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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瞳子的目的就是输掉这场竞选!」
在对佑巳学姐说完这句话的瞬间,她说不出半句话的嘴唇,做出「果然」两字的字形,乃梨子没有漏看这个瞬间。
果然,瞳子是为了输掉竞选,才会参加学生会干部选举的。
虽然乃梨子不是不相信自己的直觉,但既然佑巳学姐这么说了,就是这件事最好的佐证,所以结论是——没有错。乃梨子不禁有这种感觉。
发表完下一任学生会干部人选,学生们纷纷欢庆着,可应该算是这场喧嚣庆典的主角——佑巳学姐,她的脸色却是一片惨白。
贴在讲堂前布告栏上的纸上,有一张象征当选记号的红花贴纸,点缀在「福泽佑巳」这个名字上头,闪闪发亮。可是,其名字的所有者却露出有如落选一般的表情。
可是乃梨子也没资格说人家。与佑巳学姐、由乃学姐一同当选下一任学生会干部的志摩子学姐,正是乃梨子的姐姐,虽然没有表现得太夸张,但现在乃梨子脸上的表情,实在是不像为姐姐当选感到高兴的妹妹所应有的。
「恭喜您,红蔷薇花蕾。」
「请您加油,佑巳学姐。」
在跟乃梨子谈话的同时,许多人一个接一个叫住佑巳学姐,而她每次都向她们回道「谢谢」、「我会加油的」。不知道在佑巳学姐眼中这是什么样的光景,但对乃梨子而言,那些竞相围住她赞美与祝福学姐的学生们,看起来就像合成影像似地。乃梨子和那些人相比,情绪上就是有如此明显的落差。
像这样,在一堆学生们七嘴八舌的状态下,虽然谈话中断了无数次,乃梨子还是继续和佑巳学姐谈下去。
「那究竟是为什么?」
瞳子为了落败而参加竞选。如果这是两人共同的见解,那么当然就会冒出一个疑点——瞳子又是为了什么,非得让自己落败不可呢?
所谓的选举,一般都是为了当选而参加竞选的,可是她却……这是为什么呢?
「这样啊……原来小梨你也不知道理由啊。」
「……也就是说……」
佑巳学姐也摸不着头绪,看到佑巳学姐点了点头的模样,乃梨子转过身子,打算离开。
「等等,你要去哪里啊?」
她才刚踏出一步,就被佑巳学姐叫住了。
「我要去向她本人问个清楚。」
现在的话,只要用跑的就还追得上她。
「既然如此,不如佑巳学姐您也一起过来吧。」
乃梨子一边说着,却觉得眼前的佑巳学姐脸上表情不大对劲。
「……那个……」
乃梨子觉得直到刚才学姐都还露出跟她如出一辙的表情,可是现在却不是,与热血起来的乃梨子形成对比,佑巳学姐只是露出静谧的微笑,摇了摇头。
「我不去。」
「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但现在这样就好。」
「……这样就好?」
到底是哪里好了?乃梨子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说现在这样就好,要是现在不问,那么要拖到何时才去问瞳子呢?
「不过小梨你想这么做的话,就快追过去吧,只是我个人不想这么做罢了。」
「佑巳学姐您不想知道瞳子真正的目的吗?」
「该怎么说呢?那些事情,现在怎样都好了——」
听到这种回答,乃梨子终于忍不住发火了。
「您这是打算抛弃瞳子吗?」
每当碰到这种时候,不管对方是不是学姐,乃梨子都会直接反抗,虽然她也知道这是她的坏习惯,但要改过来还真是有些困难。
「我看起来像是这个意思吗?」
「是的。」
这么说完之后,佑巳学姐笑着说了句:「你真老实。」
「不过要说的话,其实是相反的啊。」
「相反的?」
「是啊。」
佑巳学姐点了一下头,当乃梨子想追问那是什么意思的时候,从围住两人的学生群合成影像里,有一个人从中冒了出来。
「打扰你们谈话,不好意思。」
是志摩子同学!
「佑巳同学,你现在方便吗?蔫子同学说要我们三个人并排站到公告栏前拍一张合照,所以我才来找你的。」
「啊,没问题。」
佑巳面向志摩子同学,充满精神地回答道。
「还有真美同学似乎要我们说几句话,好刊登在『莉莉安快讯』上头喔。」
「咦?我怎么记得『莉莉安快讯』的取材访问时间是订在下礼拜二还是三放学之后吧?」
「她说是分开的,现在是趁兴奋感未退烧前,让我们发表第一感言。」
「原来如此。——总之就是这样,小梨,那件事就留到下次再谈吧。」
「……是。」
过来找人的不是别人,是乃梨子的姐姐志摩子同学,这下也不可能纠缠佑巳学姐,要她留下来继续这个对话了。
「乃梨子你也过来吧。」
被志摩子学姐这么一说,乃梨子不经意地将目光望向瞳子刚才经过的银杏树人行道。
「那个……」
乃梨子刚才本来打算立刻去追上瞳子的。
「我——」
但现在乃梨子很迷惘,究竟该不该去追瞳子呢?佑巳学姐刚才说现在不想去追瞳子,肯定是学姐的那番话,抑制了乃梨子的冲动。
「小梨,如果你有事要办,那去一下也行喔,我们等采访结束之后就会回蔷薇馆,到时候再碰面吧。」
「不。」
佑巳学姐说这些话应该是好让她能去找瞳子,但乃梨子却摇了摇头,跟着两个人一起去采访现场了。
虽然感觉仍旧有些不舒坦,可是……
我不是要舍弃瞳子。——总之,现在光是有佑巳学姐的这句话,就已经十分足够了。
这样一来,或许瞳子就能得到救赎。
与其凭着一时的激动到处乱窜,现在她只想避免让事态变得更加混乱,能够做出这个判断,代表乃梨子也相当冷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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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着摄影社与新闻社臂章的武嶋茑子学姐,大概花了五分多钟就结束了「下任三蔷薇学姐的摄影会」,而莉莉安快讯的采访,也在志摩子同学、佑巳学姐与由乃学姐各发表一句评论之后,便早早结束了。
「恭贺三位,干杯!」
回到蔷薇馆之后,山百合会六名成员共举欢祝,虽说是举杯,不过大家都还未成年,而这里又是学校,自然不可能开香槟庆祝,虽然大伙只是跟平常一样喝着红茶,不过对刚才一直待在外头,身体冻僵的成员们而言,一杯温暖的饮料就是最棒的享受。
「哎呀——因为是现在我才敢讲,老实说,我超级忐忑不安的啊。你们瞧,在政见发表演说时,由乃不是突然说一些原稿以外的东西嘛?我觉得那太情绪化了,而且又超过了规定时间,最后收尾也收得乱七八糟的。在选举结果出来前,我真是超级担忧烦恼的啊。」
黄蔷薇学姐刚把杯子放回桌上,便松口气地大大呼了一口气。由乃学姐听到这番话,斜眼看了她的姐姐一眼。
「哎呀~~姐姐你真是的,怎么之前我都没看到你表现出来呢?」
乃梨子也觉得由乃学姐说得很对,因为在演讲结束之后,黄蔷薇学姐一直说——「由乃,说得很好喔」、「绝对没问题的啦」,光从她的态度上,根本看不出她内心有所不安。
「这不是当然的吗?我怎么可能老实对你说出我真正的感想,像是『由乃你的演讲,听得我都捏一把冷汗』这样,要是演讲可以从头来过就算了,但总之那是不可能的不是吗?所以罗,不去戳你的痛处才是明智之举啊,得让由乃你保持积极正面的心情,不能让你失落呀。你想像一下,那时距离开票还有三天,要是你那三天都一脸阴沉地度日,本来该有的选票也都会跑光啦。」
原来如此,真不愧是黄蔷薇学姐,她很清楚怎样做才是对妹妹最好的。该怎么说呢?这或许真是经年累月相处下来才有可能办到的。
「说就说啊。」
由乃学姐她用骄傲的态度蒙混过去,才想说也差不多是时候听到她冒出「小令这个大笨蛋」这句话了,但却始终没有这个迹象。
(啊……原来如此啊。)
看来是她刚顺利完成一番大事业(也就是成功当选),现在心情好得很,所以无论被人说什么,都不会像平常那样火冒三丈。该不会,黄蔷薇学姐就是考虑到这点,刚才才会说「因为是现在我才敢讲」的,如果真是如此,那黄蔷薇学姐还真的是很厉害。
说到厉害的人,那就是红蔷薇学姐了,她先是强制三位二年级生出席选举管理委员会举办的说明会,接着又可说是压根不去帮忙她自己妹妹佑巳学姐的任何竞选活动。
一开始乃梨子还觉得她「真是多么冷漠的人啊」,可是看着她的模样,乃梨子的想法也渐渐产生了转变。
既然都决定不帮忙了,那只要放任不管就好了,可是红蔷薇学姐却时常来到蔷薇馆里,但说她来馆内做些什么的话,她也完全没有和选举的事情牵扯上关系,只是偶尔一个人读个书罢了,但只要悄悄观察一下,就知道她也常常在整整二十分钟里没去翻过书本一页,就因为她其实非常、非常在意妹妹参加选战一事,所以才会频频来蔷薇馆里吧?
而这样的红蔷薇学姐,现在坐在佑巳学姐身旁,静静地微笑着,露出一脸「我本来就相信自己的妹妹」的表情,这种游刃有余的感觉,究竟该怎么形容呢?就连两人相视的模样,也让人感到佑巳学姐向她表露出「因为有姐姐在身边,所以才能顺利当选」的意涵,两人无需话语,已然了解一切。
和稳重又从容不迫的黄蔷薇、红蔷薇两姐妹相比之下……乃梨子想到这里,望向志摩子学姐的侧脸——她究竟为志摩子学姐做了些什么呢?
虽然乃梨子为了选举一事,也帮忙做了不少准备工作,但志摩子学姐本来就是能干的人,不管有没有妹妹,也应该都能顺利当选。
对,与其说是帮了忙,不如说是她好心让乃梨子有帮上忙的感觉,该不会自己待在姐姐身边转来转去,其实只是造成了她的困扰。
一旦待在完美的人身旁,就渐渐看不清自己不成熟的地方,难道不是这样吗?
就连瞳子的事情也是一样,连一个朋友的心情都无法体察,我真是个没用的人。——当乃梨子内心想着这些事,意志消沉的时候……
「不过小梨的加油与打气声,确实有着莫大的力量呢。是吧?」
佑巳学姐突然这么说道。
「啊?」
「选举管理委员会的人们也在谈论这件事喔,说你不断说着『请您加油』、『没问题的』、『我相信您』。」
「还有……『Fight』?」
红蔷薇学姐补充一句之后,佑巳学姐竖起了一根手指。
「对、对,就是『Fight』,简直就像机关枪一样啊。」
「喔……」
由于乃梨子本人也记得一清二楚,所以无法反驳,只能回「是这样吗?」但是,乃梨子觉得只是一直说「加油、加油」,并不能算是什么有实质助益的加油吧?
「啊!我也有听说。」
由乃学姐从旁边探头过来。
「是政见发表演讲开始之前吧?我没有直接看到,但英惠同学她们有说,觉得你很诚实又率直,感觉很好。」
附带一提,为何由乃学姐没有目睹那个场景,是因为当乃梨子帮志摩子同学加油打气的时候,黄蔷薇姐妹正打得火热。
「是啊,光是围观的人看着都有想举手说『就是这种气势!』的力量喔,听到那些话的志摩子同学,当时肯定精神百倍了吧?」
「……是……这样吗?」
乃梨子偷瞄了一眼志摩子同学。
「当然啦。」
她边回答边露出了轻柔的笑容。
如果真的是那样就好了。她的笑容,才是乃梨子力量的源头。
在刚刚好的时机被人赞美。
让我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就很好了。
明明很开心,却热泪盈眶。
3
黄蔷薇姐妹说今晚支仓与岛津两家要举办庆功宴。
「呵呵呵,今天是中华料理全席!」
心情大好的由乃学姐边走边说「很棒吧?」,遗转了一圈。
「记得去年令学姐当选时,你们也去吃大餐了吧。」
佑巳学姐笑着说。
「话说这也是现在才敢讲的……要是落选的话,你们要怎么办?如果是中华料理大餐,不是应该早就跟店家预约好了吗?」
「到时候就开『惋惜宴』或是『激励由乃之宴』,改个活动名称就是了。」
令学姐插嘴进来。
「原来如此。」
但即使是吃同样的料理,总觉得庆功宴和惋惜宴的差别,让食物吃起来的感觉相差很多。总之,看来今晚黄蔷薇姐妹俩能美味地享用中华料理,真是再好不过了。
走在银杏树人行道上,乃梨子却无法克制地非常在意着佑巳学姐的一举一动。
佑巳学姐之后究竟打算怎么处理瞳子的事呢?
佑巳学姐会跟她的姐姐红蔷薇学姐讨论瞳子的事吗?
公布选举结果之后,她脸上一副「怎么办?」的表情,但现在却一脸轻松愉悦,仿佛刚才的震惊都是假的。
她看起来就像是完完全全忘却了瞳子的事。
佑巳学姐并非舍弃了瞳子。佑巳学姐的话是可以相信的,她不是那种会随便说说好敷衍过去的人。
但既然如此,为什么要放着她不管呢?
要是悠悠哉哉地静静看事情的发展,那么瞳子会越行越远的。乃梨子心里有这种感觉,但学姐她却……
搞不懂。
她究竟在想些什么呢?因为不懂,所以想知道。
还是说,佑巳学姐根本没有任何根据,只不过凭着一种油然而生的第六感,做出「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的判断呢?如果是这样,那么该赌赌她的预感准不准吗?
「乃梨子?」
「啊!」
被志摩子学姐叫住名字,乃梨子才回过神来,不知何时,大伙已经来到叉路上的玛莉亚雕像前了。
能够拯救瞳子的,既非玛莉亚也非观音菩萨,只有佑巳学姐才能办到。
乃梨子对着玛莉亚的雕像双手合十:心里重新产生了这种感觉——与玫瑰念珠的收授与否无开,佑巳学姐她就是瞳子的姐姐。
可是,佑巳学姐却依然像没发生过任何事似地欢笑着,让人搞不懂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两人的视线对上了一次。
乃梨子心想自己当时大概是用一脸不安的表情盯着学姐,但佑巳学姐却对着她露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微笑。
那微笑既非表示「怎么了吗?」、「没问题啦!」,也非表示「交给我吧!」,但同时却又可说是包含了上述所有含意的微笑。
是因为彼此相差一个年级吗?当时乃梨子觉得佑巳学姐明明就在身旁,看起来却突然变得很遥远。
结果,在走到M车站分别的这段期间,佑巳学姐从头到尾连「瞳子」的一个「瞳」字都没有说过。
稍稍脱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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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在走到M车站分别的这段期间,佑巳从头到尾连「小瞳」的一个「瞳」字都没有说过。——祥子一边走着,一边在心里这么嘀咕。
在选举结果发表完的瞬间,佑巳穿出人墙,追着什么而去。追着什么——她所追的应该就是小瞳吧?
她跑去追小瞳,究竟是打算跟小瞳说些什么呢?不会又被拒绝,然后才回来吧?
祥子很是担心,但是却没有过问,要是她锻羽而归,又受伤回来,那也是出于佑巳她自身的意志吧?没有去问,是因为祥子认为只要静静地迎接她就好了。
可是,佑巳没多久就回来了,如果说她追上小瞳,两人谈话之后才回来,那么动作也太快了。
而志摩子和小梨当时也跟她在一起,。
从她离开公告栏那边的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佑巳回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跟她穿出人墙而去那时的表情明显不同。
而在蔷薇馆里头,还有放学走过银杏树道时,以及在公车上,佑巳都没有说过半句跟小瞳有关的话。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呢……)
和志摩子分别,下电车之后,祥子又在内心反刍了一遍之前一直在思考的疑问,这究竟是第几次了呢?她怎么想却还是得不出答案。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呢?她就这样怀抱着这个疑问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地到达了家门前。
(我才是到底怎么了啊?)
她连怎么出车站的都不记得,不过确认一下之后,学生车票确实摆在口袋里,所以她应该确实是通过了刷票口,并出了车站吧。
记得刚才看到车站前的西式糕点店门口,宣传新口味巧克力的旗子变多了。还是说,那是昨天的事呢?祥子无法确定。
叹了一口气之后,祥子按了对讲机上的密码,打开门扉。
门柱和庭院外的路灯早已点亮,不知不觉中,这附近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走在通到自家房子的步道上,祥子所思考的依然是佑巳的事。
没办法,虽说也不可能将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别件事情上,但要是有别的该做的事,而不是光像这样交互伸出左右脚的话,那些思绪就不会趁自己大意的时候钻进脑海里了,可是为了不去想事情而绷紧神经也很奇怪。
(干脆来唱首歌算了?)
从地面上把视线抬起,在视野的一角,祥子看到了一个熟悉的物体,即使在黑暗中,色泽也相当醒目的那个东西,让祥子想起了某个人。
祥子决定不唱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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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里,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位客人。
「欢迎回家,小祥。」
「你才是,欢迎回家。」
因为停车场里停了一辆红色的车,祥子心想该不会是那个人,回家一看,果然是表哥——优。
「我听说了喔。」
祥子把书包放在客人对面的沙发上,接着坐在书包旁边。平常从学校回家,家里的人说「欢迎回家」之后,祥子就会直接前往自己的房间脱下制服,换上私服,可是既然发现表哥一个人默默地坐在客厅,祥子就无法马上离开了。母亲应该是在家里,可是她究竟在干什么呢?难不成是在泡茶吗?
「听说你滑雪时扭伤了?」
「算是吧。」
优稍稍举起左脚,笑着答道。大概就是那只脚扭伤了吧?不过他不说的话,实在看不出来,不,就算说了大概也看不出来,那只脚可以说几乎没有肿起来的样子,再说就是因为伤好了,所以才可以开车过来这里的吧?
「你都事先警告我了,我很逊吧?」
「会扭伤脚,还真不像你呢。」
表哥在高中时代几乎可以说参加了所有运动性社团,是个所有运动项目都相当拿手的人,滑雪也是,是他打从小时候就会每年固定去滑雪场练习的运动项目。
「反正我滑雪的技术顶多就是这种程度啊。」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猴子也会从树上摔下来?」
「哈哈哈,小祥你还真温柔呢,那就当做是这么回事吧。」
然后那只猴子因为脚受伤的缘故,拖了一阵子才回来。
「因为没有骨折,所以其实也不是不行照原订计划回来就是了。」
「是吗?」
听说大学都开始上课了,他却还没回来,祥子还以为伤得相当严重,本来还担心他该不会其实不是扭伤,而是骨折了呢。
「优说他是想回来,但被制止了。」
这时,母亲捧着放满茶碗的托盘,一起加入对话的行列。
「欢迎回家,祥子。」
「我回来了,母亲。然后呢?是被谁制止了呢?」
「说是民宿的老板很中意你,对吧?」
母亲把茶碗摆在优的面前。才想说那茶碗也真大,原来那是喝抹茶用的茶碗,里头装的毫无疑问就是抹茶。大概是在准备时听到声音,知道女儿也回家了,所以总共有三个茶碗,祥子也有一份。
「民宿?你不是去住饭店吗?」
「一开始住的确实是饭店,但扭伤之后就去民宿了。」
「原来如此,因为居住时间会拉长才转去民宿的吧?」
可是,这样一来就跟他刚才说的有所矛盾。想回去却无法回去是因为「民宿的老板很中意他」,而会从饭店转去民宿住,应该是在决定暂时不回去之后的事。
「他是为了保护不认识的女生才扭伤脚的,然后那个女生住的民宿的老板就说了:『这才是男子汉,等你伤治好之前,就让我们来照顾你吧!』」
「阿姨您好像亲临现场似的。」
优把下巴摆在双手合十的手背上笑着,看起来就好像是在听别人的传闻似地。
「我是从电话中听柏木嫂嫂说的嘛。当然啦,也有听说优你有买礼物喔,那么……就让我们赶快享用吧。」
母亲笑着提起摆在桌角上,看起来一副就像「观光胜地买回来的礼物」的浅盒子。那就是优他带回来的礼品吧?包装纸上描绘了一个滑雪的人,上头还写着滑雪场名称,后面再加上馒头两字,说好听点是简单朴素,说难听点就是很土的商品名称。
「听说我买礼物?」
「说是准备好抹茶再吃比较好。」
母亲边说边打开盒子,从中取出一个用玻璃纸包着的馒头摆到祥子面前。
「等等,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祥子站了起来,先不管身上还穿着制服这回事,如果要吃喝东西,不先洗个手漱个口的话感觉太思心了。
「啊,那我也去。」
祥子走出去后,优也跟了过来。
「两人都是乖孩子呢。」
从身后传来的母亲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在称赞幼稚园小孩的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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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子用肥皂仔细地洗手,用漱口水漱过口之后,背对她的优突然说了一句:
「我不在东京的这段期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什么事?就算扭伤脚了,还是有看看报纸的吧?」
祥子用毛巾擦干手和嘴巴之后回头一看,发现斜靠在墙上的优苦笑着:
「你以为我会特地问你东京当地的新闻吗?」
「那是问什么?」
「你真坏心眼呢,我想问的是小佑和瞳子之间的事啊。」
「佑巳和小瞳?」
祥子并非故意坏心眼的,一开始她真的是不知道他在问些什么,可是现在听到那两人的名字,祥子反而对其实并没有很讶异的自己感到很惊讶,或许在她内心深处,早就猜想到他可能要说的是那件事了。
「但为何优你会在意那两人的事呢?」
是从小瞳那里听说了去年圣诞夜时那两人所发生的事吗?还是说,从某处偶然得知了某件会让他在意起两人的事情呢?又该不会他只是隐隐有股这种感觉罢了?
出乎意料地,优很快就坦然自白了。
「去年十二月,瞳子和她爸妈吵架,离家出走了,不过虽说是离家出走,但大概也就半天左右,不是什么严重的事。」
「……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啊。」
听到祥子的呢喃,优点了点头说:「我想也是。」
「因为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我才尽其所能地隐瞒这件事。」
「那为什么现在要说?」
不想把事情闹大,所以采取隐瞒的手段,这姑且算是正确的行动吧。小瞳她家,也就是松平家,虽然和小笠原家算是亲戚,但没有血缘关系,没有让祥子知道这件事也在可以理解的范围,但既然如此,为何现在要说出一直没有说的事情呢?
「反正那都是一个月以前的事了,而瞳子她也冷静下来了,因为我联络了几个她可能会去的地方,好像一部分的亲戚也在谈论这件事,所以感觉刻意去隐瞒也变得毫无意义了。当然我现在并没有到处去说的打算,只不过因为小祥你问我『为什么会在意』,所以我就说了。」
「这样啊。」
祥子倒了几滴漱口水在杯子里,然后加一些自来水稀释,一边把杯子递给优一边问:
「那为什么小瞳离家出走会和佑巳有关呢?」
祥子刚才是问他为何会在意起那两人之间的事,相对地,他只说了小瞳离家出走的事情,实在不构成充分的解释。
「那是因为……」
优接过杯子之后,很没诚意地随便漱了一下接着说道:
「最后是在小佑家找到瞳子的。」
「在佑巳家?」
这也是祥子第一次听说。当然,既然现在是第一次听说小瞳离家出走的事情,那么与其相关的话题自然也该是不知情,但如果事情跟她妹妹佑巳有关,那么祥子接受的方式也会有所改变。
「她不是拜托小佑好跑去她家,似乎是在小佑家附近晃荡,然后碰到小佑的弟弟。」
但既然她都去了佑巳家附近,这难道不代表小瞳内心其实多多少少也依赖着佑巳吗?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祥子决定问下去。
「所以我就说是十二月……」
「我知道是十二月啊,我是想问那是在圣诞节前还是之后的事啦。」
「那就是圣诞节之前了。」
优清楚明白地答道。
「我记得确实是在补假那时。」
「……这样啊。」
也就是说,那是在佑巳向小瞳递出玫瑰念珠被拒绝之前的事情了。
那天听说佑巳提出了缔结姐妹关系的要求,祥子总觉得有些突然,但如果那两人在之前就发生过了那种事,或许就一点也不唐突,而佑巳也是顺着事态的发展才采取行动的也说不定。
小瞳在补假期间之前确实仰赖着佑巳,既然如此,她又为什么要拒绝缔结姐妹的请求呢——?
「因为小佑一直担心着瞳子……」
祥子的思绪被表哥的声音搅乱,她内心想着「等等,我现在正在想事情啦!」然后说「也是。」给了他一个有气无力的附和声。
「你会在意事情发生的确切时间,就表示圣诞节那时瞳子和小佑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吧?而且在你家举办的限定女性参加新年会上,也没见到小瞳的踪影。」
「因为那是山百合会成员之间的聚会——」
「我知道你也有寄邀请函给瞳子,我也知道瞳子那天没有出门,而是待在家里喔,因为那是私人的聚会,所以也没有义务非参加不可吧?但就是让我有些在意。」
「也是呢。」
祥子点了点头。
「你是小瞳的表哥嘛,身为亲人,会在意也是理所当然的。」
「这个嘛,就是这么回事。」
「不过……」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佑巳和小瞳居然有过那种交流,与其说是震惊,不如说祥子是单纯有此讶异。
「你不要去责备小佑喔。」
「我才不会呢。」
佑巳之所以没对她说那些事,是因为她认为现在还不到适合讨论的时候吧?或许有部分也是因为雕家出走这件事是小瞳的隐私,所以才没说。不,该不会佑巳是打算不靠任何人的力量,独自一人解决小瞳的事情吧?
虽然老实说,祥子也不知道最后两人究竟会不会成为姐妹,但这些事情毫无疑问是佑巳和小瞳之间的「姐妹」问题,就算她身为佑巳的姐姐,也有不能随便干涉的领域。
在这层意义上,这位表哥也是处于相同的立场。
「你一开始问我的问题,我还没有回答吧?」
所以祥子才认为如果对象是优,跟他说也无妨。
「你不是问我你不在的这段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喔、喔……」
优就像现在才想起这件事似地说了声「对喔」,但其实到底是怎么样,祥子也不知道,也许他只是假装忘记了。
「小瞳报名参选学生会干部选举,结果落选了。」
「咦!?」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祥子抢在前头说道。采取有勇无谋的行动,肯定是需要理由的,但就算优问起理由,祥子也不知道原因。
「真叫人不敢置信啊。」
优低下头,用手捂住嘴巴呻吟起来,从他的指缝之间,流窜出「小佑是那么地……」几个字。
「优,你喜欢佑巳吗?」
她脑中瞬间闪过了这个想法。结果优一瞬间脸僵了一下,接着才对祥子微笑。
「你在乱说些什么啊,我——」
「是啊,对不起。」
祥子立刻撤回刚才的问题,这位以前的未婚夫曾经对她坦白说他自己是同性恋,要是他现在又说喜欢佑巳,那么就有所矛盾了。
可是现在优把「喜欢」两词以把对方当做一位异性,爱着对方的意思来使用,所以刚才应该算是他的失误吧?
优也马上察觉到了这件事。
「……这样啊,我刚才要是只是笑着说『小佑是个好孩子,我超喜欢她的』就好了吧?」
「似乎是如此呢。」
「可是我不想被误会。」
「如果是以前的我就很难说了,但这阵子我渐渐弄懂很多事情了,你现在不需要故意选一个简单易懂的解释,我也能明白的啊。」
他以前之所以说无法把祥子视为一个恋爱对象,真正的理由并不是因为祥子不是男性,那是在讨论性别以前的问题。所以说,就算祥子是一个男生,他也不会接受的吧?
可是他大概是觉得要对年纪尚幼的表妹说明这些有点困难,那时候才会说自己是同性恋,用这种简单易懂的话语,好让祥子能够接受。
「不过光论质量的话,我喜欢小祥的程度远远大过小佑喔。」
听到这句话,祥子领悟到了。
「是不同的『喜欢』吧?」
「是啊。不愧是小祥,真是聪慧。」
「是跟谁比呢?」
这么一问之后,优一瞬间陷入沉默,接着又马上回说:
「有些事还是不说的好,对吧?」
也就是说,对方是她也认识的人吧?原来如此,既然优都说「不说的好」了,那么对祥子来说也是「不问比较好」吧?
「不过,我喜欢男人这点是千真万确的喔。」
「不是『喜欢』男人,而是『也喜欢』男人吧?」
「真服了你啊。」
「被我说中了?」
祥子真没想到居然会有和优笑着谈论这种话题的一天,这对十五岁春天那时的自己,可说是完全无法想像。
「我们也差不多该回去了吧?要是我们两个一直窝在洗手间不出来,就算是阿姨也会觉得奇怪吧?」
他正打算就这样回去,祥子一把抓住优的手臂拉住他,
「先等一下!你忘记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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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子平常都花很多时间仔细地漱口和洗手,没想到优也是呢,不愧是表兄妹,有洁癖这点还真像呢。」
听到母亲的话,两人相视而笑了一下。
「好了,快点开动吧。」
被催促着,祥子坐到沙发上。
不过本来就是抹茶,不能趁热腾腾的时候喝,但要是凉掉了,那也就不好喝了,那和一开始就喝玻璃杯中的冰红茶之间的差别,是不用言喻的。
「啊,等一下!」
母亲制止了正打算把嘴对到茶碗上的祥子。
「怎么了?」
「先吃馒头才对啦,对吧?」
她最后的「对吧?」两字是向优说的,而带来礼品的这位人士只是笑着说:「这个嘛……这种时候,就照阿姨说的做吧。」
「只不过是坐在沙发上吃滑雪场的伴手礼,还需要讲究顺序啊?」
又不是在严肃的茶会上,如果真的是在茶会上,那应该先想办法处理一下那个摆在桌上都已经超过五分钟的抹茶才是吧?
「好啦、好啦,那就撕掉馒头外的玻璃纸,数一、二、三,大家一起吃喔。」
「……?」
虽然祥子心里觉得真是诡异的礼节,不过还是配合着母亲数数的声音,把掰成两半的馒头塞进嘴巴里,那时祥子没有在想任何事情,因为没有事先得知任何资讯,所以也没有先入为主的观念。
「怎么样呢?」
优向正在咀嚼的两人问道,他虽然有跟着剥掉玻璃纸,但却没有把馒头放进嘴巴里,真是个卑鄙小人。
「——」
「请说说真正的感想。」
由于他又故意问了一遍,祥子轻轻地瞪了他一眼。
「如果说真正的感想也无妨的话……」
「请说,不用顾虑。」
那么我就说了——。祥子下定决心。
「这个点心啊……」
话才讲到一半,坐在旁边的母亲大叫一声:「好~~难吃!」
「母亲,呃……我觉得您该慎选一下词汇吧……像是『不是很好吃』或是『不合我的口味』。」
话是这么说,但就算改个委婉的说法,难吃的东西还是很难吃。外皮零零落落的,内馅甜得不像话,如果只是这样就算了,里头还参着类似芳香剂的香料,让人瞬间没有了食欲。
「没关系啊,小祥。我是在礼品店晃一圈,试吃过所有东西之后,故意选了最难吃的带回来啊。」
「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个人……以前有这么愚昧吗?
「因为我身边的人每一个平常都吃太好了,给那些人挑一个普通还算好吃的礼品也不好吧。」
「有何不可,普通还算好吃就行啦。」
所谓的旅行观光伴手礼,就是为了向亲朋好友报告去过哪些地方才买回来的东西。
「咦~~?那样不就太无趣了。」
「总之我知道了一点,那就是为什么你带回来的礼品会在亲戚之间成为话题了。」
身为美食家的优买了滑雪场难吃的点心当伴手礼分送给大家,这不可能不成为话题,祥子的母亲似乎是因为事先听过这个传闻,摩拳擦掌地等优来访才拆礼物,而母亲她……
虽然大叫很难吃,却还是大口大口地吃下刚才掰剩的馒头,配着抹茶吞进肚子里。
「祥子你也再吃一口呀。」
「我才不要。」
又不是肚子饿到无法忍受的状态,祥子不想去吃明知难吃的东西,她实在不想跟母亲一样,只是看到不熟悉的点心就飞扑过去。
「你就当做上当一次,配着抹茶一起吃吧。」
「……啊?」
这时祥子想起来了——抹茶。明明在吃馒头前还被禁止饮用的,不知何时大家已经喝起来了。没办法,祥子只好当做被骗一次,喝抹茶之后再配馒头塞进嘴巴里。
然后……
「哎呀?」
「对吧?」
味道和刚才不同,腻人的甜味变柔和,而让人联想到芳香剂的香料味道也淡了下来,而是让人感到些许的花香,刚才吃起来明明就像人工合成香料,现在甚至让人觉得有点像是掺着葛缕子(※伞形科两年生草本值物,原产于欧洲和西亚。其果实是一种香料,可用于烹调,也可以入药。)或莳萝草(※原产印度的一种香料。)的甜点,这真的和刚才吃下肚子里的是同一个东西吗?
可是祥子现在吃的是刚才掰开剩下的另一半馒头,不可能是拿别的东西顶替作假的。
「这是优你的点子吗?你是考虑到这点才买的吗?」
「不,我只是买难吃的东西回来而已。」
优带着一脸和此事无所牵扯的表情喝着抹茶。
「那是……」
「听说这是松平家的太太的大发现喔。」
母亲说道。
「松平……是说小瞳她母亲吗?」
祥子回想起数年前最后一次见到她的印象。说到松平家的阿姨,有一点福态,又很婉约,给人一种嫁人还嫌太早的深闺大小姐感觉,是个可爱的女性。
「我把礼物带去松平家时,阿姨为我泡了抹茶,说时间正好,叫我一起吃点心,我本来就知道那很难吃,所以没有吃,可是阿姨她却说很好吃,看起来也不像是在恭维。」
「原来是因为从一开始就配抹茶一起吃啊。」
「一开始我还以为阿姨她年底那段期间卧病在床,该不会是有了味觉障碍吧。可是她一直推荐我吃,无可奈何之下我也吃了,结果没想到意外地好吃。」
「对喔,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她了,原来阿姨生病了啊?」
今天第一次听说的事情还真多。
「不过体育祭还有学园祭的时候她都有去学校喔。」
「都没有碰到她吗?」母亲这么一问,祥子点了点头。因为体育祭和学园祭时忙得不可开交,就算有认识的人来参加,也不太会发现,不过要是像某人的爸爸一样参加借物赛跑的话,就算不想注意也会注意到就是了。
「似乎是因为小瞳爷爷医院的事,加上还有个正值青春期的女儿的事要操心,累积了不少压力才倒下的,不过好像没有很严重就是了。」
操心女儿的事,应该就是指小瞳离家出走那件事吧?可是……
「医院的事是怎么回事?」
说到松平家开的医院,就是祥子的外婆还在世时住院的地方,也就是那间位于郊区的医院。
「松平叔叔……也就是瞳子的父亲没有当医生,而爷爷也差不多快到退休的年纪了,也该是时候考虑医院未来的发展了吧?」
优回答的语气像是在说「我不是很清楚」,或许他知道不少内幕,但他本来就是个很会事先找好台阶下的人。
「咦?柏木嫂嫂之前有跟我说医院经营得还不错的样子啊。」
母亲嘀咕起来。
「这个嘛,经营得不错是很好啦。」
不过瞳子好像挺反对的。——优如此说道,也就是瞳子她对于是不是真的顺利经营着这点,稍微采取了保留的态度。
这时母亲要重新刷抹茶,所以暂时离席了,祥子便趁机向优问道:
「该不会小瞳离家出走的原因就是……」
刚才没有问个清楚,不过如果事情是这样,时间点也可说是完全一致。
「正解。」
算是导火线罗——优这么补了一句,也就是说,事情应该更加复杂一点就是了吧?
「是关于要怎么处理医院的事吧?」
「这个嘛……说极端一点的话就是这样。」
「可是她爷爷和双亲都没有逼她当医生吧?」
「是没有啊。」
「既然如此,根本就不需要顾虑女儿的脸色啊,松平叔叔和阿姨是不是太宠小瞳了?所以她才会这么任性。」
祥子一边说,一边觉得自己离题了,她不知不觉变得情绪化起来,虽然她并不想讲这些事,可是却无法停止。
「也许松平叔叔和阿姨确实是挺宠她的,但小瞳并没有你说的那么任性喔。」
优的这一句话,让祥子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说得对,我失言了。」
虽然祥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感到如此烦躁,但那份焦躁感却不知不觉发泄到了小瞳身上,大概是因为小瞳拒绝了佑巳缔结姐妹关系的请求吧。
祥子当然也明白,虽然小瞳的外表和给人的印象都容易让人以为她是个任性的孩子,但就跟优所说的一样,小瞳并没有那么任性,就连她有时候表现出来的撒娇态度,也是看时机和场合故意做的,小瞳是个该收手的时候就会收手,不会逞强的孩子。
正因为知道这点,祥子才更加焦急,她会拒绝佑巳,肯定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如果不是这样,祥子是无法接受的。
「小祥,你还记得瞳子出生时的事吗?」
优爽朗地问道。他是企图缓和祥子散发出来的尖锐气息,所以才故意用这种语气问的吗?
「不记得,怎么了吗?」
祥子有些勉强地微笑一下。
「我想也是,当时你才两岁,又是远亲。」
「既然你这么说,那你又有印象吗?」
「那时我也已经三岁了,加上松平阿姨出院之后直接就来我们家了,我大概和小瞳一起生活了一个月,嗯……每个人部有第一次嘛,我想阿姨大概是对如何养育小孩感到不安,我的奶奶和母亲又身为育儿前辈,阿姨才来拜托她们的吧?当时我年纪还小,还真的把小瞳当做我的妹妹呢,每次逢人就说『我家多了一个妹妹了』,当时我应该是真的非常开心吧。」
「这样啊。」
然后呢?——祥子如此反问之后,优回了一句:「不,没什么。」看来他遗是选择转移话题了。
「优也一直很疼爱祥子喔。」
从厨房走回来的母亲说道。
「明明自己也才不过是个小婴儿,却喊着『小婴儿、小婴儿』,对祥子又是摸又是亲的。」
「这我倒没印象。」
优搔了搔头。
「因为从小就被优疼爱,所以祥子才会喜欢上优吧?一定是这样。」
「不要再说那些陈年旧事了啦。」
祥子瞥了一眼一边笑着一边把茶碗摆到桌上的母亲,真受不了她还一直翻出幼稚园时的事情,说什么「祥子说要当优的新娘」。
所谓的大人,就是喜欢在一堆人面前讲一些连小孩子本人都不记得的往事,真是麻烦啊。
「是、是、是。」
母亲嘀咕着,并配着新刷好的抹茶,伸手去拿了一个馒头。两个年轻人互看彼此苦笑了一下。
「优还真是从小就喜欢女孩子啊。」
——母亲实在是有点脱线。
携企划书而至
1
礼拜一放学后。
该来的事情来得意外地快。
「平安~~打扰了~~」
「来了~~」
很不巧地小梨正在泡茶,没办法抽身,所以到一楼去迎接来者的由乃看到来者之后,发出讶异的声音。
「咦?」
同班的山口真美同学站在蔷薇馆一楼玄关门扉旁,一手拿着看起来像是资料的褐色信封,带着爽朗的笑容探头进来。
「我是新闻社的~~」
这由乃知道……可是……
「我记得新学生会干部的采访,应该是在明天不是吗?」
今天早上一碰到她,才刚打完招呼「平安」,她便说明天放学后有『莉莉安快讯』的采访,要她们空出时间,而一样同班的福泽佑巳同学肯定也听到了同样的话才是。
「我是说了。」
真美同学莫名其妙地挺着胸膛说着。
「那为什么今天会来蔷薇馆?」
由乃有一种讨厌的预感,这种模式让人想起真美同学当上「莉莉安快讯」主编之前新闻社的某位人士。
「选举也结束了,我想差不多该开始进行情人节企划了。」
看吧,果然是这样。
「我没听说过。」
其实透过祥子学姐,由乃是有听说过这回事,但说出这件事情反而对自己不利,所以由乃选择故意不说。
「我想也是,因为我又没有直接跟你说。」
「为什么不说?」
两人每天、每天、每天、每天都在同一间教室里上课,又不是班上里面有小团体,两人隶属于不同的小团体里,彼此敌对所以才没机会说,反而这两人在班上同学里感情之好,都可以排进前十名里了,两人明明是这种关系的。
却不知为何,呜呼真不知为何,为何不说呢?(五·七·五)(※日本诗歌——俳句的格式。)
其实由乃事前早就知道却没有问,所以是她自己不对,但由乃早就把这种解释抛到九霄云外了。
「该怎么说呢……以防万一?」
真美走进蔷薇馆里,把门关上。由于由乃迟迟没有对她说「请进」,所以她只好做出擅自踏进来的判断,现在正值一月月底,就算不用多说也知道,外头非常寒冷。
「以防万一是什么意思啊?」
可是由乃别说是邀请客人上二楼了,还张开双手挡在她的面前,就算是真美同学,也露出了一脸受不了的表情。
说实话,由乃对真美同学没有半点个人的怨恨,不过扯到新闻社,那么怨念可是多得不可计数。
可是由乃也不打算一一去细数、计较那些事,然后想办法一一报复,毕竟由乃也没有那么闲,没什么好记恨的,她可没有闲功夫去一一追究那些过往的事情。
也就是说,这阵子由乃不知为何刚好心情不是很好,而很不巧地,她现在心情也是有点不大好,所以真美同学便成了牺牲品。
真是可怜。如果真美同学选择明天来,或是挑一个不同的时间的话,也许由乃就有办法开心地迎接她了,不过顶多也只是「迎接」而已。
「所谓的以防万一就是……」
真美同学说道:
「去年我姐姐向蔷薇馆提出情人节企划时,当时的每一位花蕾都挺不肯合作的。」
「这个嘛……是这样没错啦。」
回想起去年的事,由乃点了点头。
「所以罗,考虑到要是今年的花蕾们也是同样的反应,因此就事先想好了对策……我打扰罗。」
真美同学迅速穿过由乃身旁,踏上楼梯。
「对策?」
由乃一边追上去,一边问道。
「要是事情又变得跟去年一样,既浪费时间又没有新意不是吗?虽然我们始终无法理解为什么你们会不想参与这个有如梦幻组合的企割。」
发出叽叽的声响,真美同学走上楼梯。
「大家都在吧?」
「在……是在。」
由乃回答之后,踏上约莫两个阶梯时,这才发现一件事。
「啊~~!是怎样?今天不只是祥子学姐,连小令也来了,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件事吧!?」
真美同学没有说「就是这么回事」,相对地,她只是奸笑了一下。
「真美同学,你从什么时候变成这种会搞小动作的人啦,你这样根本就是筑山三奈子第二代了啊。」
「随你怎么说,像姐姐有什么不好呢?说到头来,要是你们对新闻社采取合作的态度,我就不会使出这招了啊。不管怎样,反正最后你们都要参加这个企划的啦,就请你快乐地接受吧。」
「反正最后」还是「都要参加」……她究竟是从哪来的自信心啊?确实,去年由于屈服在前任蔷薇学姐们的淫威之下,花蕾们最后只好配合参加这项活动。
由乃才想说今年绝对不会重蹈覆辙的,就算佑巳同学屈服在祥子学姐「给我照做」的命令之下好了,可是志摩子同学又不是会对妹妹无端行使权力的类型,而她则是根本完全不怕小令。不管怎么拉拢现任蔷薇学姐们站在新闻社那边,事情也不太可能完全依照新闻社的计划走。
爬到二楼之后,真美同学停下脚步对由乃说了声「请」,让路给她。
「?」
「要是在你引介之前客人就先踏进去了,那你不就没面子了?」
「你别以为这样就算是好心了!」
不过反正难得人家给了机会,由乃便率先走了过去。
「哎呀,欢迎。」
「欢迎。」
祥子学姐和小令刻意做出一个欢迎意想不到的客人到访时才有的姿势。
(这两人明明就知道她今天会来,才故意在这边等的!)
这两个老奸巨猾的狸猫!——由乃在内心嘀咕。这两位三年级生要是这阵子越来越像前任的蔷薇学姐们,那么就太讨厌了。
「哎呀,小由,你怎么了呢?快请真美同学坐啊。」
戴着有如公主般面具的「狸猫一号」一脸不知情似地说道。
「喔……对喔,真美同学,请坐这个位子。」
既然对方打算这么做,那么要她跟着装狸猫也行。
「不敢当。」
真美同学坐下之后,「狸猫二号」对小梨说了:
「再多倒一杯茶给她吧。」
如果「狸猫一号」是伪装成公主,那么「狸猫二号」所伪装的就是蠢夫了吧?不,公主只不过是个比喻,而且她们也不是在伪装,没必要为她们俩一一安排分配角色。
由乃打算去帮小梨,走向流理台附近,本来就待在那边的佑巳同学悄悄地靠了过来,小声问道:
「真美同学是来干嘛的?」
「情人节企割罗。」
由乃说到这里……
「喔喔——」
佑巳同学用力地点了一下头。早在选举前就已经事先提过一次这件事了,再说,真美同学登场的光景简直有如去年的三奈子学姐再临。
「听好了?佑巳同学,绝对不可以认输喔!」
由乃不安似地紧握了一下佑巳同学的手心。
「嗯、嗯……呃?不可以输给谁?」
被问到对象是谁,由乃一瞬间陷入沉思。
新闻社……不,姐姐们?到底是哪边?还是两者皆是。
「谁都好啦。总之,不可以输给自己喔,绝对不可以输给自己,既然要战斗的话就要嬴到底,小梨你也是,知道了吗?」
由乃看了旁边一眼,刚刚泡完红茶的小梨捧着盆子,一脸困扰的样子。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您们现在到底在说些什么耶——」
「也就是说,不准听从新闻社的人或是姐姐们的话啦。」
由乃在电热水壶里装满水,插上插头。
「喔……」
「所以啦……知道了吗?如果是小梨,应该不会那么容易就屈服啦,」
就算对方是高年级生,她也是直言不讳,而由乃也根本无法想像志摩子同学会露出恐怖的表情命令小梨「给我照办」。
由乃一边思考,一边把盛着红茶的茶杯发给大家,这时,她刚好和志摩子同学四目交接了。
「怎么了?」
一如往常的轻柔微笑。与其说是「怎么了?」,不如说是「怎么了~~?」的感觉。
「不,没什么。」
由乃觉得要把这位天使跟祥子学姐和小令一起当做「狸猫」看待,那她也就有点可怜了,但是绝对不能大意,要视她倒向哪个势力而定,她既有可能是敌人也有可能是同伴。
志摩子同学是「蔷薇学姐」。
在此似乎有必要谨慎地观察她的动静。
2
首先必须理解的是,至少两位三年级生和新闻社都倾向支持举办这个企割,所以这件事才会在台面下先有了着落。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因为打从一开始,祥子在年底时就已听说了这件事,然后她等新年过后才跟大家讲,光是这点,她们的企图就已经欲盖弥彰了。
这无所谓,退让一百步,假设祥子学姐真的是发楞才忘记先跟大家讲好了,但是她事前早就知道今天真美同学会来,还没有跟任何花蕾提过(应该说是先知会真美同学,告知她何时蔷薇馆里所有人会到齐,然后才决定好日程时间让她来的吧?),这与其说是出奇制胜,不如说是诈敌。
又没有特别召集成员聚会,之前也说了「因为是考生暂时不会来参加集会」的小令,现在人却在蔷薇馆里,就等于是不打自招了。
唉,为什么人类就是会把以前加诸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强加在下一个世代的人身上呢?——虽然由乃内心这么感叹,不过说到要不要让这个诅咒的连锁在自己这一代终结,她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身为当事者的时候埋怨周围的人,等事情在眼前告一段落之后,看看那暴风雨的模样也十分有趣,岛津由乃就是这种人。
接下来,问题在于志摩子同学的立场了。由乃坐下之后有意无意地观察了她,而她虽然是蔷薇学姐,不过似乎没有担任狸猫,也就是三年级生们的帮凶。
这么说来,之前决定学园祭的剧目和分配角色时,志摩子同学确实跟由乃等人一样,事前没有被告知任何情报。果然是因为年级不同的缘故吗?虽然不觉得三年级生们会担心志摩子同学将情报透露给花蕾们知道……不过,由乃觉得不让志摩子知道,对她比较好。
真美同学一边发配手上的资料,一边说了:
「那么现在就让我发表今年的情人节企划案。」
哼、哼——
这表示山百合会已经决定要帮忙新闻社举办这个企划了啊。
缩短会议时间这点是不错啦,但一开始就这么说会不会太突兀了啊?想要请人帮忙的时候,首先应该要和大家低头说声「请帮忙合作」才对吧。就连欠缺常识,时常胡来的筑山三奈子学姐去年也有这么做,不过就算真美同学现在低下头来拜托,由乃也压根不打算同意,接下来,她该挑什么时机来惩戒一下真美同学呢?
「对了,虽然我想大伙可能也不是第一次听说了……」
不知道是不是注意到由乃炯炯发光的视线,真美同学说下去:
「今年也会配合情人节举行活动,而山百合会的诸位将帮忙。关于这件事,我们事前已经征取红蔷薇学姐与黄蔷薇学姐两人的同意了。」
「咦——!?」
这是废话嘛,事到如今不用你多说,大家也早就知道双方已经事先串通好了,可是,说什么「已经征取同意了」……莫名其妙呀。
「毕竟没有拒绝的理由嘛?」
有什么好讶异的啊?——祥子学姐歪着头纳闷。
「可是!」
由乃不舍弃地追问。虽然她还没有看手上的资料,所以也不知道真美同学究竟带来了怎样的企划案,但是依照前例来看,最需要去参与、帮忙的,应该就是花蕾们吧。在询问那些负责几乎所有劳动的人们之前,那些已经决定隐居的人们就事先承认、同意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佑巳同学你也别不说话,快说点什么啊!」
快呀、快呀!——由乃催促着她。正是这种时候,才更需要花蕾们组成联合阵线,一起对抗蛮横的姐姐们才行。
可是佑巳同学却……
「……呃,今年的活动要做些什么呢?」
「呃,喂!」
她是说了什么,但现在可不需要这种搞笑的装傻反应。
「嗯?」
呃,不,佑巳同学是认真的,她不是在搞笑,而是打从内心对真美同学的企划案感到兴趣,因为虽然她那装傻的脸面朝着由乃,可是她却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认真地翻阅着刚才发下来的资料……真叫人不敢置信。
「喂……佑巳同学,姐姐们擅自同意这件事,你难道不觉得生气吗?」
给我记住,福泽佑巳,你已经被狸猫笼络了吗?
「关于那点,是有一点点生气啦。」
「还只有一点点喔!?」
这只小狸猫说了「嗯」,点了点头。
「可是啊……因为生气就否定整个企割,我觉得不太妥当吧?毕竟这是两回事吧?」
等等,你别再说下去了。
「虽然我觉得情人节的活动确实有不少问题,但考虑到这点,我也跟姐姐一样下了同样的结论,也就是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啊。」
佑巳同学你……佑巳同学!都叫你住口了啊!——不,那只是由乃在内心喊叫的声音,她不可能听见。
「去年水野蓉子学姐的梦想实现了,我也想要看看同样的梦想啊。」
一片寂静的房间里,只剩煮水的电热水壶发出咻咻咻的声响。
对啊,为什么忘记了啊!——由乃垂下头。
佑巳同学很为蓉子学姐倾倒。在政见发表演讲上她确实这么说过了不是吗?
「所以罗,首先先听听真美同学怎么说,接下来再决定要不要帮忙,这样不就好了吗?」
你说的一点也没错啊!因为说得太对了,我已经无言以对了啊!——由乃在心里哀叹着。
现在回头想想,数分钟前还跟佑巳同学说「不准输给自己」的由乃简直就像是个傻瓜。佑巳同学了不起地陈述着她的意见。她根本没有输,看起来像是输了的人,是由乃。
「由乃同学为什么反对呢?」
志摩子同学探了过来问道。所以说,这该不会表示志摩子同学也是赞成派吧?这个嘛……大概也是吧。
「……被迫照上头的命令做事……」
哇啊!说完自己都要觉得思心,没有说服力的烂理由啊,而且刚才佑巳同学都已经说过「这是两回事」了,现在说这个也没用吧?
「志摩子同学你去年不是根本不想参与的吗?是因为屈服在圣学姐的压力之下才合作的吧?既然如此,你应该了解这边的心情吧?为什么一变成蔷薇学姐之后,就马上倒戈去那边了呢?」
「这边……?那边……?」
志摩子同学一脸不可思议地交互看了一会儿由乃用食指左右指着的方向,接着她才说了「不是这样」。
「这不是这边或那边的问题吧?再说我赞成的一部分原因,也正是有了去年的经验,所以我才改变意见的喔。」
「咦?」
她又露出犯规的笑容说……
「举办了一次之后,我觉得有参加真是太好了,这不管是对山百合会还是对我个人而言都是,正因为我有参加过,所以才能说这些话喔。」
「——」
对了……政见发表演讲时,记得志摩子同学热烈地说了「想要活用自己的经验,为山百合会尽心尽力」吧?惨了!——由乃在心里啧了一声,这回也选错了攻击的点。
话说回来……
三年级生,也就是祥子学姐和小令那两人啜着红茶,优雅、静静地守望、看着二年级生们的议论现场。不,不是静静地守望,而是高坐观台看猴戏。
万一学妹们团结一致地反对情人节企划,也就是像去年小令她们所做的那样,大概她们俩会极力排除众议,施压让花蕾们听从命令吧。可是,既然佑巳同学和志摩子同学都有意愿参加,只要让那两人说服由乃就好了,也就是说,她们两个人无需采取行动。
「那我问你……」
佑巳同学说了:
「要是现在姐姐们不在这里好了,而这时真美同学带了情人节活动的企划案来蔷薇馆,这种时候,你会采取什么反应呢?」
现在来谈假设啊?
「那志摩子同学你呢?」
她们俩人在不在,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的问题……由乃问了这个愚蠢的问题之后,终于顺着这个话题下去了。
「不管在不在,由乃同学也觉得好就好。」
「呜……」
关于这点,如果真的要由乃说实话,其实她是不怎么想参加,但这么一想,她又越来越搞不清楚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反抗到这种程度?
就像志摩子同学所说的,这个活动对山百合会来说是好的,由乃也懂这个道理,佑巳同学所追寻的实现「蓉子学姐的理想」这点,追根究柢,其实也就是指这类活动。
那么到底是不喜欢哪点呢?——由乃自问起来。
「由乃同学去年也是在企划阶段时就大力反对了,但实际参加活动之后,不也相当活跃吗?」
佑巳同学代替陷入沉默的由乃说道。
「……」
正是如此。由乃自身也有察觉到这点,去年她在寻宝大会上意外地认真,虽然最后结果并非她的本意,不过回顾一下,整体来说是很开心的。
也就是说,她并不是对参与新闻社带来的这个企割感到厌恶,那么……去年和今年究竟有和不同呢?
「我知道了!」
由乃用右手敲了一下左手的手心。
「是因为很无聊!」
「无……无聊?」
除了由乃之外,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地复诵了一遍。
「对。」
去年参加寻宝大会是因为有「阻止小令和别人约会」这个明确的目标,但要是变成主办者,就能和新闻社的人开会再开会迎接活动的到来,而当天也只能依照原订计划行事,而一般参加游戏的人都会有一种紧张、刺激、兴奋的感觉,可是一旦在决定规则的游戏中成为主角,两者能获得的成就感就完全不同了。
再加上要是今年又跟去年进行一样的活动,那之后就必须给胜利者约会半天的礼物,老实说,超麻烦的啊。
假设小令也参加这活动,还很顺利幸运地成为赢家是不错,但是和小令约会也太稀松平常了,根本不会让人心跳加速。
如果非要我们协力参加,那干脆故意做点小机关,不让半个人获胜算了。说到头来,小令是考生,感觉不像会参加游戏——。黑心的由乃心中奸笑了起来。
志摩子同学心惊胆颤地询问:
「你真的是因为觉得无聊才反对的吗?」
「是啊!不行吗?」
由乃威吓地回道。现在已经说开了,好了,如果想要她赞成,那么就来试试怎么解决那份「无聊」吧!要是能让活动变得「有趣」,那要她开心地帮忙也不是不行喔。
「……也就是说……」
「是喔……」
佑巳同学和志摩子同学两人面面相䝼,悄悄呢喃起来;而三年级生还是一如往常地奸笑着;至于新闻社的真美同学应该是担心事情会怎样发展,一脸认真的表情。
然后唯一的一年级生小梨则……
「这岂不是太不成熟了吗?」
她本来一直默不作声的,现在却突然冒出这一句。
「你、你说我不成熟?」
由乃狠狠瞪了她一眼之后,小梨一脸没事地点头回说:「是啊。」
「虽然我不清楚详细的情形,但也就是说由乃学姐您参加以去年的花蕾,也就是现任蔷薇学姐们为中心的情人节企划,参加得很开心,一旦现在轮到您自己主办,就说感觉很无聊不想举办,您不觉得这实在是太任意妄为了吗?实在很不成熟啊。」
就算对方是高年级生,也会直言不讳的小梨,一旦成为同伴就可以一挡百,却没想到现在会被她攻击,这真是由乃的大失算,而且还是被低年级的人说自己「不成熟」,由乃受到了超乎预料的重伤。
「确实如此,如果是因为『无聊』这个理由而反对,那么还是不该反对吧?」
佑巳同学说道。这也是当然的,去年的花蕾们举出了几个更像样的理由,却还是难逃一劫。
最后的最后,志摩子同学微笑地说了声:「我们来办吧!」要是她带着一脸恐怖的表情说「给我照办」,那还有反抗的余地,但她那有如圣母玛莉亚的微笑,无论来几次都是犯规的啊。
该怎么做呢?由乃!这个四面……不,六面楚歌。
小令和祥子学姐眼中含着泪水,捧着肚子抖着身体。她们当然不是想去洗手间去不了而在忍耐,而是在死命地憋住笑意。真可恨,她们打也打不死的地方最叫人怨恨。
「就算这么说……」
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也只能点头同意了。就算是被人说不成熟的由乃,也都活了十七年,还是知道什么时候该收手撤退,可是,刚才都反对成那样了,现在她也无法马上赞同,为了让由乃改变路线附和众人,需要某个契机才行。
不是举双手赞成,也不是举手投降,最好是能让她把手臂架在胸前,稍微叹一口气,接着稍稍抬起有些低着的头……不需要眨眼,只是睁开一只眼睛也不错……然后说类似「我本来是打算绝对不改变心意的,但就为了你们助一臂之力吧」的话,尽可能的话,真想这么说。
这时真美同学出乎意料地用力低下头,低到快要靠到桌子上了。
「拜托你了,由乃同学,虽然我想这违背你的内心,可现在你就看在我这同班同学的面子上,拜托你帮忙新闻社的活动吧,我会努力尽量让你也可以乐在其中参与的。」
真美同学阖着双手,死命地拜托,实在有些夸张。喔喔!真是,给她多棒的台阶下啊!
「这个嘛……」
佑巳同学或志摩子同学来做都没效,正因为是真美同学这么做,这借口才会有所效果,由乃心怀感激地抓住这个机会…
「既然真美同学都说到这份上了……真拿你们没辄啊。」
时机抓得真好!Good Job!
由乃在内心比了一个「YA!」的手势。
3
「那么,就让我再次说明一次情人节的企划案,可以吧?」
真美同学重新进行报告,就像刚才根本没离题了约莫十多分钟。
「请各位看看手边的资料。」
被这么一说,由乃也交换了一下冷掉的红茶茶杯和资料的位置,她首先轻轻翻开印刷着「情人节活动企划书」几个字的封面,而用胶带贴在左上角的A4影印纸上,也就是第二页最前头的文字是……
「『寻宝!花蕾的卡片在哪里!?』……等等!真美同学,这不就跟去年的企划一模一样吗!?」
由乃一瞬间还以为她该不会是带错资料,拿了去年的来,可是真美同学却无所谓地说:
「正是,这就表示去年的活动是如此受到好评。当然,我们有根据上次的经验,改善几个需要加强的地方,也有参考参加过活动的学生意见,虽然是同样的企划,但却是力量加强版……」
说到底,也就是想不到比去年的企划更好的企划案吧?
「我之后会听听大家有什么问题或意见。」
真美同学开始说明起来,诸如活动的内容是寻宝大会,基本流程比照去年办理,但也有几个更动的地方等等。
「去年只有红蔷薇学姐的红色卡片没在规定时间内被找出来吧?」
像是要确认似地,真美同学把头转向祥子学姐的方向。
「是啊。」
然后祥子学姐看了一眼坐在她身旁的佑巳同学。顺着这个发展,还以为佑巳同学接着要去看谁,但她只是静静地回视祥子学姐。
她们这别具含意的视线交换,有其个中理由。
去年的寻宝大会上,只有小令藏起来的黄色卡片,还有志摩子同学藏起来的白色卡片被找到,没有半个人找到红色卡片,可是在确认答案时却发生了不可思议的现象,就是在佑巳同学曾经找过的地点里,本来在游戏途中消失的卡片,却在游戏结束之后被发现躺在那里。那时在现场开始争论起埋卡片深度的,正是现任红蔷薇姐妹。附带一提,案发地点是种植在古老温室里的月季红蔷薇根茎附近的土里。
而真美同学视为问题的部分,自然不是本来被埋起来的卡片出现又消失的超常神秘现象,她所在意的是卡片没被找到这点。
「费工夫藏起来的卡片却没被找到,成了无效的卡片,这点十分可惜,上次本来应该要有三位获胜者的,最后却只有两人,要是用跟去年一样的规则进行游戏……假设、我是说假设喔,要是三张卡片都没被人发现,也就没有半个优胜者了。就算发生这种事的机率很低,为了防止这种恐怖的事态,必须全力思考对策才行。」
新闻社的提案是,要是有卡片没被人找到,就采取类似败部复活战的措施,好让那张卡片肯定可以落到某个人的手里。
「嗯……」
也就是说,就算由乃不想要跟素未谋面的优胜者约会半天,而故意把卡片藏在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也是没有用的啊。
「说是败部复活战,具体的方法呢?」
祥子学姐问道。由乃本来还默默以为会干脆用猜拳来决定,所以之前也问过了,但真美同学提出了别的方案。
「我考虑给当天无法参加的人机会。」
「让无法参加的人获得机会?听起来很不错呢。」
小令的眼神闪烁了起来。这样一来就算她因为考试无法出席活动,也还是多少能跟寻宝大会扯上关系,她便是为此感到高兴。
讨厌、讨厌。稍微一下下也好,就不能请你装一下扑克脸吗?——由乃别过脸。小令也真是的,简直就像看到饲料摇着尾巴的狗一样,真是太丢脸了,拜托别这样了吧。
「小由似乎挺高兴的呢。」
祥子学姐瞧了瞧由乃的脸色说道。
「才没这回事。」
惨了,看到小令的脸,那恶心的奸笑似乎也传染过来了。
话说回来,真美同学所说的「败部复活战」,就写在资料第三页的「缺席者机会」项目。
「因为这是在平日课程结束,放学之后举办的活动,我想有些人即使想参加也无法参加,所以这应该算是为了那些人准备的补救措施吧。」
原来如此,就有点像是偶尔会在新闻上听到选举时的「缺席者机会」,真美同学似乎就是从那里得到灵感的。
「就是在活动正式展开的前一天,先决定好一个期限,于期限之前在规定的纸张上写下预测卡片隐藏的地点,然后投到邮筒形状的箱子里,一人仅限一张,当天预定参加活动的人不能写。当然,在活动结束之前都不会开箱的,花蕾们也无法看别人的预想结果来改变隐藏地点。」
「我了解了,也就是说当天有卡片没被找到时,就由在箱子里投函并写出了正确答案的人获得卡片吧?」
「正是。所以说就算写对地点,但要是活动当天所有的卡片都被找到了,那么箱子里的预测用纸张就会在当下变成一堆废纸。」
「那要是有卡片没被找到,而箱子里有复数的人写了正确答案,到时该怎么办呢?」
「那就过几天后,在藏卡片的人和新闻社的督导之下举行猜拳也行。」
「那要是箱子里没有半个人写对答案呢?」
「就由写的地点离正确答案最近的人获得吧……要是都到那个份上了,我想用抽签,或是选个写了有趣回答的人也行,细节我想就听听大家的意见,再来慢慢决定如何呢?」
所有人都点了头,没有异议。
「预测用纸上要写什么颜色的卡片在哪里吗?」
小令一边举手一边问道,她根本已经对这个她可能会参加的预测益智问答游戏感到兴致勃勃、意欲满满了。
「不,只要写藏在哪里就好了,这样一来就跟实际参与活动的人有着相同比赛条件了吧?」
当天实际用双脚参加寻宝活动的人就算心里早有属意的卡片,也不会事先宣告再找卡片,所以就算偶然找到了不同颜色的卡片,依然还是有那张卡片的所有权。
可是,小令也真是的,人家才说琐碎的细节要等之后再来慢慢讨论。真美也苦笑着。
「那么还有什么其他的问题吗?」
「我有问题!」
在由乃全力举起手的瞬间,佑巳同学和小梨,也就是所有蔷薇花蕾都同时举起了手。身为活动主角的劳动者们,面对这切身相关的事情自然十分认真。
大伙在那边推让着看是由谁先发言,不过这样下去会有完没完。
「那么就先请由乃同学发言。」
结果做为气势最强的人,由乃先被真美同学点名了,由乃说道:「那么……」接着清了清喉咙,开始发言。
「我对于这边写的『企划意图』部分持有一些疑问……」
这下另外两人也跟着点头说:「对、对、对。」看来三个人都打算问同样的问题。
「上面写着『让将成为下任蔷薇学姐的花蕾和一般学生交流互动……』。」
说到这里之后,真美同学也终于发现了,她发现到这点之后,轻轻地叫了一声出来。
「惨了!我忘记修正这边了。」
虽然她现在用手指不断摸着资料上的那个部分,但已经太迟了,她还因为这样不小心露出本性,讲话忘记了礼仪。
「原来如此呢。」
「虽然我们有看,却都没有注意到呢。」
小令和祥子学姐佩服地看着蔷薇花蕾们。
「……我太粗心大意了。」
真美同学垂头丧气地消沉起来。
因为这几乎是和去年一样的企划案,所以是用跟去年相同格式做成的企划书吧?也就是只更动了学年度还有改写几个有变动的部分。但是,虽然去年的下任蔷薇学姐就等于现任花蕾,可今年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没错,白蔷薇家有问题。
下任白蔷薇学姐还是志摩子同学,但花蕾是小梨,因为志摩子同学两年连任蔷薇学姐一职,所以事情才会变得这么复杂。
既然如此,自然会注意到这件事。
「要由谁来担任主角呢?」
无法分辨是谁发出的,七嘴八舌的声音。
「那当然是由……」
志摩子同学和小梨看着彼此说了:
「乃梨子来。」
「姐姐来。」
白蔷薇姐妹俩平常感情好得不像话,别说是吵架了,也几乎没有见过她们有意见冲突,可是这回两人的意见却明显有了分歧。
「咦——!?」
两人很吃惊似地看着彼此,看来她们两个都一直默默以为会由对方来接手,该说两人是太乐观了,还是太高估对方了呢?如果这事情发生在黄蔷薇姐妹身上,那么肯定会互推责任,别说是意见分歧了,连吃惊也不会吃惊吧。
「可说到花蕾,那就是乃梨子你啊。」
「但下任白蔷薇学姐是姐姐您不是吗?」
她俩唯一的共同意见,就是认为应该由对方来接手,但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嗯……)
由乃分析了一下。
志摩子同学应该是打从一开始就觉得这本该由小梨来做,因为企划书上头写的是「花蕾」,而志摩子同学是「蔷薇学姐」。
可是小梨又是如何呢?因为大家一直都说对象是花蕾、花蕾的,所以她应该早就做好要参加的觉悟了吧?可是因为真美同学粗心的失误,在由谁担任主角变得瞹昧不明的现在,她便企图逃过这一劫。
(什么嘛~~)
结果小梨还不是一样,如果可以避免,她自己也不想做嘛。亏你也还真直接指责学姐「不成熟」啊!——由乃心里如此想道。
总之,这是白蔷薇姐妹的危机,光是妹妹企图把工作推给姐姐来做,就可算是相当严重的问熙了,一向和平的白蔷薇姐妹,终于也要发生白蔷薇革命了吗?
「对不起,把『下任蔷薇学姐』一诃视为『花蕾』的同义词才会有这种问题,这都是我的错。」
真美同学面露严肃的表情说着,这和她刚才拜托由乃帮忙时低下头的姿态很像,但酝酿出来的气氛却完全不同。该怎么说呢,她刚才对自己做的举动只是一个姿势就是了。
「对啊!真美同学你觉得谁比较适任呢?」
当然,事情变成这样,就只能把问题丢到提出企划案的人身上了。
「呃……身为让你们陷入混乱的罪魁祸首的我这么说可能有点不负责任……但实在很抱歉,我无法提出明确的答案,因为可以的话,我是希望你们两个都能担任的。事情就是这样,所以就徽询大家的意见吧。」
「大家的意见啊……」
话说去年为什么得由蔷薇花蕾们参与,是因为蔷薇学姐都是三年级生,当时又快毕业了,再加上那三人全都是考生,所以根本不可能有闲功夫来帮忙,考虑到这点,这回志摩子同学并不是无法参与。
「可是我去年已经做过了。」
志摩子同学呢喃说道,可是祥子学姐立刻否决她的意见。
「这种理由可是说不通的,要是志摩子你现在的理由说得过去,那到时候小梨也能用同样的理由拒绝担任主办。」
正是如此。要是曾经主办过的人就可以不用再主办,然后这回让小梨来负责,那么明年就没有人可以担任这个工作了,要是事情变成这样,只能由小梨或是志摩子同学其中一人连续担任主角两次了。
可是……
「但是,考虑到明年的选举结果,小梨也未必就会当上白蔷薇学姐啊。」
咦?
志摩子同学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发表了超夸张的意见,可是小梨也不就此认输。
「您这是在说要是我在明年的选举上落败,有可能无法担任蔷薇学姐吧?那我就直说了,说到头来,让这种人担任今年活动的主角才奇怪吧?要是今年由我藏卡片,然后和优胜的某人约会了半天,结果明年我又不是学生会长,只不过是个普通人的话,那才会成为笑柄吧?」
这个意见真是再正确不过了。刚才那是志摩子同学的不对,事到如今才说「放心吧!会成为下一任白蔷薇学姐的是小梨你,所以你就接下这个任务吧!」然后要她听命,矛盾也不会因此化解,要是确定由小梨来担任明年的情人节活动主角,那根据志摩子同学刚才「做过一次的人不用再做」的理论,小梨今年也就可以不用参加了。
「志摩子,你就认命接下这个任务吧?」
「连续两年有什么不好呢?志摩子的粉丝很多喔。」
祥子学姐和小令也都倾向由志摩子同学来做。
由乃也瞧了一下志摩子同学的脸说:
「一起来做吧?」
这是为了奉还她一击。当然,由乃心里也有底,知道这绝对比不过刚才她那有如圣母玛莉亚似的微笑。
可是,志摩子同学却没有马上点头,她像是不知所措地低着头移开视线。
「……怎么了吗?」
她刚才说了「去年举行过后,觉得有举办真是太好了」。既然如此,今年接受这个任务应该也无妨吧,那为什么要……
如果是平时的志摩子同学,是不会这么坚持自己的意见的,会说「既然大家这么说,我就试试看吧。」她平时应该会像这样笑着答应的。
「发生什么事了吗?」
她这不寻常的态度,让大家益发感到不安,志摩子同学该不会是发烧了吧?
「我……」
志摩子同学最后终于露出奇妙的表情,呢喃说道:
「并不排斥藏卡片。」
「嗯。」
大家都很认真地回应她,然后吞着口水静静等着从志摩子同学口中冒出来的下一句话。
「我只是……想要找乃梨子藏起来的卡片而已。」
…………啊?
她刚才说了什么?
我、只是、想要找、乃梨子、藏起来的、卡片、而已。
「啊——!?」
就因为这种理由!?——所有人仰天大叫。不,想要找妹妹的卡片这种理由没有任何不对,不如说十分妥当,几乎是没有比它更好的理由了,也十分具有说服力。
虽然这不能说是任性,只不过,平常看起来几乎跟欲望无缘的志摩子同学,居然会因为个人的欲望而说不想要担任工作,因为这给人的落差感太大了,所以大家才会这么吃惊。
可是,这不也挺好的吗?——由乃心里如此作想,志摩子同学平时总是太乖宝宝了。
「我也是……」
小梨开口了:
「听班上的敦子同学和美幸同学几个人说了去年活动的情形,我也心想要是能找姐姐您的卡片就太好了。」
她红着脸,拼命地表达情绪。
「可是我想今年我是花蕾,所以大概不可能,早就放弃了,但既然讨论是花蕾或是下一任蔷薇学姐担任的话,我想这就是机会啊。」
「乃梨子……」
白蔷薇姐妹俩紧紧相视。
「对不起。」
「我才是。」
怎样、现在是怎样?这柔和的气氛是怎样?刚才小梨的叛变还有志摩子同学强硬的态度,到底都跑到哪里去了啊?
祥子学姐打断两人说了:
「志摩子,你对你之后的白蔷薇学姐位子感到不安吗?」
「不,我相信乃梨子会漂亮地接下我的位子。」
志摩子同学清楚明白地回答。
「既然如此,你今年就再帮新闻社一次吧,让你的妹妹看看你工作的样子,这对明年的小梨也会有帮助的。」
都说是为了小梨了,志摩子同学就不会再说些什么了,小令也加入说服她的行列。
「再说,等过一年之后,你就能堂堂地参加了啊,要是今年活动也大受好评,那么明年也会有寻宝大会吧?对吧?真美同学。」
「当然。我会努力让妹妹、学妹们认为这是个好活动,下次也继续举办的。」
听到新闻社的头头这么担保了,志摩子同学便抬起头来笑着说:「那就没问题了。」
不管怎么说,最后还是由高年级生给予致命的一击。
或许就算抵抗,今天的会议遗是会沦落到这个命运。
4
最后……
白蔷薇姐妹感情十分要好,彼此都非常喜欢对方,结论只不过是彼此会错意了而已。
唉,真蠢。她刚才还有点兴奋,真是太傻了。
「我去换杯茶。」
由乃把双手撑在桌子上,用力地站了起来。
「我来帮忙。」
佑巳同学追了过来。
「啊!」
小梨慢了一拍,才赶紧慌张地从椅子上起身,不过两个人就已经够了,所以她们便拒绝了小梨的帮忙。幸福过头的人,看了碍眼啊!你们就再继续亲热下去吧!
「志摩子同学真好呢。」
虽然知道讲这些也没有意义,不过由乃同学还是嘀咕了一下,她现在已经没有必要送姐姐离开了,而且还有妹妹。
「是啊。」
佑巳同学点了点头,可是志摩子同学早在一年前就已经独自跨越了和姐姐离别的挑战,也独力找到小梨这个新伙伴。——但她没有回自己这些再正确不过的话语。
这是因为就连由乃也懂得的道理,佑巳同学也是十分了解的。所以说,只要点点头就够了。佑巳同学她也知道只要这样,由乃就会感到满足了。
电热水壶早已切换到保温模式了。
佑巳同学一边洗着收回来的茶杯,一边悄声说:
「菜菜她会入学喔。」
「……嗯。」
想到这里,由乃的胸口就有些痛了起来。菜菜会来就读高中部,代替小令,不过当然并不是因为菜菜要入学,所以没有了一席之地的小令要被赶出校门。
她明白这些道理,但是寒假时和菜菜进行竹刀的比赛之后,小令露出来的寂寞表情,依然留在由乃心里。
由乃并不是选择了菜菜,可是,小令却在那瞬间放开了由乃的手。
「由乃同学,茶叶要掉出来罗。」
佑巳同学把由乃手上的大吉岭茶罐和茶匙取走,看来在由乃发楞的这段期间,佑巳同学早就洗好茶杯了。由乃瞄了一眼茶壶,目测了一下,原来放进去的茶叶量大概已经是茶匙两匙……不、三匙的量了吧?
「佑巳同学你啊……」
「嗯?」
佑巳同学再加入了一、两匙红茶茶叶回应着。
「感觉你挺沉着的耶,为什么呢?」
「关于什么很沉着?」
「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不过你这阵子挺沉着的。」
「既然你都说不清楚了,那我也不知道啊。」
佑巳同学笑了出来。
说的一点也没错,但由乃就是忍不住有这种感觉。
「先不管我和菜菜的事,你和小瞳究竟打算怎么做呢?」
「问我要怎么做我也不知道啊。」
这也不是我一个人可以决定的吧。——佑巳同学呢喃着,一边把水壶里的热水倒进温好的杯子里。
「你不认她当妹妹吗?」
「就算我想这么做,但她不答应的话也没办法吧?」
「是这样没错啦……」
由乃搞不懂小瞳究竟在想些什么,不过,佑巳同学还没有放弃的决心,十分清楚明白地传达了过来,既然佑巳同学没有放弃,祥子学姐似乎也就尊重她的心意,而小梨是觉得小瞳其实真的很喜欢佑巳同学。
既然如此,就连由乃也跟着觉得小瞳成为佑巳同学的妹妹,应该是整件事情本来应有的发展才是,虽然最一开始听到佑巳同学被拒绝时,由乃遗认为那种人她们才不要呢。
「如果说我看起来很沉着,那我想是因为——」
佑巳同学一边等红茶茶叶泡开,开口说了:
「是因为我已经不再着急了吧?」
「不着急?」
由乃反问,佑巳同学「嗯」地点了点头。
「之前一直觉得在姐姐毕业前得认妹妹才行,不管怎样一定要让小瞳当我妹妹之类的。该怎么说呢?很不可思议地,我已经没有这些焦躁感了……」
由乃觉得无法理解,到底是怎样才会到达那个境界呢?
「有什么契机吗?」
「我是不知道那该算不算契机啦,硬要说的话,就是学生会干部选举吧!」
「选举?」
「是啊,选举。从选举开始之后,我就沉静下来,思考自己到底想和小瞳形成怎样的关系……毕竟这件事,焦急也无法得出答案吧?」
听到朋友这么说,由乃赶紧抓住了她的手,而正打算拿起茶壶的佑巳同学,一脸「怎么了!?」地望向由乃。
「佑巳同学,你不要抛下我抢先变成大人啊……」
由乃用一种几乎要消失在空气之中的声音恳求她。
「咦——!?我才没有啊,一点也没有。」
「你不要丢下我啦。」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呀?由乃同学,你真奇怪。」
真的很奇怪,为什么会突然想哭啊?可是……
「因为!」
身后的桌边传来五个人不断谈笑的声音,话题从去年寻宝大会开始,变成半日约会之后,现在正好又讲回寻宝大会的事。
「对了!我想到一个好点子了。」
佑巳同学把红茶全倒进茶杯之后说:
「可是……我想有点困难吧,但要是得以实现,我想到时由乃同学也会变得相当有干劲就是了。」
「什么啊?」
不要光一个人想,不跟她说的话,她也不知道究竟「难」在哪里啊。
「不,这主意行不通吧。」
佑巳同学转过头去。
「对了,真美同学~~」
桌边交杂的闲聊声音自然是中断了,但佑巳同学不在意这些,而是眼睛发亮地提了一个意见:
「今年让国中部的学生也能参加,你觉得怎样呢?去年不是有国中部的学生偷偷跑来看活动吗?」
「等等!佑巳同学!」
这多管闲事的好友似乎没听到由乃制止的声音,现在已经完全专注地在跟真美同学谈话了。
由乃手边还剩下七个茶杯。
说不定,菜菜也能参加。
「真是的,佑巳同学真是的。」
由乃的嘴角自然地翘了起来。
所以才叫你不要抛下我一个人啊!
5
该说是不出所料,还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呢?最后老师们没有准许让国中部的学生参加活动。
可是由于真美同学不断跑去教职员室,纠缠不休地说服老师们,最后好不容易让国中部的学生也有权利参加「缺席者机会」活动了。
「其实国中部的老师们也知道去年有几个学生偷偷来参加,所以今年还在讨论究竟要怎样抓住取缔她们的样子呢。」
真美同学从走廊窗户眺望着国中部的校舍说着。
现在是放学后。
似乎是就在刚才获得许可的,真美同学抓住打扫完正要离开教室的由乃,喜不胜收地向由乃报告此事,只是反正今天也要开会,大家本来就预定要在蔷薇馆里集合,但她似乎是等不及了。不,也许是因为由乃很在意结果,所以她才特意这么做的。
「老师们其实也很困扰,没头没脑地『禁止』,学生们也不会接受,就算惩罚那些人,会这么做的人还是会这么做吧?说是去年甚至还有穿着高中部制服混进来的学生呢。」
要是这样,就算是老师也无法确认了,毕竟到处一一看脸确认谁是高中生谁是国中生,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
「啊!那个人似乎是小笙。」
由乃竖起手指。
「小笙?喔……茑子同学的。」
「对,茑子同学的。」
两人望着大家都很熟悉,一手拿着相机迅速迈出教室的这位同学,偷偷窃笑了一下。她是要去社办吗?她丝毫没有注意到由乃两人在走廊上站着聊天,带着飞快的脚步迅速离去。
茑子同学和小笙之间到底怎么样了呢?
不,马上就想这样早点下结论,或许就是由乃的坏习惯。
由乃心想,要是能和佑巳同学一样放长远的眼光来看,只做现在能做的事情,然后觉得这样就够了,能这样就好了。
「然后啊,作为交换条件,让国中部学生能报名参加『缺席者机会』活动,相对地,就全面禁止她们参加当天的实际活动罗。」
不知何时真美同学又把话题拉了回去。
「老师们是认为虽说是间接的,但她们还是能光明正大地参加活动,也不会打破禁令吧?」
要是在情人节的活动上,所有的卡片都被发现了,那些参加「缺席者机会」所投的票也就全数无效了,就算真的成了有效票,要猜中地点的机率也非常低,至于万一真的有人猜中,而要把半日约会券给国中生用,那么顶多就是让一,两个学生开心开心一下而已。
「不过事情也未必能顺着老师们的意思走就是了。」
真美同学目中无人地笑着,不过她在国中部的教职员室里,肯定是用非常乖巧有礼的态度回应老师的。
「所以啦,那么由乃同学你要怎么做呢?现在就去跟菜菜说这件事?」
「呃~~」
由乃先伸了一个懒腰,大约想了一、两秒之后,做出了结论。
「现在就先不用了。」
「喔?」
「我想没有必要焦急吧。」
不知为何,由乃就是想模仿一下佑巳同学,只是菜菜和小瞳不一样,她也跟佑巳不一样,所以其实不能放在同样的天秤上比较。
可是,因为由乃很认同佑巳同学的那番话,觉得非常好,且率直地佩服她。
反正要实践它也不用花心思,要是腻了,只要再烦躁、焦急就好了。
「那我们差不多该过去了吧?」
去蔷薇馆,讨论把一麻烦」与些许的兴奋混杂在一起的情人节活动。
「再说……」
由乃一边走着一边呢喃:
「虽然大伙看起来似乎都不一样,其实或许意外地殊途同归呢。」
「什么东西殊途同归?」
真美同学反问回来.
「姐妹。」
由乃如此断言。
「志摩子同学~~」
接着她招手叫住走在前面的好友。
想问清楚的事
1
「辛苦了。」
打开门扉,佑巳学姐轻轻举起了手。
「啊……」
乃梨子停下擦桌子的手。
「平、平安。」
到底在紧张些什么呀?乃梨子全身僵硬到简直想吐嘈自己的地步。
「平安。你总是做这些,真了不起。」
明明平时常常见到佑巳学姐……虽然很失礼,但佑巳学姐她是那种无法给学妹带来压迫感的类型。
这大概是因为现在蔷薇馆里只有佑巳学姐和乃梨子两人而已,所以才会产生一种不必要的紧张感。
两人之间,有着在许多伙伴面前没有说出口的话。
所以乃梨子有种早在等待这个良机的感觉,等到跟佑巳学姐独处之后,就可以问清楚小瞳的事情了。
「那个……我有些事想跟小梨你说。」
「咦!?」
听到佑巳学姐的话,乃梨子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知道是不是被乃梨子夸张的反应吓到,佑巳学姐赶紧补上一句:
「没什么,当然等志摩子同学和由乃同学过来之后再谈也行……」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说什么「原来是这么回事啊」?不小心就给了她这么一个唐突奇怪的回覆,乃梨子有些沮丧。
「我想之后,也就是这阵子大概会常常和新闻社的真美同学开会,使用这里的机会自然也会变多,不过我想知道已经表示要参加寻宝大会的小梨你,这阵子打算怎么做。我个人是觉得在讨论决定把卡片藏在哪里的时候以外,你过来这里也无妨啦,我这么说,也是根据我去年的经验就是了——」
发现乃梨子根本没有在注意听她说些什么,佑巳学姐问道:
「你怎么了吗?」
「对、对不起。」
佑巳学姐看着低年级生慌张道歉的模样,笑了一阵之后才叹一口气。
「怎么?你是以为我要谈小瞳的事情吗?」
「……是的。」
完全被她看穿了,那也只能据实禀告了。
「没什么,因为没有半点进展,所以也没什么好说的啊。」
佑巳学姐如此说道。乃梨子紧握了一下抹布,只点了点头说声「是」,刚才她大概露出了游移不定的眼神吧?
「不过既然你有想问的事,那就尽管问吧,虽然我不能保证给你让你满意的回答。」
乃梨子心想这样也无妨,只要能稍微窥探佑巳学姐的内心究竟对瞳子有着怎样的情感,这样就够了。
为什么要放任瞳子不管呢?
该不该相信她说没有舍弃瞳子的那番话呢?
她还在想着瞳子输掉选举是代表什么意义吗?
她现在还打算等总有一天,要将玫瑰念珠递给瞳子吗?
有许多想问她的事,可是,却又不知该从何问起。
而且乃梨子有种感觉,那就是不管问佑巳学姐哪个问题,似乎都无法得到能让她真正认同的回答。
可是,话语却擅自地倾泻出来。
「你喜欢瞳子吗?」
「喜欢喔,超喜欢的。」
佑巳学姐没有丝毫犹豫地回答。
「那就够了。」
乃梨子没有再问更多,她只是轻轻点了头,接着继续擦起桌子。
没过多久志摩子同学、由乃学姐和真美同学就来了,但也没有因为这样,两人之间的问答时间就被迫告终。
——喜欢瞳子。
那是因为乃梨子发现这才是她唯一想问的事,也是她最想听到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