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丽娜不由分说地发出一击为战斗揭开序幕。
螺旋状的光芒划破空中,向紧抓天花板不放的魔族而去。
可是——
咚隆!
弥安索以根尖冒出的光球迎击,轻松将魔法击碎。
这是用魔力来抵销魔力吗?
「哇啊啊啊?!」
爆炸声响起,士兵们立刻陷入恐慌。
他们之中应该也有人在之前的事件里看过魔族,但这家伙的外表所带来的精神冲击实在过于强烈。
有些士兵连忙拿起枪或剑作势攻击,也有士兵毫不犹豫地从旁边敞开的门逃出去。
不过,剑和枪构不到挑高的天花板,就算构得到,对纯魔族也毫无杀伤力。
由于空间被动了奇怪的手脚,逃出去的士兵又从另一侧的门回到房间里,情况愈来愈混乱。
然后,弥安索根部的一角,也就是刚才冒出光球迎击的地方,现在鼓胀了起来。
又要长出一个「头」吗?
胀起的肿瘤远远超过女人头部的大小——
啵叽!
令人不悦的声音中,那颗瘤迸裂,对着遥远的地面,产下包裹其中的黑色团块。
咚。
那团块轻轻落地,缓缓站起身。
身高比周围的士兵高出一个头。
全身干瘦,还染上一层异样漆黑的颜色。
简直就像木乃伊之类的东西。
不过,他那以人类来说异样扭曲的形体,和微睁的双眼中亮起的紫色光芒,都证明他不是普通的不死生物。
「魔族生出魔族?」
「不是,是魔族藏在另一只的身体里。」
我摇头回答惊叫出声的米丽娜。
「唔、唔哇!」
士兵看到这家伙突然出现惊慌不已,拿着手中的剑、枪,朝黑色的魔族进攻。
咚咚咚咚!
低沉的撞击声。
好几把兵器没有击中目标,反而伤到其他的同伴,但是却没有人停下攻击。
士兵们挥出的武器,顺利地贯穿了魔族全身。
身体被武器贯穿的魔族,嘴角微微歪曲。
歪曲成微笑的形状。
「快闪开!」
高里大叫着冲上前去。
不过,他叫得太慢,士兵们也退得太慢。
哒叽。
黑色的魔族两手一挥,好几个士兵跌在地上,发出湿答答的低沉声响。
然后就从人变成了肉块。
「可恶的家伙!」
高里拔出剑,冲到黑色魔族面前——
铿!
然后瞬间大步后退,用手中的剑朝身侧挥出。
抵挡一旁人型铠甲挥出的银色刀刃。
慢着,难道还有其他对手?
银色刀刃的本体,一边慢慢从铠甲中向外露出,一边还不忘用刀刃抵住高里的剑。
那家伙像是只银色的水黾。
但不同的是,他的大小相当于一个人,本体部分的体积与人类的上半身差不多,但底下垂挂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器官,仿佛是随便拧扭过的内脏。
叽嗟嗟嗟嗟嗟!
黑色的魔族发出奇特的鸟叫声,从旁边向高里接近。
然后——
乒!
路克的剑挥开他横扫过来的手臂。
「没完没了地一直冒出来!烦不烦哪!」
黑色魔族发现路克手中拿的是魔力剑,向后一跃拉开距离。
当然这时候,我和米丽娜也不只是光顾着看戏。
「烈闪枪!」
「烈闪咆!」
我击出加上增幅的魔法之后,米丽娜隔了一瞬间也紧接着释放攻击。
目标是贴在天花板上的弥安索。
这样密集的攻击,她绝对无法抓住时机闪躲。
如果她还挂在天花板上的话。
弥安索毫不犹豫地离开,落到地面上,我们两人的魔法只击中天花板。
攻击并没有白费力气,反倒是这样就足够。她要是一直盘踞在剑无法攻击到的地方,我们可是很难应付。光是让她掉到地面上,就可以让战斗轻松许多。
弥安索一到达地面,那张眼神空洞的女人面孔,就立刻从嘴巴喷出水柱,横扫自己的周围。
霎时间,血花四溅,士兵倒地,水流的轨迹逼近高里的背后——
噗!
旁边的士兵刺出长枪,穿透这女人的脸颊,遭斩击后的水流只剩下淋浴一般的冲击力,向四周泼洒水花。
原来如此!就算没办法用物理攻击伤害弥安索,但她的水柱却是物理攻击,我们可以想办法减弱水势!
那么——
弥安索的根大幅弯曲,把刺出长枪的士兵击倒。
枪也顺势从她的面颊中拔出。
这时候,我和米丽娜猛力冲刺,已经接近魔族的身边。
她的脸转向我们,不过太迟了。
嗤!
米丽娜从怀中掏出匕首,再度刺往她的脸颊。
水柱喷向我和米丽娜,但已经失去集中的力道,只不过是略为强劲的水流。
弥安索试图在旁边长出另一张脸,不过我立刻拔出怀中的匕首戳下去。
然后,我和米丽娜的咒语完成了——
——?!
下一秒钟,我离地跃起,米丽娜则是以身体冲撞的方式往旁边跳开。
一道白色的手刀,贯穿了刚才我和她置身的空间,向前延伸。
这个用手刀贯穿虚空的家伙,慢慢从弥安索体内爬出来。
第四只魔族——
这、这些家伙,到底要跑出来几只才甘心!
那是个拥有四只手臂,但也因此——其实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因果关系——少了一颗头的白色魔族。
「……你们躲掉了?」
白色魔族讶异地说。
刚才的确很惊险。
在那个距离下,没有办法看清楚攻击再躲开。
我只是感受到无比强烈的不祥预感闪过背脊,赶快移动身体。
不过现在没空解释这些。
我和米丽娜互望一眼,奔向白色的魔族。
这情势对高里来说,原本应该是压倒性的不利。
六只脚的魔族,以三只脚支撑身体,把另外三只脚当作兵刃朝他斩下。
三波攻击分别来自不同的方向,速度和锐利度全都无懈可击。
就算高里的本领非比寻常,也得要用尽全力才能抵挡得住。
不,这攻击绝对可以制住他。
不过——
魔族的错误在于一心以为敌人只有我们四个。
这些士兵确实不可能对他们造成致命伤。
可是。
「喔喔!」
士兵们大吼着,同时刺出几支长枪,缠住了银色魔族伸出的脚。
这些枪即使不能造成伤害,但却可以让魔族物质化的脚瞬间无法行动。
而这一瞬间,对高里来说已经绰绰有余。
「喝!」
唰!
高里的剑把枪的尖端、魔族的脚以及本体一起切开。
叽——!
银色的魔族临死前发出有如虫鸣的哀号,身体七零八落地崩解,掉落地面,像陶器般碎裂开来。
「多谢帮忙!」
高里向士兵们道谢,然后转身冲向弥安索。
就在即将进入蓄势待发的白色魔族攻击范围之前。
我和米丽娜往左右两侧远远跃开,同时释放念诵完毕的法术。
「螺光冲灵弹!」
「冥魔枪!」
法术朝向为了应付高里而分心的弥安索击出。
白光烧灼她的脸,死亡之枪则是贯穿了缠绕在一起的根部。
嘎——
弥安索发出哀号,化成一根灰烬的柱子。
冲上前来的高里,用剑将她的身体击碎,然后一剑刺向惊慌失措的白色魔族。
「就算你们要倚多为胜——」
唰!
带着光芒的钢刃,切开黑色的身躯。
「也找些像样的家伙!
「可别太小看人类!」
这个时候,路克那把灌注了魔力的剑,没花多少功夫就打倒了黑色的魔族。
于是——短暂的战斗宣告结束。
「好强啊!」
一个士兵出神地说。
即使过程中多少遭遇险境,但是从战斗开始到现在,并没有经过太长时间。
不只我和高里,就连路克和米丽娜,在和魔族战斗的时候,作战方式也变得更加巧妙。
这是因为掌握到诀窍了吧。
也就是——短期决战,一击必杀,出其不意。
虽然我觉得,过着非得学会这些诀窍不可的生活,是个相当严重的问题,不过还是别去想这种事比较好。
当然这次交战中,这些没有被魔族算进战力之中的士兵,也帮了我们不少忙,不过——
士兵们受到的损害绝对不轻。
虽然有很多人毫发无伤,但是受到重伤的也不在少数,还有好几个人用不着确认,就可以确定已经断气。
「有没有人伤得很重?我可以稍微用回复魔法急救!」
「能不能帮我治疗?」
「抱歉,我也是——」
我张望着室内呼喊一声,得到许多回应。
「我去拿药和绷带!」
一个士兵说完便走向隔壁房间。
如果扣掉轻伤的人不算,伤者的状况并不怎么乐观。
我、路克和米丽娜施展治愈术,姑且能让伤口愈合,可是这个法术毕竟是以伤者的体力为代价,暂时加速疗伤的速度而已。
这样能救几个人呢?老实说我没有自信。
要是有人能够使用更高阶的回复魔法——例如会复活术的米鲁盖兹亚在场,应该会有办法吧……
「药和绷带拿来了!」
「很好。我会用法术让伤口大致愈合,不过只是大致而已,这是急救措施,你们要用药和绷带加强疗效,等到状况稳定再好好找医师……
「……呃,这药和绷带是别的地方拿来的?」
旁边的人议论纷纷,没有意识到问题背后的意义。
我忍不住大叫,这才让大家发现。
那个扭曲空间、将这房间孤立起来的诡异结界,现在已经消失了。
「可以出去了?!」
一个士兵大叫着,穿过通往中庭的门——
真的走出去了。
「那你们就别管这里,快走吧。」
另一个士兵对我们说:
「包扎伤口这种事,我们多少也会。
「不过……
「虽然我们不知道这个城堡里为什么会聚集一堆魔族,也不知道现在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大概只有你们有能力对付。
「所以——
「快走吧。」
「——!」
我们听到他说的话,不禁轻轻地为之屏息。
「拜托……你们去吧……」
这嘶哑的声音,是出自一个中了弥安索的攻击,腹部被砍成重伤的士兵口中:
「我们……没事……
「所以……你们快去吧……」
他脸色苍白地说着,还硬是装出笑容。
「我知道这么说就像是把责任推给你们。
「不过,要是你们有办法解决这个局面,那就可以找医生来治疗他们。
「所以——」
「我知道了。」
我说着点点头。
四个人转过身,在士兵们的注目下背对着他们往外走。
外面一片黑暗,只有满天的星星发出微弱的光芒。
「没看到他们两个。」
高里张望着四周喃喃说道。
没错,和我们在穿过门口时失散的米鲁盖兹亚和梅茵菲丝,完全不见踪影。
「喂喂,该不会被干掉了吧?」
路克说出不吉利的话。
当然这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我比较喜欢正面一点的想法。
「要说可能的情形,也许他们和我们一样,现在被关进奇怪的空间里,正和别的魔族战斗。
「不然,就是他们丢下我们,自己先走了。」
「这倒也是。
「龙大叔也就罢了,不过那个精灵小丫头大概会说:『叔叔,人类只会碍手碍脚,我们还是先走一步吧』。」
是啊是啊,梅茵菲丝一定会这样说。
「不管怎样,我们该做的事只有一件。」
米丽娜说着移动视线。
望向伫立在黑暗深处的宫殿。
门的背后,也就是宫殿之中,一片静悄悄。
这里是用来当作后门的北门。
我们站在这个地方,打量内部的情况。
既然这么安静,那至少可以肯定米鲁盖兹亚他们现在没有在里面大闹特闹。
「总之——
「好像没有人。」
高里贴着门板,探查里面的气息,然后低声说道。
嗯,那么——
我查看一下门锁。
「高里,你可不可以从门缝把门闩砍断?」
「应该可以。」
我提出强人所难的要求,他却不假思索地这么回答,站到门的正前方。
其他人都从门边退开。
「喝!」
呼喝声中,银光在黑暗里留下一道弧形的残影。
铿!
一阵轻微的声响,仿佛是收剑时剑和剑鞘撞击发出的声音。
然后,门板的锁应声断裂。
「你的剑术还是一样超出一般人理解的范围啊。」
在路克不知是赞叹还是讶异的嘀咕声中,高里慢慢把门打开。
走进去一看,里面是一个类似小厅堂般的宽阔空间,对面则是继续通往内部的走廊。
附近点着稍微压低亮度的魔法亮光,没有看见人影。
「真奇怪。宫殿的出入口,居然一个士兵也没有。」
「嗯,大概是陷阱。」
路克听到米丽娜的话,点头称是。
「总之我们非去不可。
「该找大臣还是宫廷魔导士呢?
「先找比较近的那个好了。」
一行人听了我的话表示同意,然后开始沿着刚才俄鲁斯前将军为我们指示的路前进。
「对了高里,我从刚刚就觉得有点奇怪,你的剑有这么厉害吗?」
沿着走廊放轻脚步前进的路上,我小声向高里问道。
他手上拿的确实是把相当锋利的魔力剑,不过我觉得这剑的威力,应该不足以将纯魔族一刀两断。
「哦,这个啊?
「喏,就是那个人啊,什么米鲁……」
「你说的该不会是米鲁盖兹亚先生?」
「没错没错,就是他。」
你啊,一起旅行这么久,还记不住米鲁盖兹亚的名字吗?
「那个人说,要用这把剑要对付魔族的话,威力应该不够,所以他就在剑上画了一个奇怪的花纹,让剑的威力变得更强。」
「咦?」
听到他若无其事地这么说,让我不禁傻眼。
让剑变得更强……
「我、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件事!」
「嗯,我也不记得我说过。」
喂喂……
花纹——这么说,是以图样的刻印进行强化的咒法啰?这可是我们不知道的魔法技术。
既然如此……
「高里~等一下这把剑借我好好看一看~」
「借你看是可以……
「不过,你该不会用别的剑偷偷将它掉包,然后高价卖给别人吧?」
「你说这什么话。在完成调查和研究之前,我不可能这么做。」
「喂,那研究结束之后呢?」
「这个嘛,未来的事又有谁说得准呢?」
「你……」
话说到一半,高里突然住口,停下脚步。
我们也都跟着停下来。
长长的走廊上,依旧不见人影。
走廊左右两侧并排的门扉沉默地敞开。
而在我们的正面,也就是走廊的尽头,有一扇门。
原本我们打算要经过那扇门,继续往里面走。
「有人吗?」
「不是——」
高里眼睛紧盯着正面的门说道:
「不过有个家伙在里面。」
这句话让我们的情绪为之紧绷。
也就是说,在那里等候我们的并不是人类。
「那怎么办?要不要走别的路——」
路克说到一半,突然一哼:
「算了,对方也不是会乖乖让我们绕路通过的家伙。」
「的确。与其粗心大意地四处移动,被人从后方偷袭或是前后夹攻,正面迎战或许比较好一点。」
米丽娜也轻轻点头。
那就这么决定了。
不知道由谁带头,我们一群人再度向前走,然后在门前停下脚步。
「门没有上锁。
「请进来吧。」
声音从门的背后传来。
这是一间还算宽敞的房间。
虽然不知道这里的用途,不过房间四个方向都有门,两端还有通往楼上的阶梯。
房间的正中央有一个男人。
他身上穿着宽松的深蓝色袍子,上面绣着一些花纹,大概是用来显示他的身分。
这男人看起来大约三十岁左右,肤色白皙,容貌端正,却留着不合适的胡子。
这身打扮要是稍有差错,就会沦为相貌与装扮不称的穷酸大叔,不过他眼神里暗藏的精光,让人不至于这么看待他。
看他的样子,该不会——
「欢迎各位在夜里大驾光临。
「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在下名叫萨迪安,表面上是这个国家的交易大臣。」
这家伙果然就是俄鲁斯前将军说的……
我苦笑着说:
「『表面上』?你说话还真坦白啊。
「这么说——
「你是打算告诉我们,别再打马虎眼,来场堂堂正正的对决——我应该没有弄错吧?」
「如果小姐这么想,那应该没有弄错。」
他毫不在意地回应,然后深深行了一礼。
嗯,居然是这种态度……
老实说,我原本还担心,如果他装无辜,坚持「我是人类」,甚至叫来士兵该怎么办。
在某种意义上,这么一来或许比较好办。
我完全没想到他居然会堂而皇之地向我们正面宣战。
这家伙很有自信吗?
外表酷似人类的魔族,通常比不像人类的魔族要强上一大截。
既然如此,萨迪安应该也拥有相当强大的力量。
他该不会比雪拉强吧?希望不要……
「所以你就是这次事件的幕后黑手?
「你们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面对路克的咆哮,萨迪安笑着说:
「非常抱歉,不过此事无可奉告。
「总而言之,希望各位可以和敝人预备的棋子交手。
「那么,在下替各位介绍一下——」
萨迪安啪地一声弹指的瞬间。
咻!
一个红色的人影,从通往二楼的楼梯上猛然跃下,降落在萨迪安的旁边。
这家伙简直就像是用血块反覆揉捏,然后塑成人形。
整张平坦的脸上,没有眼睛、耳朵、鼻子或嘴巴,身体四处画着黑色的线条,像是某种花纹。
然后,他手中拿的那把剑——
我的背脊瞬间闪过一阵寒颤。
这……难道是!
「喂喂,你又打算叫来一堆喽啰吗?」
路克大概还没有发现,仍旧出言不逊,而萨迪安却摇头说道:
「不不不,一直派些乌合之众的下级魔族对付各位,实在有失礼数。
「因此,我打算派出精挑细选后的战力,以及不才在下亲自奉陪。
「且容我为各位介绍。
「这位就是以霸王将军雪拉大人发明的技法制造出来的魔族……
「名字叫作杰德·寇特威尔。」
「——!」
萨迪安的话,让我们当场呆立原地。
原本我就有不好的预感。
下级恶魔和上级恶魔这些家伙,是无法凭自己的力量以实体具现的下级魔族,大多附身在几乎没有自我意识的小动物身上,并改变其肉体样貌。
不过,这些家伙并不会自己源源不绝地冒出来,得要有魔导士或是更高位的魔族出手干涉,他们才会出现。
城堡外面的事件,恐怕也是某人暗中操纵,让下级魔族附身在城市里的狗、猫、老鼠等小动物身上,使它们变成恶魔。
而相较于小动物可以变成恶魔,人类的自我意识较强,没有办法让下级魔族附身。
但这些都是在一般情况下。
只要先用某种方法摧毁人类的自我意识,之后再让来自精神世界的魔族附身在这个人身上,就可以使其成为恶魔。
事实上,我们之前的确遇过像这样的对手。
比方说,杰德的亲生父亲,葛兰西斯·寇特威尔……
他被雪拉的剑杜鲁戈法破坏了自我意识,然后成为形体有如人类的恶魔。
现在站在萨迪安旁边的家伙,给我的印象和他完全一样。
见面的瞬间,我就察觉了这件事,脑海中闪过最坏的可能性,并因此感觉战栗。
而如今这个预感——成真了。
当然,也许这只是萨迪安为了让我们不安而说的无聊谎话,眼前这个家伙其实并不是杰德。
不过——
潜入城堡调查的杰德,后来消失了踪影。
如果杰德不在魔族手里,他们应该不至于说「他就是杰德」这种话,毕竟有可能会立刻被拆穿。
可是相反的,要是杰德落到魔族手里——
他们的确会拿他当作工具。
这么想的话,眼前这个人果然就是——
「你、你这混蛋……
「居然……」
路克咬牙切齿地说着,萨迪安却只是报以灿烂的微笑。
「大家小心。
「这个叫萨迪安的家伙……
「看起来不怎么样,不过应该有点本事。」
萨迪安听到我这几句话,露出苦笑说道:
「竟然说我『看起来不怎么样』……
「还真是个失礼的人类。
「在下情非得已,只好请你为你的无礼好好忏悔。
「要开始啰,『杰德』。」
他弹指发出啪地一响,「杰德」收到信号,开始向前冲。
除了战斗,没有别的方法了,
我们一起拔剑,进入准备战斗的架势。
高里站在最前方,打算迎战「杰德」,剩下三个人纷纷开始念咒。
我们都知道杰德之前的本领。
如果单纯只论剑术,他大概比我强,不过应该不及路克,至于要和高里相比的话,恐怕还得再练个好几年。
但是,现在的杰德自我意识遭到破坏,被恶魔附身,这会让他的能力产生什么样的变化呢?
不实际交手恐怕不会知道。
高里和「杰德」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就在两人正要挥剑时。
咻……
萨迪安出现在高里的身边。
这是隔空移动?!
萨迪安瞬间变出了一颗魔力球,瞄准高里——
在他即将击出的一刹那。
高里几乎没有任何预备动作地大步后退。
「什么?!」
萨迪安讶异大叫的同时,光球已经击出。
由于高里突然退开,因此光球朝上前逼近的「杰德」而去。
这下会直接击中「杰德」!
不过。
啪!
「杰德」手中的剑一砍,把飞来的光球击碎。
难道他手里的也是魔力剑?
不过这么一来,「杰德」的腹部变得毫无防备。高里立即跨步上前。
「不要怨恨我!」
他的剑划出一道弧形——
然后,「杰德」瞬间改变了模样。
画着黑条纹的红色泥块。
变成杰德·寇特威尔还是人类时的脸。
「——!」
虽然没有头发,但是原本熟识的脸突然出现,让高里变得有些犹豫。
然后,他那敏锐过头的反射神经,停下挥到一半即将砍中「杰德」身体的剑。
「杰德」没有念诵任何咒语,便产生一颗魔力球,释放出来。
朝着他面前的高里击出。
这样的距离绝对没办法闪躲,要是被打中的话——
轰!
白光闪过,爆炸声响起。
高里整个人被打个正着,向后飞出。
「高里!」
我中断念到一半的咒语,赶紧冲到高里身旁。
「杰德」立刻乘胜追击,却被路克和米丽娜两人的攻击魔法阻止。
「高……」
「唔!」
咦?
我冲上前去,高里却很快在我面前起身,再度把剑举起。
他不是应该……直接被击中了吗?
不过看起来只有肚子附近的衣服染上黑色的脏污,并没有受伤。
「咦,你完全没事啊……」
「我用剑柄将魔力球打破。先别管这个,我要上了!」
他说完便又冲向「杰德」。
原、原来如此……
也就是说,他为了避免被直接击中,所以在那一瞬间用剑柄敲击光球让它提前爆炸,同时向后跳开,减少破坏力。
这还真不像是人类该有的反应速度。
唉,无论如何——
我再度念诵咒语,和萨迪安他们对峙。
「啧,不过耍了点小聪明!」
萨迪安产生无数光球,全部向外击出。
咻咚咚砰咚乓乓砰砰!
我们连忙后退或闪躲,光球纷纷击中我们脚边,引发一连串的小爆炸。
「杰德」穿过爆炸的烟雾,向我们前进。
他的脸还是刚才的模样,面无表情的人类容貌。当然,就算变回人类的脸,也不代表他回复成人类。这只是用来动摇我们内心的手段。
知道归知道,看到认识的人外貌改变后,脸上却还挂着原本的面容,实在令人难以下手。
老实说,大家望着「杰德」的眼神中,都带有迟疑。
而「杰德」当然毫不客气,直冲而来。
他的目标是——离他最近的米丽娜。
铿!
双剑交锋,发出冷硬的声响。
「杰德」抽回被格挡住的剑,向前刺出。米丽娜用剑将他的攻击从旁架开,剑身顺着「杰德」的剑滑行,转变为由下往上削的斩击。
「杰德」后退一步,避开这一剑,然后击出光球。
「螺光冲灵弹!」
砰!
米丽娜释放念诵完毕的魔法,接下光球攻击的同时,又往后一跳,拉开距离。
「杰德」还没机会上前追击,路克就从旁刺出一剑,掩护米丽娜。
另一方面,高里越过了「杰德」,跑向站在前方的萨迪安。
铿!
在路克的剑被「杰德」挡下的那一刹那。
「海王枪破击!」
路克将念诵完成的攻击魔法朝萨迪安击出。
不管他要正面接下魔法还是闪开,高里都会乘隙上前攻击。要闪过这两人联手合作的攻势可没那么容易。
不过,这指的是一般情况下。
萨迪安不慌不忙地瞬间消失。
又是隔空移动吗?
在萨迪安消失的那一刹那。
米丽娜和我往路克的方向跑去,高里则是以一只脚为轴心,转身挥剑横砍。
而萨迪安正好就出现在他挥剑的轨迹上。
「啊啊?!」
萨迪安一出现,腹部立刻就被横砍了一剑,于是远远地向后跃开。
太好了,刚才这一击就算不是致命伤,也一定造成了伤害。
「怎、怎么可能?!」
萨迪安急急忙忙地退开,慌张的神色表露无遗。
看来这家伙还是太小看我们。
在路克的魔法和高里配合攻势出手时,我们早已预料到萨迪安会隔空移动。
魔族隔空移动之后,会出现在什么地方呢?
这很容易猜到。
一定是某个人的背后。
当然在他实际现身之前,我们没有办法预测他会在哪里出现,但我们的行动,却使得他不管出现在谁的背后,都能采取对策应付。
我和米丽娜的行动,是为了不让萨迪安抢到自己背后的位置,同时也为了掩护忙于和「杰德」交战,无法自由移动的路克。
而高里的行动,则是为了在萨迪安出现在自己背后时,能够立刻掌握机会还击。
最后萨迪安选择了对他来说最不利的位置现身。
「烈闪枪!」
我释放念诵完毕的法术,朝和高里拉开距离的萨迪安击出。
高里看准了时机冲上前去。
「——!」
萨迪安脸上露出犹豫的神情。只要隔空移动,就可以轻松闪开这波串连攻势,但他应该无法容许刚才的状况重演。
所以迫于无奈之下,他只能留在原地,一手挥开我击出的魔法。
啵!
「唔哇?!」
萨迪安手上受到的冲击,看来远超过他的预期。
人类击出的烈闪枪,虽然能够将下级恶魔这种程度的对手一击毙命,但是对具有实力的魔族来说,绝对无法造成致命伤。若是直接命中,即使多少会带来一些疼痛,却能用一只手轻轻拍落。
所以萨迪安才选择用一只手将魔法挥开,站着不动迎接高里的攻击。
不过很遗憾,我刚才那一击可是加上了增幅。想用一只手挥开,负担未免太沉重了。
在萨迪安因为出乎意料的伤害而畏缩的瞬间,高里把剑挥出。
剑斜斜砍在魔族身上,让他发出第三次的哀号。
高里还来不及回剑再次攻击。
萨迪安就招架不住,第三度隐身在虚空中。
然后出现在房间的一角,离我们远远的。
他的外表因为憎恨而严重扭曲——
不。
是变成了怪异的相貌。
扭曲的眼睑背后已经没有眼睛,只剩下黑色的空洞。
原本黑色的胡须和头发,现在聚集在一起、变成歪七扭八的小型角状物体。
这并不是他现出原形,而是因为受到伤害,无法继续维持人类的外表。
「你们这些混帐……」
从萨迪安的口吻听来,刚才面对我们那种从容的态度已经消失了。
路克的攻击一点一滴压迫着「杰德」。
「杰德」不时施放的魔力攻击,也被路克全数看破、闪开,顶多只有重新拉开距离的效果。
不过路克大概还顾念着「杰德」的脸孔,攻击中少了一点狠劲。
米丽娜看见萨迪安隔空移动到屋子一角,便把视线转移到「杰德」身上。
看来她打算先打倒「杰德」,然后再集合全员的力量一起解决萨迪安。
她向「杰德」念诵咒语——
砰!
不过,还来不及念完。
突然出现的冲击波,就把路克和米丽娜,顺便连「杰德」也一起击飞出去。
什么?!
三个飞出去的家伙受伤并不重,很快又爬起身来,一边重整迎敌的架势,一边拉开距离。
从他们被击飞的方向来看,刚才那一击并不是萨迪安击出。
屋子里又出现了另一个气息。
方向和萨迪安所在的位置正好相反。
「对付人类需要这么辛苦吗?
「太难看了,萨迪安。」
说话的是一个褐色皮肤的彪形大汉。
这副模样——
原来如此,我还在猜是哪一个,原来两个都是。
宫廷魔导士珐俪雅尔。
另外一个化作人形的魔族。
「珐俪雅尔,你不要出手!」
萨迪安恨恨地说:
「我已经说过,由我们负责对付他们!」
「谁管你说过什么。
「我只看到你拿不出成果,才自己决定加入战局。
「你可没有资格指挥我。」
珐俪雅尔高傲地说着走向我们。
「别小看他们,珐俪雅尔!他们打倒雪拉大人,靠的可不只是偶然或幸运!」
「这我知道。」
珐俪雅尔回答,并伸出一只手。
高里突然站到前面,作势保护我。
然后——
轰隆!
这冲击波震撼耳膜的威力,完全不是刚才击倒三个人的冲击波能够比拟。
光是余波就能撼动旁边的墙壁,掉下零零落落的小碎片。
要是不偏不倚地被打中,大概会使骨头折断、内脏破裂。
还好高里用手中的剑劈开了冲击波。
珐俪雅尔眉头轻轻一挑,他大概没想到高里居然能超乎常识地斩断冲击波。
然后我横着跃开,释放念诵好的咒语。
「兽王牙操弹!」
我释放的光芒化作一道拖着残影移动的光带,朝珐俪雅尔前进。
这种法术能够追踪目标,一旦被打中应该很痛。
高里随着光带飞奔。
珐俪雅尔丝毫没有移动的意思,产生了将近十发光弹,朝高里击出。
要一边向前冲,一边把这些光弹全部挥开,是一件不可能的事,于是高里站定脚步,举起了剑——
在这瞬间,珐俪雅尔的光弹突然全部改变轨道,一口气向光带进攻。
咻咻咻咻!
光带果然承受不了这么多的光弹,消灭了。
珐俪雅尔表面上的目标是高里,阻止他前进,实际上对付的却是我的魔法攻击,打断我们之间的联手合作。
很了不起,这是因为他不像萨迪安那样小看我们吗?
高里再度奔向珐俪雅尔,我则是口中重新念诵咒语——
——?!
我感觉到一阵寒意,下意识横着跃开。
银色的残影占据了那块空间。
是「杰德」。
唧!
我用拔出的短剑,勉强接下他挥出的一击。
萨迪安沿着地面朝米丽娜疾奔。
米丽娜举剑念诵咒语,摆出正面迎击的架势。
萨迪安丝毫没有放慢速度,朝米丽娜击出两颗光球。
她反而加快速度,从两颗光球之间穿过。
在这瞬间。
砰!
光球爆炸开来。
爆炸的风压推挤米丽娜的背,让她的速度变得更快,失去平衡。
眼看萨迪安和她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近——
霎时间,他往旁边大步跳开。
闪避路克从旁挥来的剑。
路克那把剑上,剑刃正散发着光芒。
那是一把可以称作「吸魔之剑」的武器。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得到这把剑,不过这把剑具备用剑身吸收、蓄积魔法之类的魔力,然后随持剑者的意志将魔法释放出来。
虽然不清楚现在剑中蕴含怎样的魔力,不过萨迪安应该不想被它击中。
路克穿过米丽娜身旁,冲向萨迪安。
重新站稳的米丽娜跟在他的身后——
萨迪安消失了。
他隔空移动,然后出现在——
刚释放出魔法,好不容易挡下「杰德」攻击的我背后。
糟了,其他人的位置没有办法支援我!
而且我才刚击出魔法,现在又分不开身。
啊啊!既然如此就豁出去吧!
我故意让「杰德」的剑压向我,然后借着这股劲道,猛力往后一跳。
也就是——朝着萨迪安跃去。
「唔?!」
我和萨迪安同时发出轻轻的呻吟声。
他果然没想到我会用身体冲撞这种原始的攻击,在出乎意料的撞击下失去了平衡。
我顺势继续后退,拉开和萨迪安、「杰德」两人之间的距离——
「……」
烧伤的痛苦让我皱起眉头。
看来在我用身体从撞击萨迪安的瞬间,他本来打算击出魔力球,于是就用聚集到一半的「力量」烧灼我的背。
虽然看不见背上的伤口,不过既然能活动手臂,呼吸也还顺畅,可见不是太严重。
这是指身体上而言。
问题在于,这伤口会引起一阵阵的抽痛,在念诵咒语的时候,会对精神集中造成很大的妨碍。
要是利用伤口的疼痛为中心集中精神,倒也不是行不通,不过如果要一边挥剑躲避攻击,一边使用能够伤害纯魔族的魔法,那就不太可能了——不,是绝对做不到。
虽然我当时不这么做,一定会被解决掉,不过这下子对战力造成不小的影响。
路克和米丽娜急忙朝我奔来。
「莉娜!」
高里也转身背对珐俪雅尔跑向我。
珐俪雅尔紧追在后,不过却顾忌高里的速度和剑的长度,始终保持适当的距离。
「没事吧?!」
高里问道。我向他点点头: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伤,不过很痛……」
一听到「很痛」,会使用魔法的路克和米丽娜,似乎都了解状况,表情变得僵硬。
这代表,我实际上已经沦为大家的负担。
这下我们只剩下不到三个人的战力。
珐俪雅尔朝聚在一起的我们逼近。
萨迪安也转向这边,「杰德」则是从旁包抄——
「喔呵呵呵。
「哎呀,你们连应付这种对手都会陷入苦战?
「所以说,人类真是需要人照顾的家伙。」
原本讨人厌的声音,现在听起来却让人感觉安心。
「什么?!」
不知道是萨迪安还是珐俪雅尔大叫一声。
他们抬头仰望的视线,指向一个挺立在二楼露台扶手上的身影。
那人穿着蓝色的衣服,纯白的铠甲,金色的头发在风中——呃,这里没有风,所以头发也没有飘扬。
总之,在奇妙的既视感(注:指人类在现实环境中,突然感到自己「曾于某处经历某画面或者一些事情」的感觉。)中,和我们在北方塔楼走散的梅茵菲丝登场了!
「精灵?!怎么会……
「你们突破了那样的战力?」
她听到珐俪雅尔的疑问——不,惊讶的叫声,露出气定神闲的笑容说道:
「既然我在这里,那答案就只有一个。对吧?」
原来如此,这么说刚才她和米鲁盖兹亚,果然也是在某个地方和魔族战斗。
梅茵菲丝从扶手上一跃,飞到空中,有如羽毛般翩然落在一楼地面上。
「那,那只龙应该也……」
「没错。」
在萨迪安喃喃的嘀咕声中,刚才梅茵菲丝站立的地方,响起了说话声。
「你们的同类已经全部被解决掉。
「差不多该从实招来了吧,魔族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米鲁盖兹亚说着步下楼梯。
「接招!」
珐俪雅尔没有回答,被逼急似地大叫,眼睛瞪着梅茵菲丝。
她的眉头瞬间微微一皱,胸口附近一晃——
不过效果也就仅止于此。
「怎么可能,空间——」
珐俪雅尔感觉更加焦急。
光用看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从他的话里听来,大概是他使用空间向梅茵菲丝发动某种攻击,却被她轻松抵挡住。
「那么——」
唧——
萨迪安一吼,梅茵菲丝周围的景物,立即在刺耳的声音中扭曲。
她的「铠甲」榭那法似乎抵御了从精神世界施加的攻击,而力量的余波则干涉到我们所在的空间。
萨迪安维持这个状态,朝向梅茵菲丝一跃。
他打算从精神世界和我们所在的物理世界同时夹击她吗?
梅茵菲丝站着一动也不动。
珐俪雅尔牵制想要伸出援手的米鲁盖兹亚。
然后——
「崩灵裂!」
「啊啊啊啊啊啊!」
米丽娜击出的蓝色光柱逮住萨迪安。
被精灵魔法中最强的攻击魔法直接击中,就算是魔族也只能惨叫。
景物的扭曲——来自精神世界的攻击告一段落,梅茵菲丝没有放过这个机会。
「封印解除!」
她的手伸向萨迪安。
「红莲爆炎弹!」
轰!
在她释放出「力量的语言」的同时,魔族的身体被有如爆炸似的红莲火焰包围。
呜呜呜呜呜呜……
不知道是火焰燃烧的声音,还是临终的嚎叫,魔族和火焰消灭后,只留下微微震动的声响。
这家伙看到梅茵菲丝他们出现,惊慌之下就忘了我们的存在……实在太小看人类。
然后,米鲁盖兹亚走过来。
「你打算如何?」
他直直盯着珐俪雅尔问道。珐俪雅尔露出坚定的笑容。
「你问我『打算如何』?
「别笑死人了。你该不会是要对我说『把一切都说出来』这种傻话吧?
「我告诉你们对我又没有好处。
「反正我们魔族和你们这些生物,可是誓不两立的仇敌。
「既然如此,我能选择的道路只有一条。」
「也就是说,你不惜一战吗?」
「就是这样!」
魔族大吼着在地上一跃,有如一道箭矢,朝着米鲁盖兹亚而去。
不使用投掷武器,也不从精神世界攻击。他知道这些小手段没用,所以采取正面对决。
砰!
双方蕴含了魔力的右拳撞击在一起,连世界都为之震动。
「喔喔喔喔喔!」
两人迸出嘶吼,魔力猛烈地冲激,空气也被烧灼而化为电浆。
力量与魔力互相对抗——
霎时间,珐俪雅尔的手臂变成奇异的形状。
伸出无数黑色的触手,缠绕在和他拳头相交的米鲁盖兹亚右臂上。
但是,脸上露出讶异神色的,却是珐俪雅尔。
他的上半身朝向前方一倒——
嚓!
米鲁盖兹亚背上出现的金黄色翅膀,砍断了他的颈子。
咚……
倒下的身体很快就变成了黑灰色,分崩离析地消失。
这就是魔族珐俪雅尔最后的下场。
可是——
「叔叔!」
梅茵菲丝完全不理会一命呜呼的魔族,惊恐地颤声大叫。
她的视线看往米鲁盖兹亚的右肩下方,现在那里空无一物。
他的手臂掉在身旁的地面上,也就是珐俪雅尔消失的地方。
这到底是……
「用不着担心。」
米鲁盖兹亚若无其事地说,用左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右手臂。
「这件事我没有在梅菲面前提过。
「早在一千年前降魔战争的时候,我便失去了真正的右手臂。
「这是以魔法技术制作的义肢。
「不过活动起来和原本的手臂没有两样,甚至连我都差点忘记这件事。」
这……看来他真的忘了一干二净,居然用这只右手和魔族搏斗。
米鲁盖兹亚大概是在手臂被珐俪雅尔的触手抓住的瞬间,故意松开义肢让对方的身体失去平衡吧。
「好了,现在还剩下——」
他把义肢重新装好,然后转过身。
面对仅剩的「杰德」。
「杰德」从刚才就一动也不动。
不,应该说是无法做出任何举动。
利用他具现而成的恶魔,本能地领悟到米鲁盖兹亚和梅茵菲丝,并不是自己能够匹敌的对手。
「原来如此,这是用『人』制成的吗?」
米鲁盖兹亚看到杰德,用不悦的语气说道。
看来他也发现这是利用人类制作的恶魔。
「能不能用你们的技术救救他?」
路克向米鲁盖兹亚喊道,但米鲁盖兹亚却摇摇头说:
「到了这个地步,他已经再也不是人类。这是谁都无能为力的事。
「就算有办法清除他体内恶魔的部分,让他的外表恢复原来的样子,灵魂恐怕也无法复元。
「所以还是——」
米鲁盖兹亚将手伸向「杰德」,不过路克却从旁阻止。
「还是——
「由我来送你上路吧,杰德。」
路克这句话隐含着落寞的情绪。
说起来,最初遇到杰德、接受他委托的,就是路克和米丽娜两个人。
路克一只手提着剑,缓缓向「杰德」走去。
「抱歉,不过——
「我不会出手。」
米丽娜这么告诉路克。
「杰德」大概发现米鲁盖兹亚和梅茵菲丝无意动手,终于开始动作。
于是,他和路克握着剑对峙。
哒。
两人同时迈步起跑。
一口气缩短彼此间的距离。
双方都举起了剑。
「杰德」瞬间在路克面前击出一颗魔力球。
然后——
「喔喔喔喔!」
在高亢的吼声中,路克将魔力球连同「杰德」的脸一剑劈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