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伦王国是在表世界位于大陆东方的农业国。
拜肥沃的大地及稳定的气候所赐,这块地形成了自己的文化圈,只跟特定几国有邦交。
而造成这个契机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以前存在的天帝国玉龙的侵略。
霍伦王国在直到约百年之前,北部也有块领土,而玉龙硬是使力抢了过去。
想当然,霍伦王国与玉龙断绝邦交,改和费尔森王国结为同盟,牵制玉龙。在这之后,就持续了近百年的半锁国状态。
拥有独特的文化与国力,这说起来虽然好听,可是新的文化进不去,有时候也会导致遭世界抛下的结果。就连结为同盟的费尔森,霍伦也不打算吸收他们的文化。
而对此产生危机感的,就是先王托那姆·达·霍伦的儿子,也就是大王子卡姆拉·达·霍伦。
再这样下去,霍伦王国不会有新的发展——他向作为父亲的国王进言,说应该要从他国招来人才请教,积极吸取其文化。
然而父王不认同这一点,于是国王与大王子之间生了嫌隙,彼此都不认同对方,每天一旦碰面就会朝对方发出怒吼。由于双方都是顽固的性格,不肯忍让对方,两人的关系一年比一年险恶。
而就在一年前,王家发生了悲剧。
大王子突然意外身亡。在雨中,期望自己国家能有发展的年轻人连同马车一起坠落悬崖,结束了短短二十一年的人生。
葬礼非常隆重,所有国民都在哀悼过早死去的大王子。接着就像是遭受命运追击般,换成霍伦国王暴毙。这是大王子死去仅一个星期后发生的事情。
有人说原因在于国王劳心过度,也有人说是这几年身体状况不好,使得宿疾恶化。
国家立刻举办国丧,全体国民也即刻服丧。连续发生的悲剧令国民们都沉浸于悲伤之中。
但霍伦王国的不幸并没有就这样结束。
正常来说,下一任国王就是大王子,可是大王子已在一周前身亡。一般而言,会由大王子的嫡子——库欧·达·霍伦以一岁的稚龄即位。
想当然耳,一岁的孩子不可能处理国政。因此大家都认为会是霍伦王国的宰相,同时也是库欧幼王的外祖父——施魏因·亚丹堤成为摄政王。
不过王弟——加诺萨·达·霍伦却对此表示反对。
他说先王曾明白表示会剥夺大王子的王位继承权,让身为弟弟的自己即位。同时宣告眼下这个作为是施魏因的专横所导致,认为他想借此篡夺王权。
另一方面,身为宰相的施魏因则反驳,说先王想设法解决他跟大王子间的嫌隙,希望能够修复与儿子之间的关系,便委托自己担任中间人。
「彼此都不愿意退让半步,于是王孙派及王弟派的权力之争便倏地暴发,终于来到即将发生内战的前一步……是这样吗?」
「就是这么回事。」
听拉米修教皇这么说,费尔森国王微微颔首。
在霍伦王国的王都·雷路敏,费尔森王国的大型马车持续行驶在前往王城的道路上。不乘坐魔动乘用车<乙太车>的理由是因为要顾虑到对方的国家。
在宽敞的车内空间中,我正面坐着拉米修教皇猊下和费尔森国王陛下。
而我身旁两侧坐着以护卫名义跟来的八重及樱。
「费尔森会站在两阵营之间,请双方展开讨论。想麻烦教皇猊下在这期间看穿他们的谎言。」
「而费尔森会根据结果,决定要站在哪一方吗?」
「嗯,若有我国作为后盾,对方也不会想要展开内战吧。」
嗯,再怎么样都不可能这么选吧。可是教皇猊下负责看穿谎言的话,那我又要做什么呢?
「老夫想麻烦冬夜阁下使用魔法进行警戒。虽说老夫觉得不可能,但不保证无人会想加害王弟或宰相。只有我们的话,也许会察觉不到某些地方。」
原来如此。如果真的跟玉龙的暗部集团有关,的确有可能会出什么事情。毕竟是群会为目的自爆的家伙,根本不晓得他们会做什么。
就在我深呼吸想绷紧神经时,马车已经来到王城前。
说是王城,却没有贝尔法斯特及雷古路斯那么大。硬要说的话,样式算是朴素,没有半点华美的感觉。
如果要打个比方,该怎么说呢……就是※首里城去掉红色,把它变得不起眼的感觉吧。但这终究只是我的印象啦。(译注:位于冲绳岛那霸市的琉球式城堡。)
马车穿越城门,进入城内。遗憾的是,门并不像※守礼门。(译注:相当于首里城大手门的牌坊。)
马车一停下来,从走得比我们还前面的其他马车中,便跳出隶属费尔森魔法兵团的士兵们。后方的马车也同样下来几位拉米修的圣骑士,在我们的马车前列队。
那些士兵们的队长打开我们的马车门,我们按照费尔森国王陛下、拉米修教皇猊下及我、樱跟八重的顺序走到外头。
「欢迎来到霍伦王国,费尔森国王陛下、拉米修教皇猊下、布伦希尔德公王陛下。」
通往王城的门前站着一名男子,他的年纪大概三十岁上下,一头黑发全部往后梳,还戴着眼镜。他给人一种文官的印象,眼神却很锐利。而他身穿不对称的民族服装,肩膀挂着类似带子的东西。
「您是?」
「霍伦王国四侯爵的其中一人,东海侯——托伦·海阳。今后还请多关照。」
「四侯爵?」
在我念起这个陌生的词时,当事人回答:
「就是在霍伦王国中持有大领地的四位侯爵。因为我被赐予了面向海洋的东边领地,才被称为东海侯。」
霍伦王国中有几处领地,在其中有四个宽广的领地,治理那些领地的人就被称为东海侯、西森侯、北山侯及南泉侯。
在这其中,北山侯及西森侯属于王弟加诺萨·达·霍伦方,东海侯与南泉侯则是宰相施魏因·亚丹堤方,完全分为了两个阵营。
也就是说,眼前的东海侯·托伦是宰相方啊。
托伦侯爵……就叫东海侯吧。东海侯带领我们进入城内。
「没想到布伦希尔德公王陛下及拉米修教皇猊下竟然也会造访本国。」
「我想亲眼看看以风光明媚著称的霍伦之地,还得感谢费尔森国王陛下愿意听我无理的要求呢。」
「原来如此,毕竟我国几乎不跟费尔森王国外的国家来往……我个人是觉得这样不妥……幸好这回各位愿意成为我们会议的见证人。」
东海侯苦笑着回答。嗯,这个人是开国派啊。他或许是在期待,身为国家代表的我们会认为自己那一派的主张是正确的,并成为他们的后盾。
一进入城内,东海侯便领着我们抵达一个像是会议室的场所。
这是个墙壁和柱子上到处都使用了金子的豪华房间。上头雕了只布满天花板的巨龙,真的很华丽。从建筑物不起眼的外观,完全想象不出来里头的景象。总之,我们坐在排成『口』形的北侧桌子,几位负责警卫的费尔森士兵与拉米修圣骑士就站在后方。
东海侯说要去叫双方阵营的代表,便离开了房间。在这之后,我环顾房间,发现自刚刚开始就能感觉到的魔力根基。
「哦……」
「冬夜先生,怎么了是也?」
八重察觉到我的视线,出声叫我。
「那只雕在天花板上的龙眼,还有左右爪握着的宝玉,大概是有魔法赋予的魔道具。」
「咦?」
「不过并非会带来危害的东西。恐怕是像【静音】那样防止声音泄漏到外头的东西,跟妨碍传送类魔法的结界,还有简单的防御墙展开阵……吧。」
也就是说,这个房间的声音不会被外面听见,传送类的魔法会被抵销,想伤害别人就会发动防御魔法。大概就这样吧,只是不清楚魔法的水准有多高。这表示他们也有采取一定程度的安全对策吧。
我们坐下的地方,左右侧各设有一扇门。过没多久,那两扇门就像是配合彼此的时机般同时打开,两个阵营的人分别现身。
以立场上来说,双方现在都还没有坐上王位,因此我们还是坐着。八重及樱倒是有站起来微微低头致意啦。
对方分别向我们打招呼。
我们左手边除了为首的宰相施魏因·亚丹堤,还有刚刚的东海侯托伦·海阳,以及南泉侯南巴特·谢尔敏。
宰相·施魏因的年纪大概将近七十,尽管是个老者,眼里却寄宿着让人不可大意的光辉。他嘴边留着白胡子,深深的皱纹和鹰勾鼻就像是在昭示意志的强劲。看起来就是无法开玩笑的类型。
南泉侯·南巴特则是个年过三十、有着中年发福体型的人。虽然给人感觉温和,但或许是因为紧张的关系
,从刚刚开始他就一直用手帕擦脸上的汗。看来是个怯懦的人。
另一方面,我们右手边是以王弟加诺萨·达·霍伦为首的北山侯霍克斯·曼里乌斯,以及西森侯赛丽雅·瑞露等人。
我记得王弟·加诺萨是四十岁吧。他是个身材相当魁梧的男子,有具经过锻炼的身体,嘴边的黑胡子及黑发会令人感觉他还保有年轻的精悍。而他的眼神锐利,肯定是比起文更重于武的人。
坐在他旁边的北山侯·霍克斯是年过六十的老爷爷,浑身散发远离俗世的氛围,实在令人难以捉摸。是会装成无用之人的类型啊,跟我们国家的内藤大叔很像呢。
最后一人是西森侯·赛丽雅。她拥有一头栗色秀发,是侯爵中唯一的女性。
年纪大概是二十到二十五岁吧,真年轻。不过她那毅然的站姿,会让人觉得不好应付。她给人一种脑筋死板的顽固之人的印象,不过这只是我的第一印象啦。虽说是位美女,却令人不太想靠近呢。
除此之外,两匹人马身后都各自带着护卫士兵及亲信。
宰相·施魏因。
东海侯·托伦。
南泉侯·南巴特。
王弟·加诺萨。
北山侯·霍克斯。
西森侯·赛丽雅。
商讨霍伦王国未来的会议开始了。
◇ ◇ ◇
「王兄否定了卡姆拉王子的想法,说那样的思维可能会动摇霍伦王国的根基。因此和我讲好会剥夺他的王位继承权,把王位让给我。」
「可是,没有证据证明您们有过那样的约定。若是王位继承权遭到实际剥夺也就罢了,倘若要遵照法律,我认为王位该由卡姆拉王子的长子·库欧王子继承。」
「宰相大人的意思是指我在说谎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王非常烦恼自己和王子之间的嫌隙,我只是觉得那有可能是……王因当时内心迷茫而做出的发言。」
宰相·施魏因和王弟·加诺萨,彼此仍是都不愿意退让一步的平行线。
宰相说得没错,若是喝醉或是在跟过世的王子争执过后,脱口而出这种话也不奇怪吧……
明明没那意思,却不小心说出来了……也有这样的可能。问题在于王弟却对此深信不疑。
「我想确认一件事,宰相大人。据闻王兄驾崩的那一天,宰相大人跟王兄起了争执,这是真的吗?」
「…………没错,是事实,有问题吗?」
「根据城里的人表示,王兄说要跟你说些重要的事,因此似乎让旁人都回避了。能否请你说出当时所谈论的话中内容?」
在王弟·加诺萨仿若瞪视的视线下,宰相·施魏因缓缓开口道:
「……我只是陈述过世的卡姆拉王子的遗志。我对王提出谏言,表示为了不让霍伦被世界遗弃,果然还是该打开新的大门。可是王没有接受,才演变成争执……」
「真的吗?王兄那时候是不是在跟你表示要把王位让给我?王兄的死有好几处可疑的地方,宰相大人,不知你有没有头绪呢?」
「……我不明白您在说些什么。」
嗯嗯?难道是宰相杀了国王?
不不不,有人会只因为想要开国就杀掉国王吗?
啊,不过要是国王不在,就能以摄政王之位自由控制这个国家。他有充分的动机。
两人维持着互相瞪视的状态,保持沉默。若要我说真心话,我觉得双方都很可疑。
不过带教皇猊下过来,就是为了这种时候嘛。
知道教皇猊下那双能看穿谎言的『真假的魔眼』的人很少,几乎处于锁国状态的霍伦王国就更是如此。
我悄悄出声询问坐在旁边的教皇猊下。
「如何?知道是哪一方在撒谎了吗?」
「这个……」
教皇猊下一脸为难,难掩疑惑地歪起头。
「我想……双方都没有说谎。」
「咦?这、这是什么意思!?」
「没有说谎的反应。可能是双方都深信自己说的是实话……或者是拥有可以反弹我魔眼的某种东西……」
我是还没见过会反弹魔眼的魔道具啦,但如果魔眼算是一种无属性魔法,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毕竟存在着像卡尔迪欧前皇子的手镯那般封住魔眼的道具,有能够反弹的东西也不足为奇。
可是他们感觉不像有那种东西啊……
「宰相大人是库欧王子的外祖父,倘若成为摄政王,就能更自由地发挥那份本事。但有加诺萨大人在,事情不会如您所愿。完全就是眼中钉啊。」
「北山侯,你想说些什么呢?」
令人难以捉摸的北山侯老爷爷一开口说完,对面的东海侯便用锐利的目光瞪向他。
「这个嘛,在前来王城的途中,加诺萨大人乘坐的马车车轮突然脱落,差点就受到重伤。那种情况啊,稍微踏错一步,就算是死了也不奇怪。」
「您说什么?」
宰相方不禁发出惊愕之声。
「一开始还以为是因为马车老化而造成的意外,老夫却觉得很诡异啊。卡姆拉王子也是因为马车意外而过世……宰相大人,您心中是否有数啊?」
「怎么可能,我无法理解你是怀抱何种意图问出这种问题的。」
「这样啊……」
虽然脸带笑容,北山侯老爷爷的目光却没有自宰相身上移开。车轮脱落只是单纯的意外?还是……
我再次把视线转至教皇猊下,她还是微微地摇摇头。
我是觉得宰相没有理由杀卡姆拉王子,那可是他女儿的丈夫呢。
「……暂且休息一下吧。」
听到费尔森国王的话,两个阵营的成员都从自己进来的门离开房间。
我整个人靠到椅子上,重重地吐了口气。剑拔弩张的气氛还真难熬,毕竟大家一直在互瞪嘛。
我喝着霍伦的女仆小姐(她们都穿着民族服饰,或许不算是女仆)端来的茶。好喝,跟逸仙的茶很像,但有点不一样。樱捏起跟茶一起端上来、像是饼干的食物。
「好吃。国王陛下,要吃吃看吗?」
「我看看?哦,还挺好吃的。」
「嗯,我想带这个给大家当伴手礼。」
樱露出微笑。那笑容就像是缓和紧张空气的一帖清凉剂。我被治愈了……
环抱双手沉吟的费尔森国王,把目光转向气氛平和的这处。
「公王陛下怎么看刚刚的会议?」
「不好说。可以看作双方都是在诉说事实,也能看作双方都有可疑之处。」
「嗯……这样也解决不了问题啊。」
「不好意思,无法为两位尽一份心力……」
「啊啊、不是的,这并非教皇猊下的……」
见教皇猊下低落地垂下双肩,费尔森国王急忙出言想要补救。就在我为他这副模样不禁扬起苦笑的那个时候——
「呀————————————!」
一声女性的尖锐惨叫传来。虽说这个房间有设下隔音魔法,但那只是让外部听不到这里面的声音,里面还是能正常听见外头的声音。
声音是从宰相方的门传来。我立刻打开那扇门,冲到走廊上。
远处的走廊聚集起人群,有名女性正在打开的门扉前方蹲下颤抖。刚才的惨叫似乎就是这个人的声音。
我冲进敞开的房间,发现有个男人正趴伏在地。地毯上留着他吐出的血泊,而这位已回天乏术的男子,就是南泉侯南巴特·谢尔敏本人……
◇ ◇ ◇
我暂且中断会议,拜托宰相·施魏因不要让任何人离开城堡。
房间里没有任何争执的痕迹。从掉在地上的茶杯和吐血死亡的南泉侯来看,毒杀的可能性很高。
「【检索:毒物】。」
【检索】从渗入地毯的液体感应到了毒物的反应。果然啊。
桌上还摆着托盘,上头有茶壶及装了热水的陶瓷水瓶。
「这壶茶是谁拿来的?」
「似乎是在进入会议前,宰相替所有人的房内准备的物品。直到会议结束前,门好像都没有锁,因此在会议中谁都可以进入这个房间。」
费尔森国王这么回答。也就是说,谁都有可能犯案啰。虽然出席会议的人无法行动,但他麾下之人有可能实行计划。当然,准备这些茶的宰相也有可能做到。
顺带一提,警备的士兵们在会议中断、南泉侯进入这个房间后,就一直在这间房前严密看守。
明明人在门前,却没听到房内有人倒下的声音?我才刚想到这个疑惑,就看到这个房间的天花板也有那只龙。是因为那个的关
系,才听不到吧。
等等把『炼金栋』的芙萝菈叫过来,分析剩下的茶吧。知道这是什么毒,或许能够掌握到什么线索。
「可是,为什么要杀掉南泉侯?虽然这么说很失礼,但如果是宰相大人或王弟殿下,还能理解……」
费尔森国王疑惑地歪起头。他说得没错。是为了威胁吗?像是「和我作对的话,就会变成这样」之类的。
「那、那个,关于这一点……」
面对正狐疑地沉吟的我们,走廊的女侍小姐委婉地出声说道:
「其、其实这个房间,本该是宰相大人使用的房间。」
「你说什么?」
「宰相大人替南泉侯大人准备了那间朝南的宽敞房间,南泉侯大人却说这边的房间比较狭窄,令人安心,于是请宰相大人换房……」
女侍小姐指向隔着走廊、另外一侧的房门。
这个房间是朝北,的确不太会有阳光照进来。宰相给身为客人的南泉侯与东海侯准备了朝南的房间,自己则使用朝北的房间吗?
「也就是说……其实死的可能会是宰相先生是也?」
八重的发言令周遭的人原地冻结。
犯人的目的是毒杀宰相,可是因为南泉侯拜托宰相换房,才代替宰相牺牲了……这么想比较自然吧。不过前提是南泉侯个人没有遭到锁定的理由啦。
在王弟派眼中,宰相方的人全都是敌人,南泉侯被锁定也不奇怪……但在这种状况下,目标一般来说都是宰相吧。
房间约有四坪的空间,还有桌子、沙发和大衣橱,北侧有窗户。门旁垂着呼唤佣人的铃绳。
我试着打开衣橱看看,里头空无一物。嗯,毕竟这里该说是后台化妆室吗?总之就是类似休息室的场所。
忽然间,有个念头在我脑中一闪而过——现在的话,或许能够使用被称为复生魔法的光属性【复活】来让南泉侯复苏。
【复活】是得在死者死亡的一个小时以内,再加上遗体没有任何损伤,并需要莫大魔力及生命力才能使用的极限魔法。
由于施展的术者也有可能丧命,因此几乎只会用在血亲或者是恋人身上。
施展方也必须是能够使用极限魔法的高等术者,最糟的结果就是双方都会殒命。因此历史上复生的纪录似乎屈指可数,成功率据说低于两成。
我是认为自己或许可以在无风险的情况下使用,可是根据花恋姐姐的说明,魔力倒也就算了,如果我给予过度的生命力,然后对方又并非眷属,就会使对方的存在变质。
「即使把融化的冰人再次结冻,也不会是同样的人类外形。」花恋姐姐是这么说的。
「希望这位的灵魂能在没有迷失的状态下回到天上。神啊,请赐予他安详的沉眠。」
教皇猊下向躺着的南泉侯献上凭吊的话语。死去的灵魂不会前往神明所在的神界,会到在那下方的天界。
灵魂会在那边受到净化,转生至新的身体。要是灵魂太过污秽,好像就只会变成畜牲……只能祈祷这个人不会是这样了。
我姑且在他的口袋之类的地方寻找有没有什么线索。
没有任何特别有价值的东西。钢笔、手帕、放有香烟烟草和烟管的盒子、烟斗及火柴……他持有的东西就只有这样啊。
之后也请芙萝菈看看南泉侯的遗体吧。
「国王陛下,来一下。」
我回过头,发现樱在走廊招手。怎么了?
我离开现场,走向身处于走廊上的樱。八重也在一起啊。
「怎么了吗?」
「嗯,那个啊,我的耳朵最近偶尔会听得很清楚。」
啥?
耳朵偶尔会听得很清楚?这是什么意思?
「偶尔可以听到,像是距离很远的人的说话声。我问了花恋姐姐,她说是国王陛下的关系。」
「咦!?什么意思!?」
「樱小姐,你是觉醒了『眷属特性』吗?真令人羡慕是也……」
八重一脸惊讶,不过给我等等。『眷属特性』是什么啊!
「咦?冬夜先生没有听花恋姐姐说吗?由美娜小姐不也已经觉醒了是也?」
「由美娜吗?……哦,是眷属化产生的那种力量啊。」
接受『神的宠爱』而逐渐眷属化之人会觉醒特殊的能力。由美娜的话,是获得了预测未来的力量,但只能得知几秒后的未来。
樱是作用在耳朵上吗?这么说来,樱很常跟奏助哥哥一起唱歌,醉花也常以宴会的名义跟他们待在一起。或许这边的『神的宠爱』也算在内了。
以八重的状况来说,是很常跟诸刃姐姐在一起啦,可是希尔妲也在。难不成是『神的宠爱』分散开来了吗?
「然后啊,刚刚这个房间传出『叩咚』一声,有东西掉在地毯上的声音。所以我稍微把意识转了过来……」
「咦?可是那个房间有【静音】……呃、啊啊,对哦。」
因为是眷属化而产生的能力,即是神力,所以并非【静音】能够挡得下的力量。「叩咚」的话,就是茶杯掉落的声音吧。
「应该是。然后啊,虽然在那之后只能断断续续地听到,可是我听见了某种沙沙的动作声,还有开窗的声音。」
「等一下,这在各方面都很奇怪吧?」
「嗯,所以我才会叫你。」
怎么回事?如果是喝下毒物后弄掉茶杯,死去之后还发出声音很奇怪啊。这就表示除了南泉侯外,还有其他人在房间里。
也有可能是毒为迟效性,而吞下它的南泉侯在做出许多动作以后,因为毒循环至全身而死……不对,这不合理吧?
我觉得若是以杀人为目的,应该会用速效性的毒。
「有没有可能是你错听成其他房间的声音?」
「唔。我也不是白白拥有【瞬移】的无属性魔法,我对坐标轴的空间认知能力有自信。」
也是。我也会使用【瞬移】,所以非常能理解。
可是还有几个问题点。真要说的话,既然都采取毒杀的方式杀害了南泉侯,犯人有必要特意来到这个现场吗?不对,倘若对方有想要看看对方痛苦而死的反常目的,就另当别论了。
反过来说,假如要过来,好像不用毒杀会比较好。即便要说客套话,我也不认为南泉侯很强,感觉用一把匕首就能杀掉他了。
不不不,说起来要是犯人就在房间里,『把人当作宰相错杀』这个假说就不成立了。这表示对方最初的目标就是南泉侯。
「呜~~~~~~~~~~嗯……」
※头发凌乱、身穿袴服且充满干劲的名侦探恰到好处地抓起头发……不懂!(编注:此处影射日本推理小说家横沟正史笔下的名侦探·金田一耕助。)
我回到现场所在的房间,打开设置在北方的窗户。外头正是中庭,种植了好几棵高大的树木。附近没有半个人在。
「窗户没有上锁。既然犯人逃了,就是从这边离开的吧。」
我穿过窗户,来到中庭。找不到类似足迹的痕迹。跳跃到树木上,再从树枝上移动而逃跑……这不可能吧,从窗户到树枝可是有五公尺的距离呢。我的话倒还可以做到。
艾尔赛、八重、希尔妲、情报部队的椿小姐和焰应该也有办法?就是可能性虽低,但办得到的人还是办得到吧。
「土很柔软,应该至少会残留足迹……」
倘若真有犯人,他是如何逃脱的?哦,用传送魔法……呃,那个房间有妨碍传送的魔道具嘛。要是像我一样可以飞到空中,就有办法逃了。
啊啊,所以犯人是我啰?原来如此,这就是盲点。
…………唉。不要耍蠢,得找出点什么才行啊。忽然间,我发觉窗户下方掉了某种东西。
「……什么嘛,是木屑啊。」
那是块两公分左右的细木屑。会是来自于窗框的木屑吗?
当我思考着这件事时,八重朝这边跑来。
「冬夜先生!东海侯及西森侯他们……!」
听到八重的话,我急忙回到会议室,东海侯与西森侯正在互相瞪视。
宰相·施魏因和王弟·加诺萨并不在场,北山侯环抱双臂坐在两人旁边,露出一张宛如吞了黄连的苦瓜脸。
「误解也该有个限度!我们为何要杀害南泉侯!」
「犯人的目标恐怕并非南泉侯,而是宰相大人吧。只是因为两人在那之前换了房间,他才会牺牲。我认为,不用说也知道是谁觉得宰相大人碍事。」
「我们才没有杀他!谁会做出这种卑劣的行为……!」
「或许西森侯是如此,但其他人又如何呢?」
听到这番话,环
抱着手的北山侯眼神锐利地瞪向东海侯。
「……东海侯啊,你是在指老夫吗?」
「为求胜利而不择手段,这不是北山侯常做的事吗?」
「老夫并不否认,毕竟北方与玉龙相邻,稍有大意便会致命,还时常有被盯上的危险。在那种状况下,不可能选择手段。不过自从那边的公王陛下毁灭玉龙后,老夫就轻松了很多。」
北山侯将视线转往这里,无声地笑了。是说,我连在这边都遭到误解啦?
「话先说在前头,我并没有毁灭玉龙。明明重振国家的机会要多少有多少,那个国家却光顾着自己的利益。国家会瓦解,是他们自作自受。」
「……毁掉天都仙海的不是公王陛下吗?」
东海侯看向我。那也不是我啦。
「那是弗雷兹做的。不知为何,玉龙的人们都说『若是公王不在那个地方,水晶怪物就不会出现。没有发生战争,也就不会变成这样了。』,但如果我不在那里,玉龙的人们就会毫无例外地全被杀光。」
「……原来如此,那玉龙的人民应该感谢您才是。真不愧是公王陛下,真是太优秀了。」
东海侯拍手鼓起掌。
唔,不知道为什么,我在东海侯的话中感受到像是挖苦的感觉。刚刚他在带路的时候就没有这种感觉啊,他的亲戚里是有玉龙人吗?
「公王陛下该不会已经知道这回的暗杀是谁搞的鬼了吧?」
「不,就算是我也……不过我是有在调查啦,毕竟还不能排除自杀的可能性。」
别强人所难啊,线索太少了。
东海侯摘掉眼镜,从怀中取出手帕,边擦边瞪向西森侯等人。
「虽然这么说对南泉侯很失礼,但宰相大人能够幸存下来真是太好了。假使宰相大人身亡,就算有库欧王子,我们也会在转眼间就遭到清算。」
「看来你无论如何都想把我们归为犯人。」
「我没说你是犯人。即便是同一个派系,也是有人会什么都不知道的。」
就在两人再次开始互瞪时,门被打开,宰相·施魏因与王弟·加诺萨出现。
「我已和南泉侯的家臣们说明了原委。不好意思,我们准备好了房间,得请诸位暂时留在这里了。」
「加诺萨大人,这样好吗?」
听了宰相的话,北山侯询问加诺萨。王城这个地方,换个说法就是宰相派的根据地,他们也不得不提防吧。
「无妨。我们没做亏心事,嫌疑马上就会洗清。」
王弟·加诺萨直接回答,没有半点畏缩之意。他真的不是犯人吗?还是觉得证据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现在这个时间点,什么都不清楚啊。这件事也有可能并非是这里的人们的犯行,而是一部分家臣擅自失控的结果。
「那么,我先带领各位到房间。很抱歉,费尔森国王陛下。我也会马上让人带陛下您们到房间去的……」
「在这之前,可以耽误一下吗?」
拉米修教皇猊下举起手。哦?
「我以神之名,询问各位的良心。不管是直接或间接,您们都没有杀害南泉侯吧?可以请大家清楚地做出『我没有杀他』的宣言吗?」
对于教皇猊下的这个问题,所有人当然都回答『我没有杀他』。
在宰相的带领下,王弟和侯爵们离开了房间。等会议室里只剩下我们,出现的带路士兵带着我们前往位于王城深处的宽敞客房。
我看向被引领过来的新房间天花板,这里也有龙。不过嘛,还是要以防万一。
「【静音】。」
我替房间施展隔绝声音的魔法,这下这个房间内的对话就绝对不会泄漏出去。但要是这间房里一开始躲了什么人,就会被听见,可是我没有感觉到那种气息,应该不要紧吧。
我看向教皇猊下。
「那么,结果如何?您刚才使用了魔眼吧?」
「是的。面对刚刚的问题,只有一人在说谎。」
她问的是『不管是直接或间接,您们没有杀害南泉侯吧?』这种有所限定的问题。也就是说,有说谎就代表本人承认『他杀了南泉侯』。
「那、那是谁在撒谎是也?」
对于八重的询问,教皇猊下缓缓开口道:
「是。说谎的是东海侯————托伦·海阳。」
◇ ◇ ◇
「毒物是玉罗尼夫雷德,是将玉罗尼西亚的根精制后,便能取得的剧毒唷。透过嘴进入体内,就会与本人唾液中含有的体内魔力产生反应,转眼间令消化系统溃烂、导致死亡。」
从『炼金栋』过来的芙萝菈这么分析放在茶内的毒。
「那个玉罗尼西亚是……」
「是种植物,只生长在玉龙北部的险峻山岳地带。但在魔王国赛诺亚斯的某些地方也能看到。」
回答我问题的不是芙萝菈,而是樱。知道得还真详细呢。
「在赛诺亚斯也会使用这种毒。由于死法凄惨,我听说大多是用在威胁或警告等杀鸡儆猴的方面。」
原来如此。樱是赛诺亚斯的魔王之女,也曾被教导过有关这些危险的事情吧。话说,是玉龙的毒啊。果然跟那一方有所牵扯吗?
「东海侯是否为玉龙的手下是也?」
「说他雇用了玉龙的暗杀者会比较好理解吧。」
东海侯好歹也是霍伦王国的四侯爵之一,我不认为他是玉龙余党的爪牙。想成他是在利用对方才更自然。
「吾主,关于这具遗体,在他身上除了检测出那东西以外,还有强劲的安眠药成分。恐怕是被迷昏之后,才被喂进掺了毒的茶吧。」
「什么?」
先被迷昏,再下毒?为什么又要做这么麻烦的事?
会议结束→请宰相换房→被迷昏→被下毒→死亡,过程是这样吗?
是说,如果是睡着的时候被喂了毒,就代表果然有人在这个房间里。
比方说,那个人先躲在衣橱内,等待参加完会议的南泉侯,接着迷昏他以后再杀掉他……这是怎样啊?不懂意义何在。
哦哦,不对。对方真正的目标是宰相,结果从衣橱出来一看是南泉侯。就暂且先迷昏他,可是脸也被看见了,于是觉得还是杀了他吧。
「………………不懂。」
说起来,既然都在这边等了,那用匕首杀人就好了啊。为什么要用毒?是犯人的原则吗?
「犯人当然是东海侯吧?先抓住他,让他自白就可得知一切是也!」
「你居然会做出这种像是推理剧中无能警察的发言……」
「※舍弃……?这是何意是也?」(译注:推理剧的原文为ミステリドラマ,前三字的日文发音和舍弃(见舍て)相符,故八重才有此言。)
我对愣住的八重露出苦笑。八重的提议的确也未必完全不好。应该说,那么做大概是最快的办法。
不过在各方面都会产生问题啊,对方可是跟我们没有邦交之国的高官呢。
要是这个国家的领袖允许,也不是不能这样做,但谁是领袖啊?呃,目前就正在决定中。
魔眼的判定不能当作证据。我不认为教皇猊下会说谎,可是只有本人才知道的事情是无法成为证据的。
有没有什么确实的证据呢?
在我离开现场、来到走廊时,费尔森国王正朝这边走来。
「哦哦,布伦希尔德公王,您在这里啊。老夫刚刚跟宰相大人与加诺萨阁下商谈过,明天会再举行一次王位继承会议。我们会借宿在此,公王要怎么做?」
是在问我要不要用传送魔法暂且回去吧。是可以回去啦,但我怕自己不在的时候万一出什么事就糟了,于是决定留在这里。况且,我们可以说是嫌疑犯之一。虽说我们没有动机,也有不在场证明就是了。
「其他的侯爵会怎么做?」
「他们各自在王都内拥有宅邸,然而这种状况下不能让他们回去,今晚要让他们在准备好的房间住一晚……当然我们也会尽可能紧盯东海侯。」
费尔森国王小声地这么说。
可是,完全不清楚东海侯杀害南泉侯的理由啊。若是跟王位继承问题无关,而是源自于私怨的杀人,还比较好理解。
南泉侯……人看起来挺好的,我不认为他会得罪什么人。不过身处贵族之位,本来就或多或少会得罪人。
既然如此,果然还是采用八重的作战吧……?就趁深夜悄悄潜入东海侯的房间,硬是让他自白,问出事件的内容后再消去他的记忆……不行不行,再怎么样,这都是最后的手段。
既然都知道犯人了,只要没有把人放跑,应该都有办法……大概。
◇
◇ ◇
「我本来是这样想的啦……」
「结果让他逃跑了是也……」
我跟八重边叹气边开口说道。就如字面上所示,我们让东海侯彻底溜了。逃到哪里?就是那个世界啊。
在夕阳的照耀下,已经丧命的东海侯就躺在我们脚边。当然不是我们杀的。
当我们在刚刚分配到的房间内说起今后的事情时,脸色大变的费尔森国王就冲了进来,告知我们东海侯的死讯。
现场是东海侯要住的房间,他留下自己要休息一段时间的交代后,从约两个小时前就关在房间里。
就在警备士兵们跟着前来确认晚餐菜单的女侍一同进入房间之际,东海侯已经殒命——事情就是这样。
顺带一提,他不是自杀的。他躺在床边的地板上,脖子上缠着一条领巾。
「这次是显而易见的绞杀吗?」
「是否是遭到雇用的暗杀者背叛是也?」
「不排除有这个可能性。」
可是这条领巾……不是单纯的领巾吧。质地细致、手感光滑……应该是相当高价的物品。上头绣有徽章,这是……
看到已经断气的东海侯,其他人的视线转向某位女性。
「西森侯,这条领巾不是你的东西吗?」
宰相·施魏因锐利的目光射向西森侯。看来这个徽章似乎是西森侯……瑞露侯爵家的徽章。
受到众人注目的西森侯一脸铁青地缓缓摇头。
「不、不是我。不、那条领巾的确是我的东西,可是昨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是真的!」
「你刚刚与东海侯有过激烈的言语争执,难道说……」
「不是的!况且这个房间前面有东海侯的警备,应当进不来啊!」
她说得的确没错。更进一步地说,谁会做出用会被查到身份的领巾杀人这种蠢事?就算要杀,也会把领巾带回去吧。
芙萝菈对尸体做了各种检视,并用特殊的魔道具扫描东海侯。是【附魔】了【分析】的携带医疗机器啊,跟科幻电视剧出现的医疗队使用的小道具很像呢。就是国外拍的那种、以宇宙为舞台的电视剧。
手里拿着那东西的芙萝菈疑惑地微歪起头。
「怎么了?」
「真奇怪唷。」
我详细询问芙萝菈哪里奇怪。
咦?……这的确是很怪,不合常理啊。
「不是机器类的故障吧?」
我再次提醒,芙萝菈立刻检视起遗体,还翻过来做过许多确认后才断言:
「果然没有弄错,遗体是不会说谎的唷。」
「也就是说,那个时候的东海侯……」
原来如此。是魔法,又或者是魔道具的效果吗?假如芙萝菈的话为真……
既然犯人使用了这种魔法,就不能让他逃走。因为已经有交代不可让任何人离开城堡,大概还来得及。
唉……结果还是必须实行八重的提议吗?看来侦探剧的无能警察指的是我。
意思就是我无法像侦探一样解谜吗?只能凭着力量找出人、让对方吐实。这才不是推理剧呢。
虽然是蛮干,但还是采用最快的办法吧。要是让犯人逃掉就麻烦了。对暗杀组织客气是没用的。
我把神气集中在双眼,解放『神眼』,就这样用视线逐一射向房内的人物。
宰相·施魏因、王弟·加诺萨、西森侯、北山侯……不是犯人啊。当然,费尔森国王、拉米修教皇也不是。
「公、公王陛下,怎么了?」
或许是对我突然瞪过去的锐利视线感到不安,教皇猊下出声叫我。
「不好意思,我正在确认。」
我一面向教皇猊下道歉,一面前往房外,也用神眼扫过被命令在宽广走廊等着的护卫士兵、骑士及观看情况的女侍小姐。
有了!
我笔直地走到那家伙前面。
眼前站着一个感觉就是普通士兵、有头茶色短发的青年。
一张懦弱的脸蛋酝酿出人畜无害的氛围。他穿着霍伦王国的盔甲,腰间挂着剑,手里拿着长枪。应该是守卫城内的其中一位警备兵。
「有、有什么事吗?」
青年露出有些僵硬的笑容,开口问道。面对这家伙,我也尽可能地扬起笑,砰砰地拍了他的肩膀。
「真可惜啊。」
「啊?」
「【重力】。」
「咕噗!?」
因为突如其来的加重魔法,青年士兵当场扑倒在地。即使动弹不得,那双眼睛还是抬起来看向我,里头交织着惊愕及憎恨。
「布、布伦希尔德公王陛下!您到底在做什么……!」
冲过来的宰相·施魏因出声质问我。他国的王突然抓住自己国家的士兵,会慌乱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只是在抓捕嫌疑人。请稍等一下,我现在就揭下他假冒的脸皮。」
我从【储藏】取出钢线捆绑士兵的手脚。毕竟这么做会让【重力】也一起解除,得先让他逃不了才行。
「好了,【吸收】。」
「什、什么!?」
靠着吸收魔法【吸收】后,覆盖在青年身上的魔力逐渐被我吸走。我已经用神眼看清,这家伙的全身都赋予了某种魔法。因为我赋予的【重力】魔力也会遭到吸收,加重效果也跟着解除。
青年士兵开始起了变化。本是茶色的头发转黑,短发也长长。青年原先看起来木讷的长相变成眼神锐利的狐狸脸,圆润的下巴线条也变得有棱有角,还长出落腮胡。不管怎么看都不是青年,而是壮年男子。体格感觉也稍微壮了一点。
「这、这是……!?」
王弟·加诺萨惊讶地瞪大双眼低语。
倒在地上的那个人已非有张懦弱长相的青年,而是视线带有杀气的可疑男子。
「改变身姿的魔法吗?真是个适合潜入工作的魔法,是无属性魔法吗?还是魔道具?」
「………你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推定的死亡时间明显有异唷。」
回答那家伙问题的不是我,而是芙萝菈。没错,这就是我理解犯人做了什么的契机。
「从尸体身上随着时间经过所造成的魔力枯竭判断,结果推定死亡时间是五小时到六小时前唷。」
「既然如此,就表示东海侯被杀的时间点,几乎跟南泉侯被杀的时间点一致。那跟我们说过话、两个小时前把自己关进房间的东海侯又是谁?当然,肯定是假货啰。竟然能变成跟本人那么相似的样子,绝对有使用魔法。我想说如果没有任何人从这座城堡逃脱,犯人可能就是改变了外表,还留在现场吧。」
「咕……!」
他恐怕是想在这之后杀了某人,创造出引发内战的种子吧。不然的话,赶忙逃走也不奇怪。
男子咬紧牙关瞪着这里,眼里怀着恨意及怒气。那跟真实身份遭到看穿的愤恨不同,似乎是完全不一样、针对我个人的恨意。
「你是『九罗』的余党吧。」
「!」
染上憎恨之色的目光瞬间混杂了惊讶。我在无法动弹的男子怀中寻找,那张面具就滚了出来,果然如此。
「原玉龙的暗杀组织企图在霍伦干什么?目的是在霍伦引发内战吗?装作目标是宰相却杀了南泉侯,煽动得还挺过火的嘛?」
「呵呵呵……『九罗』绝不会屈服,我不会告诉你这家伙任何事。你就杀了我吧,这个国家已经完了。玉龙的怒火最终也会将你这家伙——」
「那种事怎样都好啦。【诱惑的黑暗,将伪造的记忆植给此人吧,催眠】。」
「什么!?」
我施放的催眠魔法轻易地夺走了间谍的意识。既然身为间谍,就要确实地做好魔法对策啊。
好啦,来请他吐露各种事情吧。
◇ ◇ ◇
身上完全没有带着阻隔类护身符的间谍,很简单地就陷入【催眠】的术中。
仔细想想,要是身上带着那种东西,连自己的变身魔法都会被弹开。魔法也有好有坏呢。
把从催眠状态的间谍问出的事情整理一遍,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他似乎是在会议开始前迷昏了南泉侯,把他塞入那间房的衣橱内。
也就是说,我们最初见到的那个南泉侯就是假货。
等会议中断、进入休息时间时,为了让人以为这场犯行的目标是宰相,他自己要求要跟宰相换房。
进入房间后,他把睡在衣橱中的南泉侯拖出来,让南泉侯喝下剧毒吐血,漂亮地杀了南泉侯。樱听见的就是这个时候茶杯掉落的声音。
他从窗户逃离,用附有勾爪的绳子爬上屋顶。掉到窗户下的木片就是这时掉落的。
他这次直接入侵东海侯的房间,化为东海侯,并用偷来的西森侯领巾绞杀了他。
这位间谍使用的魔法是无属性魔法【拟态】,简单来说就是拟态的魔法。
这个魔法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也能够使肉体产生变化。因为不是像我这样表现出幻觉,被碰到也不会穿帮。不知道是不是连声带都拟态了,竟连声音都能变得一模一样。
不过这个魔法也有弱点,想当然耳,就是无法化为比自己体型更小的人。也就是无法拟态成小孩。
再加上要拟态就必须触碰对方,触碰的对象也不能是死人。
而且还有诸多限制——像是不能长时间变身,最多就六个小时;一旦解除变身,想再变成同一个人就必须再度碰触对方等等。
尽管只能用在自己身上,却是非常适合潜入任务的可怕魔法。
间谍这次使用这个魔法,化成东海侯,刻意煽动宰相方及王弟方对立。把自己关进房间后,把刚才绞杀的东海侯尸体留在那个房间,接着离开。
然后就在他化成警备士兵、以一副若无其事的脸站着时,被我逮捕了。成了这个拟态目标的士兵本人,则被人发现在王城的衣橱中呈现昏迷状态。
而比这更让我惊讶的是,这家伙拿着『储存卡』。
『储存卡』是施有收纳魔法的卡片,在裏世界十分普及。因为无法停止收纳物品的时间,主要是用在带着戈仑走这方面上。
这家伙就是使用这个,以搬运被绞杀的东海侯尸体。会把南泉侯塞进衣橱里,是因为特殊毒物的特性,需要他活到快到要暗杀的时间之前。
毕竟它不像我的【储藏】,无法停止收纳物品的时间。
而说到为何这家伙会持有裏世界卡片的原因,好像是玉龙也有来自异世界的漂流者。那位漂流者被『九罗』捉住后杀害,拥有的魔道具全被夺走。其中之一就是这张卡。
两回杀人案的犯人都是这个间谍没错。这下事件就解决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结果事与愿违。
「那位间谍在一年多前潜入霍伦王国,为了让这个国家陷入混乱而展开行动。两位的对立也是受人策划的。」
「什么……!」
「怎么可能……!」
宰相·施魏因与王弟·加诺萨在这之后都说不出话来,天色也已经亮了,两人的脸上都可看到憔悴之色,但原因并非是熬夜。
『九罗』的目的在于让那个间谍化为国王,然后先跟王弟说「此话不能外传」,约好要废除大王子,把王位让给他。
接着再杀掉国王,在大王子和王弟之间引起争端,应该就会开启内战了。
然而大王子因意外而过世。关于这点,对间谍而言似乎也是预料之外。他重新评估过计划,可是宰相·施魏因已为了让王孙即位而展开动作,他于是直接暗杀国王,假装国王是病死的。
只是把大王子派VS王弟派的争斗,改成王孙派VS王弟派而已。
「那、那么,我完全被敌人的策略耍得团团转吗……」
坐在椅子上的王弟·加诺萨微微颤抖,惊愕的目光落到脚下。斜眼看着这一幕的宰相·施魏因开口道:
「那些人的目的究竟是……」
「这只是假设,双方是不是有等陷入内战状态时,考虑要使用的东西?」
「「!」」
两人再次露出惊讶的神情,在凝视他们过后,我的视线在两人间游走。
「『铁机兵』。」
两人都不禁表现出大吃一惊的反应。
铁机兵,是罗德梅雅的博尔曼博士参考福雷姆基亚的零件……应该说是抄袭,并使用『黄金结社<戈尔迪安>』的资金开发的类福雷姆基亚。
铁机兵跟矮人们开发的土木作业用『图维路达』不同,完全是战斗用兵器。
「为了一扫彼此的反对势力,应该有来历不明的黑市商人推销铁机兵给你们吧?不过两位可能还没购买就是了。」
「「…………」」
两人完全陷入沉默。
还有那张『储存卡』。持有它的裏世界漂流者被杀了,收纳于其中的各式物品也就落到暗杀组织『九罗』的手里。而那些家伙在当中最为注目的……没错,就是戈仑。
从那个间谍记忆中的证词来看,那位男性漂流者恐怕在『工厂』担任要职。
因为收在那张『储存卡』里头的,是魔工国艾辛格等国所使用的三千台军事用戈仑『军机兵<士兵>』。
一个男人会持有这么多戈仑,我想不到除此之外的目的。虽说是军机兵<士兵>,也不可能一个人独自控制所有戈仑。按我推测,他应该是在交货途中变成了次元漂流者。
再加上最糟的是,在新编成的暗杀组织『九罗』中也有『黄金结社<戈尔迪安>』的余党。
两者似乎是因为憎恨布伦希尔德公王,才会联手的……
『九罗』当然采用了戈仑的技术和铁机兵本体,然后制造出可称之为新型铁机兵的兵器,想要把它当作能够决定战争结果的关键,暗地里卖给王孙派、王弟派双方。
当然,他们的目的不是贩卖铁机兵后能得到的金钱。
而是想令霍伦王国因内战而衰弱,进而削减国家的军事力量。投入铁机兵的话,损害就会进一步扩大。战场会是王都近郊。想当然耳,要是战争拖长,国家的战力就会集中于此,国境的守备也会逐渐转弱,特别是北山侯及王弟·加诺萨治理的北部——和玉龙相邻的国境。
新型铁机兵虽是铁机兵,却又非铁机兵。是变成了戈仑的铁机兵。
等内战的战火延烧之际,铁机兵的军势便会自玉龙袭来。
与此同时,位于王都近郊的霍伦方铁机兵会全都无法操作,并由内部同步展开侵略。霍伦王国几乎无法抵抗,只能因『九罗』这组织走上崩毁一途……
「这就是大致上的桥段。虽说有很多是我的预想,但我觉得应该没有偏移太多。」
虽然这么说很失礼,可是霍伦王国对魔法及科学的认知还在发展途中……不对,是停滞。他们只会使用代代相传的魔法、魔道具与技术,除此之外一无所知——这点遭到『九罗』趁虚而入。
这只是我的推测,他们一开始应该是要在没有戈仑技术的情形下进行这个计划。想借此让霍伦自内部瓦解,逐渐转入『九罗』的支配下。他们就这样以十年为单位把『九罗』的成员送到霍伦中枢,将此地逐步转为由旧玉龙人民实质支配的土地。
该怎么说呢?感觉就类似『侵蚀』吧。霍伦的人民就在不知不觉间,被玉龙的人民取代……我脑中浮现这样的想象。
「国王陛下……王兄……遭到他们暗杀、的事……是真的吗……?」
加诺萨用像是硬挤出来的声音质问我,搁在膝上的拳头因愤怒而颤抖。
坐在房间角落沙发的费尔森国王及拉米修教皇把目光投向此处。看来这件事还是说清楚讲明白比较好……
「……肯定是他们杀的。只是若要物质上的证据,那都是一年前的事情,应该很难取得……不好意思。」
我在王弟·加诺萨与宰相·施魏因的面前播放影像。
我把使用【催眠】+【召回】而从那个间谍强制夺走的记忆,用【海市蜃楼】再现。
在两人面前,浮现了佣人在国王每天所喝的茶叶中混入微量毒物的身影,还有拟态为那个佣人的间谍的模样。
泡茶与端茶都是其他佣人做的,不是犯人。是那家伙趁着管理茶水的佣人不察,化为本人混入毒物。
因为应该没有那种茶叶残留下来,所以缺乏决定性的证据。
「只能请各位相信这份记忆了。如果您们认为这是我伪造给大家看的,那就到此为止了……」
【召回】本身并非广为人知的魔法,他们可以说这只是我给大家看的幻觉。这东西本身也无法成为证据。
加诺萨突然间砰地一声站起,双眼燃起愤怒的火焰,前往监禁着间谍的隔壁房间。呃,糟了!
我追着加诺萨冲进隔壁房间,地毯上躺着因为很有可能咬舌自尽,而被我绑起手脚又用【麻痹】麻痹的间谍。
有几位霍伦士兵在此看守,八重和樱也在这待命。
看到忽然进入房间的加诺萨,监视间谍的霍伦士兵都吃了一惊。不过加诺萨无视他们,拔剑朝间谍挥去。
「呜……!」
匡当一声,剑被我施展的【监牢】结界弹开。
「为何阻止我!」
「啊、不是,我没有阻止您的意思。只是想说,您专断独行地将那家伙处刑,这
样好吗?」
加诺萨虽是王弟,却不是这个国家的国王。
我只是觉得把暗杀国王的大罪人独断地直接处死不太好,最起码也要有施魏因宰相的认可吧,毕竟还有杀害南泉侯和东海侯的罪名呢。不过这都是国家的问题,于是我暂且解除了【监牢】。
「……的确有必要将这个人公开处刑,把至今的事情告知国民、吧……」
「呜……」
听闻宰相的咕哝,加诺萨咬了咬嘴唇。
尽管这么说很不好,但我认为霍伦国民及领主们已因这回的内战传闻,而对国家产生了不信任感。
但这是因他人的阴谋产生的……嗯,这应当可以作为改变怒气矛头的好理由吧。不,这是事实,所以也是理所当然的……嗯?
即使处于被施以【麻痹】的状态,间谍却还是再次瞪向我。那双眼睛仍旧可以看到怒气及憎恨之色,但他的嘴角似乎有着笑意。
「【复苏】。」
我解开麻痹。要是他想咬舌自尽,我也会替他回复,所以不会有问题的。
「呵呵呵……霍伦已经完了。没有收到我发出的定时联络,『九罗』已经展开行动。目前三千台铁机兵,还有同样数量的武装木头傀儡应该会从霍伦北部侵略。这个国家会成为我们新生玉龙的支配地。」
「怎么可能!」
「你说什么!?」
加诺萨及施魏因同时大叫。还真多啊……这样啊,如果是以军机兵<士兵>为基础的铁机兵,就不需要太多驾驶,而武装傀儡根本就不需要驾驶。
数量加起来总共是六千个,驾驶是这当中的一半再乘上五分之一……呃,六百?六百人左右啊,实际上是十分之一吗?
可是竟然是武装傀儡啊……是以『黄金结社<戈尔迪安>』流出的情报为基础制造的吗?制造出那东西应该需要『隶属化项圈』,玉龙的话留有许多也不足为奇。
「这可不行!得马上回到北部巩固防御……!」
就在于霍伦北部拥有领地的王弟·加诺萨想要离开房间时,差点撞上正好冲进来的霍伦士兵。
「无礼之徒!你,报上名……」
「请您饶恕,因为事情紧急!有好几台巨大的铁骑士在王都大闹,到处进行破坏活动!请尽速展开应对!」
「你说什么!?」
士兵如同跪下磕头般低头鞠躬,这次换宰相·施魏因发出惊讶的叫声。
「呵呵呵……哈哈哈!看来是太迟了,不快点逃跑吗?再这样下去,王城内的王孙陛下也会死唷?」
「你这家伙…………!」
加诺萨抓住间谍的胸口,让他站起身。即便在加诺萨的瞪视下,男性间谍还是没有停下嘲笑。
「说起来,若没有费尔森从旁干涉,霍伦应该会与玉龙合并。竟不明白天帝陛下想要引领低能霍伦人的可贵考量,愚民们的国家还是毁灭吧。我们都成为流民了,你们也别想逍遥自在地生活……」
「什么嘛,结果是对霍伦王国的嫉妒吗?」
我一这么低语,男子就用那张愤怒的脸转向这边。
「你没资格这么说!毁灭我们国家的罪魁祸首!你以为荣耀的玉龙人民是怀着什么样的想法……!」
「就说了,毁灭你们国家的是弗雷兹,不是我。这一点可别搞错了。」
「闭嘴!只要你老实地把巨人兵献给天帝陛下,玉龙就不会毁灭了!你一个人傲慢的想法,让许多玉龙人掉落至地狱深渊!你这恶魔!」
乱七八糟,这家伙在说什么啊。正因为如此,我才讨厌笨蛋跟酒鬼,根本说不通。虽然应该并非所有玉龙人都是如此,但这种类型的人太多了。
「不要光跳过些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光荣的玉龙?哈,别人听了都会觉得傻眼。要是认真想重建国家的玉龙人听了,会怎么想呢?你们所干的事情跟抢别人东西的盗贼没两样。盗贼哪里来的荣耀啊。」
「你……!」
「我不知道你是『九罗』还是什么,结果就是盗贼团嘛,还讲得好像自己很伟大一样。贬低玉龙人的不是我,而是同为玉龙人的你。」
实际上,玉龙这片土地仍然存在,是因为其他国家现在都不想跟玉龙扯上关系,以及还有即使困难重重,也仍是想复兴国家的人们在。
要是真的没有复兴的意图,汉诺克王国、魔王国赛诺亚斯、罗德梅雅联邦和费尔森王国等国,就会分割玉龙这块地、分别进行统治了。
「算啦,盗贼的自尊根本就不重要,反正那个『九罗』什么的已经注定会被毁灭。我可没忘记你们曾经想杀了我和我身边之人的事情————搜寻,霍伦王都里的铁机兵有几台?」
地图画面在眼前扩大,落下几个大头针。
『搜寻结束,总共三十一台。』
「就这样啊。八重,能麻烦你吗?」
「无妨是也。」
我转头看向背后的八重,她微笑着点头。毕竟我的瑞吉蕾芙可能会令王都受害啊。
八重打开房间窗户,轻巧地跳到弥漫晨霭的中庭。
她对着太阳逐渐升起的天空,高高举起左手。
「来吧是也!史维特莱德!」
藤色的巨大盔甲武者从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收纳空间现身。八重的福雷姆基亚·史维特莱德发出巨大地鸣,降落在霍伦的大地。
◇ ◇ ◇
「这、这是什么……!」
「好大……这、这就是布伦希尔德公王持有的巨人兵……!」
大概是第一次看到福雷姆基亚,王弟·加诺萨及宰相·施魏因,还有北山侯、西森侯及霍伦的士兵们全都仰望着八重的史维特莱德,就这么僵在原地。
说不定在他们的想象中,福雷姆基亚的尺寸就跟受到推销的铁机兵差不多。不过这里几乎处于锁国状态,即使听过传言,也不会有正确的情报传入,所以才会被『九罗』的家伙们趁虚而入。
若是他们知道『黄金结社<戈尔迪安>』事件,就不会想要购买铁机兵这种可疑的东西。我是觉得从费尔森等人那里得知也不奇怪啦,可毕竟那起事件对费尔森而言是以先王的死作为开端……不会那么轻率就讲出来吧。
八重轻盈地以史维特莱德的膝和腰作为立足点,跳到座舱门。明明放下升降用的钢索就好了啊……但八重的话,这么做能比较快乘坐上去。
八重进入座舱、关闭舱门后,各部位的晶材零件随着低沉的启动声一起亮起光芒。
「那我也跟着一起过去。樱,我是认为铁机兵应该不会到这边来啦,但要是来了,就驾驶罗丝薇瑟迎击。」
「明白。」
樱重重地点头。樱的订婚戒指中也装着专用机<女武神>·罗丝薇瑟,而且她擅长歌唱魔法,交给她不会有问题。
施魏因宰相出声叫住使用【飞翔】轻轻飘起的我。
「公王陛下……!请您一定要拯救王都……!」
「没事的,我现在马上就把他们赶出王都。麻烦您们救助和引导市民避难。」
我这么回答施魏因宰相后,一口气飞到上空的数十公尺处。
「锁定目标,王都内的铁机兵,发动【传送门】。」
『了解。即将发动【传送门】。』
王都各处都透出【传送门】的光。传送阵在地面开启,所有铁机兵都被传到王都郊外的平原。
「八重,要上啰。」
『OK是也。』
八重的史维特莱德砰地一声落在传送阵中,我也用【瞬移】传送至目的地。
若是短距离的传送,用【瞬移】会比较轻松;人数众多跟强制传送之类的,就是【传送门】较为优异。
在目的地的平原,被传送过来的铁机兵正在窥视周遭。这边的话,稍微闹一场也不会有问题。
…………啊,那我驾驶瑞吉蕾芙处理也可以吧?嗯……算了。反正八重也有干劲,用瑞吉蕾芙的话感觉会令地形改变。
我降落至史维特莱德肩上,观察眼前的铁机兵。
体型比之前的铁机兵稍大一点呢,大概七公尺左右吧?装甲也很坚实。虽然手长脚短、没有头部的部分跟之前一样,但应当是完全不同的东西。我没看到印象中应该位于背后的座舱门。
完全就是无人机啊,肯定有编入从戈仑军机兵<士兵>得到的技术。我认为他们是采取由复数指挥官机下令,铁机兵按那些命令行动的模式。
他们恐怕是从取得的戈仑把核心『G立方』及头脑『Q结晶』取出,直接移植到铁机兵身上了吧。
我本来想说最起码指挥官机应该会有人搭乘,结果竟然全都是无人机。明明这样就无法临机应变地下令,只能处
理单纯的指令啊。
我们是将福雷姆基亚与戈仑技术结合在一起,制造出新的『究极装甲』,对方感觉则是纯粹沿用罢了。
可是这样就有好几个问题点了。尽管是福雷姆基亚的劣化版,但重现铁机兵的技术又是从哪来的?
开发铁机兵的博尔曼博士在罗德梅雅被判了死刑,相关的技术者们也应该全被捕了。我是有特意把铁机兵的生产工厂全都摧毁了,难道有顺利逃脱的漏网之鱼?
更进一步地说,我不认为表世界<这边>的技术者能那么轻易就掌握戈仑技术。
说不定,除了持有『储存卡』的工厂男之外,还有跟他在一起的几名戈仑技术者存在?从不过那个男间谍的记忆当中看不出来。
如果是想把军机兵<士兵>交货给某处,会有负责整备的技术者随行也不奇怪。
算了,总之先让那些无力化再说。还得设法处理这群逐渐逼近国境的大军呢。
「有几台尽可能只瞄准手脚,降低损伤。等等博士跟爱尔卡技师应该会想要分析。」
『了解是也。』
在我从史维特莱德肩膀下来的同时,把我们认知为敌人的铁机兵举起突击枪<长枪>,朝这里杀了过来。
它们的动作有经过统率,是五台铁机兵排成『V』字形来进行突击。果然是军机兵<士兵>的技术吧。
军机兵<士兵>基本上性能比其他戈仑还低,它们是用数量在弥补这个缺点,因此统率力相当优异。联手起来的话,战斗能力应该会胜过普通的戈仑。只是——
『九重真鸣流奥义,飞燕裂破。』
史维特莱德靠着脚部加速器提高速度,从正面撞上排成『V』字形的铁机兵突击。
巨大的声响响彻云霄,四台铁机兵被撞飞。
只有站在最前头的铁机兵被史维特莱德的刀贯穿腹部,变成了串烧。果然是无人机啊。与其说是远距离操作……更像是【程式】耶。命令就是『摧毁霍伦王都』或『击溃抵抗的敌人』吧?
八重贯穿的或许就是那个集团的指挥官机,剩下的四台突然失去纪律,不再联手进行攻击。
那已经不算是敌人了,它们接二连三成为史维特莱德挥舞的钢刀之饵食。
其他群铁机兵也联手袭向史维特莱德,可是每回都会被一刀两断、滚落地面。
「跟以前的铁机兵相比,的确是变强了,而且还很坚固。之前光是用揍的,就会掉零件。」
这可称之为铁机兵『改』了吧,不过还是无法和福雷姆基亚相提并论。
几分钟后,所有铁机兵都被砍倒在地,残骸曝晒在平原上。果然全都是无人机呢。从裂开的胸部装甲深处可以看见『G立方』,肯定有使用戈仑的技术。
在残骸中也确认到了类似乙太液的东西。那是种混浊的红褐色液体,却只能感觉到淡淡的魔力。若是把乙太液比作气泡水,这就等于没气的气泡水。劣化品就是劣化品,是个连复制品都算不上的东西。不过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可以说是原创了吧?
这是让『G立方』的魔力能循环全身的东西吧,可是它根本就还有缺陷。
我把残骸收进【储藏】,接着打开王都的地图,使用搜寻。
「你在找什么是也?」
把史维特莱德收进戒指内的八重,从我背后探头看着地图。
「既然这种铁机兵有使用戈仑技术,契约者<主人>应该就在附近。从铁机兵的数量来看约是六到七人……如果这些人是『九罗』的成员……有了。」
考虑到需要命令那些指挥官机,我认为他们不会带着阻隔的护身符……结果中了。他们倒是很珍惜地拿着面具,却招来了被发现的灾难,也真是可笑。
他们一溜烟地穿过王都的北门想要逃离,恐怕是搭马车还是什么交通工具在奔跑吧。怎能让他们跑了呢?
「我们上吧,八重。」
「明白。」
我握住八重的手施展【瞬移】,两人一口气传送到北方的郊外。
◇ ◇ ◇
在升起的早晨太阳下,那辆带篷马车使出全速奔跑,想要离开王都。
计划好的作战接二连三遭到翻盘,令马车上的所有人都困惑不已。
他们本该花费几个月自内部把霍伦王国导向内战,却演变成必须硬是制压王都的局面,作为王牌的铁机兵也突然被毁。
一切的节奏都是从那个仇敌——布伦希尔德公王来到霍伦王国之后,就完全乱了。
「所以我就说了啊!在攻打霍伦前,不管怎么样都该杀掉那个公王!」
「少说那种任性的话!你以为我派出几位刺客到那个国家<布伦希尔德>!但就是没有任何人回来啊!」
在触及公王前,刺客就失去了消息。那里存在着谜之护卫集团的传闻,煞有其事地传到了『九罗』。
布伦希尔德骑士团中,有来自逸仙的『忍者』集团。
身为不共戴天之敌,却又是自己绝对无法抗衡的存在——那就是布伦希尔德。
本来他们会在不被任何人察觉的情况下夺下霍伦,让玉龙人民移民,成为新天帝国的基石。人数是玉龙人占上风,只要赖在那块土地,之后一切都会顺利的。
但是『九罗』获得了『戈仑<那个>』。
那股力量仿佛在引导玉龙,突然出现在『九罗』面前。
这令他们产生只要有那个力量,就不必再害怕布伦希尔德的心思。现在想想,感觉他们是中了前『黄金结社<戈尔迪安>』的计。
那些人坚持要把铁机兵变得比布伦希尔德的巨人兵强,就是因为这样,才让事情产生脱轨契机的吧。他们的目的在于令霍伦成为天帝国,胜过布伦希尔德的巨人兵并非最重要的目标。
「果然不该使用铁机兵……!就是那东西招来了恶魔<恶魔>!」
「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事到如今说这些也没用!现在要早一刻回到本队……」
「呜!?」
一名少女就站在马车奔驰的大道正中央。
看到那名少女,坐在驾驶座上的男子不仅没有阻止马匹,反而挥舞鞭子,提高速度。
那名少女很眼熟。她是可恨仇敌的亲近之人,也是东方的剑士。不需要客气,直接杀掉她吧——坐在载货台上的同胞肯定也会这么说。
四匹马发出尖锐的嘶鸣,冲向黑发少女。
下一秒,少女消失了踪影,马以外的一切事物全都飞舞至半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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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跳到空中的八重把连接马和马车的带子砍断,使马直接在大道上暴冲离去。因为马没有任何罪过。
另一方面,我举起布伦希尔德,把子弹打进与马分离的马车前轮。
前轮脱落的马车向前倾,车体滚了一圈后狠狠撞在大街的地面上。顺带一提,我已经用【检索】确认过,马车上坐的都是持有面具的『九罗』成员。
戴着花俏面具的黑衣男们从翻倒的马车内爬出。
「你们以为逃得了吗?」
「布伦希尔德公王……!」
爬出来的其中一名男子拿着投掷武器朝我扔来,那个外形跟我们家椿小姐用的苦无很像。我记得应该是『飞镖』吧。
「【盾牌】。」
拥有箭头外形的金属片被看不见的盾牌挡下,掉落地面。似乎还很周到地涂了毒呢。
「喝啊啊啊啊啊————!你就亲身体会我们玉龙的恨意吧————!」
「就说不要反过来怨恨别人了。你们是笨蛋吗?铁定是笨蛋吧。」
这些家伙的耳朵一定有装听不到对自己不利之事的滤网。
只接受对自己有利的扭曲事实,再把捏造出来的传闻散播到世间,让自己正当化。我从这些举动中只看到了彻底排除不合意的事物、以爱国心为名的傲慢。
我朝扑来的男子射出麻痹弹,让他无法行动。
在这期间,八重的刀也接连闪过,被刀背打中的男子们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我剥下倒地之人的面具,用魔法一起烧掉。毕竟要是他们自爆就麻烦了。我要让他们确实地在霍伦受到制裁。
「就像你们饶不了我,霍伦王国也绝对不会饶恕你们。你们的愚蠢行为会被传下去,成为玉龙人的耻辱。就算同样都是玉龙人,也会舍弃你们吧。」
「呜……」
我一把抓住被取下面具的男子头部,施展【催眠】+【召回】取出必要的记忆。我也不想看这家伙的私人记忆。
…………啧。是直属【黄金结社<戈尔迪安>】的首领·加尔赛鲁的工厂啊。是因为加尔赛鲁被污泥箱搞到精神崩溃,就那样在费
尔森被处死的关系吧……是我看漏了啊。还有……
「怎么了是也?」
「嗯。从裏世界漂流过来的人当中,果然有戈仑的技术者。好像是被『隶属化项圈』强迫,才为他们工作的。」
我向八重谈起夺来的记忆片段。就是这位技术者结合戈仑及铁机兵,创造出新技术的吧。他或许是位相当优秀的戈仑技师。
语言应该不通,他们却靠着片段的对话来进行沟通。
「漂流者啊……要不是玉龙,或许就能得到保护是也……」
桑德拉的话,可能也会很糟,因为那边是没什么秩序的无法地带。
不过那边有很多受到解放的前奴隶,表面上已经没有什么虐待人的事情发生。
我已经拜托其他国家的国王,说找到漂流者的话要加以庇护。由于他们出现时不像弗雷兹那样会有特殊的共鸣声,无法一出现就进行保护实在令人心焦。
等两个世界融合,就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可是这到底是好是坏呢……
我绑好动弹不得的袭击王都首谋者们,打开【传送门】回到王城中庭。
「哦哦!公王陛下!就是这些人吗……!」
「是的,想让王都陷入火海的就是这些人。他们同时也是『九罗』。」
发现我们而跑过来的施魏因宰相看着躺在地上的男子们,愤怒地瞪大双眼。
在后方待命的霍伦士兵们也一脸怒气。
「把这些人带到地牢去!安排会回复魔法的术者在侧,防止他们在上死刑台前自杀!」
身体麻痹而动弹不得的几个人,还有被八重打晕的人都被霍伦士兵们拖走了。
剩下的就是逐渐集结在霍伦北部的大军吗?
他们又不像我们一样拥有智慧型手机,是怎么能如此迅速地采取行动?
不,既然裏世界的技术流过去,有通讯机之类的也不足为奇,妮雅等『红猫』的成员也有。算了,搜寻看看就会知道的。
「搜寻,霍伦北部、玉龙地区国境的铁机兵……啊,还有木头傀儡。」
『搜寻中……搜寻结束。即将显示。』
红色大头针陆续落在显示出的地图上。他们果然已经展开行动了。
可是都是红色,很难辨识耶。
「把代表木头傀儡的大头针改为黄色。」
『了解。即将变更显示。』
……没什么变啊,只是变成红黄混杂而已。眼睛感觉都在刺痛了。
「全部共有多少?」
『铁机兵三○二一台,木头傀儡三一二二只,合计共六一四三个。』
是我预想中的数量,只是其中应该几乎没有『九罗』的家伙就是了。
「这次换我去?」
樱探头看着地图问我。她以前曾经差点就被『九罗』的暗杀者所杀,并因此与我相遇。看来现在已经不害怕了。
毕竟那些人就算群起而攻之,也打不赢如今的樱。
然而,就算是樱的罗丝薇瑟,只凭一台也很难应付六千这个数量吧。话虽如此,把八重的史维特莱德加上去,一人也要对上三千,加进我的瑞吉蕾芙也有两千。虽然我觉得花时间的话,也不是无法打倒啦。
没办法,把骑士团的大家叫过来吧。反正地点是玉龙,也不用向对方取得战斗许可。
呃,这么说来——
我取出智慧型手机打电话。她会接吗?毕竟是早上。如果幸运的话,应该会因为熬夜醒着。
『喂……哪位……』
「博士吗?你醒着吗?」
『醒着唷……终于完成了,等等就要睡啦……』
「完成了啊?抱歉,那东西能立刻就在实战中使用吗?」
『嗯?使用?我是弄到可以使用了啦,不过是怎么回事?』
大概是意识清醒过来了,博士如此回问。我大概说明了这边的状况。
『哦哦,情况变得挺有趣的嘛。的确是适合拿来做最终测试的对手,既然是无人机就不必客气了。知道了,我会让黑和红两机都处于可以运作的状态,驾驶由你去联络。』
啊——对哦,我想起来了。
那些家伙早上的心情都会很差……最糟的情况就是很有可能会不接电话。
没办法。这时候就拜托可靠的人吧,反正大家都在同一间旅社。
我从智慧型手机的『联络资讯』中找出那个人的号码并拨打。
「啊、喂,是爱丝特小姐吗?不好意思一大早就打过去,我有些事情想拜托你。嗯,是的……」
我很确定,如果是她,必定能把两人都打起床。她可是足以担任一群莽汉的义贼团副首领的人呢。
好了,我也去迎接正在晨练的所有骑士团成员吧。
虽说一大早就让他们去清除垃圾很不好意思,这个月就发个特别津贴吧。
◇ ◇ ◇
『没想到会一大早就被叫来驾驶这个。』
从耸立在玉龙大地的巨大黑狮子中,传出发牢骚的声音。
『雷欧诺瓦尔』是以古代机体<遗产>遗产的戈仑为主体,使用与福雷姆基亚同样的技术所组合而成的机兽『究极装甲』。
由于是『黑色王冠』戈仑·诺瓦尔的专用机<女武神>,因此驾驶是它的主人·诺伦。
从她吐露的声音可以清楚听出,她正在为被人从睡梦中叫醒的事闹脾气。
『是吗?我倒是迫不及待呢。』
相较之下,睡意感觉全被吹跑、发出雀跃之声的则是『红色王冠』·鲁格的主人,妮雅。
而妮雅所驾驶的是台巨大的鲜红色机械虎,也是新的究极装甲『迪卡鲁格』。
它的体型跟雷欧诺瓦尔差不多。红色的机身上画着银色线条,到处都是以晶材制成的透明零件,那些部分在晨光的照耀下反射出闪亮光辉。
『这东西已经解决之前的问题了吧?』
大概是切换发声源了,诺伦的声音不是从外部喇叭传出,而是从我身旁、博士持有的智慧型手机发出。
「没问题的。振动耐性及吸收冲击的机能已经提升了不少,应该也可以调整力量控制了。右边的控制台不是有对应这个功能的控制杆吗?」
在之前的测试中,究极装甲有着力量过强、使得被折腾的驾驶因为糟到极点的搭乘感而晕机的问题。这次好像确实解决这个问题了。
妮雅虽是第一次搭乘,却有使用究极装甲用的福雷姆装置好好训练过,驾驶起来应当没有问题。可是那家伙会得意忘形啊……
我联络站在身后的黑骑士驾驶。
「爱丝特小姐,麻烦你辅助妮雅。」
『了解。如果她得意忘形,我就让她一个星期只能穿半干的内衣裤。』
『住手!不要用这种不起眼的整人手段啦!』
妮雅在共通频道听到爱丝特小姐的话语,对此以打从心底感到厌恶的声音回应。
我请红猫派出十人参加战斗。
他们驾驶的全都是染上红色的重骑士<修巴利耶>,只有爱丝特小姐是驾驶指挥官机的黑骑士。她的机体当然也是红色的。
这种场合与其说是黑骑士,更像是红骑士吧?红色巴伦……不对,就称作红骑士<红色连锁>吧。
我们的骑士团派出约四十位成员,尽管团长跟副团长也参加了,人数却不算很多。这些人再加上也要参加的由美娜等人,大概是六十台吧。
对方是六千,一人只要打倒一百个敌人就好。不算是很难。
「苏的话,麻烦基本上就以木头傀儡为主哦。」
『哀家知道,真令人期待呗!』
已经和辅助机合体、完成超负荷状态的奥特琳德传出苏回答的声音。
木头傀儡体型比福雷姆基亚还大。福雷姆基亚大概是十五、十六公尺,木头傀儡却超过了二十公尺。
不过苏驾驶的奥特琳德·超负荷很轻易地就超过了三十公尺。
黄金巨神之名可不是白叫的。
因为体积太大,有可能会牵连周遭,奥特琳德·超负荷的危险性高到需要设定成同伴机体在附近时,驾驶座会响起警报声的程度。
这次的目的不是要从弗雷兹的手下保护城市,而是歼灭战。他们可以毫无顾忌地战斗。
『冬夜先生,敌人从另一边成群过来了。』
从站在岩场上的银色福雷姆基亚·布伦希尔德传来由美娜的警告。真不愧是远距离狙击型,布伦希尔德的望远视野距离非常地远。
我也使用【远程感知】试着看了看,的确是有许多像是垃圾的东西从北方朝着这里而来。
对方还看不到这边吧?
「呃,不可能吧……」
我仰头看着自家沐浴在晨光下、闪闪发亮的巨大黄金巨神,不禁露出苦笑。没有比这更醒目的目标了。
也就是说,那些家伙是在心知肚明、打算与我们一战的前提下冲过来的啰?
『陛下,您要怎么做?』
驾驶白骑士<光辉伯爵>的团长·雷英问道。这种事老早就决定好了。
「那么,开始战斗吧。姑且让驾驶究极装甲的两人先上;骑士团一边辅助红猫队,一边击破铁机兵;由美娜跟樱你们援护大家;艾尔赛、琳赛、八重、希尔妲、露、翎跟苏麻烦以木头傀儡为主。」
我让由美娜和樱以远距离攻击协助大家。翎的葛琳洁德虽然也是远距离攻击型,可是如果有许多同伴在,就不能使用机关炮。就让她去清理木头傀儡吧。
樱的歌声立刻自她的机体·罗丝薇瑟传出……是这首曲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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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某位出身牙买加的歌手的曲子,之前翻唱曲还成了电影的主题曲呢。就是主角是会使用功夫的熊猫那一部。(译注:歌手指的是卡尔·道格拉斯,曲子是《Kung Fu Fighting》,电影则是《功夫熊猫》。)
嗯,这的确也能当作战斗之歌啦。
『好!那就上吧,鲁格!』
『了解。』
『要上啰,诺瓦尔。』
『了解,启动。』
黑与红两头机兽,在苏醒的同时冲了出去。
好快,很轻易地就把跟着起步的红猫队甩在后头。
雷欧诺瓦尔与迪卡鲁格转眼间冲进敌方的大军中,并趁势撞飞那一处的铁机兵们。
「那是怎样啊?即使是趁着势头,但真的能撞飞那么多台吗?」
在岩场上,我使用智慧型手机投影出战场,看到那夸张的铁机兵撞飞法,不禁高声叫道。
「究极装甲会根据加速状况,在周遭形成魔力的屏障。所以也能利用屏障使出冲撞攻击。」
做出说明的是诺伦的姐姐·爱尔卡技师。
那头凌乱的蓬发一如既往,厚厚的眼镜下方能看到黑眼圈。才刚熬完夜啊。
可是她的脸上露出可称之为恍惚的笑容,满意地望着两台究极装甲。而狼型戈仑·芬里尔则在旁边傻眼地仰望自己的主人。
不过魔力的屏障啊……就跟我在使用【飞翔】飞到空中时,会张开【盾牌】是一样的吧。
迪卡鲁格的牙咬碎铁机兵的手,雷欧诺瓦尔的爪把木头傀儡的脚一点也不剩地砍飞。
铁机兵和木头傀儡都跟不上究极装甲迅速的动作,狩猎者与被狩猎者在此被清楚地区分开来。
「他们完全没有引出军机兵<士兵>的优点呢。把它们弄成什么无人机,难得的机能也无用武之地了啊。」
「什么意思?」
听到爱尔卡技师的嘟囔,我一问,旁边的巴比伦博士便代替她回答:
「意思就是,战场上若没有人类指挥官,它们就只是群乌合之众。军机兵<士兵>大致上都是以五台为单位采取联手行动,而一支五机队伍又会与其他的五机队伍联手,采取更大的合作攻势。但把它们改成无人机,就不能做出大规模的合作攻势,只会各自服从自己的指挥官机,没办法引入五以上对一的战况。本来它们有可能做出百对一的攻击呢。」
假设有A、B、C三个主人。原本这三人可以按战况临机应变进行合作,把各五台、总计十五台的军机兵<士兵>统领在一起战斗。
然而A、B、C只分别下了『打倒敌人』的命令,就开始隔岸观火,那根本不可能联手。改造成无人机的优点只有一个,就是主人不会受伤。
「胜利的女神是不可能对不上战场的胆小鬼微笑的。」
博士边说边从怀中取出香烟,并点火令烟雾缓缓升起。喂,幼女不要抽烟。
「嗯?啊啊,这不是香烟,而是『炼金栋』的芙萝菈特制的乙太烟。香味很棒,可以稳定心情。要不要吸?」
虽然似乎没有放入尼古丁,可不知为何,我总觉得里面放了更加怪异的成分。我当然拒绝了。
「比起这个,正以肉身砍倒那些铁机兵的……不是你的姐姐们吗?」
「咦!?」
我看向博士所指的画面,那里不知何时出现挥舞着晶材大剑、并到处乱窜的诸刃姐姐身影。狩奈姐姐也在,她拿着晶材制的手斧在四处挥。
……啊,肯定不会输了,百分之百会赢。
尽管傻眼,我还是确信我方绝对会胜利。
「咦?可是还有一个感觉会参与的神不在耶……」
「我在这里哦!」
「哇啊!?」
环抱双臂的武流叔叔就在我身后。啊啊,吓我一跳!登场方式居然跟花恋姐姐一样!
身穿磨损的道场服、再加上红色头带与如钢铁般的肉体,武神降临了。
这么说来,花恋姐姐不在耶。现在是早上,大概还在睡吧……这次跟恋爱无关,我觉得她会无视。
虽说我很在意武流叔叔他们是怎么知道这里的,但现在我更在意他身后那个目光如同死鱼的家伙。
「恩德,为什么连你也在这里?」
「不要问我啦,冬夜……我没有否决权。」
恩德苦笑着转移视线。呃,从状况来看,我当然看得出来你是被自己的师父·武流叔叔硬拉过来的。
「然后呢?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嗯,比起去对付机器人偶,我们更想参与审判本性腐败的家伙们的这边。你接下来就要过去了吧?」
武流叔叔无声地笑了。啊啊,是这样啊……
我的确是打算把铁机兵和木头傀儡交给大家,自己去揍扁『九罗』的中枢啦。
反正都已经从那些人的记忆中捕捉到基地的地点,也捕捉到在暗处窥视这场战争的集团。他们目前应该正为铁机兵单方面被打的局面惊慌不已吧。
因为人数很少,恐怕不是所有铁机兵契约者<主人>都在。只是不清楚他们是悠闲地在基地待命,还是采取了其他行动。
不管怎么样,他们都完了。
「我姑且提醒一句,可别杀了他们哦?」
「我不会做这种事。听清楚啰,恩德。在不杀人的前提下进行压制,就是这次的修行。」
「咦!?是我来吗!?师父呢!?」
「我会看着你战斗,然后根据那个结果,决定下次的修行内容。」
恩德露出难以言喻的神情。因为我有些在意,就问了一下武流叔叔。
「顺便问一下,失败时的修行是……」
「我还没决定……这个嘛……168小时的全程马拉松如何?」
恩德用力地猛摇头。168小时……要持续跑一个星期哦!这再怎么样也太斯巴达了!
由于恩德太过悲惨,我试着稍微替他解围。
「那、那反过来说,要是他顺利压制了,就给一天休假当作奖励如何?战士也是需要休息的吧?」
「嗯……的确需要适当的休息呢。好,如果他顺利压制,就这么办吧。」
听到武流叔叔的话,恩德流着眼泪默默地抱住我。喂,住手,我没有这种兴趣。
总之方针都决定好了,于是我把博士和爱尔卡技师交给芬里尔,和他们一起去痛扁那些家伙。
在距离这里几公里的岩场下方,有支约三百人的骑兵队。先从这些人开始吧。
因为武流叔叔说想把这个集团交给恩德,我便爽快地答应了。我也想轻松一点嘛。
由于我们三人都会使用传送魔法,等用【瞬移】一口气传送过去后,戴着面具的一行人连同马匹在内,全都因突然出现在眼前的我们而大吃一惊。
「呃,你、你们是……!」
「【监牢】。」
我无视这些慌到手足无措的家伙,先架起结界。我不打算放跑任何一个人。
因为展开的范围很广,耐久度也不是那么好。不过还是有跟铁板差不多的硬度,不会轻易遭到击破。
「那么,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啧,帮我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嘴里嘟嘟囔囔的恩德走上前。那样就不算是修行了啊。
「恩德,三分钟,在三分钟内压制他们。只要超过哪怕一秒,都当作失败。」
「咦!?有时间限制吗!?」
环抱双臂的武流叔叔说出这一句无情的话。是鬼啊,这里有鬼……
三分钟压制三百人……那必须每六秒打倒十人才能赶得上、吧。
「咕哇!」
「
噶噗!?」
恩德留下正在脑中计算这些的我,瞬间消失,踢飞马上的男子们。
「这、这家伙是谁啊!?」
「只有一个小鬼!杀了他!」
「我没有时间了,你们快点给我上!」
恩德在马背上跳来跳去,接二连三打碎面具。总觉得他气势慑人耶。嗯,毕竟是要面临一天休假跟一个星期马拉松的岔路,会那样也是当然的……
恩德的脚还没有着地过。你是飞越八船的义经吗?
他们从下方使枪,攻击跳到空中的恩德,可是他把那些枪的枪锋当作踏台,跳得更高。
「哦……他也做得到这种事啊。」
在集团的包围下,恩德如同转动的陀螺般接连打飞对手。他的动作仿佛是在追踪,长长的围巾于半空中飘扬。
失去主人的马匹奔向四面八方逃跑。因为【监牢】的效果只对人类有用,马可以直接穿过去。
误会这一点的人打算骑马逃出去,却遭到【监牢】的结界阻拦而摔了下来。
不知不觉间,已经有近半数的人倒下了呢。这样的步调算不错吧?
「还有一分钟!」
武流叔叔的声音响起。咦,还挺勉强的?要在手下留情的前提下战斗果然很困难吧。
「那家伙在以人类作为对手时,对于力道的控制还不够熟练。毕竟他几乎都是以直觉为主的战斗风格在取胜,是典型的天才。」
「天才啊,真是个讨人厌的家伙~就让他跑一个星期吧。」
「喂!我听得见哦!」
天才转过头吐槽我们。喂喂,你有这种余裕吗?没有时间了哦。
「这是……最后了!」
恩德使出的强烈回旋踢狠狠击中最后一位男子的脸庞,打碎了面具。
荒野上横尸遍野。呃,他们应该是没死啦。如果只是要压制,就不需要用打的吧?虽然我是这么想的,可是对暗杀者客气是没用的呢。
「时间呢?」
「两分四十七秒。」
手里拿着量产型智慧型手机计时的武流叔叔,从萤幕中抬起头,如此告知恩德。成功回避一个星期的马拉松了吗?恩德也放下心来。
「只是——」
武流叔叔紧接着说出的话,让恩德和我都看向他。咦?『只是』是什么意思?
「吃了最后一击的那家伙,正濒临死亡边缘。」
「咦咦!?等、等一下啊!喂,振作一点!要死的话等过段时间再死啦!」
恩德不断摇着那名男子。对方翻着白眼,面容整个被打烂,还在不停流血。喂,你这样是反效果吧?
「【光来也,女神的疗愈,高级治愈术】……」
由于受不了看到这样拼命的恩德,我对濒临死亡边缘的那个人施展回复魔法。
「呜……我是……!」
「太好了~谢谢你没死。那就再一次。」
「噗恶!?」
恩德朝醒来的男子脸庞再次使出应该有手下留情的一击。这是怎样啊。
「师父,时间呢!?」
「两分五十九秒。嗯,就算你合格了吧。」
师父是那样,弟子也不遑多让。恩德是不是也受到污染了……我非常担心。
我倏地看向战场,战斗还在持续,毕竟那边再怎么样都无法用三分钟解决。
骑士团及究极装甲主要是对付铁机兵,艾尔赛等人则正在清除木头傀儡。
艾尔赛驾驶的鲜红色福雷姆基亚·洁希德,用和刚刚的恩德同样的动作在战场上舞动。
装在右手的冲击椎贯穿木头傀儡的腹部,趁着折断的上半身倒下时,它换用右手的冲击椎贯穿喉头处的核心。一点都不留情面。
『粉·碎!』
感觉像是也受到了污染,还是原本就是这样了啊……
总之先绑住倒在地上的这些人,传送到霍伦王城吧。肯定不是死刑,就是送到矿山去吧。
我也不会放过基地里剩下的那些家伙。还得赶快救出被强迫服从他们的裏世界技术者们。
「我也会参加压制基地唷,可以吧?」
「无妨,原本就是我们要跟着你的。」
我可以看到恩德在武流叔叔背后明显松一口气的样子,不过还是别吐槽了。
「那么,地点在哪啊?」
「我记得是在这边的西北方……就是这里吧。」
我在投影于空中的地图标示出场所。是以前假皇帝所在的黑龙市附近,有约三百人集结在这个小城塞里。
那座城塞建在很难被发现的地方呢,周遭围绕着险峻的岩场。如果被夺来的记忆为真,那里确实也成为了一个地下工厂。
若是一不注意,花了太多时间,就会被他们逃走。这时候就迅速歼灭他们吧。
确认好地点的我们当场进行了传送。
◇ ◇ ◇
被险峻岩场围绕的那座城塞,散发出可称之为奇岩城的奇特氛围。挖穿岩石的部分以及用木材建造的部分都混在一起,就像是楼阁完全塞进岩石中,不留一丝空隙。
在像是看守台的箭楼上有名男子,我看到他正因突然现身的我们而双眼圆睁。用像是坚硬橡树的树木制成的坚固大门耸立在城塞前方,阻止我们入侵——
「哼!」
……本该很坚固的门,被武流叔叔的一发正拳轻易打飞。
「能不能用更加灵巧的方式来做?」
「男人就是要正面突破,除此之外都是邪魔歪道!」
该说是很好懂,还是怎样呢……算了,反正我们无论如何都会打垮这里,无所谓啦。
「敌、敌袭!是敌袭——!」
箭楼上的看守用木槌敲响钟。以此当作信号,城塞各处一股脑地涌出戴着面具的黑衣男。
嗯?他们一样有戴面具没错,图案的脸谱却是金色的。是『九罗』的干部吗?
「唉,怎样都好啦。」
我拔出剑枪布伦希尔德,射穿引人注目的敌人。用的当然是麻痹弹。
武流叔叔和恩德也冲进戴着面具的男人中,把他们一同揍飞。
其实把目标全部锁定解决也可以,但这么做有可能会把没戴面具的成员放跑,对恩德的修行也无益,于是我采取了踏实驱除的方式。
「派出铁机兵!」
嗯?左右的地面上浮现巨大魔法阵,各自传送来一台整个闪闪发亮的铁机兵。那绝对是『黄金结社<戈尔迪安>』的人做的。
装饰品味很差劲的金色铁机兵,才刚从魔法阵往外跨出一步,下一秒就被打到岩墙上粉身碎骨。咦?
我反射性地看向另一边的铁机兵,那边只有往上方举高拳头的武流叔叔在。
我把目光往上移,被高高打飞的铁机兵看起来很小。
它就那么悲惨地掉落地面,变得四分五裂。南无。
「……看到他那个样子,会失去自信呢……」
恩德小声低语。我懂,我跟诸刃姐姐对打时总是这么想。说起来,跟他们相比这件事,本身就是个错误。
「怪、怪物啊!」
「快、快逃!」
没用的没用的。我已经预先架起了大范围的【监牢】,你们是无法从这里逃走的。啊、不对,结界很薄,铁机兵的话搞不好能够突破。
不过就算被打破,我也能立刻知晓,只要重弄就好了。
「哎呀。」
突然有人自背后用短剑朝我使出斩击,我转过身体、躲开这一击。我在千钧一发之际才感觉到气息。
我转过头,一名戴着面具的黑衣男正拿着短剑站在那里。他看起来跟其他人并无不同,气息中却混杂了乌黑的血腥味。这肯定是以暗杀为业的人才有的气息。
「按我推测,你就是『九罗』的首领吧?」
「正是……活在玉龙黑暗中的影——噗哇!?」
「啊。」
得意洋洋地想说些什么的首领,侧腹挨了恩德的一击,身体弯成『ㄑ』字形被打飞至一旁。
「你啊……」
「咦?你打算听他讲完吗?」
「不,我想说中途就开枪打他。」
「那就没问题啦。」
是没问题啦,但总觉得无法释怀。唉,算了。
面对按着侧腹痛苦不已的『九罗』首领,我击出麻痹弹。等他动弹不得时,我剥下他的面具,出现的是张年约四十几岁、没有任何显眼特征的男子面容。
感觉就是随处可见的大叔,但暗杀者大概就是要这种类型,才不会引人注目吧。
「很遗憾,你们的计划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