”
两个男生来个既浓烈又醇厚的成年人深吻——光是用想像我就鸡皮疙瘩掉满地。
“啊啊,对喔。智春,我也是因为害怕这个,所以都安排比较平淡的仪式。’
“不……那些一点也不平淡。你敢说学校泳装围裙也算平淡?”
“不过我现在终于想通了。如果不肯孤注一掷,根本不可能实现真正的愿望。”
“我说你啊,就算你绕个圈子想装酷也没意义吧!难道只要可以接吻,你跟谁都没关系吗!?你以前不是喜欢佐伯?”
一点也没错。我心想,我们班最后最适合樋口的还是佐伯玲子。中学时代他就告白过好几次了,现在进了同一间高中,即便波折不断还是在同一班。
只不过樋口却以一副“你这家伙什么都不懂”的态度叹了口气。
“我说你笨啊,智春。两者是不能混为一谈的。怎么可能拿国王游戏这种场合对真正中意的女生半开玩笑告白嘛。”
“唉……”
原来如此,这是他的心态。也就是说,如果不是真正中意的对象,藉机吃个豆腐也无所谓吗?
“放心吧。你的背后灵如果不列入计算内,抽中你的机率也只有少少的四分之一。这种时候,就算选到那边的小鬼也只能暂时忍耐了。”
“啊,笨蛋,你说这种话阿妮娅会发火的……好痛!”
右手臂的剧痛让我忍不住发出悲鸣。但那并不是由于诅咒的数字浮现之故,而是被阿妮娅狠狠咬了一口。
她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你、你……我的运气……”
我以口齿不清的声音喊道。
嘿嘿——阿妮娅微笑的唇际问露出了雪白的犬齿。
这是“食运族”的恶魔能力。阿妮哑利用它针对我的命运进行机率控制。被吸光运气的我会流落入倒楣的方向,也就是说——
“啊——啊……”
操绪盯着我的手掌,发出悲戚的叹息。
我赶紧握住拳,但清楚的数字一已经被刻在上头了。
O
描绘在科学社社办地板上的魔法阵,正如脉搏跳动般闪闪发光。
只是一介普通人类的我也很清楚,石面具所散发的魔力,就像绳子一样绑住我的身体并进行操纵。这种强大的魔力奔流足以匹敌机巧魔神。
这么强大的力量都是得自樋口的运气转换。这家伙到底是在哪种强运的星辰庇护下出生的啊?
‘放、放开我……智春。’
樋口以苫涩的口吻表示。原本粘在他睑卜的石面具,如今还巧妙地微微歪了一边,以便露出他的嘴唇。对于现在的我而言,那就等于是冥界的入口。
“我刚才就警告过你了……樋门……你这白痴……”
我试图抗拒诅咒的压力、从樋门身边离开。只不过身体并不能如已所愿地随心所欲。
“唔唔……”
嵩月也白背后以双手抱住我,但即便如此,我与樋口两人依旧以缓慢的速度贴近。石面具的魔力甚至还在持续变强。
“呃,那个……人家不要顾着看,伙过来帮忙啊!”
我以快哭出来的声音向朱里学姊求救。们个知为何,上半身依旧仅着内衣的朱里学姊却对我轻轻摇着头。
“……反正也不用在乎那个了,智春干脆放弃吧?”
“嗄?不,你在胡说什么啊!?这个不知是接吻的问题而已,还攸关樋口的性命啊……”
只剩两个仪式,当所有命令部实行完毕,樋口就得堕人地狱了。
然而朱里学姊却依旧满不在乎地双臂交叉、耸耸肩。
“那也算是他自作自受吧。那这里已经没我的事咯。啊——嗯,至于于你们,接吻完还想(插图)做什么就请自便吧。”
说完她便转过身。耶,等等,学姊刚才是认真的吗?
这过于突然的发展,连石面具樋口都暂时停下了动作。
在我们这群人愕然的目光注视下,朱里学姊很潇洒地迈步而去——
“当然是骗你们的……发射——!”
学姊以回过身的姿势,迅雷不及掩耳地拉近与目标间的距离,并对着樋口脸上的石面具,在超近距离下发射双肩的全数飞弹。
吓死人了。
连续的惊人演出让我一个字也吐不出口。
朱里学姊刚才要脱上衣的理由我终于明白了。她从一开始就在等待现在这种时机。务必要比戴上面具的樋口本人出现反应前还更快行动,趁机以飞弹攻击石面具才行。
石面具如果跟机巧魔神一样是黑科学的产物,只要在它来得及反应前进行攻击,就可以彻底破坏掉了。朱里学姊想到的主意就是这样。
而且这也完全出乎樋口的意料。
只可惜还是没用。
朱里学姊自左右各射出十二发飞弹,结果那就好像在开玩笑一样全都射偏了。
这幅光景是令人难以令人置信。
石面具的魔力正在散发光辉。这种魔力是以干扰飞弹的机能,使其轨道出现扭曲。
如果在仪式最初的阶段就利用这种方式进攻,现在的结果或许会大不相同。
只不过,现在石面具已经不必依赖樋口的意志,而是以自己的判断开始行动了。也就是说,不管樋口本人对攻击有没有反应,面具的机能都不会停止。
“噗哇!”
朱里学姊的惨叫声随后便响起。
失去控制的飞弹粉碎了科学社社办的玻璃窗,穿透墙壁,将天花板烧得一片焦黑·就连朱里学姊都因为被爆炸震波卷入而摔倒,只有石面具与樋口毫发无伤。
“呜哇……”
我绝望地吐了口气。事情真的越发不可收拾了。如果刚才的攻击都行不通,还能使出哪种更强烈的攻击阻止石面具?
我与樋口拚命地抵抗显得徒劳无功。两人就像磁铁相互吸引般愈来愈接近。
“啊……”
嵩月发出微弱的惊呼。我与樋口就像超电磁机械人的合体场面般,有雷光自我俩间交错闪过,原本撑住我的嵩月也被顺势击飞。就连身为幽灵的操绪都不太敢接近现在的我们。
我与樋口的相对距离已经剩不到一公尺了。我们还在试着努力推开对方,就好像摔角选手一在比赛的那种对抗姿势一样。路人大概会觉得这对男性友人感情非常融洽,甚至还可以打打闹闹,但满眼血丝的我们目光可是超级严肃。拜托,千万不要让我跟男生接吻啊。而且还是什么要命的浓烈醇厚成年人深吻。
“放、放开我,樋口。”
“你、你自己还不是……”
咕咕咕咕——我俩努力将脸从前方撇开。
但即便两个高中男生使尽吃奶的力量,两人的距离还是退两步进三步。等我回过神,这才发现已经跟樋口处在吐气可以喷在对方脸上的距离了。
“……你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鬼?”
这时候我确实听见了救世主的降临。
那位救世主粗暴地踢开化学准备室大门,以双腿岔开的姿势傲然挺立。
那是一名五官严整的女高中生。
平常虽然觉得她很难相处,说话非常刻薄,但在这种时候确实没有比她更值得信赖的对象了。
佐伯玲子。她瞪着正在烧焦教室中央难分难解的我与樋口,皱起端丽的双眉。
“幸好赶上了……”
如此喃喃松了一口气的人,正式还在把玩我行动电话的阿妮娅。
是阿妮娅把佐伯妹叫来的?阿妮娅先前确实在打手机没错。
只不过,她为何会想找佐伯妹来?
我并不认为佐伯妹拥有让石面具诅咒无效化的能力。她并不是恶魔或操演者,只是一位很普通的女高中生。
啪叽——随着一下轻微的冲击,我手掌中的数字便变薄、消失了。
从樋口身上发出的引力也同时消失,我们被操控许久的身体终于获得解放。
至于理由我很快就搞懂了。石面具的诅咒并不是消失,而是被强制重新开始罢了;现在国王游戏的参加者,突然从五人变成了六人。
就在佐伯妹一脚踏入结界魔法阵后起算。
活祭品多了一个,原本进行到一半的第八项仪式也因此被打断、重新开始。当然光是这样,还不算从根本解决问题。
最好的证据就是,石面具所施放的魔力丝毫没有减少,白痴樋口也没有学到任何教训。
“咕咕咕咕!暗黑神看来还没有抛弃我!再抽一次!这次还是由一号跟国王进行浓烈又醇厚的成年人深吻!”
那家伙的字典里根本没有反省这个词汇啊!
伴随着一如先前的那种冲击,我手掌浮现出数字。六——看来应该逃过一劫了。我以复杂的心情叹了门气。这回不是我,但又轮到谁变成牺牲者?
我不安地环顾社办中的女性们,就在同时……
“一?这鬼数字是做什么用的?”
佐伯妹观察着自己的左手喃喃说道。
一瞬间,樋口就像在后半场延长伤停时间中踢出逆转进球的前锋般,摆出高举双手的姿势。
“好极啦啊啊啊,我百分之百接受!快来,佐伯。我要特别对你献出最深情的一吻。我的爱人!”
“嗄?接吻?我跟你?等等,你脸上那蠢面具是什么?”
佐伯妹以愕然的表情瞪着樋口。她目前尚未见识到樋口所戴的丑陋石面具究竟有多可怕的魔力。
被魔力电光缠绕的樋口摆出大大张开的双手,准备迎接佐伯妹。
石面具空洞的眼珠发出充满妖气的光芒,佐伯妹发现后,脸上的表情顿时消失。
她用力握住自己浮现出数字的左手,就奸像被吸引般摇摇晃晃地步向樋口。
“喂、喂……佐伯……”
我还来不及伸出手制止她。
“这种玩笑话——”
佐伯妹一边以缺乏抑扬顿挫的声音咕哝着。
一边对准朝自己接近并毫无防备的樋口脸部。
“——想死的话就再说看看啊,你这个丑死人的面具!”
她挥出一记加上全身体重的漂亮左钩拳。她打入目标的速度快到我眼睛都跟不上。
真是充满艺术之美的一击。
咕叽——只听见某样物品发出令人不快的碎裂声。
在脸部依旧承受佐伯妹拳击的状态下,石面具樋口完全停止了动作。
我与操绪、嵩月,还有朱里学姊都只能呆呆地凝视着。
刚才还狂暴不可一世的魔力消灭了。
以深深陷入其中的佐伯妹钩拳为中心,石面具的表面窜出无数道裂痕。
最后这所谓游戏国王的面具,变成了毫无价值的无用石片,啪啦啪啦地崩落一地。
终于,从碎片下头,以惊人之势喷出鼻血的樋口本人脸部出现了。
“为……为什么……!?”
那种恐怖的诅咒我方才才亲身体验过。想要违抗如此强大的催眠暗示,光凭佐伯妹这一介普通的女高中生绝对办不到。但不知为什么,就只有她可以完全抗拒樋口的诅咒。
面对困惑的我,操绪与嵩月不知为何默默地对看一眼,朱里学姊则以逗趣的心态打量过来。什么跟什么啊?这是女孩子才懂的事吗?她们个个都露出胸有成竹的模样。
“嗯……看来这张石面具的制作者,多少好像还能理解联谊的本质。嗯,看来我要稍微对樋口刮目相看了。’
操绪露出掩饰不住的微笑说道。什么?刚才那个笨蛋的所作所为可以让女生对他刮目相看?
确实那张石面具是由憧憬联谊的男性所制作,并忠实重现国王游戏的场景,但这跟樋口的表现有何关联?
我一边感到疑惑不解,一边望向正以冷静表情坐着的阿妮娅。不知为何,她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佐伯妹可以不必听从樋口的命令。
这位阅历丰富的早熟天才少女,似乎对现场的事件不感什么兴趣,只是望向正在以脚趾踢樋口的佐伯妹。接着——“真是迟钝啊。”她边叹气边仰望我。
“樋口自己不就说了?“如果想要对真正的意中人告白,绝对不能用国王游戏这种开玩笑的方式,否则到头来一定会失败。”不是吗?”
阿妮娅以理所当然的口吻喃喃解释着。最后又不怀好意的咧嘴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