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瞳子反复在心里思考「妹妹是支柱」这句话。
(原来不用特别做些什么也行啊。)
瞳子轻笑一下,走进校舍。她刚刚才走出蔷薇馆,而刚才对她说了这番话的白蔷薇学姐以及乃梨子,还留在蔷薇馆里。
转过身子,眺望蔷薇馆二楼之后,瞳子继续走了下去。
——我绝对不是在羡慕。
瞳子刚才是真心不想去追离开蔷薇馆的姐姐,祥子学姐和佑巳学姐两人有时间好好独处,对瞳子来说就是无上的幸福。
佑巳学姐是第一个从瞳子身边抢走祥子姐姐的人。
部分出于嫉妒,部分觉得她一点都不配当红蔷薇学姐的妹妹,一开始还对她采取了相当不友善的态度,但曾几何时,瞳子开始在意起佑巳学姐。
然后开始用眼神追着她的身影。
瞳子特别喜欢看祥子学姐和佑巳学姐在一起的样子,就像是坐在观众席上看一出戏剧一样。那两人没有注意到她也无所谓,瞳子只要这样就感到心满意足了。
但不知不觉中,瞳子也站上同一个舞台了——瞳子认为肯定是因为这样,她才会感到迷惘吧、要是三个人还在一起就没什么,但祥子学姐马上就要离开了,到时候自己该怎么做呢?
对佑巳学姐来说,祥子学姐的存在非常重要,这点瞳子也十分了解。要是有一天祥子学姐消失了,佑巳学姐的内心会破一个大洞吧,可是瞳子没有自信可以去弥补那份缺失。
「咦?小瞳?」
她在校舍一楼撞见了黄蔷薇学姐。
只有黄蔷薇学姐一个人。
是正要回家吗?看她穿着大衣手上又拿着书包。对方看到瞳子的模样,心里肯定也想着同样的事吧。
「平安,黄蔷薇学姐。」
所以瞳子也只是鞠躬这么说了一句,去问她「您一个人吗?」或「您正要回家吗?」都太煞风景了。
一年级生和三年级生的鞋柜有点距离,两人先暂时道别,然后在校舍大阶梯前碰头。
「话说回来,找得怎么样了?」
黄蔷薇学姐问道。
「啊?」
「你们刚才不是在蔷薇馆一楼找东西吗?」
黄蔷薇学姐取下贴在瞳子头上的棉絮,用嘴巴呼一口气把它吹走。人就是在这种时候会意识到身高差距啊。
「啊,是啊。我们刚才找过了,不过很可惜,我们没有找到半个黄蔷薇学姐您的东西。」
「我想也是吧,祥子也是吗?」
「那当然。」
两人看着彼此的脸大笑起来。红蔷薇学姐事前来过蔷薇馆一楼确认这件事,用不着多说,也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了。
「对了。」瞳子想到一件事,说了出口:
「由乃学姐刚刚才走出蔷薇馆。」
「啊,真的呀?」
「我想她可能还在学校里喔……您要去找她吗?」
只要黄蔷薇学姐愿意跑的话,应该在玛莉亚雕像前……反正会在由乃学姐走到大门口前追上她的吧?
「嗯~~没差啦。」
「不用顾虑我,您想去就去吧。」
「但我又没什么特别的事要急着找她。」
「啊,说的也是呢。」
黄蔷薇学姐和由乃学姐两人是表姐妹,家也就在隔壁而已,想见对方马上就能见到面了。
「……有什么事吗?」
察觉到黄蔷薇学姐盯着自己瞧,瞳子问道,而黄蔷薇学姐却笑了起来。
「没什么啦,只是想说小瞳你最近提到自己时,都不用『人家』这两个字了哪。」
还以为她要说些什么,原来是这件事啊。
「我会说啊,当那种角色比较方便时我就会说呀。」
「原来是角色啊?」
「……应该说是……洋装,我只是配合时间与场合的需要,从衣柜里拿出适当的衣服来穿罢了。」
「原来如此。」
黄蔷薇学姐「啊哈哈哈」地放声大笑,看来她以为瞳子是在说笑。
其实瞳子也搞不清楚自己是开玩笑还是认真地那样说的,所以也跟学姐一起「啊哈哈哈」大笑起来。
「那不好意思,我就在这里跟你说再见啰。」
走下校舍大阶梯之后,黄蔷薇学姐往左边走去。
「您是要从后门回去吗?」
瞳子不禁问道。那是因为黄蔷薇学姐平时也跟瞳子她们一样从右边回家,但仔细想想,黄蔷薇学姐是走路上学的,走出正门也不会去搭公车,或许她有很多条可以回家的路。
「不是,我只是想先去看一眼武道馆再走。」
「武道馆吗?」
武道馆确实位于这里和后门之间,是为了练武而存在的建筑物,黄蔷薇学姐隶属于剑道社,不过今天之后也没有社团活动吧?
「我没有东西留在蔷薇馆里,防具却还留在武道馆里,也不能挑在毕业典礼的时候才带走,得趁今天赶快去拿呢。」
黄蔷薇学姐做出耸耸肩的样子,笑了起来。
「我本来想说等考完试之后,就要好好陪学妹们练习的,但最后还是没有时间这么做。」
那或许就是黄蔷薇学姐所遗留的东西吧,防具不是她忘记带走的东西,而是刻意留在那里的东西。
「虽然还有不少想做的事,但明天就是毕业典礼了嘛。」
「您还有很多想做的事吗?」
「当然有啊,不过要是说出来就没完没了了,所以也只能带着各种复杂的心情毕业了吧?」
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这样啦——黄蔷薇学姐补了一句。
「您真是洒脱啊。」
「唉?应该是不洒脱才对吧?」
——黄蔷薇学姐呵呵呵地笑着,但瞳子却打从心底这么认为。
承认自己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情没做,然后体悟到「都无所谓了」这点就很洒脱又高洁,比起硬撑说什么「我没有半点留恋」的人,或许黄蔷薇学姐这样的人,看着才叫人感到心情舒畅。两人一左一右地分别之后,瞳子突然想到一件事。
——黄蔷薇学姐之前到底都在做些什么事呀?
2
「那个身影是——」
走在校舍与图书馆之间的小径上,应该说是奔跑时,有个学生的身影映入眼帘里。
「红蔷薇学姐……?」
姿势端正、高雅的姿态,从远远看也能认出来的滑顺黑色直长发,均匀整齐的体态。不会错,肯定是红蔷薇学姐。
(嗯……)
乃梨子踩了煞车。放慢脚步。
红蔷薇学姐也真是的,在这之前到底都在干些什么呢?
今天下午没课,没事的学生应该早就都已经回家了才是,蔷薇学姐们又不参加蔷薇馆的搜寻遗留物探险,所以乃梨子还以为她早就回家了,难不成是在教室里跟同班同学难分难舍地在聊天吗?
还是那只是很像红蔷薇学姐的人呢?
要是那个人真的是正要回家的红蔷薇学姐,走在这条路上也太奇怪了,如果要回家,她应该跟乃梨子一样,都需要往左走才能走到正门吧。
果然是别人吗?
虽然乃梨子很想确认那到底是不是红蔷薇学姐,但现在追瞳子要紧,所以只好放弃了。要是在追到瞳子前她就已经搭上公车,那可就白白浪费志摩子学姐刚才送她离开的那份心意了。
乃梨子在转弯处左转。
她的脚步一面缓缓加速,刚才看到的人物残像却依然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不管怎么说,也未免太像了。
要是真的那么像,肯定能在学园祭举行的『红蔷薇学姐背影相似度百分百大赛』获得优胜才对(没这个活动就是了)。
还是说她还没打算回家呢?
就刚才看到的人影来说,似乎是没穿大衣,至于手上有没有拿书包就想不起来了,就连脚上穿的是室内鞋还是室外鞋,乃梨子也记不起来。
既然没有打算回家,那她等一下到底是要去哪里做些什么呀?
(继续朝那个方向走下去的话,应该是操场,途中还有体育馆。)
在乃梨子心里,超像红蔷薇学姐的这个假说早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已经完全认定那个人就是红蔷薇学姐了。
走到了交叉路口上,乃梨子赶紧踩煞车,在玛莉亚雕像前双手合十。受到信仰虔诚的志摩子学姐影响,连她这个超级佛像爱好家,只有一个人时也习惯这么做,人还真是说变就会变啊。
(仔细想想……)
乃梨子继续跑起来时想到——管那个人是不是红蔷薇学姐,都跟她没什么关系吧?就算那个人跑到了奇怪的地方去,对她也没有任何影响,反正又不是在玩捉迷藏。但是……既然这样,为什么会这么在意呢?
「啊!」
这时乃梨子才终于察觉到一件事。
怎么可能无所谓呀!要是红蔷薇学姐跑到出人意料的地方去的话,佑巳学姐不就找不到她了吗?
要是瞳子的直觉是准的,那么佑巳学姐就是要去见红蔷薇学姐,不过那应该只是佑巳学姐临时起意,那两人并没有事先约好才对。
通常找人的时候,先去找那个人平时常去的地方是基本原则。
佑巳学姐应该先去红蔷薇学姐的教室三年松班找过了吧?说不定在去教室之前,还有先去看鞋柜确认红蔷薇学姐还在不在学校呢。
要是红蔷薇学姐不在教室里,但鞋子依然摆在学校里的话,那该怎么办呢?通常接下来就会去人多的地方找吧?
学生食堂、教职员室……红蔷薇学姐没有参加任何社团活动,基本上是不可能去社办大楼的吧。
——体育馆。这么说来,今天为了准备毕业典礼的会场,有不少人聚集在那里,所以红蔷薇学姐是去体育馆了吗?
(即使是这样……)
最要紧的是佑巳学姐能否顺利找到红蔷薇学姐,但前途看起来有些渺茫。
走出校门后,刚好有辆公车开了过来,由于驶向M车站的这辆公车是循环公车,乃梨子赶紧坐上公车。
「怎么了吗?」
看到乃梨子喘不过气的样子,人已经在公车上的瞳子向她问道。
「白蔷薇学姐人呢?」
公车上空荡荡的,乃梨子得以坐到瞳子旁边。
「有点事……」
「什么叫有点事?」
乃梨子调整呼吸之后说道:
「我是来跟你讲姐姐的效用的。」
3
听说姐姐是负责包覆和守护的。
呜哇~~!还真像是蓉子会讲的话——才这么想,似乎还真的是蓉子说过的话,真拿她没辙啊。
眼前的两位小姐,光是顾着聊天,似乎都没发现有个人就坐在正后方一直偷听她们讲话呢。不过也没差啦——圣这么想,要是听到一半被发现,她们还得顾虑我的话也很麻烦,既然这样,就不动声色地听那两人在说些什么,撑到公车开到终点吧。
虽然在公车站牌等车时圣还没有察觉到,不过当时小电钻人就已经在那里的样子。
不,叫她小电钻似乎不太好听耶?听说她已经从小佑那边收下玫瑰念珠,正式成为小佑的妹妹了。而且一直记得不是很清楚的名字,最近也终于好好记住了。呃……对、对、对,叫做松平瞳子。
圣应该是比小瞳早一点先到公车站牌排队的吧?圣坐上公车之后,发现个人座位已经全被坐满,等她坐进空无一人的双人座位上时,有个竖卷发的女生就坐到了她的眼前。
这种年代要见到这么华丽的竖卷发可是很难得的,一眼就让人认出是小瞳,圣本来想说也不是完全不认识,还想叫她来捉弄她一下,但是志摩子的妹妹马上就出现了,圣只好决定静观其变,再说小梨眼里似乎只有小瞳而已,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动静。
看来对小梨而言,志摩子和小佑都是「毛毯」的样子。
至于小瞳聊的内容是「顶尖女明星要退出舞台了,新生代女演员得想办法替补那个空缺才行」。
然后小梨问小瞳这个时间带,学校里人潮最多的地方是哪里,小瞳则跟小梨说什么要不要去武道馆之类的,还有只要忘记带东西,就能变成洒脱髙洁的人。那是什么跟什么呀?
从一半起……不,应该说从满前面的地方开始,圣就已经跟不上她们两个的话题了。那也是没办法的,那两人背对着圣坐在前面,又是面朝前方聊天,圣无法听到她们完整的对话内容,一再说偷听别人聊天的人,就算漏听了某些单词,也不可能和她们说什么「咦?」或是「再说一遍」。
不过毛毯……真是太恐怖了。
这么一提,记得蓉子一年级时好像也曾被姐姐们比喻成包巾啊,而升上三年级生,被人称为红蔷薇学姐之后,她也跟着进化成毛毯了吗?
(蓉子……吗?)
圣想起小由刚才说的话,打开手机,接着调出蓉子的邮件地址。
标题是『明天很闲吗?』
内容是这样的——『就算不闲,也要拨出时间过来呀,应该可以看到有趣的东西喔。』
然后圣继续聆听起眼前两人的青涩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