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碰触自己的脸孔,居然会煽动如此强烈的生理性厌恶吗?一面吃惊于自己强烈的感情,路西法多一面强忍着说道:“阿历沃尼大尉。我们还是放弃这种会给彼此都带来不愉快的感觉的行为吧。你不觉得难看吗?”
“哎哟,居然都快哭出来了。希望我住手的话,就老老实实交待我从刚才起就在询问的事情。小姐。”宪兵队的大尉抓住轻轻皱起眉头的对方的下颚,强行把他的面孔转向自己的方向,心中产生了轻微的加虐性的兴奋。折磨美丽的男人也许也很有趣吧。
另一方面,听到大尉的回答,路西法多确信了对方已经没有意思停止这种接近于同性间性骚扰的恶意骚扰。
就如同在放有溶液的容器中滴下一滴试剂的瞬间,溶液的颜色就会转眼改变一样,路西法多的内侧也有什么东西产生了变化。
宪兵队大尉的手臂转眼就被抓住,在被惊人的力量拉出了几步距离后,他的身体重重地撞上了总部大厦的外壁。脊背重重撞在墙壁上的阿历沃尼大尉还没有从冲击中振作起来,路西法多就已经站到了可以感觉到呼吸的超近距离的地方。
“你干什么……”
分开他的双膝将身体挤进去的路西法多,抓住了大尉在吃惊的同时迅速想要回击自己的双手,用一只右手把他的双手都固定在了头顶。
“不要以为别人有求于你就可以得意忘形!这应该是我的台词才对吧?混蛋东西!”就算在同性听来也非常动人的男低音,好象在诉说着爱语一样地轻声呢喃。
在即使处于背阴处也依旧闪烁着黄金色光芒的双眸的凝视下,阿历沃尼大尉的面孔上浮现出了近乎苦痛的恐怖色彩。
路西法多只用唇形挤出了一个笑容。“你的台词听起来还真是有趣呢。你自己也许以为这是同性恋厌恶症吧?不过在我听起来只是在害怕而已……你很害怕吧?因为自己的内心受到了吸引。”
虽然想要否定对方的嘲笑,但是至今为止一直认为自己处于压倒性的强者地位,所以形式逆转后的打击,和对于对方的巨变的畏惧,让大尉无法发出声音。
就算他现在的姿势比较用不上力量,但是对方只是用一只手拘束住他,就让他用尽全力都无法挣脱。这个力量再怎么说也属于异常。在想到这是地球人所不可能拥有的怪力的时候,他注意到了一点。连自己都无法控制感叹的那种奇迹般的美貌,应该也不是地球人的遗传细胞所能孕育出来的。
就算他现在后悔做出了无法挽救的失误也已经太迟了。
“自己坚决不肯承认的事情,其实就是自己最为渴望的事情。这也是常有的例子。你算是哪一种呢?……嗯?”
路西法多的左手抚摸着阿历沃尼大尉的大腿内侧,那种淫靡的感觉让大尉全身的汗毛都集体起立。不管被同性做出多么恶心的举动也无法抵抗的屈辱感转变成为了愤怒,打消了逐渐萌芽的恐惧心。
当他怒视了那双冷冰冰俯视着自己的异形的双眸后,那双黄金色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了笑意。
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不光是不快的奇妙颤栗掠过了他的脊背。
路西法多的面孔逐渐接近,纤细的鼻梁碰到了他的面颊。那个拥有理想形状的端正鼻梁,近乎爱抚地温柔地摸索着他的下颚线条。
即使知道是对于刚才的报复也无法动弹。
即使在黑暗中也熠熠生辉的黄金色眼睛吸引了他的全部视线。明明是如果不是亲密异性就无法忍耐的异常的近距离,但不可思议的却是没有多少厌恶感。这也是因为这双非现实的眼睛的色彩吧?
虽然闭上眼睛就可以逃离开这个视线,可是在这种超近距离做出这种动作的话,弄不好就被人当作是在等待接吻的样子。
男人和男人接吻可不是开玩笑的——
金色的光芒昏暗了几分,他的心脏一阵紧缩。
即使知道路西法多只是单纯地眯缝上了眼睛,心脏加速的跳动还是无法复原。
面对丝毫没有抽身的样子,似乎正在思索接下来应该怎么办的男人,阿历沃尼很想对他说,既然为了这个姿势而烦恼,就干脆放开手不好吗?
心脏还是一如既往地在短时间内不断跳动,呼吸也越来越沉重。虽然绝对不想被他认为自己是在等待,可是一旦张口说什么的话,声音似乎都会颤抖,这种状况他也绝对不想领教。
“……怎么办?”
——不要问我啊!混蛋东西!
愉快地进行讯问的对方的呼吸碰到了面颊,让人忍不住有种浑身发痒的感觉。因为这种感觉似乎也不坏,阿历沃尼一时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尴尬还是迷惑了。
虽然他半点也不认为自己存在同性爱的潜在感情。但是总觉得自己正在被诱导向超级不符合他本意的方向。如果这个男人的面孔造型不是美丽到这种程度的话,自己早就因为厌恶感而大叫了出来吧?
“反正也是顺便……我们就做了吧。马尔切洛?”
——哇啊啊!不要用这种让人腰部发软的色情声音呼叫别人的名字!
就算再想逞强似乎也已经到了极限。胸口的跳动已经激烈到了似乎随时会被别人听见的程度。说到阿历沃尼的心境的话,就好象是在掉下去之后就绝对再不可能爬上来的断壁悬崖旁迈出了一只脚一样。
长长的手指插入了他的头发,捕捉到了他的后脑勺。为了不让他逃走而深深地按住他的手掌和手指的触感说不出的鲜明。改变了角度后悠然迫近的黄金色光芒。因为神经实在无法进一步地忍耐,阿历沃尼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哇啊啊啊!妈妈!
虽然地球人的话这时候一般来说应该求神才对,不过阿历沃尼作为无神论者,最喜欢的还是从族人那里继承下来的历史悠久的传统惯用句。
就在马尔切洛·阿历沃尼大尉在心中发出了求救的悲痛惨叫的时候,他去世母亲的爱终于引发了奇迹。
从军医院方向行驶过来的线性车的车灯,照亮了总部的玄关前方。
路西法多因为那个耀眼的光芒而眯缝起了眼睛,从正在被自己欺负的大尉身上收回手,用一只手挡住了面孔。
军医院内科主任卡加·尼萨里就坐在这辆车子上面。
直接从医院穿著白大褂就跑出来的卡加,打开驾驶席的车门后,因为外面的气温之低而皱起了眉头。他有些后悔在上车的时候没有把大衣带出来。
“路西法多!我不是叫你保持安静吗?”
面对转过头来的身材高大的男子,出诊的医生一面离开车子一面提醒。然后,在他的头脑理解之前,在少年期就停止了成长的身体首先做出了反应。他踏出车外的那只脚当场僵硬,浑身都冒出了鸡皮疙瘩。
“……我说你啊!为什么又在释放杀气。我听萨兰说你已经解决了问题啊。”
“啊啊……有一点状况啦。已经好了。”含糊回答的路西法多·奥斯卡休塔,离开了刚才还在对峙的男人,走向了医生身边。
但是,看到那双将月光反射回去的金属色彩的双眸,卡加不由自主倒退了几步。“……你知不知道啊?你的眼睛已经变成了金色。”
当事人本人似乎果然没有自觉,所以停下脚步眨了眨眼睛。金色的光芒迅速从双眼消失,虹彩的颜色恢复成了普通的黑色。
在月光下展现出素颜的美貌男子,嘿嘿地轻声笑了出来,然后过了一小会儿后一个人喃喃自语。“……有意思。”
“你这个笑声和奇妙的间隔是怎么回事?”虽然心里想着多半不是什么好事。卡加还是不由自主地询问。“你刚才和我联系的时候,不是说已经贫血严重到了无法动弹的程度吗?现在看起来倒是精神得很啊。”
“哪里,情况还是一样糟糕啊。只不过在那之后发生了让人很火大的事情,所以硬挤出了一部分精神而已。现在都已经泄光了的说。”路西法多诉说的声音中没有半丝力量,在他的杀气消失的现在,确实感觉不到那种平时压迫着他人的生气了。
所以卡加暂且接受了他的说法。
“对了,点滴需要将近一个小时。有能够用于治疗的房间吗?如果你说就在这里输点滴的话,我给你安置好装置就回去,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吧。因为我不想患上感冒。回头你记得把装置还回内科就可以了。”
“就算是我,在这么硬绷绷的地方坐上一个小时的话也会屁股痛的。可是如果要返回宿舍的话,一旦坐上车子……啊啊,对了。在你所坐的车子中输液怎么样?”
“车子里面不仅狭窄,而且能不能形成点滴必要的高度差也是个问题呢——不过算了,有这种程度应该就可以了吧。”卡加将上半身伸进车内,用医生的眼光确认了一下后点点头,命令来到他身边的男人脱下上衣。
路西法多慢吞吞地松开皮带,解开了军服上衣前面的扣子。看到他缓慢的动作,医生察觉到患者在实际行动的时候还是会痛苦,于是帮助他脱下上衣。脱下了那件作为上衣来说分量相当不轻的衣服,他随手放在了车顶上。
“……那是怎么回事?”背后传来了惊愕的叫声。
好象是背靠着基地总部大厦的外墙瘫坐在地上的军官,看到路西法多满是鲜血的衬衫后叫嚷了出来。
不光一嘴的胡子渣,而且头发也半长不短的。对于对方这种不干净的外表很看不顺眼的内科主任用下巴示意了一下那个男人后询问路西法多。“那家伙是怎么回事?”
“他是宪兵队的阿历沃尼大尉。前来调查通信中心的枪击事件。因为他非常执拗地纠缠我,所以在你来之前我就陪他玩了玩。”
“啊……那个有名的宪兵队的花花公子啊。所以你才那么杀气腾腾吗?原来如此。”理解了大致情况的卡加,一面说话一面把对方左手的衣袖向上卷去,顺便把了一下脉。然后脸色立刻大变。“你怎么又这个样子……!亏你居然还能够动弹!”
虽然注意到了他脸色的难看,但是因为每天都要治疗众多的患者,所以卡加已经习惯了看到痛苦的表情。因此在这一点上容易迟钝的医生,直到测量脉搏为止,都没有真正理解路西法多的情况的深刻。
“所以我才说是到了极限……”
“废话就不用说了。快点在后座坐下。”卡加表情严肃地发出命令,为了把放置在助手席的治疗用箱子移动到后座部,他从车子前面过去绕到了相反的方向。
按照医生的命令试图上车的黑发士官,把手搭在了后座的车门上,就在车门顺利打开,他试图坐进去的时候,宪兵队的大尉从后面制止了他。
虽然男人的腿还有些发软,但是还是出于使命感而站起来质问。“你的……那些血迹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是应该在取证的时候听我们说过了吗?在超近距离肩膀上挨了一枪,而且暴走的念动力把身上的很多地方都划破了。虽然也许因为军服是黑色所以看不太出来,不过如你现在所见,血几乎都已经干了。”
“在超近距离遭到枪击,你为什么还可以若无其事?”
“那个我不是也说过了吗?我用念动力之一的治愈能力当场就治好了。因为距离太近,所以子弹贯穿过去没有留在体内。而且我也不是若无其事吧?因为我还请了医生出诊呢——难道你以为我之前说的都是谎言吗?”好不容易才想到两个人的话说不通的理由的超能力者,哭笑不得地反问。
看着到处都是裂痕,残留着怎么看都是血迹的黑色斑痕的衬衫,宪兵队的大尉似乎才终于相信了路西法多。
因为在路西法多身上发生的事件而再次受到冲击的面孔,扭曲成了一个难以形容的表情。“……怪物……!”
“你说什么!混蛋!你再给我说一次试试!”听到这句很符合亲眼目睹到超能力的普通人心情的台词,带者非同一般的怒火吼叫的人并不是当事人,反而是旁观的白氏。
曾经的自己也用同样的台词伤害过路西法多,即使在获得原谅的现在他也在持续后悔。正因为如此,他越发不能容许其它人的言。
但是,也许是身体状况恶劣的关系吧,路西法多只是挥挥手阻止了卡加。“没关系。普通人看到受到枪击后还能自由行动的人的话,难免都会吓一跳吧?先别管这个了,我要是倒下的话更糟糕的说。”
“知道了——阿历沃尼大尉!你去给我弄杯水来!我就不再追究你刚才的暴言!”
“是,是,长官。”接受了军衔高过自己的中校军医命令的宪兵,按照习惯敬礼之后,为了执行任务立刻离开了现场。
“就算是宪兵队也胜不过魔鬼医生们呢。”
“不要用复数来说。真正适合这个绰号的人只有萨兰而已。我可不一样。我只是因为别的事情掌握了那个大尉的把柄而已——啊,你不应该坐在左边,而是应该坐在右边的座位才对。在右手输液可以吗?”
“我左右手都好使。所以要在哪边输液都没关系——你说的把柄是什么?”
卡加开了车内灯,卷起了患者的右手衣袖。“他在抽血检查的时候因为害怕注射针头而大吵大闹。我也不是想要庇护他,不过这样的家伙其实还真不少见。比如说看到针管把自己的血抽上去就昏迷的家伙——……很好,针头插入了。幸好你并不讨厌注射。否则在车子里面闹起来的话实在有点……”
“啊,没关系的。医生。如果输液瓶的安定情况不好的话,我可以自己握着支撑——虽然从以前起大家就都说男人比女人更怕血,不过没想到是真的啊。”
“这种例子确实在男性中间比较多见。那些经常被你称为肌肉狂人的筋骨隆起的巨汉,看到抽血的光景就会面如白纸呢。对于打架和训练事故中的出血明明就若无其事,说起来还真是不可思议呢。”
“这就是日常模式和战斗模式的区别吧?我自己不在乎,所以不是很清楚这种事情。”
听到对方自暴自弃的口吻,卡加因为自己又疏忽了对方的不适而有些自责。“对不起。明明我自己刚说过让你安静一点的。”
“哪里,这样比较好。因为如果不说什么的话我真的会晕过去也说不定。”
“要昏迷的话至少要等到服用经口造血剂后再说。在车子里面的话要带你去哪里都可以。而且只要没有什么巨变的话,在你身体恢复之前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本对于虚弱的患者很体贴呢。平时也对我更温柔一些不好吗?”
因为不继续说些什么的话,对方也许真的会昏迷过去,所以面对吐出了平时绝对不会说出的台词的男人,内科医生只是忍耐着紧紧握住了拳头。“我记得你是由于大量失血而造成的贫血吧。看起来能供应到脑部的血液比平时还要不足啊。或者说因为那个吗?所谓的男性患者特有的白衣天使症候群?把白衣的护士看成天使,无论是身心都想要像个小孩子一样地持续撒娇耍赖。”
“我可没有那个毛病。如果面对的是军医院的护士的话,反而休息不了的说。有本在的话反而能安心得多。”
“哈,你的这个说法我倒是能理解。以前你因为宇宙港的爆炸事件而住院的时候,可是造成了大骚动呢。按照她们的诡辩,因为你比那些人气绝顶的美男子电影明星的露出度还要低,所以也就格外珍贵。”
虽然不方便直接和他本人说,但是因为内科主任也认为他的容貌确实到达了有人想要偷拍也并不希奇的程度,所以为了避免那些满心暴走冲动的护士们造反,卡加等于是默许了她们的偷拍行为。
“我是军人。为什么要和以拍摄为工作的电影明星进行比较?至少她们就不能去拍摄你和阿拉姆特医生这样的同行吗?”
“她们的拍摄至少还是在不影响工作的范畴之内啦。你的认识还是太天真了,比三岁的小孩子还要天真。恐惧也好,规则也好,常识好,在热爱着容貌端正的男人们的女性们的意志和行动力前面,全部都没有意义。”
“……你怎么能如此坚定地断言这种东西啊。我也许会因为别的意义而失去意识的说。我现在可以晕倒吗?”
“你要一生晕倒都无所谓。只要基地能和平就够了。萨兰也许会想要解剖你,到时候可以许可他动手吗?”
“不~要~啦。如果萨兰丁说什么作为解剖纪念想要个纪念品之类的,把我的头盖骨弄走了,你要怎么赔我啊!”
卡加的嘴唇微微扭曲了一下。
每次听到路西法多亲热地呼叫萨兰丁的名字,他的心情就会混乱。这样的嫉妒实在只能用丑陋和痛苦来形容。而且尽管明知道被自我厌恶所折磨的痛苦,但是他还是忍不住要询问。”如果你希望他陪在身边的话,我可以和他联络。”
“那个人在我旁边的话,别说是安静了,连血液都会沸腾。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现在的我最想要你留在我的身边。”
“反正我只是能够安慰你的心灵的宠物兔子的替代品吧。”
你这个小鬼,听到白氏哼了一声后说出的台词,甜美性感的男低音做出了否定。“我可没有过会这么可爱地抱怨的宠物哦。卡加……”
半是快感半是不快感的颤栗掠过了卡加的脊背。
——哇。杀、杀、杀人啦。超绝的男性杀手模式全开!这个男人啊!
卡加·尼萨里终于注意到了对方的异常,脸孔一片苍白。
因为生命维持活动的降低而造成的思考力减弱,平时多少能起到一点刹车作用的理性陷入了沉睡,所以完全依靠着本能挥洒恶魔般的魅力。只能这么认为。
就算散发出杀气的双眼的金色已经消失,他也依旧还是无比危险的存在。在线性车的车内密室中,和重复着没有自觉的受伤的野兽单独相处。卡加完全没有自信在返回医院之前还能保持心灵的纯洁。
现在连接着男人右手的输液管,就相当于限制这个男人行动的锁链。在紧急出诊用的箱子中应该还放着镇静剂。有什么万一的话,还可以找个适当的借口为他注射那个。或者就算他会晕倒也无所谓,是不是应该叫他不要说话了呢?
话说回来,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没有关于急救患者的运送和住院患者的病情恶化的联络呢?
只是因为自己是内科医生就不小心陷入了这种危急万分的险境。卡加在半是恐慌的状态下思考该如何脱离这个状况。
路西法多方向的窗玻璃从外面被敲响了。
有一头故意整理成凌乱状态的栗色长发和一脸胡子渣的宪兵队军官,手拿着杯子站在那里。看来他是按照医生的命令,老老实实地弄来了水。
把水杯递给单纯摇下了车窗的路西法多,阿历沃尼口气粗鲁地说道:“那个……抱歉啦。就算再怎么说伤口痊愈了,在超近距离遭到枪击的冲击还是很痛苦吧?虽然说是因为没有实际感觉的关系,不过还是我我欠缺了思量。对不起。”
“你的工作就是不管对什么都要适当地怀疑调查。所以没有办法啦。只不过,关于谁在上面的问题等我们精神的时候再做吧。”
大概是在运送水的过程中,冷静下来考虑之后才发现自己存在着很多不对吧。阿历沃尼大尉干脆地道歉。而路西法多笑着接受了他的道歉。
虽然是一幕双方都很男人味,很清爽的光景,但是卡加却从背后一拳打上了路西法多形状优美的后脑勺。
“好疼……你这是突然干什么啊。水都泼到膝盖上了。”
“不要在我面前说那种下流话!”
“什么下流……公的生物在自己的地盘之内相遇的话,互相较量一下哪一边比较强大,是动物界的不成文规定吧?哪里下流了。”
因为是从进入超绝男性杀手模式的路西法多口中冒出的语言,所以听到上面下面这样的单词,卡加自然而然地认为这是同性恋性爱中在上还是在下的意思。
因为不想承认是自己会错意,所以卡加强辩道:“公的母的之类的说法就是下流了吧?你们是人类吧?——给造血剂。喝吧。”
“我两手都占住了啊。医生。”
卡加把准备好的经口造血剂药片从口袋中倒在手心上,然后用拇指和食指夹了起来。在医生说张嘴之前,男人已经弯下身体,含住卡加的手指,用舌头灵活地把药片卷进了嘴巴。
“哇啊啊啊!”
“……你不要突然叫那么大声啊。你把我吓到把药片都直接咽下去了啊。虽然说为了保持清醒,这种刺激性的声音倒是很不错。”路西法多一面抱怨,一面为了让吞下的药片不至于贴在食道的某个地方而中途停止,在那之后又用杯子里的水把药片完全冲进了胃里。
“是你首先突然含住了别人的手指吧?至少等到我放进你的嘴巴。就连狗让它等等的话都能忍耐一下的说。”
“尼萨里医生,我先告辞了。”宪兵队的大尉判断出已经没有自己的事情后,和正在向身边的男人唠叨的医生打了个招呼。
要和危险的动物一起被留下的恐惧再次复苏。不过卡加的脑子里面冒出了一个好主意。“阿历沃尼大尉!既然你没有急事的话,就请坐到驾驶席上,帮我把这辆车开到独身士官用宿舍。我要继续治疗。”
“是,长官。”因为对方掌握着自己不想被人散布出去的把柄,所以男人相当顺从。
男人取下一直放在车顶的路西法多的上衣丢在助手席上,坐在驾驶席上输入了要去的地方的资料,发动了车子。
“哪,马尔切。你还是独身吗?和我住在同样的宿舍吗?”
“不要那样称呼别人啦。宪兵队是住在其它的宿舍。说起来的话我属于准夜勤,现在还是工作时间。等把你们送回去之后,还要回来再工作一阵子,然后和夜勤的人员进行交接。”
因为这两个人的协助,而看起来有希望平安返回宿舍的男人,晃了晃手里还有一半内容的水杯说道:“呐,本。这个怎么办?从窗口丢出去可以吗?”
“给我一下。我的喉咙也渴了。”暂时安心下来的卡加,接过还剩下半杯水的杯子凑在了口边。
“直接含住就不行,间接接触就无所谓吗?医生的卫生观念还真是奇怪呢。”
他本人似乎还对于卡加刚才的斥责无法接受。
司机不由自主怀疑起自己的耳朵,和卡加被水呛进了气管而剧烈咳嗽起来,几乎是发生在同一时间。听着由于对方多余的一句话而狠狠呛到的医生的激烈咳嗽,马尔切洛·阿历沃尼产生了深深的同情。
虽然明知道对方说的时候没有任何深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似乎就是很不得了的内容。不过如果要说是听的人有邪念的话,那也无话可说。
——我好象招惹上了危险的男人。
路西法多周围的任何人至少都思索过一次的问题,早早地就进入了他的脑海。
◇◇◇
在双手佩戴着PC环的时候,路西法多不会梦到带有故事性的梦境。因为强烈的波动会干涉脑部活动。所以就算做梦也只是片段一样的东西。本人的记忆中甚至没有做过梦的痕迹。
但是,当由于身体的异常而连续几天摘下PC环后,在他本人的记忆中也最为鲜明的纪录,就在梦境中再生了出来。
即使那绝对不是幸福的时间的记忆——
在从移动用的担架上被放下来,双手被固定在墙壁上的拘束道具中的时候,他也没有什么新鲜的感慨。
全身都非常沉重,别说是进行什么行动了,连进行思考感觉上都非常的麻烦。自己会被带到什么样的地方,今后会遭到什么样的对待,连这样的好奇心都不存在,就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似乎都挤不出来。
自己只是一个还能够自主呼吸的有体温的生物而已。
即使如此,他还是很高兴在睁开眼睛后,一直固定在他脖子上的白色树脂制的项圈被摘了下来。这样一来,在每次心跳的时候,就不用再遭受相同节奏的从脑子中心掠过的钝痛了。
因为双手被固定,所以体重的压迫让拘束道具陷入了手中,但是即使这种痛苦,感觉上也好象是发生在别人身上一样,没有什么实际感。
“原本想说既然要尊重和恶魔王同名的你的话,就应该准备十字架。可是以你这么好的体格来说,肯定会成为相当辛苦的工作,所以我只能放弃了。每次我的美学都只能在面对现实的时候被迫妥协,说起来还真是让人火大啊。”就在他的旁边,传来了一个男人愉快的声音。
那是一个好象很有声量的歌剧歌手一样充满魅力的通澈声音。
那个声音一直存在于他的身边,下达着所有和他有关的命令。药物注射、电气刺激、样本采集、各种各样的实验和数据收集。每次这个声音的主人开朗地做出指示后,苦痛和不快感就会倍增。
遵循他的指示而工作的周围的人类,都是那种冷静地观察对象、淡淡地进行分析的科学家类型。因此这个声音的主人——赛伊多·哈达姆·安里·阿鲁贾哈鲁教授那种人性化的言行,感觉上就格外异样。
这个没有贯彻科学家身份,而是对观察对象的反应乐在其中的名叫阿鲁贾哈鲁的男人,也就是所谓的存在着显著的喜爱虐待的倾向的人类。如果不是具备专业知识,而且拥有名为研究的目的的话,他成为单纯的快乐杀人犯的可能性绝对非常高。
在脱离了被他注射的药物的影响,恢复到即使想起那时自己所遭受的对待也不会让念动力暴走的状态后,路西法多才终于想到了这些。
不过当时的他只是把某些片断保留在了记忆中,主观上什么也没有思考,好象无力的婴儿一样只是对不快的感觉做出反应。
就算身体被切开的痛苦让人不快,但是由于治愈能力很快就能让伤口愈合,所以不快的状态并不会持续很久。因为明白了这一点,所以他对于痛苦也不再有什么反应,这让追求自己特有的感动形式的教授非常恼火。
“我是觉得试验一下你的治愈能力的极限到底在哪里也相当有趣呢。现在至少可以知道,在四肢方面的话,如果是可以接续的切断的话用不着很长时间就能再生,就算是粉碎的形式,也可以立刻再生出同样的组织。”
在发现他有治愈能力的最初阶段,研究者们通过故意伤害他的肉体,来探索超能力是从脑子的什么部分产生的。而从实验结果中获得的资料,好象和至今为止的试验者的资料产生了矛盾。对于应该如何判断,研究者们似乎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不过不管结果是哪一个,都不是为了调查再生速度,而不止一次被用药物烧毁过皮肤的路西法多关心的事情。
“这次用内脏来调查你的超能力会做出什么判断吧。用手术刀伤害腹部的话,因为腹压内脏会简单地飞到外面吧。眼看着内脏在面前滚动,你的大脑是不是还能做出判断立刻进行再生呢?”
这只是表面上的场面话,其实说真心话,他只是想要使用这个不管怎么折腾也不会死的方便而有趣的试验动物,来尽可能得到让自己够满足的反应而已。那个把自己的行为正当化的虐待狂的演说之类的东西,并没有残留在当时的他的记忆之中。
在仪式之前阐述了一番自作主张的歪理的教授,切开了实验体的腹部后还并没有就此满足。而是将带着手术用的薄塑料手套的手掌塞进了伤口之中。
“——唔!”
不管教授期待的是什么样的反应,他也不过是被拴在拘束道具上的任凭别人摆布的有口气的物体而已。所以在大大地喘了几口粗气,咳嗽了两三次之后,他就低垂下了脑袋。
甚至连悲鸣也没有发出。
流淌在脚下的血液的刺鼻的味道,让他被母亲枪击的那一天的记忆复苏了过来。在第一次发现治愈能力的那个时候,他也是失去了血液和内脏。手中端着枪支,熠熠生辉的金属女皇。对于自己和儿子都一样会做出公平制裁的母亲,是在他每次迷惑的时候都会浮现在眼前的正邪的指针。
热量、刺痒和力量都集中到了体内产生空虚的部分。体内器官高速再生的过程,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种快感。但是,这种不可思议的快感,在面对刚刚再生后的强烈饥饿感的时候,也立刻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好象野兽一样地咆哮,扭动着被拘束住的身体。
那种好象要从体内撕破他身体一样的凶暴的饥饿,比教授的行为更能折磨到他。自己的血液味道,格外地煽动了饥饿感。
教授冷冷地瞥了一眼他的样子,轻轻哼了一声说道:“再生的速度在至今为止的过程中算是最快了吧。因为太快了连享受的功夫都没有。哎呀呀,好无聊。白白浪费了精力——这些新鲜出炉的垃圾就让已经试验完毕的狗儿们去处理吧。原本打算最后统一废弃,没想到倒是在意料之外的地方派上了用场。”
在被助手们从担架上放下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将房间分成两半的铁栅栏。
那些因为惧怕后面进来的教授的身影,而逃到了最远的角落的生物们,就是教授口中的等待着处分的实验动物。但是,那些并不是“狗”。
那种异常的瘦弱看起来并不仅仅是由于过于残酷的试验。既然最初就打算在试验后“统一废弃”的话,那么应该只给予了他们不至于死亡程度的营养了吧。
他被带到这里已经三天,还从来没有一次以就餐的形式得到过补充营养。
教授爽朗地笑着,把手中的东西隔着铁栅栏扔了进去。“喂,给你们!新鲜的食物。”
被饥饿折磨的已经快要疯掉的路西法多,对于铁栅栏对面的情形并没有产生什么厌恶。他们这些被药物剥夺了思考,而且被试验破坏了脑子的试验体,甚至失去了察觉禁忌的人性。对于只是遵循本能而行动的生物来说,就算主张同类相残有多么不好,他们也不可能听得进去。
教授用带着被血液打湿的手套的一只手抓住他的下颚,向流淌着冷汗的年轻试验体询问:“痛苦吗?细胞的再生需要消耗大量的蛋白质。你的肚子想必相当饥饿吧?为了消除你的痛苦,我会为你准备能够迅速吸收的凝胶状的高蛋白质来哦。就是每次在实验之后让你吃的那个。”
虽然不知道让自己吃的是什么。但是因为饥饿太过痛苦,只要是能够入口的东西,是什么都无所谓。那个东西确实连味道都没有多少,但是却可以迅速地解决饥饿状态。
把那个给我这样的愿望都无法完整地用语言表达出来,只有切实的咆哮从紧咬的牙关中泄漏了出来。如果双手没有被拘束住的话,一定已经飞扑到对方身上了吧?
阿鲁贾哈鲁教授一面满意地听着这个声音,一面把拇指上的鲜血涂抹到了被捕捉的试验体的嘴唇上。他眺望着那张因为增添了红色而更加艳丽的面孔笑了出来。
“你真的是让人非常有兴趣的素材。非常遗憾的是我当年的权限还很弱,无法如愿以偿地加入到你的父亲们的研究中去。不过能够相对的得到你,我也感觉非常满足了。试验体果然还是念动力者比较容易对付。精神感应者的话要么就是因为太过敏感而精神崩溃,要么就是读取到这边的想法,不肯让我们得到想要的资料。真是让人头疼啊。你无论在精神还是肉体上都非常强韧,对于试验拥有足够的耐性,从我个人的角度出发,我非常中意你这样的素材。如果就这样废弃的话还真是可惜了。”
对方用就好象你应该觉得光荣的口气擅自发布了一番歪理后,因为光是忍耐饥饿就耗尽了全力的路西法多没有做出任何反应,所以突然用另一只手揪起了他的刘海。
他用鲜血在暴露出来的白晰额头上描绘着分不出是纹章还是记号的东西。“我就先在你的头上刻下象征所有权的记号吧。你的所有血液,任何一片内脏、乃至于全部的细胞都是属于我的。你必须侍奉我到最后一刻。今后你要用语言来表达对我的服从。句尾一定要加上‘主人'。总而言之,现在为了填饱你的肚子,先给你一些吃的好了。好了,如果想要食物的话,就这么说——请把那个给我,主人。”
PC环带给超能力者在身心上的影响是因人而异的。如果不用语言进行说明的话,就不是普通的人类可以推测得出来的东西。
在注射药物之前路西法多没有哭泣也没有发火。看着一直保持沈默的路西法多,教授大概是认为他因为自尊心太强所以才一直在逞强吧?即使用卑鄙的手段拘束了他,使用药物剥夺了他的自由,只要内在的自尊还没有被夺走,就无法成为完全的奴隶。
如同教授所告白的那样,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路西法多对于他而言是特别的存在。如果是单纯的试验体的话,就算存在自尊教授也可以视而不见地处理。但是对于路西法多,教授不仅仅因为拥有了肉体就满足,还希望能够获得包括他的心灵在内的一切。
教授的心思,对于处于猛烈的饥饿感的路西法多来说什么都不是。
——请、把、那、个、给、我、主、人
对于被剥夺了思考的试验体来说,教授所强迫他说出的语言只是没有意义的声音罗列。只要好象鹦鹉学舌一样地发出声音就能脱离饥饿。
但是,单纯的声音罗列,却在干涩的心灵海洋中激起了波浪。
强制性地压抑了他的意志的PC环的力量,此时仿佛不存在了一样。轻微的动摇很快转变成一定的震动传达到了心底,让沉睡的某种东西苏醒了过来。那不是能够被称为意志或是思考之类的明确东西。那是或许该被称为一时激动或者是反射性反抗的一半隶属于无意识领域的东西。
凝视着因为贫血和休克而苍白的美貌脸孔的教授,在近距离见识到了那双黄金色的双眸。
至今为止一直紧闭着的双眼大大睁开,在非人类的闪光中孕育着寒冷彻骨的杀意。
就好象战斗机的计算机锁定了导弹的攻击目标一样——事后回想起来的时候,他如此评价当时的反应。
被锁定目标的对象不可能不感到颤栗。
阿鲁贾哈鲁是一个拥有明亮的蓝色眼睛,黑色头发,棱角尖锐的面孔,和被太阳晒成小麦色的肌肤的年龄不详的人类。虽然看起来是年轻而洋溢着活力的青年,但是如果要说他是外表上即将现出老态的壮年期后期的人士似乎也说得通。打理的很仔细的胡子,与其说给人成熟的感觉,反而更容易让人觉得讨厌。这大概是因为他给人的年轻印象感觉上和胡子格格不入吧?
不过在下一个瞬间,因为察觉到自身危险而迅速跃起的动作,证明教授还没有到达瞬间爆发力以及肌肉拉力等运动功能衰退的年龄。
以上半身赤裸地被拘束在那里的超能力者为中心,放射性的龟裂深深地烙印在了墙壁中。墙壁进一步粉碎,变成了大小不等的碎片向教授袭击了过去。
路西法多没能确认念动力所发射的飞镖可以把对手伤到什么程度。因为固定拘束道具的墙壁已经消失,所以失去了支撑体重的存在的他就这样前倾式地倒了下来。
如果是在正常状态下,他本人已经跳到了教授身上扭断了他的脖子吧?不过由于那些不止一种的从一开始就无视定量而注射的物以及重度的营养不良,路西法多年轻而强壮的身体早早就受到了腐蚀。
对于他衰弱的肉体来说,就连倒在坚硬的地板上的冲击,都是难以忍耐的酷刑。
他对于那个场面的记忆,就到此完全停止。
路西法多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一面把手伸到枕头下一面跳了起来。就在握住手枪松开安全装置的短短时间内,他已经背靠在了出入口旁边的墙壁上,完成了迎击准备。
没有通知主人就擅自打开房门进入的人的气息,和他唯一容许如此做的副官的气息并不相同。这就是他唐突觉醒的原因。
为什么能够察觉到并没有杀意的对手的侵入,路西法多并没有去考虑。要考虑这些的话,等到击退或者是拘禁了侵入者之后后再进行也不迟。
穿过了并不怎么宽敞的起居室的对手,完全不知道在如此短短的时间内,就察觉到自己气息的房间主人已经做好了迎击的准备,所以就这样直接冲进了房间。
“路……!”
“什么嘛。原来是尼可啊。”手臂缠绕在被捕捉的拉斐人的喉咙上,枪口对准了他的太阳穴的路西法多,用刚刚睡醒的干涩声音不高兴地嘀咕着。
“你还说什么嘛。就是因为你好象被很糟糕的噩梦魇住了,人家才为了叫醒你特意赶过来的说。”
“那多谢你的好心啦。托你的福,我已经完全醒过来啦……顺便说一句,你身上好大的酒臭味。这可不是睡前喝一杯的量吧?”
“嗯……这个啊。算是为了加深种族友好的这样那样吧……先别管这些了,你能不能放开缠住我脖子的手,一想到被半裸的你这么紧紧抱住,我就越发呼吸困难了。”
尼科拉伦已经脱下了军服上衣,而是衬衫,放松了的领带这样的轻松打扮。虽然台词的内容还是平时的调子,但是变大的舌头充分阐述了他的酩酊状态。
路西法多一面把重新调整了安全装置的手枪放回枕头下,一面哭笑不得地说道:“还真是标准的酒鬼色老头呢。头顶都已经被枪口顶住了,还可以对男人都报以性骚扰发言。”
“讨厌啦,什么老头嘛。人家可是漂亮的大哥哥的说。这本来就是足够让人心跳加速的展开不是吗?”
感觉到起居室还有别的气息的路西法多,无视纠缠自己的朋友,打开了隔壁房间的照明用开关。面色发青的卡加·尼萨里一只手捂着胸口站在那里。他也是浑身的酒臭。
一面单手把遮盖住了脸孔的乱糟糟的黑发捋起来,路西法多一面把目光投注在了放在桌子上的闹钟上。然后他露出了混杂着困惑和死心的苦笑。
和白氏分手后还不到两个小时。
让阿历沃尼大尉把自己等人送回去的卡加,在等到患者点滴结束后就返回了军医院。路西法多在从这个房间的房门目送着内科主任医生离去后,硬生生抵抗住了立刻倒头上床入睡的强烈诱惑,先去洗了个澡后才上了床。在上床的时候,他痛感到充满灾难的一天终于结束,一直期待着的休息终于拜访了自己——但是现在看来他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按照他的推测,大概是返回了医院的卡加,在医院的大厅撞到了从枪击路西法多的军官那里取证完毕的尼科拉伦吧。他们之间交换了什么样的对话也大致可以推测地出来。
“算是为了加深种族友好的这样那样吧……吗?原来如此。虽然从我的角度来说,也很欢迎你们在自己房间中友好地喝酒聊天,不过你们该不会是把对于孩童时代的我的回忆当成了下酒菜吧?”并不是讽刺的口气,而是好象保护者一样的温和的询问方式。
被这个鼓励到的卡加,用细细的声音倾诉。“……恶心……”
“不要!等一下!先别吐!”在携带着病人的不利状态下遇到自己的仇敌血腥蕾斯时,都没有失去天不怕地不怕的态度的男人,光是受到这个外表好似美少年的醉鬼虚弱的告白,就一时动摇到了手忙脚乱的程度。
抱着瘫软成一团的卡加从洗手间回来的路西法多,充满怨念地视着霸占了自己刚才睡觉的床铺,已经一脸幸福地进入了梦乡的醉鬼。
“医生,你也和这个厚脸皮的拉斐人一起睡可以吗?”
“……开什么玩笑,我要回去……”从卡加的角度出发,在可以感觉到路西法多的体味和温度的床上睡觉这种选择,无疑是伴随着剧烈羞耻心的问题外的行为。
误会了在自己怀中挣扎的医生的反应,身材修长的男人叹了口气。“你们不是刚刚把我的话题当成下酒菜进行了种族友好的酒会吗?既然你还是这么讨厌和尼科拉伦一起睡的话,就只能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忍耐一下了。”
“……不好意思,等我情况好一点就回去。”
“你就这么睡下来也没关系啊。刚才毕竟是你照顾我嘛。明明都已经因为超忙的工作很劳累了,再喝上那么多酒的话当然会身体不适了。”路西法多拿来备用的毛毯盖在躺在沙发上的卡加身上,一面将湿毛巾搭在他额头上一面说道。“你再忍耐一下。再过一会儿,结束了宇宙港警备的准夜勤工作的莱拉就会回来。那家伙手上应该有酒精中和剂才对。如果不趁现在好好吃药再睡上一觉的话,明天可要被痛苦的宿醉所困扰哦。”
“……——……”
“嗯?”因为声音太小无法听清,所以路西法多坐在沙发前的地板上,将耳朵凑近了医生的嘴边。
当听清楚医生是为了给他添麻烦而道歉后,他笑着摇摇头。“不用放在心上,我欠你的反而比较多。而且原本就是拉你去喝酒的尼科拉伦不好。而且不光用精神感应擅自读取我的噩梦,还把你也卷进来一起打扰别人的睡眠。”
“……不。察觉到你的梦境的,多半是我。我喝醉而睡着后和你的梦同调,结果好象也传达给了紧挨着我睡着的尼科拉伦……”
“哟。计算机相关的头脑也好,做梦也好,我们都立刻就能同步呢。难不成我和你有什么地方是联系在一起的?”
“你在说什么呢!笨蛋!休息啦,休息啦。”身体状况不好的卡加的抗议音量比起平时来要降低了不少。所以耳朵凑在他嘴边的路西法多才逃脱了鼓膜作痛的命运。
“是不是那个啊?以前我因为字宙港的自爆骚动而遭到PC环电击的时候,我不是在医院受过你的照顾吗?那天晚上,你在我睡着的时候对我夜袭——”
“什么叫夜袭!你正确使用单词好不好!笨蛋。我只是单纯去窥探你的脑子而已。如果早知道联邦宇宙军引以为傲的英雄是你这种超级缺根筋的家伙的话,我也不用特意费那种功夫了。”
“把没什么可夸口的东西拿出来夸口,最后还说别人超级缺根筋,你是不是太过分了啊?本你这家伙一喝醉的话感觉上倒是增加了三分强硬呢。”
“还不是因为你先说一些恶心巴拉的话!——有哪里奇怪了吗?”平时就可以若无其事地放出爆弹发言的男人,浮现出了坏心眼的笑容。目睹到这一幕的卡加,一面重新提高了警戒一面小心地询问。
“我是在想在那之后,我创造了多少次乍看起来是美少年一般的某人的可爱的哭泣脸孔。”
“你……你……混蛋……”绝对不要轻易被他挑拨的决心不知道飞去了哪里,卡加握紧了搭在额头上的湿毛巾,用这个向路西法多殴打了过去。
坐在地板上的男人笑嘻嘻地任凭他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