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木曜日正午十二点
猜迷啦猜迷啦
狮子座是赫拉克勒斯在克服十二道难关时的第一个对手。对于能够将所有装备无效化的狮子,赫拉克勒斯放弃了所有武器徒手打倒了它。之后,赫拉克勒斯得到了某样东西。那到底是什么呢?
A野生的心
B黄金之山
C最强铠甲
“那么——答案到底是~~~哪个呢?阿乙、阿雏、冬真?”
少女这样提问道——在正午的米利奥波里斯(C注:原奥地利首都维也纳)第十一区,在喧嚣吵闹的大街边,在装饰华丽的咖啡店中,三位少女与一位少年抢占了一席之地。
“哈……好想去参加祭典哦”说话的是乙,颜色鲜明的苍色瞳孔/两根梳得很锐利的长发各垂在左右两边/上衣是件皮夹克/细长的大腿上穿着条豹纹短裤/脚下是双蓝色漆皮的靴子。一副没有礼貌的样子盘腿坐着,嘴里「咔嚓咔嚓」地咬着一根白巧克力棒。就好像一只充满反抗精神、体细柔软的暹罗猫。(C注:暹罗猫是由暹罗王室「今泰国」饲养,后经英国改良的猫品种)
“…………”雏则沉默着,一对淡琥珀色睃子/一头金色短发/一身歌特式的黑白连衣裙/一双穿着蕾丝饰边长统袜的细腿。带着副头戴式耳机,腰间配着台老式iPOD——完全自我封闭状态的她,宛如一只封闭在自我外壳中的金色小羊羔。
“那个……”只有冬真一个在认真地思考着。身穿黑色小学生校服/柔软的金发/白色小脸/碧绿色眼睛。就好像只刚学会走路的小鹿——对于剩下两人近乎完美的冷淡反应,少女爆发了。
“两~位~小~姐”少女将声音切换到无线通信频道,半眯着眼睛;‘啪’地一声九毫米口径手枪突然出现在桌上;‘咔嚓’一声子弹上膛。“最后的晚餐是不是想吃钢弹啊?!!”
“是B,小队长”“是C,凤老师”
乙+雏立即回答——随后姿势端正地向少女的位置转过身来。
冬真对少女有如铁槌般的态度和另两人现实至极的速答感到哑口无言。
“很好”少女温柔一笑。手枪好像拖了魔法一般瞬间消失在她腰际的小挎包中。“灵敏的反应正是保命的不二法门,虽然警戒命令还没有下达;但为了保护重要人物,即使在待机状态也不能疏忽大意哟!”
凤——拥有充满优雅气质的深紫色眼眸,光滑的波浪式披肩长发,左眼上有道狭长伤疤。高级西服上装配短裙再加沉稳感的黑色长统丝袜与成熟感的长靴。给人印象既有不怒自威的长者风范,又像是高贵惹人怜爱的天鹅公主。
“冬真,你选哪个?”
冬真在一瞬间战栗地感到好像被人用枪口指着一般。“那、那个……A野生的心?”
“嘿嘿,答案到底是哪个捏?”凤随意一笑。她精制美丽的脸上浮现出的无忧笑容,让冬真心跳顿时加速了一拍。不知是否由于深知凤在战场上冷血无情地夺走敌人性命的身姿,每次凤的微笑都能带给他新鲜的惊艳感。当然他明白凤的冷血无情是为了防范恐怖主义分子的不得已选择。过去,凤曾经因为无法射杀手持炸弹的孩子,而造成大规模死伤事故,她一定终生都难以忘怀当时的悲惨场面吧——
冬真一边思索着一边出神地看着凤,而在一旁坐着的雏则盯着他,雏轻轻伸出手——拉了拉冬真衣服的下摆。
“喂,是C才对”
“是、是吗?”冬真吓了一跳。因为雏主动向别人搭话实在是件非常罕见的事。
“恩,肯定是的”
雏虽然带着耳机,但她可以用读唇术来判断对方的话。她好像是想把冬真看着凤的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上。
这是这位自我封闭少女本来绝不可能出现的行为——衔着白巧克力棒的乙一副意外的表情。“冬真选A也没什么不好的吧?二个人选相同答案多无聊啊”
“就是C嘛”
“答、答案是哪个呢?”冬真不知道该怎么躲过这个话题,勉强含糊其辞着。
“答~案~呢~~~~是收工之后的乐趣~~如果想知道答案,就好好完成任务,都明白了吗?”
“我说——街上尽是狮子头,能不能别提狮子的话题了?”乙无聊地盘着脚,恨恨地望着外面热闹的大街。
复活节前的圣木曜日——是米利奥波里斯有名的「狮子节」最热闹的时候,一群群各式各样的狮子。源于圣彼得(C注:耶稣是十二门徒之一)的红色狮子,源于圣马可(C注:《圣经》「马可福音」的作者)的玩具装双翼狮子,新加波的鱼尾狮子,威尼斯的神圣守护狮子等,所谓的「狮子节」正是以保护这些文化遗产为名而被固定下来的。穿着黄色蒲公英衣装的人,(C注:原文为「ダンデライオン」,意思为蒲公英。我不太明白为这蒲公英和狮子节有什么关系。我猜是因为浦公英这个词后半部的「ライオン」单独提出来就是狮子的意思,所以在狮子节才有穿浦公英装的家伙,这个外来语源自法语「dentdelion」,应该和狮子没什么关系)、狮子国王、狮子与魔女,只要是狮子什么都可以,这里充满了欢乐的节庆喧闹。虽然教会的见习神父冬真觉得圣木曜日原本是耶稣最后晚餐的纪念日,和狮子没有任何关系。但因这是大家都期盼的节日,所以他选择了保持沉默。
“所以啊,节日正是最好的学习时间,只有知道文化的意义才能真正算是过节!”凤泰然自若地宣告道。
乙与雏则一副呆滞的样子。“那么弱的狮子,知不知道都无所谓”“狮子座看上去好像挺强的,真让人失望”“弱……弱你们个头!”凤发出愤概声——她就是狮子座的。
“第一个就挂了!”双鱼座的乙如是说。
“被人空手就干掉了!”山羊座的雏如是说。
“不对,除了赫拉克勒斯没有人能打倒它!那是十分强大的狮子!”
凤强辩的样子有些可爱啊——冬真悄悄地感叹道。这样对话的三人怎么看都像是普通女孩子,根本无法将她们与随时可能丧命的战场联系在一起。但凤脸上那道伤疤却如雄辩一般述说着和平生活的脆弱。
这时,男招待走了过来。亲切地将饮料一一放在桌上。“让你们久等了,小姐们还有教会的见习神父”
雏反驳道,“偶是男孩子哟!”
男招待目不转睛地看着雏的连衣裙。因为一贯认为作女孩子太危险,所以要装成男孩子的雏——大眼睛向上盯着冬真寻求赞同。“对吧?”
“恩……是的”了解雏自爆式主张危险之处的冬真——用哄小孩的温柔声调说道。“……雏是个男孩子哟”
“嘿嘿”雏莞尔一笑低着头‘啪嗒啪嗒’地上下甩着小小细足,看上去似乎很高兴的样子。
男招待用一副「你的辛苦我能明白」的表情,朝冬真眨了眨眼离开了。
“雏真是的”乙诡异地笑着,朝热巧克力里同时投入九颗6克的方糖块,让这杯热巧克力顿时变得和混凝土无二。
“你们关系还真好啊”——凤微笑着将Tabasco(辣味沙司)注入红茶,红茶随即转化成漂浮着红色油层的危险液体。
“真好呢”雏一边朝冬真这样说道,一边将二十个装着柠檬汁的迷你小杯不断重复开封倒入再开封再倒入的过程,直到她的饮料变成了一杯可将牙齿都给融化的碳酸风味柠檬汁。
那不应该由你来说吧,冬真强忍着没把这句话说出口——三人无视他的视线旁若无人地举起了杯子。
凤=极辣党\乙=猛甜党\雏=超酸党——三人各自摄取着超越人类知识范畴的饮料。
“噗……”冬真脸色有些发青——以前他在「米利奥波里斯公安高机动队」本部听过的记忆苏醒了;据说驱动特殊装备会使脑部承受负荷,以至味觉产生异常反应。
“冬真要不要尝尝?可以让身体变得暖洋洋的哟”凤拿出的Tabasco瓶上挂着史上最强辣椒:萨维纳?哈巴涅罗的牌子。
“和凤一样那就惨啦!”乙好像为了救人般取出了砂糖。
“………………”雏的竞争意识转化为无言的行动,她将小杯装的柠檬汁全部取了出来。
“我、我喝黑咖啡就行”冬真紧紧握着咖啡杯,机灵地采取了回避行动。
“啊呀……给你添麻烦了吧?”凤拿着辣椒瓶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果然和我们不一样呢”
“不是的……”这句否定句让冬真的心好像被针刺到一般。
“真对不起,其实大家能和身为普通民众的冬真一起这样对话,高兴得都好像要跳起来了”
“要跳起来的好像是凤吧,每次冬真来都很开心的样子啊”乙挖苦道。
“哦~~被你看出来了呀”凤毫不掩饰地说道。远离普通人生活的凤流露出的纯净透明微笑再次让冬真失神了。一旁的雏偷窥着冬真的表情,狠狠地咬着吸管。
凤的视线勿地飘向大街,冬真也自然地追随着她的视线向外望去。漫步在交通管制大街上的流行队伍。看着人群中穿着狮子衣装的孩子们,凤的侧脸浮现出哀痛的阴霾。而冬真则想起了一个多月前——凤无法射杀的那孩子的弟弟妹妹,他在心中默默为那些成为牺牲品的人们祷告。
同时他也再次意识道凤她们是活在怎样的世界中。就连乱哄哄的猜迷,也包含着希望所有人能够平安无事活下来的意志。他为自己会在如此充满危险与悲伤的地方而感到迷惑;自己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本来被要求协助帮忙的是他师傅巴罗神父,他自己不过是负责二线辅助而已。
“马上就到联系的时间了”凤把脸转回这边,眼神中的感伤业已消尽。“好了,两位小姐,我来给你们戴上护身符哟”
凤取出一个银色的小盒,里面是五颜六色带着香味的橡皮膏,并且在这些橡皮膏上全部有手绘的图案。
这是能轻轻贴在身上的护身符,这是给持有者以勇气温柔快乐的信念,这是坚信决不会发生悲剧的祈祷。
乙——贴在脸颊=双鱼座图案=草莓味。
雏——贴在鼻梁=山羊座图案=李子味。
“冬真,把手伸出来”凤微笑着说道。
伸出手的指甲上贴着巨蟹座的图案,香蕉味。冬真觉得自己就好像是与她们牵手在一起祷告的小学生。一无是处的自己也能被允许与她们一起祈祷——愿大家的未来能够变得更美好。
他深深感到能与她们同行——真的很快乐。
在米利奥波里斯第十一区的中央墓地,隐约可以听见大街上游行队伍的喧闹声。
这里是设有数十万墓碑、被绿色覆盖的墓地群。贝多芬、朔贝特、勃拉姆斯、萨利埃里等众多大音乐家都安眠于此。在这观光圣地的大门口停放着数辆黑色奔驰高级轿车,并且身配
通信器西装革履的保镖们正在周围保持警戒。
向墓碑献上花束的男子说道,“真是令人害怕的情报啊,海洛卡。数位高官的暗杀,大型兵器流入都市,细菌袭击电子袭击……”
“所有这些都有可能在二十四小时内发生,爱德华洛特州长大人”
女子——MSS长官海洛卡?不知火?凯旋说道,她有一副十分可爱的小脸/金色长发梳拢到脖子后颈上/如碧水般的眼睛中是天蓝色的虹膜/公安局制服/身材娇小但给人感觉象是一朵带刺的蔷薇。
“如果是事实,那就证明有数个联手的组织”
男子是爱德华洛特?欧贝仑?梅沙修密特,史上第一位拥有黑人血统的维也纳州长。
退役军人/平滑的褐色肌肤/宽厚的胸堂/高大的体魄,黑色西装上戴着社会党徽章。好像一匹在草原驰骋的千里马。
“这是解析了敌人的联络网虚似现实空间后得出的结论。目前我们MSS的主服务器「晶」、宪兵队的「荔」,再加上武器管理局的「众」正在对数据进行联合解析中……不过,本市的母服务器——行政局的「鑫」却表示对治安活动不予协助”
“如果是这种规模的恐怖活动,也难怪国内权力机构中会有协助者了。就算没有行政的帮助,你也打算在今天内对政府高官以及近六千人的官僚进行调查吧?”
海洛卡露出一个娇艳的微笑。“正有这个打算。不过并非是用枪炮和装甲车,而是用文件与谈判来进行交涉”
男子温厚地一笑。“既然我引以为傲的妹妹都说了要开战。那么作为大哥的我也要发挥自己的使命了。今天的预定全部取消,命令所有听从我发出警告的机关,进行反恐警戒。虽然在政治上会对产生负面影响,但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普通市民卷入危险之中。我的名字也在敌人的目标名单上吧?”
“是的……大哥,你相信我的情报吧?”
“值得信任的不是组织,而是运筹那个组织的人。海洛卡,我这就去MSS本部大楼,安全方面就拜托你了。希望我的存在能够成为政治压力,让为了明哲保身已经变得僵化的BTV(拥宪反恐局);以及其他的治安组织能够采取有效行动”
凝视着墓碑,在冰冷石碑的墓碑铭上刻着的家名是——「凯旋」
“那个男人……就在这个都市中。过去曾经发动武装政变,并导致我们的战友背负着污名死去的那个男人”
海洛卡的微笑中带着深深的悲伤。
“是的……伪装成幽灵企业的辅助型恐怖组织「塞尔维亚」的特工里哈路特?托拉库路的名字,在所有计划上都有出现。恐怕现在他已经在这个都市的某处开始活动了吧”
“我发誓……我的老友、你的丈夫的仇一定要向他讨回来,不会再让他有机会威胁到这个城市”爱德华洛特跪下将额头贴在墓碑上,有如道歉般起誓。
海洛卡与爱德华洛特刚刚走出墓地大门,耳旁便响起了有如野兽低吟的轰鸣声。
那是漆黑的巨大军用机体。
机体呈三角形,在背部有一处圆形的操作室。两只机械臂与四只机械腿收拢在一起,依靠装甲轮胎在地面移动。它的名字是「肯托洛伊?AII型」(C注:「肯托洛伊Centaur」希腊神话中的半人马),别名独角仙。总共有四台到达了。
“这台机体果然好酷啊,我也好想要一台啊~~~~”在第一架机体上方,出现了乙的声音。
机体背后装甲随即打开,出现了一位年青男子。只听他简明扼要地对乙说道,“下去,小子”
“我不是说了人家才不是什么小子呢!?”乙愤怒地捍卫着自己的少女心。
在后面一架机体的背上,凤灵巧地轻轻跃下;而雏和冬真则带着一幅心惊肉跳的表情闭着眼睛往下跳。
第一架机体上的年青男子也跳了下来。身穿制服/精悍的表情/细长的黑眼/一条白色裹布包住了头,木框色长发束在背后。宛如一只神情有些不爽的幼虎。
他走到海洛卡与爱德华洛特的面前敬了个礼。
“我是MSS地上战术班副长,罗鲁夫?日向?阿纳贝鲁伍长。队长命令我们现在开始24小时保护您的安全,州长大人”
爱德华洛特伸出手,“叫我爱德华洛特就可以了。我看过你的档案,你好像是土生土长的库尔德人吧”
日向与他握了握手后,板着脸沉默了一会儿。
“是的,怎么?”
“库尔德是个热爱自由充满骨气的民族,我要感谢能有如此可靠的护卫”
“……能成为塞浦路斯英雄爱德华洛特少佐的护卫,我也感到很光荣”
“谢谢。但那次作战得宜于部下们的勇猛与幸运,并非我个人的功劳”
日向微微点了点头退了下去,凤这时走上前。“在下是同样接到警戒命令的MSS攻击小队队长:凤?爱维里黛切?奥斯特。爱德华洛特州长阁下”
爱德华洛特微笑着伸出手。“战绩辉煌的MSS最强特甲儿童,没有想到真是这么年轻啊”
凤握着对手的手说,“您对我们不满意吗?”
“不,成为奥地利首相的犹太人布鲁诺?克莱斯基十五岁时就加入了社会民主党,与法西斯作战了。年青代表着可能性,年青没有什么作不到的事”
凤笑着退下了。乙和雏一一上前。乙大方地与对方握手。雏则是副怕生的样子手掌与对方沾了一下就分开了。
爱德华洛特向在一旁观望的冬真也伸出了大手。“你是巴罗神父的弟子吧?每次战争,我都受了他很多关照”
“是……是的”冬真惊讶与对方握手,那是温暖而强劲的握手。因为没有想到会被本市的市长同时也是州长的大人物主动打招呼,所以在完全不知到底该怎么回答比较好的犹豫中分开了手。
连对自己失礼的举动感到后悔的时间也没有,这次他被海洛卡叫了过去。“冬真,去我的车上吧。待会儿移动时,我顺便送你回巴罗神父那里”
“啊……非常感谢”原本打算搭电车离开的冬真感到受宠若惊。
海洛卡巡视了一下众人。“现在搜查官正在收集各方面情报的真相。你们要紧密协作,无论身陷何种危机,冷静才是最大的武器。懂了吗?”
“了解”日向与凤他们同时回答。只有冬真错过了时机没有回答,他感到好像失去了自己的位置。
“那么,州长大人,我去进行自己的任务了”
爱德华洛特用力点了点头。“一起守护今日吧”
冬真看见海洛卡朝他招了招手,于是急匆匆地跟在海洛卡后面进了黑色奔驰。
凤+乙+雏一起向冬真挥手道别。“保重啊~~冬真”“ByeBye”“再见”
“再见”冬真也朝她们挥了挥手。
司机的专用导航系统确认了周边的道路情报后,冬真与海洛卡先行一步离开了。
车厢中,海洛卡坦诚地说道,“我要感谢你能与那群孩子们和睦相处”
“不、不是的……我没能帮上什么大忙”
“对我来说那群孩子能够这样信任同伴以外的其他人是最好的安心基石”,海洛卡温柔的微笑着——感觉有如被蔷薇芳香包围般,“谢谢”
“不是的,该道谢的是我才对……”虽然立即想要表示感谢,但却不知道到底说些怎样的感谢话才好。结果,还是选择了惯用的台词。“麻烦您特地送我……真是对不起”
“别在意。这是为了接应大哥的行动而让你特地赶来汇合的谢礼”
“大哥……?”冬真不禁呆住了。他猜想这应该是指爱德华洛特与海洛卡,但令他困惑的是两人一个是黑皮肤而另一个则是白皮肤。
“爱德华洛特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海洛卡窃笑道,“你不知道吧?”
“对不起……”
“没关系,因为我的姓氏也已经不再是梅沙修密特,所以现在能注意到这点的人已经很少了”海洛卡坚定的意志、丰富的阅历、可爱的坦率三者完美地融合为宛如花朵绽放般动人的微笑。也许凤长大后也会变成和海洛卡一样的女性吧,冬真不禁如此愉愉想道。
联合国大楼处于在米利奥波里斯第二十二区——未来式建筑群「联合国都市UNO-CITY」的中心位置。
此时,在随着加入机构的增加而大幅扩建的这幢五十层巨型大楼一层南大厅中。
“我没有从BTV那里收到过需要增加警备的报告。突然跑出来要中止集会,这么乱来的作法太没常识性了”
说话的是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带着国民党的徽章/一副死鱼眼/浮肿般肥厚的脸颊,有如凶恶狗熊般的外貌上传来阵阵威压感。
“你回去就这么和你的上司说吧。你是MSS副官……那个……叫什么来着的?”
“妮娜?潮音?秀尼碧丹”
穿着纯白色西装/黑发黑瞳/相貌清冷美丽/拥有土耳其血统的女子回答道。
“这并非是我部单独获得的情报,而是由数个主服务器一起推导出的结论。至少,请同意我们在这幢联合国大楼内进行警戒。高德扶利特?西路内务大臣”
“不行”高德扶利特直勾勾地有如在舔舐着对方的美貌般盯着妮娜。
“这里属于BTV「特殊宪兵部队」的管辖。如果你们这样爱出风头多管闲事的愚蠢组织再打扰这里的正常秩序,我就要向首相报告了”
高德扶利特冷哼一笑,在一群保镖的簇拥下离去了。周围戴着贝雷帽的特殊宪兵队员对妮娜投以好像尖针般的嘲讽视线。
妮娜有如一尊亘古不变的冰雕,目送着高德扶利特踏入大楼。随后她转身向外走去。
在警备员专用停车场中停放着MSS通信车辆以及八台「肯托洛伊」。
一个男人背靠在机体上——他就是MSS地上战术班长官柯路斯道?御影?勃伦纳戴利尔;身穿制服、琉璃色瞳孔、白皙的颜、光滑的金色长发。宛如蓝色瞳孔动作轻柔的猎豹。他大大咧咧地一笑道。“看样子终于被赶出来了吗?潮音”
“不准再用末成年时的名字来称呼我”妮娜面无表情地回答。“那个只会装腔作势摆出大人物样子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蠢货,脑子已经完全被党派政治给塞住了”
御影凉嗖嗖地耸了耸肩。“不愧是政治家啊,内务大臣是国民党员。刚刚与控制着BTV的未来党联手取得了政权。自然不方便与社会党影响力巨大的MSS合作”
“别说得好像是他人的事一样!”妮娜生气了。如冰雕一般的美貌上,一时竟然出现了表情。“你还有日向以前毫不顾及我和长官的辛苦到处胡闹,为了替你们擦屁股——”
“……忙得团团转呐”突然一个声音冒了出来。从通信车中出现了一位老者的身影——他是奥古斯丁教会的一员同时也是MSS的技术顾问托马斯?巴罗神父。一身神甫服/满头白发/灰色双眼/深深的皱纹,有如在寒冬中伫立挺拔的老栎树。
“不……”妮娜涨红了脸轻咳了一声。御影不禁‘噗’地一声笑了起来,接着被妮娜狠狠瞪了一眼后不敢再吱声了。
“我已经与天主教派的国民党员联系过,果然还是被他们拒绝了。对宗教联系会议发出的警告也没人理会。真是抱歉帮不上什么忙”
“不,非常感谢神父能给予我们助以一臂之力”妮娜怀中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取出手机靠近耳端。
“结果怎么样?妮娜”
“非常抱歉,海洛卡长官……刚才内务大臣拒绝我们发出的警告。联合国大楼周边地区由特殊宪兵部队负责警戒,我们被排除在外”
“有哪些会影响到现在危机等级的要素?”
“根据巴罗神父的协助,确认在第十一区中收到从第二十二区发出的远距离控制兵器的特征信号。解码班目前正在解读,目前还无法确认到底是虚惊一场还是大型兵器的起动前兆”
“BTV我来和他们谈,战术班尽可能在联合国大楼周边保持警戒。另外代我向巴罗神父转告我会带着冬真一起前来。之后你带他们二人乘通信车前去本部。请他们帮忙电波分析,情报才是伏击对手的真髓哟。妮娜”
米利奥波里斯第一区——「拥宪反恐局」BTV大楼顶层。
在来宾室中摆放着贵重家具与通向所有组织的直线联系终端。
海洛卡的身影出现在挂壁式大屏幕上。“没有决定性的情报,如果有的话那就意味着恐怖事件已经发生。而治安机构的存在意义不正是为了对应可能解决此类事件的情报吗?”
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屏幕前,他就是BTV局长艾贡?波利。眼镜的深处潜藏着神经过敏般的眼睛,就像一只真人大小的黑色螳螂。
“根据你的说法,那么所有可疑分子都是必须立即逮捕的对象。而我们肯定也会被民众指责为法西斯。我已将最合适的部队派遣到最合适的地区。光凭没有追究你们MSS擅自穿越管辖外区域这一点你就该表示感谢了”
“我很感谢你,局长”海洛卡艳丽地笑着回答,接着就好像在暗示为对方不理解而感到伤感般说道。“那么,我会深信在发生决定性事件时BTV的各位会全力以赴的”
“那种事件应该希望不要发生才对”艾贡不高兴道。
“同感”海洛卡微笑着挂断了通信.
艾贡转过身,一副舒了口气的样子。
“……这样就可以了吗?”
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着三个男人。他们的胸前分别带着未来党党徽、议员徽章、军徽。
带着党微的男人生气地说道。“不知天高地厚的MSS小丑”
带着议员徽章的男人微微一笑。“你做的很好,艾贡局长。尽管让她们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能走多远就多远吧”
艾贡带着一丝犹豫说道。“可是……危机情报等级确实很高……”
带着军徽面无表情地散发着压力的男人说道。“BTV只要进行议会承认的对应就好。独断专行的代价将由她们自己去承担”
“……”艾贡将准备说的话又咽了回去。螳螂就好像屏住气息般,隐藏起不满沉默了。
午后一时
在米利奥波里斯第十一区的某条道路边竖着一块写着「A23」字体的标牌——这是通向第二十三高速公路的入口标识。
“不协助但却承认我们的独断行动……虽然作为前锋冲锋陷阵看起来很体面,但之后却要被他们算计指责……还真是老样子啊”抬头看头天空,海洛卡悄悄地自言自语着。
“那个……”冬真一副紧张的表情。“被我听见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啊呀”海洛卡好像刚刚发现冬真的存在一样,“让你看看深陷于明哲保身与党派政治中的治安机构最高权力者对教育会有什么不好影响吗?顺便一提,在他的背后大概还坐着未来党的干部,应该是去给他施加压力的哟”
“哈啊……”思维有些跟不上的冬真现在能确实明白的事只有一件:眼前这个女子是个非常了不得的人物。带着几份微妙的畏惧感,他说道:“对不起……我是个不长进的学生”
海洛卡噗哧一笑。“巴罗神父并不希望你能在这些方面长进哟!他一定会马上带你离开这个危险之地,让拥有数学才能的你进入科学学院深造的吧”
冬真感到心中一阵刺痛,目光不禁落到左手指甲上贴着的橡皮膏护身符上。
“……只要能帮上巴罗神父的忙,请让我也一起同行”
虽然嘴上说的是师父的名字,但在脑中却不知为何浮现出凤的身影。
“那样的话说不定真的会被我们MSS挖墙脚哟”
“怎么会……”冬真不禁苦笑起来,就算海洛卡说的是玩笑话他也很高兴。“我这样软弱的……
就在这时车身突然大幅摇晃起来,冬真在惯性的作用下倒向前方,海洛卡迅速抓住车门上的扶手撑住身子。驾驶员随既喊道:“有可疑车辆接近!”
海洛卡回过头,天蓝色的眼睛立即捕捉到了急速接近的绿色轿车。停在高速公路入口处海洛卡她们的奔驰在对方过来的同时开始全力加速。
慌慌张张起身的冬真正好看见那辆绿色轿车的司机席上一位双眼充血的陌生男子拿起了一个类似某种开关的东西,一旁的海洛卡马上抓住冬真的肩膀用力按倒他。
“是汽车炸弹!趴下——!”
冲击——绿色轿车向奔驰的侧腹冲撞过去的同时,化为了一团火焰爆炸了。
另一边,在向着米利奥波里斯第三十五区行驶而去的高级豪华轿车后部座席上,坐在爱德华洛特身旁的凤,以及坐在他们对面的乙和雏同时向上抬起头。
“怎么了?”爱德华洛特起身问道。
“海洛卡长官所携带的通信PDA的信号消失了”凤看着爱德华洛特回答道。“不知是故障还是进入了地下深处……无法取得联系”
“知道离最后可以取得通信的地点最近的部队是哪支吗?”
“是的……不过,有任务……”凤用不像她一贯作风的声音吞吞吐吐地回答到。
“就是说我们正是那支部队吧”
“是的,州长大人。我们的任务是护送您平安无事到达MSS本部大楼”
“那么,作为重要的保护对象同时也是这个城市中拥有还说得过去的权力拥有者,我命令现在立即调头去现场,尽一切可能迅速确认同伴的安危”
在天旋地转的世界中冬真竭力呼喊着,但马上被倒灌进来烟雾呛到,慌乱中憋着呼吸。正当他感到那冲击不知何时起终于停了下来时,海洛卡猛地拉住他的袖子,踢开变形的车门冲了出去。
奔驰轿车车头插入高速公路入口的墙壁上,在旁边一米之外,变成一堆碎块的汽车正熊熊燃烧着。冲天而起的黑烟对面,全身流血的司机也踉跄着出现了。冷静应对突袭的司机为了保护车体后部座席,防止车身旋转翻倒而选择了用车头撞向墙壁。
海洛卡架着他的肩膀说道,“帮我一把!”
冬真慌忙地听从海洛卡的吩咐,从另一边抬起全身充满火伤、擦伤、撞伤的司机肩膀。
“马上离开!”
以女人和孩子的腕力架着负伤的男子逃离现场——在他们的背后可以媲美装甲车防弹装备的奔驰爆炸了。海洛卡带着两人走进自动收费所。
放下男人后,上气不接下气的海洛卡说道。“有两个异常之处。通信PDA无法使用,应该是雷波干扰。还有就是我们后面的普通车辆一台也没有跟过来”
冬真向后眺望了一下,空中散播着闪闪发光的光粒——这是烧毁的车辆散播的妨碍通信的轻金属片。只见从对面高速公路斜坡上开过来的一辆大型货柜车突然停车,从上面跳下数名手持枪械的男子。并且从货柜中出现数台相貌不清的物体。
四个圆形的什么东西——就好像在加装了车轮的平台上设置的巨大复活节鸡蛋。随着电子起动声响起它们开始移动,飘浮的鸡蛋表面上露出枪口。
“远距离操作兵器……真是被狠狠摆了一道啊”海洛卡边说着边从怀中拔枪射击,准确地逐一命中自动收费所的支付口,自动收费所的防范功能立即起动,封锁入口降下卷帘门。
“快走!”海洛卡再次架起男子,帮忙的冬真被恐怖感笼罩,好像生命危在旦夕般颤抖着。背后子弹攻击在卷帘门上的声音响起。她们在高速公路上拼命前进。冬真几乎喘不过气来,男子的鲜血把他的脖子涂得湿淋淋的。前进了两百米左右后海洛卡指着前方的紧急电话喊道。“快用那个联系妮娜!让离这里最近的部队赶来支援!”
冬真从两人身边离开拼命奔到紧急电话旁,夹着电话筒一边确认自己通信PDA上的电话号码,一边拔打妮娜的手机。他用好像溺水者看到根稻草般的眼神盯着指甲上的橡皮膏护身符。“快接、快接、快接!”
卷帘门随着一声爆炸好像张薄纸般被吹飞了,武装分子和蛋形怪物向高速公路上冲来。
在冬真背面尽头的转弯入口处。海洛卡让伤员横卧在一旁。半跪着瞄准射击,以令人眼花缭乱的准确度击倒了两名武装分子。剩下的敌人躲到了蛋形怪物的背后。蛋形怪物的机枪骤然狂扫,海洛卡以分毫之差跳入弯道口,在她原来站立地方的周围,沥青路面、防音壁、钢丝网、照明灯全部被暴雨般的子弹击得粉碎。
“谁?”妮娜问道——冬真喊道“我们在二十三号线入口被袭击!海洛卡小姐正在还击——请快支援!”
“冬真吗?位置已确认,马上——”剧烈的噪音打断通信。在明白了敌人已经入侵控制了高速公路电子紧急回路后,冬真带着恐怖感引出的绝望好像寻求救赎般抬头仰望着天空。
就在此时,他的面前突然传出一声“咚!”响,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踢着道路上的防音壁一般。在反射性地紧握电话筒弯腰蹲地的冬真身旁,凤轻轻地从空中飘降。
“躲到我背后!”冬真被半跪着的凤一把拉到她的背后。同时凤不断向敌人猛烈开火。
武装分子被突然而来的反击打得措手不及翻倒在地。蛋形怪物朝着妮娜这里转了过来,枪口火舌不停喷射着。子弹机械准确地呈一直线朝凤袭来。
为了保护背后的冬真,凤无法移动也不能移动,她只能以双腕保护自己的头与胸部。
右脚、右腕、右肩全部中弹。凤握枪的右手从手肘开始被击溃,碎片四散。
“凤小姐!!”冬真绝望地哀嚎。此时,他手中的电话筒中响起妮娜的声音。
“……通信回复。转送塔完全运转申请完毕!「焱之妖精」进攻开始!”
午后二时
“转送开始”
凤喊道,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呻吟,她的手足被有如绿宝石散发的几何状光芒所包围,从指尖开始分散置换成粒子——瞬息完成了机甲化。
在冬真眼前,凤背后翻动着闪耀紫色光茫的巨大蝶翼状翅膀。
她修复一新的右手上拿着的是非常规口径十二点七毫米超传导式重型机关枪,“不知道无人兵器的水平如何呢”
举抢、握紧、瞄准——猛烈扫射。
狂暴的紫色火焰之雨撞击在蛋形怪物的身上,龟裂、破损、崩溃。后面的武装分子被尽数击毙。
突然又是一声炸响,自动收费所破损的卷帘门被再次全部吹飞,四台「肯托洛伊」从敌人背后窜出。从最前面一台的背上跳起一团青色火焰。
“勉强赶上了呀!!”
乙兴奋地开始突击,在她背后是闪烁着青色光辉的蜻蜓翅膀,刀剑般锐利的钢铁手足,在细长手臂的四个关节上延伸出灼热的青白色炎之刃。
乙以锐角向散开的四台蛋形怪物中的一台直奔而去。与凤的机械扫射攻击方式不同,她以超高温的炎之刃将蛋形怪物一刀两断。
这时,从上方又降下了一团黄色火焰。
“别欺负人!!”雏畏首畏尾开始轰炸。在她的背部闪耀着黄色的麻雀状翅膀。圆形结构的手足,全身上下充满象征危险警告的黄色。在她右手装备的连续式爆雷束好像体操彩带般呈8字舞状被甩出。一架蛋形怪物没能避开从头上掉下的炸弹,顿时被炸得东倒西歪支离破碎。
四台「肯托洛伊」在日向的指挥下从周围包抄了最后一架蛋形怪物。机械臂迅速肢解了对方所有的武装以及自爆装置。
“得、得救了……”
对还手握着电话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冬真,凤回过头微笑道。
“托你电话的福,才能准确了解位置啊。谢谢你,冬真”
摇着头,冬真一幅羞愧难当的表情别扭地笑道。“那是海洛卡小姐……”
就在这时,海洛卡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那个电话还在通话中吗?”
“是、是的”冬真马上把电话筒递上。
海洛卡一手握枪一手接过电话。“向MSS所有作战部队发出紧急警告,妮娜!上层拒绝进行警戒部署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有人事先已经得知这次恐怖袭击会以我们为目标的相关情报。并且还有可能其中有人确信自己不会成为恐怖袭击的目标!”
米利奥波里斯第二十二区——联合国大楼。
“袭击犯不过是一无所知的下层士兵,让主服务器<晶>追踪第十一区的所有监视摄像机、通信、高速公路周边车辆情报。与捕获的EI兵器解析结果相对照。一定要找出袭击海洛卡长官的那群蠢货”
在通信车辆中响起了妮娜的命令有如冰剑般锐利,通信兵们立即给以肯定回复。在一旁优雅地品尝着咖啡的御影,大大咧咧地插嘴道。“真意外,也许不让我们进入联合国大楼就是因为害怕被成为敌人目标的MSS祸及呢”
“那么就让这里的部队为饵,把敌人引出来。这次竟然让海洛卡长官遭遇险情,我必须亲自弥补这个过失”
听着妮娜苛刻的自责,御影一脸表情呆滞的样子。
“真是比起中世纪的骑士也毫不逊色的忠诚心呢。不过,冷静点,毕竟现在海洛卡长官平安无事……”
这时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位女性。
“妮娜?我有点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夏琳”妮娜走了过去。
屏幕上出现的女性是情报解析课课长夏琳?巫?佛洛伊德。修长的身材/散乱的金发/绿色眼睛上架着一副银框眼镜/皱巴巴的白衣大掛/菱角分明的脸蛋。面无表情一副马虎的样子,就好像是个居住在理科教室里的幽灵。
“那个呢,<晶>发现了联合国大楼监视器拍到的一些值得注意的画面,不过那是四十分钟前的画面”
“四十分钟前……?那是<晶>追踪标准的低级目标吗?”
“我必须说并非如此”突然出现了其他的声音,在旁边的屏幕上出现了一位少年。
“哪里不对?”妮娜奇怪地问道。
御影将咖啡杯伸到面前。
少年名为水无月?阿多洛夫?鲁库那。榛色瞳孔/头上一撮卷毛/挺立的鼻梁/制服外披着成人款式的白大衣/下面露出绿色的羽翼。他是作为主服务器脑部机能连接员的特甲儿童,宛如一只装模作样的高傲白鹭。
“这是在我转送武装给凤之后的事。因为向所有部队发出了警告,所以我用最高警戒等级再次解析了所有情报。随后联合国大楼那边的一些奇怪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某部监视器所拍下的画面被设置了在解析顺次中将自己的位置排列在最后的程序”
“那段画面呢?”
“正在以相貌认识程序检索中,请再等五秒”夏琳慢悠悠的声音突然响起。
“在过去二小时中拍摄到人员已自动归档。如果是特别指名的危险分子。就算变装过,以能够完美解析的骨骼检索……哦,有结果了,转送到七号屏幕”
在场的所有人同时抬起头看着上方的屏幕,整齐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是二个男人的画面,其中一个特征是鹰鼻/绿色眼珠/秃头。
“里哈路特?托拉库路……”妮娜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她惊愕而又愤怒地握紧了双手。
另一个人长着一幅蓝色眼睛、长长的银发、帅气的外貌。
“这个型男是切伊斯=塞?萨德艾。作为美籍恐怖分子上了国际刑警组织的名单,其实啊,对这个男人的事我还知道点——”
“把所有情报转送到我的移动PDA上”妮娜转过身背朝屏幕迅速向外走去。
“啊呀啊呀”御影放下手中的杯子,追向妮娜的背影。
妮娜笔直走向联合国大楼,御影从背后追上来搭话道,“暂且不管「塞尔维亚」公司的特工被世界各个谍报机关通缉的大人物中的大人物里哈路特?托拉库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问题是四十分钟的时间差”
“敌人已经完全布置好了。立即疏散大楼中的人,让他们集中到一起”
“能得到大扫除那幢楼的许可吗?妮娜”
“我去和内务大臣交涉”
“那么我就为圣女骑士的开道作好准备吧”同时御影用通信机联系了待机中的全员。“潮音正要去见内务大臣,那些想把我们排除在外的厚脸皮部队由我们来想办法收拾”
御影迅速追上妮娜,机体上跳下七名膀大腰圆的战术班队员跟随在左右。
咚!御影踢开大厅正门。对着一脸惊讶的警备员、国联工作人员、特殊宪兵队,他动作优雅地怒吼道。“紧急状态!傻蛋们!这里的警备现在开始由我们接管。你们都去给忙着舔未来党鞋底的BTV局长帮忙吧!”
大厅里一时充满了危险的怒气,特殊宪兵队员们走向御影,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被下贱女上司勾引的窝囊小子们想来搞出什么愚蠢的骚乱?”
“不会有什么大骚乱的,因为不过是让党派政治走狗的特殊部队乖乖地像狗一样在地上爬着罢了”微笑着的御影迅速抓住对手手腕挥腿扫去,不由分说地放倒了对方。
不理会特残宪兵队员的呻吟声与已经十数人扭打在一起的混乱大厅,妮娜用她的认证通行证走进了大楼。让对这场骚乱目瞪口呆的警备员迅速检查完之后,立即移动,并用携带PDA向通信班联系确认内务大臣所在位置。
快速走进电梯,目标十七楼。
刚离开电梯通向走廊,妮娜就对着尽头小会议室前站立的守卫高声喊道。
“我是MSS人员!立即向大臣转达我有关系国家安危的紧急事件要向他报告!”
脚步骤然加速,将挡在他前面的守卫一肘子击倒踢开了大门。
“大臣!请立即——”
话说到一半就断了,在她背后打算逮捕她的守卫也像石化了一般驻立不动了。
一股臭气迎面袭来——在摆放着精美沙发的房间中,数十人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
房间中充满了死一般的沉默——这里简直就像是间毒气室。
午后三时
“这……这是怎么回事!”守卫就好像无头苍蝇般在房间里乱转,将倒在地上的人翻转过来。尸体——尸体——还是尸体。
用手帕遮住鼻子,妮娜走进房里。她向着倒在房间一角里的某人走去。
“内务大臣……”
脸色发黑色正面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拿起他的右手腕,确认埋藏在肥厚脂肪深处的脉搏,有细微跳动——脉搏非常微弱。
“他还活着!”守卫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用袖口上的通信对讲机与同伴联系。“是的,非常紧急马上派医生来。我也不明白,没有检测到瓦斯,毒杀——”
就在守卫与妮娜正准备将内务大臣高德扶利特肥胖的身体翻过来的时候,高德扶利特肥厚的大手突然伸出抓住妮娜手持移动PDA的手掌,他的脸色已经好像死人一般,喉咙里含糊不清,一声激烈打嗝声后,他用好像是被挤压出来的声音说道。
“名……名单……”
“什么——?”妮娜凑过耳去。
高德扶利特全身一阵痉挛。
守卫急忙抓住他的肩膀。
“内务大臣!坚持住!”
妮娜用拧碎骨头的力气才将对方手掌从自己手腕上分离。被高德扶利特抓住的地方留下了深深的伤痕,好像烧伤般疼痛。
妮娜咬了咬嘴唇,正准备用移动PDA联系同伴时,内务大臣一个后仰让人以为他正要仰倒,却突然喷出一股血箭把守卫淋了个正着,随后他的身体软趴趴地倒下。
这次真是一动也不动了。
米利奥波里斯第九区——一辆高级汽车正行驶在繁华的大街上。在驾驶座上的是个面无表情三十岁左右的男人。后面座位上另两位男人正在举杯庆祝。
“为雷神之日干杯”鹰勾鼻的男人高兴地说道。“今天是星期四,是雷鸣之神的日子。从今天到明天早朝,这个城市会被巨大的雷霆所危胁吧。对这个拥有众多回忆的城市,降下雷神之锤的感觉如何?MR.萨德艾”
(C注:星期四英語是「Thursday」,來源於日尔曼的风雨雷电之神「Thor」,所以星期四也被称为雷神之日)
“……真让人怀念”银色长发的男子闭着双眼好像睡着了般。在其额头中央植有一颗小型红色电子义眼。这只第三只眼嘀答嘀答地发出细微之声看着对方。“这个城市夺走了我的一切,它的所有东西……都令我怀念”
“就算你真的如此怀念,你我还有我们的同胞们这次要扮演的却是略夺一切的角色。以我「里哈路特?托拉库路」之名起誓,今天定要招待这个城市中犯有安逸怠惰之罪的所有人以最后的晚餐”
米利奥波里斯第十一区,送到综合病院的司机,性命已经没有大碍。MSS队员将他转送回本部大楼的医疗所。
一辆高级轿车开出了病院,在后半部座位上坐着爱德华洛特州长、换回普通打扮的凤、乙、雏、冬真,以及海洛卡。日向率领的战术班四台「肯托洛伊」在前后护送。
“是吗……内务大臣已经…”海洛卡的PDA已经恢复了正常通信。因为开启着扩音功能,所以她与妮娜的会话车里的所有人都能听见。
“确认房间中死亡者共十一名……非常抱歉,局长”
“应该为此负责的并不是你。妮娜,御影他们惹得麻烦,我会与BTV交涉的。现场部队全面调查大臣死因以及所有死亡者的背景。另外你自己也要尽快全面检查一下,如果死因是病毒的话,在进入房间时,你有可能已被感染。内务大臣最后说到的「名单」这个单词,让本部的解析班去调查”
“了解……立即执行”
海洛卡切断通信收起PDA。
“高官暗杀……目前所掌握情报中最低一项已经实现了”爱德华洛特说道。
“没有任何联系,广范围内的复数目标……除了想把我们战力分散之外没有其他可能”凤的战意已经熊熊燃烧起来了。
“比起提心吊胆更让人烦躁不安!”乙咬着白巧克力棒说道。
“诶~~~~~”雏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怕怕地缩着脖子抓住身旁冬真的衣摆。
冬真既没有鼓励她们也没有表明自己的想法,只是沉默不语地坐着。
海洛卡望着窗外流逝而过的街景,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
“……看来今天会变得很漫长啊”
城市各处响起了教会宣告午后四时的钟声,有如吊丧般的声音响彻天际。
<Fortsetzungfolgt>
(C注:德语,意思为待续。也就是日语的「つづく」)
第二话圣木曜日=午后四时——午后六时
圣木曜日午后四时
米利奥波里斯第十一区——响彻云霄的教会钟声,好似吊唁般。
一辆奔驰在高速公路上的豪华轿车被四台军用机体「肯托洛伊」戒备森严地包围着,其后部座席,面对面坐着一位少年、三位少女、以及一对男女。此刻,他们不约而同地盯着屏幕。
车顶悬挂式屏幕上正在播放互联网上流传的犯罪声明视频。
“我们是阿布·尼达尔组织旗下的穆斯林革命评议会,在神的旨意下,给予巢居在米利奥波里斯联合国大楼中的敌人予以死亡制裁,这将作为雷神之日的雷鸣永远残留在同胞的记忆中——”
佩带面具的男子操着一口流利的阿拉伯语。画面下方,体贴地显示六国语言的对应字幕。
“听说过阿布·尼达尔组织吗?凤、乙、雏、冬真?”忽然开口的女性——天蓝色的虹膜/公安局制服/身材娇小却如带刺蔷薇般的存在感。
“是的,海洛卡长官”立即回答的少女=凤——深紫色瞳孔/左眼上有道狭长伤疤/波浪式长发,好像高贵惹人怜爱的天鹅公主般缓缓细说起来,“他们是从巴勒斯坦解放机构独立出来的特A级激进派,同时也是暗杀组织。在米利奥波里斯还被称之为维也纳时,曾制造了维也纳国际机场劫机事件”
“只在电影上见过他们,AK系列的火力,真够弱的”一脸轻松的少女=乙——苍色眼眸/锐利的双辫发/嘴里的巧克力棒被咬得咔嚓作响/盘着细长双脚,好似只充满反抗精神的暹罗猫。
“呜唉……”瑟缩着肩膀的少女=雏——琥珀色大眼睛/金色短发/好像只蹲在自我外壳中的金色小羊,她面露惧色地紧紧抓着邻座少年的衣服下摆。
“……”少年=因为一无所知而沉默无言的冬真——碧绿色眼睛/柔软的金属/黑色的学生服/如同刚刚学会走路的小鹿。
“他们曾经是被视为贝卡谷地(C注:位于黎巴嫩中部,中东战争时期北部主战场)之狼的恐怖组织”一个厚实嘹亮的声音继续补充到,这位体魄高大强壮的男子是维也纳州州长爱德华洛特?欧贝仑?梅沙修密特,平滑的褐色肌肤/黑色西装上戴着社会党徽章/宛如一匹亲切可靠的千里马,史上首位黑人血统的州长,用稳重的声音说,“不过,十几年前,主谋在伊拉克死于非命。目前应该只在中东部分地区进行活动。没有在欧洲发起恐怖袭击的必然性”
凤——慎重考虑了一下,“这份声明,可能是出于混淆视听而伪造的东西”
乙——露骨地表示怀疑,“带着个面具,根本弄不清是哪国人。那些家伙是想把阿拉伯人当替罪羊吧”
海洛卡——妖娆地一笑/眼神锐利。
“阿拉伯人没有必要遵照德语中星期四是雷神之日的习惯。大概是想利用911以来对中东的偏见作为伪装,同时也有可能是向行动组传达某个信息,应当从这个方面着手调查”
爱德华洛特进一步推论道,“联合国大楼中死亡者共计十一名,他们的名字全部列出来后,其中有些让我在意的地方。高德扶利特?西路内务大臣及国民党员三名,中东和平使团主宰的医疗支援人员四名,希腊籍企业家二名,还有一名塞浦路斯出身的翻译……为什么要杀掉所有人?这点有些不正常。负责执行的恐怖分子可能并不知到任何缘由,只是遵照命令行事”
冬真心想还有刚才与海洛卡一起被袭击的事,声明中也毫无言及。不过跟不上大家脚步的他只是继续保持沉默。但爱德华洛特却将这件事一针见血地提了出来。
“而且,没有一个字提到过对于刚才高速公道上的战斗。有可能在声明中被言及的部分表示达成,而未言及的部分就是失败”
海洛卡颔首到,“有报告称刚才的恐怖分子都使用过兴奋剂,年龄与人种也各不相同……连目的也不被告知,以药物操纵的未端士兵。他们背后的存在才是我们该去追捕的对手”
海洛卡对着屏幕操作了一下——随即跳出另一个窗口,映出两个男人。其中一人——鹰鼻/绿眼/秃头。
“里哈路特?托拉库路……”凤咬牙切齿道,此人藏在阴影中有如艺术般细腻地操纵着众多恐怖袭击,并带走了凤曾经没能拯救的那些孩子们。
另一人——蓝色眼睛/细长银发/用美丽来形容也不为过的外貌/额头上有处奇妙的特征:一颗被移植的电子义眼。
“这个男人是切伊斯=塞?萨德艾。国际刑警组织通缉名单上的美籍恐怖分子。午后二点,联合国大楼的监视摄像机拍到了这两人……但受延迟画面解晰程序的入侵,直到发现有近四十分钟以上的延迟”
乙——审视着画面,说到“这个帅气的哥哥也是敌人?”
“他是被美国CIA指定的国际通缉A级恐怖分子哟……不过CIA对于判断他是恐怖分子的依据,却没有进行过任何说明。所以BVT曾推测他可能是原CIA成员——”
手机铃声冷不丁响起。
海洛卡从怀中取出,朝向耳朵。
“我是海洛卡,调查得怎么样了?妮娜”
米利奥波里斯第二十二区——未来式建筑群「联合国都市UNO-CITY」
此刻,位于核心位置的联合国大楼第十七层中。
“十一人的死因尚未确定”言简意赅回答的女子——妮娜,纯白西装/短黑发/漆黑眼眸/让人联想到冰雕般清冷的美貌——土耳其血统,“尚未发现里哈路特?托拉库路留下的痕迹。本部解析班正搜查十一人会面的背景。另由于现场的宪兵队紧急戒备,战术班所制造的乱斗骚动尚已不了了之”
《那最好不过了,稍后我会向BVT提出报告,巴罗神父还在你那里吗?》
“不在,二十分钟前搭乘通信车辆离开了。神父正在处理用于高速公路袭击的远距离操作兵器的电波解析,以及敌兵器构成所需的大电力消费设施。为了让冬真能自由出入神父所在的车辆,已让解析班准备了专用的钥匙卡”
《让冬真遇险的事,必须向神父道歉。与现场部队尽可能地保持配合,收集情报。一旦完成敌行动的预测,立即进入第二警戒状态。胜负现在才刚开始哟,妮娜》
“是,袭击长官的犯人,我定会找出来”有如刀刃般锐利的意志/结束了通信——刚想迈步走向封锁中的会议厅时,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妮娜搜查官”身材高大,身穿白大挂的男子,上气不接下气地从走廊另一头跑了过来,“真让人为难呢,第一发现者请跟我到医务室接受检查吧”
“刚才的验血显示毫无异常”不予理睬妮娜继续迈步向前——白大挂男子跟着缠了上去。
“血液中虽然没有发现有害物质。但如果那些人的死因是传染性病毒的话,也有受到感染的危险”
“……该怎么做?”
“请接受更精密的检查,同时也希望和你同样是第一发现者的那名护卫官也能配合”
妮娜轻叹一声,“需要多久?”
“快点的话,三十分钟以内便可以结束”
“尽可能快些”握着手机,妮娜返身向电梯厅走去——身后的男子慌慌张张地跟了上去。
第十层医疗楼——联合国大楼专属的医师们车水马龙地在走廊中来来往往,白大挂男子朝着一到七号检查室中的某一个走去,打开门锁,挥了挥手示意往里走。妮娜跟随其后,室内有面布织屏风、检查仪器、简易床铺。在椅子上坐下后,偶然瞥了眼屏风。
白布屏风下有一双男人的靴子。
“谁在那里?为什么要上锁——”来不及回头,某样东西就穿透了她的衣服,刺入其肩膀,‘哧’地一声,感觉好像是被小虫叮了口,妮娜反射性后跳了一步,脚步有些踉跄。
“你……”摇摇晃晃着——拉开刹那间抓住的屏风布,一个横躺在简易床铺上的人出现在眼前。
第一发现者中的另一人=护卫官——脸部呈死后僵硬状,冰冷硬直的双手伸向天空。
“你……什么人……”妮娜曲膝跪地,手机从她掌中滑落。身体向前倒地,痉挛——随后不动了。
白大挂男子锁上门后,走了解过来,随手把注射器扔到一旁的垃圾筒里,捡起妮娜掉落的手机,同时又从怀中取出另一部手机,贴在耳旁。
“……通知〈山猫〉,已收拾MSS副官,开始传送缴获的对方手机数据。MSS的内部情报能抢多少是多少”
挂断电话,看着倒下的妮娜,“是个好女人。杀了真可惜……不过反正被感染者是活到不明天晚上的”
操作妮娜的手机——毫无反应,指纹认证的防犯锁并不认帐。
男子有些咋舌,只好在妮娜身旁蹲下,抓住妮娜的手准备往手机上按去。突然,他身体不禁一抖。
她手腕上的脉搏怎么——没等缓过神来,便听见一声子弹上膛声。
这次轮到他一动不动了。满脸怒容宛如冰炎之刃的妮娜——握着手枪顶住男子的脑门,甩开对方手掌后,起身说道,
“肌肉松驰剂吗?……MSS全体搜查官有定期注射对抗特定药物的抗剂”
单腿跪地,男子举起双手——妮娜正要从他手上取回手机的刹那,男子迅雷不及掩耳地踢向妮娜的脚部——但妮娜冷静地轻跃而起,躲过这击,随后毫不示弱地用她黄金比率的纤细左腿横空猛扫过去,脚后跟‘咚’地一声准确命中对方的太阳穴。
男子像团软泥似地倒下了——优雅着地的妮娜用冰点以下的声音说到,
“蠢货,我会让你交待瞄准海洛卡长官的黑手,不管用什么手段”
米利奥波里斯第三十五区——MSS本部大楼地下一层,车辆区划待机室。
海洛卡的手机中传来了妮娜的联络。《逮捕敌执行人员一名。白人,奥地利口音德语,相貌照片数据已转交解析班》
“你没事就好,进入最高警戒状态,和战术班一起将那个男人带回本部。彻底审问,查明实施组织,敌人定制的计划明显是把MSS也作为目标之一”
《了解》通信结束——室内屏幕上现出转送来的数据。
“来得真快呢”海洛卡转身面向屏幕——凤/乙/雏/冬真/爱德华洛特/战术班的众人也同时进行确认。
联合国大楼袭击妮娜的男人——名字/年龄/履历/相貌。
“约瑟夫·汉斯。三十四岁。原奥地利国境警备队员,特种部队成员。受米利奥波里斯都市扩大政策的影响,邻近的下奥地利州边境缩小,随之被调往其他部队。对此不满的他辞去了军职,加入海外民间军事企业。没有信仰伊斯兰教的记录。家中三代都为新教徒……”海洛卡艳丽地微笑起来,“这应该能证实刚才的声明是冒牌货”
并排坐一起的雏和科哑口无言。
乙——不敢相信,“这不是自己人吗!”
凤——满脸藏不住的惊讶之色,“为什么这个国家的,而且还是原特种部队成员要对我们……”
爱德华洛特说道,“看来不是宗教问题,而是州境问题。海洛卡,我今天取消会议中的一个,就是与下奥地利州副州长的国境警备会议”
“你是说这次事情与州境问题有关吗?”
“至少与执行组织中的一部分有关。副州长成为目标的可能性很高。他是全力主张州境修正以及国境内外警备再编成的人物”
“应当将他尽快置于我们的保护之下”
“我来联系秘书,安排一下”爱德华洛特取出手机,拔通号码。“是我,立即与下奥地利州副州长取得联系。他应该还在市内饭店中”
“真奇怪,明明是我们必须保护的人物,却反过来帮助我们”窃窃私语的乙——无意中看了一眼雏,“……你怎么一直粘着冬真啊?”
凤也现出有些惊讶的表情看着冬真和雏,“啊呀……”
“呜唉……?”雏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身旁之人——满脸困惑状的冬真,就好像初次发现自己正握他衣摆般,斜着小脑袋问,“……为什么?”
“就算问我……”冬真的困惑表情更深了。
“阿雏,冬真很为难唷”凤接口道。
“很为难吗?”雏问冬真。
“那个……”含糊其辞的冬真。
“我说……到底为什么要粘着啊?冬真又不能替你挡子弹。对我们的工作什么用场也派不上嘛”
乙一针见血的话,扎痛了冬真心中某处。
“是那样吗?”雏追问。
“呃……”冬真感到两侧传来的话语好像冲压机般挤压着自己。
“阿乙,阿雏”凤的声音变得低沉……这是她发怒的预兆。
“干、干嘛……”乙不禁后退了些距离,雏则害怕地死死抱住冬真的手臂。
凤——长叹道,“你们两个,冬真可是民间人士,只不过陪我们一起来。那是……”
“那为什么会在这里?”乙一言道出根本性的问题。
“为什么?”雏不假思索与之同步。
“那个……”冬真可怜地低垂着脖子。
爱德华洛特正在接电话。海洛卡正与解析班确认情报——途中瞥了眼凤她们,却什么也没说。而战术班的众人正沉默不语地等候指示。
“那·是·因·为——冬真是巴罗神父的助手哟”凤露出让冬真安心的微笑,“巴罗神父不在这里吧?”“不在哟”乙+雏——无邪且无情地将冬真的存在意义从根本上击溃。
“那是因为……”凤看着垂头丧气的冬真,随后眼神转回到乙和雏的身上,大声清楚地说道,“为了让我们能安心战斗,才陪我们在一起的呀”
让冬真惊讶的确信口吻,不经意间想起曾听过类似的话。
「安心基石」——海洛卡曾这么说过,她指的是凤她们能信任除同伴以外的他人。
“哦~”“嗯~”乙+雏——恍然大悟,“嘛~原来是在为我们担心啊”“是为陪偶说话呀”
“没错”凤笑逐颜开。
冬真心中——半分得救,半分无法释然。他不明白凤为何要如此替自己辩解,虽然近在咫尺,却无法开口寻问。就在这时,爱德华洛特结束了通话,对大家说道,
“已经与副州长取得联系。关于联合国大楼的恐怖事件,他似乎有话对我说。但不希望在MSS本部大楼,而是在由他指定的地点会面。大概是担心自己的话被录音吧”
海洛卡——抱着手臂/深深长叹道,“你该不会是打算亲自前往吧?哥哥”
爱德华洛特——大大咧咧地笑道,“这就是政治上说的配合调查。无论如何今天的会面已全部取消。能尝试一下自由之身感觉也不坏”
“你没忘记自己最有可能成为敌人目的的事吧?”
“真奇怪,老实地待在这里不就好了吗?”乙偷偷说到。
“外出很危险”雏表示同意——依旧紧抓着冬真的衣服。
冬真只是静观事态发展,凤与战术班则无言地等待命令。
不久海洛卡断然下令,“所有部队分成三队。第一队,保护爱德华洛特州长,从邻州副州长处取得情报后,将其也置于我们的保护之下。第二队,搜查巴罗神父指出的设施群。第三队,根据EI兵器的电波解析,追踪敌执行组织。将MSS做为目的的存在,由各部队联合伏击。一经发现主谋者所在地,全体部队迅速赶往。这次正是用来试炼我们MSS都市全域警戒构思的最好实战”
“了解!”执行部队的众人异口同声回答,爱德华洛特表情严肃地抱着胳膊,看着他们,冬真则是一副受惊的样子呆呆地注视着。
海洛卡补充到,“冬真去大厅取钥匙卡,与巴罗祖父会合。这次事件结束后,我会为袭击的事亲自登门道歉”
“啊,好的……”
“稍后再见了,冬真”“ByeBye”“再见~”凤+乙+雏——迅速决定各自任务并与战术班一起行动起来。爱德华洛特回到车上,海洛卡走向电梯厅。冬真最后一个离开房间,摇晃的身躯、踌躇的脚步走向通往一楼的楼梯。
MSS本部大楼——大厅长椅上。
望着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冬真脑中不断反复着凤的话。
「为了让我们能安心战斗」——虽然是让自己感到无比安慰的话。但不过是辅助巴罗神父的自己,又能为在最前线奋战的她们做些什么呢——
“你是个多么狡猾的男人啊,冬真!”
右斜四十五度上方,忽然传来声音。
慢慢抬起头的冬真,满脸被人意外道破心事的错愕表情。
“……说什么呀?水无月君”
“用‘君’来称呼我也太见外了。你该这么说,‘说得真准!水无月’,毕竟你可是少数从我这里获得‘挚友’称号的人呢”
嘴上滔滔不绝的少年水无月·阿多洛夫·鲁库那——榛色瞳孔+卷毛/挺立的鼻梁/制服外披着成人款式的白大衣——如同一只装模作样的高傲白鹭。
“我是什么时候得到那个称号的?”
“别客气啦,要问我为什么说你狡猾,当然是因为那个啦!”
手指狠狠指着——冬真右手指甲上贴着的橡皮膏=巨蟹座图案,那是凤赠给同伴的护身符,勇气·温柔·快乐的祝福。
“你是个多么令人羡慕的男人啊……既然收到了凤的橡皮膏,那么充满大人秘密的猜谜应该也听过了吧”
“没什么秘密的啦”颓丧的冬真,“……要我告诉你吗?猜谜的内容”
“你说什么啊,那是为了让伏击队员们平安归来听取答案而存在的哟。你也去伏击吗?去战斗吗?为了我们的和平,投身于危险之中吗?”
胸中又是一阵刺痛——在意的事被人毫不留情地点破,不禁生气了。“……不是的”
“嘛~~别管那个了,快告诉我那个猜迷吧”
“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我可是无比你更害羞的人哟。虽然在凤的物品上设置了可靠的小型集音装置,用来偷听她的声音,但眨眼就被发现、捏碎了呀。虽然这能证明移植在她颚骨上的通信侦查器是何等优秀之物,但不知为何我的终端上却传来了她怒气冲天的短消息”
“快去道歉!不,请别再这么做了!偷拍,偷听是犯罪呀”
“不对,唯有被挑选者才被允许的贵族乐趣与世俗的戒律只有一纸之隔”
满不在乎的水无月,在白大衣的口袋一阵乱翻后,拿出一台携带终端。展开液晶显示屏——体积有本体的数倍大小。
“看吧,这可是唯一一次通信侦查器维护时找到的漏洞,捕捉到的秘密照片”
“住,住手哟!在这种地方……!”
情不自禁站起来阻止对方的冬真,突然被显示屏上的照片给震住了。
穿着制服装的风,清澄的视线,姿势端正地坐在椅子上,目视天空,嘴角无意识地露出微笑,就像是爱怜的化身。虽然认识本人,但这张照片却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她的视线要是面向自己,恐怕心中的一部分就会立即夺走吧。就连她左眼上刻痕的伤疤也那么惹人疼爱——
“想要吗?”充满诱惑的声音。
“呃……”咽了口口水的冬真,慌忙摇头拒绝。“为、为什么要偷拍。普通地请她拍照不好吗?”
“普通?说什么呢?好好看这没有被拍摄意识下才会出现的毫无造作的动人表情。难道你想要的是比这更好的不普通的东西?说到偷拍,大多数人类联想到的是毛骨悚然没有丝毫美感的偷窥狂。愚蠢!如果能得到被最新锐机器守护着的她的照片,就算用灵魂来换,我也干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冬真——越听越头大。
“拘泥于不可能的事并非我的嗜好,男人大丈夫别太在意小节了,我正想是不是要把这照片的拷贝送给你呢。哼哼哼,这样你就成了我名为挚友的共犯,必须服从我的命令。来吧,驱使你的数学才能,帮我在她桌上设置合适的电子机关吧”
“……我还没拿到呢”
“啊呀,把这个给忘了”从另一边的口袋中取出同型PDA,“我的老板让我转交给你的——外部协助人员使用的终端,还可以代替钥匙卡。马上把照片发送给你,调整到收信界面显示照片吧”
“等等,我不要——”
水无月的背后,轻飘飘地出现一个人影。细长的两腕悄悄伸向水无月毫无防备的脖子,然后猛得掐住——绞颈术。
“主服务器完全运转的时候,你想摸鱼摸多久?”
语气极为不爽的女子——白衣的胸卡上写着:MSS情报解析课课长夏琳?巫?佛洛伊德。身材修长/散乱金发/绿眼+银框眼镜/皱巴巴的白大衣/菱角分明的脸,呆板缺乏表情,如同居住在理科教室的幽灵。
“呜呃”栽倒在地的水无月——趴在椅子上。夏琳从他双手上取走PDA,其中一个扔给冬真,叽叽咕咕地说道,“这家伙要是做了什么好事,要首先和我联系哟。他要是被逮捕了,责任可都在我头上”
“啊,是……”被对方的气势压倒,冬真点头如捣蒜。
“手指借我”冬真的大拇指在机体下方紧贴了一下,随后夏琳操作了一翻——完成了PDA的指纹认证。
“给,这样就只有你才能使用了。因为是客人专用PDA,只能读取有限的数据”
“……非常感谢”
虽然对客人这个词感到有些刺耳,但还是礼貌地低头致谢了。
“对了,要是出现「SD」的送信标记,不用在意。那是用来记录你的操作。还有,如果被偷了,立即与我联系。我会把终端数据全部消除,那么,以防万一,试试调取资料吧”
如实照做了——读取出MSS队员共享的最新情报。画面下方确实出现了送信标记,无视它继续操作,液晶屏展开——出现重要嫌疑犯的数据。秃顶男子=里哈路特?托拉库路。以及另一个额头移植电子义眼的男人。
夏琳莫名奇妙地现出满足的表情,“嗯嗯,虽然只简单设定了一下,状态还算不错。我的帅哥也能正常显示”
“我的……?”
“这家伙是切伊斯=塞?萨德艾”
“……你认识他吗?”
“呵呵呵”夏琳嘴里突然漏出一阵干笑声,“嘛~~该说是认识吗?我可是被他偷走了最重要的东西呢”
“被偷走东西?……被这个男人?”
“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以前我可是在政府机构中工作的遗传学者。每天用夸张的大设备,欺负可怜的小病毒”
你现在的样子,也许更适合以前的职业。虽然这么想,但冬真什么也没说。
“于是,某天这个帅哥出现在机构中,只待了两个月就人间蒸发。原以为他已经挂了,但突然变成了国际通缉犯。你知道这家伙干了些什么吗?”
夏琳的眼神渐渐变得恐怖——冬真不禁一点点后退着,“不…不知道”
“他把我研制的病毒在美国白宫到处散播”
“白宫……”冬真哑口无言。
“「4JO」与纳米机械的合成体,相当麻烦的远距离操作式病毒。让人升天后,可以仅仅分解病毒体,还可以改变症状,既可速死,又可潜伏,变换自由。被这种东西缠上,大概谁也查不出死因吧。嘛~~虽然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不存在……?”
“因为是极秘开发的东西。被某个帅哥偷走,在美国投入使用之类的事,可相当不妙呀。所以整个机构被解体,烧到连个渣也不剩。不但我的努力全变成泡沫,还成了待业人员。老娘的肺都快要气炸了,重头开始学习,通过军队的面试,进入MSS后,终于被我查到了,把我十年的努力变成灰烬的元凶”
始终好像在走神般迷糊的夏琳脸上,竟然现出了一丝光彩。
“我要从他那里抢回,被偷走的最重要的东西,为了这个目的,我才在这里工作”
说完夏琳拿过冬真的手指,操作PDA消除了照片。
“故事至此结束。那么,你也加油吧”
把目瞪口呆的冬真丢在一边,拎起晕厥中的水无月,拖拉着远去了。
米利奥波里斯第二十二区——联合国大楼。
三楼警备区——某待机室。空荡荡的房中,双手被拷在身后的男子座在椅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天花板。
周围站着四个男人——身穿MSS的制服。其中一人把脸凑近到被拷着的男人跟前。
“约瑟夫·汉斯。国境警备队员,特种部队队员。四次被派往海外作战,因反对州境政策,辞去军职。在民间军事企业中,作为军事指导员,奔走在各国战场上。一个月前辞职……进入奥地利,与过去国境警备队的同伴们碰头”
好像唱歌般将个人资料娓娓道来的男人——MSS地上战术班专任士官柯路斯道?御影?勃伦纳戴利尔。琉璃色瞳孔/白皙/金色光滑长发——如同蓝色瞳孔身材矫健的猎豹。露出大气的微笑,卷起对方长衫的袖子。
男人手腕上有对刺青——〈山猫〉纹章。
“第四作战小队……通称〈山猫部队〉。听说是对州境政策表示异议,最后全员辞职的特种部队,很有骨气嘛。对保护国境非常引以为傲吧?通过部队再编成,原本可以拿到不菲的高薪呢”
男人无言——好像周围空无一人般望着天花板。御影嘴角露出优雅的微笑,靠近男人耳边,低语道,
“我才不管你是谁,山猫杂种。我们战术班中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凡是敢对她动手的男人,都得尝尝让耶稣都会喊疼的招待。十六名队员都等着和你轮番亲热一番呢”
御影背后,三名膀大腰圆的战术班成员凶神恶刹般地睥睨着男人。
手机响了起来——御影看着男人的侧脸,取出PDA。“潮音?”
“我说过了,不准再用末成年时的名字来叫我!蠢货”妮娜语气冰凉,“已经与海洛卡局长联系过了,把那个男人带回MSS本部,接受审问,战车随行……你还没动手吧?”
“安啦,还是个人样”
“蠢货,老实地把人带回来”通信结束。
御影打了个响指,“我们的白雪公主吩咐了,把送来毒苹果的愚者带回本部。作为活祭品”
转身去做准备的战术班成员背后响起个虚弱的声音。
“那个女人已经被感染了”
男人死死盯住御影,狞笑着说到。
“4JO”
御影揪起男人的衣襟。
“你说什么?污染……”
刹那间,一声轰鸣,窗户墙壁化成碎片,在迅即卧倒的御影他们头上,伸出只漆黑色的金属手臂,其上加装的加特林机枪一阵狂扫,房顶倾刻间变成了大窟窿。
男子抖开御影的手,撕碎手拷,从刚被破坏的墙壁缺口处跳了出去。
“外部袭击!出动现场的「肯托洛伊」!”御影边朝PDA喊到——边在走廊下全力奔跑,与同伴一起朝楼外冲去,“犯人从打穿的墙洞那里逃了,他身上有伪装成普通手臂的机械化义手,一旦逮捕立即卸掉他的手”
午后五时
联合国大楼南面停车场中,四台「肯托洛伊」以及MSS通信车辆紧急开动。车内的妮娜正通过屏幕确认事态——某台巨大的军用「肯托洛伊」,伸展着四肢攀爬到大楼上后,以机械手臂突入三楼。
妮娜紧握着通信对讲机,“是大楼警卫用的军用型「肯托洛伊」,战术班立即开始伏击,向大楼职员发出避难通知,向宪兵队索取那个机体的停止程序,本部解析班,能追踪到那个逃跑的男人吗?”
“正在做”本部的夏琳悠闲地回答,“那个男人沿着军用机体跳落,逃往外面的停车场,然后乘车离开,对照逃走车辆的车牌,正以卫星和市内摄像头追踪,需要向交通局提出道路封锁的申请吗?”
“等等,放长线,让他带我们去执行组织的地点。其他行动中的部队,有哪支能协助我们?”
“乙和战术班正在搜查敌设施,现阶段全部扑空”
“那么,让他们过来配合,严密监视逃走车辆,绝不能丢失目标”
“只要还在这个都市,就不会让它溜了”
停车场内,四台「肯托洛伊」包围了军用机体——御影他们搭乘的四台马上就要赶到。正当所有人以为能迅速镇压之时,前方的四台「肯托洛伊」却逐个停止了运动。
军用机体从墙壁上跃下,急驰向完全停止动作的四台机,同时展开机械手。
“日向,你在玩什么……?”妮娜刚说到一半,敌方机械手上已出现振动型电击器,一拳朝着四台中的某个目标轰了过去。
正面直击——「肯托洛伊」的装甲顿时凹陷,轰隆一声,滚倒在地。
通信中猝然传来御影的声音,“是停止程序,潮音!有人入侵了机体系统——”
通信中途变成一片杂音——尔后断线。
打了个寒噤的妮娜喊道,“解析班!战术班机体受到敌黑客入侵!”
新集合起来的四台也紧急停止——完全动弹不得。巨型军用机体朝变成活靶子的他们,精准地挥动机械臂。
咚咚,咚咚,咚咚,好像打桩机般的炮声——「肯托洛伊」的装甲齑碎,腿部断裂,车轮飞起。
“御影!!”妮娜高喊——拳头猛击在墙壁上,“宪兵队在干什么!”
“收到宪兵队报告。停止程序无效。机体并无搭载者。是无人远距离操作!”
“为什么没人帮忙!担心BVT制裁的蠢货!”妮娜——紧握的通信对讲机快被握碎了,“向宪后队要求救援!转告他们难道想对同属于治安体系的同胞见死不救吗!”
就在话说间,「肯托洛伊」被一个个破坏,忽然,从剩余机体上传来了起动声。
一台机体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接着又是一台。军用机体的枪口朝向再次展开活动的「肯托洛伊」,正准备开炮,对方却换了个姿势,躲过了枪口,朝军用机体冲了来。
迅捷的反击——装填粘着弹,射击军用机体的脚步和车轮,待敌动作变得迟缓后再接近——从左右夹击,同时将机械臂逐个破坏。就好像之前受到的攻击并不存在般,完美配合镇压了敌人。
手机铃声——妮娜接起电话。“……我是御影。为了防止敌程序的入侵,以封闭模式再次起动。托它的福,全机通信不能。连损害也无法确认。那个男人怎么样了?”
“放心,正在跟踪。确认负伤者后,全体返回本部”
混杂着叹息的御影,“八台竟然同时遭到污染……不得不撤了。我想请巴罗神父帮忙确认污染原因”
“神父正在调查敌设施,我来拜托他。镇压完成的军用机体也需要调查,一起带回本部。宪兵队的蠢货要是敢啰嗦,无视他们既可。作为对你们见死不救的回敬,实在太便宜他们了”
米利奥波里斯第十八区——MSS通信车辆在满地垃圾的工业住宅区中穿行。
“……明白了。手上的调查结束后,我会立即回到本部,检查「肯托洛伊」”
车辆中坐着位老者——托马斯?巴罗神父,神甫服/灰色双眼/有如寒冬中伫立挺拔的老栎树=纹丝不动。
“操作EI兵器和肯托洛伊的肯定是同种手段。如果能确认情报污染原因,今后就能事先判断恐怖分子的手段。虽然这次机体受损,但幸好战术班没有人遇难。那么,稍微再见,妮娜”
通信结束——冷静的指尖有条不紊地在控制台上操作,同时对身旁的少年说道,“准备调查过去三十分钟内,联合国大楼周边的所有电波。冬真,过来帮忙”
出神地看着屏幕的冬真——忽地缓过神来,转向神父,“啊……是。对不起……我刚才发呆了……”
巴罗神父的手离开控制台,“难为你了,刚刚险象环生就要你做这个”
“不是的……”支支吾吾着——比起在车上遇到的险情,他更在意的是夏琳和凤她们说的话,为何留在MSS?——自己的理由是什么?
“在高速公路遇袭前,海洛卡小姐说过,凤她们能和我友好相处,是最好的安心基石。可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是安心基石……为凤她们……我根本什么忙也帮不上”
“你是无法拿起武器去战斗的呢”巴罗神父的回答来得意外迅速,冬真有些吃惊,巴罗神父平静地继续说道,
“凤对你有所期待的是另一件事,如果你为自己的平安无事,向她表示感谢的话……那将成为她的救赎”
“救赎……?那是说……我吗?”
“联合国统计中,有一个是调查士兵们的志向。寻问他们参加战争的理由,最常见的回答,你知道是什么吗?”
“不知道……”
“是为了某人,而不是为了其他什么。为家人,为恋人,为熟悉自己的人,战士们背负起名为战争的义务,将其视为自己不变的志向,这份感情能转化为承受悲剧的坚强意志。对于凤她们来说,也同样适用”
“同样适用……?”
“凤她们必须把这个都市的正义,作为义务来背负。然而,置身于保护自我与夺走敌人生命的选择时,何者为善何者为恶,是无法简单分辨的。当无知的孩子听从父母的命令而手握炸弹时,凤就得举枪射击”
冬真低下了头,想起了凤没能解救的那些孩子们,无从消逝的悲伤让他一阵揪心。
“这种时候,你便是救赎。作为她们所守护的这个都市普通市民中的一员,你能与她们相互信任这个事实,将成为她们的救赎。反过来说……如果像治安部队那样,将保护他人的意识化为傲慢的态度,那就将陷于危险的歧途之中。你就是修正她们的工具,海洛卡真意,恐怕是想这么说吧”
不知如何回答的冬真——须臾间感到自己的存在好像被当成机械部件般,“通过对我的态度……来调查她们的心理状况吗?”
“那也是事情的一个方面。冬真,她们向你寻求的是平凡的信赖,而如果她们用战斗时非日常的态度来对待你,那便证明她们心中的某处开始发生扭曲”
“…………”
“虽然这样说,但我不会让你去做自己不愿意的事。原本我准备在克劳斯特诺伊堡学生宿舍中(C注:Klosterneuburg是维也纳北部的小镇,历史与维也纳一样久远,可以追溯到罗马时代),为你准备科学院的入学测试……”
一想到要被送到宿舍,冬真慌忙摆手道,“不用了,为马罗神父帮忙,更能学到知识”
断然拒绝的口吻,巴罗神父现出让人感到平静的微笑。
“是吗……那就好”
“是的……刚才我只是没想到会被那样看待……如果真的被凤小姐她们信赖的话,我想自己更应该去做点什么……”
说着,心中不禁有些内疚。原本巴罗神父是拒绝配合MSS的,自己刚才是在无视老师的想法,自说自话。巴罗神父好像看穿了冬真的想法般说道,
“那么,你来帮我个忙吧。从确认的电波群中,解析特定频道。能办到吗?”
“是”在与老师的对话中,冬真不知不觉恢复了平静。在巴罗神父身旁操作控制台,记录解析数据,渐渐淡忘那份迷茫。控制台认证端口处插入的专用PDA,为他带来了自信与安心。即便自己使用的是MSS的末端设备,即使自己是个需要钥匙卡的客人,也会为她们尽最大的努力。
PDA的画面上频繁显示送信标志,好像不断发送着什么。但根据夏琳所说,冬真没有特别留意。
米利奥波里斯第三区——贝尔佛第宫庭园一角(C注:Belvedere宫曾是名将欧根元帅的夏宫,所处位置较高,可以一览维也纳的风景),隐约可见日暮时分的山丘上,曾经是宫殿,现已是美术馆的最高宫顶。
所有的出入口,都有「肯托洛伊」待机,俯瞰无余地侦查着周围,六名护卫宫暗藏在各处,负责监视和守护。
宫殿南侧——好像吞没夕阳余辉,又如火焰般摇曳的宏伟喷泉旁,男子和少女——爱德华洛特与凤缓缓散步着。
“你知道这个国家宣布成为永久中立国是在东西冷战之时的事吗?”
“是的,州长阁下。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为了从美国,英国,法国,苏联的分割占领中获得独立,只有接受冷战的格局”
“说的没错,所以制定国家法律,不参加资本主义或是共产主义的任何一个阵营。那么,你知不知道,还有哪个国家也走上了相同的道路?”
“是的”凤微笑着说,“日本”
“没错,日本在战后,以缔结和平宪法和放弃战争为条件,在冷战格局的夹缝中,获得独立。奥地利也好日本也罢,都舍弃了作为国家主权的战争,转为中立国进行专守防御。但没有同盟国,便无法保护国家。因此,日本与美国同盟,奥地利则加入了联合国。开始积极的中立主义。为此,奥地利采取了两个基本政策,你知道是什么吗?”
“联合国都市的建设与和平维持部队。对国际社会的贡献,是等同于增强军事的护国之道。因此,有数万奥地利人,现在依旧奔走在世界各地的纷争地区,参加和平维持活动”
爱德华洛特满意地笑了起来,“说得对,学识丰富啊,小队长。我国作为沟通东西方的桥梁,提供国际磋商的场所,也就是联合国都市的建设。各国的国际机关在联合国大楼中设立事务所时,所花费的租赁金是多少,知道吗?”
“那个……不清楚,是多少?”
“九十九年一先令,换成日币就是八円,美金就是七美分”
凤睁大了杏目,“真是令人惊讶的金额呀”
“国际机关驻留国内,足以匹敌被数个师团的军队所保护。在奥地利举行的国际会议,是对侵略的仰制力。然而随着二十世纪的结束,局势发生了巨大变化”
“……恐怖主义…战争”
爱德华洛特的声音变得低沉——凤脸上的笑容也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哀痛。
“是的。成为国际磋商地区的结果就是,所有国际纷争以恐怖主义的形式,在国内逆流。那就是我国所背负的,绝对无法逃避的宿命……”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爱德华洛特停下脚步,取出手机。铃声很快停息了。
“铃声响了四次……是人在附近的暗号”
爱德华洛特确认了来电显示的对象,收起了手机。凤向四周巡视着——暮霭中的庭园/稀疏的人影/休馆中的美术馆。
“那里”爱德华洛特指向喷泉一角。肩上披着件风衣的男子,低头坐在长椅上。爱德华洛特正准备走向那里时,凤迅速挡在他面前。
“有点不对劲,我走在前面”
同时,她以无线通信向战术班报告现状——按着腰上的小包,靠近对方。
就在双方相临不到数米之时,对方猝然抬起头,空洞的眼珠朝向停住脚步的两人,脸上是梦游般的呆滞表情。
好像牵线木偶般僵硬的动作,站了起来。朝这里跨出一步,同时伸出风衣下的双手。
双手手掌皆被砍断。
午后六时
“他们居然敢……”爱德华洛特的声音惊怒交加——正想走向失去双手的副州长时,凤拦下了他。
“请退下!”从小包中拔出手枪——举枪朝着副州长。“请停下脚步!我们会马上治疗你的伤口!请停下!”
然而副州长却只是伸着被砍断的、包着绷带的双手,一步,两步,三步,继续走来。表情朦胧——被注射过药物。
凤心中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大。为什么要夺走双手?——为了不让他取下,装在身体上的某些东西。
“停下!求你了!”凤的口中,挤迫出哽咽之声,可副州长依然没有停下脚步。
“名……名单……”
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须臾间,凤的通信侦查装置收集到一个小小的‘咔嚓’声。
反射性地——举枪射击。
副州长胸部中弹,朝着长椅仰天倒去,凤一个急转,抓住爱德华洛特的衣襟,迅速按倒在地。就在这刹那,副州长的身体爆炸了,整条长椅被炸成木屑微粒,冲击波肆虐着翻动头发,难以忍受的焦灼气息扑面而来。
“他们竟敢这么做!”爱德华洛特站起身——懊悔不已,“与我联系时,恐怕已被敌人拘禁了吧……然后,被当作暗杀道具……”
“非常抱歉”凤——强忍着悲痛,“要是我能早点……”
爱德华洛特摇头道,“为了救我,你已做了唯一能做的事。这笔帐定要叫主谋者血债血偿”
明明近在咫尺,非旦无法阻止爆炸,就连亲手射杀也做不到——凤注视着烧焦的地面,不动声色地将悲愤转化为战意,点头说道,“是……我发誓……”
米利奥波里斯第十九区——多瑙河沿岸寂静的道路上奔驰着MSS的通信车辆。
车厢内通信官大声说道,“追踪的车辆已驶入大楼,停车了”
妮娜握着通信对讲机,“解析班,立即监视该幢大楼。与行进中的战术班一队合流,封锁周边”
屏幕上显示着解析班转送过来的监视画面。
透视出大楼构造,代表逃脱男子的光点,下车后朝大楼内移动。
“从死角方向慢慢靠近”
根据妮娜的指示,通信车在大楼间缓缓行驶,不久停了下来。
“这幢大楼是敌人潜伏地点还是逃走辅助设施,尚未判明。解析班——”
突兀地,刺耳的警报声响起=所有屏幕上都是警告标志。车内灯光闪烁,通信官们悲鸣般喊道,
“电子入侵!是敌人的黑客!”
“断开线路,关掉无线电源!”妮娜怒吼——所有线路顿时切断。“对车辆进行电子封锁解析。有可能是「肯托洛伊」受到的情报污染进一步扩大了。从何处受到入侵?立即查明”
“所有数据接受端都无异常。警告全部集中在为外部协助者新开设的钥匙卡端口上”
“你说是外部协助者……?紧急解析!”
“需要与本部联络——”
“住手!绝不要使用车辆内的通信仪器和PDA,情报污染可能会漫延到其他部队。立即开车,返回本部”
车子再次开动——向着来的道路返回的同时,通信官报告了解析结果。
“找到了,是C号车辆发送的数据。联合国大楼中,让「肯托洛伊」停机的,恐怕也是这条路径”
“什么——?”妮娜惊骇到,“是巴罗神父所在的车辆?怎么回事?”
就在此时,车身徒然一震——妮娜瞬间抓住了座席,通信官们则通通跃倒在地。
《是敌人!》从司机那里传来了惨叫,急刹的同时狂踩油门。
妮娜咬紧牙关抬起头,“快逃!刚才的入侵,暴露了我们的位置,敌人想把我们孤立起来消灭……!”
屏幕上的街道一角处,发出数道闪光——火箭弹朝着通信车笔直飞来。
“趴下!”妮娜尖锐的喊声——下个瞬间,通信车的驾驶席和司机一起化为满天碎片。
<Fortsetzungfolgt>
第三话圣木曜日=午后七时——午后十一时
午后七时
米利奥波里斯第十九区——多瑙河沿岸,冷寂的楼群林立。大楼间的阴暗过道处,突然闪起耀眼的火光,从暗处袭来的火箭弹,尾拖着白烟,精准命中MSS通信车的驾驶室。
轰然巨声,防弹玻璃爆裂,如同雪片般满天飞舞,七百度的烈焰将驾驶员和助手在一秒钟内烧尽成灰。
车体前部的爆炸将车身掀翻,从道路上一头冲向路边的大楼,狠狠撞上楼墙后停了下来。
后车门被人一脚踢开,黑烟中跳出一个女子——MSS副官妮娜=短黑发/漆黑眼眸/清冷的美貌——土耳其血统。
“快出来!跑起来!”妮娜急喊道,同时右手拔出手枪——从车上陆续出现四位通信官,他们跟从妮娜,在呛人的焦烟中奔逃。
不时响起几声枪响,就在这不知子弹会从何处射来的情况下,他们窜入河岸大楼阴影处,藏身于净水管后。
道路上已无人迹,附近的居民们都躲入屋内,紧闭大门——犯罪频发地区的居民反应都很机敏。
“快,快向本部……!”上气不接下气的通信官紧张地哀号,但妮娜一声叱咤打断了,“住手,蠢材!我们的车辆已受到情报污染。现在向本部求救,只会造成污染扩大,让敌人有可趁之机”
“……来了!”另一个通信官怪叫——妮娜迅即从净水管缝隙间观察情况。
从大楼停车场出口处,响起电子起动声,同时出现蛋形物体——就好像在加装了车轮的平台上设置的巨大复活节鸡蛋。
“远距离操作兵器……”妮娜不禁后退了一步。
蛋形表面的装甲上张开一个个黑黝黝的枪口,火舌同时齐射——须臾间倒地的通信车便被打成马蜂窝,爆炸起火。
“快跑!”
犹如被妮娜的声音鞭打般,四位通信官同时朝向狭窄街道的深处拼命跑去。
他们的背后,四台敌机分散开来——搜索四周,风暴般地催毁所有可能有人潜藏的地点。
炒豆般的子弹声/各奔东西的通信官/边跑边喊的妮娜。
“快逃!逃向本部报告!敌人通过3号车入侵了系统!我们中有通敌者!”
米利奥波里斯第十九区——满地垃圾的工业区之上,修筑着环线道路,四台「肯托洛伊」在这拥挤不堪的道路上缓缓穿行。漆黑肃穆的外装甲和坐在其上之人,让沿途的司机们目瞪口呆。
“啊~~真无聊!敌人都死到哪里去啦?超无用功,真没劲”「肯托洛伊」的头部,坐着位胆大妄为的少女——乙=苍色眼眸/锐利的双辫/可爱的嘴唇上衔着根巧克力棒,咬得咔嚓作响/就好像是只横卧在巨大独角仙角上的暹罗小猫。
“呐,老哥,这样慢悠悠的,真没劲。换条道吧”
“我不是什么老哥”
敞开着装甲的驾驶室中,木纳地回答的男人——地上战术班·副长日向=精悍的外表/白色裹布了木框色头发/正用一嘴利牙啃着晚餐代用品的肉干/如同心情不爽的幼虎。
“这可不是游戏,小子”
“不是说了嘛,我才不是小子呢”
乙半睁着睛——用快死心的口气无力地反驳到。
“这不是游戏是什么?我可是因为喜欢刺激才加入MSS的哟”
“哦~”日向低吟了一声,大口咬向硬邦邦的肉干,死盯着乙的脸。
“看……看什么看”
“你说谎”冷不防如此宣告后,从乙脸上撤走了视线,拿起水壶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
“哈?……”反应晚了一拍的乙生气了——不假思索地探出身子,“说、说什么呢!老哥,你真没礼貌!果然是脑子坏了——”
日向怀中忽然传来呼叫声,乙闭上嘴,满脸不快地沉默了。日向取出PDA,同时展开液晶面板——对方的相貌显示了出来。
“还在环线公路吗?日向”
年青男子——地上战术班·专任士官御影=琉璃色瞳孔/脸色白晳/金色长发/宛如蓝色瞳孔动作轻柔的猎豹。
“既将抵达出口,什么事?”
“十分钟前,与妮娜失去联系”
日向的眉间皱了起来——眼中现出锐利的锋茫,“……所有通信频道都无法接通?”
“是的,有可能发生了让那个电话狂陷于通信不能的事件。我这边的八台机体全都因情报污染而无法起动”
“两分钟内赶去会合地点”迅速结束通话,瞥了眼乙,“起跳!”
“啥?”摸不清状况的乙——机体外装甲紧急关闭,日向的驾驶室被牢牢遮盖,随后一声电子起动声,四只机械脚同时展开,转入爬行模式。细致地越过急刹车的普通车辆,攀上环线道路的防音壁,其余三台紧随其后。
“YAHOO~~”乙欢呼起来——以绝妙的平衡感站住脚,俯瞰着数十米高空下的地面,“真刺激,心跳开始加速了呀!”
随着乙爽朗的笑声,四机依次爬过隔音壁,不要命地向天空高高跃起。
另一边,某辆开往米利奥波里斯第三十五区的高极轿车正行驶在高速公路上,两架军用机体前后护卫着它。
在车后部的座席上,忽然惊讶地抬头看着天空的少女——凤=深紫色瞳孔/光滑的波浪式披肩长发/一道跨过左眼的狭长伤疤/就像是高贵惹人怜爱的天鹅公主。
“怎么了”身材魁梧的男子说到,他是维也纳州长爱德华洛特,褐色肌肤/史上第一位拥有黑人血统的维也纳州长——有如驰骋在草原的千里马。
“紧急通知,监视敌人的部队突然通信断绝……别一支部队正赶向那里”
“是从联合国大楼逃走的原特种部队队员吗?”
“是的,原预定在她们收集情报时,另一支部队包围现场”
“被敌察觉,遭到攻击吗?”
“尚未确认……”凤面对爱德华洛特坦诚的视线,欲言又止,终还是补充说道,“不,我想那种可能性非常高……”
“你去吧”
“可是,州长阁下的护卫任务——”
“这里有可靠的部队保护我,而且即将到达本部。原本最适合去的部队受到情报污染,陷于战斗不能。目前,没有比你能更早到达现场的部队了。因之前副州长的死,而失去重要证人的MSS,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那个犯人逃脱”
“我……”露出悲痛的表情——“如果能救出副州长的话……”
“你错了,单独一个队员或是一支部队所能解决的事都有个限度。唯有懂得配合之人才能常胜不败。小队长,去吧,去获得洗刷死者冤屈的钥匙吧”
凤抬起头,凛然的意志战胜了一时的悲痛,“遵命”
爱克尔罗尼亚轻按了车顶的按钮,车顶随之开启——夜空的黑幕慢慢在眼前展现。
凤站起身,左手扶着车顶边缘,回头对爱克尔罗尼亚说道,“那么……”
爱德华洛特点了点头,“本部再见吧”
凤高高跃起,单凭左手的力量,撑起全身重量,轻巧地跳出车厢。
“转送解封”
一声低吟/手足散发出有如绿宝石般的几何状光芒——从指尖开始分解置换成粒子。
瞬息完成了机甲化——背后翻动着巨大的紫蝴蝶翅膀,紫色的光焰带着伤感的沉重飞向夜幕。
米利奥波里斯第十九区——四台巨卵形EI兵器肆无忌惮地用子弹在前方开道,这里是远离南部高级住宅区的贫民街——黑社会械斗频发区域。误以为是敌对势力前来偷袭的古惑仔们,手拿自动武器陆续出现,紧接着便被二台EI兵器好像割麦子般一片片用机枪扫射给放倒,剩下的两台发现了趁机逃难的MSS通信官们,就在它们准备追击之时,上方突然传来一阵笑声。
“这些蛋头真让人兴奋呀~~~”
从半空直落的乙——背上青色光辉蜻蜓翅膀/锐利细长的钢铁手足/扩展手臂的四处关节上,晃动着灼热的青白色炎之刃。
二台EI兵器迅速分成两路,一台以扫射迎击,但它的目标却化为一团青色火焰轻易穿过密集的火力,眨眼间便从锐角方向逼近到跟前。
双方擦身而过,EI的脚部被斩断,巨大火花中,超低空飞行在离地面公一米之遥的乙,如同违反惯性定律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凌空反转,在不到一秒的时间内,竟然又比背后杀来,紧接着有如切豆腐般,把铁蛋一刀两半。
察觉到袭击的另一台,穿过复杂的道路,正准备赶来支援,但在它前方的打混凝土墙壁突然被轰出个大洞,灰蒙蒙的尘土中,日向驾驶的「肯托洛伊」猛冲了出来,机械手臂上的超振动型雷击器从上而下,好像是在打地鼠般,一锤子把对方敲得稀烂,地面的沥青承受不住冲击力,霎时龟裂。
其余三台「肯托洛伊」逐次聚集起来,组成盾牌,从绕道而来的二台EI兵器枪口下,保护通信官们的安全。
就在此时,天空中又降下一团紫焰。
“我来招呼你们”凤——冷淡低语,手上的非常规口径十二点七毫米超传导式重型机关枪,如暴风雨般狂扫。
铁蛋的装甲凹陷、粉碎、千疮百孔、瞬间崩溃。就在最后一台看势不妙,准备逃跑时,青色火焰和「肯托洛伊」从其两边同时夹击,这架可怜的EI兵器,先被乙一刀两断,随后又被日向一拳正中蛋心。
《楼外战力消灭。立即进入目标大楼内,控制敌人》通信频道中传来日向好似低吼般充满压力的声音,《通知本部,已确四名保通信官的安全,但未找到副官妮娜。动用所有手段,立即把她找出来》
此时,顺着多瑙河缓缓而下的某艘货船后舱中——两个男人正站在货堆阴影处。
“与其他同伴联系,北部阳动据点已丢失”
嘀咕般的声音,暗藏愤怒——他就是从联合国大楼逃脱的原特种部队成员约瑟夫·汉斯。
“你的手机被MSS夺走,牺牲了我操作的四台EI兵器和一条入侵线路的事也请同时转达一下”
细语般的声音——细长银发/薄薄睁开的蓝眼睛/半睡半醒的脸,额头的小型红色电子义眼不时发出嘀答嘀答的细微声响。
原特种部队成员说道,“已发送格式化程序,消除手机中的内容,绝不会泄露下一个计划。武器运送和黑客入侵是你的买卖……那个被污染的MSS女人怎么样了?”
电子义眼的男子打开小型终端。
“4JO病毒的携带者始终在我监视之中,随时都可以让她发病。但那样做可能会让MSS知晓病毒的真相。届时,将会暴露暗杀联合国大楼目标时,存在协助者的事”
“就算MSS中有病毒的原开发者,想要弄清搞错病因也得花上数小时。既然没能顺利收拾掉那个女人,为接下来的作战,应该立即让她发病,即使将来有个万一,也可以作为交易的筹码。MSS里的内线还可以用吗?”
“……那是非常便利的存在”
电子义眼咔咔作响——终端屏上出现数据表,上面皆为复数的K文字。
“病毒的增殖与变异已提升至高威胁级别,她的性命最长只剩十六个小时”
米利奥波里斯第十九区——西端街道。
一路奔跑躲避追击,终于从寂静无人的小街来到车水马龙的繁华街,却在此时,整个左臂完全麻痹了。
手腕处的抓伤传来细小的刺痛。
妮娜这才发现,曾在联合国大楼中消毒过的伤口,再次渗出血迹。从脑中赶走那位抓住自己手腕、死相痛苦的内务大臣,她准备加快移动步伐。
然而,脚步却不听指挥——软弱无力,背靠在大楼墙上,身体好像随时都会倒下。胸口被什么给刺穿似的疼痛不已——就在努力说服自己这是因疲劳作祟时,倒映在大楼玻璃橱窗中的面容让她突然愣住了。
那是张毫无血色的苍白脸颊——犹如幽灵般。
从联合国大楼逃脱的男子说过的话,在脑中苏醒了,「被感染者……是活到不明天晚上的」
咬紧牙关,绷紧腿上的肌肉,从墙壁上离开。自己的通信官们怎么样了——如果他们能逃过一劫,足以称得上是奇迹了。
敌人完全看穿了己方的行动,必须赶快……根据原定计划,MSS的C号车应该就在从这里步行也能到达的距离处。
必须将危险通知他人——情报污染的路径、通敌者都必须马上消灭——凭着这份执着,妮娜一瘸一拐地向前蹒跚着走去。
午后八时
米利奥波里斯第十八区——无人的废弃工厂,外面待机着「肯托洛伊」与MSS的通信车,里内数位MSS搜查官和解析官正挖地三尺,仔细搜查。
通信车内——通信官中,坐在车厢一隅进行记录辅佐的学生服少年——冬真=碧绿色眼睛/柔软金发/宛如年幼的小鹿,“已完成网关的构造记录,神父”
《谢谢,冬真》屏幕上出现一位老者的身影——正在屋内负责搜查的巴罗神父=神甫服/灰色双眼/有如寒冬中伫立挺拔的老栎树,《消耗大量电力的装置已找到,接下来可以确定敌据点了》
“您辛苦了”冬真不禁看了眼桌上堆积的三明治和饮料,从中午开始就颗粒未进的他,带着有些肯求意味的语气说道,“那个,要不要稍微休息会儿?肚子也差不多……”
屏幕对面的巴罗神父温和笑道,《我马上回来,麻烦你先准备一下》
“好的,神父”就在冬真一面通信,一面念念不忘回头张望食物时,一份三明治突兀地被推到他的嘴边。
冬真僵直的样子与其说是被硬塞了份三明治,不如说是被匕首顶住脖子。
“…………吃吗?”嘟嚷着发问的少女——雏=琥珀色眼珠/金色短发/头戴式耳机/如同封闭在自我外壳中的金色羊羔。直到刚才为止,始终抱膝坐在背后的椅子上,谁也不理独自欣赏音乐。
雏主动开口与他人说话本身就是件稀罕事,冬真虽吃了一惊,但还是坦诚地收下了。
“谢谢,雏小姐——不,是阿雏”
冬真可不想听见身穿长裙的雏说出自己是男孩子这种主张,所以迅速纠正了说法。
“加点酸味料吗?”雏双手拿着如小山般的饮料用小盒柠檬汁。“我……我这样就足够了”冬真机灵地回避了,咬了口三明治,久违的小麦味在口中弥漫开来,冬真露出满足的微笑,“阿雏不饿吗?”
死盯着冬真的雏——未把耳机给摘下,直接以读唇术进行对话,“饿了”
“……为什么不吃呢?”
“因为凤和乙还没有吃过”
刚刚咬了口面包的冬真停了下来,“战斗还未……”
“已经结束。但还需要搜索妮娜。凤说让偶在这里待机,也许会发生什么事”
“是吗……”把三明治放回桌上,不知该做出何种表情是好的冬真说道,“我也……等凤小姐她们回来吧”
目不转睛地看着冬真表情的雏——缓缓摘下耳机,斜着脑袋。冬真初次见到雏这个样,就在他以为是否发生了什么不妙事态事,从雏那里传来了喃喃自语般的提问。
“冬真为什么要为我们留在这里?”
“唉?”早上重复多次的提问——有些微妙的不同,“为……我们?”
雏点了点头——松开紧抱着的膝盖,放下双足。“乙也说过很怪哟,明明这么危险,可能会被欺负,会被杀掉,为什么还要留下?”
冬真无法回答。促然间感到自己所在的地方是如此远离世间的寂寞冰冷之地。那位少女就是站在这种封闭孤立的中央,所以比任何人都要珍惜同伴——
为什么——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重重敲击着心房,不得不把都市的正义作为义务来背负的凤的面貌——遥望着遥远某处的侧颜,微笑中漂浮着悲伤的影子。
“因为……想给阿雏帮点忙”
脑中的是凤,但说出口的却是眼前少女的名字。
“……嗯”雏低下头,啪嗒啪嗒地甩着小腿,似乎很高兴。
“不过……什么忙也还没帮上”
雏——突然面色正经地问道,“护身符呢?”
“护身符?”两人展示了一下彼此的拿到的橡皮膏。冬真左手指甲上的巨蟹座图案,雏鼻梁上的山羊座图案。这是凤交给她们的护身符——愿勇气温柔快乐与己同在。
“总觉得,刚才起,这里就好危险。颜色比太阳还要黄上一点,嗡嗡的,好像蜜蜂的声响呢,对吧”
“那,那个……”其实你也相当危险,这话冬真只敢在肚子里说,“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就算是晚上,也还越变越黄哟,那幢建筑的黄色感也很强。还有这个PDA,好像似黄非黄的怪感觉”
桌面认证用端口——冬真的PDA兼钥匙卡正显示数据发送的标志。
“这是在记录操作哟,因为我是……那个,外部人员啦”冬真虽然这样说,但心中总有些别扭,“觉得危险,所以想要护身符吗?”
“凤在保护脸的时候,就会取下,比如说转送解封时”
雏双手抱头状,冬真马上明白她指的是机甲化时的保护装置,通称《饰耳》,以肉眼不可见的抗磁压防御壁,保护头部以胸部不受冲击·毒气·高热等伤害影响,但随之而来的是,脸上所有的外物都会剥落。据雏说,如果把橡皮膏贴在手足上,则会在机甲化时被置换,而且凡是衣服能接触到的地方,都会在机甲化时随衣服一同被置换。
“冬真……不做点什么吗?”
“那个……一起祈祷吗?”
“偶不是天主教徒哟”雏露出根本就不相信这世上会有神存在的表情。
“呃……”搔头思索的冬真——突然掏出皮夹,“以前,父亲教过我,把硬币这样……”
取出一枚中间银制,外缘涂金的一欧元硬币——背面是莫扎特头像。
“要是挂了,就盖在眼上?”
“不,不是的”冬真右手指背上,硬币轻巧地在五指指间翻滚,“做得到吗?”
雏好奇地接过硬币,慢慢地学着将其在手指上移动,“行了”
“从食指开始,移动与自己年龄相同的次数”
“嗯”十三次——硬币停在中指表面。
“用拇指弹起,再用另一只手接住。如果币面相同,就留下它,如果不同就用掉它。这样一来,一整天就不会发生坏事”
“用掉也没关系吗?”
“嗯,可以到外面买罐桔子水什么的吧,如果是正面的话,我去帮你买”
雏点点头——正当她准备接触自己命运般慎重地,弹起硬币的时候。
“邦!”大门被人狠狠撞开。
目瞪口呆的冬真、雏、通信官们看着进门的女子。
妮娜一脸憔悴,摇摇晃晃朝车内走来,粗暴地推开桌子,三明治饮料散落了一地。
她的手枪直指着冬真,有如冷刃般锐利的声音响起。
“不准动!我以情报污染嫌疑罪,逮捕你”
冬真——哑口无言,突如其来的事态让他惊讶得连句辩解的话也想不出来,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只能害怕得颤抖。
身体紧绷的通信官——呆若木鸡的雏。
“我,我……”虽然冬真勉强从嗓门中挤迫出声音,但霎时间的子弹上堂声,把他给吓得后退了一步。为了证明自己的无辜,拼命抓着桌上的PDA,从端口处拔出,想交给对方似的说道,“这个……想、想帮上……大家……所…以”
刺耳的枪声——头上屏幕中弹破碎,火花乱窜,妮娜低沉冰冷的声音随即响起。
“你敢再动一下那台PDA,我就不客气了”
“不,不是的……”冬真受到了惊吓,眼前一黑,意识即将陷于崩溃之时,雏站到了他的身旁。
通信官们下意识地朝后退去,妮娜握着枪,目光凶狠地盯着面前的雏。
雏眼泪汪汪,胆怯地看着妮娜,她右手上紧紧握着一颗手榴弹,手指正拉在安全栓上。只见她像盾牌似的挡在冬真面前,孤零零地宣告道,
“开枪的话,大家都会死”
米利奥波里斯第十九区——飞舞在空中的凤正努力寻找妮娜的踪迹,突然无线通信响了。
《呼叫阻击小队的大小姐,我是御影。刚才接到报告,我们这里有人看到妮娜了》
情不自禁脱口而出道,《她没事吧?》
《听说她出现搜查现场,似乎随时都会倒下的样子。另外,那边情况有些复杂,拜托了,请立即赶去现场》
米利奥波里斯第十八区——通信车内,妮娜、通信官、冬真、雏,对峙着。
门口又出现了一个声音——匆忙忙来的巴罗神父,“妮娜……?发生了什么事——”“情报污染路径已判明!”妮娜没有回头,保持着握枪姿势怒斥道,“我以非法入侵联合国大楼机体以及A号通信车嫌犯的罪名,逮捕他!A号车完全损坏,二人死亡!不立即阻止情报污染的扩大,还会出现牺牲者!闪开,雏!你想让同伴陷于死亡危险之中吗?”
冬真满脸愕然,惊慌失措地摇头道,
“不,不是的……我……”
“不准欺负人!不准欺负人!”以身作盾的雏已将手榴弹的安全栓拉到了极限,“不准欺负冬真!”
“为什么要协助敌人!污染路径有数条!你们到底什么目的!”妮娜颜色好像重病号般苍白,手指不停地颤抖,但依然气势逼人。
巴罗神父努力压制感情,沉重地说道,“住手,这里一定有什么误会,妮娜。如果情报污染是以这辆车为源头,那么所有的通信都会遭到中断,这里也早该被孤立了才对——”
神父的话只说到一半,一声怒吼打断了他。
“雏!!”
退下机甲,回复普通装束的凤,冲入车内,跃向众多通信官们和巴罗神父的头顶,飞身穿过人墙后,在车顶反腿一蹬,凌穿翻转,转瞬间就落到冬真和雏的背后。
在满是防碍物的狭小空间内,完美地安全着地,翻滚的披肩长发,掠过冬真惊讶的脸颊。
“不准欺负人!”
雏带着哭腔的声音顿时升高,回头转向飞落在身后的凤,同时准备拉出手榴弹的安全栓。然而,凤却抢先一步抓住了她的手,同时一记铁拳朝雏的脸上猛得挥去。
梆!在有如火花飞溅般的声响中,雏仰天倒下,她手上不知何时起,已是空空如也,刚才就在手榴弹的安全栓仅剩数毫米便将脱出之时,凤牢牢控制住了它。
雏的身体撞倒了桌子,文件资料稀里哗啦地洒了一地。避开雏的妮娜背靠在车上,慢慢曲膝蹲坐在地。
“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会将冬真陷于多么不利的立场!!”
凤的怒斥——如同被逼入绝境的悲鸣。
“呜咽……”雏颤抖着站起身——大颗大颗掉下的眼泪,不停流出的鼻血将她的小嘴和贴在鼻梁的橡皮膏都染红了。
“凤……小姐……”
凤慢慢转向一头茫然,不知所措的冬真。
“请接受逮捕”
悲痛的声音——哀伤的眼神。
冬真呆坐在椅子上,依然两手紧紧抓着PDA,难以至信地望着凤单手握着手雷,另一只手抵在腰际的小挎包上。
小挎包中是九十三毫米口径手枪,凤维持着随时都可拔枪射击的姿势。一阵无名的害怕与悲凉,让冬真的心脚冰凉。
“拜托了……冬真”
真不希望将枪口指向你,凤此刻的心情有如实体般沉重地传达给了冬真。
对信赖的人必须做出这种事不可的哀伤,如今终于切身体会到了。慌张地点头答应,不经意间,从相遇起第一次感到——凤其实很可怜。
而对于迫使她这么做的自己,感到追悔莫及。
午后九时
米利奥波里斯第三十五区——MSS本部大楼,八层长官室。
《预定二十分钟后,召开记者见面会,向公众解释市内发生的恐怖袭击以及所造成的人为损伤》
投壁式画面上,一个男子——BVT局长艾贡/眼镜后是对神经质的瞳仁/好像只真人大小的黑螳螂——措词锋利地说到。
《已在主要设施中配置特种部队,应付你所说的复数暗杀计划绰绰有余。MSS没有必要再次踏入其他部门的管辖范围,展开越权行动》
“并非如此,敌人真正的攻势才刚要开始,局长”悠然坐着的女子——MSS长官海洛卡,天蓝色的虹膜/上梳式金发/身材娇小但却给人带刺蔷薇般的感觉。
《我收到报告,敌人有可能把MSS作为目标。也就是说,你们行动的地方,很可能成为战场》
“正和我意”海洛卡娇艳地微笑到。
《你说什么?》艾贡露出危险的眼神。
“我们成为目标就意味着能降低市民受到的危害,反过来说,如果我们从战场撤退,那敌人准备好的武器将用无差别用在市民们的身上”
海洛卡稳如泰山般纹丝不动,而艾贡却好像是被压迫着般,语调中开始混杂着怒意,《……阁下是打算在不知何时会遭受袭击的情况下,继续搜查到底吗?》
“进攻是我们的信条,主动迎击敌人,逮捕主犯才是最妥当的方法。请通知BVT下属的所有部门配合我们进行这次事件的搜查工作”
《不必阁下吩咐,我已经通知下去了》
“此外,查清在联合国大楼中被杀的十一人,进行会面的目的也是当务之急。请在向各政党要求提供情报的文件上签名”
《……知道了,我会为你们MSS不要遭到太大损伤而祈祷的》
“为了不变成那样,我们深信会得到BVT的支援,艾贡局长”
海洛卡恬然微笑起来——无言以对的艾贡沉默不语地结束了通信。
随后,屏幕上显示收到数份BVT局长签名授权的文件。
“联合国大楼出现死者后,五个半小时……搜查终于到达政治等级了吗?”
一旁的男子——维也纳州长,而且是海洛卡同父异母的大哥爱德华洛带着特厚实的声音感叹到时。
海洛卡将收到的文件,迅速转送,“BVT本部大楼中使用长官级线路进行通信的人员共计三名,都是未来党党员,而且还是把艾贡局长推上台的人物……他们只会借助BVT,将本次事件用于政治为前提,收集各党的内部情报”
“被害者为国民党党员,还有我这个所属MSS的社会党党员……目前三党阵营三足鼎立,未来党是个每次发生恐怖袭击,都能不断扩大权力的政党,这次大概又在计划着什么吧”
“不会让他们如意的”爱德华洛特流离失所出坚强可靠的眼神,“对于BVT的玩忽职守,我会在综合各党员的意见后,准备一份弹劾稿。只要你们是市民的安全之盾,我就是你们抵挡政治家的守护之盾。哪怕为此冒上再大的政治风险,我也在所不惜”
海洛卡饱含坚强意志的微笑,一时间竟溢满了悲凉,“大哥……谢谢”
MSS本部大楼第六层——医疗大厅,玻璃门环绕的集中治疗室中,妮娜正安静地沉睡在病床上,穿着完全隔离服的医疗人员们守候在旁时刻观察着数据。治疗室外,有个朝里张望的女人——夏琳=MSS解析课课长/原遗传学专家/高个儿金发/绿眼+银框眼镜/皱巴巴的白大衣,犹如栖息在理科教室中的幽灵。
室外屏幕上传来呼叫声——夏琳动作随意地点下通话键。
“你好,这里是天国出发,通向人世的返程火车复活室,有话请说”
《拿到临时车票了吗?》
海洛卡平淡地回应着对方荒唐的台词。
“相当麻烦,没有病毒的毁灭代码,即使治疗,也会迅速出现其他症状”
《过去在被国内被盗走的试作型机械化嵌入式病毒「4JO」……即使是原开发者的你,也无法治疗?》
“正因为是我造的,所以才这么说”夏琳挠了挠脑袋,“解决方法只有等主服务器<晶>解析出毁灭代码,或是抓住那个用电子方式操纵病毒的混蛋,让他交出代码”
《主服务器的预定解析完成时间是多久?》
“运气好的话,三天”
《妮娜生命的最后期限呢?》
“使用延命设备,大概在十五小时左右”
《是吗……》海洛卡的声音依旧沉稳,但眼神却现出强烈的决心,《过去五小时内发生的情报污染,解析完成了吗?》
“在外部人员专用路径上,发现入侵的痕迹,但记录被远程删除。目前与<晶>配合,正在复原数据……听说冬真好像被逮捕了”
《如果他是内奸,也许是个重要线索,但可能性极低。今后如再发生情报污染,立即封锁解析班,情报大厅中的所有人员皆视为嫌疑犯》
“唉……”夏琳困惑地搔了搔脸,“我也算在内吗?”
《夏琳,我相信你会恪守解析课课长的职责。为了保护最前线的部队,我也希望不必逮捕你》轻描淡写地说完,海洛卡现在的样子就好像是朵藏起锐刺的蔷薇。
“了解”夏琳——向着屏幕敬了个礼,结束通信。随后她垂下手腕,长叹道,“哦~~~真可怕,不愧是长官,毫无破绽,连我都被怀疑上了”
表情呆滞地回头望向治疗室,“事关你的性命,大家都在拼命了,有点羡慕呢”喃喃自语——出神地看着沉睡中的妮娜,“嘛~~你是我的朋友,我不会让你死的。妮娜,其实我……”
MSS大楼——地下停车场,待机室。
“住手,我并不觉得有必要审问冬真”巴罗神父——沉稳且毫不动摇,一如既往地庇护着萎缩在旁的冬真,与战术班的另两人对峙。
“我们需要线索,神父”御影用不逊色于巴罗神父的沉稳,与站在背后的日向一起,保持着伺机而动的姿势。
其他队员正待机在另一间房中——室内摄像头将四人的状况进行实时转播。
“现在我不能犹豫。战术班与通信班同时受到情报污染,最前线的副官受到本不该存的病毒的污染,性命危在旦夕。而敌人至今仍保持着战斗力,进行着复数暗杀计划”
“那么来审问请他作为助手的我吧,粗暴的审问会给这孩子的心中留下永远无法修复的伤痕,我绝无法容忍这种事的发生!”
“那么,至少给我们两分钟如何,让我们战术班的人型测谎仪来测试一下”
“什么?”巴罗神父疑惑到,冬真则瑟缩起一团。
御影打了个响指——日向向前大跨一步,一双虎眼带着迫力与威严,与噤若寒蝉的冬真视线相交了,日向蹲下身,死死地盯着对方。
冬真好像被对方的气势生吞活剥了般浑身僵硬——巴罗神父在旁搭着他的肩膀,守护他。
“为什么通敌!”
好像野兽低吼般的声音,惊慌失措的冬真,慌忙说道,
“没……没通敌!我什么也没做……!”
日向没有移开视线,就在时间正好到达二分钟之时,他起身,无言地回到了原位置。
“嗯……”御影嘀咕着,交叉着胳膊。
冬真根本弄不清发生了什么,视线茫然地在三人脸上移动。
突然门开了,传来个声音。
“刚刚获得新情报,到第二待机室集合”
海洛卡亲自赶来命令道。
“了解”御影和日向转身离开房间。
海洛卡留了下来,温柔地说道,
“今天真是多灾多难呢,冬真”
她和蔼的态度,让冬真大感安慰,险些要哭出来,“我……”
“不必再让他接受审问了”海洛卡对巴罗神父说,“但根据规定,禁止再次进入这里。事件结束前,离开都市,留在安全场所是个明智的选择。我让护卫官送他去最近的车站吧。配给他的PDA带走也没关系,虽然没有接入的连接权限,但可以用来联络和确认位置”
“……打算跟踪他吗?”
“这是为了将冬真排除于搜查对象之外,同时也为了让搜查官们去作更有意义的任务。此外,希望神父能暂时协助我们”
“我——”
“神父先生”冬真情不自禁地出声打断神父——在对方说出让自己追悔莫及的话前抢先说道,“我不想再因为我的错,给大家添麻烦了。我会按照海洛卡小姐说的做,所以,神父先生……请、请为凤小姐她们……”
话只说到一半,冬真就泣不成声了。
“离开都市,想去哪里?”
冬真哽咽着,好像努力吞下什么难吃食物般,颤抖着肩膀说道,“回……回宿舍”
单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巴罗神父深深长叹道,“……是吗”
海洛卡悄悄走了过来,往冬真手中塞了一样东西。“……听说是正面哟”
那是枚中间银制,外缘涂金的一欧元硬币——背面是莫扎特头像。
眼眶中的泪水似乎又快溢出,强忍着不让它掉下。
地下一层·第二待机室——阻击小队与战术班好像要把沉重气氛给吞入肚中般,大口消灭着食物。
雏突然抬起头,嘀咕道,
“……冬真走了”
屏幕上,冬真正从待机室走向停车场,与巴罗神父道路,乘车离开,护卫官负责驾驶,车辆渐渐远去,消失不见。
“那样就不会撞上危险了,多好”乙的视线离开屏幕,无聊地咬起巧克力棒。
凤无言,带着悲伤的眼神默默望着已不见冬真身影的屏幕。
房门开了——所有人整齐回首。
海洛卡的声音锐利地响起,“关于十一位被害者的会面,获得了最新情报。过去数年间,相同人员数次召开过政府开发援助会议,但在记录中的常任出席者共有五名,换言之,有某个唯独这次会议缺席的第十二人”
海洛卡操作了一下某个屏幕,刚才提到的那名国民党员的相貌、履历显示出来。
“十一人死亡数小时前,有记录显示他曾出入过联合大楼。解析班判断他目前正在市内宾馆中。立即将他带回本部审问”
接着又出现了数个新画面。
某处建筑、EI兵器解析结果、额头有颗移植电子义眼的男人——国际通缉犯切伊斯=塞?萨德艾。
“妮娜从<山猫>一员中缴获的手机数据,解析班已完成复元,其中有数个建筑画面。是袭击目标或是潜伏据点的可能性很大,搜查这里,如发现敌人,先发制人展开攻击。不过,这个名为切伊斯的男人,控制着4JO病毒,同时也是唯一拥有病毒解除代码的人,必须活捉他。还有什么问题吗?”
御影举手,“妮娜受到感染是在何时何地?”
“可以肯定是在联合国大楼,发现第十一名死者的时候。敌人暗杀妮娜的目的,恐怕是为了尽可能地隐藏病毒的真相。如果真是如此,我想敌人应该正在进行某个使用相同病毒的计划”
“EI兵器以及病毒,都是这个电子义眼的男人在单独操作吗?”
“从解析结果上看,肯定是他做的。根据巴罗神父所说,此人的电子义眼是将脑部终端化,用于发挥电子干涉的装置,其性能足以匹敌主服务器,中转控制所有通信。换言之,就是活体通信塔。不过,通信中消费大电力的增幅器,应该是必不可少的”
御影点点头。
大家静静地看着海洛卡。
海洛卡的指令如同剑锋般税利。
“现在任命柯路斯道?御影?勃伦纳戴利尔专任士官为副官代理。部队分为三队,第一队负责捕获逃脱的第十二名男子,第二队搜查已解析出的建筑,第三队从异常电力消耗设施处着手,追踪电子义眼的男子。现在开始是第二回合,十五小时以内逮捕主犯,缴获病毒毁灭代码,把敌人的计划扼杀于萌芽之中。这就是解决本次事件的最低条件,都听明白了吗?”
午后十时
米利奥波里斯第三十四区——四台军用机体先进在大道上。在机体前角部,盘脚坐着的乙,嘴里衔着咬到一半的巧克力棒,转头朝向机体驾驶席,猛敲装甲。
“喂~~老哥,老哥”
装甲缓缓打开,将机体转入自动驾驶的日向,一脸不快,“我不叫老哥”
“那叫你大哥吧”
日向眉宇间的皱纹进一步加深,似乎更不爽了,“叫我日向,小子”
“……我才不是小子呢~~”乙的语气近乎死心,“我说,冬真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你刚才不是在以眼杀人吗?”
“哦”日向理所当然地回答,“他是外行”
“外行?就是说他没撒谎?”
“是”
“为什么?”
“一看就明白,他只是被人利用了”
“哼~~”乙咬起巧克力棒,表情有些不悦,“……那为什么说我撒谎?”
“撒谎?”
“老哥,你不记自己说过的话了?”乙半分生气,半分无耐,“我刚才说因为喜欢刺激才加入MSS的时候,你突然冒出来指责我撒谎!”
“是的”日向似乎终于回想起来了,“你没有乐衷于撕杀之人的眼神”
“你怎么看得出?”
“迷路的孩子”
“啥?”
“你就是那种眼神”欠缺兴致地说完后,关闭装甲,遮住了身影。
慢了一拍缓过神来的乙生气了,刚想抗议,却又好像突然泄光力量般垂下双肩。她扭过脸,仰望上方——黑暗的夜空。一时间,寂寞的神情浮上脸颊,转瞬既逝。
“……什么鬼话,莫名奇妙”
无意中手触到胸口。那里没有心跳加速的痕迹,唯有机械心脏单调的鼓动声——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老哥,你脑袋坏掉了吧”
没有回答。‘噗’地吐出衔着的巧克力棒,又从口袋里取出根新的,好像呕气般狠狠地咬了一口。
米利奥波里斯第二十六区——在四台军用机体的护卫下,通信车队穿过多瑙河。
在队伍尾部的车辆中,巴罗神父和通信官们正监视着各区电波、电波状况。一旁角落中,抱膝而坐的雏看着巴罗神父的侧脸,突然发问,
“……还能见到冬真吗?”
巴罗神父静静转过身,脸上是温和的微笑,肯定地点头道,“……嘛,只是为了以防万一,才让冬真去避难的。在为冬真担心吗?”
雏斜着小脑袋——她带着不太明白担心别人是指什么的表情,又发问道,“何时能见面?”
“逮捕犯罪,搜查结束,都市变得安全后,随时都可以回答。冬真应该也是那样希望的吧”
“……是那样吗?”
“是的”
“那他不会再回来了呀”
停下回答的神父——缓缓再开口,“我没有那样说哟,雏”
“那是不可能办到的事吧”
“不可能办到?”
“这里不可能会变得安全”
“……”
“这个都市变得安全之类的事,肯定永远不可能嘛”雏没有抬头,眼珠向上僵硬地看着神父——又深又暗的绝望眼神,好像看穿了一切似的,“对吧?”
巴罗神父,静静地好像安慰着雏般,缓缓摇头道,
“……不会的,总有一天能实现。因为你们正是为此而站在这里的”
雏闭上了嘴——既没肯定也没否定。不久闭上了眼睛,再次将外壳紧紧封闭。
米利奥波里斯第十区——通信车辆与紧随其后的军用机体组成的车队在大道上行进。
后部车辆内——御影手拿通信对话筒。
“再确认一下第十二位出席会面者——逃过一劫的国民党员的档案和相貌。伊格纳斯·冯·埃尔拉赫,四十七岁。在尽是爹爹辈的国民党中,算是还过得去的小伙儿吧。这家伙在过去二十四小时的通信履历一经查明,立即逮捕。为了让我们的白雪公主苏醒,绝不允许搞砸!听懂了吗?”
《遵命》战术班员回答到——后方跟随着三台「肯托洛伊」,另有三台紧随其后。全十六台中有四台损毁严重,正在本部大楼修理中。
御影转向车厢内——桌子一角,凤坐姿端正一言不发。
“明白了吗?大小姐”
突然从梦中醒来般抬起头,凤现出微笑,似乎想把沉思给甩开,“是的,了解,御影先生”
御影的脸上挂着无论事态如何紧急都不会失去的招牌笑容,“离作战开始,还有十分钟左右。如果有不放心的地方,建议你,与我这个代理副官商量”
凤淡淡一笑,“没有不放心的地方。刚才……只是在想,雏的事”
“真没不放心的地方?”
“是的……”抬头——二小时前发生的事,依然历历在目,“我真的很高兴。雏会去守护自己以外的人……原本,我该给她好多好多的表扬”
“那就这么去做吧,等事件收拾完后,先不管她的行为如何,她的心意肯定是值得认同的”
“我会那么做的”凤莞尔一笑,但随即又晴转多云了,“只是……”
“~~哦”
“……唉?”
“原来担心的是冬真啊”
“我……不该让他那样的普通人,遇上险境……”
“已经发生的事是无法回首的”
凤的表情突然变得认真起来——受伤般低垂着视线,“我没打算……拔枪……”
“枪?”
“不知不觉手就按在了枪上”凤的表情在这瞬间变得和同龄女孩们一般无二——不安且寂寞,“他肯定……因此……对我们……”
“不一定哟”御影笑了起来,似乎觉得很有趣,“他应该很清楚你们接受的就是这种训练。而且,大小姐,不管怎么说,对于让自己神魂颠倒的对象,人是没那么容易轻言放弃的”
“神魂颠倒……那是什么?”
“他自己大概还没发现吧。嘛~无论什么都是种宝贵的经验,也许没有这次的事件他永远也不会注意到呢。简单来说就是,不必担心,只要能通渡过这次的事件,一切都会变好”
错愕地看着对方的凤,只对最后一句话表示了赞同。随后她恢复了平静,严肃地颔首道,“是的,然后好好表扬雏,还有向冬真慎重道歉”
御影爽朗地肯定到,“就这么干吧,大小姐”
米利奥波里斯第三区——南站。
从离MSS本部最近的车站上车,换乘了数班列车的冬真,在自助餐厅中,啃着迟到已久的晚餐。就在等待着下班列车之时,莫明的孤零感突兀地袭向了他。
巴罗神父在本部大楼送别了自己,护卫官在本部附近的车站离开了自己,最重要的是——与凤的告别竟是在通信车里的对峙中完成的。
掌中的PDA虽然被剥夺了约大多数操作权限,但至少还保留了一项通信功能。真想立即拿起PDA,向她诉说自己的无辜。但很清楚,那样做于事无补,只会给正在任务中的凤添麻烦。眼睛不经意地向左手指甲上的橡皮膏望去,那只手掌中紧紧攥着一枚硬币——雏的脸在脑海里浮现。
她们此刻的所在地,远比自己更远离于凡尘之外。可是自己却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从这里默默消失。
消失……真是个讨厌的词。现在的心情好似那时家人消失一般。
森林事故——不知是谁隐藏的BC兵器突然爆炸。父亲、母亲、友人、还有他们的家人,大家刹那间消失。闭眼昏倒,睁眼醒来,眨眼间谁都不在了。遗体损坏得过于严重,以致最后一面都无法见到。以至于直到现在也没有亲人过逝的真实感,只觉得他们不过是消失罢了。
或者说,无法分清消失与死亡的区别。对于凤来说,自己是消失了吧。而凤要是有个万一的话,自己也只能把她当作消失了来看待吗?
讨厌——非常讨厌。不想消失,不想就这样消失,不想背负着她的怀疑而消失——
心中最深处的角落里,恐惧开始膨胀,那份恐惧要远比被妮娜用枪所指时更强烈,就在呼吸都开始渐渐不畅之时——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慌忙地在口袋里一阵乱翻——左手攥着硬币,右手摸出PDA。
急匆匆走出自助餐厅,刚按下通话键,液晶显示屏就根据对方的要求,自动展开——对方影像生成的同时,传来了愤慨激昂的声音。
《你是个多么让人羡慕的男人啊,冬真!》
少年——水无月,榛色瞳孔/头上一撮卷毛/宽松的白大衣/MSS解析课连接官/犹如一只装模作样的高傲白鹭。
冬真一脸失望,“……水无月君”
《我不是说过用‘君’之类的称呼,太见外了吗。你该说‘一点也没错,水无月!’,什么?你说羡慕指什么?废话!》小型液晶屏的另一边,水无月夸张地手舞足蹈起来,《我竟然在无线通信频道上直接收到来自凤的联系,你知不知我还以为是之前设置的那个纤细通信器之类的事,要让我受到死刑宣言呢,吓得差点没脑贫血》
“……所以你别再去偷听了啦”
《你是不会明白贵族乐趣的!先别管那个了,凤来找我帮忙。听明白了吗?那个凤为了证明你的清白,竟来找我帮忙啦!》
刹那间,没搞懂说的是什么意思,呆呆地反问道,“……清白?”
《是哟,不过,即使是我这个百年不遇的天才,也没办法更无可能在解析班和主服务器完全运作的时候,去证明你个人的清白。要是被老板知道了,绝对不是绞颈术可以打发的》
“那……为什么还要找我?”
《一个人不行,就两个人来干。原本这事就是你自己不好,推理我来负责,证据就交给你自己去寻找吧,亲爱的华生助手,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找出真犯人啊?除此以外没有能证明你清白的方法了》
“……真犯人?华生?”
《其实比起夏洛克·福尔摩斯,我更中意赫尔克里·波洛。你喜欢黑斯廷斯上尉吗?说起来,赫尔克里是英雄赫拉克勒斯在法语中的发音,你知道吗?》
“那个……我对法语……”
《那无所谓啦,我的问题很简单,既:干还是不干?》
“列车……”抬头看见车站的大钟,发现不知何时起错过了发车时间,一下子愣住了。随后好像缓过神似的,看着左手,指甲上的橡皮膏——手掌中的硬币。感觉似乎少了什么,俯仰之间便明白了。
“我……还没有听到答案。早上,凤给出我们出的猜迷的……答案”
《你这木头,到底干不干?》
“我干”死死握紧硬币——再次抬头看着时钟。
凌晨零时,时针与分针合一。
混乱的心稍稍有些平复。
“我不会消失,我要证明自己的无罪,找到真正的犯人,通知大家”
<Fortsetzungfolgt>
第四话圣金曜日=凌晨零点——凌晨三点
米利奥波里斯第十区——因复活节而热闹无比的商业街上,<狮子祭>的保留节目:身穿狮子装手举十字架的流行队伍,正缓缓行进在大道上。另一边,在背街的小巷中,MSS的通信车保持着时刻警戒,以它为圆心的,半径一公里的地区中,共驻守着六台「肯托洛伊」。
通信车内的屏幕上显示着某个男人的画像和档案,这个男人是本该出现在联合国大楼的第十二位会议出席者——国民党员伊格纳斯?冯?埃尔拉赫。他目前所处位置,被数名通信官实时监控着。另一边,通信车的待机室中,青年和少女正交谈着与作战无关的话题。
“……就是说,英雄赫拉克勒斯打倒狮子后,获得了什么吗?”优雅地品铭着咖啡的青年——MSS副官代理兼地上战术班专任士官御影概括地问到。
“野生的心,黄金之山,最强铠甲……是这三个中的哪个呢?”微笑的少女——阻击小队队长凤,用期待的眼神笑着反问。
这道猜迷——是为了让听者能平安从战斗中归来获得答案而定下的誓言。
御影不假思索地说道,“真是个适合狮子之夜的猜迷,但很不巧,我从没狩猎过狮子,我只狩猎人类”
“……你不会剥过人皮吧”凤目瞪口呆。
“那种东西多到我房间里摆不下哟”御影挤了挤眼,“就当作是副官代理的特权吧,给我点提示如何?大小姐”
“真是个不认真的副官代理”凤噗哧笑了出来,“那么,特别优待。这只狮子拥有让所有道具无效化的力量,赫拉克勒斯因此失去了所有武器”
“就是说他堂堂正正地空手打赢了?”御影放下杯子,盘起手臂,“这么说来,是获得了野心的心吧”
“选了和冬真一样的……”说到一半,声音变得含糊了,心中似乎被什么东西钻了一下,凤垂下眼帘,努力挥去眼中的阴霾,微笑道,“……和冬真一样的答案哟”
冬真——MSS外部顾问巴罗神父的助手,因通敌嫌疑,而被驱逐的少年。
御影似乎察觉了对方的心情,温和地说道,“顺利解决事件后,去告诉他答案吧”
曾经差点对冬真拔枪的凤,悄悄藏起哀伤,“……他会想听吗”
“当然会了,如果听不到答案,那以后每次看到狮子,岂不都要觉得郁闷了”
莞尔一笑,凤说道,“真那样就好了”
通信官忽然出声打断了他们,“目标正走向地铁”
从待机室走出的御影,冷笑起来,“国民党的议员大人半途告退财政界的聚会后,连司机也不带,穿着晚礼服就直奔车站吗”
“目的似乎并不是为了搭乘地铁”通信官操作了一下——屏幕上显出车站监视监视摄像头拍下的画面。一位身材魁梧的壮年男子正在自动存放机前小心翼翼地输入密码。跟着御影从待机室中走出的凤,正好看到这一幕。
“过去二十四小时内他的通信履历都查明了吗?”御影拿起对讲机。
“本部的解析班已查明,此外,预计还有数分钟便可入侵他公司及家中的终端”另一个屏幕上,手机通信履历一条条显示了出来。
“很明显,他必定是在聚会中收到什么消息才会如此行动”御影和凤目不转睛地看着屏幕——男子走出车站,回到停在街角的车上,“立即逮捕他”
御影的命令刚刚下达,屏幕上便同时出现MSS搜查官,没有给男子打开车门的机会,牢牢擒住了男子的双腕。大吃一惊的男子没有抵抗,僵硬地接受了逮捕,身影从镜头上离去。
“小心照顾他,现在还不能确定他这位国家要人是否就是出卖情报给敌人的混蛋”
御影将对讲机挂在车壁上,取出一个新杯子,注入保温瓶中的咖啡。
不久之后,通信车门打开——依然手握车钥匙,全身僵硬的男人,如同根木头般竖立在车门口。
“你……你们是什么人”
御影走上前,轻巧地夺过对方手上的汽车钥匙,换上一杯咖啡。
“在下是MSS专任士官柯路斯道?御影?勃伦纳戴利尔,请您配合我们的调查”
“调……调查?你们不是恐怖分子吗?”一脸怯意的男人看着凤,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小……小孩子?”
“她是我们可靠的同伴”御影把钥匙还给了搜查官,“调查一下,然后把他送回家”
搜查官点点头,把男人的小提包交给了御影,“这是刚才从存放柜里取出来的东西,还未确认里面是什么”
“来问问本人吧”御影接过小提包,虽然声音爽朗,但眼中露出的却是凶光。
其间,凤让摸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的男人先坐下,随后说道,“我是MSS阻击小队队长,凤?尤丽狄西?欧斯特,上院议员阁下”
“我……我是……“
“你是联合国大楼十一人死亡之际,不知为何逃过一劫的大人物”御影把小提包放在桌上,里面是小型携带式终端+手枪型注射器,“这些是什么?”
“他…他们……给我的指示”双手紧握咖啡杯的国民党党员伊格纳斯,如坐针毡,“他……他们说,如果我想要回妻子和女儿的话,就在一小时以内,给自己注射这东西。之后,按照PDA上的指示行动。如果报警或是与他人联系,妻子和女儿中的某个就会遭到报复,所以……”
“所以,就成了杀害十一人的帮凶?”
“不!不是!内务大臣的死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第一次收到联系是在死亡发生前数十分钟,他们用我女儿的手机打来找我,自称是约瑟夫?汉斯,这个男人是原第四作战小队副队长……”
“他把过去部队的番号也告诉你了?”御影不放过任何一个对话中的可疑点,凤静默地在旁注视着。
“不,不是的。我兼任着军事派遣协同议会的议长,所以曾在海外派兵的出发仪式上见过他。也是由于这个议长职位,所以才会被招待出席联合国大楼的会面。ODA审议的时候,派兵预定是重要的参考……”
(C注:ODA既OfficialDevelopmentAssistance,译成中文就是「政府开发援助」,是一项针对发展中国家的政府投资)
颤抖的双手在桌上放下杯子——满脸恳求地探出身子“求你们了,救救我的妻女”
“……核实一下”御影向通信官下达指示,同时以看穿一切的眼神追问到,“为什么不出席今天的会面?”
“他们不准我去,我当然不敢出席!我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要逮捕我!为什么不救我的家人!?”伊格纳斯似乎快哭出来了。
凤沉默不语——御影继续机械的寻问,“这支注射器内装的是什么?”
“不,不知道。他们只说是「4JO」,还说注射了也不会死的。还不信的话,你们对我使用坦白剂之类……”
话说到一半,伊格纳斯就闭嘴了,他发现御影和凤正一脸凝重地盯着注射器。“你……你们知道,这里面的是什么东西吗?”
御影缓缓将视线转回对方。
“你的态度不像是在表演呢”
“那、那么……你们相信我了吗?”
但御影的眼神依旧锐利。
桌面上的PDA突兀地响了起来。
伊格纳斯吓了一跳,御影挥了挥手,示意通信官进行监听,“接电话,就当我们不在这里”
点头如捣米般的伊格纳斯,伸出犹自颤抖不已的手,慌张拿起PDA,“是……是我”
《你没遵照我们的指示呢》从车内麦克风中,轻轻传来监听到的声音。御影眉头一皱,赤裸裸的敌意出现在他脸上——这声音他不久前才刚刚听过,是约瑟夫?汉斯。
“为……为什么知道”
《注射器里的东西,可以说是发信器。有没有进入你体内之类的事,当然马上能明白》
“让……让我的家人接电话,如果她们平安,我就照你说的做”
《我让她们睡着了,用画面给你确认》
伊格纳斯颤抖着,看向PDA的画面——实时转送的画面上映出车后部上并排坐着的女人和少女,两人都闭着眼——画面被调整都最大,可以清楚地看见两人安稳的呼吸和微微上下起伏的胸口。
伊格纳斯的眼泪忍不住就下来了。画面上又出现一只握着手枪的大手——枪口指向少女的太阳穴。
“住、住、住手!求你了!求你了!”
《现在可以听从我的指示了吗?》
“马上照你说的做,求你住手!”哭嗥着的伊格纳斯——另一只手伸向注射器。
但他的手却在中途被御影给断下。
倒吸一口冷气的伊格纳斯,悲痛欲绝地看着御影。御影阴沉着脸,紧咬牙关,瞬间思索出了对策,就在他下定心准备从伊格纳斯手中夺过注射器的时候。
一旁的凤率先夺下了注射器,没留给御影一丝阻止的余地,朝着自己的手臂,扣动了注射器的板机。
‘卟撲’一声,注射器里的液体尽数进入凤的血管。御影咬着嘴唇没有出声,伊格纳斯则真是给震住了。沉默了数分钟后,PDA那头又响起约瑟夫?汉斯的声音,《似乎遵从了指示呢,现在你的体内正形成病毒群,将作为发信装置,把你的生死,时刻通知我们》
“病……病毒?”
《就是让联合国大楼中十一人死亡的东西》
“为、为什么要这样……”伊格纳斯好像瞬间陷于冰窟之中,旁边的御影表情也有些不自然,反倒是凤似乎丝毫不为所动。
《只要我们没有进行远距离病毒异变操作,你就不会有事。这是为了让你遵照我们的指示,同时也是确认你生存与否的措施》
“生,生存?会、会有谁要杀我吗?”
《我们的目的是为了将名单真正的价值……现在发送下一个指示,完成后,会让你体内的病毒自动毁灭。记住别与警察联系,那些想要隐藏名单存在的家伙会很乐于让你消失吧》
“名、名单?……到、到底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阿多鲁夫,赫夫曼,布雷,玛路克,你一直不断寻找着这四人。我不想杀掉你还有你的家人,但……你也是运行那张名单中的一个齿轮》
“你说什么……”对方挂断了,伊格纳斯哑口无言地看着PDA,数秒后显示出收到数据的标志——数份指示和妻子的所在地。
在确认内容前,他的目光却先转向凤,呆呆地问,“你早已知道了吧?……为什么还要注射?”
凤坦诚地面对着他,“阁下的家人,我们会负责保护。所以请协助我们的调查”
御影手贴着头,无耐地长叹一声。
伊格纳斯一时间有些失神,不久,好像下定决心般缓缓点了点头。
米利奥波里斯第三十五区——MSS本部大楼八层长官室。
“凤的行动是最好也是最坏的选择……但不能说是欠缺冷静的错误判断”正回复现场报告的女子——MSS长官海洛卡,冷静得足以媲美人工智能。
《可是上次副州长爆炸……还有冬真的事,也许给她的精神带来很大压力》屏幕上的御影,有些惭愧,《要不要暂时让她离开作战行动?》
“不必,维持现状。她的身心状况,有医疗人员24小时监护。除非是病毒的致死性超过她的人造器官承受极限,否则就没有必要让她回到本部。即使是她以外的其他人,我也会这么命令。听懂了吗?副官代理”
“是……立即请伊格纳斯配合,开始布置陷阱”
“以最优先权限,让解析班支援你们”结束通信,目光转向旁边的男子,“终于能看见些轮郭了呢”
“敌人说的四个人名恐怕是直接动机”
躯体魁伟的男子——海洛卡同父异母的大哥爱德华洛特颔首说道,“根据御影的报告,伊格纳斯将四名原第四作战小队队员判定为失踪人员……对于那些被派往海外音迅全无,被暗示有可能遭到极端组织诱拐的士兵,军事派遣协同议会将不断进行搜寻,直到战场上发现遗骸为止”
“同一时期,<山猫>部队的所有人员辞去职务……理由是反对国境警备调整,但真正的理由是否由于同伴在海外遭绑架、杀害所至?”
“死于海外派兵的奥地利人并不在少数。问题是被杀的内务大臣、副州长、还有伊格纳斯都提到了名单这个词”静静看着海洛卡——爱德华洛特露出欣慰的眼神“我想起来了……以前,有位国际刑法学研究专业的二十多岁的女学生写过一篇论文……通称《不知火文书》”
“《可假定的多国密约形式及其实效性》”海洛卡微笑起来,脸上微微有些感动,“我写的那份东西,能够不笑着看完全文的只有大哥你和那个人,”
“是的……我的好友、本将成为你丈夫的那个男人,在他过逝的数月前对我说过,那份论文中展现的国际交易有实现的可能性。你应该已经察觉了吧?能让这个国家原特种队部的成员如此深入参与的事件,其幕后所代表的意义”
目视着虚空的海洛卡,好像追忆着往昔的日子般,“我能说的只有一句,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但是,如果所谓的名单和我想像中的真是同一个东西……那么,一连串的事件都将直接关系到这个国家最不见可光的部分,那是现在的我们依然不可触及的,这个国家自己制造的阴霾”
凌晨一点
米利奥波里斯第二十三区——装修一新的神父室中,一位学生服的少年正伏睡在信徒们捐款所购的终端前,柔软的金发下是张孩子气的幼稚小脸,就好像是在凌晨的静谧中沉睡的小羊。
忽然,PDA自动开机,巨大的液晶显示板飞速展开,音量MAX。
《别睡啦冬真!!再睡会死的!》
“啊!”梦中惊醒的冬真茫然地看着周围,最后目光定位到PDA上,“……是水无月君吗?”
《你怎么还在用‘君’来称呼我?你该说‘水无月,我会一生都记着你的恩情’》与一脸睡意未尽的冬真形成鲜明对比,画面中的少年水无月看起来依然精力充沛,《难得我想助你洗刷冤屈,但你自己倒反正睡起觉来了,这样还有什么搞头?》
“对不起”冬真打了个大呵欠——他是早睡早起型的人,“已经习惯早上六点起来,所以有些犯困”
《真巧,早上六点是我入睡的时间》水无月两眼发光——他是日夜颠倒型的人,《我不光为你提供推理,就连网上的解析空间也放给你了。而你呢?蒙头睡大觉?你到底想不想证明自己的清楚啊?》
“我也设想了很多方法哟”冬真取出大量记录用纸,给水无月看,“根据你的推理,我从三百二十八种模型中,以矛盾律筛选出了可能性最高的六十一种犯罪方法。其中七种方法有可能再现,但无法判断是否是决定性的情报。而且哪一种都太费时间,如果从头开始尝试,效率未免太低了吧?”
水无月的眉梢皱了起来,《怎么感觉像是在和主服务器的人工智能谈话》
“唉?”
《别在意,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对你的赞扬》表情复杂的水无月说道,《然后呢?你没证明自己的清白,反倒是证明了自己是个数学天才?》
“我才不是天才!”突然拍桌而起的冬真,让水无月吓了一跳,他反射性地举起双手,《别激动》
“宿舍里的大家也这么说……我明明不是那样的”泪水开始在冬真眼里打转。
《我懂了,我懂了啦。你是个非常平凡的普通人。为了无聊小事突然发火也是普通人的证明哟。我明白你没睡醒,所以很不爽的心情,不过现在我们应该追求冷静才对》
“对不起……不知不觉就…”冬真用力揉搓着眼睛,“不过,父亲曾说,真正的天才是不会被理解的。爱因斯坦十八岁时就闪现了相对论的灵感,但周围没有一个人能理解。数学只是证明那种灵感的方法,最重要的是跟从感觉前进。这是为了意识到更高次元的钥匙……不过,那同时也是危险的途径”
《你的父亲是神秘主义者?》
“他是车辆设计师哟”沉默了一下,“他还说在我十五岁的时候,会告诉什么是危险的途径……但却在那之前,消失了”
《哦,设计着能在危险道路上奔驰的车子,结果中途失踪?他开发的是不是能够说话的车子?》
冬真一脸呆滞,《……你真会胡言乱语》
水无月毫不在意地回答道,《那是我的别名,你可以偷偷同情一下,但现在不是时候。消失这种词的意义就丢入想像空间,我们得先让自己的车子运行起来。问题是敌人如何从你的PDA入侵——》
冬真突然一脸严肃,“刚才,你说了什么”
被冬真的换脸吓了一跳的水无月说道,《又生气了?所以说普通人——》
“不是的,你刚刚说了,消失这种词的意义就先丢入想像空间,对吗?”
《嗯……嘛,是说了》
“接下来又说,运行起来?”冬真的眼睛突然一亮,“你真厉害!”
《嗯,那是当然的》水无月大言不惭,随即又皱眉道,《你指什么?》
“这台PDA所发送的程序并非是由外部消除,而是自我消失的吧?遵从运行的初始程序,按照一定条件的自我毁灭?该怎么证明?“
《实行与虚行,这是隐蔽程序的基本。可以依据自毁的可能条件,散播简易程序,随后按照消失顺序,寻找核心》
冬真忍不住指着屏幕说道,“你真是天才”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水无月说到,“得阁下赞许,光荣至极。亲爱的华生”
米利奥波里斯第三十四区——沿着大道前进的四台「肯托洛伊」正赶向从敌手机上解析处出的三处地点。
“受不了啦,每处都扑空没有敌人一点也不刺激超无聊~~”最前方机体上坐着的少女终于爆发了,就好像一只使着性子四肢乱蹬的迦逻猫。在高速行进中的机体上,她以绝妙的平稳感稳让身体在即将掉落的前一刻,回到安全界限中来。她一脸不乐地撑着下巴,头转向驾驶席。
“老哥,我是不是在撒谎?”
“撒谎?”操纵着机体,眼角的余光税利地巡视着周围的日向,随意地问到。
“老哥,你太没记性了吧”乙半睁着眼,满脸怀恨在心的表情,“之前我说是为了寻求刺激才加入MSS,你却说我是撒谎、迷路的孩子、小鬼之类乱七八糟的话”
“忘记它”日向反应冷淡,甚至连看一眼对方都懒得去做,“还有不准再用老哥这种叫法”
乙突然诡异地笑了起来,“那我就叫你大哥咯”
“叫我日向,小子”日向的脸上清楚地写着不高兴。
“我才不是小子呢”一手撑着下巴,身体柔软地横躺在机体上,另一只手翻弄着短裙边缘,现出进攻般的笑容,“要不要给你看看内裤”
日向丝毫不为所动,“别闹了,你想让敌人逃走吗?”
乙感到一股无名怒火突然就从脑中升起,“你什么意思啊!”
“焦急或是烦躁都会错失胜机”穿透力极强的眼睛终于转了过来,“很快就要到达最后目标,从地图上来看那里很可能是4JO病毒的培养贮存设施。敌人的伏击、逃走、还有支援部队的存在,这些所有的可能性都必须考虑”、
“发急的人是你才对哟,老哥”乙嘿嘿一笑盘腿而坐,能让对方转过头面对自己,让她很有成就感,“因为妮娜处境危险?”
日向沉默了,乙乘势追击“老哥喜欢妮娜?”
日向拿起对讲机,“看见目标建筑了,分散包围。记住,不准击毙一号嫌犯”
后方三台机械骤然散开,吓得后面的普通车辆集体急刹车,险些造成追尾。日向的机体则正面朝目标驶去,乙继续不怀好意地追问,“喂喂~~我猜得对不对啊?”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日向轻声回答了之后,关上了驾驶席的外装甲,身姿隐入装甲。
“……哼”乙无聊地哼了一声,回头朝向目标建筑,快咬到尽头的巧克力棒从嘴中飞射而出。
二层楼的目标建筑——涂料制造公司,很快便被四台军用机体和高高驻立在其上的少女所包围。大楼中一片黑暗,人迹无踪,不像是有伏兵。就在日向的机械展开四肢,准备越过墙壁时,从一旁的街道上猝然照来令人目眩的高亮度灯光。
数辆装甲车和一台「肯托洛伊」突然出现在那里,从喇叭中传来一个声音。《我们是BVT「拥宪反恐局」第六小队,MSS的部队请立即离开》
乙被他们吓了一跳,日向也走出了驾驶室,朝对讲机低声吩咐道,“都别轻举妄动,我来交涉”
只见他从机体上跃下,就好像猛虎悄然无声接近猎物般,收起全身的凶猛气势走向手持喇叭筒全身武装的男子。
乙兴致勃勃地跟了上去,日向走到男子跟前,近距离面对面。
“我从没听说过”日向的声音如野兽低吼,对方不禁后退了一步。
“……上层直接下达的命令,这里可能存在化学兵器,所以派遣了特殊部队”男子指了指旁边穿着全身防护服正走来的一队人。
“为什么知道是这里?”
“长官的指示,这里贮藏的化学兵器是造成联合国大楼十一人死亡的原凶。我们被命令前来搜查。在我们完成任务前,请你们保持待机”
“化学兵器?不是病毒吗?”
男子的表情顿时变得很难看,“胡说八道。这里根本不存在病毒武器。MSS的情报有误”
“哦~~”日向死死盯着对方的脸,男子下意识又后退一步,乙看热闹般地,视线在两人脸上来回移动。
“……明白了”轻轻丢下这句话,日向转身离去,BVT的男子立即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乙追向日向,笑问道,“那个大叔,是不是在撒谎?”
“既非说谎也非实情”
“……那是啥?”
“他是不会思考,只根据命令行事的机械”日向取出PDA,“御影,是我。BVT开始插手了”
展开的液晶显示屏上,御影大度地微笑着。《已经确认。海洛卡长官正从中调解,维护MSS的搜查权》
“有什么内幕吗?”
《4JO病毒对这个国家来说是绝不能存在的东西,上层可是卯足了劲要隐藏它。而且根据海洛卡长官的说法,美国的CIA也有可能会进行干涉》
“那群秃鹫吗?”日向不高兴地皱起了鼻子,有如生气的猛虎。
《拒绝加入国际刑警组织,贪图他国情报,却拒绝公开本国情报,自称「世界警察」的谍报部门。放任不管的话,肯定会横生枝节制造混乱,到时再想找出真相,恐怕比登天还难。日向,你找个机会,控制着那个设施,可以不择手段。责任由我来承担》
日向一声不吭地看着画面另一头的御影,“……你那边,发生了什么?”
《喂喂,想要审问我吗?》
日向的视线纹丝不动,御影叹了口气道,
《为了救伊格纳斯的家人,凤感染了4JO病毒》
日向的脸上浮起数道黑线,他迅速掠了一眼身旁的乙。
乙面无表情,垂着双手站立不动—就如同是在目视着无边黑夜般的表情。
《原本打算等你们完成搜查后,再通知的。凤的身体目前没有异常……乙,听见了吗?》
“嗯”日向与乙拉开一段距离后,小声说道,“感觉就像是枪的安全装置被突然打开了”
《千万别让她爆发。转告乙,大小姐不会有事的,我们会保护她的》
“了解,我这里会收集敌设施的情报”通信结束,日向收起PDA,走向乙,“有个坏消息,但不算最坏”
乙面无表情地抬头看着日向。
“就算凤死了,我肯定也不会哭的”
“……为什么”
乙干笑着,右手放在胸口,“因为一点也不刺激。害怕,悲伤之类的东西,我不懂……喂,我现在到底是什么表情?”
日向蹲下身,与乙同一视线高度,拍着她细小的肩膀,正要开口说话时,一片闪光刹那间从向他的背后袭来。
无法形容的巨大轰鸣声,整幢大楼瞬间粉碎,爆炸产生的风压竟然硬生生地将刚刚开进大楼的BVT车辆掀翻,整片整片的炙炎好像慢镜头般在乙的眼中呈现,就在这时一只结实粗壮的手腕挡下了她的视线,同时紧紧抱住了她纤细的身躯,厚厚的胸膛好像能挡下世间所有东西。
爆炸冲击波在短短一秒钟内,用死亡旋风撕开一条血路。
米利奥波里斯第二十六区——多瑙河沿岸的高层公寓停车场内,四台「肯托洛伊」严密守护着一支通信车队,在车队尾部的某辆车内,
“……明白了,在凤发病前,找到病毒的自毁代码”手拿PDA的巴罗神父,有条不紊地制定着计划,“是的……这里是最后一处。已完成无序电波的解析,马上可以寻找出同时操纵病毒与远距离兵器的人物位置。不必了……谢礼,就等事件平安结束后再说吧。海洛卡”
通信结束,将PDA插回屏幕侧面的插槽处,转身面对坐在角落的少女。
“凤会死吗?”抢先发问的少女——雏,直到刚才还在那里谁也不理地默默欣赏音乐。
“不会的……根据医疗人员所说,即使病毒发作,凤的身体器官也有很大机率,能坚持到完成病毒自毁代码的解析。我们先完全自己的使命吧,这样更能确保她的安全”
迷茫地抬眼看着巴罗神父的雏,似乎理解了,点了点头说道,
“呢,上面的太阳是不是黄黄的、好亮好亮?”
巴罗神父脸色认真地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钟。
“……现在是凌晨两点哟,雏”
“就算是凌晨,也变得好亮哟,还发出蜜蜂的嗡嗡声,很危险哟”
巴罗神父还未来得说点什么,屏幕上又出现了搜查官的呼叫,《已控制大楼,未发现敌人。现在开始电子搜查》
“明白了”巴罗神父站起身,有如安慰雏般说道,“一起去吧,也许能弄清让你感到危险的原因”
呆呆望着对方的雏,缓缓站起,默默跟在巴罗神父身后。
与搬运解析用器材的搜查官们一起前往十四层的房间——空荡荡的玄关,走廊墙壁上布满了电缆,左右房间中是全速运行的服务器群,毫无疑问,这里就是敌人的通信干涉据点。
巴罗神父走向最里端起居室中设置的如小山般的器材,途中瞥了眼某个终端屏幕,“……是通信以及电力显示,为了不让人察觉在其他某处进行的巨量蓄电行为,用这里的器材进行干涉。马上解析数据,查明利用此处设施之人的位置”
走向厨房位置的雏,看着放置在桌上的餐具——脏兮兮的叉子和餐刀,慢慢取下了耳机,眼睛茫然地环视四周,很快视线集中到墙上某一点,只见她骤然地拿起叉子,对着墙壁的瓷砖用铝制的叉子挖掘起来。
听到声响的搜查官们与马罗神父赶到厨房,表情顿时变得凝重。
“发出黄黄亮光的,就是这孩子。还嗡嗡地响,肯定马上就要醒了”
反手握住叉子,雏的语调就像是在梦呓般,被挖开的瓷砖后面有个小小的空间,里面好像有个被防水纸所包裹的东西,那东西上布有电线,还有显示时间,一闪一闪地显示着:剩余一分七秒、一分六秒、一分五秒……
从玄关口突然传来搜查官的声音,“另一处搜查中的敌设施发生爆炸!建筑内似乎藏有炸弹!”
厨房里的搜查官们瞬间像屁股着了火似的朝外涌去,唯有巴罗神父冷静地喊到,“快让它停止!雏!”
“简单哟”雏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手起叉落。
铮!叉尖贯穿防水纸,切断电线,电子倒数终于停下了。
雏有如最后審判的一击,让那些狼狈不堪的搜查官们目瞪口呆,其中有些人更是摇晃着,一屁股蹲坐在地。
“……其他还发出黄色光茫的东西吗?”
巴罗祖父的口吻有些低沉,他在努力控制自己起伏的感情。
“其他都在嗡嗡嗡嗡地响哟”
雏左右手各握着餐刀和汤匙,向走廊跑去,搜查官们慌慌张张地为她让道。
在洗手间中,她用汤匙击碎了镜子,从伪装的墙纸和隔热材料下,挖出塑料炸弹;接着从玄关的地板上用餐刀一刀刀地挖开一个口子,取出一团电线,就像是切豆芽菜般,准确地斩断了其中用来引爆的电线。
“……都找到了吗?”如履薄冰般紧张不已的巴罗神父问到。
雏点了点头,“它们的颜色都黄黄的,嗡嗡地叫个不停,就好像是柠檬一样酸酸的,明白了吗?”
背上一身冷汗的搜查官们和巴罗神父,很有默契地同时摇了摇头。
凌晨二点
米利奥波里斯第三十四区——黑烟滚滚,在被炸成一大堆钢筋混凝土碎片的大楼废墟上,到处是蒲公英般被风吹起的燃烧未尽的火星。
乙从瓦砾中挣扎着站了起来,为她挡下爆炸冲击的日向,跟着从她身上滑了下来,面朝大地摔倒。乙吐出一口带着烟尘味的唾沫,拍了拍日向的肩膀。
“喂,老哥……”
使劲儿摇了摇日向的肩膀,但没有一点反应,乙茫然地站直了身体,俯视着日向魁梧的身躯——制服的背面有被烧焦的痕迹,包在头上的白帆布左侧被鲜血染红了。
“……你在搞什么呀?”呆滞的声音,乙的表情有些扭曲,声音随即转为怒吼,“你傻了吗?我是特甲儿童啊!怎么可能会因这种小事就挂掉?为什么要替我挡着?混蛋!”
没有回答,一瞬间乙好像突然被抽空了般,空虚地环视着周围——陷于混乱的BVT队员、附近的居民、MSS的一台「肯托洛伊」受到爆炸冲击波的正面冲击栽入邻接大楼,剩余两台正准备把它拖出来。
路旁烘烧焦的树枝上挂着刚才还被日向称为机械的男子尸首,那具尸首的躯干和四肢呈不规则扭曲状——火海与死亡的光景——就好像那时飞机中景像的再现,心中似乎有谁在如此低语。那场事故碾碎了乙的身体、双亲、所有乘客们,只有乙是唯一的幸存者。层层层叠叠的尸体从冲击波中保住了她的性命,被众人的死亡所搭救,并且现在也依然——
“……我不会道谢的”痛苦地皱着脸,狠狠地瞪着倒地的男子,“绝对不会对你说谢谢的!”
“什么?”
沉闷地响起一个声音,乙如被雷击般僵硬了。
日向霍然起身,“……你说什么?刚才耳朵发聋听不见”
乙扭过头,“什么也没说”
日向转了转脖子,虽然头上染着血迹,却大大咧咧地做着柔软运动,看着风暴的残痕,他说道,“如果你能再轻点,就可以跳入非冲击地带了”
少女的怒火终于猛烈爆发了,“我才没要你救我呢!你真会多管闲事!”
“我只想跳入躲避地点,而你这个障碍物正好挡在我面前”说完,朝着翻倒在一旁的机体走去。
乙气势汹汹地追了上去,“明明是为了救我!”
“我说的是事实”日向轻描淡写地说到,随后乙绕前堵截住了他。
“绝对、撒谎——”
就乙即将单方面上演一场关于撒谎与否的争论时,一声枪响打断了她。
日向一动不动地紧盯着枪响的地方,“居然从爆炸中心出现……”
比「肯托洛伊」更高大的银色球体伸出六只脚,球体表面各位的装甲壳打开,出现枪口,就像是海胆的肉刺般同时开火了。
乙欢呼一声,“出现了出现了~~看上去好厉害哟!”
日向奔向自己的军用机体,飞身跃入驾驶席,重新让机体站起后,朝着对讲机吼道,“是敌方的EI兵器。从最初爆炸的地点出现。立即捕获机体,并调查出现地点”
乱成一窝粥的BVT队员们也纷纷朝EI兵器反击了,子弹在球形装甲上纷纷被弹开,巨型海胆底部的装甲突然横向打开——多联装火箭弹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眨眼间全弹射出。半边被被埋在瓦砾中的「肯托洛伊」惨糟蹂躏——车轮全部变形,机械臂被炸飞,残臂轰地一声插入乙身旁的地面。
“哈哈!”向天空冒出双手的乙,兴致高扬,“传送开封”
闪耀着绿宝石般的几何学光辉,乙的手足转为粒子,分解置换——眨眼间完成机甲化。
背后是蔚蓝色的蜻蜓翅膀——如炮弹般弹射而起。拥有四处关节的巨大双腕——发出震动声响的超高温白刃。
“这才刺激嘛!!”高昂的声音,在天空飘扬。四架「肯托洛伊」也在同时发动了猛攻。
米利奥波里斯第十区——MSS通信车辆内,实时转播着战斗。凤一动不动地看着屏幕上「肯托洛伊」不时干扰巨型EI兵器,乙在旁伺机破坏敌装甲。
御影举对对讲机,“这是多机能型战术ED兵器<泰旦>,根据巴罗神父的情报,只要能击溃装甲下部的音波探知器,它就无法再侦查地形,陷入停止状态。其他的电波无法解析,虽然不知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但似乎只有这一架”
《了解》日向无畏地回答到,《这里不需要援助,你们去追自己的猎物》
“注意敌人的自爆”御影没有挂断,转头向待机室问到,“准备好了吗?”
呆若木鸡地看着屏幕的伊格纳斯终于回头神来,“啊……是的,除了刚才申请的军事派遣协议会的预算资料外,几乎都齐了,多亏有你们的帮助,才凑足。他们绑架我的家人是为了让我出席今天的会议,确认文件编码吗?我的家人现在在哪里?”
“正在本部接受保护。据医疗人员说没有外伤和注射药物的痕迹。大概很快就会醒来吧”
“谢谢”伊格纳斯表情激动地看着凤,“……真的,非常感谢”
“接下去才是关键。你必须与敌人进行接触,虽然会为你作好万全的保护,但为了不被敌察觉,请尽可能避免强硬态度,装作顺从的样子”御影露出怀疑对方是否能够完成作战的眼神。
“这是政治家必须的素质”伊格纳斯好像是在给自己打气般说到,“你们为了我的家人挺身而出,这点小事我一定会做到”
御影点点头,看着凤,“关于作战,我有些话要和你谈,过来一下”
凤乖巧地跟从御影,忽然停了下来,转头对伊格纳斯露出安心的微笑说道,“不必担心,埃尔拉赫上院议员阁下,我会在空中保护你的”
“空中?”伊格纳斯愣了一下。
“是的”凤微笑着跟在御影身后,走出车外。
御影一声不吭地抱着胳膊,靠在车身上,凤静静地抬头说道,“……想把我排除在作战之外吗?”
“我希望你能自己主动那样做哟,大小姐。如果你有个万一的话,不仅是我,也许还会成为海洛卡长官的过失。你是唯一拥有连接转送塔权限的最强兵种。身为特甲儿童的你,是MSS之所以能独占使用主服务器<晶>的凭依。如果失去这个凭依,我们的情报能力和执行能力都遭到封锁,重新变回被BVT支配的下属机构”
凤笑了起来,“不对哟,御影先生。那不过是最初为了独占<晶>,而采用的借口罢了。我是不知何时就会丧命存在,那位大人可不是个天真到会始终依赖我的人物哟”
御影深深长叹到,“我不能对报着必死之心的队员置之不理”
凤一脸错愕,“我没想过死,你这句话很奇怪哟”
“不害怕发病吗?如果在时速二百公里中突然昏迷了呢?如果在战斗中身体突然无法动弹不得了呢?”
“如果运作翅膀的八十种部件中的某个突然因调整不当,而停止工作了呢?”
凤突然表情严肃地打断了御影,御影愕然了。
“如果人工心脏上有个纳米以下口径的空洞,而医师并未发现呢?如果「耳饰」的抗磁性因为设定失误不仅无法保护头部,而且还将危及脑部安全呢?无论哪个,都会让我在起飞的数秒之内,毫无察觉地瞬间毙命”
“大小姐……我绝不是在怀疑你们的安全性”
“不是的,我们中没有人会怀疑这个身躯;这绝不会堕落的翅膀;还有周围的工作人员。如果疑心并肩作战的伙伴,那还怎么飞翔?这是我们的弱点,但也是我们的强处”
“……你相信自己就算病毒发作也不会死亡吗?中了病毒生命危在旦夕的队员可就在离这里的不远处”
“我只是选择了一条最短的捷径。虽然妮娜生命垂危,但请保持冷静,御影先生。如果那时注射病毒的人是你的话,恐怕现在会很冷静吧,但很遗憾,我是绝不会容忍作为妮娜的代理、负责指挥大家的你做出那样的事”
御影哑口无言。
凤微微一笑,“我对副官代理,太无礼了呀”
“不……”御影脸上现出包容的微笑,“在等同于被敌人握住小命的情况下,你还是真是冷静呢”
“因为希望还在我们的手中,那么,我去做准备吧”
刚回到车厢中,伊格纳斯和一位通信官一起走了过来。
“文件都齐了。还有……碰头地点和时间的指示也来了,大约在三十分钟后”
“装有跟踪装置的车辆已准备好,请开着它去”御影转向通信官,“把数据发给她,由她负责打头阵”
“……让这个女孩一个人去?”
伊格纳斯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而就在她的面前,凤向天空伸出双手。
“转送开封”
轻轻一语,闪光过后,她的手足已完成了机甲化,背后巨大的蝴蝶翅膀翻腾起来。
凤笑着朝议员点点头,腾空而起。伊格纳斯呆滞地目送着紫金色的翅膀消失在黑暗的天际。
米利奥波里斯第三十五区——MSS本部大楼六层医疗大厅。在玻璃墙层层包围的集中治疗中,躺着一位身穿病人服的短黑女美发——MSS副官妮娜。
周围忙碌的医疗人员并没有注意,她的眼皮微微颤抖了一下。
突然间,那双黑色的眸子猛睁了开来,虽然一脸朦胧,但意识却在徐徐回复着。
“这里是……”正打算起身,但被穿着完全防护服的医疗人员挥手示意停下。
“这里是MSS本部大楼,妮娜副官。你感染了4JO病毒。我们正在为你进行治疗,柯路斯道少尉作为副官代理,正指挥现场部队搜索病毒的自毁代码”
妮娜用高烧般的口吻问到,“感染……在哪里……”
“恐怕是在联合国大楼十一人死亡的时候。现在为了抑制循环系统中扩散的炎症和免疫力异常,投入了复数药物采取混合疗法,要不要过目一下药品的目录?”
“不必……联合国大楼……?”咬牙保持着清醒的意识,一连串的事件在脑中苏醒。十一人遭到暗杀,BVT拒绝协助,元特种部队队员的逮捕及逃脱,通信车辆遭到袭击,间谍的怀疑——自己向冬真举枪。现在还在搜查便证明,对抗敌人的电子入侵已经见效了。
“我们负责保护你的生命。请多多休息,需要镇静剂吗?”
妮娜无力地摇头,眉宇深深皱了起来,“为什么……会感染?”
“病毒应该是从手腕上的外伤处侵入的”
撕开左手腕上的绷带和纱布,一处抓伤显眼地出现在苍白的手腕上。这处伤口是内务大臣临死前给自己留下的。
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有些不对劲的地方。在将这份疑惑转为话语之前,先用尽全力,挣扎着撑起上半身。
抓住慌张赶来的医疗人员,紧紧逮住似乎就要消失的不协调感,说道,
“给我电话,立即申请对这次事件的资料连接权……如果我的想法没错的话,这一连串事件的大前提,也许会完全颠覆”
“再刺激些吧~~~!!”
乙的欢呼声响彻天空,舞动着这个星球上最强机动力的翅膀,轻巧地在炮火中穿行,以灼热刀刃撕开EI兵器的装甲。
四台「卡路迪那斯」配合默契地牵制敌机的移动,敌机六只脚中有两只中弹损毁,日向的机体在火网中突进到EI兵器脚下,以机械臂架起对方腿脚的瞬间,乙保持着离地面半米不到的极限超低空飞行,从机体下方穿过,随后横翻面朝上,一刀将敌下部装甲溶断为二。
就如巴罗神父所言,一旦这处被破坏,敌机就再无法进行地形侦察把握立足点,所有腿部都停止了工作。日向的机体趁爬了上去,机械臂扎入装甲间隙,将高爆炸弹塞入敌内部。
“哈哈!”在乙爽朗的笑声中,敌机就好像一只从内部炸开鸡蛋,轰然裂开。
「肯托洛伊」拖着敌机残骸,集中到爆炸地点。
驾驶席中的日向带着几分诧异说道,“……这里没有能够隐藏这家伙的地下室或是通道,它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其他几架分头侦查四周,没有发现任何能藏起巨型兵器的建筑物或是地下空间。
就这时,日向接到了紧急通信,《我是御影。巴罗神父完成了敌电波解析。找到操纵病毒的那个混蛋住所了》
扔下敌机残骸,问道,“在哪里?”
《解析地点我发送给你。你们的位置最近,立即过去。手上的调查交给其他部队》
“了解”迅速向同伴们发出移动信号,同时接通乙的通信频道,“听到刚才的话了吗?”
空中飘浮的乙笑了起来,“要比速度吗?”
“恩”确认解析地点,四台「肯托洛伊」跃向道路,开始疯狂暴走。他们的上空,一团耀眼的蓝色光团以惊人的速度超越它们后向远方飙去。
米利奥波里斯第二十六区——多瑙河沿岸的高层公寓中。搜查官和巴罗祖父正在解除炸弹后某间客房中,顺利解析着数据。
忽然,再次戴上耳机的雏站到神父身旁,发声道,
“嗡嗡嗡嗡嗡嗡”
搜查官们吓得差点没趴下——巴罗神父也不禁表情紧张地问道,“还有炸弹吗?”
雏摇摇头,以读唇术回应,“好奇怪,越来越响了。比刚才颜色更黄了,为什么呐?”
“……不是炸弹吗?”
“那个颜色是不是很黄?”雏指着堆积在起居室中的器材一角,干涉电力消耗的屏幕上,信号一闪一闪。
“那只是电力伪装——”巴罗神父突然闭上了嘴,走到屏幕前,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电力消耗量是怎么回事?”
搜查官们集中过来,同样露出惊讶的表情,“迄今为止都未出现过的线路正向某处集中电力。如果他们最初就是打算将电力集中到某处的话,EI兵器很可能不过是个饵!应该立即停止电波解析,检索电力供给设施!”
搜查官们迅速对应起来,切换屏幕重新设定解析对象。巴罗神父快步回到自己座位上,操作PDA,向MSS本部联系,“海洛卡长官吗?是我,解析对象发生重大变化,结果应该很快就能出来……如果,和我猜想的一样。那么,敌人使用的很可能是迄今为止我们击退过的兵器所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的东西”
凌晨三点
米利奥波里斯第二十区——多瑙运河与多瑙河堆积而成的沙洲北部。受狮子节影响,船坞、栈桥、船舶构成的游览船中心此刻悄无人迹。
远处开来一辆公务车,行驶到门口停了下来。伊格纳斯走下车,取出从敌人处得到的PDA和信封,一边确认PDA画面上的指示后,一边走向栈桥。
“在这儿”这寂静无人的登船码头上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一艘游览船的客座上,约瑟夫?汉斯向他招手示意。
“这……这是文件”伊格纳斯战战兢兢地蹬上游船,约瑟夫?汉斯接过他手中的信封——里面是数份文件,以及从电子档上下载的出纳记录。
“你认证一下这份电子文档”约瑟夫?汉斯取出一块电子面板。
“中央银行……?”瞥了眼内容,伊格纳斯皱眉道,“……你们想要的是钱吗?”
“我们的目的是名单的价值……这是为了得到记录的必要措施,认证吧”
约瑟夫?汉斯面无表情地说到,伊格纳斯朝着他示意的电子面板签名处,按了按手指。
电子文档上显示已通过指纹认证的信息,在离他们数百米开外的MSS通信车内正时刻监视着两人,御影摆弄着手上的对讲机,“……暂时不要动手,等确认敌方有无同伴,以及河两岸的战术班完成包围网后,再出手”
上空八百米处待机的凤,凭借着羽翼强大的侦查机能,一字不漏地监听着所有人的通话。
这时,伊格纳斯与约瑟夫?汉斯的对话进入了她的听觉传感器。
《……能替我消除病毒吗?》
《可以,但还有个问题。你不断搜寻我们那些在海外行踪不明的同伴们,所以我们并不想除掉你》
《那,那么,请马上……》
《可是很奇怪,刚才从监视病毒状态的同伴那里收到报告。病毒感染两个小时后,感染者的解析结果出现了,但染色体却是XX》
《染……染色体?》
《遗传学上只要你是个男人,就肯定是XY染色体。但注射病毒的却是个拥有XX染色体的女性。也就是说,注射病毒的并不是你本人》
米利奥波里斯第三十一区——四台「肯托洛伊」朝着都市西南部的工商业地带急驶而去——在他们前方一公里处,遥遥领先的是化为一团蔚蓝天火的乙。
“我赢了!!”乙开怀大笑——她的面前是目标建筑,十一层高的办公大楼。
就在她下降高度准备联系日向炫耀胜利时,忽然查觉有谁站在楼顶上。通信羽翼的侦查能力,很快把握了数百米之下人物的相貌——高个男子,银色长发,可以算是过于精致的脸蛋,似睡非睡地闭着眼,他额头上移植的电子义眼,诡异地红暗闪灭着,列死盯住了半空中的乙。
米利奥波里斯第三十五区——MSS本部大楼八层长官室。海洛卡和爱德华洛特通信屏幕把握所有楼层和现场的状况,桌面的通信机上不断传来声音、数据、画面。
御影,《立即动手》
画面中是乙的羽翼捕捉住的男子相貌。
日向,《逮捕他,小子!》
随后是巴罗祖父的声音,《电力解析的结果证实,在都市数处地点,存在特定构造体。可以断言那是嵌式组合体,是为了进行转送而存在的转换筒。他们的真正目的不是通信电波干涉来使用EI兵器。而是在这个都市中,构筑他们自己独立的转送设施》
海洛卡的手好像被电到般,迅速弹起,打开所有部队的紧急通信频道,猛然号令道,
“全体出击!”
第二十区——天空的紫焰=凤朝着伊格纳斯和约瑟夫?汉斯所在的游船急速下降。
第三十一区——乙带着长长的蓝色尾焰一头扎向大楼上的男子。
两人的脑中,海洛卡的声音猝然而响。
《全体出击!允许动用一切武力手段!保持最大警戒!敌人拥有转送兵器!重复!敌人拥有传送兵器!》
在这句话的意义被大吃一惊的队员们完全认识前,大楼上站立的男子向着天空伸出双手,宣告到,
“转送开封”
银白色的耀眼光芒霎时覆盖住了乙的视野。
在大楼最上层,在停泊着的无人游船群中,突如其来的闪光同时爆发,光圈的旋涡中,巨大的钢铁身躯如古老的石像般出现在众人面前。
<Fortsetzungfolgt>
第五话圣金曜日=凌晨四点——清晨七点
圣金曜日凌晨四点
《敌人拥有转送兵器!重复!敌人拥有传送兵器!》
全体队员的通信器中传来海洛卡的呼喊。
米利奥波里斯第二十区——多瑙河沿岸停留的游览船中,暴出一片白色闪光。
如雷霆般的电光将周遭的游览船撕得粉碎,巨大的钢铁身躯突然出现在河面上。
从天而降的少女,紧紧收缩了一下深紫色的瞳孔。
猛然翻动背部翅膀在上空二百米处紧急右回旋,与突然出现的敌人以毫厘之距擦身而过后,她迅速举起右手牢握着的重机枪。
《别理它!先确保伊格纳斯和敌人》
地面传来御影的无线通信。
《了解!》凤收起枪,迅速向地面赶去,但随即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她面前又出现了新的敌人。
河面上继续转送出新的钢铁疙瘩——有如快艇船桅般税利的翅膀,超高速榴弹般的喷射引擎。
在凤注意到它们的同时,七把短剑凌空飞来,凤一个急转躲开了。
御影怒喊道,《是编队机动机雷「斯廷法罗湖怪鸟」,战术班开火,把它们给打下来》
(C注:斯廷法罗湖怪鸟(ScymphalianBirds)是希腊神话中出现的怪兽,也是倒在英雄赫拉克勒斯手下的炮灰之一)
两岸共六台战术班军用机体「肯托洛伊」展开机械臂,解除机枪安全装置,朝着敌群猛吐火舌。
河面上遭到雷火洗礼的游览船徐徐下沉。
男人——负责与敌接触的国民党员伊格纳斯紧紧抓着船沿,语不成句地发出惨叫。
凤快速从他背后接近,左手拎住他腰上的皮带,挥动攀升力卓越的凤蝶翅膀,轻松确保了他的安全。
敌人原特种部队队员约瑟夫则抱着到手的文件,跳向另一艘小型快艇,准备逃跑。
凤没有任何犹豫,选择了攻击。左手拎着伊格纳斯,右手举枪瞄准向下流奔驶而去的快艇引擎,就在她即将发出精确射击时,三只「斯廷法罗湖怪鸟」朝她猛冲而来,超常的速度甚至使空气产生了音爆。
来不及全部击落,左手上的伊格纳斯也让她无法全速回避,瞬间举起右手上的机关作为盾牌。
敌机的尖吻刺入枪身,带走片片钢渣,如无数飞刀在削剜着铁棍,火花四溅。从火花织成的网隙,凤咬牙目送小快艇扬长而去。
米利奥波里斯第三十一区——站在十一层建筑楼顶的男子,病毒主谋者萨德艾的嘴角露出淡淡嘲笑。
他下方楼层的玻璃窗全部在刚才耀眼的闪光中粉碎,随后陆续飞出八架与多瑙河沿岸出现的敌机相同类型的钢铁怪物。
上空数百米处,俯仰间便进入战斗状态的少女,好似一把制裁长予,朝大楼凌空而降。
“哈~哈~~真是有趣!!”
阻击小队的接近战王牌——乙,终于到她现出真本事的时候了。
粗长双腕上流光闪动着超高炎刃,以超越常识的飞行技巧,回避敌人的攻击,突然一个反向旋转,在攻击极限范围内,瞬间捕捉到敌机,如直角坐标系般相交而过,敌机爆成一团火球,而乙则毫发无伤——这就是属于她的空中格斗。
敌机群分成两股,由三架构成的第一股朝乙冲去。
另外四架急速下降到黎明前无人的街道上。
战术班副长日向率领着四台「肯托洛伊」终于赶到了。同时,预料之外的敌人也从上空袭来。机枪向四周上空狂扫,但因大楼影响,他们的射击角度大大受限。
一架敌机穿过火网朝着某台「肯托洛伊」冲去,虽然「肯托洛伊」已经进行了回避,但从空中死角方位袭来的敌机还是将它的脚部连同地面一同贯穿,顷刻后响起声微不可闻的电子音,‘轰’地一声自爆了。装甲严重受损的「肯托洛伊」被冲击波狠狠掀起撞向大楼墙壁,随后停止了行动。
剩下的双方数量比正好是三对三,一台「肯托洛伊」用机械臂粉碎的代价,格开了冲向自己的敌机,撞向街道的敌机随即自暴。
另一台「肯托洛伊」对着敌机劈头盖脸狂扫,敌机在与他即将相撞的咫尺之遥被射爆。近距离爆炸形成的火焰与冲击,损坏了「肯托洛伊」用于探查的角部。
最后一台日向的机体既没扫射,也未移动,只是静静驻立,等着正面冲来的敌机靠近。只见他从容不迫地展开机体机械臂上的超振动雷击器,就在双方即将相撞的刹那,一记紧贴地面包裹着雷光的钢铁上钩拳,猛烈砸在敌机胸口,眨眼间敌机就好像高速撞上钢板的皮球般倒飞了出去,没来得及引爆的炸弹和引信撒了一地。
《还能动的,都去包围大楼》揍飞了打算低空自爆的敌机,毫无动摇地与剩余受损的两台「肯托洛伊」一起包围住大楼,同时对上方进行支援。
上空,乙虽然独自和三架敌机对峙,但她以违反常规让人目眩的超S型回旋,很快成功再击破一架。
就在这时,一架敌机突然减速朝楼顶下降,目标人物萨德艾伸手抓住了它腹部的吊钩后,迅速离开了战场——
乙顿时愣住了,“别逃啊!混蛋!!”
刚想追赶,正上方仅剩的敌机却朝她伏冲而来,险之又险地避开后,地面部队正好发起了援助攻击。
敌机不断空翻以躲避火力——它的轨道怡巧进入了乙的攻击范围。如此良机,乙当然不会放过,干净利索地抽刀秒杀了对方。
就在她再次准备返身追击逃敌时,对方竟然调头朝着自己飞了回来。
但原本悬在下方的男子却不见了踪影。
“这一点也不好玩!我生气了!”乙大喊着,朝敌机迎了上去。
金戈之声,交错而过——乙背后被拦腰斩成两半的敌机,霎时化为满天碎片。
第二十区——河岸上不时亮起的火舌,天空七架敌机机影交错。附近监听伊格纳斯和敌人对话的通信车内——御影极力仰制着动摇感,从他紧咬的牙关中蹦出一句疑问。
“……转送兵器?他们是怎么把占据主服务器规模的系统运到市内——”
没等他说完,通信官急吼到,“敌机来了!”
御影瞪大眼睛看到屏幕上一架敌机穿过火网,朝这里直飞过来。
“躲开!!”御影急忙下令,就在通信车刚发动,准备急转时,敌机撞上了车尾。
利刃般的翅膀削平车顶,从迅速趴下的御影头顶掠过。
车中屏幕全部粉碎——冲击感随后杀到。
削平通信车的敌机一头扎入车前方数米的地面——自爆。外壁被高温烤焦,被爆炸冲击弄得摇摇晃晃的通信车,努力调转方向,回避扑面而来的热浪。
河岸上,四台敌机向「肯托洛伊」发起进攻。随后,二台闪避过火力,二台被击毁化起火球。
上空,凤提着再次转送来的机关枪,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她怒吼到,“无人机也敢来嚣张!!”
嗒嗒嗒嗒嗒嗒~~机枪顿时发出如炒豆般的声响。
被她左手拎着的伊格纳斯完全看傻了。
上下夹击而来的二架敌机,眨眼便被她秒杀。随后她马不停蹄地向下流飞去。
在前方大约一公里处,她找到了漂泊的小快艇——上面已空无一人。
《目标失踪,请搜查周围地区》凤毫不掩饰地报告了实情,随后从空中飘下。在受损的通信车旁,轻轻着地,放下伊格纳斯。
“他们的目标是中央银行!有某个秘密帐户——”话只说到一半,凤身体忽然颤抖起来。
痛苦的表情爬上她的脸蛋,冷汗淋淋,曲膝跪地,呼吸急促。凤对着打算扶她一把的伊格纳斯,冷静地说道,“请离我远一点……我体内的病毒……”
没等她把话说完,四肢却先闪起绿宝石般的光泽,装甲开始卸载转送——变回普通装束的凤,倒地不起。
“大小姐!”御影从车中踉跄着窜出,抱起凤的同时,打开了PDA的通信频道,“呼叫本部,队员可能已病发。需要紧急抢救——”
望着远方渐渐泛起的鱼肚白,他的嘴角不禁浮现出无奈,本是唯一能带来解救方案的敌人却同时从两个地区消失了踪影。
米利奥波里斯第二十三区——教会中的某间房内。
透过窗帘的缝隙,隐约可见远方淡白色的天空——精疲力竭的少年嘀咕道,“已经早上了吗……”
睡意矇眬地抓了抓头,就在意识越来越模糊的时候,从插在桌面接口上PDA处,传来了刺耳的呼叫声。
《不是告诉过你别再睡了吗?冬真!!》
冬真冷不防哆嗦了一下,PDA显示的并非是水无月真人,而是他的静止画像——这证明他现在完全被转送塔的事给缠住,连传送动态视频的余力也没有了。
“我……我没睡哟,水无月君”迷迷糊糊地辩解——作息正常的人在这个时间难免会感到睡意不绝。
《现在还用‘君’来称呼我,就是你打瞌睡的最好证据》水无月寸步不让,日夜颠倒的他,现在正处于亢奋时段,《这里可是发生了你根本想像不到的大事件啊。详情省略,总之,事情很大条!》
“啊,是吗……”睡魔不断侵袭着清醒意志——眼皮快要粘到一起了。
《别睡了!凤有危险了!!》
这句话好像一盆冷水从头上浇下,立即让冬真清醒了,“凤小姐?”
《详情省略,要是说出口会引起机密程序的注意,我们的通信线路就会被暴光。然后等着我的,可不仅仅是老板的四肢固定技。简而言之,状况正不断恶化,你那边有结果了吗?》
“那个……发现了一段奇怪的代码”
赶走睡意,将终端上的数据通过PDA,经由水无月设置的秘密线路,发送出去。
“这是情报污染的时候,被自动转送的代码。从结构来看,它的功能应该是让某物自毁,但无法确定自毁目标到底是什么。我找不到方法去证明这与情报污染有何关联”
《嗯……这东西竟能躲过解析AI的追踪。连我都没注意的漏网之鱼居然被你发现了》赞叹声中混杂着一丝竞争意识,《总之,离查明情报污染不是只有一步之遥了吗?别睡了,再加把劲,亲爱的华生》
冬真不高兴地说道,“所以我不是说了嘛,我找不到方法……能不能拜托解析班的人?”
《别傻了,也为我考虑一下如何?我可是把机密情报泄露给你的人,要是你无法独自取得成果,我可是要受牵连遭罚的呀》
“可是我没做过黑客,这种东西不可能懂的哟。你有没有黑客之类朋友?”
《愚蠢的问题,朋友这种东西我可是少得可怜》
“……别说得很骄傲似的呀”
《所以说,从我这种人身上得到挚友称呼,你该感到骄傲……》嘴里突然含混起来,接着变得不快了,《不……黑客的话,我心里倒是有一个。不过,那是个我想忘记的存在,可恶,我怎么又想起了那家伙。那个疯子,是不是对我设下过什么心理暗示》
这句就当成没听见吧,冬真追问到“那个人会协助我们吗?”
《……那家伙现在肯定闲得发慌,大概会很乐意给你帮忙吧》水无月突然变得好像悲鸣般开口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如果凤不是陷于那种状态,我绝无法允许,也无法忍受去找那家伙,混蛋》
“凤小姐现在非常危险吗?”冬真的颜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请告诉我他是谁,这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凤小姐”
PDA中一阵沉默。不久,传来水无月泛着深深苦味的声音。
《……那是我老妈》
米利奥波里斯第三十五区——MSS本部大楼长官室。
“……凤的人造器官虽然能长时间承受病毒的致死性。但过去十六小时累积的战斗疲惫却使她失去了众多抵抗力”
MSS升官海洛卡飞速过目各班发来的报告,同时回答副官代理。
屏幕中,御影脸上的惭愧之色越来越重,《已确认并非空气传染型病毒,所以我们受到感染的可能性极小……要继续让凤参加行动吗?》
“根据监视她身心状态的医疗班报告,她最多再能出战一次”
《你是说还要让她战斗吗……》
“这是最后一次,只要她意志还清晰”平静到令人感到害怕的回答——就好像一切尽在计算之中,“目前虽然失去了两架通信车,战术班的机体半数无法起动,阻击小队的疲劳值也接近顶峰。本来撤退是此时最好的选择。但是,敌人已进入计划的最终阶段,他们控制着情报污染的线路,还拥有大型兵器,再加上还构筑了前所未有的转送设施”
《是……不过……》
“别忘了,敌人把MSS也做为目标之一。如果我们现出撤退的意图,他们一定会趁势进攻。让阻击小队尽可能休息,部队朝两方面展开。一,在伊格纳斯所说的银行伏击敌人。二,不惜一切找到敌人的转送设施。但无论哪方面,都以逮捕病毒自毁代码的持有者为最优先任务。情报污染,本部会想办法处理。敌人现在也很疲惫,谁后退就就会成为败者。听懂了吗?”
《……了解》御影对长官心悦诚服,《根据敌人的计划,还有数小时就是最后决胜阶段。希望他们别让我们失望》
“这点上,他们是值得信任的敌人”海洛卡露出娇艳的笑容,结束了通信。其实她自己也在强忍着不断积累的倦意。
“——说实话,敌人的行动非常有效”
海洛卡同父异母的大哥爱德华洛特有些佩服地说道,
“虽然堕落了,但毕竟是原特种部队成员。完全不进行无差别恐怖袭击,只对盯上的目标不断出手。牺牲退路也要完成计划,并且还将拖垮MSS视为最大退路”
“还有,他们明明拥有转送设施却隐忍不发,瞄准特甲儿童的战斗极限……敌人熟知特甲儿童与我们这边转送设施的情报”
海洛卡眼神尖锐地看着某个屏幕。
“切伊斯=塞?萨德艾,这个原本就被美国CIA关注的男人才是真正的威胁。根据解析班的数据,他所移植的电子义眼是为了将持有者的活体大脑直接义脑化的设备。并且,虽然手段有所不同,但原理却相当于是主服务器的接续官。他现在不但获得了本应是最高机密的转送控制人员专用门关代码「GateCode」,用来操纵转送兵器,而且还能自由控制4JO病毒”
“不过,自由控制这一点上我觉得有些奇怪”
爱德华洛特瞥了一眼海洛卡的侧旁。
“在联合大楼中他们凭借病毒袭击一举杀害了十一名政府官名,尽管如此,现在却为何不让感染者立即死亡?”
“我能想到的理由有两个……其一,不杀感染者是为了拖住我们”
“地雷之类的武器不会杀死人却能制造负伤者,这是夺走部队机动能力的战术。如果是野战的话,姑且不论,但在市内地区只要准备好急救设施,这招便无效。那么另一个理由也许更为妥当”
“其二就是为了使人知道病毒存在的情报战。换言之,是为了进行某种交易。逃走的原特种部队成员故意说出4JO的名字,具备自毁机能的试用型机械化奇美拉病毒……本来他沉默的话,便没有人能够发现病毒的真正身份…”
呼叫声突然响了起来,海洛卡看着来电显示,愣了一下后,立即接通了电话,“妮娜!?”
屏幕上的女子正是MSS副官妮娜,原本白皙的肤色,现在看上去却异样苍白。
被病毒感染的她,现在应该正在本部六层医疗大厅进行治疗——只见她满脸紧迫地说道,
《我有件事希望立即报告……》
“说吧”海洛卡和爱德华洛特没有再啰嗦,直奔主题。
《在联合国大楼…我接触过内务大臣……》妮娜的气息断断续续,好像随时都可能昏厥过去,但双眸中却露出坚定的意志,《我判断那是感染途径……但是,不对……》
“不对?你指感染途径?”
“是死因,长官。刚才以我的病状为基础资料,再次调查后发现……十一人中国病毒而死者只有一人……剩余十人在死之前曾受到空气感染……》
海洛卡和爱德华洛特惊愕了,马上各自展开了推测,随后得出一个预料之外的结论。
爱德华洛特确认道,“十人的死因是什么?”
《是某种药物……恐怕是在通信口中撒下大量氯仿类……》
海洛卡追回,《在能够躲开瓦斯检查器的药物杀害目标的同时,使病毒暂时异变为空气传染型,伪装成全部人员都死于病毒的假相?”
“是的……我和护卫都是在病毒自毁前就受到空气感染……为什么不让我立即死亡?我想这个病毒可能无法让人既死……而且就是为了隐藏这一点才将我……》
“受感染而死的人是谁?”
《是内务大臣,长官。只有他是在没有出现异常症状的情况下,被病毒感染……还有昨天,我们在联合国大楼提出警告之时,他说会让「拥宪反恐局」来负责守卫大楼……但那个房间只有一名护卫……已经确认那个护卫曾在大臣的命令下,离开过房间一段时间……联合国大楼中发现的监视摄像头延迟程序……那段空白的四十分钟正好与此相吻合,也就是说……》
一阵猛烈的咳嗽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海洛卡带着安心的眼神替她补充道。
“也就是说,被杀的内务大臣极有可能是敌人的协助者。谢谢……妮娜,接下来就是我的工作了。你的努力,我一定会让其有所回报”
清晨五点
米利奥波里斯第二十二区——商业街。
遭到敌袭的可能性极高的中央银行,全面加强了警备,所有监视器都在MSS的掌控之下。职员专用的地下停车场中,四台还能运行的「肯托洛伊」警戒待机着。
代替被破坏的通信车,赶赴现场的D号待机室中,凤静静躺在座位上。MSS的医疗人员走出待机室,向御影报告道。
“在镇静剂与混合疗法的作用下,暂时控制了症状……可是,即使是最高性能的人造器官,也会因疲劳而大幅降低承受力”
“只能相信她的不屈斗志了吗?”御影勉强装出不在意的样子,藏起心中的悔恨,“这点上无人可与她相提并论,作战完成后,立即为她作好维护吧”
暗中哀叹一声的医疗人员,露出不满对方将人作为消耗品来对待的责难表情,离开了。
“都是为了我的家人……”在被窗帘严密遮住的待机室内,伊格纳斯自责地喃喃自语。为了说服银行的上层,他正与MSS同行。
没有搭理他的自责,“托你的福,我们获取了情报,能比敌人先行一步到达,并短暂休息一下。不过,虽然现在是节日期间,但敌人选在银行部分业务开始的这个时间,还真是有些奇怪“
“他们挑在我出席会议的时候展开行动,而且他们让我认证的文件,绝对是这个银行的东西。银行也确认了电子交易的记录。应该没有错”
“可是,敌人的目标现在还无法判断”
“……「名单价值」这个词到底什么意思,仍然没有眉目。你们有什么可以成立的推测吗?”
“「你是其中的齿轮之一」,敌人说过的这句话是唯一的线索”御影困惑地凝视着议员“你就没有一点头绪吗?”
“完全没有”不是借口,他是真的日暮途穷了,“联合大楼的会议上,为什么必须把十一人全部杀害?我一点也想像不到他们那样做的理由。<山猫>部队到底在恨什么?我到底做了什么?”
耸了耸肩,“无论如何,那些敢用病毒冒犯我们的公主、犯下暴行的野猫,只有把他们削成人棒,做成腌菜才能平息我们的怒火。你还是趁早舍弃对那些家伙的同情。如果有谁包庇他们,就算战术班只剩下最后一个人,我们也会一视同仁地给予报复”
米利奥波里斯第二十六区——沿河岸而建的高层公寓。
在发现的敌人伪装据点处,日向率领半数共四台「肯托洛伊」在此集合。
C号车辆——窗帘紧锁的待机室中,放下靠背的座椅代替床铺,被施加了有效期极短的镇静治疗后,乙和另一位少女一起躺在座位上,闭眼回复着体力。
少女——雏轻轻取下耳机,琥珀色的眸子一片茫然,她默默喃呢道,“……凤,会死吗?”
“傻瓜”乙盖着毯子,有气无力地回答——因为镇静治疗,她现在正四肢无力。只见她闭着眼摸索着逮住了雏的小脑袋,随后对着雏的金发一阵蹂躏,“那个凤才不会因为生病什么的就挂掉呢,睡上一觉就会恢复精神了”
雏挣脱乙的手,就好像只幼虫般后退。
“阿乙会死吗?”
“我也会不挂的!”乙的手朝四周一阵乱摸,寻找着雏的脑袋——终还是敌不过乏力感,停了下来。“你现在的体力也不足以飞翔,如果有万一的话,是无法代替我和凤进行战斗的。所以趁现在好好睡一觉吧”
“偶、讨厌独自一个人”
“你才不是一个人呢”刚说完乙就呼呼入睡了,雏向着乙横在一旁的手腕,缓缓蠕动似地靠近。最后轻轻把脸颊贴了上去,闭上眼睛。
都市郊外——在清朝列车的摇摆中,小睡了一会儿的冬真,迷迷糊糊地下了车。离开车站,用所剩无己的钱上了辆出租车,报出水无月发送到PDA上的地址。
听到地址的司机,表情似乎有些奇怪,但没有多说什么,发动了汽车。
十分钟后,到达了目的地。站在此行目标的大门前,冬真不禁愣住了。
好像美术馆般布满明亮玻璃的外观,是为了给周围居民增加安心感而设计的装饰。
大门上的牌子是「第七零七刑事收监设施」
也就是所谓的监狱——水无月只告诉他这里是某个政府设施,原以为定会是病院或是养老院之类地点的冬真战战兢兢地走向接待处。
用PDA联系水无月也没有应答——对方正在任务中。
在接待处,他又吃了一惊——所有的会面手续都已办妥,拜访者的登记名是「巴罗神父代理人」。
所有文件都是水无月利用接续官的权限,擅自伪造之物——冬真怀着自己会不会因伪造文件而被投入监狱的忐忑心情,走向会面室。
随后,他不敢相信地望着会面室的标牌,那里清楚地写着「杀人犯?终身监禁犯专用」。进入其中后,他弱小的神经再一次受到冲击,整个会面室中,居然没有任何遮蔽物,也没有护卫,只有一台监视器。
在干净到可以当镜子的长条桌一端坐下后,监狱看守与冬真想见的人同时出现了。
在没有半点心理准备的冬真面前,一个穿着橙色犯人服的女人,带着睡觉被人吵醒的不快表情入座。
榛色头发乱七八糟得如同鸟窝般。
乱发之中是同样榛色的眼珠,其中不时闪过灰暗的光泽,如同年代久远的古铜镜。
高个儿,猫着背,枯瘦如柴的手脚和干瘪的脸颊。
连手铐也没给她戴上,监狱看守就迅速离开了房间。
“那个……”就在冬真下意识想把看守给叫回来的时候,女人突然大号起来。
“给老娘特赦!特赦!”
冬真被吓得跳了起来,看守一脸冷静地突然出现,提醒犯人不准喧哗后,又离开了。
明白看守时刻都在门口待机的冬真,终于松了口气。
“我说”女人就像是一幅自我堕落画中描绘的那样,身子向后仰,穿着拖鞋的双腿翘在桌面上,从交叉的双腿夹缝中,窥伺着冬真。
“刚才看过访问文件了,那是啥?你是什么人?难道真是托玛斯?巴罗的弟子?”
“……是的”冬真整个人好像缩小了一圈,努力认真回答对方,“我还是水无月君的朋友”
女人骤然瞪大眼睛,“是阿多洛夫?”
冬真想起那似乎是水无月的父名,“是、是的”
(C注:原文是「middlename」,这个词在斯拉夫国家中,特指父名之意)
“哦~原来是他的朋友啊~~~那孩子是怎么向你介绍我的?”
“那个……”「想忘掉的存在」这句水无月的原话太难以启齿,“他说您一定会协助我的……”
“为什么那孩子自己不来?”
“因为工作,MSS的……”
“哈哈,是接续官啊。为了主服务器把脑浆都给挤压出来的工作呢,嘿嘿”
冬真愣了愣——他的思维跟不上这个带着恶意口吻与人谈论自己儿子的女人。
“嘛~~你的得分很高呢”
“唉……?”
“你不但是我儿子的朋友,还是托玛斯?巴罗那老家伙的弟子吧?我可是神父的粉丝哟”
愤怒感忽然袭向了冬真,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用‘那老家伙’来称呼他的老师,心中的不快迅速反映在脸上。
“神父是——”
“是最棒的杀手哟。而且还是合法的,制作众多杀人道具要比实际杀人更有效率。那老家伙真厉害”
女人一脸认真地说到——对冬真来说这是足以让他眼前一片黑暗的侮辱。
从座位上窜起身,正想反驳回去时,女人突然把脚放下桌面,用悲伤的表情说道,
“我其实真的谁也没杀哟,我是无辜的,只想见见我的独子阿多洛夫”
对方可怜的恳请表情,立即让冬真的态度缓和下来,“真、真的吗……?”
但女人的脸色却马上一变,“哈?你当我傻子吗?”
冬真实在跟不上对方的思维方式,“可是,刚才您不是说……”
“你知道老娘我是谁吗?”
女人探出身子——冬真第一次从正面直视对方的眼睛,后悔的情绪迅速袭上心头,而女人得意之色更加重了这份后悔感。
“我是杀了十六人的玛格丽特?卢克纳尔。我是远距离操作关闭大楼卷帘门,把所有人关在里面活活烧死的杀手。你明不明白?”
冬真无言以对,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见识到真正的恶。拒绝世上所有之物,只凭自己喜好行事的人类——现在这女人眼中寄宿着的无尽黑暗可以称得上是真正意义的恶。
冬真害怕地移开视线——女人肆笑起来,“懂了的话,就用PDA的摄像功能好好拍摄吧,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去做,好好研究仔细复习一下哟。顺便再告诉你件好事,MSS通信网的构筑者之一就是我哟”
遵照吩咐取出PDA,但对方最后的那句话,却不禁让他愣住了,“……唉?”
“如果觉得我在撒谎,就调查一下吧。还有记得替我向阿多洛夫转告,不小心差点把在家的儿子给一起烧死纯粹是件不幸的事故。不过,他因此成了特甲儿童,也没什么不好的吧”
清晨六时
第二十六区——高层公寓停车场内。
在C号通信车内,眼神坚毅的巴罗神父与通信官们一起检阅数据。
“……真是让人吃惊,这与电力消费的解析正好相吻合。没想到竟然是政府设施……”
他面前的屏幕上,海洛卡微笑了起来。
《如您所见。那是政府支持的超传导引擎研究开发机构……内务大臣是这个公司的大股东,大臣还在过去二十四小时内顺道拜访过那里,这个公司最有可能是他感染上病毒的地点。而且还有可能……》
“是消耗巨大电力的转送设施。如果是梅丽雅体,那就肯定没错了。只要敌人手中拥有简化的梅丽雅体。仅凭那处设施就可以进行转送”
海洛卡加重了意味深长的笑容,《象征昆古尼尔的精灵梅丽雅——昆古尼尔是流星之枪,也是兵器的始祖。用她来称呼将传送成为可能的转换筒,真是再匹配不过了》
(C注:这句原文是「トネリコを意味する精霊メリアー……トネリコとは槍の柄、すなわち兵器の始祖、まさに転送を可能にすと造換筒にふさわしい名ですね」,我查了一下トネリコ这个词的含义,日语中这个词似乎是北欧神话中世界树的另一种称法,我猜是指北欧神话中尸体成为世界树的巨人之祖伊米尔。但如果把トネリコ译成伊米尔的话,后面一句就有些不通了,伊米尔为什么是枪柄?在北欧神话中由世界树枝构成枪柄的只有那把流星之枪昆古尼尔。而如果译成昆古尼尔的话,也许行得通,但后面一个词精霊メリアー就又让我困惑了,北欧神话中的精灵是从巨人之祖伊米尔的尸体上诞生的,但那应该是指光明精灵与黑暗精灵。我似乎没听说过什么和流星枪有关的精灵,找不到相当资料,没辙了,只好把这个词用音译暂定为精灵梅丽雅。如果有知道真相的朋友,还忘赐教)
海洛卡熊熊燃起的战意,巴罗神父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他沉重地问道,
“……身为内阁一员之人,当真会做出为敌构筑设施这种行为吗?”
“从内务大臣的操守来看,大概是为了寻求某种利益吧,他没有胆子去攻击这个国家,只是被人轻易利用罢了……不过,敌人大概认为内务大臣迟早会发现这件事,于是把他给加入了暗杀名单》
屏幕上的海洛卡突然向画面外一瞥,马上切换为全队通信。
《强制搜查政府直属设施的许可刚刚下达。立即前往新的目标设施,一经确认敌人的存在,直接攻击。拥有病毒自毁代码的人物必须活捉。这是解决本次事件的最后一击。拿出你们所有的真本事上吧,听懂了吗?》
《了解!》通信端口上传来日向他们的声音——高涨的战意,各处的通信车蜂拥而出。
只有巴罗神父没有做出做出任何回答,他操作着进一步精密检索解析结果的程序,其间抬头望了一眼待机室。
窗帘紧遮的房间中,二位少女支撑着疲惫不堪的身躯,等待战斗之时的到来。
第三十五区——MSS本部大楼第八层长官室中,海洛卡和爱德华洛特通过屏幕默默守望着部队的移动——刚刚从第二十二区的御影那里传来「大型可疑车辆接近」的报告。
两个地区中的搜查、阻击已迫在眉睫。这时,桌面屏幕上突然显示接受数据的信号,海洛卡立即把收到的数据转到屏幕上。
屏幕上清楚地显示着表示政府管理禁止复制的标志——机密数据,以专用代码转译出全文。
“4JO病毒的开发概要……终于从政府的阴湿墙角里挖出来了。这恐怕是现存的唯一资料”
海洛卡讽刺地评价到,爱德华洛特重重点了点头,“国防局同意了我们的查阅要求,这足以证明政府内阁中有人袒护恐怖袭击的丑闻太具冲击性了。从这些资料上来看,4JO正是<特洛伊木马计划>的一环”
“大胆地将可控制的武器交给恐怖分子,以追踪和操纵为目的,由美国主导的秘密作战……<特洛伊木马计划>。负责交给敌人的4JO病毒,是由这个国家开发的东西……”
“为了同时掌握与操纵使用者和感染者,而制造的机械化病毒……加入自毁代码这个最大弱点,是为了以防万一,所做的安全装置。可是,由于某种原因,恐怖分子得知了<特洛伊木马计划>的内幕”
“如果那时作为牺牲品的CIA特工是切伊斯的话,一切就都说得通了。领土纷争地区被杀害的「山猫」部队成员所说的名单,如果是关系到<特洛伊木马计划>破绽的东西,那恐怕他们都是秘密作战的牺牲品”
“无论那个作战让他们生出多少怨恨,在被判明的四十分钟空白时间内,他们还是与包括内务大臣在内的十一人,进行了某种交易。但结果没达成一致,最后只好杀害了对方……如果敌人目的只是单纯的报复,也许是会这么做。但却无法解释为何「塞尔维亚」公司的特工也出现在联合大楼”
“而且希望掩盖病毒空气感染真相的元特种部队成员,故意告知我们4JO病毒的存在……十一人死亡后,他们应该已经没有可以交易的对象,唯一还有一丝可能的伊格纳斯却没有与他们交易的动机,敌人也只向他要求提供文件……”
“我觉得敌人是在以两种意志进行活动。<山猫>他们最多也就是进行非无差别报复,以及揭露「名单」的真相。但与「塞尔维亚」公司特工一起行动的萨德艾呢?如果他真是元CIA成员,实在难以想像他会为这个国家的特种部队成员们工作。而如果他是以4JO为挡箭牌,暗中进行某种交易的话……?”
兄长的疑问一个接着一个,海洛卡转过身,面对爱德华洛特回答道,
“那便证明还有一个至今都未发现的第十三人…而这个人才是真正会为这个国家带来危机的人物”
在两人进行互问互答的同时,墙上的数个屏幕中,显示「危险等级增加」,攻击部队与前往搜查的部队既然遭遇各自的威胁。
“……要开始了,这漫长一日的最后胜负”
同地区——MSS本部大楼一层大厅。
冬真向着朝阳的光辉眨了眨睡意朦胧的眼睛——偷偷摸摸地走向入口。
搭乘列车前往比教会更远离市中心的某地,根据PDA中记录的女杀人犯的指点,再次进入原本被赶出来的大楼。
因为是临战状态,多次呼叫水无月都无应答——取而代之的是收到封短消息,通知冬真可以进入大楼了。胆战心惊地通过检查门——重获密码的PDA,简单通过了大门。
感觉自己好像真成了间谍一般,胆小如鼠地选择避开众人视线,通过紧急楼梯走向地下六层——凭借水无月准备的密码,很容易便进入了服务器机房。
PDA的录像上是个喋喋不休的女人,《情报污染,从根本上来说肯定是内部人员干的好事。所以再怎么小心翼翼地从外部调查也没用。去要求阿多洛夫,让你进入内部,用手工操作确定特定代码》
虽然水无月不仅是解析官还是担当接续官重任的内部人士,但仅凭他一人的帮忙,就可以轻易进入被严密管理的系统这一点,还是让冬真感到了错愕。录像最后还有一段话,《如果我是敌人,才不会去监视你们做的事。故意放任你们不管,有个万一的话,还可以把你们当作替死鬼。所以,在解析代码的时候,小心别被人给宰了哟》
拜这句忠告所赐,进入无人服务器机房解析代码时,精神时刻都维持着异常紧绷的状态。要是被警员发现,肯定会被立即逮捕,而要是被敌人发现,就算当场被杀也不足为奇。在这阵不知把睡意刮到哪个角落的紧张风暴中,想要找到真犯人证明自己的无辜、想要化解凤危机的思念,支撑着冬真完成了解析作业。不久,终于发现自我毁灭程序的部分内容——正当他为可以确定情报感染路径,而欣喜若狂时——却发现,为了进一步确认最关键的路径,必须解析地下四层的服务器。整个人于是顿时消沉了。
地下四层是水无月作为转送人员的工作楼层,现在这种紧急时刻,肯定有许多解析官正在其中工作。
要是自己出现在那里,大概很快便会被解析课课长夏琳发现,对方一眼就能看穿冬真的入侵是水无月给帮的忙。作为友方的夏琳固然是个可靠的存在,但在目前情况下,却没有比她更令人害怕的存在了。虽说如此,也不能在这里团团转浪费时间,冬真带着欲哭无泪的心情,胆战心惊地登上楼梯,向着地下四楼走去。
清晨七时
第二十二区——中央银行?地下停车场。
通信车内的屏幕上,显示着银行周围往返数次的大型卡车,这些卡车早已被装备了摄像头、名为苍蝇的圆盘形空中机动设备所监控。
御影拿起对讲机,下令道,“可疑车辆驶入通向银行后门的路线,全体人员,进入第二级警备状态!准备先发制人展开攻击!”
“终于来了呢”凤走出待机室。
伊格纳斯满脸紧张,刷地一下站了起来,“你,你没事了吗……”
“不必担心,上院议员阁下”凤露出让人感到暖意的笑容,转向御影,“请下令吧”
“立即在银行上空警戒待机,大小姐”
御影脸上没有一丝担心的表情,简单扼要地说到,“这里很可能是敌人的最终目标,另一支部队正前往敌设施。这次定要让完全卸掉他们的武装,彻底做个了断,明白了吗?”
“了解”
病毒入侵体内再加上长时间战斗,虽然刚才经过了短暂的休息,但根本不足以恢复她的体力。
这些御影都清楚,甚至连旁边的外行人伊格纳斯也知道凤现在的身体状态很不好。
可是,她却没有流露出哪怕是一点点的疲惫。
她的脸上只有让人联想起冬日暖阳的淡淡微笑。
“转送开封”
宛如远古魔法使勾勒出的魔法阵般精致的几何光辉闪亮起来,如同熬过了漫长冬眠终于破茧而出的蝴蝶般抖擞着紫色翅膀,浮在半空手握超过全身长度的专用武器,这一刻,凤就像是北欧神话中战场女武神瓦尔基里的化身。
抬头仰望天空,初升的朝阳让她不禁眯了眯眼。
握拳睁眼挥翼
迅即化身为划破天空的紫色利刃。
目送着凤的离开,御影不禁为这位少女远超乎同龄人的坚韧意志所深深折服。
她的身体现在应该很痛才对啊,可是为什么,她能露出那样的笑容?
第三十四区——结构呈长方型的超传导引擎研究开发机构。
战术班冲向外观朴素的研究设施,通信车在后方待机。
上空,蓝色与黄色的光团交相光辉辉映。
“好大一片黄色,嗡嗡直响。太阳好亮,好刺眼”雏狂眨眼睛。
“觉得刺眼就闭上眼,改用翅膀侦察周围不就得了?”凤不在的时候,对雏格外照顾的乙,说完就闭上眼,以翅膀的侦查功能把握周遭状况。
“闭起眼嗡嗡响好怕人”
努力睁着睛——在她下方负责进攻的「肯托洛伊」攀越过设施大门,长驱直入。雏睁大眼睛看着他们一往无前的势头,出声警告道,
“里面嗡嗡响得利害哟”
虽然门庭紧闭,却没有任何守卫,大厅里也毫无一人。就在负责打前锋的「肯托洛伊」感到有些奇怪时,设施内部的电力炉突然巨响起来。
四台「肯托洛伊」立即展开脚部车轮,兵分左右两路向电力炉驶去。然而就在此时,在他们背后刚刚通过的门卫室中骤然暴出一阵闪光。
四四方方数平方米的房间从内部被撑暴,一根几倍于房间面积的金属圆筒凭空出现。
这圆筒是从一个大到夸张、形似头盔的物体中出现的,在圆筒下面是六只装有矮胖粗厚车轮的脚部,以及巨大的单眼式探查装置,圆筒臂的数处装甲突然滑开,装甲下黑洞洞的枪眼狰狞地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迅即火舌狂吐。
乙的兴致瞬间高涨,她欢呼道,“哈哈,出现了个怪家伙”
雏则是一脸怯懦,“呜咽……”
《敌人的转送兵器出现了,送它下地狱》日向下达了杀气腾腾的命令,「肯托洛伊」迅速散开,与蓝黄色光团一起包围了敌人。
第二十二区——进入银行后侧停车场的卡车车背上,突然爆发闪光。紧接着,同样圆筒的巨大头盔体出现了。
从攀在房顶上跳下的「肯托洛伊」朝着迅速改变方向的卡车,进入攻击状态。
巴罗神父打开了全队的通信,《这是强袭型EI兵器提坦「Titans」,破坏机体前部和脚部下方的探查装置,可以使它的活动能力减半》
御影随即接口道,《现场警察部队正在封锁道路,撤离当地居民。所有队员遵照从神父的建议,关门打狗,别让它给溜了!》
敌机体就好像个复杂的魔方,身体上下同时出现密密麻麻的枪口——同时开火。
银行墙壁、窗口、停车场中的车辆、全部被如暴雨般的攻击给击碎,「肯托洛伊」冒着这疯狂的火力,接近了卡车,一拳推翻卡车当做盾牌。
但敌机的扫射不分敌我,卡车司机陪同卡车前端一起被摧枯拉朽般的子弹给撕碎。
凤从上空手持机枪垂直下降。
圆筒的枪口形成十字型火力,中心以及四周共五个枪口同时转向空中。
迅速回旋躲过火网的凤——反转身体穿过敌扫射的逢隙,怒吼着前进。
同一时刻,银行地下停车场内的通信车中突然传来了通信官的呼喊,“袭击情报!第二十五区的中央银行亚岱尔街分行被武装分子占据,据推测这些武装分子是<山猫>部队!”
伊格纳斯睁大眼睛,“分……分行!?”
御影露出充满战意的笑容,眼中一片寒光,紧握住对讲机,“到了这种地步,还敢玩阳动作战吗?看来所谓的名单真是个不得了的东西。全体人员,迅速击溃那些破铜烂铁,摧毁转送设施,一网打尽那些银行强盗”
银行后侧的地面停车场上,传来如雷般凤的呐喊。
“由我来招待你们!!”
举枪瞄准扣机空转
板机响起空洞的卡卡声,枪身上没有子弹被送进枪镗,剩余子弹数显示为<00000>
凤愕然地瞪大眼睛,立即进行再次转送。
转送设施没有任何应答——从未有过的沉默。
第三十四区——敌设施的正面玄关处,乙如同从天而降的剃刀般,突破密不透风的火网,就在她凤刀斩向敌机腿部的瞬间,异样的突击感从她的手刃上传来过来。
超高温刀刃机能停止了——双腕上的炎焰渐渐退去。
乙哑口无言地选择了后退,弄错方向以Z字型路线绕到敌人头上的乙,一口气抛出大量联结式炸弹,简直好像是在扔石头。
被锁住引暴装置的炸弹,咚地一声撞上敌人装甲,然后像铅球似的滚翻在地。
第三十五区——MSS本部大楼长官室。
从屏幕上实时把握战况的海洛卡和爱德华洛特不断接到报告。
凤《转送不能!无法使用武器!》
乙《怎么搞的!?砍不断啊!?》
凤《嗡嗡响,嗡嗡响》
御影激烈地大喊《战术班机体受到电子入侵!部分武器的使用发生障碍!情报污染正在扩大!》
海洛卡从座位上跳起,打开所有频道的紧急通信,高声说道,
“电子支援转入紧急回路,所有解析楼层封锁!把所有解析官以及通信官都作为情报污染的嫌犯逮捕!”
拉开抽屉,取出手枪,扣上弹夹,走向门口。
爱德华洛特果断地追上前,“问题果然出在解析班吗?”
海洛卡点点头,无形的怒火熊熊燃烧。
“通信指挥、解析班、战术班、阻击小队……敌人似乎打算夺尽MSS的武器呢,被完全无力化的是敌人还是MSS?现在谁只要走错一步,就会被对方将军”
地下四层,所有房间中的人员全部赶到地面。在紧急入口处张望着的冬真,对这突发事件完全摸不着头脑。
人突然间就不见了——持枪的搜查官们从一头驱赶着人群。
简直好像是大楼内发现了炸弹般的骚乱——对于因为担心被人发现,而不敢动弹的冬真来说,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海洛卡的指令是通过紧急通信下达的,而冬真只听见命令解析官和通信官移动的楼内广播。
等到所有人都离开通道后,冬真探出紧张的脸,慢慢从紧急楼梯处现身。
之前哪怕只要是有一人走入楼梯的话,冬真肯定逃脱不了被发现的命运。但所有解析官在搜查官的监视下全都乖乖地集中到电梯室。
走在无人的通道中,一路畅通无阻。不过并不清楚有没有人会突然转回来,所以下意识加快了脚步——不知怎么的,冬真感觉自己好像是被追踪的间谍,心情不由地低落了。
用PDA与水无月联系,但完全接不通。没办法,只好直接去服务器房了,就在冬真即将走入畅开着的转送塔入口时——忽然听见了说话声,他瞬间止住了脚步。
“所以不是说了嘛,这是长官命令,快点切断连接,从那里出来”
布置成圆形的终端桌面一头,抱着胳膊的金发女子——MSS解析课课长、元遗传因子研究学者夏琳,如幽灵般驻立在空荡荡的房间中。
“不行,老板。如果我现在中止转送支援,那么也许连她的翅膀都将停止工作。那种事绝对不行”
大楼中响起水无月的电子声音。
他本人正在被终端包围的巨大封闭式玻璃圆柱中,上半身裸露,好像祷告般单腿跪地,双手无力地下垂。
双眼沉睡般紧闭——背后螽斯状的翅膀不时发出细微的吱吱声。
转送塔——贯穿地下二层到八层的巨大机关,在身为其中一部分的玻璃圆柱里,水无月自由指挥着充满其中的电子信息,他的脑机能正连接着主服务器。
“切换成紧急回路,没关系的啦”夏琳松开盘着的双手,抓了抓头,同时在桌子的抽屉里一阵摸索,“原本在得到封锁命令时,还选择逗留在这里可就已经违法了呢”
《我才不管什么法律呢,我是为了让她飞翔才待在这里的》
“好了啦,你和她都是正义的朋友,所以好好遵守法律吧”往抽屉里西里哗啦一阵乱摸之后,好像终于找到了什么想要的东西。
《她姑且不论,我也算是正义?别说笑了哟,老板。我可是想要连同丈夫儿子一起烧死的女人所生的孩子,会有什么正义可言?我这种人从出生那放刻起,就没有任何价值哟》
“呵呵”夏琳好像突然松了一口气,“好久没听到你提起自己母亲的事了,记得以前刚成为你的负责人时,你是不是也说给我听过啊”
她的一只手在抽屉中握着什么,另一只手却猛砸向终端的控制核心。
“原本并不是打算妨碍武器转送,而是破坏翅膀哟。其实,你作为她的翅膀管理员,优秀到让人生厌啊”
《什么?老板,你在说什么?》
“虽然你是个让人吓一跳的问题儿,但没想到我还挺乐在其中,虽然还算不上是自己的孩子,但好像多出个笨蛋弟弟一般”
玻璃墙内,火花四射——水无月的四片翅膀中的一片,迅速失去了光彩,变得黯淡无比。
“我也是独生子女呢。不过,你真正发生改变,还是在遇上了那个孩子以后吧”完全不顾及对方地破坏着——玻璃墙内火花不断。
《老板,为什么要破坏我的连接机能——》
“你第一次叫我老板的时候,我很高兴哟。要是能始终这么继续下去就好了”
《为什么要把回路——老板,住手——》
电子声中夹着杂音,时断时续。
“可是,那个人回来了,那个偷走我最重要宝物的男人,那个偷走我的心的男人。按照约定回来了,他说想要我的帮助”
《老板——》
滋滋滋——电子声突然中断了,水无月的翅膀尽数失去光泽,垂落下来。
“已经开不了口了吧。在机能回复之前,你有五分钟时间无法动弹。如果继续让你开口的话,也许我会下不了手呢”
微笑着举起抽屉中的手,一把黑色的小型手枪正握在她手中。
“其实,正义很重要唷”
水无月无法回答,他连一根手指也动弹不得。
“我现在非常明白你母亲的心理,她肯定只是单纯想留住你的爸爸。我和她一样。把4JO病毒交给切伊斯的人,就是我哟。那个人痛苦地明白自己会被国家当作牺牲品。所以我把自己所拥有的东西中,最好的一个给了他。那是最能杀伤人类的东西”摆弄着手中的枪,夏琳笑了,“没有正义的话,就会干出这种事呢。人为了最重要的事,是会不惜一切的吧?无论那是多么愚蠢的事,多么悲伤的事,就算是没有退路无法回头的事,也在所不惜。所以我才会觉得正义是非常重要的,正义是基本的最重要之物吧?所以、即使浮现出不明智的想法,也会被干净地消灭掉。如果心中有正义的话,我肯定是做不出这种事的”
就好像是在打招呼般,她的枪口朝玻璃墙中的水无月,轻点了一下。
“抱歉,接下来我要把所有的责任全部推到你和冬真的身上。你们两个偷偷通信的线回,将会是情报污染的原因。很烂的选择吧?但对我和那个人来说却是最好的”
扣下保险装置,轻叹一声。夏琳告诉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狠狠心说道,
“再见了,水无月”
但夏琳的动作骤然而止——她的眼睛看见了在玻璃墙上倒映出的东西。
她背后一位少年正握着椅子。
举枪的手无力地垂下,一声长叹。
臃懒地转过身,“我说”
一瞬间,措手不及的冬真,松开了好不容易抓住的椅子;在远不能从背后攻击到对方的距离处,椅子‘梆’地一声摔落在地。
冬真的声音连同动作一起变得僵硬无比。
“夏、夏琳小姐……”
颤抖的嗓音——似乎想通过呼唤对方的名字,来让对方改变主意。但夏琳完全不为所动,悠悠地说道,
“你要是迅速动手该有多好。犹豫不决,只会被对手反将一军哟,就像这样!”
这一刻,让冬真如堕寒潭的并不是朝向他的幽黑枪口,而是对方的眼睛——那是只凭自我喜好行动、处于完全封闭世界之人的、寄宿无尽黑暗的眼睛。
和那个在监狱中相遇女人完全相同,归属于极端的恶之色。
<Fortsetzungfolgt>
第六话圣金曜日=午前八点——午前十一点
圣金曜日午前八点
《无法转送!武器不能使用!》
紧急频道中传来少女急迫的呼叫。
第二十二区——中央银行后门停车场中。
巨大的敌机朝银行接近——圆筒型的扫射装置,六只装有粗厚轮胎的脚部,巨型单眼式侦查装置,简直好像个独眼怪物。
被转送来的敌远距离操作兵器提坦「Titans」,无论外貌还是威力都十分具有冲击性。圆筒左右表面装甲露出数十处枪眼,三百六十度全方位释放着炽烈的火舌。
飞翔在空中,迅速躲避弹雨的少女——凤本是作为进攻的主力,但此时只能起吸引火力的支援作用。她手上唯一的主战武器,因为转送受阻而无法使用。
地上——四台硬抗敌兵器猛攻的地上战术班军用机体「肯托洛伊」,每个都动作僵硬,脚部不停颤抖,机械臂无法展开,武器不能使用。
《是情报污染,进入封闭模式再起动!》
地下停车场的通信车内,御影在无线通信中下令。
敌人好像旋转式喷淋器般,向四周扫射。「肯托洛伊」承受子弹的洗礼,装甲被洞穿,无法回复的伤害不断增加。
上空——已经做好攻击准备的凤只能徒然地进行左右回避,终于被过于密集的火力击中了左脚,膝盖下部粉碎脱离。
无可奈何之下,只好选择暂时退避,降落在银行楼顶。
用机枪柱着身体,勉强维持着不倒下,粉碎的左脚没有被再次转送。
她只能咬紧牙关,无计可施。
第三十四区——被推测为敌转送设施的研究所。
上空来回飞翔着两朵蓝黄色光团。
阻击小队近战王——乙秀眉怒横。
“气死我了,这破玩意儿!!”
阻击小队轰炸机——雏怯生生地哀鸣,
“呜咽……”
两人的转送都发生故障,所有武器都无法使用,只能驱动翅膀飞来飞去。
地面上,四台「肯托洛伊」瘸手瘸脚,被守卫设施的提坦「Titans」死死压制,。
《不要进入封闭模式,立即排成纵列队形》
战术班副长日向通过无线通信指挥其他三台。与负责守卫银行的御影不同,他的责任是攻击敌设施,必须果断做出分秒必争的选择,《阻击小队跟在我的后面,到处乱飞只会被击落》
乙和雏避开火力迅捷下降,飞落在日向机体的背后。在这块巨大盾牌的背面,她们稍稍喘了口气。其余的「肯托洛伊」集合到日向机体前方,排成一列纵队,只听日向一声令下,《冲!》
这时,乙和雏终于理解了日向的用意。
「肯托洛伊」的队列开始向着敌人直线推进。
圆筒敌人的枪口朝前方集中。
如波涛般的枪弹,正面撞上了打头阵的「肯托洛伊」。装甲凹陷破裂、千疮百孔,却依然无畏地前进——终于被子弹击碎脚部,趴了下来。
后面的「肯托洛伊」一个个踏着这架机体前进——这次轮到第二架成为肉盾,顶着炮火,冲开一条道路,前进了十几米后,它也趴下了,接着第三台继续顶上。
敌人第一次后退了,它登上设施玄关,稳如泰山般不再移动,一个劲地猛烈射击。
队伍尾部的乙和雏不禁愕然呆住——战术班把同伴当成盾牌视为理所当然——乙猛然大吼道,“我打头阵!后面就交给你了!雏!”
雏双眼中饱含了害怕的泪水,但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拼命点头。
第三十五区——MSS本部大楼地下四层。
冬真面前黑漆漆枪口、黑漆漆的双眼让他如堕冰窟般,全身冰冷僵硬,“住……住手吧……夏琳小姐”
解析课课长夏琳的打扮一如既往:蓬乱的金发、银框眼睛,皱巴巴的白色大衣,散漫不经的表情——唯一不同的是,此刻她碧绿色的眸子中,寄宿着的不再是空洞无边的朦胧,而是溢满浓厚黑墨色的暗潮。
扣住手枪板机的手指,缓缓用力。
啪嗞!突然响起火花声。
冬真被吓到了,不禁哆嗦起来。夏琳的眼光朝声音的方向望去——楼层中央,终端布置成圆形,其中心位置是巨大圆筒形封闭舱,转送管理员水无月就待在那里。
赤裸着上半身的水无月紧闭着眼睛,仿佛睡着了般一动不动,但他背后伤痕累累的螽斯状翅膀不时地微微抖动着。
被中断连接机能的翅膀,正强行打开转送回路,其结果就是原本破损不堪的翅膀上,龟裂痕迹进一步加大,伴随着火花四射,鲜血从水无月的鼻孔中不断流出。
“水无月……”夏琳维持着枪口指向冬真的姿势,“……就算会伤害到自己也要保护她的翅膀吗?”
冬真敏感地发现了,夏琳接下来会朝水无月射击,他一意识地大叫起来,“请、请住手!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呵呵”夏琳笑了,带着些脱力感,“我做的事和水无月做的事没什么不同,只是想守护最重要的人,仅此而已”
“不对!”不假思索地反驳——你是在自我怜悯,与水无月做的事截然不同。水无月的行动是为了帮我洗刷罪名,而你是在利用我和水无月,而且还想杀掉我们——冬真正想如此反驳。
“嘛~~或许是不一样吧”夏琳轻易就肯定了,疲惫地一声叹息,“不知怎么的,越说越想说了呢。还是快点收拾掉你们吧”
杀意突如其来地从夏琳身上涌出,她再次举起枪。
冬真拼命搜索枯肠,想要说点能动摇对方的话,就在这时,传来了足音和怒吼声。
“都不准动!”搜查官们突然闯进来,个个真枪实弹,堵住通道出入口。从他们背后,缓缓走出一个人。
MSS长官海洛卡右手握着手枪,出现在众人面前。
夏琳厚颜无耻地大叫起来,“确认情报污染的主谋者了!就是他们两个人!长官!”
冬真大吃一惊,“不……不是的!”
“他们两人早在监控之下了哟,夏琳”海洛卡露出娇艳的微笑,但落在夏琳眼中就像见到了一朵露出茎刺的蔷薇,“无论是冬真去第七零七刑事收监所的事,还是水无月为他设置进入权限的事”
冬真哑口无言,但终于理解了事态。直到刚才都用于解析的PDA,其实是盗听兼追踪装置。自己和水无月的行动完全处于监视之下,MSS故意放纵他们。不过,拜此所赐,现在得以洗刷冤屈。
海洛卡的表情有如在宣布审判结果。
“哈哈,不愧是长官”夏琳轻轻把枪口移向自己的喉咙,笑了,“那么,我就作为人质吧。知道病毒自毁代码的人,只有我一个哟”
搜查官们看着海洛卡,等候她的指示。
海洛卡迅速思索了一下夏琳话中的真伪,“想用自毁代码作交换,让我放你逃走吗?”
“恩,是这么回事”夏琳有些飘飘然,“这可攸关副官的性命……”
“自毁代码?”突兀地响起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冬真惊呼到。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刹那间全部集中到他身上。
少年低头思考,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想不也想就公开了自己脑中的答案。
“对了……!是潜伏在情报污染路径中,为了自毁而存在的程序。原来不知道这样做有何时意义,但如果是为了让某物自毁的话,逻辑上就……”
然后,他当然没能再讲下去,因为夏琳拎住了他的衣襟。这个平时懒散不经的女人,突然间暴发出平日难以想像的迅捷。
就在海洛卡下令开枪的瞬间,夏琳抓住冬真的衣襟,枪口抵住他的脑袋,一边把他作为盾牌,一边拖着他朝内部服务器房后退。搜查官们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进入房间,然后大门自动关闭锁死。
慌张地操作大门控制面板的搜查官张口结舌,“识、识别系统无法起动!”
“敌人应该在大楼内设定了逃走路线”海洛卡已经完全把海洛卡视为了敌方,“让解析官们都回来,算出敌人的逃走路线。作为人质的少年性命,放在最优先位置!搜查官的半数监视解析作业,剩下半数追踪敌人。马上减轻转送主管的负担,全力援助现场战斗人员。敌人和我们都还未叫将,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
第二十二区——中央银行屋顶上。凤的翅膀再次散发出紫色光辉,但手上紧握的武器依旧无法使用。
地面提坦「Titans」在地下停车场的入口,朝通信车开火扫射。
通信车辆急驶躲避,敌人的炮火穿过混凝土柱子,射穿了右前车轮,不过车子依然继续奔驰。
《瞄准我的车,是打算封锁这边的通信,切断我们的配合》御影通知凤,《在银行集中的警员全逃了,呼叫本地的警官也没有应答。我们来击溃敌人,战术班的机体将切换成封闭模式。他们会牵制住敌人,最后一击由你负责,凤!》
《了解!》惜字若金地简短回答后,紫色的光芒再次飞翔起来。
承受着猛烈的火力,「肯托洛伊」切换成舍弃所有通信机能的封闭模式进行起动。他们逐个猛进,在凤的面前,飞跃入地下停车场。第一台跳上斜坡后,迅速逼入敌人的后背,冒着枪林弹雨,扑到敌人身上。接着一台又是一台,「肯托洛伊」前仆后继地张开机械臂,牢牢抓住敌人的身体。
最后一台也扑上去后,敌人圆筒形的身躯上已经盖满了「肯托洛伊」。
零距离扫射——敌人与「肯托洛伊」的缝隙中,火舌闪光不断,无数的光暗交错,装甲破碎,钢铁崩裂,焦味横生。
凤怒吼起来。
以翅膀所能达的极至速度展开冲刺,手中的机枪化为长枪。虽然没有人真正见过传说中的女武神该是何等模样,但此刻,凤在众人眼中已经等同于是女武神的化身了。
敌机正面是巨大的单眼式侦查装置。
这怪物的眼睛,迅速侦察到凤的接近,尔后立即关上装甲,盖上钢铁眼睑。侦查装甲上方张开的防御枪口朝凤疯狂扫射。
直荡荡压倒而来的弹雨——凤感觉好像是自己最擅长的扫射战术被敌人偷学去了。
火网撕碎翅膀,贴在机枪外的左腕被子弹剜削着,<耳饰>破损,肉眼不可视的抗磁效果瞬间衰弱,被机甲保护的肩膀、身体、腿脚传来深重的冲击感。
不顾一切地突击——机枪宽长的枪身虽然失去了原有的用途,但却为枪这种兵器的最初使用价值却依然保留了下来。这一刻,它从热兵器时代穿越到冷兵器时代,回归到它被人类最初发明出来时的用途上——刺穿贯透!
凤体内所有的力量尽数集中于枪尖——就好像任何盾牌都无法抵挡女武神的利刃——敌人眼部的装甲刹那间如破纸般被洞穿,金属与金属的摩擦发出尖锐刺耳声与火花。
“刺穿你这破铁桶!!”
翅膀的功率瞬间被提升到顶点,机枪的弹仓部位“咚”的一声撞上了敌人的眼部,整把机枪眨眼便全部没入其中。
轰~~~~!敌人的侦查装甲被绞得粉碎,凤手上的重机关早已扭曲不成形,翅膀也被子弹撕得支离破碎,碎片闪耀着点点星芒在空中四散。
凤——整个人完全抽空了般,从空中摔下,翻滚倒地。虽然四肢都无法动弹,但她还是屈强地抬起头,死死盯着眼前的敌人。
敌机摇摇晃晃,终于无法再保持平衡,仰天摔倒。挂在上面的「肯托洛伊」们一动不动,随它一起倒地。就好像个全身挂满沙包的铁皮罐,轰隆一声被人踢翻,再也站不起来了。
第三十四区——超传导引擎研究开发设施。以身为盾的第三台「肯托洛伊」刚倒下——日向控制的第四台立即顶上前。
激烈火力织成的波浪一道道涌来,机械臂十字交叉挡在胸前,但几个呼吸间便被击飞,直接暴露在火力下的装甲很快凹陷龟裂,前方的脚部也发生断裂。在离敌不到十米的距离处,机体向前摔倒在地,但车体下方的车轮依顽强地转动着——就好像把头朝着巨大的血肉搅拌机冲刺般,在惯性和引擎的双重作用下,硬是将机身向前又推进了五米——随后完全不动了。
一团蓝光从它背后跳跃而起——呐喊声随之响起。
“这一点也不好玩!!”
以粗长的左腕为盾,右腕深藏在后,从跳起到空中的短短数息之间,她背后的细长翅膀已经被子弹射得千疮百孔。负责防御的左腕碎裂,<耳饰>的防御勉强保住了头部不受冲击,巨大的冲击就算将她粉身碎骨也并不足为奇。
但乙毫不在意,从一开始她就把自己视为颗炮弹。
从计算中最适合的轨道飞去——右手猛然砸下。
手腕到手指绷紧,如同打桩机般落下。虽然敌人迅速关闭了巨大的眼睛,但手刀还是贯穿了钢铁眼皮。
敌人晃了晃身体——乙的攻击并没有破坏到中枢装置,被击碎的侦查装置上方露出了枪口,就在枪眼即将对乙喷出零距离火力之时——黄色的光团带着哭腔飞了过来,“不准欺负乙!”
藏于右腕内的火焰喷射器——雏解体了喷火装置,重设了点火器,并在燃燃舱中挖了个小洞,漏出燃料。她顶着火网,扇动翅膀,冒着弹雨,将变成炸弹的右腕,塞入敌人刚刚露出还未还得及射击的枪眼之中。
几乎同一时刻,敌人开枪了。喷射而出的子弹,将枪管中雏的右拳打成破烂,但换来的却是雏把整条肩膀都塞入枪口。
点火——右腕在敌人的内部爆炸。
轰!笔人的装甲从内部膨胀起来。
雏的右腕从肩膀脱落,乙的右臂连同敌人的侦查装置一起被喷出。两人无法控制姿势,跌倒在地。
敌人所有的枪眼上同时喷出火焰,头部冒出盛大的白烟——横倒而下,动作完全停止。
第三十五区——MSS本部大楼地下三层。
走在紧急通道中的夏琳,拖着冬真向出口移动,她的目标是电梯。
“请、请住手吧,夏琳小姐!”
冬真依然幻想着对方能回心转意,而不愿去联想其他事情。
夏琳什么也未说,如同被恶灵附体般,狠狠拖拉着冬真,枪口到处乱指,上气不接下气地赶向出口。
就在两人靠近电梯室时,从拐角处突然跳出个人影。
纤巧细长的腿划过完美的轨迹,踢中夏琳右手腕。
‘咣当’枪从手中掉落在地——夏琳怪叫一声,不顾一切地冲向冬真。
冬真慌忙间打算后退却被吓得无法动弹,突然有人在他的背后拉了他一把。
冬真转头看到了对方,瞪大眼睛不敢相信——黑发黑眸冰山般的美貌,但身上却穿着病人服。
“……妮娜小姐!?”
“对不起,错怪你了……”
妮娜将冬真拉到自己身后,挺身而出。
“夏琳……你竟敢……”
嘶哑声中带着炽热的喘息——如实传达出愤怒的吼声。
“呵呵……从医疗楼过来的道路原来没关闭啊”夏琳虚弱地笑了笑,后退着寻找掉地的手枪——突然她呆住了。
一个男人从地上拾起夏琳的枪,高大的身躯,褪色肌肤,史上第一位黑人血统的维也纳州长爱德华洛特威严地说道,“你应该把VIP室过来的道路也给关闭。接下来,是不是准备把我也当成人质?”
砰!枪响——没有任何警告。
“啊!”夏琳的左脚中弹,摇晃着背靠着电梯门前,门突然开了,她随即倒入其中。
这是预先设置的逃走路线——虽然痛得全身发抖,但她还是笑了,“呵呵……再见”
大门关闭——爱德华洛特虽然扑了过来,但还是晚了一步。原本这里有两台电梯,但另一台按扭上的指示灯却没有任何反应。
“梅沙修密特州长……”
妮娜身体一软,曲膝跪了下来。
冬真慌忙撑住她的身体,“妮娜小姐!?你怎么了!?”
爱德华洛特说道,“她在搜查时感染了试作型机械化病毒4JO……只有自毁代码,才能让她免除一死”
冬真一边支撑着妮娜的肩膀,一边看着手中紧撑腰PDA。那段代码自己和水无月两人早已找到了。他抬起头看着爱德华洛特说到,
“我……有办法救妮娜小姐”
电梯内——夏琳痛苦地呻吟,她的右手被踢到,左脚被子弹击中。
从怀中取出呼吸器,对着鼻子狠狠吸了一下,一些粉未随之进入她的呼吸器官。
“哈……”表情迅速镇静下来,脱去白衣。在她用袖子绑住腿止血时,突然从紧急频道上传来了电子声。
《是毒品吗?老板》
“呵呵”手上不停的夏琳——无力地笑起来,“这可不是我平时的恶习哟,因为被打中我才会用的。我最不擅长应付疼痛了呢”
《你要去哪儿?难道是去给塞尔维亚公司当前锋吗?老板》
“天知道。那个人与他们的合作,感觉似乎只是彼此利用罢了”
《……别走,老板》
“我已经不是你的老板了,水无月”夏琳的声音听上去竟有几分温柔,包扎完脚部,努力站起,看着摄像头,“我可是想要杀你的人哟”
《那种事早已习惯了,老板。我一点也不在意,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的母亲还不是打算烧死我吗?拜她所赐,我才能遇上那个孩子》
“那么,你只要想着那个孩子的事就好。那个孩子……也许会成为一个让我都为之神魂颠倒的好男人”
《老板——》
“别用连回路都没装的假窃听器去招惹女孩子了。把你拼命保护她翅膀的样子拿出来给她看不就好了吗?嘛,你那种别忸的地方,倒是很合我的胃口”
《求你了,老板——》
“看在你这么努力的份上,作为奖励,再告诉你件好事吧。「塞尔维亚」公司的特工去银行后,会立即离境。我和那个人的逃跑路线……是秘密。这样你该明白了吗,我们可不打算成为那些家伙的前锋”
《别走,老板。求你了——》
电梯门开了。
夏琳将绑着腿部的白衣剩余部分,缠在腰上,向摄像头微笑道,
“ByeBye……水无月”
然后,她不再回首,径直向电梯外走去。
午前九时
第二十二区——中央银行地下停车场。
在修理中的通信车外,御影用PDA和本部取得联系,“……是,战术班的机体一台都无法起动。阻击小队也……”
在他身旁,战术班成员们被人从机体里抬出,急救班紧急抢救。虽然这次机体全毁但却奇迹般地竟没一人阵亡。
车边——凤靠着墙壁曲膝而座,她失去了左脚,遍体鳞伤,御下翅膀,紧锁眼帘,等待体力和转送机能的缓缓回复。
旁边一个男人——国民党员伊格纳斯哀怜地看着她。结束通信的御影回过头——虽然表情从容,但眼神中的狰狞却怎么也藏不住,“敌人占领的不是这里而是分行……你真不知情吗?”
伊格纳斯慌忙摇头,“那……那个分行里到底有什么啊”
“这是我想问的”
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我去确认”
御影、伊格纳斯同时呆住了。
靠在墙壁上,只靠右脚勉强站立的凤因为疲劳、受伤、病毒发作,脸色显得异常苍白。但双眸却烔烔有神,屹然而立。
“转送官尽全力,恢复了翅膀的转送机能。我立即前往分行,逮捕他们”
伊格纳斯的表情就好像是被人突然扇了一眼光。
“可…可是你的身体……”
御影的表情瞬间也有些不自然,但很快收了起来,努力不失去脸上的从容,“……我们,很快会追上你的。大小姐”
凤淡淡一笑“转送开封”
她的背后亮起梦幻般令人炫目的光芒——半透明、如紫水晶般流光闪动的翅膀眨眼间便从无到有,凭空成形。
轻灵、剔透、巧夺天工
即使最顶尖的能工巧匠也锻造不出这样的翅膀,这似乎是属于众神领域、不该存在于人世间的艺术品。
翅膀舞动,风压将周围机体上的星火残渣吹得到处飘散。
与众神无关,这里只是尘埃遍地的人世间。
第三十四区——超传导引擎研究开发设施。
停在设施深处的通信车中,巴罗神父和解析官们完成了敌转送设施的解析,中止了敌人的转送。
玄关处,乙和雏并排横躺在地,静静等待转送机能的回复。
突然乙意外地瞪大了眼,离她不远处,头上缠着纱布的日向蹲坐在地,低声问道,“……没事吧?”
“比起老哥,还是有所不及呢”
乙笑了——轻松的笑容之下,是难掩的沉重疲劳。她突兀地站了起来,“……凤,准备行动了”
雏睁开眼,死死看着乙。
“……亚岱尔分行吗?”日向只说短短一句,似乎明白了全部。
“嗯”乙点点头,向雏伸出仅剩的右手,“走吧,凤一个人是不行的,我们必须去。最重要的时刻,我们三个始终都在一起”
雏深深颔首,握住了乙伸过来的手,站了起来。两人同时开口道,“转送开封”
取回力量的光辉,闪烁开来;转送的残光,好像萤火虫般缓缓远飘——蓝与黄的翅膀在背后显现。
压榨出体内最后的力量,二人飞向天空。
地面上,日向默默目送着她们渐行渐远。
第二十五区——都市东部商业街一角。
东央银行亚岱尔分行,所有出入口都从内部锁死,所有窗口都设置了障碍物。
节日休假——没有职员、没有人质、也没有警查。现在几乎所有治安机构都不知道分行被武装分子占领的事实。
银行深处——元特种部队成员约瑟夫?汉斯走入通往地下的楼梯。
身着正式装备,肩膀上绣着<山猫>部队的纹章。
地下——金库的某个保险柜前,三个男人正在破解密码锁。利用从国民党员伊格纳斯处获得的电子文件进行入侵——指纹认证,十七位密码已解开了十二位。
“主钥匙呢?”约瑟夫问到。
“已经从被炸死的邻州州长手上得到,没有问题”男人中的一个抬起头回答。
约瑟夫点点头——他的背后响起脚步声。
又有两个男人走入地下,和约瑟夫以及金库门前的三人穿着相同制服——特种部队规定战斗服。其中一人说道,
“警报工作完成。只通知了MSS,其他治安组织毫无动静”
“这样就能知道,他们到底能战斗到哪个程度”约瑟夫双眼中一片黑暗厉色,“所有一切完成后,政府大概会找上门来要求交易吧。但是我们不会响应任何交易,我们要做的只是把名单的价值给公布于众”
其余五人没有说话,他们表情凝重地点头肯定了约瑟夫——他们的目光就好像是自杀分子组成的集团。
密码逐个被解开——最后第十七位符合之后,巨大的开锁声响起,锁眼上的啮合部被打开——约瑟夫把手放在门上。
用力转下门闸,拉开。
金库厚重的门扉在表情严肃的六人面前缓缓打开——内部一览无疑地出现了。
沉默——谁也没有开口。
金库里面,被灯自动照亮的数米见方的空间中竟然空空如也。
“什么……也没有?”
约瑟夫阴沉地呻吟到。
突然,在他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楼梯上,不知何时起出现了一位少年。
十五、六岁的模样——冷淡的微笑,手上握着把小提琴,奏出柔和的音色。
约瑟夫他们同时举起武器——以演奏的少年身后,再次出现了一个男人。
象牙色西装,充满傲慢神色的绿眼,鹰勾鼻,高高吊起的红色嘴角。
约瑟夫愤怒道,“这是怎么回事……里哈路特?托拉库路”
“很遗憾,名单已经被带走了,<山猫>部队的各位,对于名单的处理,我司已和顾客取得了共识。非常感谢各位所做的工作,现在可以谢幕了。我会为你们准备好相应的交易”
“我们不打算要什么交易”约瑟夫举起枪,其他五人跟着举起了枪。
“交易才是人类之所以能实现心愿的原因。原第四作战小队长阁下,通过与你们的交易,我司才能在这个都市中构筑理想的转送设施”
约瑟夫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板机上的手指顿时加大了力道。
“……传送设施应该已被MSS夺走了”
“那是不过个诱饵,就和诸位一样”
男人笑着转身朝后离去,而手上拿着乐器的少年则缓步向前走来。
约瑟夫不断绷紧的神经中,饱含着隐而不发的愤怒,在即将扣下板机前的刹那,他问道,“转送设施?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少年露出充满阳光的温柔笑容,但眼眸中却是寒峭逼人的冰冷眼神。
“我们是特甲猎兵”
约瑟夫他们倒吸了一口冷气——少年右手握着的琴弓在虚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曲线。
“转送开封”
白茫茫的光辉刹那间包裹住了少年的四肢。
第三十五区——MSS本部大楼地下四层。
解析楼层出现了爱德华洛特与冬真的身影,海洛卡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们,“身为州长难道有意带枪亲自协助搜查吗?大哥?”
爱德华洛特笑了起来,“这是从敌人手中夺下的枪,威力没能强到完全摧残敌人的脚,所以虽然很遗憾,但还是让她溜了”
“搜查官们正在追踪”海洛卡无耐地长叹到,“大楼内没有发现她的踪影。我想她大概已经能过垃圾通道逃脱了”
“脚上还负着伤,本事不小啊”爱德华洛特将夏琳的枪交给搜查官,“虽然很想逮住他,但很明显她不过也是个阳动的诱饵”
“被通敌者给缠住,却让最重要的罪犯给逃脱可不行”海洛卡看着爱德华洛特身旁坐立不安的冬真,“尽让你遇上些危险事情呢,冬真。因为你的帮助,避免了解析班的瘫痪。医疗人员正和转送官一起解析病毒自毁代码。预计马上就可以完成了哟,真是非常感谢你”
“不……”冬真呆呆地回应,一脸余惊未消。但突然好像想起什么般睁大眼睛问道,“您刚才说转送官……”
他惊讶地看到密集终端群的中心——玻璃筒中水无月依然姿势不变地待在那里。
“完全未受到情报污染的只有他的脑部”海洛卡理的口吻,似乎在说让身心交瘁的少年继续工作是件理所当然的事。
冬真——哑然地走向玻璃圆筒。
闭着双眼,水无月的样子凄惨无比——龟裂的翅膀,耳鼻出血,左眼眼狭也渗出好像泪水般的血珠。
只见他的身体一阵痉挛——解析官喊到,
“无法解决武器转送的情报污染,关闭堆积端口。请求辅助转送官”
水无月的背痛苦地弯成弓形,就好像正不断承受着电击——愕然的冬真沉默地紧咬着牙关,然后,从他紧闭的嘴里,有生以来第一次迸发出振聋发聩的怒吼,
“住手!!”
所有人同时转向冬真——海洛卡和爱德华洛特无言地看着他。仿佛这十几个小时所积累的紧张与感情突然暴发了,眼泪如断线般不停掉落,“请放过水无月君吧!一定还有其他的方法……”
《不必管我》一个电子声突兀地响了起来,《现在还用「君」来称呼我,真拿你没辙呢》
水无月受伤的翅膀微微颤抖着,而同样受伤的心却被巧妙的隐藏起来,冬真看见了他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我的工作就是保护她们的翅膀。亲爱的华生,只有这件事我是绝不会让给你做的哟。对了,能不能告诉我件事?》
擦拭着眼睛,哽咽地说到,“什…什么事?”
《废话,当然是她在每次事件前说的那个充满启示和成熟感的秘密啦》
努力保护本心不失之人的油嘴滑舌——原来并不那么烦人啊。
泪珠滑过冬真的脸颊。
“……你自己去问不好吗?”
说着,冬真告诉了他昨天早上凤出的迷题,围绕狮子座的问答——那是为了让大家活着听到答案而定下的重要誓言,同时也是赋予冬真走出迷茫的坚强所在。
第二十五区——某辆高级轿车从商业街驶入市区主干道,司机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
车后席上坐着鹰勾鼻的男人和手持乐器的少年。
“雷鸣之日业已过去,自由之晨正缓步而来。转送状况感觉如何?”
“大概在五层左右吧”少年的笑容中带着丝丝寒意,“这样大摇大摆离开真没关系吗?里哈路特先生”
“忘记了吗?你得叫我「托拉库路叔叔」才行”男子的嘴角向上吊起,“转送设施今后将更趋完美。因为节日的关系,很多道路受到交通管制,治安组织不会那么简单就能追上来的,无须担心。另外,那个很快就要开始了,瞧瞧吧”
车内屏幕上映出网络视频,一群全身武装的男人们出现在画面上,语音清晰地说道,
《我们第四作战小队是为这个国家未来担忧,向迎合主义竖起反旗的队伍》
少年佩服地感叹到,“哦~~做得真不错啊”
男子露出得意的表情,“就算是CIA也看不出破绽开,这是用完美的CG技术制作的画面”
屏幕上的约瑟夫?汉斯举枪高喊,《我们会向那些践踏爱国精神,为这个国家带来名为迎合主义之祸根的内阁成员们,降下制裁的铁槌。我们深信自己的所作所为才是开创这个国家未来,为世界带来真正和平的途径》
“来吧,本世纪最后的国家主义就要开幕了”
男人鼓起掌来,为画面中的虚拟人物送上喝彩,“充满暴力的全球标准开始执行。今后的时代将属于那些认定消除国境,结束战争,大家能和平生活之类是不可能存在之人的。国境、战争、民族,害怕这些人类社会的支柱会消失的人们将一个接着一个卷起虚伪的国家主义。啊,美妙的时代将会到来!无所比拟的美妙时代将会到来!”
凤从空中侦查各处的路障,没有人质,没有敌人。唯有后门不知为何敞开着。
她轻轻在后门处落下,明灭闪烁的灯光,银行内没有移动的物体。
完好的右腿蹬了一下地面,飘向内部。地下台阶出现在眼前,凤错愕了一下。
侦查显示下面有人的尸体。
挥动翅膀——穿过狭小空间,进入地下室。眼前所见到的让凤不禁倒叹一口冷气。
身体被不知什么人砍得七零八落,碎尸如同儿童随手乱扔的玩具般,遍地皆是。过于散乱得尸首,甚至无法让人算出这里到有多少人遇害。
不过,死者都有一个共同点。他们衣服的肩膀上都绣有<山猫>部队的纹章。
将侦查情报发往本部——追踪的敌人已惨死。忽然,某处传来声响。
是金库大门处!飘浮跃去,抓住门阀,没怎么用力,大门便应声而开,被解开密码的大门深处,传来呼吸声。
门阀上有一处锐利的切断面。
瞬间便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以金库大门为盾,勉强躲开了什么人的攻击。
金库内一片黑暗,空荡荡的空间中只有一个男人——约瑟夫?汉斯倒在地上。
凤落在他身边,曲膝蹲下。紧咬着嘴唇,想说些什么。
身体被拦腰斩断,濒近死亡的约瑟夫,无力地望着凤。
“……发生了什么?”终于挤出声音,向等同于死者的男人寻问答案。
“想让……恶梦终结”
约瑟夫眼神空洞,声音空虚。
“那些家伙……名单的价值……隐藏的……名单……存在。这阴暗就是…证明”
约瑟夫沾满鲜血的手指贴在凤的脸颊上,就像是在给对方留下诅咒的印记般。
“接下来……轮到你们……”
口中冒出血泡,瞳孔迅速失去光泽。
“堕入…国家制造的阴影之中……”
手掌掉落地面——凤的脸颊上留下条血痕,生命已从男子体内消散离去。
凤蹲坐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她被男人最后的遗言给震住了。
《我们来了,凤!》《凤!》
骤然缓过神来,翻动背后翅膀,以右脚慢慢撑起身体。
看了一眼死掉的男人,轻飘飘飞起来,从阴沉的黑暗飞向地面,从后门飞向楼外.
耀眼的碧空中,蓝色与蓝色的光辉出现在眼前。就在这时,传来了御影的通信,《已确认敌部队被全灭,银行内部的监控摄像头全部被毁。无法判断到底是谁干的》
《情报污染怎么样了?》
《通敌者已查明,现在修复中》
飞上天空,凤笑了,《这样就能证明冬真是无辜的》
《没错,病毒的自毁代码也已找到。并且根据通敌者的情报,敌人很可能从银行逃往国境。之后就交给我们吧,你们可以回来去除体内的病毒》
《不,我们去追敌人》
御影吓了一跳,《……你说什么?》
《我们从这里直接前往国境》
《等一下。转送你们的特甲和武器的可能还未修复。之后就由我们——》
《现在,能追上敌人的只有我们》
御影沉默了。
一旁的乙和雏同时点了点头——身上满目疮痍,但眼神却未曾退色。她们彼此之间的牵绊,已经无须用语言去表达。
《别做傻事……快回来,赶不上去除病毒的极限怎么办?凤,目前能进行转送支援的只有你们的翅膀》
《那就足够了》
凤朝身边的两人笑了笑,“走吧,去做我们该作,并且也只有我们才能办到的事,我们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午前十时
第三十五区——MSS本部大楼地下四楼。
解析大厅中的一角,屏幕上是约瑟夫?汉斯,《践踏爱国精神——》
“不可能”爱德华洛特万分肯定的口气,“狭隘民族主义不可能是他们的动机”
海洛卡也点头道,“最后,他们还是被「名单」这个牵涉国家阴霾之物……当成了牺牲品”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爱德华洛特举起手机,“是我……什么?”
海洛卡的目光离开屏幕——只听爱德华洛特严肃地说道,“马上转发给我”
爱德华洛特的手机中迅速响起数据接收声,“这是刚刚发布的内阁人事,你也看一下吧”
海洛卡目瞪口呆,“刚才发布的……?”
“是的,内务大臣死后翌日,就准备好了新的内阁提名。根据这份名单,将会成为新内务大臣的人是——”
“未来党员……将BVT变成现在这种样子的主谋之一。如果这份人事提案是早就准备好的东西……”
“可以视为与敌人进行交易的第十三人有关”
大厅中央调整终端的一位解析官忽然高喊,“阻击小队发现驶向国境的唯一车辆!从时间上看,这辆车很可能是从亚岱尔分行出发的!”
海洛卡快步走过来,爱德华洛特将手机放入怀中,紧跟其后。
“唯一车辆?”海洛卡俯首看着现场的侦查数据。
“受节日影响,许多道路受到交通管制。从亚岱尔分行通往匈牙利的过境路线上,直行前进的只有一辆车”
爱德华洛特补充到,“那里是最容易通过的开放国境,因为两国法制的不同,所以可以算是法律盲点地区”
海洛卡再加上一句,“同时,治安组织的车辆却因交通管制受阻……这是精心安排好的逃跑路线”
解析官又发现了什么,“该车车牌号确认!是EU议会顾问的车牌”
这句话让几乎所有人都露出难看的表情——只有冬真跟不上事态的发展,紧张兮兮地干瞪眼。
爱德华洛特,“……在目前的欧洲地区,这辆车拥有的「不干涉特权」比「治外法权」有所不及,那车牌十有八九是伪造的。但如果对EU议会的相关车辆发动攻击,将无法避免地形成国际问题”
《应该阻止她们》交通频道中忽然传来御影的声音,《如果搞错的话,会成为大问题。就算真的是敌人,手无寸铁的她们,也没有能对抗的手段》
“敌人应该也用完了手上的所有武器”
海洛卡坚决的语气、坚定的眼神、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
“这样好的机会不会有第二次,如果现在不去逮捕他们,我们就没有再次逮捕他们的机会了”
《长官——!》御影急躁地喊到。
海洛卡没有回答他——从无人终端上拿起对讲机,下达了苛刻的指令。
“阻击小队「炎之妖精」听令!”
《允许使用任何手段!阻止目标车辆前进,逮捕搭乘者!》
铁石心肠毫不容情的号令——凤飞翔的速度骤然提升,《了解!》
眼前是漫延成片的丘地与森林,很快在数公里处,她发现了一辆轿车行驶在笔直延伸的国境道路上。
凤朝环绕在左右的光团说道,《我来停下那辆车。阻击以外的攻击,不是我们的本职》
乙《也算我一个,凤你说过我们是一体的。对吧,雏?》
雏《我知道,没有嗡嗡响。那辆车,偶才不怕呢》
《那么我们就降落在国境检查哨所的前面吧》凤的笑容说不出的温柔《……谢谢你们,阿乙,阿雏》
紫?蓝?黄三色光辉越过地面的车辆。在离边境哨所一公里处,她们飘然而落——凤的左手牵着乙的右手,凤的右手牵着雏的左手。
三人手牵手并排迎风而立。
没有任何武器,相互支撑着受伤的躯体,静侯着车子的到来。
很快那辆高级轿车的身影便进入她们的视野——笔直前进的车辆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反而在使劲加速——这正好给三人带来了确认。
俯仰之间她们便明白过来,这就是自己不惜拼上拼命也要阻截的对手。
三人紧紧用力握住彼此的手掌,轿车朝着三人正面撞了上去。
MSS本部地下四层——解析大厅中的屏幕上,众人目睹着所发生的一切。
翅膀的侦查机能实时转送的图像——眨眼间冲到面前的车辆。
撞击——随后是各种连续不断的碰撞。
在接触撞击的同时,三人便如同被车体所吞没般消失了。从倒地的三人身上,车轮无情地压过。手腕折断、腿脚压碎,翅膀被轮胎卷进车轴之中,特甲的碎片刺入车身。
第一个被抛出来的是雏细小的身躯,她的四脚与翅膀被尽数撕裂。接着轿车通过后,乙的身体同样从车尾翻滚出来,齑碎的手足洒落了一地。
轮胎响起尖锐的金属摩擦声——后轮被钢铁碎片刺破,同时暴胎。被卷入的四肢、翅膀、衣服阻抗着轮胎的回转。
车上的所有车胎都冒起白烟,摇摇晃晃地前进了数百米后,停下了。
前方,黑烟腾腾——车辆驾驶席的车门突然打开,一个身着漆黑色西装的男人出现了。
鹰勾鼻高傲地仰起、狡诈的绿色眼珠饶有兴趣地看着车下,被轮胎卷住翅膀,一路拖拉,遍体鳞伤的少女。然后了从怀中彬彬有礼地取得手枪。
“……开枪吧”血流满面的凤,屹然仇视着男人。
“哼”男人就好像在说如你所愿般,举枪指向了她。但却突然回过头。
从边境哨所驶来两辆警车。
奥地利与匈牙利的两国边境警察出现了。这里是开放国境,他们主要的职责是取缔违法物品。
“好像是事故”奥地利警察说到——匈牙利警察跟着跑了过来。
“如你所见”男人不知何时起收起了手枪,“突然有孩子跳了出来,车子我稍后来取。让我过境后,再补办事故手续吧”
“那可不行”奥地利警察说到。
“为什么?这里的国境——”
“交通事故按照惯是在该国国境中办理所有手续”匈牙利警察对这个看都不看受伤少女一眼的男人,露出愤怒的表情,“而且,这明显是人为事故。为了交接给相关机构,我们要暂时把你拘留在哨所内”
男子用寒光闪烁的绿色眼珠瞪了对方一眼,随后笑了,转头看着凤,他说道,“被你摆了一道呢”
凤直面对方的视线,却突然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MSS本部大楼地下四层安静得连根针掉地的声音都听能听见——很快,解析官与边境哨所取得联系,随后只见他呆呆地转过头,朝海洛卡说到,
“里哈路特?托拉库路被逮捕了”
海洛卡无言地睁开双眼。
不久,暴发出如雷般的欢呼声。所有人放声高呼,相互拍手。
呆若木鸡的冬真,突然被爱德华洛特拍了拍肩膀,但这只加重了他的呆滞感。
海洛卡切换通信频道,以异常温柔的声音说道,“副官代理,立即确认阻击小队的安全与否和现场情报。之后,就是我的工作了。你们的努力……我定会有所回报的”
午前十一时
国境道路——通向市内的急救车辆上搭载着「事故伤者」的三名少女。
边境哨所内,为了存放取缔的非法物品中而设置的房间中,摆放着碎片——少女们的手足。
御影看着虽然破裂不堪,但依然紧紧相握的凤和雏的手。
日向沉默不语、好像在安慰她们般,轻抚了一下乙和凤的手部。
“往这边走”奥地利警员招了招手,御影和日向跟上前。在过去资本主义与共产主义边境,用来拘捕亡命之徒的房间——如今用来置放走私物品的仓库中,那个男默默静坐着。
御影睥睨着鹰勾鼻男子,毫不掩饰自己狰狞的表情,“明天,我梦见你出现在最后宣判的法庭上了,里哈路特?托拉库路”
“我可没做过那样的梦”男子的嘴角吊了起来,“另外,请称呼我为里哈路特?托拉库路先生。做事要有绅士风度,这是我与人交易的宗旨”
第一区——BVT「拥宪反恐局」大楼正面玄关处,走出四个男人,忽然有人从一旁喊住他们——海洛卡,“恭喜阁下就任内务大臣”
其中一人转过头——胸口捌有未来党党员徽章,冷笑起来,“谢谢,就为了特地说这个,才等在门口的?”
“我前来为是为了打听一下关于名单的事情”
BVT局长艾贡神经紧张地叫了起来,“你在说什么!海洛卡长官,请考虑一下场合”
海洛卡没理会他,“过去,发达国家的当权者们,为了不让自己受到袭击,向恐怖集团支付为数不菲的保身费。根据那份可耻的协议所定下的不受恐怖袭击者的名单,正是本次事件的核心”
男人中带着会员徽章的一人,苛责道,“真是幼稚愚蠢的故事”
最后一个带着军徽的男人,傲慢地说道,“已决定将那个部队的人作为激进派来处理”
海洛卡继续说下去,宛如在宣战般,“至今依然在各国保留的协议……其中一部分的保身费,如果在我国也存在,但却因某些缘故而没有向恐怖集团支付,因此造成在纷争地区,我国特种队部惨遭报复被害的话,再如果,将保身费伪装成州边境再编成的预算,而邻州副州长也是因此被害的话,那么在联合国大楼中被杀的十一人就是这份可耻协议的关系者,并且还有第十三个从他们身上掠夺保身费的人存在,假如这第十三人,以这掠夺而来的保身费为资本,加入国家中枢的话……”
“怎么尽是如果假如”党员徽章之人冷笑起来,“我就任内务大臣是因为必须有人坐上这个位置。你说的阴谋被弄清的那一天是不会到来的”
“赌上这条命,定要把真相弄清给阁下看”海洛卡娇艳的微笑中就像是隐藏着恐怖锐刺的荆棘,“另外,如果阁下身边有与「塞尔维亚」公司交易之人,还请他们多加小心。「塞尔维亚」公司称之为的‘交易’,其实是夺走所有交易货物的代名词”
“真是没法和你打交道啊”议员徽章之人说到。
“不知礼节的女狐狸”军徽之人说到。
说完二人钻入各自的车辆,党员徽章之人笑着走向最后一辆车,“真想知道你的命值多少钱呢,海洛卡长官”
三辆走迅速远去——艾贡带着神经过敏的眼神,说道,“你用毫无根据的猜疑攻击国家要人,别以为这样就能平安无事了”
“死掉的内务大臣也曾经是国家要人,但没能防止敌人浸透,结果还是被害了。我只是用自己所能燃起的烈火,去清算这个国家怠惰之罪。在敌人的烈火包围这个都市之前,我会祈祷本国之人不要搞错己身之火的使用途径……仅此而已,艾贡局长”
艾贡带着蔑视,或者说被刺到的恐惧表情,无言地盯着对手。
“再见”海洛卡乘上MSS的车辆,将代表都市治安中枢的大楼甩在身后。
第三十五区——MSS本部六楼医疗大厅。解除连接时立既陷入昏迷,被送过来的水无月躺在床上——冬真坐在床边,看着窗外耀眼的蓝天,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老板有没有挂掉?”
好像把头整个埋入枕头,脸朝向墙壁的水无月发问到——冬真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出来,“解析班的人说大概逃掉了。在远离大楼的地方,发现了一件带血的白大衣,但因设置了防止追踪车辆的程序,所以无法继续追踪”
“她是个多么优秀的解析人员,我可是再清楚不过了”水无月无比讽刺说到,“那个女人要是能被一枪毙命就好了”
冬真无言以对——水无月在稍稍沉默之后,开口说了件完全不相关的事,“是C哟”
冬真马上反应过来,“……是吗?”
“是啊,失去了所有武器打倒狮子的赫拉克勒斯,最后缴获的当然是狮子的皮毛。所以答案是C。那是不仅能将所有武器归于无效,还能挡住所有欺骗与诱惑的……最强铠甲“
“……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啊”
“那是她的星座吧。我当然清楚了”
冬真不禁笑出声来,“……是吗”
水无月最后依然没有回头,“你大概不知道吧。那是一个十分适合她的星座”
“……嗯”
“与被那个女人狠狠耍了的我们完全不同。那个女人差点就能把我们两个给收拾掉,而且偏偏是想夺走那女孩的翅膀……绝对无法原谅,对吧?”
“……嗯”
突然用‘那女孩’来代替‘她’,冬真对此什么也没有说。这种称呼方法,原本也许是只在夏琳面前,才使用的吧。
“那种女人要是被人干掉就好了”
冬真没有回应,他在想那种女人指的是夏琳?还是指他的母亲?
最后,冬真只说了句早该说的话。
“谢谢“
“……干嘛突然道谢?”声音中带着一丝哭腔。
“因为你陪我一起证明了我的无辜。妮娜小姐……还有凤小姐都因此得救了”
“……因为是那女孩拜托我的”抽噎了一下,“凤她们快回来了。能代我去看看吗?如果能和她们说上话,顺便助我确认一下正确答案”
“嗯”冬真起身,正要走出房间时,回首到,“我去去就来”
水无月没有回答,冬真默默走出房间——痛哭是最不希望被他人看到的——冬真深深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没有选择留在房间中,只是关上门,静静驻立在门外。
从门后传来微不可闻的哭声,这是强行挤压在胸腔中,不让它暴发出来,渴望发泄却又害怕被发现的声音。这声音从紧咬的齿间,慢慢漏出,终还是招来了聆听的耳朵。
虽然无法感同身受地陪你痛哭一场,那就至少让我在门的另一边,分担一下你的哭声吧。
透过走廊的窗口,望见外面一碧如洗的蔚蓝天空。
也许是因为见过了午夜最黑暗的天空,所以此刻的蓝天看起来格外动人。
也是在同一刻,冬真下了一个决定。
一个改变了他后半生的决定。
如果没有这个决定,今后他大概会走上庭院深好、岁月无惊的学者之途。凭借天份和努力,也许某一天能问鼎诺贝尔数学奖。
然而这个决定,却改变了他的命运之途。
那是另一条充满斗争与守护、背叛与信任的荆棘之路。
没有鲜花与掌声,唯有暗杀与阴谋在前方等着他。
即便如此,依然不悔。
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如此清楚地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该去做什么。
虽然对未来依然会感到不安、害怕。
但却少了份迷茫,多了份坚毅。
站起身,走向电梯。
是的,首先去向凤寻问猜迷的答案吧……
<Fortsetzungfolgt>
译者语:
当夏琳对水无月说出「我可是想要杀你的人」时,水无月的回答却是「那种事早已习惯了,老板。我一点也不在意,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水无月的话中隐藏了对生命的深层次悲凉。对他来说也许孤独是远比死亡更令他在意的东西。在他心中最温暖的一角,恐怕是把夏琳视为火炬一般的存在。这火炬驱散了心中的阴霾和寒冷,所以即使差点被杀,也没有怨恨,只是希望夏琳不要离开自己。如果火炬带来温暖的同时,也意味着要燃烧,那么他也心甘情愿倒在夏琳的枪口之下。
还有两章外篇,这集的故事便会暂时告一段落了。
其实接下来的两章,才是重点啊……
From?Distance「前篇」
深呼吸——努力把腹腔中好像圆石般翻滚不休的紧张感给尽力控制住,但似乎毫无效果,反而因为过氧状态感到头晕目眩,心跳加速。
米利奥波里斯第三区——维也纳中站。大街对面的宾馆维也纳?希尔顿的底层,是直通空港的高级巴士停车站。
离数年前大幅拓宽的多瑙运河约八百米处——「Antares事件」中,曾在那里品尝了被锁在集装箱内,与死神为邻的恐怖经验。
(C注:Antares是由Anti和Ares这两个词拼合而成。Ares是希腊神话中的战神与火星的名字,整个词的意思是「火星之敌」)
根据心理咨询师的说法——「面对过去的回忆,宽恕已经发生之事,才是治愈自己的最快途径」
但此刻比起过去的回忆,即将要见到的那个人,才更让他紧张。
而且,那个人正是从恐怖事件中救出自己的当事人。
被市民和观光客们占领的车站入口——作为约定见面的地点,未免有些过于拥挤。一旁,少年正审视着玻璃门上倒映出的自己——柔软的金发,白色的脸颊,碧玉瞳孔。
冬真?约翰?孟德尔——十五岁的少年为了今天的装扮,很是苦思冥想了一番——清爽?简洁?休闲装,透过玻璃反复数次确认着最后的成果——鸠色牛仔裤,白色T恤,轻便运动鞋,麻色夹克。
平日穿的那套全黑学生服,曾多次被人置疑自己是否再没其他的服装。所以这次下定决心,从上到下,彻底换新。
但脑中此时却不断传来:要是不这样穿就好了,穿普通的也不差啊之类,严重破坏逻辑前提的心慌念头——挫败感与这样穿很好的鼓舞声,在心中猛烈碰撞。
昨晚,借用都会神父室的终端,没完没了地收集情报,检索最适合的路线,检查周边的商店,调查流行服饰的组合,用手上已有的衣服进行搭配。
因为是前天才匆匆约定,当然没有从容购衣,预约饭店之类的闲暇——虽说如此,但还是希望尽可能多调查些。看着自己被打印出来的情报给重重包围的样子,老师巴罗神父当时的表情写满了不可思议。
二零一六年四月二日——这当月的第一个土曜日,有许多人喜欢用旧称「漫长土曜日」来形容它。
这个称呼的由来是直到二十年前,维也纳的店家依然仅在土曜日午前营业,而只有每月第一天的土曜日,才会开放午后营业。(C注:土曜日便是周六。虽然直译成周六也可以,但我还是喜欢曜日这种原名。另外虽然我觉得有些多余,但还是补充一下,曜日这种称法是我国发明的,只是后来渐渐不再使用)
前天——周末金曜日的午后,他在仓促间把见面日期定为了今天。
拜此所赐,现在满脑子都是‘她大概是为了捉弄自己,随便说说的,不会真的过来’之类的被害妄想——比约定时间午前十点早到了三十分钟,虽然是自己故意早到。但等待之时,却像热锅上的蚂蚁,焦急不安。
完全不同于配合老师协助MSS之时的紧张,这是种矇眬的困惑——或者说连为何紧张都不堪明了的心烦意乱。
接下来要见的人——是位可靠且值得尊敬的对象,无论何时都深深吸引着冬真。
突然间,那个人的身影出现在玻璃门的一角。
心跳顿时加速一拍,情不自禁呆呆地凝视着她。
公路旁,从公安高官乘坐的黑色轿车后部座席上跳下一位少女。慌慌张张地向着车对面的方向挥手,兴冲冲地走来。
少女的打扮和平时中的印象完全不同。
薄紫色系衣料、蕾丝边的上衣、长裙、苔绿色的靴子、宽帽檐的薄紫色帽子、长长延伸至手腕处的高级手套。就像往昔岁月中那些高雅、正统、格调不俗的维也纳少女。
冬真此时本该也挥手致意,或是出声打招呼,但却如呆子般一动不动。
他回想起以前在MSS本部大楼中看过的画面——少女天真无垢、自然而然流露出的淡淡微笑。
与那时一样,他不禁看呆了——肩上背着小挎包,波浪式披肩长发,就连帽檐下窥见的那道左目伤疤也那么惹人怜爱。
数米之遥外,凤深紫色的瞳孔看向了这里。迷迷糊糊着在镜中与她的视线相交——冬真吓了一跳,而凤则微笑起来。
“早上好,冬真”
急忙转身——赶走心中的迷离。
“早……早上好,凤小姐”
“久等了吧?”
少女稍稍不安地看着轻薄手套上的可爱手表——十点过五分,随后露出抱歉的眼神。
“我……我也是刚到”脸憋红了半天,却连个象样的回答也想不出来。
“太好了”安心地喘了口了气,凤?爱维里黛切?奥斯特的笑容如鲜花盛开,“因为出发晚了,一路急赶过来”
冬真瞬间感到,曾在离这里数百米之遥的货运列车轨道上被关在黑暗集装箱中的恐惧回忆,被完全替换为另一种耀眼之物。
说说这事的起因吧。
包括内务大臣在内的数十人被接连暗杀的「山猫事件」发生一周后的金曜日——
作为巴罗神父的跟班兼探病之由,冬真拜访了MSS本部大楼——离开老师身边,他独自前往六楼医疗大厅。
一手捧着鲜花,一边轻轻敲了敲门——门后马上传来回应,“请进”
不过,冬真根据上次的教训,没有立即进入——他先向门的那边表明自己并非医生也非机械技师的身份,“是我,冬真……”
咣当!门里边传来惊人的声响,以及撤回前言的声音。
“稍……稍等一下!”
咣当!哗啦!咚隆!房里忽然响起了足以媲美房屋大修般的巨响——数秒后平静了,似乎数秒间就完成了装修,随后传来多少有些恢复平静的声音。
“请……请进”
小心翼翼地推开门“那个……”
眼前所见的东西,让他差点一脚踩空——只见一辆轮椅深深撞入墙壁,车身倾斜、车轮咕鲁鲁地空转不已。
绕过轮椅——前面是倒地的椅子,包围住床的帘子一角,有被扯落的痕迹。
帘子内——凤躺在前半部升起的舒适病床上——带着姑且可以算是泰然自若的微笑,以及略显僵硬的声音说道,
“……你好,冬真”
穿着衣扣整齐的病人服,头上缠着绷带,脖子和脸上绑着纱布。床上的毛毯盖在胸口——看到她腰部以下状况的冬真,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毯子的下部异常凹陷——虽然凤慌忙藏起,但终究没能藏住——她失去的双腿,冬真一目了然。
恐怕她的机械化义足正在接受维护。
硬生生地移开目光收起心中震撼,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不让对方感到压力感般,冬真急迫回答道,
“你……你好,凤小姐”提醒自己不要紧张,以免说出不该说的话,“那个……我是来探病的”
“花很漂亮,谢谢”凤急忙回应到——右手紧攥毛毯,左手伸出,“那我就收下了”
反射性地递出——乘对方接过花整的间隙,轻轻扶正倒地的椅子。
根据冬真的推测——在他敲门时,凤恐怕还坐在轮椅上。
只能凭借双腕的力量,迅速移动——从轮椅上跳起,打算顺着椅子爬上床,但因势头过猛,差点摔倒在地,抓着帘子坚持平衡,帘子一角被不幸拉脱,最后好像翻跟头般钻入床铺。
凤的双腕尚未被精致的人造肌肤所覆盖,其表面是暗淡的合成金属,她攥着毛毯试图藏起这一看便知是人造的手腕。
“我去拿花瓶……”冬真无意中看到凤触手可及之处挂着毛衣,他尽可能地保持着自然的动作,起身离开。
目标之物在窗边——尽可能缓慢从容地将还插着数朵花的瓶子,移动到床边的桌子上。
“谢谢”凤笑了,她已经穿好了毛衣,边遮掩着手掌,边一朵朵将花插入花瓶。
“那个,对不起……突然过来”冬真从道歉开始拉开了对话的序幕,这是他的老毛病,“我听说,你已经可以与人会面了……”
“没什么大事,虽然身上绑着这些东西,但伤已经治好了”轻抚着头上的绷带,终于回到平日的状态,“并不是什么重伤,只是例行检查”
“才不是……”被凤的笑容感染,冬真也不禁露出微笑,但却并不同意凤的话——他十分清楚凤承受着多么沉重的疲劳和攻击,坚持到战斗结束。尤其是在逮捕那个人物的时候,冬真通过大楼内的屏幕实时注视着所发生的一切。手无寸铁挡在敌人车辆前方的凤,碾碎手足的撞击——在冬真看来那即使用九死一生来形容也不为过。
如此严重的负伤,却轻巧地用一句「没什么大事」来形容,冬真感到自己好像被什么给沉沉压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样下去自己前来还有什么意义?拼命鼓舞自己——把早已准备好的话语,从心中拖出来。
就在话即将从喉咙口冒出来之时,凤却先开口了。
“冬真……我……并非想把枪——”
轻轻的好像道歉般的嗓音,但一个劲催促自己开口冬真并未留意凤的话,只是自顾自地打断对方,
“真的,非常感谢你,凤小姐”
凤被这出乎意料的话给愣住了,眼睛睁得圆圆的。
“……唉?”
“每个电视台都在播放……那个男人被逮捕的消息。虽然凤小姐的名字一处也没有出现”
“是MSS的报道管制呢”凤困惑了,“那个……为什么……要对我”
探出身子,“我知道的,是凤完成了任务……因此……我才能得救”
凤极其罕见地一脸哑然,迷惑着该说什么是好,就连藏起机械手掌的事也忘了,忸忸怩怩地把裹着花束的包装纸给揉成一团。
“光说我能救这种话……也许很失礼……那时MSS也陷入了困境”
事件中MSS内部通敌者被发现,对于逃亡被叛之人来说,那也是个铭心刻骨的回忆吧。
“其实,我一直在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冬真踌躇着,终于还是坦白了。
“医生说只有释怀已经发生的事,才能治痊心灵……可是,有些事并不是能够简单释怀的……”
凤——低头不语,神情微妙紧张,静静听着对方的话,手掌中的纸团受到挤压,发出吱吱声响,直径越来越小。
“可是,凤小姐……因为凤小姐,你们抓住了那个男人,我终于能松一口气……我并不是说,你们替我报了仇之类的话……我觉得好像心中有什么东西终于落地了,至少,那个男人已经不能再为非作歹了,我第一次觉得,那些所发生的事,自己终于可以释怀了”
“我……并没有……”凤手中的纸团被进一步压缩,直径已经不足一厘米了。
“当然了,我知道你们并不是特别为了我才逮捕他的。可是,无论如何,我都想跟你们道谢。真的…非常…感谢……凤小姐”
“那个……”凤吱吱唔唔,低垂的脸蛋眨眼间涨得通红,双手中的纸团被碾了又碾,如同被压扁的易拉罐,“我……我、只是做了该做的……冬真不必这么……该道谢的人,其实是我……”
语无伦次,不知是在争辩还是在自谦,最后用力摇了摇头。
“这样,就终于能去那个地方了”冬真说得起劲,并未留意对方的样子,“那些孩子们的…最后所在地”
凤猝然一震,好像承受冲撞般绷紧了身躯,看着对方。
“那些孩子们……”
冬真悲伤地点点头——那是他们两人都熟悉的人,三个没能获救的孩子。
“心理医生说,应该找个时间去那里看看……再一次……去亲眼看看,那里发生了什么”
“我也被这么说过”
短短一句,让冬真大吃一惊。
“……被心理医生?”
抬头看着虚空,清楚地点了点头,“是的”
真意外,凤接受心理治疗这件事固然很让人吃惊,但更没想到竟然连接受的劝告也会如此相似。
“其实……我比阿乙、阿雏要早一步恢复。待机时间中,能拿到休假。所以,一直想、下定决心、去一次……”
“去那里……?”
“是的”
“我也……得到神父的许诺,明天一天,教会的工作、学习都可以先放下,好好休息……”
凤迅即又紧张起来,但这次她没有低着头,而是惊讶地看着冬真。而冬真也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不久,他反应过来,这不就是谁先开口的问题吗。
似乎很有默契般,两人同时开口道,
“我们”“我们”
沉默,片刻之后,又再次同时开口道,
“一起去好吗?”“可以一起去吗?”
两人同时呆了呆,然后不禁卟噗一声。
笑了——似乎哪里怪怪的,但却很快乐。倏忽间,忘记了悲痛,笑出声来。愿望的共鸣——无论何种悲痛都能坦然面对的为数不多的方法。
事情的经历大致如此。
能像这样和凤在都市中碰面,对冬真来说只能归功于奇迹范畴——因为原本没有刻意寻找机会邀请对方之类的念头,所以现在冬真只是一个劲地感谢带来这份幸运的所有行动和语言。
“不知怎么的,就先去寻找穿黑衣服的人了”凤笑语——忽然吃惊地说道,“啊……我是不是说了什么很失礼的话”
“不……”冬真被她多彩的表情深深吸引了,“虽然平时都是那一套……但我也有其他衣服”
“我明白咯”凤窃笑起来——恶作剧般敬行道,“非常适合你哟?”
感觉似乎某句重要的话被她抢先说了——晚了一步,还是回礼到,
“凤小姐的打扮也很相衬……”
比起怀抱巨型重机枪——心底的这后半句支吾着没说出口,接着也没能转换话题,或是说些动听的恭维话。
“……很漂亮”
严肃认真——直截了当,心中瞬间闪过是否过于简单的担忧,但只见凤有些得意地昂首挺胸说道,
“谢谢夸奖”
边说着,边稍稍扣下帽檐遮住脸——这是她爱用的遮羞动作。
冬真感觉自己的身板莫名奇妙地绷紧了,心跳加速视线下意识地往对方丰满的胸部上移动/挪开。
轻咳一声,僵硬地打开手机,读取事先调查好的线路资料。
“那……那么,我们出发吧”
“好的?”
凤用近乎跃起的动作,啪地朝远处一指。
“那我们就先去那里吧”
冬真看着凤所指的方向,顿时愣住了。
那里与他苦心调查的路线可以说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难得来到第一区附近。我们就愉快地享受一下维也纳旧城区引以为傲的最棒休闲方式,如何?”
“最棒……?”
凤异常认真地说道,“就是在这文化精华精的街道与美丽的庭院中一起散步啊”
被对方的气势压倒——反射性地点头同意。
“嗯……嗯,听上去挺不错……”
刹那间,他觉悟到自己苦心准备的大半线路被一击化为尘埃回归于无——忍耐。
“那么,我们走吧,冬真”
长裙轻巧地扬起,飒爽前进。
冬真慌张地从后跟上,不一会儿,就与凤并排步行起来。
米利奥波里斯第三十五区——MSS本部大楼六层,医疗大厅。
“啊,受不了,无聊无聊无聊~~~太无聊啦”检查室的椅子上坐着位狂甩双腿的少女——乙?爱丽丝泰尔?施奈德,鲜明的苍蓝色瞳孔,梳得笔直的双辫,卡卡咬着巧克力棒,刚刚结束身体检查,身上只穿了套内衣。只见她忿忿不平地站着往自己身上套病人服——就好像一只全身充满了反抗精神极度不爽的暹罗猫。
今早——乙还调整手足状态时,凤独自先行退院了。乙远远看到凤向同样刚刚康复的副官妮娜不停寻问自己的打扮,然后一脸紧张兮兮地穿着盛装外出了。
“这太奇怪了,明明凤受了那么重的伤,为什么要比我们先恢复!我现在也精力充沛,放我出去!”
因为会妨碍到精密设备,所以这里连网络游戏都被禁止,虽然滔滔不绝地投诉着被关在如此楼层中的愤慨,但以管理队员健康为使命的医疗人员却对她充耳不闻。
忿忿不平地走向休息室——粗鲁地拉开帘幕,向同伴寻求赞成,“雏,这地方闷死人……了……”
休息室内空无一人。
别说回答她,就连个人影也不见。
“喂……喂~~~雏!?”
蹿出房间大喊——无人应答,只有她自己的回声在走廊中远播。
MSS本部大楼地下二层——停车区。大型车辆的车位间隙中,有位抱膝蹲坐的少女——雏?英格丽特?阿登纳。
淡琥珀色的眼睛、金色短发、取代病人服的是歌特口味的黑白色连衣裙、两耳上戴着覆盖式耳机,腰上别着旧式iPod——这只犹如封闭在自我外壳中的金色小羊如此低语道,
“好奇怪,虽然不嗡嗡响、颜色也不黄,但绝对怪”
今早——她与乙一起看到了凤的外出。
昨夜——凤缠着妮娜,一会儿问这件衣服看上去怎么样啊?一会儿问那个手饰如何啊?最后还反复确认用于遮住假肢的提包有无问题,折腾了好久。雏和乙在一旁大眼瞪小眼地看着完全没有平日冷静果断气质的凤。
明白了这诡异事件的原因是在——或者说,是某人在凤离开本部后不久对此进行了说明。
现在她根据某人的建议,从医疗检查室中溜出来,为了逃出本部而作准备。在眼睛直盯盯看着窨井盖的雏面前,突然窜出一个人,只见他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说道,
“哼哼哼,你按照约定出现了呢。这样我们的共犯关系便大功告成了,雏君”
平时都以男孩自称的雏——呆呆地毫无兴趣地抬头看着对方。
棒色瞳仁、一摄卷毛、分明的五官、不怀好意般翘起的唇角,换下平日那套白大衣的是佩戴着金银链条的古惑装,自已DIY的镶金边无袖夹克,就连发型也换成爆炸式——就像只装模作样的白鹭,在某个海边打滚后,全身挂满了贝壳海藻的残渣——这是MSS少年转送官水无月?阿多洛夫?鲁库那的外出装。
“太花哨了”雏带着耳机以读唇术小声回答到。
“哼哼”嗤笑着,“正因如此,我才不会被人发现。这是在没有许可偷溜出去时的专用服”
边说着边在雏面前蹲下——拎住窨井盖的拉手,用力一拉,但井盖纹丝不动,随后他瞪着雏。
“别发呆了,过来帮忙”
雏充耳不闻,以好像观察归巢蚂蚁般的清澈视线,目视着对方。
“凤真的和冬真在一起?”
“没错”叉开双腿猛蹲在地,试图拉开井盖,“已经用解析班的车辆追踪系统确认过了,长官和副官所乘坐的车在维也纳中站停留过。凤应该就是在那里下车的。而且刚才我模仿其他人的声音,给巴罗神父打电话确认了,虽然马上就被神父认出,但那并不重要。神父诚实地告诉我冬真刚刚前往维也纳中站”
雏呆呆地毫无反应。
“换言之,就和告诉你的一样,根据这些情报得出的结论只有一个。冬真和凤,在这个晴空万里的日子,在旧城区这种充满品味的地点,孤男寡女地进行约会!”
雏哆嗦了一下,终于有所反应。她带着狐疑且寻找可信推理线索的名侦探眼神,审视着水无月,“和冬真?为什么?”
“我才想问呢!病室里是不可能装窃听器的。因为没有比医疗大厅对电波更敏感的地方了。不过,冬真那家伙肯定是把我这个与他一起被共犯关系所捆绑的挚友给弃之不顾独自偷跑了!”
“水无月是冬真的挚友?”
“没错。喂,我说,为什么只有你总直呼我的名字?算了,不管了,过来帮忙。难得找到了目标行动的地点,拖太久可就追不上了!”
“偷偷出去,凤会生气的”
目光一闪,“我已经设置好了替身”
瞪大眼,“那种事也办得到?”
“哼哼哼,尊敬我吧?”水无月鬼笑起来,“通过我们颚骨中移植的通信器,虽然可以让主服务器实时监视所在位置。但现在为了解析之前事件的情报污染,系统正在进行重构,这种程度的替身我想设置多少就能设置多少。数据上,我们还会继续在本部中待上十二个小时。从可以妨碍所有通信的地下道离开,然后在重置时间前返回的话,一切就NoProblem,雏君”
“哦!!”雏的脸上清清楚楚写着佩服两字,“水无月,你可以成为偶的挚友了”
皱眉道,“为什么你总直呼我的名字?我比你大,而且负责颁发挚友称号的人是我才对”抓着井盖,一屁股坐倒在地,“算了,不计较那个了,快过来帮忙”
雏继续发问,“为什么水无月决定要和偶一起去?”
“又直呼我的名字”水无月一脸绝望的表情,“这是常识。为了在追上凤她们时,伪装成偶遇的样子去捣乱,当然是人越多越有效。让孤男寡女的约会变成单纯与朋友们的愉快休假”这时他突然愣了愣,“而且,不是你自己说要一起去的吗?”
“是吗?”雏想了想,似乎终于回想起来,“因为,偶担心冬真”
“冬真……?为什么?你不会是想说他有可能会被凤给击毙吧?”
雏再次低头思索,因为找不到什么象样的答案,只好摆出你就那样认为吧的表情,点了点头。
“换言之,冬真那家伙有做出如此恶劣行为的可能性吗?那就更该全尽力妨碍他了”
“恩”立即表示同意的雏忽然起身——朝着井盖旁横躺的固定杆‘咚’地踢一脚。
固定杆猛地向上弹起,井盖随之开启——水无月苦着脸说道,
“知道打开方法的话,就先告诉我啊”
雏摇摇头,“那里感觉黄黄的,就试着踢踢看咯”她死死盯住对方,“水无月的颜色不怎么黄呢”
“直呼名字后,打算踢人了吗?”诧异道,“听好了,挚友不是用来踢的,而是用来相互利用的,并且是我们这种不允许抢跑的牢固关系所结合的产物”
“嗯”雏认真地点了点头,与水无月一起朝下水道出发。
从维也纳中站过一条街,经希尔顿宾馆的侧翼,通向城市公园。
在这座建设于多瑙运河支流——维也纳河两岸的城市公园中,凤和冬真悠闲地散步。
“其实本来想穿牛仔裤的,因为考虑到机动性的话,那无疑是最合适的”
不知是否因为被夸奖了衣服而非常高兴,,从车站到在这里的途中,凤不断聊着衣服的话题。
虽然冬真也很想拜见一下凤的牛仔装,但还是坚持肯定现状。
“这件衣服也很不错,机动性……似乎也很利于运动”
“只要抓住窍门的话”就在冬真为她那无法分辨当真与否的微笑而迷惑时——滑溜溜的台阶上,衣裙轻舞飞扬,“就像这样”
不知怎么的,总觉得她欢笑的表情,比平时更有朝气——看着凤的裙子扬起膝盖,冬真立即陷于是该继续观望还是去劝阻的极端矛盾心情之中。
忘乎所以的凤一不留神,撞上了过路的人群——瞬间纠正了姿势的凤整齐有序地迈起淑女步,刚才朝气蓬勃的样子简直好像是梦影般,冬真隐约感到凤似乎为刚才的动作有些害羞。
城市公园以南,有处地铁四号线U4的出口。平时因上班上学,行人来往量巨大。休假日则以出游者和观光客居多——不过,因为公园占地广阔,倒也很少会有拥挤不堪的场面出现。
依旧继续着衣服的话题,漫步走过公园中央的石桥,不一会便遇上了其他的话题。
金光闪闪的约翰?施特劳斯二世全身像——威风凛凛的大胡子先生,身躯弯成弓形,做演奏小提琴状。
“……每次看见这个,总让我吓一跳”凤反复审视着这个分不清是豪华光鲜、还是恶趣味的雕像后,信步离开。
“凤小姐,看过施特劳斯的电视剧吗?”
冬真终于找到了别的话题。
“我以前可是个电视狂哟”
凤骄傲地说道——抱着胳膊,娓娓道来。
“以施特劳斯家的三男艾德华路特的回忆录为原型所创作的「施特劳斯王朝物语」,我可是一集也没漏下,虽然看的是重播”
能在意外之处找到共同的话题,冬真显得很高兴,“登场人物中,最喜欢谁?”
“当然是……三男艾德华路特吧。畏惧于父亲兄长的才能,近似于将自己连同家人所创作的乐谱都一同焚毁的心情,总觉得有些能够理解”
“只有通过书写回忆录才能治痊的,被家人所束缚的因缘。那种感情我也能明白。还有,长男约翰——”
“是啊……与父亲同名,职业也相同,果然会很辛苦呢”
“父亲是圆舞曲之父——”
“儿子却是圆舞曲之王。父亲为了不让儿子约翰成为音乐家,竟然夺走他的小提琴哟”
“嗯,因为想让孩子们成为律师呀……但母亲却给孩子买来了小提琴,结果,兄弟三人都成为和父亲一样出色的音乐家——”
“而且,孩子中与父亲同名的长男还成了父亲最大的对手”说罢,凤不自禁两眼发光。
“巴黎革命中,儿子为革命军谱曲,父亲却为皇帝军谱曲”
“不久,父亲逝世,长男才第一次意识到约翰这个名字是属于自己的——”忽然转过头,看着走在身边的冬真,“啊呀,冬真名字中也有约翰呢”
“不过是个名字罢了”下意识挠了挠头,“和父亲也并不同名,而且,我父亲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
凤毫无心计地,淡淡笑道,“但是,说不定有一天也会成为父亲的对手哟”
“父亲是车辆设计师,是否会走上相同道路,我……”冬真苦笑起来。
凤脸上突然浮现出恶作剧般的笑容,“也许有天,这里会立起冬真的塑像哟”
愣了愣,“我不喜欢金光闪闪的东西呢……”
“能停留在人们记忆中便证明的确有过人之处嘛”回首望向已经远远甩在身后的雕像,“话虽如此,但为什么要用金色呢?”
“被施特劳斯的电视剧深深感动的观众们,根据以前施特劳斯雕像的记录,给它喷上了金色”
“是吗?”凤瞪大杏目——再次迈开脚步。
(C注:现实中给施特劳斯塑像渡金的事情,是由日本人出资干的)
“舒伯特的雕像明明也在同一个公园里,可是却旧得跟黑碳似的。肯定是因为没人把他拍成电视剧吧”
不久后,两人到达了位于公园边缘、原本是温泉疗养所的库尔沙龙——新文艺复兴风格的建筑,现在是音乐会与舞会的举办中心。夏秋之间的歌剧淡季,常常作为露天音乐会的舞台。
从建筑的侧面绕过,走向大街。
第一区的标志环城路——通称「轮」终于出现在眼前。它呈圆环状包围着被登录为世界遗产的旧城区,道路全长约四公里。路面电车驶上一圈需要约三十分钟,道路沿线以及内侧的所有主要建筑,皆为重要文化遗产,当之无愧的都市发祥地。
出城市公园右行——环城大街周边规划中的拜布鲁克卡塞车站,可搭乘路面电车。
事先从香烟店的自动售票机中,购买车票——站内也可购买,但价钱较贵,且不设找零。
在自动售票机前,冬真与凤看见了彼此手中所持的卡。冬真是学生证,凤是劳动儿童登录证,都是多功能兼用之物。
两人都未开口,友好地按顺序购买车票。进车站时,正好听见叮呤呤的列车进站声——顺利在电车群中找到了目标,随后搭上涂满红白绿三色的路面电车。
二人在座席上并排坐下——凤靠窗边,冬真在外侧。车辆起动带来的摇晃让两人的肩膀碰触了一下。冬真变得有些紧张,而凤却好像什么也未发生过一样谈笑风生。
“我很喜欢这里的列车。因为那是从这个都市还以社会福利为重任之时,坚持保留下来的时代余韵哟”
车内标有老人/残疾者/孕妇/婴儿标志的专用席,其他的乘客会自发帮忙那些轮椅和婴儿车的乘客上下车。助人为乐,理所当然。在这里,汽车和地铁中至今也依然保持着这样的习惯。此外,自行车和宠物,只要购买了专用车票,也可以上车搭乘。
为避免彼此之间产生压力,而独特设计的车体构造、礼貌习惯等至今依然如故。
“……真是个舒心的地方呢”世上没有什么要求乘客们必须保持礼貌习惯的规定,尤其是三大东亚系国家:中国、韩国、日本在乘车时,总会发生激烈的车座争夺战——但对此处的车内,似乎依旧停留在那个令人怀念、不存在人口暴发的旧时代之中。
电车沿顺时针方向前进。不久,停在歌剧站——国家歌剧院正前方,很多乘客都在这里下车。
随后继续开车——在好像历史遗产基石的道路上奔驶,在经过一条名叫纽伯格林的道路时,凤忽然指着朝窗外说道,
“快看……是玛丽亚希尔费大街!还是我以前喜欢的那个老样子”
旧城区两大购物街之一,同时也是通向维也纳西站的第六区与第七区之间的大马路,其中价格适宜的商店林立,人行道要比马路宽阔数倍,道路落差被设计成可以让轮椅人士也能通行自由购物的标准。
“和家人一起来这里真的很快乐……好怀念啊”
不经意的话语,让冬真想起了曾听说过凤小时候体弱多病。
社会福利——是过去人们最关注的地方。
轮椅——也许凤以前外出前,就是乘坐它出行的吧。
“谢谢你,冬真”忽然转过头——瞳孔深处寄宿着某些痛楚的光芒。“陪在我身边。我一个人……也许无法来到这里……”
陪在我身边——之前的事件中,雏也这么说过。感觉她们的所在是自己完全无从想像的孤独之地——猛然觉察到刚才自己猜想的轮椅之事,也许真的存在。
凤是鼓足勇气来到这里的吧。为了接触曾经在这里留下的温柔记忆——为了前往那些孩子们的逝去之地——就在冬真想到这点时,口袋中突然响了起来。
手机声——直到现在才响起偏离预定路线的提示音。
凤偷偷看了过来——冬真手忙脚乱地关闭声音,删除路线资料,返回待机画面。
凤一脸认真,“是重要事件的通知吗?”
支吾着,“不……不是,只是闹钟”
“哦~”凤一脸诧异,接着笑了起来,“教会的孩子,也会是个贪睡鬼呀”
“偶……偶尔吧”
“我也认识一个非常利害的贪睡鬼哟,她名字叫皇,是个无论何时无论何地都能睡着的女孩哟”
“是吗……”傻笑着搪塞了一下——这名字他曾听过。记忆中名字的主人以前是凤的同伴,现在身处天国。不小心说错话前能回想起来真是太好了,心中悄悄抹了把冷汗之后,莫名其妙地感到自己似乎还在其他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名字。
到底是在哪里呢——就在快要想起之时,凤的身子凑了过来,“那个数字是什么?”
令人呼吸不能的近身距离——且不是在千钧一发的危境之下,而是在波澜不惊的安谧之中。
胸中警钟狂鸣,别让对方听到心跳声,别让她发现自己的紧张,努力摆出笑容,为什么自己非要如此紧张不可?——真是不可思议。
“父……父亲交给我的”
手机的待机画面上——「3729231713117」的数字滚动显示着,凤不可思议道,
“和我学的汉诗一样吗?”
“嗯……这是由七组素数构成的数列。父亲说过其中的意义,将来会告诉我……不过,在那之前……他却消失了”
“是吗……”凤并没有点明消失这个词是否意味死亡,“冬真一定可以自己理解其中的意义。冬真的父亲也是这样想,才不告诉你答案的吧”
“谁知道呢……”些许羞涩,些许困惑,“父亲说这些数字最接近自然界得出的结论。尤其是23这个数字最接近所有数字的秘密”
“好神秘啊”凤突然热心起来,“我很想知道答案,请一定要破解答案呀,冬真”
不由分说地定下了解迷的约定,冬真顿感压力,勉强笑道,“我……我会努力的”
米利奥波里斯第三十五区——多瑙河沿岸大型剧院、电影院、赌场林立。
在专门上映海外作品的电影院旁,停着一辆防弹制式的黑色轿车——MSS高官专用车。
影院门口的大幅海报上写着——「邪恶军团奥美VS杰尔松2」
影片内容只能用‘太口胡了’来形容——坐上某国总统宝座的邪恶化身美青年率领着奥美军团,正准备向全世界发射核导弹时,在卫星轨道的实验卫星上被冻结封印的不死怪物杰尔松苏醒了,从大气层外,朝着某国的白宫,英姿飒爽地飙驶前进——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优雅地鼓掌,爆笑到眼泪都流了出来,座位的扶手上放着芬达橙汁和爆米花——这位口味和小学生并无二异;悠然自得地坐着的女子就是偷偷跑来看电影的MSS长官海洛卡?不知火?凯旋——娇小的脸蛋、金色长发、天蓝色的瞳孔、别致的连衣裙衬托出她傲人的身材,只听她银铃般的笑声不断响起。
四周的观众理所当然地向她投以愤怒的视线,海洛卡咬紧嘴唇,双脚乱踩地板,但很快「噗——」地喷笑出来。
“海……海洛卡长官,电影放映时能否稍许安静……”陪在旁的别一位女子——纯白西装,黑色短发,漆黑眼眸,清冷的美貌——土耳其血统的MS副官妮娜?潮音?秀尼碧丹,手中握着杯芬达葡萄汁。
“对、对不起……”抱着肚子的海洛卡,笑得快岔气了,“这、这个太滑稽……”
镜头中,奥美军团的首脑青年正发表邪恶理想国是何等美妙的雄论。
“呜噗噗噗噗噗噗噗噗?”弯成猫腰的海洛卡,努力捂着嘴,好像胃痉挛般喘不过气来——妮娜踌躇着,终还是用微颤的手轻抚了几下海洛卡纤细的后背,“……没事吧,长官”
前后点头示意自己没事的海洛卡努力竖起身,握住妮娜的手掌,缠住她的手臂。
小个儿的海洛卡依靠在身材修长的妮娜身上,强忍着随时会爆发的笑声,乱颤不已。
妮娜白皙睿智的脸上,莫名其妙地浮现出哀痛的表情,她缓缓颤抖着将脸颊贴近与自己咫尺之遥的小巧脑袋——
“呜哈哈哈哈哈哈?”
眼见就要撞上猝然仰起身的海洛卡,妮娜急忙躲开,脸上浮现的表情也在刹那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守护对方的温柔表情。
很快,影片迎来了大结局——最后是演员列表,海洛卡用力鼓掌喝彩道,“太妙了?”
就连妮娜也不禁脸红起来,放映厅中的照明灯陆续亮起,退场观众走过两人身边时,总不忘投以注目礼。
等长长的演员列表都放完后,海洛卡才恋恋不舍地从座位上起身,意犹未尽地感慨道,“这次可是久违的杰作呢,妮娜。必定暴露的阴谋,毫不值得同情的人物,完全忘记最初目的可以和幼儿一拼智商的怪物——如此和平脱线的东西哪里还找得到?休息日,果然是要看恐怖片才够劲!”
“哈……”妮娜端来两人份的食物,“可是长官以外的其他人,并不一定持有相同观点……”
“大家只是没说出口罢了”爽朗地断言,“真有些迫不及待了,下一场快点开演吧”
影院中同时正放映着另一部影片,片名是「ScreaminDestination3」(C注:「Scream」惊声尖叫,「Destination」死神来了)
宣传海报上写着:十六位男女自相残杀,垂死挣扎走上不归之途!最后唯一存活的人是谁?请来猜猜生存者吧。
妮娜的表情就好像看到了因果报应的修道士,“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和平”
手机铃响起——海洛卡的笑容消失,迅速取得便携式终端PDA,看向画面。
刚才的笑容好像虚像般的紧张——妮娜将手上的饮料放在桌上。
“只是份解析报告约”海洛卡微笑到,耸了耸肩,将PDA画面朝向妮娜。
“相当于最高机密的转送官门关代码,其对外泄露可能性巴罗祖父正在调查之中……目前并未发现泄露的痕迹。除了敌人转送时使用的代码,其他一切不明。
画面下方有串意义不明的数字。
“3729231713117”
“巴罗神父认为,这十三位的数字,可能是敌人转送方法的核心……”
“可是……不经主服务器进行转送这种事都有可能实现吗?”
“或者,在主服务器的原始设计中存在后门……不管如何,二年前转送兵器设计开发顾问的遇害,让我们现在焦头烂额。如果他还活着,大概能和巴罗神父一起轻易查明事情的缘由吧”
“设计开发顾问……孟德尔博士吗?”妮娜低底了声音,“冬真父亲……”
海洛卡的手指轻轻封住了妮娜的嘴唇。
看着妮娜惊慌失措的样子,海洛卡浮现出恶作剧般的微笑。
“千万不要在冬真面前说出口哟,妮娜。就连巴罗神父也没有把博士的真正身份告诉冬真”
手指从唇上挪开,妮娜轻了口气,视线稍稍避开对方问道,“为什么呢……?”
“据说那是路德维希?数码?孟德尔博士的遗言。其实,他的死造成众多开发资料变成无法解析的迷团。天才遗留的财产谁也无法开启,如果被人知道孟德尔博士还有个儿子存在,冬真不知会遭到什么危险……巴罗神父担心的也正是这点”
“……那是位如此了不起的人物吗?”
“那个人曾经是巴罗神父最得意的门生,神父的左膀右臂……而且还是最大的对手”海洛卡摇了摇头,甩出脑中的渺小希望,“无论是多么优秀,但现在已是故人……我们必须自己弄清迷团,无论要为之付出多少代价也在所不惜”
妮娜无言以对,面对身材娇小却身负重责的海洛卡,她只能尽忠尽职地站立着。
“以前,因特甲儿童编入MSS的事,与孟德尔博士会面时……博士曾说过,所谓的治安不过是为了救五十一个人而去牺牲四十九人的行为。虽然我至今仍不赞同这个观点……但关于变成如博士所说状况的可能性,却始终在思索”
妮娜不假思索地回答道,“真到那时,即使我成为四十九人中的一员,也会帮助长官”
“……那是我的职责哟,妮娜”海洛卡微笑着看了看手表,随后收起PDA。
“时间差不多了呢”
“要回座位吗?”
“在那之前”海洛卡笑着指了指化妆室的方向。
妮娜点了点头——心有灵犀的副官,端起盛有食物饮料的托盘,因为考虑到‘伴随’而去是对个人隐私的侵犯,所以她选择在通道处警戒待机。
一手持着托盘,另一只是刚才被海洛卡握住的手。
海洛卡的手指细巧得如同蔷薇的茎干。心中猛然烈涌出强烈的意愿——想成为她的支柱,想为她尽已所能。告知自己家人的死亡,并把死亡的理由和背后存在的敌人指点给自己——远比自己背负着更多更重的痛楚与悲怆,却依然一步步前进,为了这样的她,即使粉身碎骨,也一无所怨。
可以媲美求婚骑士的忠诚——或者相当于为爱而舍爱的自我牺牲。
为何造化弄人?深深隐藏在心底的苦闷无耐——为何要让我身为女子?为何神要让我与她之间设下这么一道无法逾越的屏障?
就在她闷闷不乐地向天上的众神申诉烦恼时——呼叫声响起。
脸色有些不快——取出手机,贴在耳上,“什么事?”
乙的声音,“雏不见了!————”
‘卡!’手机立即发出一声好像快被紧握到龟裂般的声响,然后乙乖乖闭上了嘴。
“让你久等了”海洛卡天真烂漫地垂首问道,“紧急事件?”
“打错了”将手机切换成待机模式——陪同海洛卡进入放映厅,安顿好饮料小吃后,“我可以稍微离开会儿吗?”
“记得预告结束前,要赶回来哟”
“一定”斩钉截铁回答后,大步向外走去,手机切换回通话模式——用堪比恐怖片的压抑声说道,“说详情,如果因一点小事就敢打扰长官宝贵休假,我绝不轻饶你们”
第一区——信步闲逛的凤与冬真好像有着说不完的话题,而且说得越多走得越远就越是觉得彼此的距离更近了些。
列车前进至环城大街四分之一周,在维也纳大学前的车站下车,大学正面左侧是新哥特风格的建筑——市政厅。
两人闲谈着这幢建筑的由来——因受到百米以上非教会建筑是对神的亵渎之批评,建筑家弗里德里希不得不将建筑的高度修正为九十八米,(C注:根据我国记录,应该是九十九米)但聪明的维也纳人在屋顶上竖起六米高的旗帜,还设置了全高三米四的「市政厅铁人像」——最后这幢大楼变成了总高一百零七米有余的建筑。
冬真说道,“教会占据都市最高点能给市民带来安心感是最后审判的象征。高层建筑会给任何一个都市带来精神变化与危机……这是我从师父那里现学现卖的知识”
凤说道,“哥特时代是市民这一概念在欧洲逐渐根深蒂固的时代。所以才选用了新哥特风格呢。这不是为了皇帝也不是为了教会,而是为了庆祝代表第三阶级市民意识的觉醒……我记得父亲以前是这么告诉我的”
市政厅前的广场在夏天会举行露天音乐会,冬天则设置特大圣诞树。
在旧城区中心位置是古老的宫庭歌剧院布鲁克剧场——后文艺复兴风格,天顶上装饰的是古斯塔夫?克里姆的美丽壁画。南侧市民庭园一角,是君临奥地利的哈布斯堡王家中,追求女性独立的伊利莎白公主——俗称希茜公主的塑像。
漫不经心地步行着,左手边是著名观光景点之一的旧王宫——马术学校的海报、英雄广场、布鲁克门、延伸至环城大街边缘的新皇宫。
皇宫礼拜堂——周日早晨的弥撒,会有维也纳少年合唱团前来献艺。但因为最近学生数量锐减,正考虑是否新增少女合唱团。
环城大街旁还有两幢建筑——外观几乎是同样的意大利文艺复兴风格,右侧是自然史博物官,左侧是艺术史博物馆。其中艺术史博物馆是可以与法国的卢浮宫比肩的欧洲最大美术馆之一。
边说边走,一路行来他们向歌德像、莫扎特像、法国国王弗朗茨?约瑟夫一世像一一行礼。在阿尔贝蒂娜广场,凤忽然向右转,冬真急忙紧随其后。
坐落于环城大街上的维也纳国家歌剧院,曾在二零零二年聘请日本音乐家小泽征尔为艺术总监,小泽由此一举跃升为世界最顶尖音乐家之流。坐位价格在三点五欧元到二百欧元之间,感觉好像是用游戏中心的消费,就可以欣赏歌剧了。
凤突兀地长叹一声,带着憧憬说道,“只有一次也好,真想在歌剧院舞会上出场啊”
这个都市为数繁多的舞会中最著名的演出——以总统为首的各业界精英都会出席,入场费最低一百五十欧元,如果想预约特等席至少要一万欧元,而且光是参加的服装费就得花上数万欧元。
以前,苏门答腊岛地震时,全世界的舞会都曾一度歇演。但唯有维也纳歌剧院舞会却照常进行,其受到猛烈抨击的历史由来已久。
“……总有一天能出场的”冬真有些不负责任地肯定对方的愿望。
“不可能的啦,因为有规定”
笑容有些凄惨——刹那间,没能明白那到底是什么规定。是MSS的规定?还是歌剧院的规定?抑或是与她自己有关的什么吗?在确认之前,凤又迈步走了起来,话题也随之一变。
这条街上最棒的娱乐——边走边说、心灵相通、分享喜悦。
本应如此发展的——
歌剧院面向路口的附近——是豪普特大街的卡尔广场车站。白色大理石绿色房顶金色装饰,新艺术风格的代表作之一,但暗地里却从早晨开始就是地下毒品商与吸毒者的聚集地。
车站旁——在咖啡店中买来三明治塞入嘴中的水无月和雏正偷梁换柱地私自改造公用电话,破坏话筒,拉出线路板,输入自己的程序。
“哼哼哼……冬真提款卡的使用记录已查明。肯定是在这附近”
水无月一阵怪笑——雏露出真心佩服的表情。
“水无月明明黄黄的,可却变得不黄了呢!真怪”
眉头一皱,“直呼名字也就算了,别说那种莫名其妙意义不明的鬼话了”
收信声——水无月迅速取出PDA,咂了咂嘴道,“……有可能已经逃出国外了吗?嗯,毕竟已经过了好几天了呢”
雏偷偷瞄了眼屏幕——每当自动检索程序发现指定关联项目,都会转发到PDA之中。
设定的项目名字是——夏琳?巫?佛洛伊德、MSS原解析课课长、治安机构的叛徒——国际指点通缉犯。
“……在找夏琳吗?”
雏的表情似乎在说浪费时间。
“不对,我等的是那个女人被枪毙的消息”收起PDA——目光冷淡,从怀中取出另一样东西,衔在嘴上。
雏诧异地看着悠然点起香烟的水无月。
咳咳咳!只见水无月突兀地呛了起来,随后急忙将香烟从嘴上挪开,挥手拍散烟雾。雏愣住了。
“咳……这是什么玩意儿?在书报亭也能买到的自杀道具吗?”边呛边将香烟摔在地,猛踩了几脚。
雏不可思议道,“你在干吗?”
“嗯……以前我可是会吸的”啐了几口唾沫,吐干净嘴中的烟草味,“在<少儿工厂>时,我可是吸烟组的人……因为那孩子讨厌烟草——”
“那孩子?”雏窥探道。
“嗯……”转开视线,“忘记吧”
“哦……”一脸认真,罕见地追问道,“是谁?”
“把听到的从记忆中消除”迈步前进——加快步伐。
雏追了上去,无言地从一旁偷看着水无月。两人从魏林格大街走向贝多芬广场,“从提款卡的使用记录来看,二人途经歌剧院、两大购物街之一的克恩滕大街,再从斯特凡大教堂前往环城车站。所以他们返回城市公园的可能性很高”
雏一连嗯嗯地点头,一边好像同意般问,“那个孩子,是指凤?”
水无月人城市公园的入口处刹住了脚,俯视着雏,“也许是,也许不是。现在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分追上他们两个,对于你的提问,无可奉告”
依然不死心,“喜欢凤?”
不耐烦道,“你喜欢冬真吧?”
雏被对方突然转换的话题给弄得一愣,“……唉?”
“不对吗?”诧异道,“那为什么要跟着来?不是因为担心冬真吗?”
望着天空,认真思索——嘟囔道,“不知道,可很担心。明明不知颜色如何,却感觉好怕”
“换言之,就是不能允许他们抢跑呢。真是和你相称的诗意表现,所以我们必须尽快赶上他们两个,闯入他们愉快地聊天之中,好好捣乱一把。对吧?”
雏琢磨了下,带着催眠术体验者的茫然表情,点了点头。
“很好”再次迈开步伐——走入城市公园,“哼哼哼,一旦找到二人,马上大声打招呼,记住了,要用能够完全打断一切交谈的音量——”
就在水无月话还没说完之时,一声巨大的怒吼声突然在远处暴发了。
“你真虚伪!!”
水无月和雏面面相觑,随即好像弹起般躲入树荫之中。两人一起向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大出意料之外的事态让他们傻眼了。
维也纳河对岸——有两个人正对峙着。
冬真愤怒的声音,“我从没想到,凤小姐会说出这样的话!就算是我也拥有劳动者的权力!”
凤不甘未弱,“你当真以我的这双手足是种权力吗!”
“我认为凤小姐对自己的手足是引以为傲的!我也是因为这双手足,才能得救!”
“你不过是个累赘!!”直线攀升的激烈怒吼——或者说是和悲鸣相似的声音。
冬真沉默了——凤也低头不语。
从河对岸观察着两人的水无月和雏哑口无言,到底凤和冬真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完全无从想像。
天色渐渐转阴的天空之下,一切好像都沉入了令人难以忍受的沉默之中。
<Fortsetzungfolgt>
译者语:
关于海洛卡看的影片,按照原文的确是恐怖片才对。可根据内容,我怎么看都像是特摄片。
From·Distance后篇
自己这是怎么了?
竟然会和男孩子一起在都市游逛,亲密聊天,彼此共享前往目的地的勇气。
那是个与伙伴们不同的存在、民间人士、甚至连枪都未碰过的少年。放在以前,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而且,说起男孩子,应该是吵吵闹闹坏心眼下流无耻不知到底在想什么——至少在少女心中是如此定义的存在。所以特地利用宝贵的准待机休假与男孩子一起行动,简直可以算是天崩地裂的事件了。
米利奥波里斯第一区——从五星级萨赫酒店门前走过的少女有着一头柔顺的波浪式长发、深紫色的瞳孔与左眼上的伤疤形成鲜明的对比、就好像气质不凡的天鹅公主。凤?爱维里黛切?奥斯特/十五岁/在休息日外出这一紧急事态中,向她的上司兼指挥官兼曾经的名模妮娜小姐慎重地请教了穿着搭配,其成果就是这套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品味不俗、且略带成熟感的衣装。
在酒店的玻璃窗上确认效果——淡紫葡萄色套装,蕾丝上衣长裙,苔绿色靴子——宽檐浅紫色帽子与发型巧妙隐藏脸上伤疤的同时,另一半长发悄悄盖住丰满的胸部。
另一样更重要的装备:长长延伸到双手手腕的高级薄手套+手表将还未进行人造肌肤覆盖,刚刚完成调整的机械义手完全遮住。
不想让人看见的东西,以不同的装扮,从结果上隐藏起来——擅长情报战的现场指挥官给出的建议‘不直接前往目的地,稍微绕道而行,强调休假的观念是普通人的思考方法’
所以选择了朝预定路线完全相反的方向前进——对偏差了不止一点点的绕圈路线没有任何怨言,反而高兴伴随自己的对方——行走在身旁几乎要肩碰肩的近距离的少年,凤再次发出莫名的感慨。
冬真·约翰·孟德尔——柔软的金发,白皙的脸膛,碧绿色眼眸,如同刚刚学会走路的小鹿——身上并非时常所穿的那套黑色学生服,而是件鸠色牛仔裤、白色T恤、运动鞋、麻色夹克。与自己同龄的民间人士——与凤所持的男孩的定义完全背道而驰的少年,温和聪明善良,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会认真倾听。
忽然对视——心情莫名高兴起来,试着把周围环境作为话题,“以前,常和家人一起来这个酒店的咖啡馆”
马上传来回答这声——话题,“那凤小姐也知道萨赫蛋糕审判的事吗?”
“那当然”笑着细说起来,“这个都市有数的高级咖啡馆萨赫与德梅尔之间,争执到底哪方的蛋糕才最地道的审判呢”
“据说除了专业点心师之外,连历史学者和考古学家都被请了过来。双方都找来了数十位证人,连续争了十年之久”
“这个都市可是咖啡馆的发祥地呀,所以才显得尤为重要。虽然最后判定,双方同时拥有蛋糕的制作权,但听说只有萨赫的蛋糕才被公认为最地道”
“凤小姐吃过吗?”
“吃过几次杏仁酸果蛋糕吧”
低头思索——到底是什么味已经回想不起来了。
特甲儿童——空中机动性能的代价就是给予脑部的强大负荷会造成味觉障碍,以至于连本应存在于记忆之中的味道也丧失了。
“记得应该是……非常非常的甜”
略显多余的感想——但冬真坦诚地赞同了,“我也觉得有些太甜了……还有巧克力好像也非常硬”
“因为过去没有冷箱,厚厚的巧克力可以让保质期延长到一个月”
“我吃的莫非是一个月前制作的蛋糕?”
半分认真半分说笑——他的模样真是可爱。我这是怎么了?——凤再次感慨。自己竟然会觉得男孩子可爱什么的,要是让天国的伙伴们知道,恐怕要比自己更惊讶到噗笑出来吧。只会躲在她们庇护之下的自己——不知何时起,已经由被保护者变为了保护者。
回到在阿尔贝蒂娜广场,在奥古斯汀教堂前,冬真忽然喃喃自语。
“哈布斯堡王家教堂吗……”
他的眼神像教会的学徒——或者说像是迷惑到底选择机械工程还是建筑学的少年。
“进入瞧瞧吧?”凤留意到少年的兴趣,轻快步入教堂。
慌忙跟上的冬真在踏入的刹那,感到尘世的喧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连流动的空气都带有神圣感的静谧。
“教会建筑的隔音结构真是好……”冬真低声感叹。
在凤心中这不啻于是对方为能顺道拜访教堂而感到高兴,她笑着说道,“冬真所在的教堂也很不错哟。听说克洛斯特新堡修道院是个非常安静的世外桃源呢”
“那里……有葡萄酒工厂和药物研究所,还有观光客也会来,其实很吵的”
苦笑着——学生宿舍的话题似乎被自动过渡了。说起来他的表情和之前提到自己父亲时有些相似呢。
不知为何变得想把话题继续深入下去了。对方越苦着脸就越让自己觉得可爱,越想刨根问底问个明白。
惊讶——对会生出这种念头的自己不禁感到诧异,反省一下,但还是按捺不住想继续打听。
“王家婚礼的场地……并不怎么宽阔呀”冬真嘀咕着——错失找回话题机会的凤一边加强反省,一边附和对方道,
“哈布斯堡王家传统,没有新郎只有新娘的结婚仪式。玛丽·安东妮德,还有拿破仑的再婚对象玛丽·路易兹都在这里,心牵未曾见面的丈夫,怀着憧憬与新郎代理人交换戒指”
“不会觉得不安吗?”理所当然的感想。
“这座教堂的威严也许能消除她们的不安吧”真是个适合普通女孩的话题,自鸣得意地回答到。接着笑眯眯地目视对方,“一心向往的王者……我也好想亲身经历一下啊”
冬真的脸色不知为何变得非常惊讶。
“……结婚仪式?”
“是呀”点头看着对方,冬真的笑容消失了,表情僵硬得好像木头。凤边琢磨想着如何继续这个适合普通女孩的话题,边说道,“如果冬真将来成了神父,我一定会拜托你的哟”
冬真惊慌失措——好像被抛弃的小狗,可怜兮兮不知所错地反复思索着对方的话,“就是说,我作为神父,主持凤小姐的结婚仪式……吗?”
“是的”
冬真在心底暗暗诉苦,怯生生地勉强回答道,
“怎……怎么说呢,成为神父之类的事,我一点也没想过……我……”
这种玩笑他竟然当真了?凤不禁错愕——自己所说的他都会认真对待啊。这么一想也就释然了——再说点类似的话题,彻底看看他的反应吧。
“说起结婚仪式”啪地双手一拍,把对方吓了一跳,“离这里不远有个不仅主办过莫札特的结婚仪式,甚至连葬礼也一同包办的教堂呢,要去看看吗?”
“嗯……好的”冬真表示同意。
走出教堂,从城市两大购物街之一的克恩滕大街走向广场。与观光客和游人们一同仰望斯特凡大教堂引以为傲的高高尖顶。
“以前翅膀飞行训练的时候,常和同伴们偷偷地坐在那上面”
冬真笑着问,“是和乙还有雏吗?”
“是更早认识的同伴”自然说出口——想传达的不是感伤,而是曾经的喜悦。
“是嘛……”不知怎么的,冬真口气温柔得好似谈论彼此失去的家人,他默默注视着高塔,“这里是凤小姐回忆之地呢”
“嗯”如同心中宝贵的思念被人慎重收下了般的喜悦,让凤情不自禁脱口而出,“是啊,希望不仅是婚礼,要能像莫札特那样,当我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也由冬真来主持——”
冬真的表情刹那一变,突然激烈地拒绝道,“我、我不要做那种事!”
哑然无语的凤——表情尴尬的冬真。
“对、对不起……只是开个玩笑……”
凤晚了一步才发现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沉重的歉意、羞愧、但心中的某处却莫名其妙暖洋洋地。
“不……是我不好……”
一阵难以说清是平静还是凝重的沉默——冬真抓了抓头,凤也有些不自然。
凤换了个表情,重新恢复气势,‘啪’地双掌合十,吓了冬真一跳。
“差不多该吃点东西了吧?”
“好……”认真仔细地朝四周张望了一下——克恩滕大街中心位置的餐厅价格,让这位平凡的少年真心希望自己没看见,“去……去哪里吃好呢……”
“我有妮娜小姐给的附近餐厅的打折券哟”为了让对方放心,急匆匆地打开挎包,取出打折券,“就是这个……”
冬真促然变得愕然,随后身体像根木头僵住了。
他的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害怕。凤不知原因,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打折券,最后看到了打开的挎包——刹那愣住,随即了然。
真是几乎要让她昏厥的失态——挎包中是绝不应让外人看见的公安部队用九毫米口径手枪,护身兼非常出击时用。曾经在逮捕冬真时,她无意识握住的就是这把手枪。对冬真来说是给他痛苦回忆的最烂物品。
“这、这个是……我并不是……”慌忙间不知如何解释是好,胸口被想让对方理解的焦急心情塞得满满的——
“凤小姐做的没错”平和温柔的声音——冬真露出歉意的微笑,“我、我只是有点……害怕手枪”
被他的话打动,身躯微颤——为什么会这样,这样的人,从未听说过也从未遇上过。那时他确实露出会被枪杀的害怕表情,他的心中应该仍旧存在着不得不屈服于被枪杀的暴力创伤——可为什么?他能这样举重若轻地接受呢?
清楚地感到自己脸颊正飞速染红——是害羞?是喜悦?是想感谢?还是想道歉?完全不知所措。
“……谢谢,冬真”
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回应到。冬真轻轻摇摇头,温柔一笑。
离斯特凡大教堂稍远处有座广场,那里价格适中的店家成群,是年青人聚会之地,未来的艺术家音乐家们在路边各自练习,展露才华。
在咖啡馆兼酒吧的小店旁,有位演奏萨克斯的男子,激烈的音调堪比正宗美国纽约风格——精悍的五官,白色帆布裹住木栓色头发,结实的体格,身穿便服夹克。他就是MSS战术班副班长日向?罗鲁夫?阿纳贝鲁。
明明是旋律激烈的音乐,但演奏者的表情却异常平静。一曲终了,经过的行人们无不拍手喝彩。这时,从小店中走出另一个男子,向奏者伸出啤酒杯。
“差不多该润润喉咙了吧?”
“……我不喝酒,御影”
“看上去是酒,其实是无酒精饮料啊”
“撒谎,看你的脸就能明白”
“这是天生战士的战术班成员的午饭哟,就算是神也会谅解的”边说边大口咕嘟咕嘟地痛饮起来,MSS战术班专任士官御影·柯路斯道·勃伦纳戴利尔——琉璃色瞳仁,金色长发,外貌白净,好像只矫健的猎豹。他手中的啤酒杯眨眼间便见底了。
店内——战术班剩余的十四名队员大白天就开始干杯欢呼鲸吞龙吸,又唱又跳好不热闹。
铃声——御影从怀中取出携带终端,展开液晶面板,出现一个女子的影像。
“《御影,有件急事……》话只说到一半,屏幕中之人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你又在喝酒?》
“是和年青貌美的少女们一起约,潮音”御影朝她挤了挤眼——在他背后那些实在难以用年青貌美来形容的男人们哄堂大笑干杯齐呼,“当然了,如果我们的白雪公主也有意参加的话,属下立即前往接驾”
《谁是你们的!不准再使用我成人前的名字!虽说是休假,但也是准待机状态。蠢货》另一头斥喝的女子是MSS副官妮娜?潮音?秀尼碧丹——黑色短发,漆黑双眸,土耳其血统的冷美人。
“我这也算是孝敬父母啊”满不在乎的口吻——店招牌上写着「勃伦纳戴利尔酒馆」,这里是御影的本家。
妮娜一副受不了你的表情,《日向在哪里?》
“我在这”日向抱着乐器从御影身旁凑了过来,“怎么了?”
《二名调整义肢的特甲儿童从本部大楼偷逃。根据解析结果,他们就在你们周边半径三公里的范围之内》
“哪两个?”日向的表情迅即转换为追捕者。
《雏和水无月。立即逮捕他们带回本部。此外乙会负责支援你们。不准打扰到长官富贵的休假》
“明白”日向端正地回答到。
“啊哈哈哈哈,了解”御影向店内发出号令,“混球们,白雪公主在呼唤我们”
膀大腰圆的醉汉们同时起立,手上拿着酒瓶、啤酒杯、啃到一到的鸡腿——带头的御影兴致高扬地唱着唱,醉熏熏地出发了。妮娜怒吼徒劳地响起,《你们!当真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吗——!?》
日向轻叹一声,这时他身旁传来饱含笑意的声音。
“哦~~~老哥,你会吹那个东西呀?”
道路上站着位少女——乙·爱丽丝泰尔·施奈德——两根尖尖的发辫,好像花儿般的迷尔裙,藏起还未完成机械化义肢调整的薄手套和紧身裤,可爱的嘴唇上衔着根巧克力棒,喀嚓喀嚓地被牙齿削减着长度。
“呐~~呐~~吹来听听哟,老哥”
日向一脸不高兴,“我不叫老哥”
120%撒娇状,“欧~泥~酱!”
日向脸色更不快地低吼道,“叫我日向,小子”
“干嘛凶巴巴的?”乙感到莫名其妙,随即她展示般翻了翻自己的迷你裙说道,“没看见我这打扮吗?还喊我小子,你脑袋有问题……”
缄口不语——日向收起乐器,箱子内侧贴着张照片,照片中的是比现在年青许多的日向以及男孩女孩、中年男女和老人,所有人都温暖地笑着。
乙下意识偷窥了一眼,“呢~~~这个——”
猛然关上箱盖,“家人”
乙抬头望着背起箱子的日向,表情微妙地问道,“他们……”
“都离开这世界了”平静的回答,“走吧,你是来搜寻同伴的吧”
乙一边跟在日向身后,一边咔嚓咔嚓地用力咬着巧克力棒。
干嘛对我发火——失去的家人兄弟姐妹之类的事,又不是我不好,因为我不知道嘛——
“别在意”小声嘀咕——就好像察觉乙的内心,“我只是讨厌罢了”
乙气呼呼地——讨厌那种称呼?还是讨厌我?是哪个?心中琢磨了一遍却还是没开口,沉默地跟在日向身后。
广场附近——三明治餐厅「杜兰」的招牌菜——松软的法国面包+鱼子酱+葱汁鲑鱼片+香脆烤肉+芝士龙虾等配料多到令人目不暇接的特大三明治。
冬真一边对于凭打折券享受半折优惠而感到庆幸,一边带着困惑从前台取来了Tabasco瓶(辣味沙司)——凤高兴地接过瓶子,随后瓶里的辣椒酱迅速朝面包倾泄而下,直至将面包完全染红,她乐不可支的样子——就好像不会再次拥有这样的休假。而尽是些悲伤辛醉之事的‘工作’——希望她至少现在能拥有笑容就好,因为接下来就要前往那处悲伤之地了——
不可思议的感觉——越是接近对方,越好像能感到与之距离的遥远。面向自己的笑颜,却总好像同时在注视着其他的什么。
“已经到这个时间了呀……”凤突然看着手表——正午十二点半,“其实,原本我还想去看看另一个广场的大钟”
高市广场的锚金钟「AnchorClock」——不同时辰会奏响不同乐章,还有与维也纳渊源不浅的十二位大人物的人偶也会伴随登场:罗马皇帝马可·奥勒留、哈布斯堡家族的创建者鲁道夫一世、玛丽亚·特蕾西亚女皇、海顿——
“下次肯定还会有机会去看的”不知不觉就认真安慰到——宝贵的休假,也许对凤来说要远比自己想像中更失望吧。
然而,冲击总是这样突如其来。
“真想一起去看看啊,那个大钟是我所憧憬之人与我的共同回忆呢”
俯仰之间,她的话语好像能折断头骨般,被狠狠撞击了一下自己。远比刚才被她拜托负责结婚仪式的神父之职时更强烈——从她的口吻中自然而然感到所说之人应该是异性,但还是必须亲口确认才甘心,“那……那个人……是男人?”
“是的”凤笑容满面,“鼓励我,指导我的人”
是吗——刚想这样回答,声音却好像卡在喉咙里,怎么也出不出来,迷迷糊糊连自己为何会感到冲击也不堪明了——正晕头转向之际,另一波冲击再次袭来。
“是他让双目失明的我倾听时钟的音色,他告诉我机械绝不是无情之物……那本来是为了让人们幸福才被发明的。我也是因此才接受了这对机械的手足”
对这一切感到动摇。这是第一次听凤亲口述说自己身体的一部分是机械。而且还是远远超出意料之外的由来——
“双目……?”不禁凝视着对方深紫色的瞳孔。
“嗯”平静的笑容——不是向着自己,而是面向她心中向往之人。心中的深处一阵刺痛。
“我的眼睛被火焰毁掉了。现在的这双眼,是解析我的遗传因子后再生的生化义眼”
凤说得好像理所当然波澜不惊——促然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同于以往的冲击或是刺痛袭向了自己。
少女总是游走于生死边缘——注视着死亡深渊,同时以不被死亡吞咽的坚强不断展翅展翅飞翔。
对方的眼眸——对方的存在,如此高贵遥远、而又令人渴求,能与之同在是多么光荣啊。而同时对于有位男子竟能指引这样出色的她,甚至让她怀抱憧憬之事,深感震惊。
“要是能有机会和你一起去看看就好了。那个我回忆中的大钟”
“嗯……嗯”无法想像那究竟是何种回忆,也无法开口寻问所憧憬之人是何模样——如同某样沉重至极的东西压在心口,点了点头。
离开餐厅后不久,经保路采尔大街走向环城线车站。在返回本次步行出发点的城市公园途中——凤的步调忽然缓了下来。石结构建筑之中,居然挂着一块华丽的电子招牌——电子游戏中心。正好是休息日,所以格外热闹。不时传出轻快的电子音乐,从店外就可以看见里面人头攒动。
冬真先停下脚步,“进去玩吗?”
“唉!?”凤似乎被这个提议吓了一跳。
“对……对不起,你讨厌这个吗?”
“不、不是的”凤猛烈地摇头示意,怯生生地朝店内张望,“这种场所……我没经验”她好像在观察关有野兽的牢笼般警惕,“不会有事吧?”
“我、我想这里应该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
“是、是吗?”凤握拳屹然而立——眼神中溢满挑战欲,“那就请多指教了”
话虽如此,但凤却还是藏在冬真身后般小心翼翼地踏入店内——当得知里面不仅有男性还有女性的时,表情马上如释重负。莫非她不擅长面对男性?——冬真这才醒悟到。
“这是乐器?”凤指了指某套大鼓。
“这也是游戏哟,要不要试试?”
“请展试一下”凤认真地说到。
“我的技术没那么好的啦……”搔了搔头,投入硬币——响起轻快的音乐,凤紧张地竖起双肩。
握紧打击棒——稍稍感受到来自背后凤的视线,选择关卡、音乐、模式。随后从画面上方,同时在数条线上,落下彩色金属图块。
在图块到达下端的瞬间,‘咚咚’敲击所在位置的皮鼓,图块会像火花般消散,计入得分。而错过打击时机的图块会朝画面下方消失,然后算入失分——边说明边完成了初级关卡。
“试试吗?”交出打击棒——凤好像下定什么决心般接过手——换人。
让出位置,音乐开始。第一个图块落下,只见凤的手腕一甩。
咚~~!一声极具穿透力的打击声瞬间响起,冬真不禁为之哑然,其他的客人们也纷纷转过头来。凤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到画面上,她不停地连击——完美的节奏、速度、角度,游戏机宛如成了真正的乐器,冬真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却发现凤已完成了清关——失分为零。她回首一笑,冬真急忙陪笑起来。
继续游戏——凤控制打击棒的技术完美到令人为之叹息,只见她一路破关,在一分未失下进入了中级关卡。
不知何时起周围聚满了其他客人——未注意到周围感叹声的凤迅速?沉稳?坚实?华丽地保持着零失分的记录连续破关。
街机突然响起奏鸣曲——恭喜得分进入这台街机记录的最高得分前五位,鼓掌?欢呼?口哨声跟着响发。
凤被吓着了——他人的视线让她有些僵硬,冬真鼓励道,“加油,凤小姐”
“好,好的”缓过神来——注意力再次集中于画面上的高级关卡。并非是配合节奏,而是完全与节奏一体化,复杂奇怪的图块群好像被囫囵吞枣般消失不见,全关卡无失分的记录已近在眼前,客人们带着热情开始有节奏地拍手,连冬真都激动起来。店内的一角很快变成以凤为中心的踢跳舞会场。
最后一关——人群的激动到达顶峰,打击棒急风暴雨般落在皮鼓上,随后——
覆盖着凤胳膊的手套因为这激烈的冲击慢慢褪下露出手臂,并继续向肘部以下滑去,直到连手腕也几乎显露。
不知是谁停下了拍手,停下了踏步,停下了口哨——眨眼间冷场了,不快的气氛开始扩散,冬真愕然地看着发生的一切。
咚!最后一个图块美妙轻快地消失了,盛大的嗡鸣在热闹尽失的一角空荡荡地响彻而起。
凤笑容满面地回过首,随后脸色迅速变得僵硬而又铁青。大半的客人们好像在胆怯似的扭过头去,一个一个转身离开,所有人陆续散场,人群中不知是谁冷冷嘀咕道,“……是机械啊”
刹时间,冬真如堕冰窟,呼吸滞塞。
凤缓缓将打击棒放回指定位置,将手套恢复原状——她就像是远古时惨遭投石刑,被众人用石块砸死之人——虽然她身上一点点伤痕也没有,但她的表情却分明在说很痛很痛。被砸伤的不是她的肉体,而是心灵。
“走吧”凤从位子上站起身,声音冷硬的不像是人类所发。
在冬真准备说些什么前,插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这是奖品”店主男子瞥了一眼周围,似乎对其他的客人很生气。
推开店主递出的小礼盒,凤正准备向店外走去时。
“好本事”男人认真地说到。
是指机械化义手吗?还是指打击棒的操纵?——俯仰之间,冬真没能明白。
凤的脚步瞬间停顿了一下后,很快走出游戏中心。店主拦下慌作一团打算追赶的冬真,硬是将奖品强塞给了他。捧着礼品连道谢的从容也没有,更不知接下来该对凤说些什么好的冬真,只能奔出游戏店追向凤。
“伟大的真主啊”
所有人一起跟随着念到——在一座小型清真寺中,日向正和他人一起参加礼拜。坐在角落的乙小口啜饮着和蔼大叔端出的香茶,怀抱着日向交给她的乐器箱,悠闲地环视寺院。
礼拜结束——日向走来接过乐器箱。
“……老哥是伊斯兰教徒啊“
“真主会「宽恕」任务中的礼拜”走出清真寺——补充道,“我不叫老哥,叫日向。小子”
“偶才不是小子呢!”抗议比起平时气势略显不足,“而且日向不是你成人前的名字吗?”
“那就叫我罗鲁夫。这两个都是我入籍后的名字”
“……那是啥?”
“库尔德语的名字,早已留在故乡了”
“哦~~”好奇心的牵引让乙不禁想打听一下对方的真名,但犹豫了一下,终还是决定继续搭腔,“我的爸爸妈妈以前常叫我爱丽丝。这名字太女孩味,我不喜欢。但现在已经没有人会这么叫我了”
“是吗”轻声低语——他并未无视乙。
“老……”想了想——乙决定向御影和妮娜学习,“日向,讨厌我吗?”
诧异地低头道,“为什么这么问?”
“那个……刚才你不是说讨厌什么的吗”
“我不会把乐器交给讨厌的家伙”
“哦~~”眼睛一眨不眨地抬头注视对方,“那么,日向你就别再叫我小子啦”
没有回答,日向站着以PDA检查情报,“从他们的行动来看,显然是在追踪另一个第三者。根据本部情报,你们的小队长正前往这里附近。对吧?”
乙目瞪口呆,“雏是在追赶凤?”
“爱丽丝,小队长的目的地,你有什么线索吗?”
这次乙的下巴都快掉地了——脸色也不知为何涨红起来。
“我……我讨厌这种叫法!”
“你的成人名字”,日向的口吻就好像在说你就认命吧,“乙这个音,我总是发不好”
“讨、讨厌……”少女红苹果般的脸上写满了抗议。
“找到了!我们的特甲儿童!”
冷不丁背后传来声怪叫——御影还有他的醉汉部队出现在道路上,东摇西摆地晃了过来。
“啊哈哈哈哈哈哈,逮到她了,混球们!”
乙猛烈反抗道,“不、不是抓我!”
但他很快被日向拉住,“没用的”
“啊……”膝盖忽然一弯,传来脱力感——机械化义足尚未完成调整,与关节部的连接发生障碍。乙焦躁起来,蹒跚着咬紧牙关,就在这时,一双大手忽然把她拦腰抱起。
“别勉强”日向只是看了一眼就把握情况。
靠在男子结实胸膛与粗壮手腕之间的乙,不知为何变得全身僵硬——日向走动时的那份柔韧强健感不断传向乙的全身,突然袭来的羞涩让她连放下我之类的话都无法开口,胸中卡嗒卡嗒的机械心跳声徒然间好像变成了卟咚卟咚的奇妙旋律。
背后,战术班的众人醉得七歪八倒,有些人难看地趴在路边剧烈呕吐,有些人和赶来驱散他们的警官打斗——半数脱离,率领剩余半数游走在街道上的御影高扬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无言的凤快步行走,片刻也不愿再作停留,尽早远离那家店。无言的冬真唯有低头追赶对方。越过环城路,来到城市公园的凤,终于放缓了步调,不久停下脚步。
“我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呢”凤抬起头,露出冷冷的微笑,“知道我为什么不能出席歌剧院的舞蹈会吗?”
“不……”比起刚才在店内看到的凤,现在露出硬冷尖锐笑容的凤更让冬真心痛。
“因为万一舞会中我的手足发生故障,岂不是会有损舞会的档次与权威”刀刃般的声音——悲愤化为锋芒,“可另一边那些大人物们却把机械手足当成什么都能做的万能道具,干脆说清楚不喜欢机械手足的拥有者待在身边不就好了吗?”
“……我知道”冬真突然插话道——他再也忍受不了凤利刃般的悲愤,“我调查过。所以我知道为了让这双手足活动需要经过多么刻苦的训练。还有一旦能够使用,将会是多么优秀——”
“冬真”凤打断了他——就好像用锋利的小刀切开对方的话语,她从花坛中拾起一块手掌大小的石块,“这是什么?”
凤笑了,就像平日出迷题时露出的微笑——但眼中却全然不见笑意。
“是……石头……”
“不,错了。这就是我”
冬真倒吸了一口冷气——凤冷笑。
“这就是我。就连以自己的意志活动自己的躯体也办不到,我就是这块曾经身为人类的石子”
冬真失神了,在一瞬间他觉得好像通过凤的存在,看见了那无穷的黑暗。能将所有幸福勇气温柔喜悦一并吞没的黑暗之渊——
“以前,火炎夺走了我的手、脚、眼、耳、鼻、舌。被烧焦的丑陋肉块被好像雕刻家雕琢石头般重整为最适合形状,这就是我”
冬真无法出声,他害怕得不敢踏入对方所在黑暗之中。
“你不也是把我的身体从上到下都视为机械吗?”
刹那——在退缩的冬真心中某处突然燃起昂然抵抗的火种。
“不是的!那种事,我绝……”
“明明不敢正视我!”凤如同是在悲鸣,“无论是在本部大楼,还是在那家店中,你的视线明明都在刻意避开我的手足!”
“那只是因为……”说不出话来——凤又笑了,更加冰冷也更加尖锐,溢满了令人颤栗的悲痛。
“那个让我倾听大钟音色的人曾经说过。他对连五观内部都烧焦的我说,将把我的脑直接连上电子回路。如果我想选择死亡,他会代为向神道歉,说是不小心把我到了家人身边。当我听到他的话时,你可知我的心情是多么安心吗?”
冬真愕然杵在那里,完全无话可说——对方的话,他完全无法感同身受。
“你为什么要和我在一起?对我有兴趣吗?还是想看我杀人?或者单纯只是逃离学校,却找不到其他可去的地方——”
“不是的!”冬真叫了起来——和刚才完全不可同语的抵抗心突然涌起,“我是以我自己的意志……!绝不是因为兴趣——”
“你真虚伪!!”
刹那间,一声惊雷般的吼声响起——冬真胸中的怒火同时被点燃,激怒的程度连他自己都感到吃惊,他高声反驳道,“我从没想过,凤小姐会说出这样的话!就算是我也拥有劳动者的权力!”
“你当真以我的这双手足是种权力吗!”
“我认为凤小姐对自己的手足是引以为傲的!我也是因为这双手足,才能得救!”
“你不过是个累赘!!”
悲鸣之声——冬真脸色铁青地沉默了,凤咬紧牙关强忍着痛楚般垂下头。
观望着他们的另两个人也因这远超乎意料的场面,咽了口口水,表情僵硬。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
鸠色眼睛+呆毛/挺直的鼻梁/古惑装/鸡窝式发型——MSS少年转送官水无月·阿多洛夫·鲁库那感到了动摇。
“他在反抗凤”琥珀色眼睛/金色短发/歌特式的连衣裙/覆盖式耳机&旧式iPod——以惊人读唇术旁听远处凤与冬真对话的少女雏·英格丽特·阿登纳敬佩地说到。
水无月羡慕道,“你真是个悍不怕死的男人啊——冬真”
雏困惑道,“怎么办?”
“现在走入对面的危险场所,是会被流弹打成马蜂窝的。难得我过来给他们添乱,冬真这臭小子……”
冬真和凤一声不吭地忽然迈开脚步——二人各自朝着地铁和地道入口走去。
“走掉了哟?”
“好吧,你负责追凤,我去找冬真打听一下事情经过。稍后,我们共享情报,懂了吗?”
“嗯”雏颔首表示同意。
“嘿嘿~~我这就来了哟,冬真。热情洋溢地安慰一下你,顺便彻头彻尾把来龙去脉给挖个干净”
水无月脚步轻飘飘地跑动起来——雏也开始向地道移动。察觉对方是打算利用巴士,所以为了能抢先出现在道路的另一侧,她必须登上楼梯,就在这时,膝盖徒然一软,调整中的义足关节处反应不良——眨眼间来不及抓住扶手仰天倒下。将身体在半空中扭转,回避对后脑的撞击,以双手挡住头部——但想像中的冰冷冲击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温暖柔软的接触感,她落入了背后之人的怀中,并被牢牢接住了。
“没……没受伤吗,雏……?”
从头顶传来了冬真的声音。
奔跑在因地下商业街开发而增设的道路中,抢先到达地铁的乘车处——检票处没有发现对方,楼梯上也不见人影,看了眼电梯显示,水无月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他就那样站在电梯门口,双手交叉在胸——在电梯门打开的同时,怪笑道,
“嘿嘿嘿~~难得的休假,竟然搞得如此惨绝人寰,老老实实向我坦白交待吧——”
“……水无月?”
好像拒绝被按倒在电椅上的犯人般,水无月猛然向后一仰——他面前的是表情进入射击前五秒剑拔弩张的凤。
水无月一边喷出恐惧的冷汗,一边把握了事态——冬真与凤决定分道扬镳之后,很快后悔了,然后两人追向对方却擦肩而过。而凤正好遇上了自己,这真是最背不过的运气了。
“该向你交待些什么好呢?”
无路可逃的水无月——就在快被对方猛烈的杀气给压垮前,他一屁股坐倒在地。
脑中一片空白借着冬真的肩膀站回地面的雏坐在公园长椅上,接过冬真不知何时从小卖店买来的炭酸果汁,终于缓过神来。
“……唉?”雏再次确认了一下对方。
“腿……没事吗?”毫无疑问是冬真本人,只见他担心地看着这边。
为什么对方的声音听起来这么清晰?随即明白了,耳机因为刚才的摔跟头而滑落,挂到了脖子上——心中传来防御壁瞬间消灭的冲击感,但奇怪的是再次戴上耳机塞住耳朵的行动却在心中某处被抑制了。被冬真抱住那一刹那的感触被大脑擅自无限重放,无法停止。
“没想到雏会在那里……真吓了我一跳”
冬真无精打采地微笑着,一眼就能明白‘受了打击’的表情。
“……冬真,对凤发火了吗?”
不考虑前因后果极为不妥的直球发问——正喝着果汁的冬真立即僵硬了。
“看……看到了吗?”
雏琢磨了下用语,“偶然看到”
“是……是吗”冬真好像被气压推倒般瘫坐在长椅上——他的侧影就好像上次教雏玩硬币游戏时般寂寞且温柔。
“凤说了什么?”
冬真用力握紧了果汁的纸杯,“受重伤的时候……有人对凤说她可以选择死亡……凤听了后觉得很安心”
“是身体改造成机械前的事?”
对着面向虚空默默点头的冬真,雏说道,
“那很普通哟”
冬真这次真的惊愕了,不敢置信地定晴细看着雏。
冬真不在地下——凤原本打算去的汽车站上也不见人影。板着脸就像在说「不仅是今天,对你就必须基本保持全力警戒」的凤坐在长椅上,水无月如同根木头般驻立在她面前,暗自琢磨是坐她的旁边,还是闭眼跳车逃跑来得更安全?
“说吧……你听到了多少?”
“什么也没听到啦”拼命抵赖,“走过公园的时候,正好看见你们在吵架。本来我是打算追上冬真的。毕竟我是那家伙的挚友——”
凤如火山喷发般的眼神清清楚楚传送着「别再多啰嗦」的信息,于是水无月闭上了嘴。
“那么我问你一件事”凤停了停,眼神在警告水无月:回答不出,就照斯芬克斯传说中的那样把你给撕了,“冬真为什么不回学校?挚友的话,当然应该知道理由吧”
“这可是个关系他人意愿和其他诸多隐私的问题呀”飘浮在生死一线间的水无月如是说。
“义务教育和个人意愿有什么关系?”
“不对不对,那个已经结束啦”
凤皱起眉头,“……结束了?”
“你没听说吗?那家伙早就毕业啦,他可是个跳级生,而且还跳了整整六年”
凤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秘密般瞪大了眼睛。
“普……普通,是指什么……?”
冬真宛如听见地心说的信奉者突然宣布乞力马扎罗并非宇宙中心般狼狈不堪,而雏则如同述说银河形成的过程般解释道,
“我们所以努力,是因为我们相信那是由自己决定的。如果不是那样,就会变成一切听从大人们吩咐而活着。可以选择死代表我们还有选择的权力。所以才会想要活着,才会觉得安心。这个身体还有工作都是由于自己想要活着才做出的选择。如果不是这样,一定会得不正常然后坏掉。什么也无法选择仅仅只能活着的话,不是和死没有任何不同吗?”
“说起克洛斯特新堡修道院,那可是个菁英意识的酿造场呢。想像一下吧,在那种环境中有一群比自己大六岁的同学。说简单点,就像是要和旋转电锯握手。而那小子是个相信连旋转电锯都会带有好意的希有品种。结果学园生活自然变成类似于美国影片《脱狱》般的东西了”
“那……也就是说……被欺负……?”
“具体情况虽然不太清楚,但据我所知,他似乎有整整一年没用过淋浴室。据说有人在他浴室的喷头上塞入了氢氧化钠,当他打开水龙头时突然爆发,险些造成双目失明”
凤的颜色徒然一变——愤怒的模样似乎准备立即动手寻找犯人。
“虽然我不知道冬真对那些二十一岁的研究生们是不是贯彻甘地的非暴力主义,但据我调查,冬真离开学生宿舍的同一时期,发生了件骚乱。在进行弥撒时,被改造成定时音响炸弹的管风琴发生爆炸,有十七人因需要鼓膜治疗被送进了医院”
“那……那是冬真干的吗?”
“天知道。那家伙的性格虽然确实有点适合做恐怖分子,但真相不明。不过至少那些旋转电锯们大概相信是冬真干的吧。要是再回到那种地方,这次大概真的会被撕碎吧”
“那可是个……历史悠久的学园啊?”
“将我们机械化的<儿童工厂>不也是传承正统吗?对我们来说无论是学校还是恐怖事件现场,哪一处都是战场。这就是人生,这就是战争。虽然战斗规则不同,但变得不正常,变得坏掉的家伙数量,想来其实差不多吧”
“我、一无所知……”凤突然觉得坐立不安——心烦意乱地看着天空,“我原以为,同龄的孩子肯定活得很愉快……”
“不必道歉。但是,如果你对于那家伙所在的战场想了解得更清楚的话,他肯定比我更能说得详细一些哟”
凤徒然起身——看着水无月,“谢谢”只听她轻轻呢喃到,下个瞬间,宛如弹射般跑走了。
目送着她的身影朝地铁的方向渐渐消失,水无月无耐地长叹一声,坐倒在长椅上,眺望她所在的方向,笑着自言自语道,“当然得让她去呢。总比看着那孩子哭要好得多,对吧……老板”
焦急的心情甚至到了想动用特甲转送进行移动——凤乘坐着着地铁,向第十一区前进。
走下车站,越是接近目的地,越是能感到某些能遮盖一切悲伤与愤怒的东西。
虚无——强烈到令人害怕。所以至今未能踏足这里一步。不知何时起盘踞在自我心中的这个东西,可以吞咽所有一切。
多瑙运河沿岸,宽阔平坦的美丽空地上,一位少女伫足于完全化为尘埃的爆炸地点前,她深信这么做是自己的使命。
期待的人不在这里——心急速冷却。连死去孩子的面貌都被吞没的异样安心感。无法停止,消失远去。夺去感情。从今往后无论是谁再死去都不会在意,连死去孩子们的名字都失去意义。被强烈的惧意压迫到几乎要叫喊时。
“他想对凤小姐,表示感谢”
背后响起的声音,让她忽然清醒过来。
心也在同时连接起来——即将消散的东西在最后一刻停了下来。
回过头——依然带些怒容的少年,一字一句说道,“我能明白。那孩子并没有为听从凤小姐的话而后悔。即使那是凤小姐在没有其他选择之下做出的最坏决定,因为他知道如果有更好选择凤小姐一定会告诉他的——”
对方的存在越走越近,虚无渐渐远离——取而代之的完全未曾料到的激烈心情转化为声音喷发而出,“别再说这种敷衍的话了!你怎么会懂!”
愤怒——楚痛——皆承受之人就在自己的眼前——所以喊道,
“那孩子和我一样!我们不过是相信自己的选择,苟延残喘的小石子。你怎么可能理解——!”
但对方没有露出任何怯意,而是笔直朝自己走来。促然发现彼此间已经近在咫尺。血肉构筑的双手,紧紧握住了自己钢铁的双手。
“我来告诉你我知道的事”冬真一如既往的和蔼,但却流露出令人惊讶的强烈存在感,“这双手曾经在火海中将我解救,曾经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紧紧牵住我,曾经为我挡下必死的子弹。无论凤小姐说什么,我都信任这双手,并以这双手为傲。我会感谢这双手,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今后一生都尊敬这双手。凤小姐的双手所握住的东西,所获得的东西,所传递的东西,我全部都会给予肯定。即便全世界都否定它,也与我无关”
冬真的话语宛如冲刷一切的无尽波浪,让凤感到害怕。
“放手!”挣扎着——但少年却并不放手,于是再次害怕地用尽全力吼道,
“我不是为了只救你一个!为了救一些人而必须杀掉另一些人的心情你怎么可能明白!”
“我想我应该可以明白”完全不为所动——只是声音越来越平和,“基督不也同样并非是只为救助一人,而是寻求解救所有人的方法。即使因此背负罪孽”
“基……基督……?”被这太过脱线的比喻弄得心慌无比——自己怎么可能和他相比。
“别、别说这么愚蠢的话”
“这并不愚蠢。对我来说,凤小姐就是手握机关背生翅膀的基督”
“什么————…………”
超乎想像莫名其妙连同害怕和心慌都消退的呆滞感。从相遇到现在第一次感到眼前这个少年莫非是个无药可救的笨东西?
“那……那算……什么……”
在几乎占满视野的近距离中,少年认真地斜着头说道,“天知道……那是什么吧”
“天……天知道……?”
“不过……正因此我才能肯定凤所背负的武器,也许那和十字架有些类似吧”单方面的理解——点头。
“等等……你擅自做……”
“即使明知会背负罪孽死去,基督还是拜访了伊路撒冷。身为石子大概就是如此吧,教会的比喻中称这为岩石”
“难……难道我会被钉在十字架上吗……?”
“不……”说到一半,眼睛突然看向空中,过了会再次直视过来,“也许吧”
呆若木鸡,像就被无形的话语给狠击了一拳,“说这种乱七八糟的话,要打算把我当傻瓜——……”
什么东西突然流过脸颊。当注意到那是眼泪的时候不禁感到错愕。没有理由,明明自己并不想哭。而且偏偏是在这个人的眼前——
“讨厌……为什么……”对方松开手——但凤没有去擦拭脸颊,而是看着自己的手掌。被手套覆盖的钢铁手掌中,泪珠啪嗒啪嗒地落下,异常温暖。
那些远去的东西忽然逼近,逝者的面貌——那个孩子寂寞的微笑。并非是心中伤痕的再现,也非随着虚无而一起风化——而是记忆中有血有肉的永远的生命,他就在那里。
“我……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冬真再次轻轻握住凤被泪水打湿的手掌——看到他的手也被自己的眼泪沾湿,哽咽着说道,“可是诺依在我无法触及的地方,始终悲伤地笑着……”
凤泪不成声说不下去——什么也不想,如同孩子般嚎啕大哭起来。
知道了乞力马扎罗并非定是宇宙中心的冬真,究竟能不能与银河彼岸的凤相会呢?凤孤零零地独自坐在长椅上默默思索着。
因为在意雏的状况,冬真没有马上离开。当雏向他解释自己的脚休息一下就能正常运动后,才离开了那里。
看见他远去后,雏问自己为什么要解释——找不到答案。敲了敲膝盖,因关节部的连接障碍,毫无感觉,不能站起。说起来,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那是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夜,自己强忍尿意等待义足恢复,但终是没有反应,而尿意却无法再忍。最后只好爬着去洗手间,但途中却忍不住尿了出来,随后自己一头摔倒在地上的尿液中再也无法动弹。那时自己才发现原来这世上并没有神——
鸡窝发型的少年突然出现在眼前,他的嘴唇在说,“不能动了吗?”
用力点点头——水无月表情呆滞,“干嘛不找我?带着耳机听不见PDA的呼叫音吧”
吃了一惊,“你给偶打过电话吗?”
“当然了。你要是接上一次,我就能更早点解析出你的位置了”无可耐何地耸耸肩,弯下腰背对着雏说道,“回去咯”
愣了愣,明白对方这是想背自己回去,“你可以扔下偶的哟”
水无月不高兴地说道,“会暴露我们是共犯的”
“偶不会招供的”
“说什么傻话,欠你情的话我不就有弱点了吗”
雏终于理解了,只借着腕力撑起身体,移动到对方背上。因为看不见脸,只好拿下耳机,用力敲了敲行走中的水无月的肩膀。
“水无月,你可以成为偶的挚友哟”
“你又直呼我的名字?我可比你大”接近于死心般的声音,“可以颁发挚友称号的人是我才对。等我有了兴趣,会给你认证的”
“嗯”为了不要滑下去,雏牢牢抓住对方的肩膀。但水无月却徒然不走了,就在雏以为水无月也和自己一样关节运转不灵的时候——
“哈哈~~真的来了耶!好厉害”
一个听起来很耳熟的声音勃发而起。
远处地铁入口的路边停着MSS的公用车。从后部座位的窗口处,乙探着身子向他们招手——里面传来日向的声音,“PDA的呼叫就是某人移动发生障碍的证据。在最近的交通设施处待机便能捕获他们”
害怕得动弹不得的水无月+雏——后部座位的门打开,妮娜登场,声音足以媲美恐惧片的配音。
“上车,打扰长官宝贵的休假,我会让你们终身为此感到后悔!”
从第十一区前往第十九区——途中买好鲜花,供奉在孩子们的尸体被发现的地点,凤的泪珠扑簌掉落。冬真悲伤而又清澈的眼睛凝视着现场。然后温柔地微笑道,“他们一定会为能再次见到凤小姐而感到高兴”
凤泪如雨下,哭声在嘶哑中转哀号。凭心理治疗无法产生的效果——心灵治愈的证据。为什么会这样——就好像变回了那个早已忘却的软弱的自己,而且偏偏会让他看见。手帕手套都沾满泪水湿透无比。「爱哭的大小姐」心中的某处忽然响起过去伙伴们的笑声。
回程走向第一区车站时——凤边用手帕遮掩着哭肿的脸,边决定把责任都怪在对方的头上,“这种的脸,怎么让我去见海洛卡长官和妮娜小姐嘛”
置若罔闻的冬真——从口袋中取出个小物件,“这是凤的奖品”
说着便擅自打开小礼盒——里面是个看上去很昂贵的银手镯,上面刻有「champion」字样。
就在凤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时,冬真自说自话地把它戴上凤的右手手腕。
“看上去像是为了把我钉在十字架上的钉子呢”
凤一边用手帕挡住嘴边,避免对方听见自己抽鼻子的声音,一边口气不善地说到。
“那样的话,就不得不再去找几个其他的礼物了呢”
冬真理所当然般的笑容,让凤不禁感到恼火——她醒悟到自己对这人所言的依赖程度已经多到连自己都感到害怕的地步。似乎为了抵抗般,她一口咬定道,
“说到底,你不过是在评价我手足的性能。而对我个人却觉得怎么都无所谓吧”
冬真琢磨了一下凤的话,不好意思地搔着头,“我觉得凤小姐的手是属于凤小姐的,同时也是凤小姐本身”
“我讨厌宣扬歪理的人”
“那就告诉我凤小姐喜欢的道理吧”
轻松地回答——地铁靠站,凤边走下车边疲惫地叹了口气说道,
“我也讨厌这种强词夺理的回答”
偷偷瞄了对方一下,只见冬真一个人在那里点着脑袋若有所悟的样子。难道他真听懂了自己的话?正当凤一边对此感到惊讶,一边打算走出地铁车站时,MSS的公用车突然停在她面前。
“真慢呢”车后座位上的妮娜——忽然严肃地问道,“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什么事也没有”凤用手帕遮掩脸蛋,旁边的冬真下意识抓了抓头——接着一个个出现的众人让他们两个瞪目结舌。
乙从车窗中探出头,“凤,你哭过了?”
雏提心吊胆地探出头,“为什么?”
水无月高喝道,“冬真!你干了些什么呀!”
“不、不是的!”“我什么也没做——”
“找到了!”呼喊声——道路另一头出现了猛然挺进的醉汉部队。
日向从里面打开车门吩咐道,“快上车”
“是、是”依然用手帕遮面的凤钻入手内,而在后面牵着她的手的冬真也一同上车——就在车门关闭的瞬间,御影一个飞身冲刺,鲤鱼般灵活地滑入车内,牢牢逮住了冬真,“哈哈哈哈,抓住你了!”
冬真一声悲鸣,“呜哇啊”
凤顿时被冬真比背后紧紧抱住,“放、放手!”
“啊呀啊呀”海洛卡悠然微笑,向司机下达指示,“开车吧”
日向关上车门——咫尺之遥没能赶上的战术班成员只能横七竖八地摔倒在地,目送着汽车绝尘而去。
“御影,别在长官的车上喷出你的酒臭!”
妮娜的怒吼——乙的欢呼/缩成一团的雏/御影高扬的笑声/日向的叹息/水无月的揶揄/冬真的悲鸣/凤的大喝/偷偷窃笑的海洛卡——载满热闹气氛的车子驶向都市大马路,不久开始加速前进。
<Fortsetzungfol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