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手鞠坂幸二遇上的各色人等
今天触霉头,绝对不会错的。
手鞠坂幸二重新这样想。
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一整个这种状况的啊?这已经只能用天谴或什么的来予以解释了。因果报应?天打雷劈?神就是用这样的感觉在给予我种种考验吗?可是我平时的行为有糟到必须接受这种惩罚的地步吗就算以客观祝点认真的反躬自省也没有嘛!那这是为什么?为何我非得遭受这种对待不可?我不懂,也不想懂!
要说起来,手鞠坂想着。
要说起来,从城翠节的第一天起就有某些不对头了。
至于是什么不对头,他也说不上来。勉强要说的话,就是运势跟因果那类感觉的东西吧。总之只能想到有某种肉眼看不到的超自然恶意在起作用,把所有有形与无形的不幸都栽到他头上。
(对。我需要的不是医生,是改运!)
手鞠坂在拚命向坐在长椅上的人解释自己的行动之余,同时思索起这一团乱是怎么开始的。
位于JR宫古站前的贝克咖啡厅是间风格有些特别的咖啡厅。
与我同乡也同龄的损友手鞠坂幸二,一进入城翠大学就读后,马上就来这边打工了。
说起高中时的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咖啡厅侍者之类的高格调形象,两者之间的差距判若云泥不,应该说是仙女座和地底矿坑的差距。虽说如此,不过在半年以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看习惯,感觉起来倒也算是有模有样了。
那个贝克似乎每年都有在城翠节时去校园开临时店的惯例。
因为开的临时店还是咖啡店,所以只是把营业地点从车站前改到大学内而已。总之今年也不例外,打工的手鞠坂从城翠节第一天起就忙着准备临时店的事。
但是
他这两天过的绝不能说顺利。
第一天早上,他本来跟店长以及其他打工人员一起在综科B栋忙着准备开店。因为在开始时刻前已经准备完毕,所以他就偷偷溜出去一下,跑去时钟花园看开幕式。
他本来是打算马上就回来,所以没跟任何人说就溜出去了。
这成为致命性的错误。
他记得自己跑出B栋,前往时钟花园的事。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接下来的记忆就戛然而止当他再有意识时,周遭已成夜晚,自己则躺在保健中心的床上。他向保健中心的职员询问自己为何会在这里,也只能得到「因为中暑昏倒被人抬过来」这种一听就很可疑的回答。
记忆也暧昧不清。不,虽然有种真要去想,还是可以想得起来的感觉,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做不到。
当他回到临时店之后,被狠狠骂了一顿。一早就突然擅自不见,直到天黑了都没回来,要说当然也是理所当然的结果。但是他本人无法释怀,毕竟对他来说等于是遇上天外飞来一笔横祸的意外(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但是因为没有记忆,所以也没办法为自己强力辩护。只能一再重复「总之是不记得了」,不过他自己也知道这样说欠缺说服力,所以手鞠坂最后只能沉默以对就这样结束了第一天。所以在次日的城翠节第二天,他从早到晚都不能去任何地方玩,只能一直被关在临时店内做苦工,忙到差点以为会累死。
然后是最俊一天。
本来这一天排班表上应该是没有手鞠坂的。但是因为他第一天整天旷工,所以不知道店长在城翠节最后一天会怎么料理自己,总之是在开店前就到临时店露个面,然后
「咦?幸二你来做什么?你今天休息吧?」
「没啦,虽然说是那样没错啦。」
他解释自己跑来的原因以后,店长苦笑。
「事情都过去了,再多说什么也没用了吧。今天的人手已经足够了。」
这时候有另一个工读生说:「店长,仓库好像还打不开,材料」就这样把有什么麻烦的状况传达过来,店长的注意力一瞬间被拉过去,跟着就说:「啊,不过幸二,你要帮忙也是可以」不过当他视线转回来时,手鞠坂已经朝着走廊逃之天天了。
别开玩笑了。昨天都已经做牛做马成那样子,今天一天要来自由自在地享受一番。
手鞠坂以像是肩头重担都卸下般的舒畅心情,一只手拿着卷成筒状的「城翠节Walker」,一只手在口袋中摸手机。他想找个人过来玩,一个人过节也没意思。
但是
(呿)
这时候他才发觉手机不在口袋中。
看来似乎是忘在家里了。因为他没有一一去记别人的电话号码,所以没有手机就没办法跟任何人取得联络。
(呜呜别无选择了吗?)
他就这样在B栋内乱逛了好一阵子,看看能不能碰巧遇到谁。虽然有同学系的朋友出现在临时店,但是找不到一个有空跟他一起去玩的人。半路在走廊上与一男两女,像是高中生的三人组擦肩而过。男生还对女生说:「有生过小孩吗?智纳木同学呢?」之类性骚扰式的发言,看他们聊得开心的样子,叫他一肚子火都冒出来了。
随着时间经过,楼内的人潮也逐渐变多了。
如此一来可见度也随之变差,要认人就变得困难了。
再继续待在B栋找人效率也很差。
手鞠坂如此判断,离开B栋,这次是往时钟塔的方向走去。
果然是最后一天的关系吧,附近的人潮是这三天以来最多的。执行委员或者在管理排队秩序、或者在收垃圾,看起来忙碌无比。
就在这个时候。
当他的视线转回正前方时,那里有张陌生男生的脸。
「呜哇!」
「咦!?」
手鞠坂惊叫失声、以及与跑过来的那个人撞上,几乎是同时发生的。
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撞击,让手鞠坂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对方也身形不稳,不过仅只于膝盖着地,马上就站起来拍着身上的灰尘,同时对他伸出手。
「失礼了,因为我在赶时间才会跑这么快。你没事吧?」
「痛真是的,小心点」
接下来的一声「臭小子」没能说出口。
因为手鞠坂看到对方的脸,就张着嘴呆掉了。
那并不是一张陌生的脸。应该是这样的。但是啊咧?这家伙是谁来着咧?
「你怎么了?」眼前的他皱起眉头,但那是对于乎鞠坂的模样产生的讶异。
「不,你才啊咧?」
因为眼前这个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是在哪见过的他,让手鞠坂大惑不解地忘了站起来,接着另外一个人插了进来。
「嚏啊你在搞什么的啦,侦史郎!」
看到那个蹦蹦跳跳般跑过来的女孩子,手鞠坂的困惑又更深了一层咦?怎么搞的?这家伙好像也认识,可是,啊咧?她是谁啊?
「喵子。哼,没办法。虽然我确实是个名侦探,但也一样会有无法避免的不幸意外存在。」
「真受不了你耶,快走了啦。要解决事件,迅速展开首次搜查是最重要的!」
「妳臭屁什么,我的速度才不会连妳都不如。这位同学,抱歉,我要就此告辞了。」
他抓住神不守舍的手鞠坂的手,用力硬把他拉起来,然后就跟那个女孩子一起往B栋的方向跑过去。
「」
手鞠坂在埋头苦思之余总之还是继续朝向目的地迈步走去。
到底是怎么搞的呢?他这样想。
感觉自从城翠节开始以后就不大对劲了。像是突然失去意识、对陌生人的脸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我是怎么了呢?去医院检查一下会不会比较好?
对自己的身体真的有些担心起来的他,就这样抵达时钟花园。
时钟花园位于校园中央是有着摊摊相连的大道中心点,也是通往其他大楼与讲堂、会馆、体育馆、图书馆的交叉点。圆形广场的地形像个巨大的浅碗,表面铺设着井然有序的红砖风格石板,周围环绕着灌木丛,中央屹立着一座相当于七层楼高度的白垩时钟塔。
而现在,那个时钟塔前面搭起了大型的野外舞台,一整天都在进行活动。后面架着当成后台的帐篷,执行委员在其问穿梭忙碌着,简直就像是战场的前线基地。
广场上也四散着一些执行委员,那边是在对来往的行人进行募款。根据「城翠节Walker」上的说法,是为了捐赠食物给外国的灾区所做的募款,这似乎也是城翠节的例行公事。因为拿纸币购物后,有不少人会把摊贩找的零钱捐出来,所以听说每年可以募集到数百万的金额。
广场上混乱至极。
本来还在想人多成这样,反而根本就没办法找到认识的人了吧。
「喔!」
但意外地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认识的人。
从南边魔学系的方向走过来的人,毫无疑问就是三嘉村凛凛子。
她在时钟塔下方停下脚步打量周遭,也看了看手机,很明显是在等人的样子。
(该不会是在等周吧?)
手鞠坂这样想。如果是这样,那自己过去参一脚当然也不会有问题。
损友马上就准备过去打招呼,但是突然停下脚步。
因为忽地抬起头来的她,一脸开朗的表情挥着手。
对象并不是自己。
她挥手的对象是个没见过的阿伯(这也只是手鞠坂主观的说法,也就是说,若是要用不失礼的说法来说,那是位中年男性。虽然也许不管哪种说法意义都一样)。五十左右,有点削瘦。衬衫上穿着西装外套,外型看起来平凡朴素又带些清爽的感觉。
(是她老爸吗?)
手鞠坂埋所当然的这样想着但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他看着两人的互动。
怎么说呢?他们之间就像是不知道要怎么填补距离一样,有种亲密与见外同时存在股的气氛。这、这是
(喂喂喂)
这可以说是所谓的「老牛吃嫩草」那种状况吗?
一瞬间下流想象力全开、扭捏起来的手鞠坂,马上就「不,等一下等一下」地回过神来。如果真是那样,他们不可能会选在人这么多的地方见面。
是亲戚之类的,反正就是那类无聊的结果吧。那自己就不该厚着脸皮凑上去了。
他这样想,本来已经打算离开了,但是他的脚步再一次停下来。
但是,如果真是那样,又要怎么解释她眼睛里的神采?有人会对普通亲戚的叔伯露出那么激动的眼神吗?
比方说会不会其实她是加入了什么奇怪的宗教?那个阿伯就是教祖之类的?听说最近校园也混进了不少那类的传教者。虽然不该这样说,不过她这个人是有点呆头呆脑的地方
他们两人像是要一起上哪里去。
就算宗教什么的只是个玩笑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放着不管以后可能会后悔。
(哎,反正我也很闲嘛。)
这样想的手鞠坂就跟在他们俩后面了。
该怎么说呢?就是因为他有着这种特质,我才没有跟这个损友断绝来往。不过对男女性亲切的比例大约为一比九,算是美中不足之处。
但是,事情总有但是。
这两天中,手鞠坂朝向负值画出曲线的因果还是运势之类的东西,之后一路画到了今天的最低点。
还有,目睹到凛凛子那个模样的人,其实并不是只有手鞠坂一个人而已
萌萌花一进入时钟花园,就马上停下脚步。
跑在她旁边的须美站定脚步转过身来。
「萌、萌萌花,怎么了?」
她没有回答,只是定定地望着时钟塔的方向。
须美也把视线转向那边,然后看到一对走在一起的眼热女生和中年男性。
她恍然大悟。
(那是萌萌花的)
姊姊?
那么与她走在一起的男性会是谁呢?
萌萌花蓦地轻轻说了一声。
「爸。」
咦?须美转向她。
「为什么」萌萌花发出恍惚般的声音。
但是马上就脸罩寒霜。
「我们走,须美。」
「可、可是这样好吗?」须美一问
「当然好,反正与我无关。」
萌萌花就以冷硬的声音扬言,继续去追先走掉的老师和园马。
这种不像萌萌花会有的冰冷态度让须美畏怯,况且这也不是她能管的事,于是她也马上跨出脚步去追大家。
须美是知道的。
萌萌花的父母离婚了,现在她是和母亲与姊姊一起生活。
她不愿意多谈家里的事,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吧。须美是这样想的。
而她想的并没有错。
数分钟后。
(这样啊原来真的是老爸啊)
手鞠坂在最靠近时钟花园的自助餐店找了个位子坐下,一个人抱着头。
虽然从背后传来的对话是片片段段的,但是已经足以使他了解状况。
她的父母离婚,已经相当久没有像这样与父亲见面了。所以两人一开始见面时,才会显得态度生硬。
既然事情是这样,自己就没有再跟着他们的理由了,应该赶快滚蛋。如果在这里被发现,让她想到自己一直在偷听什么的,她本人是不用说,难保不会连她的朋友都把自己当成「变态跟踪狂」或「偷窥狂」而投以白眼。
但是。
手鞠坂现在位于自助餐店,坐在会馆外侧的桌子边。原本他选上这个位置是因为可以背对店内,又可以把整体状况一览无遗,但是没想到他们俩恰好会坐到他后面的位子上。
要是现在站起来走出去,肯定会被发现吧。虽然也有想办法遮住脸赶快走出去的方法可以用,但是风险还是相当大。
(只好就这样待着不动等他们走掉了吧?)
背后的两人还在继续谈笑。
父亲问:「萌萌花好吗?」凛凛子回答:「嗯,她还是老样子唷。」看来是在谈论关于她妹妹的话题。
(哦,她有妹妹啊。)
这样想着的手鞠坂托着下巴,视线往时钟花园的方向射去,一看之下就僵住了。
他发现到两个熟人的身影。
戴着圆圆眼镜和一头波浪卷的女孩子是酒匂理惠和午沼千里她们俩,不会错的。好像是来因为过节而热闹着的校园闲逛。
他心知不妙,连忙低下头,但是已经晚了。理惠注意到这边,露出「喔?」的表情,拉拉旁边的千里。理惠指着这边,千里也露出「啊啊」的表情。
(呜哇,果然!)
手鞠坂慌乱起来,因为他已经可以料想到她们接下来的行动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
「喂小鞠子!你一个人在那种地方做什么」
埋惠大呼小叫,音量大到在店内的人全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手鞠坂发出无声的惨叫。然后战战兢兢的、像生锈的机器人一样转过身去「手、手鞠坂同学?」
凛凛子一脸讶色看着这边。
今天触霉头,不会错的。
手鞠坂脸颊僵硬地这样想着。
「听他说啊,下个月要再婚了。」
「欸这样啊。」手鞠坂选择着词句:「该说恭喜吗?」
「嗯。」凛凛子微笑着点点头:「当然。」
再婚的话题当然是在说她的父亲,不过当事人已经留下他们两个离开了。
被凛凛子发现的手鞠坂连忙想要找藉口搪塞过去总不可能抓着她的父亲说「我以为他是邪教教祖」之类的,但是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
「是妳朋友吗?」
她的父亲询问她,讶色未褪的她点点头说「是、是的」,接着
「这样啊。」
她的父亲点点头,那是似乎有些安心下来的声音。
然后当他突然说「那我差不多该走了」的时候,手鞠坂以为原因是出在自己身上,连忙企图阻止他离去,不过
「不是啦,没事。」凛凛子制止他,说道:「他是个很忙的人。」
因为这句话似乎别具深意,所以手鞠坂感到不方便再多说些什么,最后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应了一声「原来如此」。
然后被留下的两人换了个地方,移动到时钟花园的长椅那里去。
顺带一提,当时理惠和千里两人在手鞠坂送去怨恨的视线时,就已经跑得不见人影了。他要想想下次狭路相逢时该怎么做了。
特设舞台上正在举办校园美女选拔。
候选人在舞台上坐成一排,主持人用麦克风说:「光荣的校园美女称号将会由这里面的哪一个人拿下呢?本活动将于今天下午一点,在这个时钟花园特设舞台开始举办。评分项目有自我介绍、料理、Cosplay。一般投票请用手机特设网页进行投票,投票期限到下午三点,颁奖仪式于下午六点在本舞台开始。校园美女将可得到奖品以及代表荣耀的桂冠」
她就这样漫不经心的看着舞台上的样子,同时
「上一次见到我爸,是我高二时的事了,所以到今天大概是隔了两年。」凛凛子说道:「不过再婚以后,在那边有了家庭,我们就更不方便见面了吧,所以才想说在那之前见个面。」「那就是说」
「嗯。所以今天一见,应该就是暂别了吧。」
手鞠坂手按额头。真是一辈子的耻辱,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当起不速之客的吗!
凛凛子摇着双手:
「啊,可是没关系,别放在心上。因为你是担心我才这样做的,对吧?」
那倒也是事实没错啦。
「有妳这句话我是得救了,可是啊咧?话说回来妳有妹妹?那怎么没有一起来见他?」
「嗯,萌萌花是我妹妹的名宇和我爸有些个性不合的样子,所以今天的事也没有通知她。」
手鞠坂「哦」地应了一声。
「那就是说」突然改变话题也很不自然。因为感觉起来她也没有特别排斥这类话题,所以他就问问看了:「三嘉村这个姓是」
「嗯,是我妈的姓。不过我喜欢三嘉村这个姓。」
手鞠坂也认为「凛凛子」这个名字确实和「三嘉村」这个姓很搭配。「原来是这样啊,那就和周的状况一样了嘛。」
「咦?一样?」
「啊咧?她没说过?」损友抓抓头,不过马上嘀咕一声「也好啦」,然后说道:「周的老爸在她出生后没多久就死了。然后在她高一的时候,她母亲和她现在的老爸再婚,所以她的姓就是天乃原了。」
「是这样的啊。」凛凛子睁圆了眼睛:「我完全不知道。」
「也是啦,那家伙不爱谈自己的事嘛。」
「就是说啊。就连她生日是在十二月二十五号的圣诞节,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她苦笑着说道:「可是手鞠坂就知道她不少事耶。」
「其实倒也不是那么回事。只是在高一的时候,班上有个和她正好是另一种极端类型的无法无天家伙,然后这两个家伙搞出有点很难笑的事件,把我也给拖累了,就这样碰巧知道了。」
这个人就是爱趁着当事人不在场时口无遮栏,虽然是事实就是了。
凛凛子露出一点笑意:「阿周的高中时代啊?总觉得无法想像呢。」
「总之她没什么朋友。升上二、三年级以后不知道是怎样,变得很受学妹爱慕就是了,真是叫人火大。」
「是喔。」
「可是那家伙已经不能再去高中露面丫啦。因为她明明由学校推荐上了医学系,却在紧要关头自己放弃那个推荐。」
虽然不好意思,不过这也是事实。各位相关人士,对不起。
「不过」手鞠坂继续说:「当那家伙说要去念魔学系的时候,我本来还在想这家伙是突然在说什么疯话可是这个选择应该是正确的吧。因为虽然只是我个人不可靠的感觉,可是那家伙最近好像已经找到自己该做的事了。让她舍得离开她老妈身边也非做不可的事,居然就是魔学啊,虽然我是不太懂啦。」
「离开妈妈身边?」可以敏感地分辨出言语中细微变化的凛凛子歪起头,不经意地问道:「阿周的妈妈怎么了吗?」
手鞠坂露出发现自己失言的表情。
不小心就说出口了。
「没啦,那个」
没什么。本来想这样说的他,下半截的话断掉了。
他看向凛凛子。
「什么?」
「没有」他口中嗯嗯有声:「我是在想,也许让妳知道会比较好。没有契机的话,那家伙应该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吧。因为那家伙在这方面真的是拙到爆耶。」
「我说,凛凛子。」他把视线转回前方问道:「想知道周以前的事吗?」
凛凛子似乎已经隐隐约约感受到接下来要说的事颇严重,她脸色一肃。不过很快就下定决心股的点点头说道:「嗯,是的,我想知道」
手鞠坂对这样的她反问一个问题:
「那个啊妳知道『山阴综合银行抢案』吗?」
「不知道」
这句唐突的话让她露出诧异的表情。
「我想也是,毕竟是好久以前的事了,就连身为当地人的我,也只有好像在哪里发生过那种事的印象而已。听说是在我们五岁的时候,当地银行的分行发生过抢匪挟持人质的银行抢案那家伙和那家伙的老妈,就是当时的被害人。」
凛凛子倒抽了一口气。
「可、可是我们五岁的时候就代表」
「对,周也五岁。那家伙的老妈在那时候被抢匪用枪射中,腿到现在都无法动。听说能捡回一条命就已经够幸运的了。」
「」
「详细经过我也不太知道,所以我是不清楚啦。」手鞠坂继续说下去:「听说那家伙的老妈之所以会中枪,是为了保护小孩子的周。那家伙因为这样认为母亲会受伤是自己的错,觉得自己有责任。所以小时候因为创伤后症候群发作什么的,有很严重的饮食障碍结果国小时一直到最后都很少去上学。
不过她老妈有个朋友,带着那样的她去世界各地学习不同的文化、价值观之类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做生效的关系,她逐渐变得可以如常生活。再加上那个她老妈的朋友和她老妈结婚,现在已经变成她老爸,所以世界上的事是好是坏也很难说啦。」
「」
「所以说那个,就是啊」手鞠坂说:「虽然她总是面无表情、冷冷淡淡的,不过那个笨蛋其实相当叫人不放心。所以说,妳今后也要把她盯紧一点喔。」
「啊!」
过了一会以后,她维持着面向前方的姿势,表情平和地轻轻点了点头。
手鞠坂安心了。自己说的话要是一个弄不好,害别人的关系复杂化就糗大了。当然他是本来就确信事情不会变成那样,所以才敢说出来的就是了。
即使没有隐瞒的打算,但是对不得而知的一方来说,都是一样的。生日的事如此,过去的事也如此。
手鞠坂站了起来。
「好,那我走囉。」
「咦?可是」
「不,就这样吧。」
她还不至于灵巧到在聊过这种事之后,还能兴高采烈的谈天说地吧。应该会需要沉淀心情的时间。
手鞠坂挥着手说了声「再见」,然后就这样把时钟花园抛在身后。
然后
目送手鞠坂离去的凛凛子就这样在长椅上坐了好一阵子,思考着各种事。
不,正确说来是准备思考。但是一直无法做出有条理的思考。
思考也没用。
她这样想,缓缓拿出手机按着按键,再把它拿到耳边。在讯号声响了一会儿以后
『喂?』
「啊!」
不知道为什么,有种已经好久没听到过这个声音的感觉。
凛凛子紧紧握住手机,仰望着清澈的秋空说道:
「早,阿周。总算打通了耶。」
通话结束。
然后忽然想起一件事的凛凛子,打开随身携带的小包包。
她从里面拿出来的,是签字笔和一张空白的「许愿纸」。昨天参加过「面具舞会」以后,在咖啡店休息时,她从放在那里的一叠纸中拿走一张。因为一直找不到什么可以书写的机会,所以就一直放在小包包里没去动了。
她把它打开放在大腿上,唰唰唰写下某个愿望。
然后收起笔,把许愿纸整整齐齐的对折再对折。
她环顾周遭,想看看有没有哪里有回收许愿纸的箱子。就在这个时候
一个影子蓦地落在她眼前:
「小姑娘。」
她抬起头来看向说话的人,在那里站着一个没见过的男性。
「妳刚刚在电话中说的内容,是真的吗?」
「咦?」
「妳刚刚有提及克劳利这个名字对吧,说是克劳利现在正在这个校园兴风作浪。」
「那个」
您是哪位?在困惑的她问出这个问题以前
「啊,这真是失礼了。」
身穿一身黑色西装的他,脸上挂着一成不变的笑容报上自己的名字。
「我是魔学结社奥玆法术师保安委员会第三室室长,名叫斐洛梅?史毗诺瓦。」
「史毗诺瓦先生?」
「是。如果可以,请直接叫我斐尔就好。」
他细长的眼睛微睁,可以略为窥见其内如同玻璃珠般的眼珠。
12无意义的密室之谜
有个词叫做「忙死人」。死这个字本身带有不祥的意味,不过组成的这个词倒是精准无比,国冢忽然有这样的想法。
是的,忙碌确实会杀死人。
他们这些人现在就快要被杀死了。
城翠节到了最后一天,他们负责经办的事项除了准备会场、整理场内这类本身就是当天会有的事务工作以外,同时还要处理诸如拆解各会场的舞台,确认交还租借来的音响、照明、影片等装置设备的时程,列出预料外状况造成的百万元经费支出,还有处理节庆过后冒出来的几十吨垃圾等等,有许多工作是到了为节庆准备善后时才一下子进入视野的。
执行委员有十二个部门存在,各部门保有一定范围的自主裁量权,不过事后还是有向本部报告的义务。也就是说,在本部的工作全都是事后才转回来的。
随着时问的经过,执行委员会本部恰如置身战地的军事基地一样忙碌起来。
五十海主要负责情报管制。他要检查各部门以及在现场的执行委员送上来的报告,其中有七成要由他自行下判断。剩下的三成则由他找代表,或是一并加上另一个副代表共同协商、下达决定。今早第一个接到事件报告的人之所以会是五十海,原因也是出自这里。
濑尾负责的主要是书面工作,那多半集中在城翠节开始前与结束后,目前正在专心致志削平从各部门那里吸取来的文件山。这边也是七成自行判断,三成三人协商。
国冢则要依据那些情报判断整体战况,以十分钟为单位,灵活而有弹性的决定要在哪里投入多少人员。
但是
国冢目前正困扰着,实在无心工作。理由是明摆着的,因为他很在意事件的后绩,在意得不得了。
工作的时候,他好几次都忍不住确认时间。营火晚会是在下午六点开始,要是没能够在那之前拿回「许愿纸」
「啊可恶!」
国冢站在上面写着「大规模活动经办流程」的白板前面大骂一声。他把已经办好的活动用横线划掉,但是拉太长,划到不必要的地方去了。所以他拿板擦准备把多余的地方擦掉做订正,结果这次却连必要的地方都擦掉了。这种事一再发生,结果整面白板上几乎都变得乱七八糟。
注意力很明显不集中。
「唉,你冷静点啦,崇。」不知道是不是看不下去了,五十海走过来以沉稳的声音对他说道。
「就算你这样说」国冢用愁眉苦脸的表情答道。
五十海本来还想说些什么的样子,不过他马上就表情一亮:「来,白板笔给我,我全部重写一遍。」
「抱歉,麻烦你了。」
国冢乖乖照他的话做,五十海的字绝对比较整齐美观又好读。这几个月以来看过太多他手写文书的国冢,都已经可以一眼就认出他的笔迹了。
国冢把白板交给五十海。
「喂,曜子,怎么样了?『许愿纸』拿得回来吗?」
坐立难安的国冢走近沙发那边问道。
被全权委任接下事件搜查工作的推研下任社长莲见,一个人优雅地坐在沙发上。她阖上原本在看的「城翠节Walker」,缓缓抬起头来。
「就算你这样问,我目前还是无可奉告啊。我派去现场的两个人也才刚到而已。」她耸耸肩:「好啦,你别那么急。在报告送来前,再怎么慌张也没用。国冢学长,总之先拿出气定神闲的架势等着吧。」
这样说的她,确实是摆出气定神闲的架势在等待着。看到她这样的表现,国冢不得不叹了一口气。
「怎么说呢我真的是不适合当代表啊。」
「哎呀,怎么这么说?」
「不,像妳这类型的人才是最适合的吧,我真的这样想。」
「是啊,话说其实我是挺擅长指挥别人的。」她不否定的点点头:「可是负责带头的人也有各种类型我之前也说过了吧,国冢学长有着我所没有的东西。我与国冢学长的类型是不同的喔。」
「那是啥?」
她确实说过那样的话,他还记得。不过本来以为单纯是在调侃他就是了。
「这个啊。」她微歪起头:「比方说,我是喜欢像拼图一样适材适用的分配人员,指挥他
们。」
这种话由当事人口中若无其事的说出来才恐怖。但是也许确实就是要靠这样的做法,才能够使那个「面具舞会」成真吧。
「要说的话,算是所谓动之以理的类型吧。就是能够让人感觉,听这家伙的话会比较方便,所以就那样做吧?但是这类型的人在大多数场合下,只能和别人建立起利害关系。所以事情一旦进行得不顺利,就会有一口气被推翻的危险性存在。」
原来如此。这也没错,她确实是招致了以濑尾为首的不少人反感。
「可是国冢学长在这点上就不一样了。虽然在本人面前说这种话也不太好意思,不过国冢学长是动之以情的类型喔。」
「情?」他没有那种自觉。「我并没有特别注重那个耶。」
「就是因为没有注重那个才行的啊所谓的代表,明明是处于管理众人的立场,你却工作得比任何人都更勤奋,接连两天不睡觉,这种地方是可以感化某些人种的喔。国冢学长是可以让人想要『来为这个人尽力而为吧』的类型呢。这类型的人即使有一、两次不顺利,也会得到宽容,可以让周围的人给他挽回的余地。只是相对的也会收容到没用的人才,所以有时候反而也会拉低整体的效率。」
被她这样一说,国冢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伤心才好。虽然听起来像是在夸奖他很得人心,但是又像只是在说他傻得可爱而已。
这时候。
「学长。」濑尾叫他:「会计部交上来的支出经费已经检查好了。」
「啊啊抱歉,辛苦妳了。」
国冢走到她前面,收下装订好的文书。然后忽然皱起眉头。
「?濑尾?」
「咦」她原本涣散起来的眼睛焦距一下子凝聚起来:「是?」
国冢直直盯着她的脸不放。
「怎、怎么了吗?学长。」她畏缩起来。
「濑尾。」国冢以认真的表情问她:「妳昨晚睡几小时?」
「为、为什么问这个?」
「因为妳脸色不好看啊,是不是没怎么睡?」
「这是那个」
因为濑尾不自然的吞吞吐吐起来,所以国冢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这是怎么了?难道她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吗?
同一时刻,在案发现场综科B栋的仓库中。
「原来如此,谢谢你。也就是说事情是这样的吧?」
衣笠张开双手说道,举止动作完全进入名侦探模式了。
「用来当成仓库使用的这间教室,不知道为什么从今天早上起门就打不开。窗子也上着栓。因此上午十点左右,在无可奈何之下破窗而入,发现门被木材挡住,营火晚会用的『许愿纸』不见,而且还有应该是作案声明的留言被留了下来。」
「就是这样。」
「但是为什么在打不开门的时候,不马上跟本部联络呢?」
「那是因为上面吩咐过,各个执行委员尽量在各人的岗位上自行设法处理现场的问题。」
胖胖的执行委员说起话来含含糊糊的。
喵子猜想,应该是因为他对自己和侦史郎还有疑心的关系吧。
那也难怪,突然跑来现场,在里面东摸摸西找找的行为是会让人心生怀疑。基本上他先前也照衣笠说的「要是怀疑,去跟本部联络看看」,与本部联络做过确认了。当然衣笠本人则是丝毫不在意那种事。
「确实依各执行委员自行决定如何处理问题,在经办校庆活动上是很重要的事吧。但是,如果有跟本部联络,我名侦探衣笠侦史郎说不定就能够成为第一个来到现场的人。至少不会让第一发现者逃掉,搜查也将会进行得更加顺利吧。我不得不深感遗憾。」
「就算你这样说也没用啊,这边也是有无法抗拒的因素啦。」
无法从窗子挤出去追发现者,确实算是无法抗拒的因素。喵子当起和事佬:
「得了得了侦史郎。总之现在并不存在形迹可疑、疑似带走魔术手法痕迹的人就对了啦最先发现现场的那四个人,看起来也跟事件没关系,这不就好了吗?」
「哼,但是那四个人到底是打哪来的啊?」
「晅个嘛记得其中一个说过是城翠大学附设高中二年级的,另外两个女生感觉也差不多。然后那个高姚的女人被称作『老师』。」
三个高中生和一个老师?
「来远足的啊?」
虽然心中想着不可能吧,不过喵子还是说出口。
衣笠在略做思考过后
「先把这件事搁着好了。那么,门是在什么时候发现打不开的?」
「呃好像是九点左右吧,似乎是临时店那些人要到冷藏库拿材料时发现的。B栋大概从八点起就会出现人潮,大概九点左右就会开始把东西从仓库里拿出来。我就是在那时候到的。」
「原来如此,到昨天为止都还可以正常打开的吧?那么最后一次确认这里可以打开是在什么时候?」
「呃大慨是今早六点吧。」
「六、六点?」喵子回问:「从那么早就要开始工作啦?」
委员苦笑:「不,反过来才对。」
「咦?」
「是昨天的工作到今早六点才做完,所以我差不多只睡了两个小时。」
两人作声不得。
「虽然早知道执行委员的工作忙的不得了,不过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步。失敬失敬。」「不,那个啊。」他抓抓头:「其实本来应该可以更早一点结束的,但是发生了一点小意外。」
「小意外?」
「对。昨晚在正常工作结束后,有好几个人留下来整理『许愿纸』。」
「整理什么?」
「城翠大学的营火晚会,主要是利用『许愿纸』做告白般的活动不是吗?」
「嗯。所以呢?」
「可是回收的『许愿纸』内容当然不只有那样而已。也会有未来梦想或志愿学校之类的愿望,其他也有普通小朋友会写的愿望。那些也是宝贵的愿望,不能不唸。所以我们就是事先把写着『普通愿望』的纸和写着『恋爱愿望』的纸分开来。然后代表会视现场气氛,临机应变挑选适合的愿望出来唸。」
喵子很意外。她去年也有参加「营火晚会」,还记得当时热闹无比,被唸出来的许愿纸应该一共有好几千张。原来那是在这样的事先准备下表演出来的吗?她再次领会到执行委员的工作有多琐碎。
「所以昨晚我们就是在整理那些,把到昨天为止收回来的许愿纸一次整理起来。其实本来应该更早就开始整理的,可是太忙了,没那种时间。」
「我了解,这种事往往是那样的吧。」
「因为执行委员几乎也都回去了,所以我们大概就六个人开始分类起来,花了两小时,差不多是在凌晨四点左右分好的吧。」
喵子脑海中浮现那个光景。桌上放着由好几千张纸堆成的小山。围在它周围,逐一确认纸上所写的愿望,依照内容分门别类的六人光是想像,就像在消耗着精神与力气一样,烦得叫人吃不消。
「可是就在那时候发生了一点小意外,结果害得我们得要全部重头再来。」
「重头再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个啊,在我们整理好以后,我们发现在场的所有执行委员没有一个人有写愿望。所以大家就当场拿『许愿纸』写起自己的愿望,准备一起放进去。」
「啊,光是整理其他人的愿望确实是挺寂寞的啦。」
「原来如此。所以呢?」
「嗯。大家轮流拿纸和笔写好愿望差不多就在大家都写完的时候吧。执行委员代表的冢学长只有他在做完当天工作的同时因为精疲力尽,早就趴在桌上睡着了睡得迷迷糊糊的踢到桌脚。所以桌上的纸山就垮下来掉了一地,又整个乱掉了。」
「啊呀~」喵子呻吟一声:「这还真是请节哀顺变的啦。」
「嗯。当时也有人气到主张把冢学长叫起来帮忙,不过五十海学长这位是副代表说冢学长其实已经整整两天没睡了。」他苦笑:「听他这样说,就没人再主张叫他起来了。因为五十海自己完全也是『许愿纸』掉一地的受害人,还被塌下来的纸压个正着,可是他却笑笑的做事。所以我们也只好以原班人马自己动手了。」
他们让国冢撤退到沙发那里,再次开始进行分类工作。
「哈呜,所以就弄到今天早上六点?太强的啦。怎么说呢,大家对代表真是爱护的啦。」
「你、你们啊!那是我的错吧?为什么不叫我起来啊!」
因为濑尾的状况不太对劲,在国冢的逼问下,她把昨晚整理「许愿纸」时发生的小意外从头到尾如实托出。
「因为学长一直在硬撑,所以不忍心叫你起来嘛。」
濑尾低着头这样一说,五十海也表示支持她。
「别那样责备她啦,崇。无论是濑尾也好我们也好,都只是在担心你而已。第二天时你有照镜子看过自己的脸吗?那可是根本就撑不过今天一天的脸喔。」
记得今早濑尾确实也说过,他昨天一副半只脚已经踏进棺材的模样。
「可是就算是那样!」
「没办法啊。我说过的吧,因为那就是国冢学长的类型。」
连莲见都这样说,国冢沉默了下来,不过很快就又开口:
「好吧,是我不该吼妳。」
「学长!」
「可是。」他以强硬的语气说道:「可是不要更乱来了喔。因为以我的立场来说,要是你们累垮了,那也跟我累垮了没两样。」
「啊啊,我明白的。」
「我保证,学长。」
「总而言之。」衣笠说:「所以你们就又重新整理到今天早上六点,然后把纸搬到这里来是吗?」
「可是为什么要搬到这种地方来啊?放在本部不就好了吗?」
「那是因为不想在当天乱成一团嘛。趁着昨晚先搬到营火晚会会场附近,今天就可以比较省事了。所以我们用手推车把五个大纸箱的『许愿纸』咦?」
「怎么啦?」
「没。」执行委员环显着仓库内:「手推车不见了耶。」
他用手比了此推车的形状,喵子心中浮现一块板于加轮子与推手的简单手推车造型。多半没错吧。
「是谁拿去用了吗?」
「说不定是小偷用它来搬东西,然后就那样直接带定了。」
衣笠说道。
有理,喵子这样想。本来嘛,五大箱的纸可不是个小数量,要偷走它们,怎么也需要用到手推车的吧。
「总而言之。」衣笠重新做个总结:「『许愿纸』大概是在早上六点被搬到这里来,察觉到这里出状况是在上午九点左右。东西是在这三个小时之间被偷走、现场被布置成密室虽说如此,但综科B栋大概从上午八点起就已经开始有人活动,所以把案发时刻预设在今早较早的时候应该会比较妥当。」
确实,用手推车推着五个纸箱喀啦喀啦地走,是挺显眼的吧。
时间啊,喵子这样想,不经意的抬头向室内的时钟望去。
「啊哩?」
她忍不住叫了一声。
「怎么了?」
「没啦,看那个时钟,是不是停住了啊?」
瞒子指着挂在墙壁上的时钟。指针式的圆形挂钟盘面,时针、分针、秒针全部指着「九点」定住不动。现在时间已经是十点四十分了。
「那又怎么样?」衣笠兴致缺缺地说。
「什么怎么样?这可说不定是小偷设计的不在场证明的啦?把案发现场的时钟弄停,让人误以为案发时间是九点这样。」
「我说啊。」衣笠受不了似的说:「有哪个笨蛋会因为现场时钟停住,就断定那是案发时刻啊?如果小偷真是为了那个目的把时钟弄停,那也太肤浅这个案件也就没什么值得研究的了。」
「喵哈哈。啊也是的啦。」
其实本来是认真那样想的喵子笑着打混过去,执行委员也跟着笑了。
「我想这个时钟,是不能被用来布置成不在场证明的吧。」
「为什么的啦?」
「妳不知道吗?综科B栋的时钟后面全都有拉线统一管理,所以下可能只把这里的某一个时钟拨快或拨慢的啊。」
「咦?」
「你说什么?」
喵子与衣笠同时看向执行委员。只有执行委员自己还没察觉到自己的证词具有多么重大的意义,从容不迫地继续说下去:
「你们看,那个钟上没有用来从外面上发条调整指针的地方对吧?虽然可以破坏外壳,用手拨指针,但是也没有那种痕迹。」
时钟外壳的压克力确实是没有裂开,也没有拆解后再装上去的痕迹。
「请、请等一下,那就是说,时钟的指针是不能故意让它变快或变慢。所以停住的指针所指的时间,就等于时钟停住的时间,我没有说错吧?」
「嗯。」
「那么你今早六点在这里出入时的情况如何?时钟有在走吗?」
「咦?」委员皱起眉头:「啊啊,呃,这个嘛」
「请务必要想起来,这是很重要的事。」
「啊啊对了,有在走。嗯,如果需要,你们也可以找五十海或濑尾确认。」
衣笠与喵子僵住。看到他们这样,委员倒是愣住了。
「怎么了吗?」
「当、当然是有怎么了吧!」衣笠说道:「在过了昨晚九点以后,要让这个时钟以『指着九点的状态』停住,那就只有今早九点这个机会了,但是这里在早上六点到九点之间是被布置成密室状态的耶。那不就代表说不定是九点时待在这里的犯人把那个时钟弄停的吗!」
「咦啊,对喔,有道理耶。」执行委员一拍手。
两人不理他,检查着时钟。
「啊,这个!」
时钟挂在墙壁上方,有什么东西从它下面露了出来。
那是类似电话线的东西,时钟应该是靠配线送电与时间情报的吧。
接到时钟背面的那条线,从隙缝间被扯出来割断了。
不知道是使用小刀还是什么,墙上有好几道刮痕留在那里。
「果、果然!侦史郎!这个,果然是犯人留下来的啦!」
喵子很兴奋,不过衣笠却显得慎重。他检查了时钟附近用来放工具类物品的钢铁工具箱。
「也找不到类似定时装置之类的东西」
「定时装置?」
「对啊。如果时钟真是九点停的,有相当高的可能性是使用遥控方式控制定时装置割断线,可是」衣笠伸手把线拉过去检查割断的地方。「线本身已经相当老旧,也有自己断掉的可能性喔。」
「是这样的吗?可能是自己断掉的」
衣笠「唔」了一声,手托着下巴。
「如果这真是犯人动的手,那就和留言一样,是种『犯行在这个时间完成的』的作案声明吧。这样做果真有什么意义吗?」
「要说没意义的话,密室本身也是的啦。」
如果现场是平时会上锁的房间那还能理解。但是从平时就没上锁的房问偷走东西之后,不但留下礼物,甚至还把那里布置成密室到底是想做什么啊?真叫人难以理解。
「呵,就是说这是个无意义的密室之谜囉。」不知道是不是对自己想出来的措词感到满意的缘故,衣笠微笑起来:「说起布置密室的理由,自古以来就是个被用到烂的主题,不过以这次的案例而言,可以拿来探讨的是两种可能性吧。」
「咦?」
「干什么一副呆滞的表情。」
「没有,只是没想到你居然已经有具体的推理了啦。」这是真心话。「侦史郎你是怎么啦?今天居然这么稀奇的中规中矩做侦探耶。」
「妳啊!」
「喵哈哈,得了得了。」喵子挥着手:「所以呢?可以拿来探讨的两种可能性是什么?」
「不要老是问人,自己也稍微思考一下如何?」
被挖苦的侦史郎随即反击回去。
「唔。果然是那个吗?就是挑战书上说的那样,为了游戏的演出效果之类的?」
「说的也是,也是有那种思考方式存在的吧,但是和我所想的有些下同。」
「那你是在想什么的啦?」
「首先第一个,犯人下是法术师而是普通人的状况。这就像是证据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制造出这件事超出常理的假象,让搜查的一方以为犯人真是法术师。」
「啊,对喔!」
说穿了就很简单。
如果犯人是普通人,挑战书上写的克劳利云云就是个赤裸裸的大谎言了。也就是说,密室是为了用来增加那个谎言可信度的囉。
「原来噜此原来噜此,我都忘了挑战书的事了。那另外一个呢?」
「另外一个是犯人真是法术师的状况。
身为法术师的犯人,虽然在挑战书和留言上自称『本座乃是法术师亚历斯特?克劳利』,但我们搜查的一方当然会持保留的态度,认为『这说不定只是普通人做的案,是以法术师之名招摇撞骗的模仿犯』」
所以才需要密室。
因为法术确实是理应只有法术师才能使用,如果有了要靠法术才能实现的密室,那犯人就只会是法术师。也就是说,犯人准备好只能用法术实现的密室,用来证明下手偷定东西的确实是法术师用来向我们搜查的一方证明,犯人是法术师亚历斯特?克劳利,挑战书的存在与其内容全都是真的。」
「也就是说,犯人是普通人还是法术师,是会使制造密室的意义改变的囉?」
「就是这样。光是容许法术这种东西加入推理,就会使该设想的状况范围扩大。实在是叫人愉快啊。」
愉快归愉快,不过这个密室究竟算是哪种状况下的产物呢?是普通人以物理性的魔术手法制造出来的吗?还是法术师用法术制造出来的呢?如果是物理性的魔术手法还好,但如果有可能是使用法术的结果,没有相关知识的他们这些人就无从判断了。
「唔」喵子环抱双臂说道:「要是真希在,她就会知道了说。」
被称作「真希」的那个人物打电话给莲见,是上午十一点左右时的事。
「」
手机被放到桌上。看到用TV电话连线后,出现在液晶萤幕上的那个人物,国冢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那是个女性。
只是打扮得一身黑。
用睫毛背与眼线笔勾勒得十分显眼的眼眶、掺杂着缕缕紫色头发的妹妹头、一身巴洛克风格的服装,一切都显得那么触目惊心,就像是送葬队伍中的人。记得万圣节不是在月底吗?国冢不由自主分心到其他地方去了。
「真希,妳今天果然不准备过来?」
『非常抱歉,莲见学姊。』
画面上的女性睁着黑白分明的漠然眼睛回答莲见的问题。
『因为今晚是新月之夜,我必须进行雷雅克的仪式。』
那是什么仪式啊?
「既然妳有事情就没办法了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国冢学长,这位是小比类真希,魔学系的二年级学生,是我们推研自豪的魔学智囊。」
『你好,我叫小此类真希。』
说着画面上的小比类鞠了一躬。
就算打扮得再奇怪,既然对方依礼行事,那就不能不回应。
「妳好。呃,我是」
『是国冢崇学长吧,早已得闻大名。』
在国冢耳中听来,这话像是在说「所以随时都可以对你下诅咒」似的,他的心情很复杂。
「那么真希,就像我在电话中说过的一样,有事件发生了,希望妳能够帮忙判断是否有可能用法术实现现场状况。」
『好的。虽然不能前去那里,但我会全力提供情报。我正是因此才主动联络的。』
「有妳真好。」
就这样莲见对小比类简单说明了现场的状况。
一直专注聆听着的小比类,像是在理清头绪般的安静了一会,然后答道:
『我想那个密室多半不可能是用法术造成的。』
「妳确定?比方说窗栓或门栓这些不能从室外用遥控的方式操作吗?」
『那需要用到叫做「念动」的法术,可是很遗憾的,「念动」是「不可能的课题」。』
这种事国冢当然是第一次听到,看来那个叫什么魔学的东西,似乎也不是可以轻松实现任何事的嘛。
魔学是一门实际而有逻辑的学问,有着自属于魔学的法则。
用来形容在那个魔学中无法实现之事例的专用术语,好像就是「不可能的课题」。
莲见想了想。
「那利用使役魔呢?」
她这样问。
小比类眨眨眼。
『学姊应该是指「使役」使役魔从内侧拴上窗子的情形吧?』
「是的。我记得法术师是可以用法术自由使役动物的,对吧?使用到动物的魔术手法在推理小说中,是基本中的基本吧。」
小比类又安静了一下,但是
『那种做法本身确实可行,但是我想应该还是不能制造出密室。』
「为什么?」
『因为能够当法术师使役魔的动物只有猫而已。』
「咦?」莲见的话哽了一下:「是、是这样的吗?这还是,呃,第一次听说耶。」
『若是在中世纪魔学全盛期,除了猫以外,狗、猴、鸟、蛇、蜥赐等各式各样的动物也都可以「使役」的样子。但是在魔学灭亡后直至今日,能够当成使役魔「使役」的对象只剩下猫而已。关于为什么只有猫领先其他动物成为研究对象这点,有各种说法存在。不过最有力的说法是,果然猫才是最适合当法术师跟班的动物』
「啊啊抱歉,真希。历史背景的说明还是留待下次再说好了。」莲见打断她。「总之妳的意思就是能指挥的只有猫,所以拴上窗子是不用说,卡住门就更不可能了,对吧?」
『是的。』
「嗯。虽然说光靠猫也可以视做法而定,有着足以制造出密室的可能性可是要那样多重应用,感觉用物理性魔术手法也可以行得通。」莲见环抱双臂,然后点点头:「我明白了,谢谢妳。接下来说不定还会再跟妳联络,到时候也请妳多多带忙囉。」
『不敢当。若是需要我的知识,请随时通知我。』
「哎真可惜,不需要小比类的知识了。这次没有那家伙出场的机会了,喵子。」
「咦?为什么的啦?」
「很简单,因为这个密室不是法术造成的。」
由于衣笠突然自信满满地如此断言,喵子吓到了。
「侦史郎,难道你已经解开密室的魔术手法了吗?」
「呵,当然了看!」
他定近窗边。
「这间教室的窗栓,是利用把拉栓向下拉的方式上锁。」
一个窗框有两扇窗子,一共三个窗框合计六扇窗子。虽然其中有一扇窗子破了,不过每扇裔子都跟他指出的一样。
「然后是这个部分。」
他指着其中一扇窗子窗框上窗栓附近的玻璃。
「上面有刮痕对吧?」
确实在室内侧这边的玻璃上,窗栓附近有着直直向下拉出的一道刮痕。因为是不仔细看就不会注意到的浅浅刮痕,所以喵子在侦史郎指出以前都没有注意到。他应该是抵达现场后调查室内时就已经注意到了吧。
「然后看看妳的脚边吧。」
喵子依言蹲下一看。
「啊,钓鱼线!」
因为是透明的,所以这个也不容易看出来,不过地上确实是有钓鱼线。
再怎么说喵子也是推研的社员,所以对她来说,钓鱼线并非用来钓鱼的工具,而是构成密室的七道具之一。所谓的七道具,是指蜡烛、火柴、冰、钓鱼线,呃、还有什么来着的?虽然不小心忘掉了,不过总之就是这么回事。
不过,她想着。这条钓鱼线好短,最多只有二十公分左右,其中一头绑了个线圈呃,这会不会只是普通的垃圾啊?
「确实是钓鱼线没错的啦,可是这么短能干什么啊?」
「看仔细点,地上除了钓鱼线以外还有其他东西吧。」
「咦?不会吧?」
「晅个。」衣笠也蹲下,用手指捏起地面上的那个东西。
「钉子?」
是钉子,大概有半个食指那么长。仔细一看,地上还有几根相同的东西散落着。然后它们其中的一根,就绑在刚刚的钓鱼线上。
「刮痕、还有线与钉子。考虑到这间教室是用来当作仓库之事,这些都是留在室内也不会特别显眼或不自然的东西。但是我的眼睛可是雪亮的,犯人就是使用这条线和钉子制造出密室,窗上的刮痕就是它留下来的。」
喵子试着想了想,但是想不出它们是如何与密室扯上关系。
「妳给我像样点,这种东西是初步中的初步吧。构成密室的七道具是什么?」
「呃呃?蜡烛、火柴、冰、还有钓鱼线的吧。还有就是」
「要怎样才能不用手摸就让铁移动?」
「铁?不用手摸就让它移动啊!」喵子总算想起来了。「对喔对喔!是磁铁吧」
原来如此,喵子也搞懂这个魔术手法的内容了。
首先把钓鱼线的一头绑上钉子,再把另一头绑在窗栓的拉栓上。然后打开窗子到外面去,利用事先准备好的磁铁,从窗子外侧吸住钉子。然后就那样用磁铁把钉子向下拖动,窗栓的拉栓就会被钓鱼线拉下来,锁住窗子。接着再继续往下拉,套在拉拴上的线圈也会脱离拉栓。之后把磁铁拿离窗子,失去磁力束缚的钉子会带着线一起掉到地上。窗上的刮痕,应该是在把钉子向下拖的时候刮到的吧。
「虽然这需要用到相当强力的磁铁,但是只要有心,想弄到多少那种东西都可以。」
「喔喔,了不起侦史郎!我对你刮目相看囉。」
喵子是真心的感到佩服。
可是又约略有种哪会到现在还会为这种程度的事感到佩服的感觉,这是因为自觉到对他的感情而产生的心态吧。
「那、那么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总之先去向莲见学姊报告现场采证与推理的结果,之后对周边进行彻底的查访。」
「查访?」
「时钟的事。如果这个魔术手法真的是在今早九点使用的,那周围应该会有目击者才对。」
「对喔,那个时间校园中应该已经有一大堆人的啦。好!」
瞄子赶快拿出手机,打电话给人在执行委员本部的莲见。
13第二起事件
「这样,那我知道了。辛苦你们了嗯,是啊。就照衣笠说的,找附近的人打听看看,有什么事请跟我联络。那就这样了。」
听完喵子的报告后,莲见合上手机吁了二声,听起来既像是叹气,也像是感到释怀。
在国冢焦急的催促下,她解释起状况。
解释完毕以后,一时间没人想吭声。五十海像是要破解这份沉默般的站起身来,说是为了要去检查时钟花园那边的募款状况以及其他工作,得要暂时离开本部,顺便也去买各自的午餐。
在表示麻烦他并送他出门以后,国冢问道:
「那『许愿纸』能拿得回来吗?」
莲见环抱双臂。
「老实说,要靠搜索找出来应该是不可能的吧。因为没有人手,也不能使用人海战术。更重要的是,东西也有已经不在校园内的可能性。」
被这样斩钉截铁的宣一百一说,国冢的话哽住了。「那怎么办?」
「只有逮捕犯人,问出『许愿纸』的下落了。」
「有可能办得到那种事吗?」
「哎呀,我们就是为此在行动的啊,我当然自有打算。」
「什么打算?」
「很简单,就是推理出犯人的下一个目标。」莲见说:「只要能够知道那点,就可以抢先一步赶到现场抓住犯人了吧。」
「下一个目标?」国冢皱眉:「等等,这是在说,还有什么其它的东西会被偷走吗?」
莲见干脆的点点头:「国冢学长,请再看一次挑战书确认一下。」
他依言折回桌子那里,把放在桌上的挑战书打开来。莲见走到他身边指给他看。
「看,这个部分。有说,来推理本座要夺定的东西是什么吧。对吧?恐伯这就是那个意思了。就是推理,本座。下一个要夺走的是什么,并且阻止看看的意思囉。」
「然后是现场的时钟。」
「时钟?啊啊,就是听说停在『九点』的那个吧。」
「对。如果那是犯人下的手,应该是有什么含意的。」
「那会是什么含意?」
「这个还不清楚,可是说不定会成为揪出犯人的线索。」
她说了声「所以」,往手中拿着的「城翠节Walkcr」封面上拍了拍。
「国冢学长,我想问一下,除了那个『许愿纸』以外,你可以想得出来还有什么东西,会是使城翠节成功的不可或缺之物吗?你这位精通城翠节的执行委员请务必要提供一下意见。」
「不可或缺之物要说的话像山那么多耶。」
就连麦克风跟扬声器之类的物品也是不能小看,就算只被偷走一条音源线都会很麻烦。对于城翠节来说,全都是些不可或缺之物。
「不,不是那类琐碎的东西,是会对城翠节造成更大影响的东西。」
「那会是什么?」
「像『许愿纸』就是了。就算同样都是会被偷走的东西,应该还有重要性远超过麦克风或扬声器那种东西的重要物品吧?」
「也是啦。」
「再加上是不能用其他东西代替的,不是用钱能买到的东西之类的。」
「为什么?」
「因为要是有代替品的东西被偷走,国冢学长就不会进行什么搜查了吧?」
「有道理。」
那也没错。这边可是很忙的,所以只要是能买的东西就会去买、能借的东西就会去借。虽然预料之外的支出很伤,但是火烧屁股的时候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既没时问也没兴致去陪人家玩无聊的游戏。也就是说,如果犯人打算认真玩游戏,那就得要偷走这边借不到也买不到也就是无法准备好代替品的东西。
国冢试着在脑内整合条件。会成为对方目标的东西,并不是用金钱价值来判定的,而是会对城翠节造成莫大影响,不可或缺同时无法代替的东西应该是这样没错吧?
莲见着点点头。
「就是这样囉。当然,那些全要能赌在犯人是否有公平进行游戏的精神上了。」
当她以颇为愉悦的模样这样说的时候。
「公平进行游戏妳啊。」
本来一直在一边看着事态发展的濑尾,听到这一句话以后,再也忍受不了般地站起来。声音虽然不激动,但很明显充满了焦躁不耐。
「我从刚刚听到现在,发现妳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搞错?」莲见摆出正面迎战的态度看着她。
「是的。这并不是什么游戏,已经完全是犯罪了耶?而妳却」
「那点事我还分得出来。」虽然一脸若无其事,但莲见的语气也很严峻。「妳才是别小看人了,我可也是很认真的」
「喂,妳、妳们俩别吵了!」
国冢连忙站到两人之间。现在在这里为那种事吵起来,也只是毫无意义的浪费时间。
但是两个女生一起瞪向国冢。
「国冢学长。」
「学长要站在那一边?」
「啥?不,我哪边都」
他也没有特别站在那一边。
不,其实真要说的话,他两边都想站,但是他不认为她们双方会接受这个答案。
基本上她们双方的理由国冢都理解。有精神洁癖的濑尾被莲见乐在其中的搜查态度惹火;而莲见想说的是,她也是很认直一在进行搜查工作的,至于她是不是乐在其中则是另一个问题。但是因为这是源自于她们各自性格上的问题,所以就算再怎么吵都是平行线。
国冢答下出来僵在那里,没过多久她们就互相别过脸去。
本部就这样笼罩在不XX的气氛下,国冢的胃又痛起来了。
他一心一意等待着五十海回来。
所以在数十分钟后,门发出被打开的声音时,他打从心底感到得救了。
「啊喔,忍!」
但是
那个心情马上就烟消云散了。
「忍?」国冢表情一变。
国冢发出的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看着五十海。
他手上提着很多塑胶袋。应该是帮大家买回来的午餐,不过问题并不是那种事。他的脸色发青,就像是才刚目睹到过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一样
「忍,怎么了?」
「桂冠」
「什么?」
(他在说什么?)
已经不需要任何说明了,因为五十海的表情已经道尽一切。
国冢啐了一声,拔腿就往外跑。闪过五十海、打开门、从楼梯上往下冲。
(可恶!)
一股强烈的怒意涌上。
为何?这个疑问在他脑中不断转着。为何事情会变成这样?
(该死的!王八蛋!)
国冢咬牙切齿,怒意凝众着。那股越来越强的怒意不只是针对他们单方面遭受到的无理追打,更是针对无能阻止事情发生的自己而产生。他的怒意不断凝聚。
在此先简单明暸地陈述事实吧。
本部所在的学生会馆一楼,和综科B栋一样,有一闾被当成仓库使用的教室。
那问仓库被布置成密室,从那里忽然消失的,是要在「校园美女选拔」中致赠给获选校园美女的「桂冠」。
现场有时钟,那个时钟的指针这次是以指在「十二点」的状态下停止。
再加上现场遗留下了写着留言的白纸。
留言是这样对发现它的人做出宣告:
『桂冠就由本座接收了法术师亚历斯特?克劳利』
「啊喂?莲见学姊?我们是正在查访打听的啦,可是状况并不乐观耶,完全找不到目击者咦?」
喵子从莲见那里得知消息后吓了一大跳。
「本部就是第二个现场?」
听到这件事后,与在大道游开苹果糖摊位的学生说完话的衣笠转过身来。
『是的,真是失败。有我在还会出这种事』
也是因为犯行在自己脚下发生,莲见的声音显得非常不甘心。
喵子抬头向上看去,衣笠点点头。喵子也点头回应。
「总、总之我们也马上到那里去的啦。」
她这样宣布后就结束通话。
衣笠环抱双臂咕哝着:
「但是怪了,为什么连一个目击者都没有?」
他们俩四处打听上午九点时,有没有谁目击到有人从B栋仓库的窗子爬出来,但是至今仍找不到一个目击者。
「果然那个『九点』的时钟是自己停止的?」
「不,发生在本部的第二个事件也有时钟停止了吧?很难想像被选为案发现场所在地点的两个时钟都会那么碰巧停止。这样就可以肯定地把范围缩小到同一个犯人身上了,目的则恐怕是昭示作案时间。」
现在时间是十二点多。本部的时钟既然是停在「十二点」,那作为第二个事件的犯案时间是说得通的。
假使是这样,那犯人应该还定在九点时离开第一个案发现场的,可是
「当然犯人也不可能真的那么直接,把装着『许愿祇』的纸箱放在手推车上推了就走吧,应该会盖着什么做为掩饰。就算是这样,可是完全没有人看过类似那样的人影,又是怎么回事?」
「会不会是先在没有人的一太早把纸搬走,之后又回来把钟弄停、布置密室的啊?」
「就算是那样,但是从大道摊位那里可以把那边的窗子一览无遗。如果是在上午九点爬窗而出,而且布置魔术手法,应该多少会有个人看到那一幕才对」
但是现实上就是没有目击者,这个歧异代表了什么呢?
「唔!虽然搞不懂,总之现在得赶快去第二个现场才行的啦!」
喵子这样一说,衣笠也抬超睑来。
「说的也是。去调查新现场,说不定是可以得到什么线索。」
就在他们两个人正要开始跑的时候。
「嗯?这次是我吗?」
衣笠皱着脸,从口袋中拿出手机,好像是有谁打电话给他。他本来怀疑的表情,在确认过液晶萤幕以后,就在混杂着讶异之情中亮了起来。
他把手机放到耳边。
「喂?三嘉村吗?」
喵子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胸口一揪。
与电话另一头的她交谈着的衣笠,突然疑惑地「嗯?」了一声,皱起眉头说道:
「三嘉村,怎么了?妳的呼吸好像有点不顺畅,该不会是身体不舒服吧?」
14会见大敌
凛凛子困惑着。
突然出现在眼前,希望自己叫他斐尔的这个人,很明显不是日本人。
但是如果有人问她,这个人是哪一国的人呢?她也是不太清楚。灰色的头发、细长的眼睛、白皙的皮肤、脸上的表情给人一种捉摸不定的感觉。那是一种虽然有着勾勒出笑弧的唇线,但内心深处却像是根本没在笑的表情。
周遭来往的行人络绎不绝。但是在那么多人之中,却没有一个人对他投以好奇的视线。明明就是一个很明显不是日本人,外貌也还算显眼的人耶。
完美的融入环境之中。
简直就像拟态一样。
「如我方才所言。」他以流利的日语说道:「我是奥兹的人,绝不是什么可疑人物不,因为奥兹在日本有些默默无名,所以就那个意义上来说,也许是可疑的吧。但妳是魔学系的学生,所以应该不是问题吧?三嘉村凛凛子同学。」
「那个,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因为既然是奥兹的人,当然会认识之六佐杏冴奈。」
「那你是听老师说的?」
他既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微笑着。凛凛子注意到他的襟边,那里确实有着用来证明奥兹特务身分的徽章。
这时候突然
「若不介意,请用。」
他冷不防拿出一杯咖啡来。
「因为今天天气有些偏凉。」
咖啡是热的,白烟裊裊。
因为对方是在她全没提防的时候把手伸出来,所以凛凛子不由自主的接了过来然后才猛然想起一件事,他原本是把杯子放在身上的什么地方啊?
凛凛子看看杯子又看看他。
「请不用跟我客气,这代表我把妳当自己人。」
他把弯到背后去的一只手放回胸前。那只手上握着另一个杯子,同样的白烟裊裊。
简直就像是变魔术一样的手法,凛凛子眨着眼。
「我可以在妳旁边坐下吗?」
「咦?啊,好的。请」
「那我就打扰了。」
他以适当的距离在凛凛子旁边坐下。
她有那么一点不舒服的感觉。
八成是因为六月那件事的关系。
六月时,在魔学系附设研究所发生的那个案子中,她与另外的法术师保安委员会室长见过面。当时那个室长曾经展现出无视于法术师人权的表现,那时候留在心中的疙瘩又冒出来了。
看到他随意把杯子凑到嘴边的模样,凛凛子也不好表现得太见外,于是也把杯子凑到嘴边。但是黑咖啡苦得让她喝不下去,马上就把杯子拿开。她是嗜甜者。
「是在说什么呢?」他说道。
「咦?」
「我们刚刚是在说什么呢?」他眼一转看向她。「啊啊,对了,总之我是奥兹法术师保安委员会第三室的人,目前正在追捕『六位法术师之三』的克劳利三世。」
「克劳利三世。」
「听妳刚刚说电话时的口气,好像知道克劳利三世这个人。克劳利的事情妳是从何得知的?」
「那个,是听老师说的。」
「原来如此。之六的口风如此不紧,也真是叫人伤脑筋呢。」说是这样说,他却是面带笑容:「不过也好,这样我们就更容易进入正题了。抱歉刚才偷听妳说话,不过听妳刚刚的说法,听说是城翠节的执行委员会本部收到了『来自法术师的挑战书』,这是真的吗?」
「好像是真的」
凛凛子把自己所知道的事件经过也对他解释一遍。
「原来如此,『本座乃法术师亚历斯特?克劳利』啊。对了,三嘉村同学,魔学系四月发生的那件事情,与妳是有所关联的吧。」
「啊是的。」
「很抱歉要让妳回想起那个不祥的事件。可是我认为这次的事,看起来和四月那件事有好几个类似点。如果这次的事跟克劳利有关系,以我的立场来说也不能坐视不理。然后关于四月那件事的相关情报,说不定会成为调查这次这件事的参考。如果妳不介意,是否可以提供情报给我呢?」
「可是我对那件事几乎没什么记忆」
这是真的。
她与那件事有关的记忆模糊不清,记不太清楚。
「唔,这样啊。」他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不是惹他生气了,凛凛子往旁边瞄了一眼。
他脸上还是皮笑肉不笑的,看不出内心的想法。
这样的他突然说道:
「那么就来聊聊稍微无关的事吧?」
「咦?」
「关于四月那件事,如果妳想起了什么,请随时告诉我。在那之前,就由我自己找话题来说吧。」
因为分辨不出他这个突如其来的提议有何用意,凛凛子感到困惑。是因为他认为自己不信任他,所以才不把事情说出来的吗?
「三嘉村同学是魔学系的学生吧。」他说:「那么妳知道『史毗诺瓦』这个姓吗?」
「不,不知道。」
「那么狩猎女巫呢?」
「通个是知道,可是」
「那就够了。发生在中世纪的狩猎女巫,在那个时代有三个远近驰名的骑士团它们分别是法兰西王国教会的(神圣骑士团)、英国国教会的(朝圣骑士团)、还有德意志帝国教会的(面具骑士团)。『史毗诺瓦』是历代皆任德意志(面具骑士团)领导者的家族,而我也继承了那个血统,连同一族相传的『秘仪』一并继承下来。」
「秘仪是吗?」
他应了声「是」点点头。
「三嘉村同学,妳知道在猎捕法术师的时候,最有效率的做法是什么吗?」
「不」
「是暗杀喔。」
他突然若无其事地说出这个危险的字眼,让凛凛子的话噎住了。
「暗杀」
「是的。整体来说,法术师确实是以高智慧的狡猾人种居多。但是反过来看,那也是法术师并非擅长直接动手的武术高手或战士的证据。不过那也是当然的吧,所谓的法术师,是『可以演术法术』的才能之名,除此以外什么都不是。」
「」
「可以以个人单位巧妙运用发挥出超越物理力量的法术,确实是具有威胁性。实际上把鍊金系法术和部分隐密系法术转成军事用途、法术师投入战场的事,在历史上也有着数不尽的例子。不过就算是那样,只要能够在法术发动前夺其首级,法术师就和普通人没有两样了。趁着睡觉时偷袭、在食物中下毒,要杀害的方法像山一样多。」
「然后第二有效率的是抓人质。」
为什么要对她说这种话呢?
凛凛子这样想着,同时回问:
「人质?」
「是的。在这种状况下,需要的人质绝不用多。要抓的是那个法术师无法牺牲掉的人物人质重质不重量。啊,这是我的座右铭就是了。」
他笑了起来。不,因为他总是面带笑容,所以应该说是笑容加深才对吧。
「但是其中也有狡猾到暗杀无效、无血无泪到抓人质也没有意义的法术师存在着。对于这类的法术师,就只能从正面打物理战了。然后在名声崇高的三骑士团之中,能够发挥出最大力量的就是(面具骑士团)。
所谓面具,是指抹消个体的面具。」
「面具」
「是的,(面具骑士)是指被抹消个体固有意志的人偶,只会一心一意讨伐法术师的机械。指挥着那些(面具骑士)的,就是『史毗诺瓦』。」
「那个。」凛凛子总算插进口了:「史毗诺瓦先生,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当然没有问题,但是在那之前请叫我斐尔,三嘉村同学。」
「对不起。」凛凛子生硬地笑着:「那个斐尔先生,为什么你要追捕克劳利呢?」
一般世间舆论对于奥兹独占法术师主事多半持反对态度,这件事在魔学相关人士之间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世界上有好几个组织与团体为了保护法术师的人权、以及普及魔学,促进带动整体魔学的发展,强力推动着也该由奥兹以外的组织保护法术师的制度。但是奥兹对这个要求坚决不予以回应,维持着一贯的强硬态度。
老师说她就是讨厌奥兹的那种束缚,才只身来到城翠大学的。
当然在各自的立场上,是会有各种主张存在的吧,这不是区区如她有资格发表意见的事。但是即使如此,她还是不希望以强硬的作法强逼法术师。就像六月那件事一样
他微笑着说道:
「三嘉村同学,妳知道魔学在中世纪被消灭的理由吗?」
「啊,是的。因为宗教改革,所以」
这是中世纪魔学史的基本知识。但是
「不对。」他平静地摇摇头。
「咦?」
「不,应该说作为史实性的解释,那是正确的,不过我认为还有其他理由。因为宗教改革,所以把法术师赶出教会那只不过是表面上的方针罢了。」
「你的意思是」
「三嘉村同学,妳认为魔学的本质是什么呢?」
又是一个唐突的问题。
「魔学的本质吗?虽然我也不是很懂魔学是一门学问吧。」
「确实是有这种说法,但那是诡辩。」
「诡、诡辩?」
虽然发言很极端,但是他的语气始终平静如故。甚至像是在教导她一样。
「请试想看看。虽说魔学的知识可向万人公开,但却只有极少数的『天赐者』才能运用超越物理性的力量,这是难以动摇的事实。把那样的东西定义成学问,并因此而满足,是件好事吗?」
被质疑的她虽然心生困惑,但还是说:
「可、可是这点在任何事情上不都是一样的吗?」
是的,这种现象不仅限于魔学而已。不管是哪种学问或艺术,知识本身都是万人可学的。但是能够留下优异成果、成绩、工作结果、作品的只有一小部分人而已。固然那也是付出努力作为代价后取得的结果,但是也不能把才能这种先天所限的重要因素排除在外。所以以魔学而言,就算是只有法术师能够使用法术,但是把它也一并归类成学问还是并无不妥吧?
「不,魔学与它们有决定性的不同。」
「不同?」
「以魔学的状况来说,有没有才能是一清二楚的。就是这样。」
「啊」凛凛子说不出话来了。
「妳明白了吗?在其他学问与艺术方面的才能那些全都是不可见闻、无形无质、分不出有无的。所以人才能够相信自己有才能而去努力,但是魔学不同。若是没在幼时显现出来,则终生无望。对于清楚明白自己并没有才能的人来说,在那个时间点,努力想要成为法术师的所有意义就都消失了。
明白了吗?
可见可闻、有形有质的才能。
那种东西是不能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仅仅只是这个差别,就足以讥未曾持有的人不能容忍拥有的人。」
「那、那么」
「是的,所以法术师才会被消灭。魔学为何会用上『魔』这个不祥的字眼呢?那是因为它就跟它的名字一样,是种业因深重的存在。」
「怎么会」凛凛子有种被狠狠击垮的感觉。那是不该存在的?怎么会不该是那样的。「那大家所说的法术师是什么?魔学是」
「也许魔学者与法术师就是为了想要知道这点,才会研究魔学的吧。」
他微笑着。虽然像是硬贴在脸上般的笑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时候的凛凛子却看到了非常柔和的某种东西。
「但是中世纪的当政者们却犯了错误。」
「错误?」
「就是不能够包容魔学,所以要消灭它。因为不能包容就要杀死,那只是短路的思考模式,是愚人才会做的事。正因为是不能包容的东西,才有克服的必要;正因为是不能包容的东西,才有支配的必要。人就是这样做,才能够得以包容。人类就是反覆这个过程,成为万物之灵的。」
「」
「值得庆幸的是,魔学虽然灭亡,但是现在有着再次复兴的历史。不过魔学如果继续在现今的世界上普及开来,一定又会再次出现无法包容法术师的人。他们的数量很快会增加,然后魔学可能又会和中世纪一样,重蹈灭亡的覆辙吧。」
「这」
「人就是那样的东西。而为了防止那点,需要把法术师集中在一个地方予以保护。克劳利也是如此。」
凛凛子感到喉咙很干,她两手捧着杯子,一口气把咖啡喝下去。
「克劳利到底有什么目的呢?她离开奥兹到底是要做什么?」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扭转魔学界的思维。把现今由奥兹保有的魔学知识与技术公开,以求提升全世界的魔学发展吧。
但是我不得不说,这个想法实在太过于思虑不周了。
主要的理由就是我刚才说过的那样,不过还有一点。法术师很容易在人格方面有某些扭曲,像是轻视人命、享乐主义之类的,克劳利也是如此。他们往往具有只对特定范围内的某些事物有特殊兴趣,除此以外则完全漠不关心的倾向。把这点加上先天特性来看,原因果然是出在那类稀世才能,会对人格形成造成莫大影响的缘故吧。因为特异的才能自然会招致特异的环境,因此他们是难以被理解的。
在现在这个时代,全面开放魔学果然还是只会招致社会的混乱而已。世界上有太多对魔学无知的人类,法术师只是种异物罢了。」
所以我才要保护法术师这是他的结论。
「」
凛凛子对奥兹与他稍微有些改观了。
同时深切的感受到自己对魔学真的是一无所知,对这样的自己感到丢脸。
「可是」
「是?」
「老师不一样。老师是法术师,可是怎么说呢?她确实是个荒诞不经的人但还是有好好关照我们我喜欢老师。」
所以希望不要对她太残酷。
「原来如此。」他以不变的笑容说道:「那是值得庆贺的事。对了,三嘉村同学,妳为什么会进入魔学系?」
被这样一问,凛凛子的话就噎住了。
「那是因为大家」
「大家?」
「我朋友说想进入魔学系,所以就这样了。」
当她回过神来时,她已经把话都说出来了。在她国小的时候父母离婚,曾经因此不去学校上学。但是一直结交到现在的好友冰鱼、印南、理惠、千里四个人鼓励着她,让她又能够去上学。在那之后,她就没有离开过她们四个害怕离开会进入魔学系,也是因为这个理由。
说着说着可是,她这样想。
可是今天她与父亲道别了,那是理所当然的事。要说的话,也许不如说在这之前没想过这件事反而还比较奇怪,只是在心中的某个地方没有明白。
所以与她们这些好朋友道别的时刻,一定也会到来的吧。
到时候自己该怎么办呢?没有任何应努力目标的自己,到时候会走投无路吗?
我不要!
嘴中的苦涩味道蔓延开来。
「三嘉村同学。」
在那个温和地唤着自己名字的声音下拾脸一看,正好对上他面对这边的眼睛。
「不需露出那种表情,妳只要从今以后慢慢去寻找自己该走的路就好这样吧,作为开始,三嘉村同学,妳想不想知道何谓魔学?」
「何谓魔学?」
「是的,我在魔学方面只有些没什么了不起的事可说。但是妳是魔学系的学生,又说自己喜欢法术师。为了守护自己喜欢之物、为了不让法术师遭受杀害,难道妳不认为保护法术师是件很重要的事吗?」
「保护法术师」
凛凛子感觉到自己心动了。
厩学的本质也好、魔学毁灭的理由也好,那些事她都不懂。
但是她绝对不认为任由法术师被杀害是对的。
老实说她本来对奥兹没什么好印象,不过想来那应该也有受到老师对奥兹莫名厌恶的言行举止之感染吧。
但是那样就和之前一样了,不可以老是仰赖、依靠别人。
必须要自己看、自己听、自己决定才行。
「如果妳愿意把妳所知道的事告诉我,说不定我就可以顺利因应这次的事件。然后如果犯人是克劳利,那也与保护法术师一事相通。
所以
三嘉村凛凛子同学,妳可愿意协助我?」
「一只要我能够帮得上忙。」
她的身心两方都对他的话点头表示同意。
在那一瞬间
「很好。」
感觉他的笑容像是骤然裂开般的加深了。
为什么呢?凛凛子感到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了同时可以听得到浅浅反覆不断的呼吸声。
是谁的呼吸?她才刚这样想,就已经察觉到那是自己的呼吸声了。从自己嘴中泄出「呼、呼」的喘气声。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身体好热。
「妳没事吧?」
他的手轻轻落在她的肩头。
一瞬间
「!」
肌肤与衣料摩擦着,一股寒颤流遍全身。
「呜!」
全身的力气都抽离了,就连要维持姿势都很困难。身子在向前倒去,就在心想「啊啊要摔到地上了」的那一瞬间,她感到似乎有一股力量把她拉向旁边咚一下倒在史毗诺瓦怀中,看来是他伸手过来扶住她。原本理应拉开着的适当距离,现在已经完全不存在了。
空杯子从凛凛子手中掉落到地面上。
「是这样的。」他把嘴巴凑到她耳边轻轻说道:「妳刚刚所饮用的饮料,其实加入了某种药。」
「药」
她的脸无力地贴在他的胸前反覆呼吸着。没有气愤的感觉,他的声音悦耳。
「是的,我一开始就说过了喔,这就是『史毗诺瓦』的『秘仪』。
说是这样说,其实那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药物。只是一旦对我打开心扉之后,就再也关不起来。会变得唯命是从,不会对我说谎。
诳心或洗脑那类手法是『不可能的课题』即使是有着法术可用的法术师,也绝对打不开名为人的密室之门,但是我却办得到那点。药可以说是『钥匙』,只要门曾经一度开启,就可以让它一直维持在打开的状态了。
在中世纪时我们一族也曾经使用这个秘仪,把法术师变成(面具骑士),使他们同类相残之类的这就是之所以被称作『法术师的大敌』的原因。
无须担心,我只是希望妳毫无保留地,把自己知道的事全部坦白说出来而已。因为也会有之六对妳下达封口令的可能性啊。
原本这个药的效力是连意志都可以剥夺,不过我对妳下的剂量有减轻,而且又是经由口服的方式,所以应该不会对身体有影响。毕竟它副作用很强,不太能对一般人使用。不过妳现在说不定会有些微的亢奋慼这也没什么,以年轻人来说这是常有的事,马上就会习惯的。
如何?可以一个人坐着了吗?」
「一是、是的。」
呼出的气是热的。
无法违逆他的话。
仿彿有种感觉,这样做正是加诸在自己身上的无上课题
「呵呵,那么首先就先捡起脚边的垃圾吧。」
身体动起来,照他的话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杯子。
耳边马上又可以听得到细语声:
「很好。那么接下来,请把妳所知道的所有克劳利相关情报都告诉我。没有任何隐瞒的、全部说出来。
等妳说完以后,就来收集事件的相关情报吧。由我和妳两个人一起。」
「这样啊。不,只要妳没事,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喵子在旁边听着衣笠如此回答凛凛子打来的电话。
「那妳找我是啊啊,事件的事啊。不,事情变得有点错综复杂了呢。」
看来她似乎是打电话过来打探事件消息的。
衣笠把至今为止的收获,还有发生第二个事件的事都跟她说了。
「所以我现在正准备前往本部。对了,三嘉村,妳后来有联络上佐杏老师吗?妳现在在哪里呢」
好像是他说的话没有得到回应,衣笠又唤了一声:「三嘉村?」
电话已经挂断了。
「原来如此,第二起事件啊。事态仍处于现在进行式呢。」
凛凛子维持着坐在长椅上的姿势听着他这样低语着。
(怎么说呢)
凛凛子以极为客观的观点审视自身的变化。
身体多少还有点发热,也感觉得到心跳。但是可以自由思考,身体也能自己动。自己的事和对方的事都能分得清楚。可是却想不太到要自发性地做些什么。
他所说的「钥匙」与「门」的譬喻很好懂,自己现在对他就是处于完全「解放心防的状态」。对他的警戒心归于零,只是在等待着他所说的话
那个他朗向这边「唔」一声笑着点了点头。
「听过妳的话以后,看来妳是真的不知道关于四月那件事的详情呢。只是不知道是本来就如此,还是被人动过手脚造成的就是了。」
「迫起事件的犯人就是克劳利吗?」
「目前还什么都不敢说。是的,所以我想再多调查一下。如果真是她,她本人也会有现身的可能性,更重要的是,我想知道的是,会让克劳利有所执着的是什么东西。」
执着?
「既然要捕捉克劳利这件事本身很困难,那就把克劳利执着的东西弄到手就好。就是这么回事。」
「」
凛凛子蓦地有种想法,这个人果然不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他注意到了
「妳在想什么?」
他这样问道,凛凛子就像自动回应一样的作答了:
「虽然同样都是法术师保安委员会的室长,可是感觉你跟神室先生完全不同」
「妳说的是五室的室长神室吧,妳是在哪里知道他的事?」
「六月时,在魔学系的研究所」
「哦?那么六月的事不但与之六有关,妳也是关系人囉?」
是的,但是那样说也不正确。这样的想法自动化为言语冲口而出。
「不,还有一个人阿周也在场。」
「阿周?那又是哪位?」
「天乃原周,是同一个专题组的朋友」
「天乃原。」他「唔」了一声点点头:「原来如此,我想起来了,记得在四月那件事的报告书上也有这个名字。」
感觉他的笑容好像加深了。这个时候强烈感情的震荡原本理应已被药物压制住凛凛子开始被微微的不安慼攫住。自己、自己刚刚,是不是做出了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很好,那么接着就请妳告诉我关于她的情报吧。」
她无法抗拒命令,把她所知道的、关于这个叫做「天乃原周」之人的事全盘托出,其中当然也包含了之前才刚从手鞠坂那里听来的往事。
「哦母亲在抢案中身受重伤,那就是她进入魔学系的契机?」
他的眼睛微张开来。
「那个。」
忍受不了沉默的凛凛子才对他一出声
「妳知道吗?」他缓缓地开口:「在不少的案例中,法术师都是在年幼时危机临头时,为了化险为夷而显现才能的。在创世六日之中,之一、之二、之五,还有之六就都是这样。」
她听不懂他想说的是什么。
「当然以现在的状况来说还不能够确定。但是,所以才想要去确定啊。根据妳的说法,她与四月、还有六月的事也都有所关联,实在是相当有意思。」
「那个,你到底是在」
这个人是在说什么?
他的口气简直就像是在说克劳利所执着的东西就是
就在这个时候。
凛凛子的视界掠过「那个」。
因为众多参加者而人声喧嚷凌乱不堪的时钟花园。有个人正从大道东侧定向那里,一路上还柬张西望的像是在找人。
那不是别人,就是我天乃原周。
「哦?」顺着她视线望去的他说:「就是她了吗?」
凛凛子全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拟态。
这个念头重新回到她脑中,这个人一直在拟态。他装成人畜无害的假象,是为了接近、捕食目标。
自己先前一直是在跟这样一个非同小可的人物在过招。
(不、不行!)
(不可以让这个人见阿周!)
原本跳得虽快、但仍有规律的心跳,突然开始不受控制地乱眺起来。有什么东西从胸内深处直冲了上来。
呼吸紊乱。
以颤抖的手抓住他。
「请、不要」
「放手。」
他的命令。
手反射性的要照他的话松开,但是
「她是、我朋友」
她抓住他衣服的手并没有松开。
视野朦胧。
脸颊上传来泪水的触感。
才刚刚有人对她说过,阿周有让人难以放心的地方,所以要盯紧一点。史毗诺瓦还是那张笑容,目不转晴地回望着她。
「虽说我有把药的剂量减轻,但是居然能够抗拒我的控制,妳的意志力很了不起,这也代表这个朋友在妳心目中的份量有多重了吧。」
她拚命点头。
「很好,那么」
他说道,笑得双颊堆起。
「我可得要郑重其事地对付她才行呢。」
凛凛子的表情转为悲恸。
他凑近她的耳边,温和地告诉她:
「妳会暂时熟睡。当妳醒来时,妳将不会记得我们在这里的互动。是的,直到我再次出现在妳面前为止,知道了吧。」
就像开关被关掉般的,意识坠落。
在最后那一瞬间,她的视界捕捉到的是
(阿周!)
在搭乘电车前往大学的这段时间中,我一直都有非常不祥的预感。
而我这个人在有不祥的预感时,几乎总是很准。真是伤脑筋。
(收到来自法术师的挑战书,跟预告的一样偷走猎物?)
而且听说那个犯人还在挑战书上自称克劳利。
但是犯案的人没理由是克劳利。在被第三室盯上的状况下,我难以想像她会采取如此显眼的行动。
那么现在进行中的事件到底是怎么回事?很简单,虽然不知道是谁,不过目前的校园中存在着模仿四月那起事件、惹事生非的模仿犯。
应该是这样的,但是
(真的只是那样而已吗?)
关于四月那件事,确实是曾经在校园内引起一阵话题,还有各家媒体报导,因此真要模仿,要把手法模仿的似模似样倒也不是做不到的吧。但是,那样做会有什么意义?
如果没有意义
发出挑战书、照预告盗取猎物、还把现场变成密室。这种充分展现出娱乐性的手法,也未免太像法术师的风格了吧?
我已经抵达地下铁大学东门站。街上楼梯以后,马上就到校园的东门了。
我把手按在钉着巨大拱形门牌的门柱上,喘了好一阵子。然后这才发现自己犯了个天大的过失,忍不住抱着头坐倒在地上。
我没带手机。
应该是出门的时候太慌张,把它忘在家里了。
我诅咒着自己的愚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因为本来是打算先到校园后再用手机联络的,所以我不知道凛凛子在哪里。要在这么广阔的校园中,而且是有好几万人出入的人群中找出一个人,根本就是个不可能的任务。
(怎么办?要不要先不管那么多,去案发现场看看?还是直接到执行委员会本部)
就在我还在思索的时候。
「嗯周?」
突然有人叫我的名字,我抬起头来。
「幸二?」
是我的损友手鞠坂幸二,他像是跟着人群随波逐流般的遛躂着过来。
「幸二,你在这种地方做什么?打工呢?」
「今天我休息啦。」他鼓着面颊吃着像是在小摊子买来的章鱼丸子,似乎当成午餐了。「所以我就来遛躂遛躂囉。因为都逮不到人,所以正想说要不要回去了」
我感谢上天的巧妙安排,一定是因为我平时表现良好的关系。
「等等,别回去。不,回去也没关系,手机先借我一下。」
「手机?」他皱起脸说道:「不可能。」
「为什么?」
「我把手机忘在家里了。」
「」上天的巧妙安排居然是这样的东西。
手鞠坂皱着脸说道:「我咧,是怎样?什么表情啊,一脸活像在说这家伙没用了的表情。」
「我没有那种表情。」
「没有才怪。倒是话说回来了,妳自己的手机怎么了?反正是凛凛子联络妳的对吧?」
我皱起眉头:「为何你会知道那种事啊?」
「哼,因为我本来是跟她在一起的嘛。」这话险些叫我吃了一惊。「我就猜我们分开后,她可能会打电话给妳。」
「真的吗?」
「我骗妳干嘛?不过大概是一个小时前的事了。」
正好差不多就是她打电话给我的时候。都过了一小时,她已经跑到其他地方的可能性相当大但是现在也没有其他线索了,总之就去那里看看再说吧。
「那是在哪里?」
「啊?时钟花园的长椅那边。」
我皱起脸,那种东西多得像山一样。「算了,你带路吧。」
「啥?不,那个」手鞠坂不知道为什么踌躇着:「我想还是妳自己一个人去比较好。」「好啦,快点,反正你也无所事事吧。」
手鞠坂嘴里嘟嘟嚷嚷不知道在说什么,但是我不管他,直朝时钟花园走去。
穿越排满摊贩的大道,通过落叶树的林荫道,进入广场,特设舞台上正在举办活动。我一面在数量惊人的人潮中东钻西躲,一面大致上把周围扫视一圈但是没有找到凛凛子。
手鞠坂有好好跟在我后面吗?
我准备转过身去做确认,就在这个时候。
「不好意思,妳是天乃原周同学吧?」
一个声音叫住我。
我回头一看,不知道为何失去了言语能力。
我毛骨悚然。一直纠结的不祥预感,就像渲染开来的黑一样,一口气染遍我全身。
那是个素不相识的男性。
很明显不是日本人。
像是被火彻底烧尽后的灰烬般不起眼的灰色头发,瞇成一条线般的细长眼睛。脸上流露着莫测高深的表情。虽然嘴巴抿出笑弧,但是心底完全没有笑意般的表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从外表几乎判断不出他的年龄。乍看之下似乎不老,可是看起来却又有种世故至极的老谋深算之感。
明明外貌也还算显眼,却没有一个人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简直就像是只有他与周遭的喧嚷是隔离开来的一样。,也像是他身边的空气,被划进独属于他的领域般的
「请问你是?」
我一问,他就加深了空洞的笑容说道:
「妳好,我是任魔学结社奥玆法术师保安委员会第三室室长一职的斐洛梅?史毗诺瓦。」
我认为自己没有把动摇之情表现在脸上。
「史毗诺瓦先生?」
「是,如果可以,请直接叫我斐尔就好。」
玻璃珠般的眼珠在窥探着,直射向我。
当然在这个时候,我还无从得知。
这就是我与今后也将多次正面相对的大敌最初的一面这时候,时钟塔的针刚走过十二点十分。
《魔学诡术士CPART2》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