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岩永琴子在高中一年级的时候,由于社长天知学的谋略而加入了推理研究社。如果要让参与过整件事情的小林小鸟做个总结,就是这样一句话。
换言之,这可说是社长天知赢过了岩永,而且岩永也承认了自己的败北。然而事情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单纯。
私立瑛瑛高中是县内最为出名的升学高中,即使把范围扩大到整个日本东侧,在学力与学生素质上也可以说是名列前五的学校。
每次举行全国规模的模拟考时,排行榜前二十名之中都会有几名该校的学生。无论动态或静态社团也都有好几个全国知名的社团。可见该校的评价绝非浪得虚名。学生之中有许多富裕家庭出身的小孩,在品行方面也相当出名。
然而这并不代表该校的授课或指导内容非常艰深,或是校规严格而繁杂到让学生感到拘束。虽然由于是升学高中,授课内容自然不算轻松,但作业量或上课时数相较于其他升学高中并没有特别多。校规内容也在常识范围之内,几乎都将学生的自主性摆在第一。充实的校内设备也有相当程度开放给学生们自由利用,而且并没有因此发生过什么重大的问题。这样的校内气氛同样是让该校受到学生喜欢的理由。
反过来也可以说正因为那样高的人气与竞争率,所以让学校收到了许多即使在那样的环境中也懂得自我纪律且会积极创造成果的学生们吧。
话虽如此,不管再怎么出色的学校也终究是学校,学生也终究是学生。就算是一群优秀的学生之中依然会有成绩高低之分,还是会有人因为名次太低而感到沮丧,也必然会有学生因为成了吊车尾而哭泣。社团活动中也终究会有主力选手与候补选手之分,也同样会有苦恼于无法顺利交到朋友或是每天过得不充实的学生。
「这是危机状况。」
私立瑛瑛高中推理研究社的社长天知学在放学后的社团教室中面对着一台笔记型电脑,坐在椅子上用严肃的语气对小林小鸟如此说道。
「什么?」
身为一年级社员的小林小鸟因此从正在阅读的文库书本抬起视线,疑惑看向隔着桌子斜前方的天知社长。
这间面积大约是普通教室一半左右的社团教室中摆有几个书架、置物柜、一张桌子与六张椅子,可说是没什么特别个性的空间。若硬要举出比较像推理研究社的地方,大概就是有一尊不知从何处拿来、高约二十公分的埃德加·爱伦·坡的胸像,以及摆满书架上的旧推理小说吧。
天知或许是看出小鸟的表情中带有困惑,而对自己的发言进行补充:
「小林,别发出那种迟钝的答腔。明明现在已经六月了,我们一年级的新社员却只有你一个。虽然名册上还有两名三年级的社员,但都只是挂名而没有实际参加活动,二年级也只有身为社长的我一个人。现在这个瑛瑛高中推理研究社的社员可以说就只有我们两个而已。」
小鸟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毕竟她本身在入社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里的社员很少,而且这也是她选择加入这个社团的理由之一。
「可是学长上个月不是还很从容不迫的吗?说什么『着急也不是办法』。结果现在只是进入了梅雨季就忽然把这件事当成问题,也未免……」
「因为到上个月都还有可能出现新社员的感觉啊,但现在却是如何?要是社员人数不满五人的状况持续下去,这间社团教室遭到没收导致我们废社的可能性就会越来越高啦。」
小鸟把打开的文库书本拿起来遮着自己的嘴巴,对于那样的学校方针表示同意:
「虽然社员人数太少的社团遭到那样的待遇也怨不得人就是了。」
「我知道。毕竟有很多新创立的社团想要自己的社团教室,但能用的教室数量有限。」
天知似乎也认同校方那种做法的正当性,可是对于现状感到不满的样子。
「话说回来,为什么想要入社的新社员会这么少?虽然比起全盛时期,推理作品的人气是降温了没错,但无论什么时代都应该会有人希望能与同好进行讨论才对啊。」
「哎呀,最近在网路上就可以讨论了嘛。」
小鸟提出了这样有道理的原因,然而天知却用鼻子「哼」了一声。
「再加上比起从前,推理作品实在扩散得太过度了。解谜小说、悬疑小说、惊悚小说、冷硬派小说、舒逸推理小说,这些虽然都称为推理作品,但内容却大相径庭。各自类别的爱好者之间不一定都谈得来啊。」
「就好像即使同样是球类运动,喜欢棒球的人不一定也喜欢板球。」
「而且最近作品的出版数量也很多。就算想读读看自己喜欢的作家或类型以外的作品,也很难有那种时间。」
「毕竟在这间学校如果不好好用功就会跟不上进度呀。」
小鸟将书签夹到书页间并阖起书本。因为天知似乎是真心在担忧现况,所以小鸟判断自己还是确切把问题点提出来比较好。
「哎呀,不过……如果社长给人的感觉可以再……怎么说?『友善』一点?的话,我觉得收到新社员的可能性也会再提高喔?」
「我一向都很友善的。」
「你不论眼神或举止都感觉毫无破绽,而且老是板着一张脸不是吗?再加上个头高大,给人的压迫感很大喔?」
「所以每次有人想来入社的时候,我都会像这样坐在椅子上迎接啊。」
天知挺直着背脊,交抱双臂翘着腿坐在椅子上。但小鸟觉得这样还是不行。
「那样的坐姿看起来又像是冷冷地在评估对方的价值。要是议论起来绝对会把对方吓哭的。」
虽然小鸟对于那样的天知已经习惯了,但肯定有不少人会对于是否要加入一个有这种社长的社团感到犹豫吧。天知的家庭相当重视武道,而他本身也从小就在学习柔道与剑道等等武艺,据说都有获得段位。因此他不希望到学校来还要动身子,才会加入自己从以前就喜欢的推理作品相关社团。那样的他会让人有压迫感或许也是当然的。
就算社团教室中还有个身材娇小、怎么看都是文科少女的小鸟,别人大概也会以为她是被这社长抓来而不得不入社的牺牲者吧。虽然这讲法其实也没什么错就是了。
天知大概也有几分自觉,因此对于小鸟的说法没有正面反驳,而是端正坐姿,露出更加没有破绽的眼神。
「但我也不能让这个传承了二十年以上的社团结束在我这一代。」
「可是都到了这个时期,有意参加社团的学生应该都已经找到自己的社团啦。我们学校又没有强制规定学生一定要加入社团。」
「所以说为了让社团存续下去就必须下狠招。」
天知如此说着,竖起一根手指。
「我想要把一年级的岩永琴子拉进我们社团。」
小鸟完全无法理解天知的想法而顿时愣了一下后,反问对方:
「让那个岩永同学加入这个社团?」
岩永琴子,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今年度的一年级之中最出名的女学生。即使在这间有许多知名企业或家族的后继子女就读的学校中,她也是个受到特别眼光看待的少女。
听完天知的计谋后到了隔天,小鸟抱着沉重的心情走在放学后的走廊上。这天从下午开始下起雨,湿气和雨声又让她的心情更加沉重。
居然想要把那个岩永琴子拉进推理研究社,不管怎么想都太勉强了。小鸟即使和岩永是同班,到现在也从没有好好讲过一次话。
小鸟姑且试着在脑中整理了一下她所知道关于岩永的情报。
从入学典礼开始,岩永琴子在外表上就已经是大家注目的焦点了。
首先,她那娇小而惹人怜爱的模样甚至让人难以置信同样是高中一年级生。长度可以遮住后颈的秀发看起来非常柔软,眼睛又大又清澄,肌肤白皙,手脚纤细而比例均衡,无论手指或脚尖都小而可爱。那宛如高级西洋人偶的容貌不只吸引男生们,也受到女生们的注目。默默坐在椅子上的模样就算被误以为是人偶也不奇怪,而且还散发出某种仿佛轻轻碰一下就会坏掉似的空灵感。
另外,岩永不知道为什么带着一把没什么装饰的红色拐杖,明明走路时看起来没什么问题却偶尔会把那根拐杖拄在地面上,老师们也没有多说什么。大家虽然都看得出其中应该有什么内情,但却不敢当面询问本人。在各方面来说,岩永琴子都充满了神秘感。
与那样的岩永分到同一班的小鸟在她自我介绍时才知道,她的左脚是义肢,因此学校许可她携带拐杖。另外她的右眼也是义眼,虽然像是上体育课之类的时候会需要一些特别关照,不过日常生活上并没有什么问题。至于变成这样的原因,她只说明是自己小学的时候遇上了一些事情,而在场也没有人对她深入追问。毕竟那肯定是很复杂的理由,谁都不敢冒然深究。
不过这里是一所不乏豪门子女的学校,而「岩永」的姓氏虽不到家喻户晓的程度但
也是有相当程度的名门,因此有几名学生当场就察觉「原来那就是传闻中岩永家的千金啊!」并且让情报在转眼间便扩散了。
根据那些情报,岩永似乎在十一岁的时候不知被什么人掳走,虽然两周后被发现,但当时她的右眼遭到挖除,左脚膝盖以下也被切断。而那起事件至今依然是悬案。另外虽然不知有几分真实性,不过还有许多关于她的异常传闻。
而小鸟昨天在社团教室就对天知重新说明了这些事情。
「关于岩永同学的事情应该不只从我口中而已,学长也有从其他地方听过各种传闻吧?她长得非常可爱又漂亮,个性感觉也很开朗,但就是有某种难以亲近的感觉。虽然我是很想跟她聊一次看看啦。」
「大家到现在还是觉得很难找她讲话,所以她总是自己一个人对吧?」
天知表现得一副「那又如何」的态度,似乎一点也不理解小鸟的心情。
于是小鸟试着告诉天知这两个月来岩永在班上的感觉。
班上同学们其实并没有忽视岩永的存在,大家还是会早上向她问好或是进行必要的互动,而岩永也都会亲切回应,但就是不会进一步发展到亲近的日常对话。
「毕竟过去的遭遇不知道让她留下了什么样的心灵创伤,要是冒然与她接触搞不好会犯下难以挽回的失败呀。即便是出自名门的同学也感觉不太敢刺激她,就连老师们也是一样喔?」
「什么心灵创伤,我觉得是想太多啦。」
那是因为天知没有在近处观察过岩永才讲得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只要看到岩永那纤细到让人惊讶的脖子或手指,肯定直觉上就能知道她有什么隐情。
「不只这样,还有谣言说她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喔?在这间学校据说也有人目击过她在四处无人的中庭或教室里不知对着什么东西在讲话的样子。」
「哦哦,就是那个她搞不好可以看得到幽灵之类的传闻吧?她在中学时期好像也有过类似的谣言。另外还有像是她靠那样的力量提出的建议使她家庭的事业变得顺利,或是关系亲近的企业也在她的指点之下预防了问题发生等等的传闻。」
「是呀。另外听说上个月有一次岩永同学走在操场边的时候,足球社的人不小心失误踢歪的球差点直接击中岩永同学,可是那颗球却在她面前忽然往下掉落,滚到一旁去了。简直就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拍落的一样。」
根据当时刚好在近处的学生以及足球社社员们的证词表示,那颗球是以相当快的速度飞向岩永,大家都忍不住大叫「危险」,而且每个人都觉得她肯定难以避免被球击中而捏了一把冷汗。
然而天知却认为世上不可能有什么看不见的守护者,否定了那样的证词。
「那肯定是眼睛的错觉,或是她用拐杖巧妙把球弹开结果旁人看起来就像那样而已。由于她的建议或指点而解决了问题的传闻,想必也是偶然的状况被加油添醋出来的创作故事罢了。」
「尽是一些没有意思的解读呢。」
「这叫合理性的解释。在推理作品中这可是第一原则啊。」
或许这是天知身为推研社社长的矜持所提出的主张,但小鸟倒是觉得说岩永受到什么超自然的存在保护还比较解释得通。
「可是最近接受幽灵或超自然现象设定的推理小说也很多不是吗?」
「那些都是邪门歪道。我才不认同那是推理小说。」
天知否定了小鸟的反驳后,言归正传。
「总之,我要让岩永琴子加入我们社团。这是让推研社存续下去的最佳办法。小林,既然你跟她同班,把她带到这间社团教室应该不难吧?」
「我才不要呢。岩永同学肯定也会很困扰呀。」
结果天知不慌不忙地端正坐姿,有如在卡牌游戏中翻开强力手牌似地说道:
「如果你拒绝,我就每天剧透一本你没读过的推理小说。」
「咦?」
在推理小说界,剧透可是禁忌。
然而天知却丝毫没有犹豫。
「露丝·伦德尔所写的『石头的审判』中,犯人是尤尼斯·巴奇曼,动机是因为她不会读书写字。」
「太、太过分了!那本书明明书名听起来很帅气,感觉也很有意思的说。」
小鸟虽然不晓得那位作家也不知道那部作品,但听起来就充满让人想读读看的要素,而且动机也是感觉在剧中会造成大翻盘的特殊内容。这些绝对不是可以轻易透露的东西。
然而天知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事情似地对小鸟下令:
「如果你不想再被剧透,明天放学后就把岩永琴子带到这间教室来。大家都由于她是个有什么隐情的名门千金而对她敬而远之,但搞不好她其实正因为这样苦恼于交不到朋友喔?」
如此这般,来到了今天。小鸟走在流着雨滴的窗户成为背景的走廊上,四处张望寻找着岩永的身影并忍不住小声呢喃:
「就算要带岩永同学到社团教室,我也不知道她人在哪里呀。今天最后一堂课结束后她好像就马上离开教室了,但是有把书包带走吗?」
小鸟姑且有按照天知的指示想要向岩永攀谈,但是却怎么也找不到岩永本人。
即使是在同一班,两人因为座位距离很远而难有接触的契机。岩永不知不觉间就会从教室消失,等到回来的时候休息时间又已经结束,让小鸟迟迟抓不到上前搭话的时机。
午休时间岩永也总是不在教室,似乎是到什么地方自己一个人吃饭的样子。也许是因为她个人有什么坚持,或是对于不属于班上任何小团体而在教室中自己一个人用餐的行为感到抗拒的关系吧。虽然学校中也有一间学生们评价不错,菜单内容也很丰富的学生餐厅,但岩永感觉应该也没有到那里用餐的样子。毕竟光是她现身在学生餐厅,应该就会有所传闻才对。
既然如此,难道她都是躲在洗手间吃午餐的吗?小鸟脑中不禁浮现出那位娇小的少女把拐杖靠在厕所门上,抱着便当吃饭的景象,顿时涌起感伤的心情。但愿事实并非如此。
「如果她已经离开学校,书包应该就不会在教室吧。」
时间已经快要来到下午四点。小鸟决定去教室看看,如果没看到岩永的书包,今天就放弃找她,去推研社吧。只要让天知知道小鸟有努力寻找到这个时间,他应该也不会太狠心才对。
就这样,小鸟回到了自己教室,却发现寻找中的岩永琴子就在教室里。
她坐在位于窗边的自己座位,将红色的拐杖立在桌子旁,身体靠在墙壁上闭着眼睛,仿佛是听着雨声在睡觉的样子。
教室里没有其他人,电灯也没点亮。由于是下雨天,从屋外透进来的光线也很弱。在那样昏暗的空间里,岩永紧闭着眼皮坐在椅子上,有如不会呼吸的人偶。
小鸟因为那样的情景而愣了好一段时间才回过神来,接着蹑手蹑脚地悄悄接近岩永。到了岩永旁边总算听到她呼吸的声音,看来她果然只是在睡觉而已。小鸟不禁松了一口气。
真是个惹人怜爱的女孩。小鸟第一次从这么近的距离观察岩永。无论肌肤的质感还是睫毛的形状都太过完美,比远看时更像个人偶。若只有触碰过她的左脚发现那是人造物,或许会连带地以为她其他部分也都是人造的。
如果把这景象拍下来,搞不好可以卖钱呢。
这样俗气的念头顿时闪过小鸟的脑中。但就算不拿去卖,这景象也有拍下来保存的价值。于是小鸟拿出手机,将镜头朝向岩永。
然而岩永就像是发现小鸟这个动作般忽然把靠在墙上的身体撑起来,「嗯~」地伸了个懒腰。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小鸟差点把手机都掉到地上了。
岩永一边伸着懒腰,一边不以为意地对小鸟说道:
「我劝你最好别随便拍我的照片。搞不好会拍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喔。」
「奇、奇怪的东西,是指像幽灵之类的吗?」
因为关于岩永的种种传言,让小鸟以为如果拍岩永的照片可能会拍到幽灵而有点害怕的如此询问后,岩永稍微歪了一下头。
「嗯~真要说起来应该是类似『枕返』吧。」
「为什么要在这时候讲到小腿抽筋的事情?」
「那是komuragaeri。不过现代的女高中生不晓得妖怪的名字也很正常吧。」
岩永一副要对方别在意似地挥了挥手。
你不也是现代的女高中生吗?小鸟虽然差点如此回嘴,但至少对方似乎对于自己想拍她照片的事情并没有生气的样子,让小鸟不禁感到安心了。
话虽如此,要是自己就这样开溜应该也会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印象,首先是不是应该要道歉才对?小鸟一时之间疑惑着自己接下来应该采取什么行动。
结果岩永就像是要帮小鸟解决尴尬的气氛般,坐在椅子上语气温和地问道:
「话说回来,你是小林小鸟同学吧?请问你找我有事情吗?」
她居然连根本没讲过什么话的同班同学的名字都记得呀。小鸟不禁稍微感动了一下,并且为了不要错过这个机
会而赶紧说出自己原本的目的:
「呃、那个、我、我加入了一个叫推理研究社的社团,可是那里现在实质上只有两名社员,很伤脑筋呢。如果岩永同学不介意,要不要也加入看看?啊,你知道推理小说吗?也被称为悬疑小说或是侦探小说。」
「那我知道。不过,推研社吗……」
小鸟本来担心岩永搞不好连推理小说是什么都不晓得,但看来对方至少还知道这种程度的世俗知识。
岩永抓起靠在桌边的拐杖,将前端抵在地板上,露出思索的表情。
「你如果要找人,应该有其他跟你更亲近、可能性更高的对象吧?而且就算我加入了,也只是杯水车薪不是吗?」
小鸟被岩永用意外地看起来聪明伶俐的眼神如此询问,忍不住把脸转向一边含糊说道:
「我也是有那样想过啦,但社长就是要我带你去我们社团教室一趟。」
如此说的同时,小鸟回想起昨天社长告诉她想要让岩永琴子加入社团的真正用意。
『据说岩永琴子的父母跟这间学校的理事长很熟,而且在社交界也颇有影响力。然后她本人是个经历过许多事情的女儿,中学时代上下学都是家里的人开车接送的样子。从她过去的经历来想,她父母会感到担心也是当然的。而且其他出身自名门的人对她也是很客气不是吗?校方对于来自那样的家庭,本身又有所内情的学生,即使没有人特别拜托或指示也多多少少会觉得要比其他学生们顾虑更多吧?如果她本身是个引人注意的学生,又牵扯到内心创伤之类的事情,就更不用说了。』
天知当时始终面不改色,语气冷静。
『既然如此,校方在维护她本人以及周围学生们自主性的同时,肯定也必须尽可能让她别在学校扯上什么问题。实际上老师们对待她的时候就很小心翼翼,应该尽量不想刺激到她才对。』
关于这点,小鸟也有同感。要是有权有势的家庭出身的学生遇上什么问题,校方想必会很伤脑筋。而且岩永又是那么引人注意的存在。
『就算没办法很明显地偏袒优待,至少校方应该不会把她加入的社团立刻废除吧?毕竟她本人或是家长会有什么反应很难讲,没有必要特地打草惊蛇,至少会觉得让社团存续到她毕业为止也没关系吧。虽然社团经费可能会被剥夺,但只要能守住社团教室,对我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只要没有特别闹出什么问题,书面资料上就算包括幽灵社员也至少有达到最低人数的话,校方对于默认社团存续的心理抵抗就会比较少,其他社团也应该比较不会抗议吧。
『再加上传闻中的千金加入社团,应该也能期待吸引到其他的新进社员。毕竟应该也会有学生虽然觉得她不易亲近,但还是想跟她交谈看看或是想靠近观察她看看才对。让她加入对于推研社来说是相当有利的事情啊。』
小鸟虽然认同这个手法以问题对策来讲的有效性与速效性,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健全性或伦理性方面却让她感到有些难以释怀。
面对眼前这位叫岩永的可爱同班同学,小鸟不禁感到烦恼。不管再怎么说,总不可能把这些理由全部都说明给岩永听,但基于良心问题又应该告诉对方到什么程度?
就在这时,岩永感到愉快似地开口说道:
「利用我的立场避免让社团遭到废除,而且顺利的话或许还能提升社团的名声,进而吸引其他的学生加入。那位社长的目的大概就是这样吧,点子还算不错。」
「咦!你这么快就看出了社长的目的吗!」
对方敏锐的直觉让小鸟顿时感到惊讶。若不是对世间有所理解而且又能客观分析自己的事情,应该很难察觉这种事情才对。但看来岩永具备这些能力的样子。
「这也不算什么啦。」
岩永露出仿佛在体恤对方的微笑如此回应。
这下小鸟只能跪地道歉了。
「呃~对不起。虽然我也觉得这样的企图不太好,可是社长说如果我不把岩永同学带去社团,他就要剧透我还没读过的推理小说。昨天就因为这样,他把一本感觉应该很有趣的小说《石头的审判》中的犯人和动机都泄漏给我知道了。」
对于小鸟这句话,岩永露出感到奇怪的表情。
「是说犯人是尤尼斯·巴奇曼,然后动机是因为她不会读书写字吗?」
「咦?你知道?啊,岩永同学也有在看推理小说吗?」
「毕竟那作品很出名,而且我想说推理小说或许可以派上用场,所以多少有读过一些。」
「哦~真让人意外呢~」
小鸟本来以为岩永是个更加脱离世俗的千金小姐,担心自己无论在兴趣上或话题上都很难跟对方契合。但真的交谈起来才发现其实没那种问题,而且岩永似乎也有顾虑到让对方比较好接话的样子。
岩永对于那样的小鸟忽然露出苦笑。
「而且你社长告诉你的内容并不算剧透喔。因为那本书在大纲简介的部分就有写到犯人跟动机,而且在内文的第一行就把这些事情写出来了。那部作品的主旨是要让读者去看事情为什么会变成那样的结果呀。」
「呃、原来是那样呀!」
「我想那位社长大概也想遵守『不应该随便透露剧情』的规矩吧。虽然也有可能只是在戏弄你就是了。」
小鸟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自己被天知戏弄或许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总觉得眼前这位岩永似乎也把自己当小孩子对待。
然而双方等级有差也是事实,让小鸟只能垂下肩膀了。
「岩永同学好像很了解推理小说,那么加入我们社团应该也不坏吧?」
岩永读过的作品肯定比小鸟还要多,而且从刚才的互动也可以知道她脑袋应该转得很快。小鸟甚至觉得推理小说中的名侦探或许就是像她这样的人物。
岩永又一副像在观察对方似地看向小鸟。
「小林同学为什么会加入那个社团?我想你对推理小说应该不熟悉,还是个初学者吧?」
「嗯,我是很初学的初学者。」
「可是你却加入了成员只有一名社长的推研社,而且那社长听起来个性上还有点问题。然后你不但没有退社,甚至还愿意乖乖帮他跑腿,这实在很不自然呢。难道你是被他抓到了什么把柄,强迫你入社的吗?」
对方又再次有条有理地戳到核心了。小鸟对于这点也是把脸别开,含糊其辞:
「哎呀,说是被抓到把柄也可以啦。」
要把这件事情讲出来,小鸟还是感到有些抗拒。
岩永微微眯起眼睛后,吐出一口气。
「真是个让人有兴趣的社长呢。而且要是我不理会邀请,小林同学应该会伤脑筋吧。」
她说着,拿起自己的书包,用拐杖支撑着体重站起身子。
「我就接受你们的招待吧。可以请你带我到你们的社团教室吗?」
窗外的雨声依然没有停息。岩永琴子也不等待小鸟回应,就迈步走向教室的门口了。
「我承认我邀请你的动机不纯。但如果你愿意入社,每个礼拜只要找个两天来社团教室露脸就好。我不会要求你留下手机号码或电邮信箱,也不会强迫你读推理小说或是帮忙制作社团刊物。若你想要在社团教室打盹,我们也会讲话小声一点。」
岩永被招待到社团教室后,天知便亲自拉椅子邀请她坐下,自己接着坐到隔着桌子的对面座位,光明正大地提出了自己的期望。小鸟则是站在天知旁边,为了尽量不要让岩永害怕而试着克制他。然而对于天知毫不隐瞒自己别有企图的态度,小鸟与其说是傻眼更不禁感到佩服了。
面对嘴角稍稍露出微笑的岩永,天知又继续说道:
「只要你成为社员,这间教室就可以任你自由使用。你可以来这里吃午餐,或是把这里当成放学后打发时间、自习甚至寄放东西的场所。对于没有朋友、难以融入班级的你来说,在学校内有个可以不必在意别人目光的避难场所应该也是件好事吧。」
「社、社长,你也不用讲得那么直接呀!」
小鸟对于天知这段搞不好会伤害到岩永自尊心的发言,不禁感到着急而把手放到他肩膀上,然而岩永却嘻嘻笑着制止了小鸟:
「我本来就没有打算在学校跟谁建立私人性的来往,也不会在意别人的目光。所以并不需要什么避难场所。」
「朋、朋友很重要喔?」
感觉那样好像也不是好事的小鸟对于岩永的见解如此提出疑问,但岩永却耸了一下肩膀。
「毕竟要是关系太过亲近,恐怕会不小心接触到我不太好向人说明的部分。若没有好好划清界线,反而会给对方添麻烦呀。」
看来岩永是有她自己的理由,所以决定在学校不要跟任何人亲近。虽然那理由让人听不太懂,不过配合关于她的传言思考起来,小鸟觉得或许不要问得太深入会比较好。
天知也点点头回应:
「关于你的隐情,我们不会深究。我只是要利用你的存在自然造成而难以避免的效果而已。」
天知终究
主张是把双方的利益摆在第一,对岩永提出一种交易。这代表他认为眼前这位容貌上甚至形容为「幼小」也不为过的少女实际上是个懂得这类利弊盘算的对象。而小鸟如今同样已经察觉出岩永一反她的外观印象,内在其实并不是个不谙世事的深闺千金。她即使与充满压迫感的天知面对面,也丝毫不为所动。
「主张自己终究只是想利用我的讲法,听起来真是干脆直爽呢。比起隐瞒内心企图想要用笑脸接近我的人,你这样的态度还比较让我有好感。」
「多谢夸奖。」
面对点头回应的天知,岩永依然保持微笑,但唯独眼神变得冰冷了。
「然而这样还不足以构成让我加入这个社团的理由。」
真没想到她如此可爱的容貌居然能够露出这样锐利的眼神。小鸟不禁感到有点惊讶,但天知却仿佛早已预料到这种事情,落落大方地回应:
「说得对。不过我劝你最好对于自己的立场要稍微再有点自觉。除了我们这里以外也有很多社员人数不足的社团,或是虽然人数足够但希望让校方增加社费的社团。这些社团今后也有可能注意到你的利用价值,而一个接一个地跑来邀你入社。即使是对你有所顾忌的人,当遇上逼不得已的状况时也会变得胆子比较大啊。」
虽然并不是让岩永琴子入社就能解决一切问题,但至少在交涉增加社费或是让社团维持现状上应该可以成为有利的筹码。只要除了天知以外有其他社团注意到岩永那样的价值,就有可能会前来邀约。
天知有如要将岩永包围起来似地继续说道:
「或许你只要每次拒绝对方就好,但如果同样的状况持续太久、次数太多,你应该也会相当辛苦。搞不好有些社团光是被你拒绝个一、两次还不会轻易放弃,而且不小心踏入你不愿被人触及的那个部分的危险性也会随之增加。当然,你如果向学校或家长哭诉说自己受到那样的干扰,应该就能解决问题了。」
天知说到这边便有点挑衅对方,甚至可以说有点嘲弄对方似地挺出上半身。
「但你会愿意那么做吗?」
如果岩永是一如外观印象的千金小姐或许就会立刻向大人们哭诉,但她脸上却露出苦笑。
「我不会。毕竟我父母有点对我过度操心的部分,所以要是我为了那点程度的事情就拜托他们,搞不好他们又会在各方面增加对我的干涉了。明明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他们容许独自行动的说。」
如果小孩曾经失踪了两个礼拜,找到人的时候又失去了右眼跟左脚,大部分的父母应该不管小孩长到几岁都会一直担心吧。而且那还只是短短五年前发生的事情。看在小鸟眼中,现在就能够若无其事地独自外出行动,甚至在昏暗的教室中打瞌睡的岩永才不太正常。
天知接着再度提议:
「既然如此,你现在就加入推研社应该也有助于维护你平稳的日常生活吧。我们肯定不会像其他社团那样干涉你的」
「或许没错。但是说到底,我觉得其他社团会像你一样注意到我的利用价值并做出行动的可能性应该很低。毕竟这方法真要讲起来,是属于奇策的类型。」
岩永虽然态度温和,但回应却很冷淡。接着便一副谈话已经结束似地抓起拐杖。
「对我来说,那是没有必要的担心。所以依然不构成让我加入推研社的理由。」
正如她所说,就算是经营上再怎么困难的社团,小鸟也觉得会想到像天知这种策略的人应该还是很少数才对。
即便如此,天知还是仿佛确定岩永迟早会改变心意似地回应:
「你现在那样想没关系。但这世上总会发生让人预料不到的事情。推研社随时都欢迎你的加入。」
小鸟望着岩永离开社团教室时关上的门好一段时间后,「呼」地吐了一口气。
「明明外表长得那么可爱,心灵却坚强得惊人呢。」
而天知虽然表情没有变化,但态度上似乎相当满足地表示同意:
「岩永家的千金并不只是外表可爱而已。这是在某部分人之间相当有名的评价。也有人说因为如此,越是有名望的家族出身的人就越不会冒然跟她扯上关系。」
虽然有让人难以理解的部分,不过岩永可以算是讲话说得通而且能够期待冷静判断的对象吧。
「但也正因为这样,她完全看穿了理论的弱点,拒绝入社了呢。就像她讲的,没多少社团真的会像社长这样想到要利用岩永同学。你期望太高了。」
简单来讲,就是我方虚张声势吓唬对方的手法被看穿了。
天知这时翘起另一只腿,手臂也交抱到胸前。
「这很难讲。如果大家想不到,告诉他们就行了。我接下来打算把『让她加入社团就会变得有利』的情报散播出去。当然,要在不让人知道情报来源是我的前提下。」
小鸟顿时眨了眨眼睛。
原来天知并不只是吓唬对方而已,也有准备好进一步逼迫岩永的策略。而且他还有考虑到光靠这样的谣言并不足够的可能性。
「另外我也会流放出『她的父母很担心女儿似乎在学校交不到朋友而遭到孤立,所以觉得如果女儿能加入什么社团还比较能放心』的谣言。如此一来原本对于利用她获利的行为有所抗拒的社团也会变得乐意积极邀请她入社。有了正当的理由就比较能亲近她,甚至觉得邀她入社是一种善行。学校也会觉得与其让她孤立不如让她加入社团比较好,所以除非她本人抗议受到骚扰,否则校方应该也不会出面制止吧。」
如果能够为社团带来利益,也符合岩永家父母的期望,就算她本人觉得烦,大家应该也会认为这么做是为了她着想而加剧邀请她入社的行为吧。校方也是一样。而且那个谣言也很难说是凭空捏造的内容。
「就算是为了逼迫岩永同学的计策,那样的谣言感觉也很有真实性呢。毕竟她父母绝对很担心她没错。」
「没错,那女孩虽然脑袋聪明又知晓世事的样子,但就是莫名有种危险的感觉啊。」
天知虽然企图利用岩永,不过他在身为人的情感上似乎也有所感触的样子,听起来是认真在为岩永感到担心。然而他大概是决定把感情放到一边,接着又笃定说道:
「总之不用两个礼拜,肯定就会有许多社团抢着邀请她入社了。到时候她应该能够盘算出加入我们社团对于维护自己的平稳生活是最佳的选择。到了月底,岩永琴子就是推研社的社员了。」
自己没有实际行动,只是把能够利用的东西都拿来利用,进而达成自己的愿望。小鸟对于天知的智谋感到佩服的同时,提出了忽然涌上心头的疑惑:
「推理小说读久了,就会像社长这样会动脑筋吗?」
「智慧是人的罪,也是美德。而将智慧化为娱乐的就是推理小说。至于能不能有所收获,就要看阅读小说的人了。」
虽然是让人好像明白又不太明白的回答,不过小鸟也不禁觉得接下来岩永琴子因为天知的策略而加入推研社的可能性相当高了。
隔天放学后,小鸟由于被班导拜托事情而花了些时间,比平常晚一点才来到推研社的教室。昨天的雨已经停息,今天从早上就是好天气。小鸟一如往常地打开了社团教室的门。
结果她看到的是表情愉快地坐在椅子上翻阅着一本精装书的岩永琴子,以及坐在岩永对面有如败军之将般面露沉痛的表情缩着身子、将双手的手肘靠在桌面上撑住自己额头的社长天知。真是呈现明显对比的两个人。
就某种意义上来说,若那两人的态度相反,小鸟倒也不会感到困惑。如果岩永因为天知的策略而逼不得已加入了推研社,应该就是岩永表现得不愉快而天知得意地挺胸交抱手臂吧。
然而现在的状况却不是那样。
「岩永同学,你为什么会在推研社?」
小鸟把教室门关上后,站在门前如此询问岩永。于是岩永从书本抬起视线看向小鸟,依旧心情愉快地回答:
「我今天开始加入这个社团了,以后请多指教喔。」
答案非常简单明了,但小鸟花了好一段时间才总算理解。而且在理解之后,心中还是涌出了相当根本的疑惑。
「咦?可是你昨天才说不会入社,转身回家了不是吗?更何况……」
「更何况社长还没有把为了逼迫我的谣言散播出去,所以应该还没有社团来邀请我入社才对,为什么我会想加入,是吧?」
岩永有如看穿了小鸟的想法,毫不迟疑地如此说道。
没错,天知为了不要被发现谣言的源头是他,必须做好慎重的准备工作才行,因此还没有正式展开行动。也就是说岩永应该还没有遭遇到不得不加入推研社的状况才对。
面对惊讶得讲不出话的小鸟,岩永接着说道:
「我有预测到社长为了让我加入这个社团,可能会散布谣言促使其他社团行动。而昨天招待我到社团教室来应该也是他的布局之一吧。要是演变成一如社长计划的展开,对我来说也很麻烦,因此我必须在谣言散布之前做出对策才行。」
也
就是说岩永昨天在离开社团教室的时候就看出了天知的策略,并思考到更进一步的对策了。
「这时候成为关键的,就是小林同学的存在。你会在这个社团是很不自然的事情,因此我本来以为你可能是被社长抓到什么把柄而被强迫入社的。你当时也给了我类似的回应,但我实际来到这里一看就感觉到事情并非如此了。」
小鸟难以掌握岩永究竟想表达什么,只能愣着一张脸继续听她讲下去。
「如果你是在不得已之下加入社团,你在社团时的态度也未免太过自然了。而且你感觉并不会排斥社长,甚至跟他的距离很近。社长对于那样的你也似乎很放心的样子。」
岩永对小鸟与天知两人露出微笑。
「因此我推测两位的关系很亲近,应该是一对情侣。小林同学一方面是因为『喜欢上对方』的这个把柄,才加入了这个社团对吧?」
被一个比自己娇小且容貌稚气的少女当着面说出什么「情侣」或是「喜欢对方」之类的事情,让小鸟莫名感到害臊地红着脸慌张起来。
「呃、嗯,毕竟我没有其他想加入的社团,又听他烦恼说社员很少的事情。」
「你们应该还没有交往很久吧?」
岩永简直就像个厉害的占卜师,把小鸟甚至没有告诉过自己父母的事实一件接着一件点出来。这下自己也只能乖乖承认了。
「我们是从去年十二月左右开始交往的。中学三年级的暑假时,我们在图书馆认识,后来在社长教我功课的过程中,怎么说呢,我一方面也为了增加对于入学考试的动力,就主动向他告白了。」
小鸟当时为了考上瑛瑛高中而在图书馆用功念书,但是却怎么也解不开问题。就在她因此觉得自己无望及格而不禁哭出来的时候,来到图书馆借外国推理小说的天知出面帮了她一把。天知从小鸟在解的题库书等等线索注意到她是为了考瑛瑛高中而来到图书馆念书,而就在天知认为她将来可能成为自己学妹的时候却见到她哭了出来,于是忍不住出面指导她解题的技巧了。
听了这些内容的岩永始终表现得非常愉快。
「真是一段佳话呢。明明与推研社的社长在交往却是个推理小说初学者,可见你是到最近才受他的影响开始读推理小说的。因此我才会想说你们交往的期间应该不长。你是入学考试考完之后才正式开始读的吧?」
没错。虽然小鸟本来就不会排斥读小说,也看过几部以推理作品为名的电影或电视剧,然而过去并没有特别整理出一个系统研究阅读推理名作或代表作的念头。
天知也并没有向小鸟强迫推销过,只是小鸟觉得对于男朋友喜欢的东西还是多少知道一点会比较好,所以考完入学考试之后在天知的推荐指导下开始读起了推理小说。幸运的是推理小说似乎也很契合小鸟的兴趣,让她读起来非常愉快。
「但是这又产生一个疑问了。两位感觉似乎在隐瞒身为情侣的事情。虽然这本来就不是什么需要大肆宣扬的事情,可是从交谈或称呼对方的方式还是会被周围的人发现。然而你们的关系却完全没有被人知道。因此我推测这件事在学校被人知道可能对你们来说有什么不妥,才会在讲话上特别注意,刻意隐瞒两人的关系。」
岩永的推理依旧敏锐,小鸟也只能招供了。
「我爸爸对于这方面的事情很啰唆,如果我在课业或学校生活上没有顾好,总觉得他应该会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反对我们交往。而且学生家长之间的交流也难以预料情报会如何传开,所以我们决定在能够证明交往不会影响到成绩之前,在学校也要隐瞒这件事情。至少先隐瞒一个学期。」
岩永对于那样的判断点点头表示可以理解,接着仿佛在告诫小鸟似地说道:
「可是照现况看起来,即使第一学期顺利结束,你们身为情侣的事情还是很难公开喔。」
「咦?为什么?」
小鸟完全听不懂岩永这句话的意思。于是岩永向她说明:
「因为推研社实质上只有你们两个人呀。换句话说,这间社团教室变成是只有你们这对情侣可以自由使用的房间。两个有恋爱关系的人能够自由利用,而且可以上锁的房间。听起来就有种猥亵的感觉呢。即便这间学校的学生们多半教养不错,一方面扯上羡慕嫉妒之类的情感至少也能想象到这种程度的事情吧。」
小鸟完全没有想象过在学校进行那类猥亵的行为,因此顿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是好。不过她对于能够和天知在社团教室两人独处的状况感到高兴也是事实,而且至少也有想象到这样的状况可能会被外人羡慕。
至于天知肯定也跟岩永一样,有想象到周围人的猜疑心理吧。
「当然,我并不是说两位真的有做过那种行为,但是那样的谣言是十分有可能流传出来的。到时候就算是重视学生自主性的这间学校,基于风纪上的考量肯定也无法放着这个问题不管吧。最坏的情况下,推研社的活动搞不好会受到限制,社团教室也会遭到没收。想要得到自己教室的社团也可能会为了那个目的故意散布不好的谣言吧。」
丝毫没有想过那样的可能性而开开心心加入了推研社的小鸟顿时觉得自己实在太幼稚而忍不住想抱住自己的头了。虽然她也觉得明明不是当事者却能立刻想象出那种事情的岩永反而比较有问题就是了。明明她给人的印象是跟那种猥亵的话题无缘地说。
「就算社团教室没有遭到没收,只要谣言传开自然就会让好奇的目光聚集到小林同学身上,也可能导致你父母反对你们交往。因此只有两名社员的状态会让你们很难公开身为情侣的事情。」
岩永说着,伸手指向一脸苦涩的天知。
「所以天知社长无论如何都需要尽早增加社员的人数,于是想到了利用我的计谋。」
这和小鸟原本听说的动机完全不同,让她忍不住逼近到天知面前问道:
「阿学!原来你想要让岩永同学入社最大的理由是这个吗!」
「别在学校那样叫我。就算是只有两个人的状况也可能迟早让心情松懈,结果不知在什么地方被人听到啊。而且现在这里还有岩永同学。」
天知深深叹着气并安抚小鸟的情绪。岩永则是对于那样的两个人笑了起来。
「天知社长是想要尽早跟小林同学公开交往啦。而且要是一直隐瞒着这件事,他也很担心可能有其他男生来追求你呀。虽然你好像没什么自觉,不过就连其他班级的男生都觉得你很可爱喔。」
小鸟从来没有听过有那样的评价,而且就算是真的,大家对岩永的评价肯定比自己可爱十倍才对。
岩永接着又进一步捉弄天知似地说道:
「另外,小林同学对于在班上孤立的我似乎也感到在意,想要找机会跟我聊一次看看是吧?天知社长就是知道了这件事,所以觉得或许可以成为一个很好的契机,才会要你来邀我入社的。」
这么说来,小鸟确实有跟天知聊过这种事。好像也有说过岩永同学虽然有很多让人害怕的传言,不过自己还是想跟那样可爱的女孩子交朋友看看之类的。
「真是个很好的男友不是吗?然后他是因为觉得把这些话老实讲出来太难为情,才会在表面上主张是为了让社团延续而利用我,并将策略付诸实行的。」
岩永始终表现得非常愉快。小鸟这下也明白刚才自己进到社团教室时天知会看起来像个败军之将的理由了。想必是在小鸟来到社团教室之前,岩永就用这个态度告诉天知自己已经把他的策略与真意全部都看穿了。而且现在又在小鸟面前重新说明了一遍,天知肯定感到更难为情吧。
不过对于小鸟来说,这下知道原来天知是如此为自己着想,让她嘴角都不禁想扬起来就是了。
天知大概是为了遮掩自己变红的脸而把手放在嘴前,一副难以置信似地说道:
「在你来之前,她就把这些推理说给我听了。虽然没有证据,不过我们在交往的事情是事实。我本来还做好了觉悟,她可能会说如果我打算散布为难她的谣言,她就会在那之前先把我们的事情公开给大家知道。」
「啊,对呀。毕竟那样一来我们会伤脑筋,所以就没办法对岩永同学出手了!」
小鸟总算理解岩永因为看穿了天知的真意,让现在的状况形势逆转了。而天知始终表现得一脸苦涩。
「要是关于她的谣言传开之前我们的谣言就先被大家知道,那么在她还没加入推研社之前我们可能就会谋受巨大的损失。我没办法冒那样的风险。」
换句话说,是岩永完全胜利了。
然而小鸟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错误而歪了一下头。明明应该是获胜者的岩永刚才坐在这里说了什么?
「可是岩永同学不是加入了推研社吗?」
岩永一脸满足地把身体靠到椅背上。
「是的。虽然被迫按照别人的企图行动让我很不爽,但这也是无可奈何。自古以来不是说妨碍别人恋情的人会遭受严重的报应吗?我很怕遭到报应呀。」
虽然岩永无论态度还是表情都感觉仿佛天不怕
地不怕,但小鸟也没有勇气老实说那样的岩永其实才真的教人害怕。
就这样,岩永态度开朗地向小鸟与天知宣告自己败北:
「因此虽然不甘心,但我还是决定依照天知社长的计划加入这个社团了。这次是我输啦。哎呀,虽然说能够自由利用这间社团教室也算不错就是了。」
岩永看起来丝毫都没有不甘心的感觉,反而是天知才真的很不甘心的样子。即使就结果来说一如天知的计划让岩永加入了推研社,但赢家终究还是岩永琴子。
而天知也很清楚这点,因此反而是他打从心底承认自己的败战:
「虽然我不觉得是自己赢了,但我欢迎你的加入。不过我有个疑问。光靠你原本知道的情报,有办法如此精确地推理出真相吗?你的推理简直就像是先知道真相之后再把感觉有关联的情报串接在一起。可是从昨天才过了一天而已,你不可能今天就知道那个真相才对啊。」
这么说来,岩永的推理虽然正确,但因为太过快速又太过精确,反而像是在骗人的一样。虽然推理小说中的名侦探偶尔也会给人这样的感觉,可是如果在现实生活中遇到这样的对象,恐怕就连天知也会感到难以接受吧。
就在这时,小鸟脑中灵光一闪。
「你、你该不会是靠什么灵异力量得知的吧?」
这是大家煞有其事地流传关于岩永的传言。如果真的能使用那样超自然的力量,或许就能轻而易举地得知真相吧。天知似乎也有点怀疑这点似地看向岩永。
然而岩永却翻开手中的书,不以为意地回答:
「谁知道呢?什么灵异或是鬼神的,正常的推理小说应该不会讲这些东西吧?」
她既不肯定也不否定,让人得不出个结论。讲出这句话的岩永本身搞不好才真的是近似神明的存在。小鸟不禁涌起这样的感受,与天知面面相觑,心中想着:
这状况感觉反而像是社团教室被岩永侵占了吧?
而天知心中似乎也抱着同样的感想。
就这样,小鸟直到毕业为止都与岩永在推理研究社一起度过了高中生活。
接着毕业后过了两年以上,小鸟才随着某个教人害怕的话题一起再度听到了岩永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