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桐伊织是隶属于零崎一贼的杀人鬼。杀人鬼 ——如字面所述,是杀害人类的鬼。从这个观点来评价,在我至今遇见各种不同个性的人物之中,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危险人物吧。比起怪异奇谭更不能随意多语,比都市传说更不被允许贸然述说,是非常令人担忧的存在。
存在。
是的,重点在于和妖魔鬼怪不同,杀人鬼确实存在。不过各位请放心。无桐伊织目前是被禁止杀人的杀人鬼。因此如果是战战兢兢临机应变不经意开口,就可以踩在红线边缘说明关于她的事情。
关于她。
关于我所遇见的毛线帽杀人鬼。
到了这种程度,这已经不是物语,而是报导了……顺带一提,「零崎一贼」就像是杀人鬼的公会,以她自己的说法是类似家族的组织。
「我身为家族的一分子,大家都很疼我。」
她腼腆这么说。
只听她这句话,我完全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织,不过羽川翼求之不得的「家族」似乎同样是知名杀人鬼们想要的东西,我想到这里就难免冒出些许亲近感。只不过,零崎一贼的坚定情谊是以「危害家人者必死无疑」或是「敌对的人们全部该死」这种形式显现,所以我内心冒出的亲近感只能彻底抹灭。
不愧是在「杀之名」排名第三的集团。听说他们在讨人厌的排行榜是实至名归的第一名,不过以杀人鬼联盟的角度来说,这个称号值得引以为傲。
无桐伊织在这个集团 ——在这个没有血缘关系,只以流血建立关系的家族里是新人。
十七岁的杀人鬼。
为了得到这个资格,她当然失去许多东西。比方说学籍。她不久之前是高中二年级的女高中生,如今失去了这个身分。比方说朋友。比方说日常。比方说安息。
比方说……双手。
成为杀人鬼的时候,她将自己双手手腕以下的部位残忍砍掉。正好是铁血、热血、冷血之吸血鬼 ——姬丝秀忒・雅赛萝拉莉昂・刃下心昔日被奇洛金卡达夺走双手的那种状况。
想到这里,我再度不得不冒出亲近感,不过以我的状况,如果要亲近不是吸血鬼而是杀人鬼的她,我必须细心注意各种事。
因为,虽然现在的她确实如前面所述,是无法杀人的杀人鬼,不过只针对我来说的话反而危险。
极其危险。
在春假地狱被吸血鬼吸血,结果成为似人非人,不知道是何种存在的我 ——至少在某段时间放弃当人类的阿良良木历,在杀人鬼眼中可能成为禁令的漏洞。
冲动的连环杀手无桐伊织从哥哥那里继承的大剪刀「自杀志愿」不会对我剪下的保证,不存在于任何地方。
002
张开眼睛的时候位于不知名的场所。我春假在补习班遗址的废墟觉醒(双重意义的「觉醒」)至今,早就非常习惯这种展开,不过这次我有点混乱。我穿越时空了吗?还是说至今的事情都是一场梦?我稍微陷入恐慌。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这次回复意识的场所,是我国一暑假频繁造访的场所。真的是会令我联想到补习班遗址的废墟,像是随时会崩塌的废屋。
在住宅区深处如同旗竿的建地,不为人知逐渐老朽化,连房仲业者可能也忘记其存在的废屋。我位于这里二楼的某个房间。
那个……怎么回事?
现在的我不是国一,是高三吧?那又为什么……啊啊,我想起来了。
不久之前,我以这栋令我怀念,就某种意义来说令我不堪回首的建筑物为舞台,和学妹解开某个谜团。这个事件已经落幕,为了整理心情,我再次(这次是独自)来到这个房间。
或许「整理心情」是表面上的理由,我只是想确认这栋废屋在我心中再也不是只想忘记的回忆。
和精灵共度的那个夏天,是我心中忘不了的记忆。
我或许是想重新承认这一点。
这证明即使是浑浑噩噩过日子的我,有时候也会变得感伤。这部分不重要,所以后来我为什么会睡在这里?
直接睡在看起来不好睡的破烂床铺……是念书准备大学考试太累了吗?
还是说,我刚才不是在睡觉,回复意识前的我,难道处于昏迷的状态……
「喔,你醒了吗?」
此时,不知道从何时坐在房内另一侧的女生,朝着坐起上半身的我这么说。
嘴里就这么咬着一把大剪刀。
就这么咬着一把大剪刀?
咦,她是怎么说话的?
不对……更重要的是……她是谁?
她是哪位?
毕竟房里光线阴暗,难以看清她的真面目。
如果春假发挥过的视力还在,这种程度的黑暗不算什么,但现在时机不对。
虽然这么说,不过她应该不是我认识的人。
毕竟我肯定是独自来到这里……
头戴毛线帽,身穿及膝百褶裙的女生。只看下半身很像制服裙子,但是上半身没有这种感觉,是一件宽松的长袖连帽上衣。与其说宽松,不如说袖子感觉太长了。
很像小扇……不,等一下,记得小扇的那种设计是动画版规格?不过最近连世界观的界线也变得相当模糊……
总之不提那套衣服是不是制服,她确实是和我相同世代的女生。如果把剪刀视为文具,与其说像是小扇,我在这个局面或许更应该联想到战场原,不过她嘴里咬的剪刀大到实在无法形容为文具。
如果是战场原,她应该会说违反美学吧。
与其说是剪刀,设计上更像是两把大型的刀子合体……真亏这个女生面不改色就敢咬着这么危险的东西。
「啊,历哥哥,你好奇这个吗?」
历哥哥?她为什么这样叫我?
我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那我暂时收起来喔。嘿咻。」
毛线帽女孩说完之后迅速抬起下巴,将嘴里咬的大剪刀扔到正上方,接着她站起来,像是表演Y字平衡般抬起一条腿。
穿着裙子做这种动作会发生不得了的事吧?我顿时紧张了一下,不过她裙子底下穿着紧身裤。
那么与其说像是小扇或战场原,她更像是神原。
不过以她的状况,裙子底下不只穿着紧身裤。大腿部位绑着一条像是西部剧枪套的皮带。
收纳在该处的看来不是手枪而是利刃,刚才向上飞的大剪刀,像是剑玉般落下来漂亮收进该处。
「好,这样就安心了。就是安心剪刀了。」
「……我不认为那是安心剪刀。」
你让我欣赏了惊险的特技。
我看得紧张兮兮。
「明明只要让我欣赏紧身裤就够了。」
「啊,历哥哥连紧身裤也可以吗?世间确实有各式各样的变态耶。」
听到初次见面的女生这么轻易下定论,我个人感到遗憾(被断定为变态当然不用说,被断定「连紧身裤也可以」同样令我感到遗憾),但我看她站起来之后就知道了。她并不是为了表演才以那种方式收起剪刀。
那是她平常收纳剪刀的方式。
看她连帽上衣无力摇晃的两条袖子就很明显了。未必是因为袖子太长。
「啊,这是所谓的荣誉负伤。手腕以下的部位是被杀手兄弟砍掉的,请不用担心。」
「这样啊……」
杀手?杀手兄弟?
老实说,现在在这栋废屋里发生的事,尽是应该要担心的事……
「有时候也会装上义手,但我总觉得很麻烦,经常会忘记装。不过如果有义手,我就不必藏身在这种烂地方了。需要反省反省。」
「藏身……?」
对我来说充满回忆的场所被她说成「这种烂地方」,我内心有点火大,不过摇摇欲坠到像是吹一阵风就能让建筑业大赚一票的这栋民宅,我应该也这么称呼过,所以这是我擅自冒出的情感。
不提这个,啊啊,对了。
我想起来了。
我想起失去记忆之前的事了。
我抱着复杂玄妙的心情造访这栋废屋,进入二楼的这个房间。
就在这个时候,躲在房间里的某人一看见我,就以上段踢攻击我的延髓。
「喔,历哥哥,你的脸色变了。想起来了吗?是的,刚才失礼了。我以为是追兵,不小心就……」
毛线帽女孩 ——或者该说「躲在房间里的某人」,对我说完之后「唉嘿嘿」笑着低下头。
不,就算害羞也没用。
「追……追兵?」
我察觉自己身处的状况似乎比想像中危险,就这么坐着后退询问。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吗?我是零崎 ——无桐伊织。说个秘密,我是杀人鬼。」
她自报姓名到一半改口,然后随口说出恐怕不能当成没听到的个人资料。
「现在是逃犯。」
并且在最后提供这个我不想知道的情报。
003
原来如此,看来我这次的角色是被逃犯抓住的人质。既然这样,明明只要预先这么说,我就可以扮演好这个角色,突然被分配这么难的角色,我也不可能即兴发挥。我原本没有出演这种悲喜剧的计画。
还是说,我应该真挚反省自己总是注意该如何对付怪异,对于逃犯的防范意识变得稀薄吗?
不过,名为无桐伊织的这个女生和逃犯常见的状况一样,是背负着自己不记得的冤罪而被追缉。
而且她说追缉她的不是警察。
是人类最强的承包人。
哀川润。
……我认识这个人。
上次才见过她。
与其说见过她,应该说差点被她杀掉。
不会吧,剧情有可能这样串联起来吗?
「说来话长,总之我是被禁止杀人的杀人鬼。我承诺从今以后再也不杀人,所以哀川姊姊饶了我一条命。」
「喔,这样啊。我可以理解。」
理解个头。
这种杀气腾腾的世界观是怎样?
即使整理得这么简短,我也不想听。
她说「从今以后」不杀人,那么「在这之前」呢?
不过,如果这名逃犯无桐是「那个世界观」的居民,即使「杀人鬼」这个头衔是风趣的玩笑话,我也愈来愈相信自己的生命是风中残烛。
「后来,我在各种局面都克制自己不杀人。我是好孩子吧?」
「是啊,你是好孩子。真想收你当学妹。」
虽然我与学妹们都好不到哪里去,但是至少没有杀人鬼。
「即使如此,我现在也受了不白之冤。我在某件杀人案被怀疑是凶手。这样下去我会因为违反契约被逐出家门,被人类最强处以最强的镇压。所以我急急忙忙逃来这里了。」
「…………」
「只因为我是杀人鬼就怀疑我,这样太过分了,对吧!」
「…………」
只因为是杀人鬼就被怀疑,我觉得这应该是理所当然,不过在这时候讨论这种议题没有建设性。
我也曾经只因为是吸血鬼就差点被除掉,基于这份经验,我并不是完全无法理解她的立场……不过这也不是现在应该考虑的事。
如何顺利并且毫发无伤克服这个局面,以及如何让这个杀人鬼回到她自己的世界观,才是现在的待办事项。
可恶,总觉得「人类最强」那时候也一样,最近的邂逅大多逼我思考「该怎么回去」这种问题……正常来说,不同作品的梦幻合作,不是会以更悠闲的气氛进行吗?
为什么真的营造出赌命对决的感觉啊?
不是梦幻般的合作,而是恶梦般的合作。
「哎,就是这样,所以虽然对不起历哥哥,不过既然被你看见我的长相,我要你就这么和我一起躲在这里。放心,即使是这种废屋一样久居则安。要吃零食吗?也有饮料喔。」
无桐如同无视于我的内心纠葛,重新坐在我的身边。仔细一看,房间角落确实堆放着便利商店的袋子。
竟敢毫不留情弄乱我回忆中的房间……久居则安是怎样?
顺带一提,无桐之所以知道我的名字,好像是我挨了她的上段踢而昏迷时,她摸索过我的口袋与书包。
根本是货真价实的罪犯吧?
但我还是不知道她为什么叫我「历哥哥」……
「……不,我原则上只吃正餐。」
「这样啊。不过,我觉得能吃就吃比较好喔。反正你回不了家。」
好恐怖。
她为什么理所当然般剥夺我回家的自由……话是这么说,但是累积不少历练的我,刚才一脚就被无桐踢昏。
贸然违抗她的话不太妙。
「我要吃零食。啊~~」
「…………」
就算把嘴巴张得这么大……
总之,暂且不提她说自己被杀手砍断双手是否属实,这时候或许应该以协助进食的方式和她打好关系。
我从便利商店的袋子随便挑选零食,拿起来放进她口中。
「话说回来,无桐,这整件事情愿意对我说得更详细一点吗?」
我在提供零食的同时这么问。
「别看我这样,我在学校以『少年侦探』的别名为人所知。至今洗刷了将近一百名同学的冤屈。」
「哇,历哥哥就读的学校,有将近一百人遭受不白之冤吗……还说什么少年侦探,你都已经是高中生了。」
她意外犀利地吐槽。
从她傻乎乎的气息,我以为她是负责被吐槽的那一方,看来原本是不同的定位吧。
「如何?在这时候交给擅长奸计的少年侦探也是一个办法喔。」
「擅长奸计的少年侦探……听起来形象好差。唔~~很感谢你的邀请,但我还是婉拒吧。饮料。」
「……是。」
明明会婉拒别人的邀请,为什么要求饮料的时候这么厚脸皮,真是完全无法捉摸的杀人鬼……如此心想的我依照吩咐打开宝特瓶盖。
总之,无法捉摸的话就别捉摸吧……比起这种事,我更得提高警觉,避免自己这么聊着聊着就罹患斯德哥尔摩症候群。
「反正说了也没用。不提这个,既然已经被怀疑,干脆不要克制杀人冲动尽情杀人也一样吧?我忍不住这么想。」
「千万别这么想。不要放弃。」
我像是人权律师般说服她。
在这种场合,她不克制冲动出手杀害的对象恐怕就是我,所以我拼命说服。
「你的家人肯定相信你喔。」
「真要说的话,我的家人应该会相信人是我杀的。如果发现我没杀,他们会骂我一顿。」
「……好了啦,告诉我吧。我会想办法。」
愈听愈令人发毛的这种文化,使得我用来说服她的话语也变得相当随便,不过大概是润喉之后转换心情吧。「那么,我以文学形式详细说明吧。」无桐说。
无论是杀人鬼还是什么,女生阴晴不定的心情总是难以理解。
「因为我文才洋溢。呵呵,我会拿下诺贝尔文学奖喔。」
「拜托不要以文学形式说明。可以的话麻烦以大众形式说明。」
「大众形式……我知道了。那我就改以诺贝尔轻文学奖为目标吧。」
诺贝尔轻文学奖……
感觉会有。
「『我是无桐伊织!只有活力可取的早熟十七岁!前阵子发生了一件吓我一跳的事,愿意听我说吗?』」
「我知道了。条列就好。以条列的方式告诉我吧。」
而且无桐对于轻小说的概念很老旧。
居然说早熟,这是什么文才?
「但其实是只有杀意可取的碍事十七岁,懂了吧!」
「别以为加重音强调『懂了吧!』就会变成搞笑。你说的『吓你一跳的事』是什么事?」
「好啦好啦,历哥哥真是任性。伤脑筋。」
如此回应的无桐看起来很愉快。
她正在逃亡,或许单纯是因为有人陪她说话而开心吧。
「条列是吧?那么,案件总共有五个要点。」
「五个吗?说来听听。」
「①被害人是奇野大地,十五岁的少年。②是被我的大剪刀杀害的。③我刺杀他的场面有十人以上的目击者。④奇野师团与零崎一贼现在对立,⑤而且我是杀人鬼,所以即使没对立,基本上也会杀。」
「嗯嗯,整理起来就是……」
①被害人是十五岁的少年,②被无桐的大剪刀杀害,③有许多目击者,④也有动机,⑤没有动机也没差……
「无桐。」
「什么事?这么快就有灵感了吗,少年侦探?」
「我会陪你一起去,所以自首吧。」
我只能这么说。
这哪里有不白之冤的余地?
证据也太充分了吧?
「说来遗憾,我们的世界没有『自首』这个概念。」
「这是什么世界啊?」
你来自中世纪吗?
即使在中世纪也有这个概念吧?
「或者是有『自警』这个概念。不过,我也能理解历哥哥听不下去的心情。因为我直到不久之前也在你那一边。所以如果你不想知道得更详细,我就说到这里吧。」
「……不要紧的。我没事,说下去吧。」
我爱面子地这么说 ——不对,是虚张声势地这么说。
「咦?刚才说到什么?被害人是奇野大地?奇野师团?哈哈哈,总觉得这个集团的名称听起来很弱。」
「是司掌万病与万毒的病毒使者。这种程度规模的城镇只要三天就能消灭的专业玩家集团。」
撑住。我要撑住。
要是我这时候应对有误,被害范围可能不只我一人。光是认知到这个可能性也是一大收获。
这种东西可以称为收获吗……
「所以?零崎一贼……你的家族和这个奇野师团对立……简单来说就是曾经相互厮杀吗?」
「对,不过这里有个重点,当时我被排除在这种厮杀之外。因为哀川姊姊禁止我杀人。我在战斗里派不上用场。」
以逻辑来说确实如此。
即使无法成为洗刷疑惑的关键证据 ——
「但是有目击者吧?意思是这些家伙都在说谎?」
「不,在这种场合,目击者没那么重要。因为『咒之名』首席的时宫病院也插手这次的战斗。」
「病院?换句话说,是有人因为奇野师团而发病时,提供救济的医师团?」
「是自在操控他人内心与情感的一群家伙。」
「…………」
这不是在说怪异的话题吗?
我听说吸血鬼拥有「魅惑」这种技能……
「所以目击证词一点都不可靠,想怎么造假都可以。实际上,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以时宫病院的立场,大概想把这件事当成我破戒,让我被人类最强的承包人解决掉吧。」
「不过,和厮杀保持距离的你即使被润小姐解决掉,也不会影响到双方对立的大局吧?」
我还没能清楚掌握派系平衡或是势力图……但是以我理解所及的范围来说,没道理为了陷害无桐一个人而做到这种程度。
「未必不能这么说喔。因为零崎一贼有一种习性,要是自家人被伤害,就会不考虑得失而且不分青红皂白,将加害者及其周边消灭殆尽。」
「你们是大虎头蜂之类的生物吗?」
刚才没选择硬是带着这孩子离开废屋,我打从心底松一口气,并且信服了。原来如此,以这个逻辑来说,如果无桐被润「解决」掉,很可能演变成零崎一贼其他杀人鬼一起挑战人类最强的结果。
站在敌方势力的立场来看,即使没能把润这张究极王牌拉拢为自己人,光是能当成天灾利用就是意外的收获吧。
既然这样,新加入家族而且被排除在厮杀框架之外的无桐,可说是最好的目标。因为没有和同伴共同行动,所以不在场证明不成立。
「是的,在时宫病院的玩家心目中,我应该是非常值得锁定的目标。毕竟虽说状况外,我也并非完全被排除在框架外,在某些战场为人所知。」
「原来如此……那么,总之至少有嫁祸给你的理由。」
即使光是这样绝对无法直接证明无桐的清白……何况从我的现状来看,无桐是否真的清白也没什么关系。
就算她真的打破润的禁令犯下杀人罪行,无论是在装傻还是内心被操控的结果,只要她坚称自己是无辜的,我站在身为人质的立场只能相信。
「这样的话,到头来,问题只有五大要项的②。凶器是你手上的大剪刀……即使是本领高明的时宫病院,也无法在这方面动手脚吧?」
总之,我对于时宫病院并没有熟知到可以形容为「本领高明」,不过听她刚才的介绍,这个组织肯定无法伪造物证。
「是的,严格来说,身为奇野师团玩家的被害人,心脏被一刀插入的伤口形状,和我的大剪刀『自杀志愿』刀刃造成的伤口一致。」
对方有这种像是法医立场的人(职业玩家?)令我不解,不过真要说的话,被害者的伤口特征就是这么明显吧。
那把剪刀看起来确实是奇形异状。
「无桐,可以再让我看一次吗?」
「紧身裤吗?如果看紧身裤就好,你就尽管看吧。」
「不对,是剪刀。」
「其实一样就是了。请吧,想怎么掀裙子请尽管掀吧。」
无桐说完站起来,近距离将腰部朝向我。想怎么掀裙子请尽管掀……这是哪门子的情境?
「如果你会害羞,可以改成我咬着裙摆自己掀起来的情境。」
「两种都怪怪的。」
犹豫之后,我决定掀起无桐的裙子。不提紧身裤本身,即使她是杀人鬼,我距离女生大腿这么近还是会脸红心跳。
「重点在于紧身裤强调出肉肉的感觉。」
「你不小心说出评语了喔,历哥哥。」
「阿良良木历赞不绝口!『本年度最佳推理作品早早拍板定案!』」
「变成推荐文了喔,历哥哥。而且这句子很老套。我的大腿没有谜题。」
「『犯人是……读者?』」
「早就用到不能再用了吧?」
「『犯人是……推荐者?』」
「这真是创新。」
「突破百万部……」
「并不会。」
不是推理文学,而是变成脱线文学了。
如果这是裤袜,就可以说成「绽线文学」来总结,总之我不会过度期待……切换心态吧。
「皮套绑在大腿上也很诱人。」
「心态完全没切换喔,历哥哥。而且这原本是一位奇妙的大叔藏在西装底下的皮套耶?」
总之,我注视大剪刀。
和女生大腿格格不入的大剪刀……记得叫做「自杀志愿」。
「唔~~果然是相当独特的利器。那么,即使凶器是这种形状的利器无误,光是这样也不能断定你是凶手吧?或许真凶也使用一样的大剪刀吧?」
「不过,这种说法行不通喔。因为『自杀志愿』独一无二,是名为古枪头巾的刀匠精心打造的作品。这个世界上没有第二把同样的剪刀。」
举世无双的凶器。
正因如此,所以将其当成凶器使用,能让无桐的罪证更加确凿……是这么一回事吗?
那么,接下来的假设可以成立。
「既然这样,凶器本身应该是这把大剪刀吧?不过使用的不是你,是别的玩家……你有没有借给某人,或是曾经放在某个地方很久?」
她说过自己会因为安装很麻烦就忘记装义手,可见这家伙的个性相当随便,这么一来,肯定有可能是剪刀在她疏于管理的时候被用为杀人凶器。
然而,杀人鬼给我的答覆是「NO」。
「关于这把剪刀,正如字面所述,我随时随地贴身带着。」
「……这样啊。」
那么,这就是相当屹立不摇的证据了。
如果这是推理小说,或许会反向提出「凶手不可能使用只要看见伤口就能确定是自己行凶的这种凶器」这个论点,但这种推论在无桐他们的世界观不管用。
战时的杀人嫌疑,反倒是一种称号。
在现场留下特殊标志,就某方面来说算是杀人鬼的作风。被「禁止杀人」这个规则束缚的无桐始终是例外。
既然这样,我该怎么思考?
在铁证如山的这个状况,要如何证明无桐无罪?我开始觉得与其说我是人权律师,更像是只要有钱就能把任何罪状说成无罪的王牌大律师。
「那个,历哥哥……」
「慢着,再让我想一下。我一定会让你重获自由。」
或许不该对杀人鬼说这句台词,但是无桐有气无力回应「这样啊,哎,我很感谢你这么做」,然后这么说。
「不过,差不多可以先请你把裙子放下来了吗?」
004
如果以上就是能用的所有情报,少年侦探阿良良木历难免几乎处于束手无策的状态。只能说现状对于无桐极度不利。既然对于无桐不利,也就是对于我这个人质不利。
对于想重获自由的我不利。
说真的,我可以把这件事告诉不是我这种冒牌货的真正名侦探,换句话说,我有「打电话给羽川翼」的密技,但是这个密技只在这次无法使用。
本次的剧情牵扯到杀人鬼,即使不是如此,也牵扯到暴力无止尽嚣张跋扈的染血世界观,我不能把羽川以及其他人拖下水。
虽然和忍野咩咩说的意思不同,但是我只能自己救自己。好啦,该怎么做?
怎么做才能让这个毛线帽女孩无罪?
从证词到证据,一切都过于对被告不利,毛线帽看起来已经是露眼帽了。
「我想想……只要那个时宫病院有插手,即使你提出不在场证明也没什么意义对吧?因为证人的记忆可能会被改写。」
「是的,你很清楚耶。话说你是『咒之名』吗?毕竟姓氏也很像。你是『咒之名』排名第七的阿良良木吗?」
她好烦。
无论如何,从凶器这条线背负的嫌疑,只能从凶器这条线洗刷吗……嗯,不过在这种状况,即使无法完全证明无桐的清白,只要证明别人也有嫌疑就够吧?
因为凶器的大剪刀「自杀志愿」,使得嫌犯范围缩小到只有无桐一人。
「记得叫做古枪头巾?比方说,会不会是这位刀匠老爷爷被某人委托,打造了一模一样的东西……」
「老爷爷?哎呀哎呀。为什么知道他是老爷爷?我只说他是刀匠啊?」
「不准用推理剧常见的方式追问。我站在你这一边。」
我只是从姓名与头衔隐约这么认为。
怎么了,他不是老爷爷吗?
「不,是老爷爷没错。但他已经作古了,所以不可能请这个人打造一样的凶器。」
「嗯……不过其他人做得出仿冒品吧?与其说仿冒品,应该说仿造刀……」
或者说仿造剪刀。
不是制作者本人,所以再怎么试着精密模仿,应该也做不出相同的东西……但如果只要大同小异就好,应该不是做不出来。
「嗯,我当然也想过这一点,不过这果然是不可能的。因为我说过吧?我随时随地贴身带着这把『自杀志愿』。」
我一时之间听不懂她的意思……啊啊,说得也是。
如果要复制,当然需要范本吧。
如果是制作原版的刀匠本人,或是平常就用得熟练顺手的无桐还有可能,从两人以外的第三者来看,如果要仿造出武器的特征,最好要准备原版武器放在工作桌旁边。
不过,如果做得到这种事,直接拿准备好的原本武器行凶就好,不需要特地制作仿冒品。
「那个……会不会是在你没发现的时候偷走大剪刀,同样在你没发现的时候放回来?」
「如你所见,剪刀固定在皮套,所以不可能在我没发现的时候被偷走,同样不可能在我没发现的时候放回来。」
那就不可能了。
不过,可以操控「察觉」与「意识」的时宫病院,如果参与这段偷走又归还的行动又会怎么样?
……不会怎么样。
既然可以这么近距离向无桐使用这种像是催眠术的技能,不需要做得这么麻烦,直接操控本人,命令她对奇野某某下手就好。
他们下令之后剥夺无桐记忆的可能性,以理论来说当然存在,不过这么做应该没意义吧。既然目的是要让人类最强与零崎一贼交战,留下记忆反而比较好。
那么,无桐说的「随时随地贴身带着」这句证词,肯定可以判断值得信赖到某种程度……不对,等一下?
「无桐,你听过这句话吗?『你有权保持缄默』。」
「嗯?这我当然听过。在推理剧真的常听到这句话吧?」
太好了。
她说她来自没有自首概念的世界观,我觉得可能也没有缄默权,所以谨慎确认以防万一。
「换句话说,无论是嫌犯还是被告,都不需要进行不利于自己的供述。只要你收回『随时随地贴身带着自杀志愿』这句证词,不就可以轻易洗刷嫌疑吗?」
进一步来说,也可以说「曾经遗失三天左右」或是「原本保管在某个地方,却在不同的地方找到」或是「洗澡的时候没注意」作伪证。这种做法当然不值得称赞,不过既然攸关性命就另当别论吧。
即使无法借此解决所有问题,总之也可以先摆脱这个困境。不过润会使用读心术,这部分如何回避也是一个问题……
「不,我不能说这个谎。」
但是,无桐抢先这么说。
你说什么?我不禁探出上半身。
不能说谎?怎么可能,你明明也不是什么老实人。没有自首的概念却不能说谎,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这……这件事攸关性命耶?」
「历哥哥,对我来说,随时随地贴身带着这把『自杀志愿』,才是我必须赌上性命做到的事。这是我对前任持有者双识先生的礼仪……不对,是爱情。」
无桐以坚定的态度回答。
爱情。
这是他们所说的家族爱情吗?
是零崎一贼的亲情吗?
既然这样,这确实超越损益得失,甚至超越利害关系。
「所以历哥哥,没关系的。不必这么为我着想,不必这么为我担心,我的事情我会想办法处理。」
无桐像是鼓励般朝我露出笑容。不,我在某种程度佩服你们的家庭观,甚至可以限定在这方面表示敬意,但是拜托你记得这件事也攸关我的性命。
「啊啊,说得也是。不然历哥哥要加入零崎一贼吗?」
「这个家族应该没那么轻易就能加入吧?」
「只要是杀人鬼,任何人都能加入。」
「那我不是杀人鬼,所以不能加入。」
吸血鬼的话还有得谈。
我在内心这么想,同时抚摸脖子。刚才直接睡在地上,多少觉得有点落枕,不过和这个动作无关。
单纯只是抚摸我脖子的伤痕。
这是在春假被吸血鬼咬过的痕迹。那个时候,我就像是突然从日常生活被拖到地狱底部。
无桐也是如此吗?
原本是随处可见平凡女高中生的无桐,某天突然被冠上杀人鬼的称号,必须抛弃包括双手的所有日常……如果这个家族是她的救赎,我也只能赞同她这种不是老实而是过于老实的做法。
虽然不能理解,却能赞同。
因为我也一样,虽然免于退学,但是从春假之后就度过截然不同的青春。肯定无法只以正常的道德观行动。
无桐说这是必须赌上生命的事,不过我已经将这条命让渡给她了。
所以……
「…………」
嗯?伤痕?
不,这是在那天夜晚,被姬丝秀忒・雅赛萝拉莉昂・刃下心咬的伤口,是吸血鬼深深插入尖牙的痕迹。
说得浪漫一点是吻痕,说得无趣一点是咬痕。
「咬痕……」
以推理小说的知识来说,应该可以从这个咬痕查出咬我的「犯人」是传说中的怪异杀手。
不过,我该思考的不是这个……比方说,既然这道伤痕反映她的尖牙……
「无桐。」
「嗯?历哥哥,什么事?」
「可以让我再掀你的裙子一次吗?」
「如果只撷取这一句,听起来真是不得了。请随意吧。」
无桐说完再度站起来,将腰部朝向我。她的态度爱理不理,如同示意再怎么调查反正都是白费工夫。
正是如此吧。
再怎么调查,反正都是白费工夫。
再怎么见闻也一样。(注7)
不过,查出真相的不二法门是见与闻。这是我不久之前从某段苦涩经验学到的教训。
我掀起无桐的裙子。
然后凑向以紧身裤强调肉感的杀人鬼大腿闻味道……挨了一记膝踢。
注7:日文「调查」与「见闻」音同。
005
继上段踢之后的这记膝踢,害我差点昏迷第二次,但是不提这个,我天生没什么文才,所以形容的时候有点失准。
无须多说,我并不是特别对无桐大腿的味道感兴趣。完全不想知道人体以紧身裤闷过之后的感觉。
我这个擅长奸计的少年侦探应该寻找的东西,不是裙子里的闷热,而是黑暗里的真相。换句话说,我闻的是固定在她大腿的大剪刀「自杀志愿」的刀刃。
我想确认刀刃的味道 ——渗入刀刃的血腥味。
「这是怎么回事?我完全不懂。」
如果接下来还是无法让我懂,我就杀了你。无桐以言外之意如此暗示,并且咬着「自杀志愿」这么问我。
哎,别这么自暴自弃。
无桐,这么一来等于已经证明你的清白了。
「你的大腿没有谜团,但是有答案。贯穿被害人心脏的伤口特征,和你用为武器的大剪刀『自杀志愿』一致,所以你被怀疑是凶手对吧?那么反过来说,只要能重现『自杀志愿』,就可以让你被怀疑是凶手。」
「嗯,是这样没错。可是别人不可能复制这把武器,至今我们不是讨论很久了吗?」
「是啊,我们猜想一定要将原版留在手边一段时间才能成功仿造,所以认为只要你『随时随地贴身带着』就不可能复制。不过出乎意料并非如此吧?」
「?」
「虽说『随时随地贴身带着』,也不是一直紧贴着大腿。现在你不是也像这样咬在嘴里吗?」
不过在这种场合,她是准备看状况要杀掉我才咬在嘴里……总之她在战斗的时候会取出这把大剪刀。
即使和人类最强约定过禁止杀人,也并非完全被排除在厮杀框架之外。无桐是这么说的。
换言之,她绝对不只是保管这把凶器,不只是一直收纳在大腿,有时候会不挑时机拿出来使用。
「这样啊。哎,这方面或许是我说明不足,不过就算这么说,我也一样随时随地贴身带着『自杀志愿』啊?刚才你轻声说到咬痕什么的,不过这把『自杀志愿』毕竟很坚固,不会因为被我咬着握柄就留下咬痕啊?」
「和这个无关。」
始终只是我脖子被吸血鬼咬过的伤痕,成为我察觉端倪的契机。咬痕什么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模具」。
「我们是以刀或是利器来思考,所以下意识认为要复制的话很难,不过如果是『制作备份钥匙』呢?听起来是不是不一样?」
「听起来不一样,不过制作备份钥匙还是需要原版吧?」
「需要,但是依照钥匙的类型,不一定需要将原版放在手边太久。只要以黏土之类的东西取得两面的『形状』就够了。」
也就是「取模」。
这是量产塑胶组装模型或是人偶模型时不可或缺的技术,然而即使不是刀匠也做得到这种程度的事。
精密度当然会差很多,而且最近的钥匙无法以这种方式伪造,不过已经足以复制出可以重现一次类似伤口的「利刃」。
「如果只是以黏土取模复制『自杀志愿』的形状,应该一瞬间就够吧?」
「够是够……可是连这一瞬间都不存在啊?是没错啦,我不敢说自己使用这把武器之后从来没脱手,不过至少和奇野师团交战的时候,我敢断言不曾没咬稳放开这把武器。不可能有人能趁我不注意的时候下手『取模』。」
「不需要趁你不注意的时候下手。因为下手的反而是你。」
「是……是我?你说我下手做了什么?」
「取模不一定要使用黏土。可以是塑胶,可以是橡胶……也可以是肉。」
也可以是人体。
说完,我再度抚摸自己的脖子,确认吸血鬼尖牙的形状。
006
接下来是后续,应该说是结尾。
逼不得已绞尽脑汁想出的推理,不知道接近真相到何种程度,但是后来我顺利从携带凶器的逃犯手中解脱了。
总归来说,想嫁祸给无桐的敌对势力利用「肉」来取模。
在战斗中取模。
即使没杀人,无桐应该数度有机会以咬在嘴里的「自杀志愿」应战吧。为了避免打破承诺,刻意避开要害只将大剪刀深深插入敌方玩家身体的状况,我猜也不只是一两次。
不,这种事不能只用猜的断定,所以我实际闻了刀刃的味道好好确认。而且从那股新鲜血液的味道,确信这把利刃最近砍过人类。
我可不是平白被吸血鬼吸血。但我不想自诩是吸血鬼侦探就是了。
而且,从被刺杀的敌方玩家来看,既然确信无桐会避开要害,那么或许会出现「刻意承受攻击」这个选项 ——如果伤口有利用的价值。
如果伤痕可以成为复制的「模具」。
……把肉体当成黏土使用,这在我们世界的常识来说匪夷所思,何况要将熔化的铁注入伤口,几乎等于是拷问的行径。
即使是自己的身体,做这种事应该也不会被原谅吧。虽说对方是杀人鬼,使用嫁祸的这种奸诈战术,我并不是没有鄙视他们的想法,但是看他们彻底做得这么彻底就令我语塞。
我深切体认到这是不同世界发生的事。基于这层意义,我这牵强附会的推理或许出乎意料完全错误,隐藏在根基的或许是更加毛骨悚然的真相。
不过,我至少勉强成功说服这名逃犯了。
「那么,我就用这种说法向哀川姊姊投降看看吧。」
无桐似乎下定这个决心了。
看来即使没有自首的概念,也有投降的概念。
「毕竟也不能一直到处逃窜,我原本也没这个打算。历哥哥,受你照顾了。这份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
「你可以忘记没关系……对了,在最后可以告诉我一件事吗?」
还留着一个谜团。
虽然是无聊的问题,但还是来对答案吧。
「你为什么叫我『历哥哥』?」
「别看我这样,我是妹妹型的角色喔。」
是喔,真意外。
大概是这个感想显露在表情上,无桐「嘻嘻」发出笑声。
「请放心。我刚才试着亲切邀请过,不过历哥哥『合格』了。」
她这么说。
「『合格』?什么东西合格?」
「人间试验。托你的福,我玩得很愉快哦?感觉好久没有像这样再度变回平凡的女生 ——变回平凡的人类。那么!」
那么,开始零崎。
无桐伊织 ——只有活力可取的十七岁少女说完之后,回到家族等待的战场。
「…………」
我才要说,好久没像这样被认同是人类了。
我这家伙没有率直到把这个当成救赎,但是再和无桐深入聊聊或许比较好。我像是后知后觉般感到后悔。轻易断言失去双手是荣誉负伤的她,肯定还有许多话题可聊。可以的话,我想听听关于那双手的各种丰功伟业。
只是说来悲哀,我没有能够说给杀人鬼听的英勇事迹做为回报。
是不堪入耳,不足为提的物语。
深深刻在我脖子,清楚留在我心里的,是毫无荣誉可言的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