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斯追着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在桌子间穿行。
那是和他在列车头等客房内同住一个房间的少女。少女天真无邪地对他说“我们一起去列车探险吧!”,切斯对此根本不感兴趣,但是为了扮演好一个“讨人喜欢的少年”,和少女一起玩,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他考虑这样的事情已经考虑了二百多年了,这种场合,他能很自然地扮演好“孩子”这个角色。
他追着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少女,跑到了餐车内。
——如此说来,我记得从欧洲坐船去大陆的时候,也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当时我还是个孩子。当我说“我们一起在船中探险吧”,当时和我一起玩的是谁呢,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算了,那已经不重要了。只要我能把所有的人都“吃掉”的话,到时肯定会知道答案的。
没用的事情考虑太多了,切斯的注意力有些不集中,他的肩膀重重地撞向了坐在吧台前的男子的背部。
“唔嗯嘎嘎!”
男子好像正在大口地吃着什么东西,食物卡到了嗓子眼里,弄得他手忙脚乱。仔细一看,原来是他乘车之前撞到的那个脸上有刺青的男子。真不巧,偏偏又和同一个人相撞了,真是不走运。切斯并没有觉得不好意思,但还是他马上道了歉。
“啊啊!大哥哥,又撞了你……对不起!”
男子虽然眼睛里都充满了泪花,但还是勉强对切斯挤出了个笑容。
“啊,不,没事没事,我一点也没事。你也没事吧?”
切斯点了点头,露出了和刚才一样的笑脸。虽然这个男子脸部有刺青,但是好像是个不错的人呢。这样的男子,虚有其表,他可能一无所获而终其一生吧。切斯虽然这样想着,可是他的表情上却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
之后,少女的母亲也来了,他们之间开始相互寒暄。
这时,在眼罩上又戴了一副眼镜的女人看着切斯说道:
“那个小男孩,是一个人吗?”
“嗯,这孩子——哎呀,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呢!”
——这么说来也是那样。
切斯决定对他们报上自己的假名。如果是预定车票的话,必须使用真名,但是向普通人介绍自己的名字的时候,用假名也没什么问题,还是极力向他人隐瞒自己的真实名字比较好。做出如此的决定后,切斯决定说出托马斯这样的假名,这是今年刚去世的“发明王”的姓氏。这样的话,自己在纽约期间,就不会忘记这样的姓氏了。
但是。
“我的名字是切斯沃夫.迈尔——”
说出这么拗口的名字,切斯一瞬间惊呆了。在短短的一段时间内,他感到自己有点头晕目眩。
——这是怎么回事!我刚才确实是想开口说“托马斯”的!刚才,好像是被身体拒绝了……。
他记得曾经有过同样的情况,是在“那个家伙”还活着的时候。他在城镇市场被问及名字,突然想用假名字的时候,自己的嘴又不小心地说出了真名。那时候,他知道是因为“那个家伙”站在不远的地方。
这是恶魔所给予的制约。作为获得永生不死的微小代价。
“不死者之间,不能使用假名字!”
这种制约,实际上给他传达了一个重要的事实。
——就在身边,肯定有“不死者”的存在——
切斯的话被堵在了嗓子眼,现在慌张也是毫无益处的。要是“不死者”还没注意到自己的存在的话,就更不能这么笨拙地暴露自己的身份了。
他重新恢复镇静,适当地继续补充道。除了假名字之外,其他的假话都可以说,他开始编造这次旅行的目的。
“——就叫我切斯吧。我要去纽约见我家人。”
紧接着,贵妇人和她的女儿也开始和他寒暄。但是,切斯只听到了她们的名字,他的意识完全集中到了餐车内的其他人的身上。
考虑到声音所能传到的范围,恐怕不死者就在餐车内。但是,这里却没有他熟悉的面孔。他也看不出乔装打扮的人来,眼前的枪手和戴着眼罩的女子只不过是化装了一下,并不是乔装打扮。
——到底这些人中谁是“不死者”呢?莫非是在从这里看不到的厨房里吗?还是——
他想极力否定这种想法。
——莫非在乘船人之外,还有别的“不死者”——
这对他来说,是很可怕的想法。如果“不死者”除了船上的人以外还有其他人,就无法掌握他们究竟有多少人了。
某一天,一个不认识的男子笑着走过来,突然将右手伸向自己的头部。仅这么一下,切斯的人生就全被吸走了。
切斯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其实马上死了也没关系,自己已经活够了。问题是他不想让第三个人知道他和“那个家伙”之间的“扭曲的事情”,那对他来说,是一种无法容忍的屈辱,也是相当恐怖的事情。
正因为如此,切斯才选择了现在的生存方式。把别人都看成是自己的饵食,把他们全都吃掉……最后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一个“不死者”,他必须要这么做。
当对方是自己不认识的“不死者”的时候,他必须要知道对方成为“不死者”的理由以及还有多少个不死者。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找出对方,将他“吃掉”。
因此,特定对手是绝对条件。是悄悄的让他们一个一个受伤呢,还是一个一个的把右手放在他们的头上呢?但是,如果那样做的话,对方应该会很容易地明白过来吧。
——无论如何,必须在这个地方将不死者解决掉。不管使用什么样的手段。
切斯虽然内心在考虑着这些阴险的事情,可他的脸上依然扮演着孩子般天真无邪的样子。这时,眼前那个枪手朝自己大声喊道:
“对了,要是做了什么坏事的话,就会被‘铁路追踪者’吃掉的!”
“吃的干干净净的!”
这是一对穿着很怪异的男女乘客。一个一身枪手的打扮,一个穿着大红色的连衣裙。我记得他们一个叫艾扎克,一个叫米莉亚。
艾扎克的声音将切斯拉回到了现实。为了使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他决定暂且听听他说的话。
“——我曾经被我老爹吓唬过!”
“真可怕呢!”
“咦?‘铁路追踪者’是、是什么人?”
刺青男子战战兢兢地问道。低头一看,他的两腿都开始发抖了。
“什么,杰古吉你不知道吗?‘铁路追踪者’指的就是……,,
“……不过,要是在列车中说这些话的话……‘铁路追踪者’——就可能出现在列车上!”“呀————!”——“铁路追踪者”啊。真是无聊的话题。本来,我的身体就和“恶魔”差不多的。这样想起来,也许这样的怪物还真的存在呢。
切斯继续注意着周围,认真地倾听着艾扎克的谈话。
——做了坏事就要被吃掉吗?如果他真的存在的话,恐怕会先把我吃掉吧。以世间的基准来看的话,我毫无疑问该归到‘‘恶人”一类中,而且我现在还正打算将大量的炸药卖给黑手党。如果这些炸药被用在战斗中的话,那么无疑受害者会牵连到无辜的一般人。
受害,这是一个很抽象的词汇。如果上面说到的炸药被用在街斗中的话,那么肯定会出现死人。确实,很多人。切斯明明知道这些,但还是在做这样的交易。
罪恶还不止这些。切斯一直利用自己孩子般的面孔,欺骗了许多人,也陷害了很多人。有时是为了更舒适地生活,有时只是出于对某人的厌恶。
——那又怎么样。有谁知道呢?
对于切斯来说,比起其他人的生死和自己的善恶来说.如何能够把“不死者”吃掉,才是最重要的。为了这个目的,即使牺牲掉一些普通人也没关系。比起自己的可恨的“记忆”被别人吸收掉,即使孤独一生也胜过于此。
这样想着,切斯的嘴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苦笑。
逃票乘车的蕾切尔,令人吃惊地、堂堂正正地潜进了车内。
她坐在餐车的餐桌旁,毫无踌躇之色的点餐。
她并不是没带钱,对列车上的厨师也没什么恨意。因此,吃饭付钱这件事是不存在任何问题的。而且,列车上的餐饮业也是独立于铁路经营的,那就更不存在问题了。
但是,她也不是完全无防备地进入餐车的。她是算计好了乘务员检票结束之后才坐了下来,这样,暂时就不用担心检票了。而且餐车是从头等车厢到三等车厢的乘客共用的,人们穿的衣服也都各式各样,所以她穿着类似于工作服的衣服也就不显得那么显眼和不自然了。
再者说来,她还坚守着坐在窗边这条规则。说是规则,也只不过是她为了克制自己而定的,其实并没有这样的强行规定。可是,如果真的被抓住的话,可就不是只是说教就能了结的事了。
——即使如此,她还是看见了一个让人讨厌的男子。
就在她的视线前端,有一个留着一撮小胡子,正吃着高级料理的男子。虽然他的身材魁梧,却显得有些胖,那是一个看起来很臃肿且很丑的男人。从刚才起,他就下流地笑着,连唾沫都喷出来了,还一直高傲地夸着自己。
“啊哈哈,我就是这样堂堂正正地坐上其他公司运营的高级列车的。这全是靠我的本事做到的!哈哈哈哈!”
并不是他的话令她不快,而是因为她认出了这个男子。
自己根本忘不掉他。这个男人,就是父亲所工作的铁路公司
的干部,他陷害了父亲,而自己却在公司里逍遥自在。看到他那
神态,好像他还没有从重要职位上滑落下来。他的那种姿态在蕾
切尔的心里落下了阴影。
真想上前痛扁他一顿,可是她知道那样做是没有意义的。而且,她又是逃票乘车,引起骚动的话,对她是没有好处的。
她握紧了拳头,紧接着,她的耳朵里又传来了他那下流的声首。
“我能够过上这样富裕的生活,也是我为公司和人们诚实工作的补偿吧!哈哈哈哈!”
——什么“哈哈哈哈”。我要诅咒。我要诅咒他掉进海里,让海蛆爬满他的全身,把他的骨头都吃干净。即使他葬身鱼腹,也不能消除我的愤恨之情,最好能让他消失得无影无踪。
蕾切尔一边压抑着她的愤怒,一边诅咒他。之后,她就决定小再有那个小胡子猪了。
刚把吧台送来的烧得半熟的菜送进嘴里,一个青年就一边哭看一边从她身边跑了过去。
他的脸上刻有剑状的刺青。那样子乍一看就像是出没在加勒比周围的海盗一样。但是表情有些凄惨,皱着一张脸,双眸里充满了大量的泪水。
那个男子跑过去的时候,蕾切尔听到他小声嘟嚷着。
“乘务员、乘务员,快点……”
——他不会是要把乘务员带来吧?
蕾切尔稍稍感到不安,但是她决定还是继续吃饭,看看情况再说。
不一会,刺青青年跑出去的门被打开了,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男子出现了。他从领带到鞋都是统一样式的白色,就像是出席婚礼的乡下人一样。他和脸上有刺青的青年形成了鲜明对比,这个男子威风凛凛地在餐桌之间大踏步地走着。
蕾切尔有一瞬间和那个男子的眼睛对上了。她马上转移了视线,觉察到了危险的存在。这是和乘车前遇到的乐团的两个人寸感到的“危险信号”是不同的,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她对那名男子提高了最大限度的警戒心,同时,开始继续注意周围的情况。
有一种不祥的预兆。很不祥的预感。这和逃票乘车的感觉不同。作为情报屋的跑腿,她积攒了很多有关黑社会的经验,那些经验好像正在向她传递着“什么信息”。考虑到很可能会出现什么意外,她开始轻轻地打开车窗。
然后,“时机”马上便到来了。
餐车中有三拨人大喊了起来。
各个声音都很宏亮,车厢内所有人都听到了他们的声音。
从前门进来的黑服乐团装束的男人们叫道:
“所有人都趴到地上!”
他们的手里都握着机关枪。
站在餐厅中间,穿着白色衣服的男子喊道:
“所有人都举起手来!”
他的右手握着一把闪着黄铜色泽的手枪。
从后门进来的穿着破破烂烂衣服的男子喊道:
“喂喂!所有人都不许动!”
男子的手里只握着一把水果刀。
蕾切尔旁边的男子冷汗直流,他嘟哝着:
“怎……怎么办啊……?”
这些男子互相看着对方,脸上都露出了“这是怎么回事?”的表情。
最先采取行动的是穿着破烂衣服,手拿水果刀的男子。
“嘿——咻——”
他小声嘟哝着,一步并作两步地向后退去。
“打扰了!”
他把门轻轻地关上,然后啪嗒啪嗒地跑了。
只有一把水果刀是无法和他们抗衡的,结果,三者互相牵制的僵局瓦解了。而这,也是惨剧开始的信号。
穿白色衣服的男子马上拔出了枪,连续放了三枪。乘客们全都缩成一团,抱着头发出了阵阵惊叫声。白服男子射出的子弹中,有一发打中了黑服人。被打中了肩部的黑服人身体转动了一下,就倒在了地上。好像要与此相呼应似的,黑服人也开始用机关枪疯狂扫射。黑服人的枪法很准,白服男子的胸部一瞬间的功夫就被染成了红色。
乘客们还在继续哀号,这时,蕾切尔一边打开窗户,一边慢慢地站了起来。
白服男子向后倒了下去,手中的枪冲着天花板放了好几枪。这和瞄准瞄不准没有关系,只是受到了强烈冲击,手指和手腕不听使唤而已。
瞬间,再次传来了机关枪的轰鸣声。
这次是白服男子的腹部受到了枪击,他的身体都弯成了“<”的形状。不久,男子的眼中失去了生机,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就在那时,蕾切尔的身体也已经滑到了列车的外面。她灵活地抓住侧壁的装饰,身体慢慢向下滑落,一下子钻进了车轮与车轮之间的空档。
乘客和黑衣人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丁枪战中,看到蕾切尔消失的,只有坐在旁边的男子一人。
之后,厉害得要命、穿着白色衣服的伙伴出现了,一会的工夫就把局势扭转了。
乘客们都摸不清状况,一片混乱之中只有一个人很冷静地把握住了状况。
——现在的一伙……也许还能为我用呢。
切斯趴在吧台前面,考虑着利用白服男子的事情。
“那么,切斯,梅丽就拜托你照顾了!”
“嗯!”
切斯对贝利亚姆夫人重重地点了点头,拉着少女的手,向餐车外走去。他打开门,谨慎地看了看周围,向前走去。很幸运,过道中没有发现白服人的身影。
他拉着梅丽的手,静静地朝后部车厢走去。这种状况对切斯来说真是太好了。
袭击过后,贝利亚姆夫人对切斯说“切斯,我想让你带着梅丽躲起来”。他想走出餐车去白服人那里,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一个人出去肯定会遭到周围人阻止的。
这时,贝利亚姆夫人因为担心女儿,而给了他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分。他又怎么可能不利用这一点呢。只是梅丽的存在自然也妨碍了他的行动。当然,他也可以直接去白服人那里,把她交出去,或者直接在此处把她杀死。但是,切斯无沦如何也下不了手。并不是因为她可怜,她是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欺骗她、背叛她的行为,不正是“那个家伙”对自己所作的行为吗?
他对杀小孩可没有什么罪恶感。必要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拿小孩的胆用于自己的研究。只是,“背叛”这样的行为是例外的。一想到自己做的事情和“那个家伙”一样龌龊,切斯的心里就会生出一种对自己的强烈厌恶感。
欺骗大人的话,他不觉得有什么罪恶感。可是话说回来,他也不是觉得小孩就多么神圣。小孩所具备的残酷、丑恶,他在这二百年间,也都见识过了,甚至都已让他感到厌烦。即使如此,他还是做不出陷害小孩的事情,也许是把过去的自己和他们联系在一起了吧。
少女紧握着他的手跟着他。她的眼里虽然充满了怯懦,对切斯却没有丝毫怀疑。如果她的眼睛里透露出一点对切斯的怀疑的
话,切斯就能够把她就地解决了吧。
——究竟要羁绊他到什么时候呢?这样可恶的“记忆”!
切斯虽然内心愤愤不平,可是他的手却紧紧地抓着梅丽。
穿过第一节二等车厢来到下一节车厢的时候,他看向厕所旁
堆放打扫工具的小屋。小心地打开门,发现那里整齐地摆放着拖
把、桶之类的打扫工具。把拖把堆放到一起的话,那里刚好可以
藏进一个小孩。
“喂,梅丽,你进到这里面去。你一个人的活,完全可以躲到里面。”
“可、可是……切斯,你呢?”
梅丽担心地看着切斯。
“我去看看那里的情况,你就躲在这里,一定不要动。没关系的,我马上就会回来。”
听了切斯的话,梅丽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点了点头。
实际上,他是打算和白服人交涉完之后再回来的。和白服人交涉的话,她就会有生命危险。结果,就等于是自己背叛了她,切斯无论如何都想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见鬼!我究竟是在犹豫什么呢。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只不过是我的饵食而已。只不过是一些家畜,我难道不是这样认为的吗?一定要镇定,这只不过是自己流露的慈悲之心。杀一只小羊,把它的肉吃掉,是不会有什么罪恶感的。这两者是一样的。
切斯的脑子里,根本不认为“和白服人交涉是一种背叛行为”。虽然切斯答应了要保护她,可是其他人却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情。
——对了,为了记住我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为了封住那可恶的记忆,更是为了延长我的生命——必须把这辆列车当成最大的牺牲品。
切斯尽量挤出一丝笑容,然后静静地关上了少女等待的门。
切斯勉勉强强地露出笑脸。但是他脸上有些麻痹的肌肉,已经无法回复到刚才的表情了。虽然他已经习惯了露出小孩般的笑脸
“喂,该交接班了!”
货物室中一个黑服人对剩下的两个人说道。
“喂,你可别擅离职守!”
“有什么关系呢,那个绳子也不会那么容易被切断的。而且,我们的工作又没有看守人质这一项!”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叫来人了呢!”
本来,他们的工作是管理“雷姆蕾丝”的武器的。三个人都很悠闲自得,可是,事态突然变得麻烦起来。
一听到有人从过道跑过去的声音,他们便马上带上枪准备向外面走去。可是,没等他们打开门,门却自己开了。
他们还准备拿枪吓唬那里的小阿飞,这时,穿白衣服的男女却走了进来。真是没办法,当把他们全部抓住后,又有一个小阿飞闯了进来。他们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反正先把他们全部抓起来,用绳子捆住,扔进旁边的货物室里再说吧。
“这是在命令范围内的。指示说如果发现目击者,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他们抓起来,明白了就马上回现场!”
“可是,不是要换班吗?”
“真没办法,总之先去看看那些家伙的情况吧!”
说完后,一个黑服人带着另一个人走向了过道。而剩下的一个人则冲着他们的背影喊道:
“啊啊,他们的情况,你们通过无线电告诉古斯先生吧!”
但是,那两个人并没有回答他。
“喂,你们也给我回一声啊……”
他来到门口,探出头喊道,可是那里的状况却让他觉得很奇怪。与货物室相邻的车厢里本应有两个人的,可过道里现在却只有一个人站在那里。
“咦?喂,乔治去哪儿了?”
戴眼镜的黑服人询问不见的同伴的去处,可是却没等到任何回答。
“喂,怎么回事!”
过道里的人浑身发抖。然后,他终于挤出了一个声音回答道:
“消……消失了……”
“啊?”
男子背对着窗户,哆哆嗦嗦地说道。
“消失了。就这样。我回过头去的时候,他已经不见了……”
“喂!后面!”
戴眼镜的黑服人大叫道。
货物室的过道旁简单地并列着几扇车窗,其中一个被完全地打开了,正是他的同伴背后的车窗。那扇车窗里,映出了一个红色人影,这并不是室内什么东西的反射,因为车窗已经被最大限度地打开了。
那个红色的“什么东西”,确实正站在列车的外侧。然后,红色影子的手向同伴的后背伸去。
“哎……?”
站在车窗边的男子连回过头发出呼喊的时间都没有。他的身.体一下子就飞到了空中,然后就像是拔了拴的洗澡水一样,被吸进外面的黑暗中去了。
“啊?”
戴眼镜的黑服人着慌了。
——两个同伴出来的时间绝对不到三十秒。在这短短的时间内两个人就消失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而且,其中一个人还是在自己眼前消失的。可是为什么,我眼看着事情的发生还是理解不了?我的脑子有这么笨吗?
呆呆地杵在那里,红色再次从他的眼前闪过。
那是在黑暗中浮现的刺眼的红色,既恐怖又美丽。
红色影子慢慢消失在车壁外侧,车窗外只有黑暗静悄悄地流淌。
戴眼镜的黑服人,这时才开始惊叫起来。
克雷亚很讨厌自己的名字。
虽然没有改名的打算,可是他对于自己明明是个男的却取了个女孩的名字,还是心存抵触的。
他的名字继承于祖父。确实,在19世纪前半叶,“克雷亚”也是男子的姓名。可是,现在不管到哪儿,他们都会说那是女人的姓名。
虽然讨厌这个名字,但是他并不恨父母。不管怎样,已经死了的人,再怎么恨他们也没有用。要是他们还活着的话,他肯定会抱怨他们的,可惜自他懂事起,他们就去世了。
之后,克雷亚被邻居冈多鲁一家抚养成人。
冈多鲁的父亲是一个很小规模的黑手党的老大。在纽约的组织中,他们的存在就相当于是下层组织养的狗。
冈多鲁的父亲去世之后,杂技团收养了克雷亚。克雷亚认为头能碰到屁股和单手倒立都是很普通的事情,但这些普通的事情对他来说都不那么容易做到。于是杂技团的人说他天生肌肉、骨骼就不好。不过对于当时的克雷亚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
让他感到不快的是,后来他通过锻炼逐步练成的技能,却被周围人说那是他自己“有才能”。这是对他努力的侮辱,可是最终他还是接受了。——一定是只掌握这种程度的技艺,并不能让他们接受这是自己“努力”取得的成果。那么,就来学一些超过自己“才能”的技艺吧。
结果,他的“努力”还是谁也没有认可。克雷亚比谁都刻苦,这是事实。只不过,他的能力在常人看来,都不认为是“努力”获得的。
克雷亚本来打算在杂技团工作挣钱寄给家里的兄弟们,可是世间的事都没想象的那么简单。不过话说回来,他也并不是没有挣到钱。等他挣到一笔钱的时候,克雷亚的三兄弟已经大大扩充了地盘。虽然在其他组织看来,还很弱小,可是他们的收入却远远超过了克雷亚。
杂技团解散后,他在世界各地流亡。经过一些迂回转折,克雷亚最终走上了职业杀手这一道路。刚开始他并不是自由杀手,可是,他的工作进展却一直很顺利。最后,他辞去杂技团的工作,选择乘务员这一职业隐身,是有理由的。比起杂技团来,这是一份可以频繁出入大城市的职业。作为自由杀手,没有比这个更方便的了。
他有一套残忍的杀人方法。这他自己也知道。他有一种嗜好,就是不把对方的身体破坏到一定程度,决不罢手。可能是觉得若是破坏程度轻的话,对方的心脏就还会跳动吧。这并不意味着他胆小。在他的基本思想理念里,他认为“既然接受了杀人委托,就应该把对方完全杀死,这是作为杀手的职责。”
本来这是一种很不好的嗜好,可是他反而因此而变得有名起来。现场中留有大量血迹的杀人方法,经常使对方组织感到非常恐惧。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克雷亚被冠上了“葡萄酒”这个绰号(他工作的时候用的是假名字)。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外号就传遍了各个城市。被传为是“出现在全美各个城市,神出鬼没的怪物”,“葡萄酒”这样的绰号,便在黑社会中悄悄地传播开来。
——因为他是横贯大陆铁路的乘务员,所以理所当然地会出没在各个城市。还有人称他是专抓和自己一样瘦瘦的人的“怪物”。那样的话,身材是我两倍魁梧的冈多鲁次子岂不是要被称为邪神了。
想到明天就要和“家人”见面了,克雷亚的心情很自然的乎和起来。
虽然自己已经很有名气了,可是冈多鲁兄弟并没有把克雷亚拉到组织中去,而且也没有疏远他,让他辞去杀手这一职业。
作为人类来讲,这是有问题的行为,可是克雷亚却很高兴,要是冈多鲁需要的话,他会格外廉价地为他们做事。其实,即使免费也没关系,但是他们却不答应。而且,为了尽自己的一份义气,现在他正在为他们做事。据说现在冈多鲁家族,正和纽约的大集团“鲁诺拉塔家族”抗争。
恐怕暂时不能再做乘务员的工作了。明天到达纽约后,他就打算申请暂时休职一段时间。
之后的问题,就是这列列车能不能平安到达纽约这件事了。
千万不能让列车停下来。
如果自己迟到了,冈多鲁家族就有可能被吞掉,所以一定要避免这件事情发生。
不管白服人和黑服人哪方控制了列车,这列列车平安到达的可能性都会减小。即使到达纽约的话,恐怕也要和警察僵持一段时间。如果和警察开枪互射的话,一部分乘客就有可能死亡。
决不能把列车交到那些人手中。决不能让他们杀死乘客,或者劫持乘客当人质。
考虑到这里,克雷亚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由担心冈多鲁转到纯粹地担心起乘客来了。
——我这是怎么了。
他反躬自问了一下自己的内心。
——我还真是喜欢乘务员这一职业呢。
月光下,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
他一只手紧紧地抓住货物车厢的侧面,腋下夹着断了脖子的黑服人的身体。
蕾切尔还在列车的下面前行。在金属零件的缝隙间,像猴子一样爬行。在常人看来,她正以异常的速度向列车的后方前进。
她的目标是货物室。这趟列车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但是,乐团的人确实是拿着机关枪闯入了餐车。
如此说来,在货物室看守的人又怎么样了呢?如果他们是乐团的人的保护伞的话,那么货物室的人和乐团的人就是同伙吧?蕾切尔想要早点摸清列车的情况,于是便迅速采取了行动。其实好好待着不是很好嘛,可她偏偏要踏人危险境地。
这也许就是情报屋工作者的职业病吧。事实上,她也只不过是个“跑腿的”,这么做也是出于好奇心。
蕾切尔到达货物室的下面后,在车轮之间伸展开自己的身体,窥视列车侧面的门。好像门并没打开,但她还是想从侧面确认一下。就在这时,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情发生了。
货物室侧面的门竟然开着。
一般情况下,这扇门应该只有在停车搬运货物时才会被打开的。现在门开着,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情了……
就在这时,蕾切尔的思绪突然停止了。她注意到在开着的门的侧面有一个红色人影在移动。
黑暗中,一开始她只注意到门开着,却没注意到那里还有一个人影。因此,注意到门旁边的“存在”后,她立刻就明白状况了。
门不是“开着的”,而是现在进行时态继续开着,门正在被那个红衣人影打开。
红衣人影好像还没有注意到她。她紧紧地抓住列车侧面的突起,有些吃惊地待在那里一动不动。
不一会,门被打开了,红衣人影像什么事都没有似的,走进了货物室。
蕾切尔一瞬间被吓得呆住了。脚步声混杂着男子的惨叫声,一下子把她的意识拉回到了现实中。
“不要……不要过来……不要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
在异常的胆怯叫声之后,货物室里传来了轰鸣声,但是很快就结束了。见此,蕾切尔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决定将上半身重新隐藏到车厢下面。
但是,她的行动晚了那么一步。
就在蕾切尔的身旁,红衣人影突然下来了。与其说是下来了,倒不如混是从侧门掉了下来。
随后,更让人苦恼的事情发生了。
两人的眼睛对上了。
红衣怪物,和——
克雷亚感到有些苦恼。
看守货物室的黑衣人中,有两个人都被他杀掉了。
但是,把第二个人拽出去的时候,却被第三个人看到了。果然,第三个人通过通信器开始和同伙联络。克雷亚知道这个货物室的锁坏了,所以决定悄悄进入里面,解决这个人。
当那个人想大声叫喊的时候已经迟了。克雷亚向上托起他的手腕,手里握着的机关枪的扳机被扣响了。枪口冲上,当然一发也不可能打中克雷亚.他只轻轻捏了一下,黑服人就被吓了一跳,机关枪也掉到了地上。
之后,像往常的做法一样,克雷亚把他拖到外面,再把他的身体压向地面杀死就行了。他倒剪着这个人的双臂,像下楼梯一样,从门口向外飞了下来。之后,他的双脚挂在了金属零件上,停了下来。要是一般人的话,双脚承受不住可能就会断了而掉下来,或者是绞进车轮,直接送命。
但是,正因为是自己,所以不会有事。他的神情充满了自信。实际上,要是成功了当然最好,可是——
这寸,他露出了少见的苦恼表情。
——谁啊,这家伙。
在自己的旁边,车厢下面的金属零件之间,有一个女人探出了头。他没见过这个女人。难道是白服人或者黑服人的同伙?他感到一丝疑惑,突然,被他倒剪双臂的人感觉变重了,一会工夫,又变轻了。仔细一看,原来是黑服人的双腿没了。刚才手忙脚乱之间,他的双腿卷进了车轮里。
实际上,克雷亚应该用力去拽他的,但他却依然反剪着他。结果,黑服人的下半身被绞成了肉泥。男子还来不及叫喊,便失去了意识。或许是因为疼痛难忍,已经受惊吓而死了。不管怎样,他失血过多,绝对免不了一死的。
——真没办法。
克雷亚双腿和背部一起用力,将后背使劲向上仰去。利用这一力量,将黑服人的上半身使劲甩进了屋子里。也许是用力过猛,黑服人的上半身先是撞到了天花板,然后又重重摔到了地上。
克雷亚并没有在意这些,他的视线再次回到了那个女人的身上。只见她身穿配管工模样的衣服,怎么看也不像白服人与黑服人的同伙。一开始检查乘客名单的时候,没有见过这个女人。那么,他能想到的只有一件事情。
作为乘务员的习性,使克雷亚最终下定决心盘问她。
他眼中的杀气一瞬间消失不见,恢复到了事件发生之前的乘务员身份。
可是,蕾切尔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那一点变化。
——什么?怎么回事啊?这是什么啊?
蕾切尔的脑中一片混乱。红衣人影采用一反常人的做法将黑服人的双腿绞成了肉泥。而且,还是一种将人的双腿卷入车轮的残酷方法。黑服人的腿卷入车轮的一瞬间,车轮发生了大幅度的震动。面对这样的冲击,红衣怪物却丝毫没有动,只是把自己的双脚使劲地缠在了配管上。
紧接着他又采取了非常人的做法,将尸体扔回了房间,之后红衣怪物开始端洋起蕾切尔。
蕾切尔一动也不动,静静地盯着红衣人。虽然乍一看她很镇静似的,可事实上心里却非常害怕。她盯着红衣人的双眼,总觉得他不是人类。仅仅盯着他看了数秒,她就不由得想吐了。就像是盯着一个很深的洞穴,结果自己会被吸进去而死掉了似的。之后,怪物眼里的杀气逐渐淡了下去.但她却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眼前的怪物,慢慢地张开了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说出了蕾切尔最害怕听到的话。
“请让我看看你的车票。”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蕾切尔接下来的动作就像蜗牛的触角似的,迅速缩进了车厢下,快速穿梭于车厢之下。她的手脚如同某种生物一样,交替往来,爬向了列车的前方。
——什么!?乘务员?刚才的怪物是乘务员?不可能!怎么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呢!但也真有些不可思议呢。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说出乘务员的话来?他肯定会杀死我的。如果他知道我没买票,抓住我的话,肯定会杀了我的!她曾经潜入黑手党的隐蔽处获得过情报,那时她的身体完全被没有经验的“恐惧感”所支配。此时,那种经验也正支配着她现在的手脚移动,想要快点摆脱怪物。
在那一瞬间,她都想从列车上跳下去了。
克雷亚的眼中,又恢复了生机,身为乘务员,他感到非常生气。
——那人还真是逃票乘车呢。应该怎么处置她呢?是直接把她扔下去,还是让她跪在车站,脖子上挂个牌子写上“我是逃票乘车”呢?
在那一瞬间本来想去追她的,可是身为杀手的理性阻止了他。
——对了,现在的我不是乘务员,只不过是个怪物。
重新认识到这一点后,克雷亚的脸上再次露出了杀手的凶相。
他毫不费力地回到货物室,边走边观察着室内的情况。这时,他注意到在一个大箱子上放了一些机械设备,好像是无线电似的,比现在常见的要小一圈。看来,敌人并不是毫无计划的鲁莽集团。
但是,对克雷亚来说,这并不算什么。不管他们是什么样的敌人,不管他们有多少人,不管他们设计了什么样的圈套,他都有把他们全部消灭掉的自信,而且他也很想和他们拼拼实力。
他拿起了货物室里放着的好像是黑服人的几根绳子,在紧急的时候也许会派上用场。克雷亚将长绳子缠在了腰上,又细又短的绳子则揣进了怀里。然后,克雷亚开始准备面对下一拨敌人的进攻。
这个采用疯狂暴力的男人,要守护列车的和平。
作为白眼集团的核心人物,拉特和璐雅与杰古吉一伙快速打了个照面后,就带着一个同伙向乘务室走去。更准确地说,踏进乘务室的只有拉特一人。
“这是真的吗?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太奇怪了。为什么这里都成了血海?不觉得奇怪吗?是不是太残忍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杀人手段呢?”
璐雅和另一个白服人根本没打算进入乘务室。因为,那里的地板变成了血海,上面躺着一具没有脸和少了一只胳膊的尸体,靠里的墙壁处倒着一个中年乘务员,头部偏向了一边,好像是被枪打死的。
“这个没有睑的家伙是丁吧?真是骗人者反被人骗啊。究竟是谁把丁杀掉的呢?为他报仇也要找到杀他的人啊。啊啊啊啊啊啊,丁死得太惨了!我们一定要给他报仇!”
门外站着的白服人的脸色变得煞白,拉特则显得非常激动。
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将丁杀死的呢?他一边想象着一边高兴得快要蹦起来了。每踏出一步,地面上的血也被激得飞溅起来,将拉特的白服染成了红色。
拉特最后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之后就突然闭住了嘴,从乘务室走了出来。
与璐雅擦身而过的时候,他严肃地说道:
“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列车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糟糕事’,但是很危险。这样残忍的杀人方法可不是一般人能干得出来的。可能是留着胡子的变态杀人狂,要不就是像我这样的杀人魔鬼。无论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怪物。”
他突然站定,看着璐雅。
“我一会要去杀黑服人了。你快到什么地方躲起来吧。”
拉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这种笑容和以往不同,好像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璐雅无言地点了点头,之后拉特又扭着头说道:
“你可是要由我来杀死的!”
听了这句话,璐雅面红耳赤地点了点头。
——真是不正常呢,和以前一样。
白服同伴看着他们俩,心中嘟嚷着。
——那样的对白,就像是西部剧中,对手救助主人公时的约定似的。但他却从没听说未婚夫对未婚妻说这样的话。
他知道。拉特的话是真的,不知道哪天他就会把璐雅杀掉。而且,璐雅也在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真是凄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切斯看着倒在货物室里的没有腿的尸体,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想也觉得这不像是黑服家伙们搞的鬼,因为死在这儿的是个黑服人。接着,切斯的脑海中浮现出了白服人的形象,“会不会是来过餐车的那个狂妄自大的家伙呢?”。其他的他也想过,比如“不死者”,可是“不死者”只是不死而已,在体力方面和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和小说中描写的吸血鬼比起来,缺点是比较少,可要是比赛的话,失败地肯定是不死者。“不死者”也就是拥有“永生不死”这一优势而已。
——其他还有谁会杀了这个人呢——
切斯正思考的时候,想起了先前听过的一个词。
——“铁路追踪者”!
“不可能吧?”
切斯不由得将其否定的意念脱口而出。也许这也是为了打消自己心里的不安吧。
——再能想到的就是被我的炸药炸的吧。
这样想着,他想起了这次自己偷运的货物,全都装在了后面的车厢里,是要卖给鲁诺拉塔家族的炸药。一半是砂状炸药,装在特殊的箱子里;另一半被加工成了陶器制手榴弹和胶质状物体,就像是根据兴趣制作的民间艺术品似的。在日本,陶器炸弹实际上也被使用过。
鲁诺拉塔家族现在正处于抗争时期,所以急需马上就能用的炸药。这种炸药不仅威力猛,使用起来也方便。
切斯作为研究的副产品制作的新型炸药,比现有炸药的威力大得多,在冲击力方面,也有很高的稳定性。不过,它终归是研究的副产品。当他想将其便宜抛售的时候,鲁诺拉塔家族就找上门来了。
要是被那种炸药炸飞的话,失去一两条腿,甚至整个身体被炸飞,都是有可能的。可是,尸体除了下半身没了以外,并没有其他外伤,这一点又否定了他的推断。
难道说,杀死这个黑服人的是那些白服家伙?
总之,要是亲眼所见自然一切就清楚了。切斯对尸体的事已经不感兴趣了,他开始向乘务室走去。途中碰见了一个白服男人,因为那个男人不像是头目,于是他便躲进了附近的房间(也可能是厕所),避让开了。还是和核心人物直接谈判比较好些。
——那个男人也不会静静地只待在一个地方。往乘务室走走,没准能有什么发现呢。
切斯抱着半信半疑的信念,朝乘务室走去。
之后,正如他所愿,在第二节货物车厢中,他终于见到了拉特。
“咦?”
拉特他们正从列车前部往回走的时候,在第二节货物车厢中遇到了一个小孩。那是在餐车中见过的少年。
“什么事啊,小家伙,找我有什么事吗?”
拉特表现得很冷淡,内心已经开始对少年抱持了杀意。
——这个小孩怎么回事!他刚才不是在餐厅吗?难道他看到是我杀的黑服人了吗?只不过是个小孩,怎么会流露出那样的神情,好像很镇定似的。难道他在想自己是小孩,所以我就不敢杀他了吗?别开玩笑了,我一样会杀了他。
拉特的内心燃烧着熊熊杀意。少年却笑丫笑说道:
“大哥哥,你真强壮!吓了我一跳呢!”
拉特的杀意顿时减小了。
“噢,是吗?你是这么想的吗?”
“嗯!大哥哥要是登上拳击场的话,一定会获得冠军的!”
杀意又减小了不少。
“啊,你小子还挺会说话的。对了,你有什么事啊?”
“实际上,我有事要拜托大哥哥你们。”
“有求于我们?”
杀意瞬间高涨。
“在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进屋谈吧!”
少年说着,进入了货物室,并向他们招手。
杀意继续高涨。
“喂喂喂喂,你真是个招人烦的小鬼。你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吗?”
“你不要那么凶嘛,大哥哥!”
在大大小小的箱子中,切斯找了一个高低正好的箱子,坐了下来。
“真讨厌!我今年25岁,算你会说话,没叫我叔叔,才活到了现在,你可别忘了。你要说的请求,是让我高兴呢,还是让我生气呢,将决定你的命值多少钱,小家伙!”
拉特虽然嘴角在笑,可他的眼里却充满了杀意。
但是,少年一点也没有退缩,他看着拉特的脸,天真无邪地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那个那个,你能把餐车里的人——全部杀死吗?”
拉特的杀意上下剧烈地跳个不停。
少年没有放过他动摇的表情,继续说个不停,只是语气和态度完全改变了。
“当然,我会给你报酬的。到时,你能得到自己的快乐,我也能买到自身的安全。不过,请你不要过问我所说的‘自身安全’的意思。”
听完少年的话,拉特皱起了眉头,其他两个人也瞪圆了眼睛。
刚才的话真的是出自一个孩子之口吗?
这其中,只有拉特马上看穿了他的本质,开口问道:
“你……不是小孩吧?”
“你早点明白最好了!”
切斯露出了社交性的笑脸,点了点头,继续进行交涉。
“你把乘客全部杀掉的话,我付给你二十万美金的报酬。”
这次的炸药交易,切斯能从鲁诺拉塔那里得到五十万美金的报酬。如此看来,切斯还是付得起他们的报酬的,而且要是能够找到“不死者”的话,支付这些钱也是很便宜的。让他们把乘客全都杀死,然后自己再慢慢地把开始再生的家伙吃掉就好了。
当时的地下酿酒工厂的小职员每周的工资是二百美金左右,这样算起来,切斯给的报酬是相当高的。而且,这样的报酬相当于阿尔·卡彭的地下酿酒厂一天的销售额。
“不行。”
拉特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马上适应了表面看起来是个小孩,实际上却是个大人这样的异常情况,开始绞尽脑汁地进行金钱上的谈判。
“虽然就一节餐车,可你知道要杀死多少人吗?杀人对我们来说是很简单的,反正我们也打算杀死一半的人。可是,你这一点钱就想把我们打发掉吗?何况我们对金钱还是很有期待的,现在外面的伙伴正在要挟铁路公司一千万美金,不过,也没准他们会要求十亿美金呢。”
“这么缺乏考虑的计划,能成功吗?”
“成不成功并不是问题,主要是魄力。不过话说回来,你也没有付钱的保证啊!”
拉特的话,使切斯看起来幼小的面孔露出了一丝苦笑。
“确实如此。不过在我看来,你只是个杀人狂,只具有顺应社会需要的普通能力。有趣的是,你居然还有部下。不过,你好象是个没什么计划的人。恐怕一直以来,你都是不看行情,一直高估自己吧?”
“你不要在这对别人的生活方式说三道四的!”
拉特的话开始失去气势,与之相反,切斯的话却气势倍增。
“要是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的。我正在和纽约的鲁诺拉塔家族做生意。事成之后,我可以在鲁诺拉塔家族面前为你们美言几句,你们之后会受到他们的优待的。”
听到这里,拉特身后的白服人提出了自己的异议。
“鲁诺拉塔可是纽约的一个大集团,他们会那么简单地窝藏连续杀人犯吗?”
“其实很简单。只要不窝藏不就行了?”
“啊?”
“我在这辆列车内装了大量的炸药,是用来和鲁诺拉塔作交易
的。你们把餐车内的人杀掉之后,可以使用一部分炸药。没有关
系的,我为不寸之需,多准备了一些炸药。”
“这是什么意思?”
“用炸药让列车停止前行,之后我们就从车上下来,逃跑。啊啊,不过我也希望你们能帮我把剩下的炸药运走。总之,爆炸的原因也很简单,占据列车的谜一样的黑服集团,炸毁了列车。报纸肯定会这么报道的。”
切斯嘿嘿笑了几下,继续说道。他的眼里充满了疯狂。不知是切斯没注意到,还是彻底否定了,他的眼中浮现出了被他吃掉的“那个家伙”的神色。
那是“那个家伙”虐待切斯时的扭曲变态的神色。
“可是……”
“没关系的,这列列车上的‘乐团’运送了大量的行李,列车员都看见了,而实际上那些箱子里装的好像都是武器。见过你们的人全都死了,乘车名单上的你们已经在爆炸中粉身碎骨了……你们看这个怎么样?”
说完这些后,他的两只手轻轻地交叉在了一起。
“要是还不放心的话,就留下一个人假扮‘侥幸存活者’,编造证言就更好了。”
说到这里,切斯闭上了嘴,等待对方的反应。一阵沉默后,拉特静静地开口了。
“我还是不能认同。”
“嗯?”
“既然你有那样的炸药,为什么不亲自动手呢?只要在炸药上点火不就行了吗?”
“那样的话,我就不方便了。某些人的尸体对我来说是有用处的,要是被炸得粉碎的话,就不好办了。”
不死者通常是以脑部为中心再生的。要是一不留神被炸药炸飞了,头飞到列车外面的话,就找不到他们了。而且,要是尸体被炸得粉碎,查找再生的肉体,也是相当费神的。在这期间,没准他们就已经恢复意识了。切斯当然想优先考虑找出“不死者”了。
最后,切斯的口气和表情又回到了小孩子的模样,拜托拉特道:
“啊,大哥哥……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杀意达到了顶点。
拉特的眼中突然恢复了生机,兴奋地用枪口对准了切斯的额头。
“你说我是不顾行情胡乱要价是吧?这你可错了,小子。我可一次也没考虑过活命这件事情。”
下个一瞬间,拉特的枪开火了,少年的头的上半部分被炸飞了。
“你也太高估自己了,去死吧,小子。”
“为什么要杀掉他呢,拉特。这个交易不是很划算吗?”
“嗯,确实如此。可是,你看到他的眼睛了吗?那表情好像在说‘你绝对杀不了我’。他很确信我们杀不了他!他竟敢小看本大爷拉特·鲁索,太生气了,于是干脆就杀了他。”
“就因为这个?”
“不知你注意到了吗,他的头被打飞的瞬间,他的表情依然从容不迫……这是怎么回事呢?这个畜生……”
切斯醒来之后,拉特他们早就消失不见了。
——哎呀呀,那些家伙比我想象的还要麻烦呢。刚才我失去意识大概有多少秒呢?通常情况下,应该是二十秒左右。
切斯长生不老的身体早已适应了他的头部被破坏的情况,再生一结束,他的意识就恢复了。
——哼,这也许是头部经常遭到“那个家伙”破坏的缘故吧。以前他经常拿钝器、刀子、墙壁、地板打我的头。不过话说回夹,今天遭枪击还是第一次呢,只疼那么一下就结束了,也许是个不错的方式呢。
切斯确定自己头部的伤口完全愈合之后,就直接走出了货物室。
就在这时——
“哇啊啊啊!杰古吉!伤口很浅,你要挺住啊!”
“这点伤没什么大碍的!”
过道里传来了喊声。是艾扎克和米莉亚这两个奇怪的枪手的声音。
切斯心想,要是在这被他们看见就不好了,所以他立刻躲进了山一样高的货物后面。
“咦?怎么没人。”
“是个空房子呢!”
艾扎克他们开始查看货物的后面。切斯感觉他们快走到自己这里的时候,悄悄地转到了他们的后面。
“真奇怪呢。刚才听人说,这里有人被打死了呢。”
“好像是什么生意没谈成,被打死了!”
——他们怎么知道这些的?
切斯怀着这样的疑问,趁着艾扎克他们转到货物后面的时候,逃出了屋子。
——没办法,还是去看看情况吧。没准黑服人们现在又有了将餐车的人质杀死的机会呢。
切斯没有注意到,在那个房间里还藏着一个人。
那个人的全身上下被染成了葡萄酒颜色。
——真没想到,切斯那样的小孩居然有那么狠毒的想法。不,他应该不是小孩。
克雷亚管理着乘客名单,大部分乘客的样子和他们的名字他都能对上。白服人和黑服人用的都是假名。
他看见白服人们走进房间,便马上躲到货物室的下面。这列列车的各个车厢内,为了紧急检查之用,都有一处可以打开的地板。克雷亚打开货物室一角的盖子,没想到却听到了艾扎克他们的对话。之后克雷亚再次回到了车厢的下面,盖上了盖子。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做呢。还好,切斯已经死了。我就从这里去那些白服家伙们所在的二等客房吧。
当时,克雷亚一直躲在货物后面,所以他确信切斯被打死了。
克雷亚来这里之前,已在三等客房里杀了两个白服人。由于怕遇到麻烦,所以他将这两个人的尸体和在同一个房间的黑服人的尸体都扔到了列车外面。
他再次回到后部车厢是有理由的。如果不在规定的时间内由乘务室发送“信号”的话,列车司机感到异常,就会将列车停住。那样的话,白服人或者黑服人大为恼火,就有可能开始屠杀乘客。即使不发生这样的事情,列车停下来的话,也会让自己很头疼了。
黑服人也有可能已经控制了驾驶室,而且他们还准备了一个乘务员作内应,大概是想让列车正常运行吧。或许黑服人还没意
识到那个中年乘务员已经死了。
克雷亚做出了这判断,决定要把信号继续发下去。
为此,克雷亚必须定时跑回乘务室。
途中他遇见了白服人和切斯,再后来就发展到了现在的状况。
——哦,糟了糟丁,又该往驾驶室发送信号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接下来该干什么了,于是在车厢下面改变了一下身体前行的方向。
还好,时间还很充裕。他决定一边看看还有没有黑服人存在,一边向乘务室走去。
“喂,不错吧?在车顶上走走心情不错吧?”
“……好冷啊……”
对于拉特的问题,璐雅颤抖着小声回答道。
拉特从灰色魔术师那里听说了车顶上的事情,所以马上就来到了车顶。上来之后,发现星星还真是漂亮呢,而且也不会遇到在车厢里到处走动的敌人,真是一举两得。
这样想着,他把璐雅几个人也叫了上来,可是他们几个人对此的评价好像不怎么高呢。
“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你还欢蹦乱跳的。”
拉特欢蹦乱跳却一点事也没有,可其他两个人却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
“是吗?你们没有平衡感呢。平常要多吃点平衡性好的东西,虽然我也不太清楚是什么。”
说着这些无聊的话,拉特向前走去。
就在这时,拉特发现几个车厢之前有几个人影。虽然他不知道是什么人,但看他们好像正在车顶上爬行。拉特像小孩发现了玩具似的,眼里发光,打算上前去探个究竟。
“喂,我去一等车厢那边看看,你们先回房间休息吧!’’
拉特不等璐雅二人作出回答,就向前面跑去了。厉害的是,居然没有发出一点跑步声。
璐雅他们互相看了一眼,便从离自己房间最近的连结部下去了。他们一点也不担心拉特,因为他们的脑中根本就想象不到拉特会像黑服人一样失败的。
香奈站着那里。
在一等车厢的车顶上面,寒风打在她的背上。
打死一个白服人后,她决定暂时在车顶上观察一下情况。餐车里有人看守,只有那里是通道和房间一体化的结构。这样的话,在车顶上奇袭战斗力比较弱的白服人的可能性很大。
香奈打算只靠她一个人就将白服人全部杀掉。
她不想借助古斯他们的力量。因为她知道,他们都是叛徒。对,和内伊塔一样。
古斯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得到和休伊一样的肉体。和内伊塔不同的是,他们是赞同革命的。但是对古斯他们来说,其中心并不是休伊。革命一旦成功,对于他们来说,休伊就成为累赘了。他们之所以还对休伊那么忠诚,是因为他们想要得到休伊答应给他们的“恩惠”,就是他们的身体能得到和休伊一样的“恩惠”。
如果他们得到了那样的身体,就会把休伊流放了吧。对,古斯他们就是想要欺骗休伊,并且利用他。真是愚蠢透顶的家伙啊。
他们还不知道受骗的是他们自己。
休伊经常对香奈说一些实话。也许他知道香奈即使到死都会忠灭于他吧。
她知道。休伊.拉弗雷德的身体是“永生不死”的。
她知道。他答应将不死分给他们,所以才招到了一些革命的同伙。
她知道。实际上,休伊是不能把不死分给他们的。
她知道。实际上,休伊对革命后的世界根本没有兴趣。
她知道。他的目的是,看清不死者社会的极限。
她知道。休伊想确认不死者是否能战胜政府。
她知道。休伊说过喜欢自己。
她知道。但是那绝不是对恋人的喜欢。
她知道。休伊是自己的父亲。
她知道。“不死”是不会遗传的。
她知道。她的身体很快就会变得比父亲还要老。
她知道。她一定会比休伊先死去。
如果这次古斯他们能把休伊救出来,就肯定会恐吓并强迫他交出“不死酒”了。但是,他要是被政府囚禁的话,就更危险了,好象搜查局的上级部门也有“不死者”存在。如果是这样的话,父亲或许就有可能被那个男人“吃掉”的。
知道她的过去的只有一个人。
她的家人只有一个。
爱她的人只有一个。
她爱的人只有一个。
那个人就是休伊·拉弗雷德。
绝不允许别人把他夺走。绝不会把他交给任何人。
香奈想把休伊救出来。她知道劫持人质这样的方法休伊是不喜欢的。不过,这没有关系。这是为了休伊。也是为了自己的欲望所做的。
谁要是阻止她的话,不管是谁,她都不会放过的。
就算是,传说中的怪物也一样。
在餐车顶上爬行的有两个人。好像不是白服人,但若敢阻挡她的话,她是不会放过他们的。不过也可能是逃出来的乘客。要是那样的话,她还真有些犹豫要不要杀他们呢。香奈在这两个相悖的意志中,只是想着休伊的脸庞和他说过的话。
但是,她突然感到有些不安,好像有个讨厌的人正在看着她似的,或者说,好像整个身体部被寒意所包围似的。她察觉到了危险的存在。
那个存在就在爬行的人的后面。
是一个衣服上沾了很多红色斑点的白服男人。
香奈的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就是在餐车中杀死了古斯的两个部下的人。
“那个女人,真厉害呢!”
拉特站在餐车的最末端,盯着前面一节车厢正在站起来的女人。
追着爬行的人,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个厉害女人。
拉特感觉自己的直觉还不错,追这些人没有白追。
从烟雾的缝隙处可以看到那个女人的眼里透露着强悍。拉特对这样的眼神并不感到厌烦,而是感到一种恐怖。这勾起了他杀死她的欲望,想马上把她的眼神染上恐怖、绝望之色。
拉特是白服集团的头领,但他却是个很平凡的人。虽然他的叔叔普拉奇德是黑社会有名的人物,但是他和他的家族都是很普通的,他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从中很难找到使他的心里充满阴暗的原因。或者可以说,他是在芝加哥一个很平凡的家庭里长大的。
他的心中有种杀人的冲动,并不是来自某种特殊的经验。他只是突然想到的。关于人的生与死,死人和活人的差异,他就像考虑晚饭吃什么一样那么轻松。
他的心在追求结果的时候,他的精神也被这一“过程”侵蚀了。等他意识到的时候,他的心灵已经成为病态,无法治愈了。不管是他妥协也好,接受也好,他的扭曲的信念都在茁壮成长。
他没有受过精神刺激,也没有受过痛苦折磨,况且也没有什
么扭曲的过去。与这些都毫无关系,他成了一个彻底的杀人狂。如
果说有什么不平凡的地方的话,那就是他有杀人的经验,这成了
他身体的一部分,而且其成长速度是很惊人的。
他有自己的信念,但那也只不过是对美学的认识。在列车处
于这种异常状况下,他却被自己的欲望冲昏了头脑。
现在,他发现了最有趣的玩具。
寒风吹来,她的衣服飘了起来。
这时,拉特不由得喊了起来。
“喂——寒风中,你穿着裙子不冷吗——?”
克雷亚遇到了困难。
如果能顺利地将信号从乘务室发到驾驶室就好了。可是有一个奇怪的枪手在乘务室里,他不方便进去。幸好一个脸上有刺青的青年和一个高大的男人把他带出去了,他才能够准时地将信号发送出去,而且他还可以暂时拖延一下时间。
让他发愁的是之后的事情。
他想钻到车厢下边,去二等车厢。他紧紧地抓住列车的突起部分,向窗户里面看。没有发现有什么障碍,但问题是明明是白服人住的房间,里面却有三等车厢的人,而且是两个人。
其中一个男人,穿着灰色衣服,是一个叫弗雷德的医生。另外一个人——脸上血迹斑斑,看不清是谁,但是可以看出他们是三等车厢的乘客,因为他们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一些住在贫民窟里的人才穿的衣服。这并不是以貌取人,但是今天这种穿着的人肯定都是三等车厢的乘客。
打扮得像个魔术师似的医生——弗雷德,似乎正在给满脸血污的人治疗。
其实这种行为并没有什么异常,但是他们为什么会来到二等
车厢,而且还是白服人住的房间呢。
克雷亚的脑中充满了疑问,
这时,房间的门打开了,一男一女两个白服人走了进来。克
雷亚见过这两个人,在杀死切斯的房间里,他们是白服三人组中
的两个人。
“……啊!”
璐雅打开门,小声叫了一声。
“你们是什么人!”
接着,另一个白服人大声喊了一声。
他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可为什么傍晚遇到的‘‘魔术师’’会在这里呢,并且还为拉特打伤的男子治疗。
“哎呀,这是你们的房间啊!”
穿灰色衣服的魔术师镇定地说道。
“我是接受你们的朋友拉特的好意到这来的,谢谢了。”
魔术师一边说着,一边继续给受伤的男子治疗。
白服的两个人互相对视着。——这是怎么回事?拉特怎么会答应这样的事呢?两个人脸上的表情似乎在这样说。
魔术师没有停下手上的治疗,在两个白服人面前低下了头继续工作。
“实在抱歉,你们能不能帮我把患者抬到床上去。”
——这是怎么回事呢?听到他们的对话,克雷亚都不知道弗雷德究竟是敌是友了。
克雷亚在车窗外思考着,他突然注意到白服女子正在朝他这边看。
克雷亚也看了过去,他们的眼神碰到了一起。克雷亚暗想这个女的肯定会叫喊起来的,没想到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真是个奇怪的人呢。算了,不管了,暂且放到后边再说吧。
克雷亚边这样想着,边慢慢地从车窗边离开了。
就在这时。
从车顶上传来了剧烈的跑动声,而且是接连不断的两个人追逐的声音。
克雷亚没有继续往下移动,而是将上半身趴到车顶上看。沿着脚步声看过去,好像是两个人影向后部车厢跑过去了。在月光的照射下,能看清是一个白服男子在追一个穿黑色连衣裙的女子。
克雷亚将身体滑了下来,钻进了车厢下面。那个女人与那个动作像猴子一样的逃票乘车的女子不同,她的动作稳定而且快速。她那犹如机械般的运动姿势就像是被染成了深红色的巨大蜘蛛一样。
终于到达了三等车厢附近的连结部,克雷亚开始向上攀爬。他想确认一下刚才的黑服人和白服人的位置,他们应该还在车顶上吧。
他也想确认一下通道的情况,他向门窗处张望——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在三等车厢的通道处,他看到一个人影正鬼鬼祟祟地走着。那个人的背影很低,克雷亚一看就知道他是谁了,但是他的脑子里却充满了疑问。
——切斯,刚才不是死了吗?
切斯进入了三等车厢的一间屋子内,在一个没有靠垫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有床的是二等客房,三等客房只能在座椅上睡觉。
从货物室来到这里,一路上发现有一些房间里绑着三等客房的乘客。他一个门口一个门口的往里看,终于找到了一个人也没有的房间。到现在为止,切斯一直没有看到黑服人的身影,他们是不是在看守被绑的乘客呢?但是他还是心存疑虑,恐怕他们已经被白服人杀死了吧。
——不管怎样,先暂且在这个屋子里看看情形再说吧。等白
服人、黑服人胜出一方来,再行动也不迟。
切斯静静地闭上了眼睛,打算暂且休息一下。但是也决不能
睡着,他必须保持清醒的意识,时刻注意周围的情况。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门被打开的声音。
“!”
切斯一跃而起,全部神经都集中到了房间门口。
门的缝隙越来越大,一个怪人遮住了过道的亮光——穿着红色的衣服,脸上血迹斑斑。
切斯对那种红色一瞬间有些迷惑,但当他看到衣服中有一部分不是红色时,立即明白了。那种红色不是原来衣服的颜色,而是被大量溅出来的血染红的。由于他的衣服残留的一部分颜色是白色,让切斯错认为了他是白服人。
“你是谁?是拉特哥哥的朋友吗?”
他发出了小孩一样的声音问道,可是对方却没有回答他。
“什么……?喂,你是什么人?”
切斯开始感到不安.
红衣人丝毫不理会他的问题,进来之后把门啪嗒一声关上丁。现在房间里只有他和奇怪的红衣人两个人,切斯更加不安了。
没准这个人会是“不死者”。虽然在餐车里没有看到他,可是这种情形下不能排除这种可能。
“喂,回答我啊。我是托马斯。喂,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很干脆地说出了自己的假名,也就是说这个怪人不是“不死者”。切斯舒了一口气。只要对方不是“不死者”的话,那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可是,当怪人开口说话的时候,切斯的心里再次感到了不安。
“你为什么说谎呢,切斯。不,应该是切斯沃夫.迈尔才对。”
“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对于这个问题,红衣怪人并没有回答。切斯拼命在记忆中搜索,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男人。他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他的声音,但还是想不起来他是谁。也可能只是他的声音和谁相似吧。
切斯到最后也没想到这个男人就是乘车前检查乘客名单的乘务员。
——怎么回事?这个男人是什么人呢?他的眼睛怎么回事?那眼神要比拉特他们恐怖多了。怎么回事,好像不是人类似的一一那又怎么可能呢。可是,他不会是“恶魔”吧,或者——
少年脑海中回想起在餐车听到的故事,不由得说出了那个名字。
“铁……‘铁路追踪者’……?”
听到少年的话,怪物感到不可思议,随后又有些高兴地说道:
“嗯,你知道的很清楚嘛!”
切斯的脑子里回放着艾扎克所讲故事的内容。——如果做了坏事的话,就会被“铁路追踪者”吃掉——。
看着少年吓得有些发毛,怪人向前迈出了一步。
“我是——‘铁路追踪者’!”
要是在平时听到这样的话,肯定只会把它当成一个低级玩笑罢了,可现在克雷亚却很自信地说了出来。不过对于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的切斯来说,这并不是玩笑。他的眼睛里闪现着阴险的目光,看样子就像是要把人吃掉似的。
“我知道你不是小孩,我也知道你的目的。所以,我一定要把你杀掉!”
既然对方不是孩子,他也就没必要手下留情了。切斯是列车的敌人,同时他也是鲁诺拉塔家族的同伙。两重意义上,他都是敌人,杀死他的理由是很充分的。
“唔、啊啊啊!”
面对眼前传说中的怪物,切斯捋起了袖子。他的手腕上缠着皮带,里面绑着一个用布包裹的棒状的东西。切斯慌张地从手腕上取出棒状物,用力撕开包裹布,露出了一把锋利的刀。那是一把好像用于外科手术的刀,只不过这把刀比手术刀长了近两倍。
切斯低下身子,迅速地向怪人冲去。到了怪人眼前后,他直起身,举起长刀对准怪人的咽喉割了过去。只见银光一闪,划出
了一道漂亮的弧线,逼近了怪人的咽喉。
啪!
怪人在那里一动也没有动。他的动作就像抓蚊子一样,一下
子抓住了切斯的手腕。
切斯还没来得及反抗,怪人的反击就让这一切结束了。
怪人用右手挡住了他的刀。与此同时,他的左手紧紧抓住了
切斯的脖子,撕掉了他脖子上的一块肉。
“啊……”
切斯小声喊了起来。怪人的左手染成了红色,血嘀嗒嘀嗒地
滴到了地板上。怪人夺下了切斯的长刀,用力将他小小的身体踢
开了。
少年跌跌撞撞地滚到了房间后面的最深处——车窗下倒了下
去。
他的颈动脉被挖掉了一块,在一般人看来,这是一处致命伤。
——结束了。
克雷亚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少年,想要走出房间。可是,他
的右手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使他停住了脚步。他看向自己的手,只
见手上沾的血液正在抖动,那绝对不是他的手在抖,而是血液自
身在动。
——怎么回事?
他右手上沾的切斯的血,全都落到了地板上,乎上没留下切
斯的一滴血。滴在地板上的血就像生物一样动了起来,回到了趴
在地上的切斯的肉体中去了。而飞溅在房间里的血液也混合到了
一起,爬回到了切斯的伤口中去了。
“怎么回事?”
伤口完全愈合后,切斯用孩子的口气,高兴地说道:
“就这种程度啊,刚才我还真的吓了一跳呢,还以为你要把我整个吞掉呢!”
切斯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似地站了起来,嘻嘻地边笑边说道:
“吓了你一大跳吧?我的身体是永生不死的。”
眼前的怪人没有动。切斯认为这个家伙还是很好对付的。一开始还以为他是怪物呢,可是他杀人的方法和一般人没什么区别。那样的话,也就没有必要害怕他了。
——对了,不如利用他吧。如果承诺“给予他永生不死的肉体”的话,也许他能够将餐车内的人全部杀死呢。
切斯抿嘴笑了一下,对眼前的红衣男子说道:
“喂,我想请你办件事——”
“我拒绝。”
——咦?
切斯的思绪一下子停住了。他还没说出“请求”的内容就被拒绝了。
“是要我把餐车里的人全部杀掉吧?我可不接受这样的命令。”
切斯心里,第三次感到了不安。
——他怎么连这些事情都知道。
切斯脸上从容的笑容消失了,与之相反,怪人却愉快地笑了起来。
“永生不死啊,真有意思。”
克雷亚的手一闪,发出了嗤的一声。那是克雷亚将长刀刺进切斯前额时发出的声音。
切斯额头一阵剧痛,但是他却没有失去意识。只是感觉眼前一片模糊,脑中像遭到电击一样疼痛。他的手有些不听使唤,笨拙地将刀拔了出来。疼痛停止了,感觉又开始恢复到了正常。
“虽然很是疼痛,但是这种程度的伤我是死不了的。不,我是说不管伤到什么程度,我都不会死的。”
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再扮演小孩了。切斯说话口气完全变成了大人的样子,开始思索对付眼前怪物的对策。
虽然他取回了武器,可是要想杀死这个怪人还是很难的。而且,怪人看到他永生不死的身体,竟然只说了句“真有意思”,切斯做梦也没有想到。
红衣怪人几步走近切斯,脖子咯吱咯吱响了几下,说道:
“那么该怎么对付你呢?永生不死的身体,就是说活剥掉你的皮,挖掉你的眼睛,将你跳动的心脏捏碎都没事吗?”
克雷亚淡谈地说完后,切斯同样淡淡地回答道:
“你想试试的话就来吧,反正这些痛苦我都已经习惯了。”
“嗯?”
切斯的脑海中回想起子自己曾经受过的“那个家伙”的种种虐待。怪人所说的折磨方法,他当初早就受过了。
切斯对克雷亚怒目而视,小声却又很有力地说道:
“你被烧红的火筷子刺过眼睛和耳朵吗?你被浸泡在硫酸的液体中吗?你被活活扔进过火炉中吗?我却被我信任的人天天这么折磨,我就是在这样的痛苦中活过来的。那种心情你理解吗?我是不会屈服于你的暴力的。我和你对于痛苦的觉悟是不同的!”
克雷亚静静地听完他的话,向切斯又走近了一步,开口说道:
“那样就结束了吗?只不过这样的程度就结束了吗?”
“你说什么……?”
“你真不行呢。那些不都是兴趣范围之内的事情嘛,真是很变态呢。对于这样的兴趣我还真是理解不了,不过——”
克雷亚又向切斯迈近了一步,用手拍打着切斯的脸庞。
“你被活着削掉过手腕上的肉吗?然后被直接在腕骨上雕刻过吗?你了解古代中国的刑罚吗?你知道日本的严刑拷打吗?你听过欧洲变态贵族延长寿命的方法?”
克雷亚停止了拍打切斯的脸庞,眼中浮现出了怪物的神色,就像是要把切斯的魂魄吸走似的。
“工作方面,我可知道很多折磨你的方法呢,包括一些以杀死你为前提的方法。”
切斯看着他的眼睛,吓得喊叫了起来。然后,他拼命地挥动着手中的刀子。
嘎!
一霎那间,克雷亚用嘴叼住了长刀。在克雷亚挡住切斯的手的同时,他的细小的手指头也被切掉了。
“哎呀……啊啊!”
切斯悲惨地大叫了一声,右手进出了大量的鲜血。克雷亚将血肉模糊的一块肉和刀子吐到了地上,两手按住切斯的头,静静且温柔地说道:
“听着,切斯瓦夫·迈尔。你确实是对各种各样的痛苦都有心理准备。可是,你见到我,‘铁路追踪者’在你面前的时候,眼中为什么会不安呢?”
他紧紧地盯着切斯的眼睛。切斯的面部神经像僵住了似的,一动也不能动,连眼睛都无法闭上,眼神也无法移开。克雷亚的眼中就是充满了这样的力量。
——切斯的腿有些发抖。这是怎么回事?我现在是在害怕吗?是对眼前的怪物——无聊的故事中存在的怪物“铁路追踪者”充满恐惧吗?
“你是在对‘未知’充满了恐惧。在你不知道的地方,也许还有你没有经历过的痛苦,所以你比别人更加害怕未知事物,是吧?因为你对痛苦有所了解,所以你比别人更加害怕痛苦,我说的没错吧?”
怪物的瞳孔里映出了切斯的面孔。他的眼里充满了胆怯、害怕,这是小孩和大人所共有的。装成小孩子的自己,装成大人样的自己,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呢?切斯时常感到迷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许胆怯的面孔才是他所拥有的吧。
切斯充满恐惧,不知不觉地开始流下眼泪。
“我给你,给你未知的痛苦。”
克雷亚一边用手为他擦拭眼泪,一边温柔地说道:
“你可别忘了复活啊。”
蕾切尔在车厢下面,摒住了呼吸。就在这寸,她发现了一个可以躺下来的间隙,于是决定躺到里面,让手脚放松一下。她不时地保持脖子转动,观察着周围情况,却没有看到红衣怪人追上来。躺在这儿虽然让手脚得到了休息,可是她对红衣怪人的不安还是没有消除。不住颤抖的身体暂时松弛了下来,也慢慢地恢复了冷静。
——好,就把这件事当成一种幻觉吧。
她当然很清楚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但还是强迫自己这么想。总之,现在最重要的是餐车之后发生的事情。她很想回到餐车去看看情况。
咔嚓!
在震耳的列车行进的声音中,传来了玻璃打碎的声音。她再次摒住呼吸,看见什么东西缠在了自己身旁的铁棍上了。
那是她见过的场景。
红衣人倒剪着什么人的肩膀,两只脚缠在车厢下面,保持水平的姿势。然后他的右手迅猛地向地面压下去——
蕾切尔感到一阵恶心,可是却又不能移开自己的双眼。要是移开双眼的话,红衣怪物会不会就在这一会工夫扭头看向这边呢?还有一个理由使她想吐。红衣怪人正在杀害的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少年。她见过那个少年。在餐车里,这个少年和奇怪的枪手们聊过天。
少年的细小右手和两只腿都没有了,早已经死掉了,可为什么还要那么折磨他呢?
她的脑中充满了疑问,身体有些颤抖,戴在工作服衣摆上的金属零件和周围的铁器相碰触,发出了小小的声响。这种小小的声音,被列车的轰鸣声所掩盖,连蕾切尔自己的耳朵都听不到那小小的金属声响。即便如此,红衣怪人却很清楚地听到了这样的声响。
怪物转过身,朝这边看过来。地面反射的阳光造成了逆光效果,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可是,怪物却面向蕾切尔说道:
“逃票乘车的女人……”
“不要啊啊啊啊啊啊啊!”
蕾切尔用最大的嗓门叫喊了起来,迅速朝列车的前方逃去。她的背部都快擦着地面了,就这样不安地吊着向前爬去。即便这样,她的速度也是非常快的,简直比树獭还快100倍,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了。
切斯遭到了各种“痛苦”折磨后,终于有些忍受不了,想从车窗跳下去。
他打碎了大车窗的玻璃,准备逃走。就在这时,却被克雷亚抱住,从侧面跳了下去。眼看着就要掉下去了,克雷亚的双脚却缠住了车轮之间的配管。
克雷亚心想,“如果从列车上将切斯的肉片扔下来的话,它们就不会追上切斯了吧?”,于是他将切斯的手和脚向地面压去.
切斯只剩下了一只左手,在这种状态下,克雷亚敏锐的耳朵突然捕捉到了异常的声音。寻着声音,他扭转上半身和脖子望去,看到了逃票乘车的女人。跟她打声招呼后,那女人大叫了一声,一刻没停,以惊人的速度逃走了。
克雷亚突然停住了动作,右手抱着切斯的身体,左手从怀中掏出一条细长的绳子。那是在货物室拿的细小绳子,可能是乐团的人捆绑行李用的。
克雷亚用绳子将切斯绑在了列车下面的车轮之间,让他继续在车厢下面前行。
——好危险,好危险。比起其他人来,我必须先把白服人、黑服人干掉才行。这多亏了逃票女人的提醒,为了表示对她的感谢,就不将她扭送到警察那里,放她一马算了。
克雷亚在离去之前,对切斯说了两句话,虽然不知道他当时是不是有意识。
“好戏还在后头呢。——我一定折磨到你发疯为止!”
切斯的意识还处于朦朦胧胧的时候,听到有人在他上面说话。
“……怎么了?”
“快过来,来看这个家伙!”
克雷亚刚走一会,就有两个黑服人来到了三等客房。
在三等车厢的前面,五个黑服人分成了两队,其中三个人来到了货物车厢。眼前是一片血海,血泊中有一具尸体没了下半身。
“太残忍了……”
三个人刚看到地上的同伴尸体时,感到很害怕,但马上就恢复了镇定。其中一个人看到旁边的无线电没事,立刻就和古斯取得了联系。
“——状况是,无线电没事——是、是、是的,只有一具尸体。我们现在就去乘务室——哎?——好的、好的——我知道了,好,再见!”
负责联络的男子将无线电开关关掉,面向剩下的两个人。他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况,一边谨慎地向两个人传达“指令”。
“和弦B启动。如果和白服人交战有空闲的话,执行这个计划。”
听到这句话,两个人的脸色笼罩了一层阴云。
“真的要那么做吗?把香奈……”
“不许说出作战的内容!”
头目一样的男子更加谨慎地看向周围。正当他确定房间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却从天花板上传来了很有气势的声音。
“刚才的话,能不能说得更详细一些呢?”
说时迟那时陕,一个白服人从天花板上跳了下来,将站在头目身旁的男子的喉咙割断了。白服人——拉特的右手握着车顶上香奈扔过来的匕首.
“还真不错呢。不不不不不不不,在天花板的铁架上吊着,还真不舒服呢!”
拉特根本没有给他们掏枪的机会,径直向黑服人头目袭来。一会的工夫他就从后面拿刀对准了他的脖子。
“哈哈哈哈,你们都把枪扔掉!还有那边,你也把枪扔掉。你要是开枪的话,肯定会打中他的!”
听到拉特的声音,头目很不甘心地咬着牙,把枪扔掉了。而另一个胆小的黑服人扔掉枪之后,马上跑出了房间。
“哎呀呀,居然逃跑了。真无情呢!”
拉特兴奋地看着逃跑的黑服人的背影,自言自语道:“算了,我就不说他胆小了。看见我逃跑,这是很正常的反应。而且刚才我也是逃出来躲到了天花板上。”
他一边嘿嘿地笑了笑,一边用刀子对准了黑服人的脖子,强行拉着他走。关上货物室的门后,他将黑服人带到了房间的角落里。
“不,我挺高兴的!能从我身边逃走还是第一次呢!那个女人还真厉害,值得我夸奖一下!但是我一定要把她杀掉!”
伴随着笑声,刀尖不停地摩挲着黑服人的脖子,他胆战心惊地等着白服人下面的话。
拉特话音刚落,刀尖便开始向黑服人的喉咙插去。
“你们的武器虽然很先进,可你们作战真是生手呢。开始我还以为你们是军人,以为我遇到了‘训练有素的军人’,吓了一大跳呢。可是如此看来,我还是错了,只不过那个女人要除外,嘿嘿!”
拉特干笑了几声后,将刀尖又向下压了一毫米。
“香奈就是那个女人的名字吧?和白服人交战,是指和我们交战吧?告诉我……为什么你们要杀死同伙香奈呢?”
刀尖正一点一点地插进黑服人的喉咙。
一等车厢的下面,蕾切尔一个人正在颤抖。
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呢?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那怪物究竟是什么人?难道那怪物是这趟列车的乘务员?
那怪物外形是人,可内心绝对不是!最初我还以为他只杀黑服人呢,没想到他竟然连小孩子也不放过。那个红衣怪物根本就没有人性。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想到同样的事情还是会浑身发抖。餐车发生枪战的时候,她都没有慌乱,可是现在恐惧却支配着她的身心。
作为情报屋的跑腿,她经历过很多危险,也有好几次差点被杀死,但好像都没有现在这么恐惧过。黑手党的真枪实弹,那都是可以理解的危险,是真实存在的。她都是在对这些危险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后才开始行动的。当然,她也经历过一些超出了她想象的危险,但那些危险都是自己能够摆脱的。
只是,红衣怪物与以上不同,这种危险的存在根本就“无法理解”。应该怎么对付他呢?应该做好怎样的心理准备呢?这些都是无法想象的。
她唯一知道的是,“自己是逃票乘车,绝对不能被他捉住”。即使不是逃票乘车,也不想被他捉住。
从这里再往前走就是驾驶室了,藏在锅炉下面是很危险的。蕾切尔不知该去什么地方,干脆就平躺在连结部旁边的金属零件处了。说是平躺,但在狭小的车厢下面,身体是不可能很舒服地平躺着的。
在月光的照射下,黑暗中也能够看到铁轨下面铺着的石子。现在,只有这样的光亮在对抗着黑暗。当然,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就这样待着,根本无法解决事情。蕾切尔决定先去一等车厢看看情况。比起红衣怪物来说,对付持枪的黑服人就容易多了。
她认为与其在这里干等着,不如自己到处转转再想办法逃脱。她可不想卷入这样的麻烦事中,只要自己能逃脱,其他都好办。
她在车厢之间谨慎地探出头,看向一等车厢的侧面。和其他车厢一样,她紧紧地抓住了一等车厢侧面的装饰,像攀登岩石一样,身体贴向了车壁。这种动作要不是熟练的人的话,恐怕早就从列车上摔下去,一命呜呼了。
蕾切尔小时候就在停止的列车上进行过各种假想情况的模拟锻炼。攀登这种到处都是装饰的豪华列车要比攀登侧面完全平滑的列车容易多了。万一出现了什么情况,爬到驾驶室的上面就不会被发现了。因为浓烈的烟雾会把自己遮住,而且不会有人专门过来查看。
虽然这么想了,可是烟雾会不会使自己窒息,还有烟囱周围温度有多高,目前都不清楚,还是等到了车顶再说吧。蕾切尔悄悄地靠近车窗,想先看看里面的情况——
只偷偷地往里看了一眼,蕾切尔就后悔了。
——要是不看就好了。
她看到了双手双脚都被捆着的一位母亲和她幼小的女儿,旁边还站着一个手持机关枪的黑服人。
——不行不行不行!不能管这些事!管的话我肯定会死的!要是为了获取情报的话,冒点危险也还值得,可是为了这种没钱赚的事情把自己的命搭上就太不值了!
她拼命地说服自己,朝车顶爬去。
此时,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父亲的身影。被公司抛弃,吃尽苦头死去的父亲。为了自身利益,被公司开除的父亲!
——等等!这个和那个是两码事!自己现在也性命不保,就为了这么个微不足道的道理,把自己的命也搭上了,那才是对自己的人生的否定呢!
她拼命为自己开脱,可是已经晚了,父亲的形象一直萦绕在她的脑海里。
——逃票乘车的我到底在干什么啊!这么做不是补偿啊!我是逃票乘车,这样做没什么好处的!所以一定要停下来,停下来,我的身体——
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她的身体已经来到了车窗上面,她的双脚正在往下——
——不行不行!一定要停下来!一定要停下来!停止——
然后,她先用双手抓住车窗,接着,她的脚尖咣咣地踢着车窗。
——还是这么做了。
车窗打开了,黑服人探出了头。
看到下面的情况,她做好了心理准备。
——既然开始了,就干到最后吧。
她两手松开侧壁,靠重力跳丁下去。她明显感觉到两脚踩到了柔软的东西,身体突然不动了。与此同时,她反手抓住窗框,将体重全部压到了男子的身上。男子的身体失去平衡,向后仰躺过去。蕾切尔迅速向前移动,就像在黑服人的腹部行走一样,下到了车内,而黑服人却摔到外面去了。看着摔下去的男子——蕾切尔心想,我可不想杀人,你可千万别死啊。此时,蕾切尔已经进入了房间。
克雷亚来到餐车外,向里窥视。
餐车里有两人看守,手里都拿着机关枪。
“没办法!”
克雷亚小声嘟囔了一句,眯上了一只眼睛,又钻回了车厢下面,把手伸向车厢中间带有黄色标记的箱子。那里有几个小小的操纵杆,他准备拉动其中的一个。
“在这些东西上花钱,倒不如在乘务室和驾驶室里装上无线电系统呢。而且,把发电机的切换开关装在车厢下面……怎么都觉得这种设计有问题。”
这是“飞翔·禁酒屋”号的特点,其要点就是由各个车厢的车轮给电灯独立发电。在以前是由驾驶室锅炉安全阀后面的汽轮机供给所有客车的照明,后来汽轮机的电不再提供给客车,而是专供驾驶室前面的大灯用电了。
这列列车通过车轴发电,各车厢的电线都是独立的。因此,这种各个独立的系统比正常情况下的发电量要大,可以保证车内像白昼一样明亮。而配电盘之一就在车厢下面,克雷亚现在正把手伸向配电盘的切换开关。
“躲在列车的下面,可以很容易的把电停了。就像这样。”
克雷亚关闭开关后,马上来到了车厢外面。
“接下来,可以去给他们捣一下乱。”
克雷亚小声嘀咕了一句,开始在行进的列车外侧攀援。
突然,停电的餐车里响起了一阵叫喊声。与此同时,克雷亚也把餐车后部的车窗打开了。
“什么人!”
一个黑服人持枪走了过来。克雷亚伸出胳膊,等着他把枪伸出来。不一会,黑服人果然就把枪口伸出了窗外,他好像还没有适应当前的状况,真是一个愚蠢的家伙。
一切正如克雷亚所想,他立即抓住枪口,将他拉到了身旁。
“唔……”
拉倒黑服人后,克雷亚间不容发地抓住他的手腕,使劲向下拽去。黑服人由于失去了平衡,被惯性抛出了列车。也不知他是不是死了,克雷亚没有时间将他杀死再抛下去。之后,他抓住侧面装饰上的突起,弓着身子继续向前攀行。每当身体快要离开车壁的时候,他就伸出左手,抓住窗框,使身体再回到原来的位置。
前进、前进、前进。为了实现梦想,克雷亚还有一个黑服人必须除掉。
他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的在侧面攀爬着。从远处看,他的身体就像飘浮在空中,与列车齐头并进似的。
部分乘客在黑暗中借着月光看到了外面爬行的“红色影子”。结果,这让客车里的叫喊声更大了。
当黑服人意识到这一切,打开自己旁边桌子问的车窗时,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克雷亚已经到达了那里,没等黑服人把枪对准自己,就已经抓住了他的手腕。
“为我喝彩吧,我第一次这么做,就成功了。……我也付出了努力,对吧?”
克雷亚用力将黑服人的身体拽了过来,对着他的耳朵小声说道。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因害怕而浑身颤抖的黑服人扔到了列车外。
克雷亚再次来到车厢下的配电盘,合上了开关。当他返回车窗,查看里面的情况时,竟然发现又出现了和刚才不一样的黑服人。
“真是像蟑螂一样……”
迟疑了一会后。他在连接器附近将其中一个人杀死。另外一个人好像发现了他,转身就向一等客房跑去了。
——没有问题了吧。只要这些家伙们将注意力集中到我身上的话,就不会杀害乘客了。
他轻轻点了点头,回到了后部车厢.
因为又到向驾驶室发送信号的时间了。
——那个男人去哪儿了。
香奈在乘务室的车顶上崩紧了全部神经。
在货物室附近没找到拉特后,她又重新回到了车顶,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他是一个危险的男人,一定要马上把他解决掉。不然的话,他将成为自己的最大障碍,同时,也可能是休伊的最大障碍。
这虽然没有根据,但她仍然半信半疑地继续寻找那个衣服上有红色斑点的白服人。或许是觉得这么漫无目的地找下去是找不到他的,于是她再次从车顶上眺望所有车厢的情况。
就在这时,目标在前方出现了。
他的表情很自然,就像是遇到了老朋友似的。
“你好!”
看到拉特那笑嘻嘻的样子,香奈更坚定了决心,一定要把这个家伙干掉。
虽然连对手的真面目都没弄清,香奈就妄想着如何杀掉他。但对她来说,她认为那并不是什么妄想。
“你还好吧,我的小猫?我不在,你很寂寞吧?”
拉特脸上露出了卑鄙的笑容,看到他那张脸,香奈默默无言地拔出了刀。
他好像没有带枪。明确了这一点后,香奈放低姿势,决定向他冲过去。
“香奈,你可真无情呢?”
“!”
香奈停了下来。——这个男人,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拉特看到她动作迟疑起来,满意地点了点头。
“关于你的事情,我全部都知道了。其他的人都不喜欢你,你也讨厌所有的人。你最得休伊.拉弗雷德的欢心,而你也是他的忠实信徒。”
拉特说出了一堆毫无意义的话。香奈不想再听下去了,于是再次压低了身姿。
“还有,你的休伊是不死之身对吧?”
香奈的脚步不由得停了下来。拉特好像很乐意看到这些。既然自己全部都知道了,那就在对方刚一准备行动的时候,就有意识地说出一句话来阻止行动。
但是香奈不想再听下去了,她第三次压低姿势,向拉特靠近。不管这个男的知道些什么,现在都一定要把他杀掉。她的身姿压得很低,瞄准拉特的腿,用刀砍将过去。
可是不知拉特怎么想的,他居然也和香奈一样,压低了身姿向香奈靠过来,只是他的嘴依然不闲着。
“可是,我还真有些失望。”
拉特采取了意料之外的动作,让香奈一时有些困惑,出手晚了一步。
“你这个家伙。”
拉特的声音越来越远了。香奈看到拉特的身体突然飞了起来,同时,她的下巴被踢了一脚。
原来,拉特走到了刀刺不到自己的位置,然后来了个像是特技表演似的动作。他姿势放低,一口气向后翻了个筋斗,然后脚尖使劲踢向了香奈的下巴。保持最低姿势的香奈一下子被踢了起来,滚向了车厢的后方。利用最后一次翻滚,香奈重新站了起来。
“你呀,就像是被火星人附体了一样不正常,只是狂热的信徒。你简直是个思春期的孩子。啊啊,实际上已经过了思春期了吧?你被休伊欺骗了吧?嗯?”
这些话完全说错了。香奈没有把休伊当成恋人,要是能够那么想的话,当然好了,可是她却是休伊的女儿。她的心里是不允许自己把休伊当成恋人的。实际上,她一直把休伊当成父亲一样爱戴。但是,在旁人看来,她和休伊的年龄差不多。要是让有女儿的人来看的话,也许可以看出他们不是恋人关系,可是告诉拉特关于香奈的事情的黑服人,却连女朋友都还没有。
香奈圆睁双眼,身体压得更低,如同出膛炮弹一样,向拉特猛冲过去。
“哈哈哈,生气了吗?生气了?”
拉特看着香奈的表情,注意到“啊啊,好像没那么简单”。但是,他也不想更正自己的错误。没准对方生起气来,会更容易预测她的动作吧。
拉特嘻嘻地笑着,这次他在原地一步也没有动。可是,香奈也未见有一丝一毫的动摇。按照最初的设想,这次她要去砍拉特的咽喉。当她的身体冲到拉特面前时,突然开始上升。她的身体就像直升飞机一样急速上升,手中的刀子也在风中飞舞。
看着香奈的动作,拉特也以异常快的动作和她交起手来。他大大曲起了自己的膝盖,身体垂直压低下去,然后向香奈发起了拳击。可是,香奈的身体突然给人一种变大了的感觉,身体横了过来,然后急速飞腿踢向拉特。就像刚才拉特的动作一样,一个空翻,顺势踹了出去。
“真幼稚!”
拉特马上把握住了当前状况,用力踢向了还在空中的香奈。香奈再次翻滚着掉到了列车外侧。
“哎呀呀?这就结束了吗?真没意思,你不觉得无聊吗?”
拉特心情很好地说道。
“什么?”
拉特向下看去,接下来的情景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香奈两手握着插入车厢的刀子,挂在列车外侧。然后,她两手交替拔刀插入,在车壁上攀爬起来。
眶哐眶哐哐哐眶
香奈逐渐加快速度,就像是在车壁上跑似的,飞快地攀了上来。
“唔啊啊!”
拉特根本没有时间躲闪,香奈的身体就像火箭一样从侧面飞了起来,穿过拉特的身旁。关键时刻拉特没有躲闪开,右耳被划了一刀,血一下子喷了出来。
“可恶,你果然是火星人呢,你是不是有八只脚啊?”
拉特第一次冷汗直流,他用力地握紧拳头,以轻快的步伐弹跳起来。香奈重新握好刀,寻找着进攻的时机。
就在这时,异常现象出现了。
目前,两人是在尾部有着乘务室和备用货物室的列车上交战,而且,乘务室里应该有两具尸体。可是——
乘务室旁的信号灯,突然闪了几下。
那是通知列车没有异常状况的信号灯。——究竟是谁发的信号呢?
信号灯熄灭以后,两人在沉默中对峙着。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拉特做出了如下判断,为了使对方失去冷静,他又开始说话。
“香奈,黑服人正在找你,你知道吗?他们打算趁着忙乱将你杀死呢?”
香奈听了他的话,一点也没有动摇。这件事她已经知道了,而她也正想借机把古斯他们杀掉呢。
“你真的反对这一作战计划吗?你不喜欢劫持人质,杀死小孩吧?你这个家伙还挺善良的。是休伊那家伙不喜欢做这样的事情吧?真有些说不过去呢。黑服人背叛他也是可以理解的,对吧?”
香奈静静地听着拉特的话,一句话都没有说。她拼命压制自己的感情,不要冲动。
“进行革命,向政府发起挑战,可是既不能表现得懦弱,又不想杀死平民百姓,他未免有些太天真了。什么?休伊那个白痴真的能强悍到不打仗就夺取别人的性命吗?虽然那样的话我还能理解,不过我可是最讨厌这样的家伙的!他是为了自身的安全才那么做的吧,可恶!决不能放过他!”
拉特情感有些激动,突然,他抿嘴笑了一下,说道:
“知道我下车后,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吗?”
他撇了撇嘴,盯着香奈不慌不忙地说道:
“就是要杀了休伊·拉弗雷德!”
拉特那简单又威胁的话,让香奈的心有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
“这不是很奇怪吗?恐怖分子应该不怕死的。可是你的同伙黑服人却只会狂妄地说‘自己绝对不会死的’。为什么呢?想必是因为这项工作完成以后,就能得到永生不死的身体了吧。”
拉特说话的节奏虽然不快,可是他的气势和:旨量都在逐步提高。
“坦白的说,我对杀死你还不是那么感兴趣。虽然脑子转的很慢,但是你有托付自己生命的地方。所以,我考虑了一下,如果杀死你最重要的人——休伊·拉弗雷德的话,一定会很有意思的!”
拉特突然停了下来,面向香奈喊了起来。他非常兴奋,因为自己的话动摇了香奈的心,从那里他获得了极大的快感。
“我一定要杀了他,即使他是永生不死也要杀了他。要是不死的话,就把他的头和身体分开,一个扔到北极,一个扔到南极。我要在你的面前,教训那个混蛋。让他尝尝人生的痛苦,别以为自己死不了就很安全了。当然,即使他厌倦了,我也不会停手的,你会怎么办呢?香奈!哈哈哈哈哈哈哈!”
拉特知道这些只是陈词滥调。他也知道这些陈词滥调对这个女人很有效。
香奈的身体和心灵都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如果前面说的话是引擎装置的话,那么现在的话就是起爆装置了。她把自己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了刀刃上,瞄准拉特,准备冲过去。
可是,刀却动不了。
她两手握着的刀,不知被什么人的手指牢牢夹住,动不了了。她在这一瞬间没有注意到周围情况。
她的面前正站着一个红衣男子。但是,对她来说,这似乎不可能。现在的她满腔愤怒,眼前只有白服人,确实没有注意到其他人。
出现了。
与那句话非常相符的状况。
在他们面前,怪物终于出现了。
红衣恶魔——“铁路追踪者”!
红衣人用拇指和食指捏住香奈的刀,静静地说道:
“别在乘务室挖洞啊,都划破我的耳朵了。”
拉特和香奈一时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稍微想了一下,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刚才香奈用刀子插到列车侧面攀登的时候,正好这个男人在车厢里面。
“明白了就快点向我道歉!”
听到红衣人的话,香奈不由得点了点头。她忘记了刚才对拉特的愤怒,垂下两手,低下了头。要是其他黑服人在场的话,都会怀疑自己的眼睛吧。当然,拉特也是其中的一个。
“至少也要说一声对不起啊!”
这时,香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摇了摇头。她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而不能说出来。
“那就不好意思了,对不起。”
红衣人道完歉后,啪嗒啪嗒爬上了车顶,在货物车厢的连结部,猛地回过头来说道:
“你们继续吧!”
就这样——拉特和香奈的战斗中,红衣怪物硬插了进来。
“打胜的一方,我来把他干掉。”
璐雅想让人杀掉自己。她甚至都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死了。自杀的话她觉得不光彩,所以她在寻找能够把自己杀死的人。她想找到很乐意杀死她的人。她希望在最后,既能够死掉,又能够使别人获得快乐。
这个时候,她遇到了拉特,他可能会很乐意杀死她。
“我要把世上求生欲望很强的人全部杀掉,最后,我要用我的一生把你杀掉。所以,在我杀你之前,你就跟我走吧。行吗?”
这些话是在向她求婚。她知道那不是拉特为了延长她的生命的诡辩,而是他心里所想的。而且,她也相信拉特会实现她的愿望。拉特杀人从来没有失败过,实际上也根本想象不到他会被谁杀死。
在见到红衣人前她一直是这么想的。
刚才她在房间的车窗那里看到了红衣人。当时他们的视线交织在了一起,给璐雅的心灵带来了很大的震动。那并不是恐怖或者爱慕之类的感觉。那是一种极其的不安。拉特肯定会被那个有着一双恐怖眼睛的怪物杀死的。拉特是不可能战胜那个怪物的!那个怪物的眼中充满了令人不舒服的光芒。
杀意。他的眼中充满了杀意。璐雅马上注意到了这一点,为什么会注意到呢,是因为她已经看惯了——拉特杀人时的眼神,怪物的眼神和他完全一样。只有一点不同,那就是他眼中的意志很强,那是拉特无法比拟的。
她强烈地意识到了,怪物很明显和他们不是同一个世界上的人。他的意志力远远超过了人类,更加恐怖的是,红衣怪物最终没有杀掉她们就离开了。她虽然不知道理由,但是她知道怪物只不过将自己的杀意暂时藏了起来,他是能够控制自己的杀意的。
拉特和人打的话是无敌的,可是如果对手是怪物的话,就另当别论了。拉特肯定会被杀死的——
“你没事吧,小姐!”
一个低低的声音将她的意识拉了回来。这里是二等客房,自
己的房间。
眼前,穿着灰色衣服的魔术师刚刚给一个男子治疗完毕。
“你刚才眼中充满了活力,和以前不同呢。”
“……嗯?”
璐雅回答的声音非常小,她看着魔术师的脸,注意到一件事情。
——这个人,和我一样,都想死——
他好像读懂了璐雅眼神中的意思,静静地说道: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我作为军医参加了战争,行军方向是凡尔登。敌人和自己人都死了很多。当我注意到这个的时候,放眼望去,只有我一个人还活着。”
他没有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只是淡淡地继续说道:
“啊啊,我觉得这可能是对我的惩罚吧。我当时想,如果我能够治疗更多的人的话,就不会再遇到这种情景了。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之后我无论去什么样的战场,直到大战结束,我也没有死掉。当然,我也没有临阵脱逃过。不管受什么重伤也好,总之生命都没什么大碍。”
璐雅听着他的话,就像是在听不同世界的故事一样。受伤男子脸上的绷带稍微有些错位,露出了烧伤腐烂的肉,恐怕他的体内也受了那样的伤吧。
“如果那是神对我的惩罚的话,如果我选择自杀逃避,恐旧还会受到更重的惩罚。所以,我义务给人看病,想多救助一些希望继续活下去的人,直到神允许我死去为止。”
说到这里,他看向璐雅的脸。
“你好像是找到了要做的事情吧。你刚才的眼睛和以往不同,充满了生气。虽然我不知道那是恐惧、愤怒还是悲伤。”
听完他的话,璐雅慢慢站了起来。
“喂,璐雅,你去哪儿?”
“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你们在这等着……,,
他对伙伴白服人如此说道,然后走出了房间。背后传来了灰衣男子了无生气的声音。
“你做完该做的事情后,继续回到原来的状态就行了。不,还是忘了吧。感觉和自己拥有同样眼神的人就要离开了,稍微有点寂寞呢……”
璐雅听完医生说的话,就出去寻找拉特了。那个医生的话决不是在鼓励人。他的话让人感到更加不安。医生好像在喋喋不休地说自己的事情,我又怎么会不安起来了呢?这个医生简直就是个死神。
她当时对红衣人的感觉是对的。她对这种感觉一点也不怀疑。所以她更加相信自己的感觉。拉特决不能和红衣人打起来,绝对不能违抗他,最好不要见到他。那个红衣人会给拉特带来不幸的。
璐雅一边想着红衣男子的眼神,一边在车厢内静静地跑了起来。
面对突然的闯入者,拉特和香奈都呆住了,无法动弹。当时天空还有些昏暗,看不清男子的表情。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男子穿着一身被染红的衣服。拉特的衣服只是有些“红斑点”,可这个人的衣服却是“全红”的。
拉特打破了长时间的沉默,开口说话。
“你是谁?”
说话的口气有些不像拉特,充满了戒心。他的身体姿势开始转向红衣男子。
“你不用介意。”
红衣男子的回答也很简单。但是,拉特可以确信,杀死丁的人,应该就是他。
他是从红衣人穿的衣服做出了这个判断。他的衣服虽然被鲜血染红了,但是式样却可以看出是列车乘务员的制服。而且他的衣服上沾染了那么多的血,可以看出红衣人杀人方法的残忍。这些条件加在一起,他可以推断出红衣人就是杀死自己同伴的凶犯。
他虽然不知道杀死丁的这个乘务员是什么人,但是一看就知
道他绝不是简单人物.不简单的人嘴里说出的话也很怪。
“你就把我当成说话的空气吧。”
“哦,是吗?”
对于他的回答,拉特也用同样的口气做出了回答。面对杀死
自己同伴的敌人,拉特的杀意已经达到了极限。
他决定先杀死仇人。他从怀里掏出了还沾有血的飞刀,毫不犹豫地朝红衣男子射去。沾有血的银色飞刀,朝红衣男子的咽喉
飞去。
“空气可不会说话!”
“你还挺严肃的!”
红衣男子——克雷亚一下子抓住了射过来的飞刀,静静地笑了笑。
一瞬间的沉默。
“等等,刚才你的做法很反常呢?”
“没那回事。你看,我正好抓在了刀把上,手没有划到。不是很自然吗?”
克雷亚嘿嘿地笑了笑,说了这些挑拨拉特的话。拉特的杀意瞬间超出了界限。他不知道红衣人想要干什么。——他最不满意的就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令人害怕。普通人的话,肯定不敢看他的眼睛。究竟是什么人,这个混蛋!他刚才阻止香奈的刀时,接住我投过去的刀时,眼里的神色都没有变,这是我最讨厌的地方。这和通过收音机、报纸了解到一些战争情况。就忽略关键所在的假和平主义者是一样的。这和让部下去过危险的桥,自己却什么都不做只知道抢钱的黑手党老板是一样的。和刚才那个小孩是一样的——不,应该更甚于那些人!拉特突然气得瞪大眼睛,向克蕾亚跑去。
他弓身入怀,快速连续地挥出了拳头。通常情况下,他认为克雷亚是不可能躲开的,但是第一拳唰的一下打出去的瞬间——
“怎么回事?”
拉特的眼前,克雷亚的身体离他越来越远。只见他大大地张开双手,身体大幅度向后仰去。不,并不是向后仰那样的程度,而是直接向后倒下去了,双脚已经离开了车顶。
拉特以为对手已经掉到铁轨上了。没有东西支撑克雷亚的身体,当然会消失在下面了。可是一瞬间的工夫,克雷亚消失的上半身又从列车外侧弹了回来。
克雷亚自膝盖以下部分倒挂在车顶上,倒立的身体紧贴在列车的侧面。然后,他的手抓住了一部分装饰物,迅速地将上半身弹了起来。就像是装有弹簧的人偶一样,克雷亚的上半身又回到了车顶,同时用头猛地顶了一下拉特的下巴。
拉特不由得向后退了几步,立即准备反击。但是,只见眼前银光一闪,他慌忙蹲了下去,就在这时,刀刃掠过他的头顶,几根头发飘到了空中。
“还真有你的,你这个婊子!”
拉特又向后退了几步,瞪视着挥着刀的香奈。现在的香奈已经不再关注红衣人,只是一心想要杀掉拉特。可是,克雷亚的声音却将她的注意力转移了。虽然声音虽然很轻,但是字里行间却充斥着一种威严。
“你是叫香奈吗?刚才他说的话全是真的吗?”
克雷亚的话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只是静静地诘问香奈。
“嗯……其实你并不赞成这一作战计划,也不想杀人,休伊那家伙也不喜欢杀人!”
突然被眼前的红衣人这么问,香奈不知道应不应该回答他。能不回答当然好了,可是如果不回答的话,那不是对自己和休伊的否定吗?所以香奈使劲地点了点头。
“是吗?那样也好。那样的话,我来帮你吧。”
“啊?”
克雷亚的话太突然了,拉特吃惊地大叫了一声,香奈也瞪大了双眼。
“等等,你这红衣怪物!你这样做太奇陉了!我有些不明白,你不是已经杀死很多黑服人和我的同伙了吗!!”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那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突然又说出要帮香奈的话呢!明明是你杀死了我的同伙。”
拉特这么说,也是有他的道理的。克雷亚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啊?可是,我刚才听到你说的话……那个女人似乎是个好人呢。”
对于他的回答,拉特也不得不沉默了一会儿。
“我听到你说的话了。她为了救对她很重要的人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比起散漫的你来说,我还是比较同情她的,觉得她挺可怜的。”
这时,拉特更加愤怒了。
“别开玩笑了,怪物!什么?你是在同情那个女人?你哪根神经不对劲了吧!哈!我还以为你是个多么可怕的魔鬼呢!你为什么不回答!你可真是个让人恶心的伪善者!你是不是在战场上遇见拿枪的小孩,不但不会杀他,还要同情他帮助他!你是这个意思吗?傻瓜!”
拉特的话应该是正确的,可是克雷亚却丝毫没有动摇。
“我是要帮忙的,怎么了?”
“啊?”
“不过,那也要看那孩子是不是让人讨厌呢。”
克雷亚一副“想当然”的表情,他很平静地对有着不同想法的拉特继续说道:
“同情别人,也是要有余力才能做到的。这一点我是没问题的。所以,要是香奈从后面向我砍过来的话,我也有余力阻挡得了。那个小孩,如果在我帮他的时候,他突然向我开枪的话,我也有余力避开。他们可能会生气地说,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不过那也是我所知道的。”
他面对拉特,夸张地伸开双手,又说出了一些狂妄的话。
“杀不死别人就要被杀死。这句话对我根本就没有用。这是因为我是不会被杀死的。你最好能够记住——”
停顿了一会,他的嘴角咧了一下,继续说道:
“——姑息、同情,这都是强者所有的特权。而且一我就是强者。”
完全超出了拉特的想象。对于拉特来说,这个男子让他充满了杀意,远远超过了可以想象的程度。
一度很紧张的拉特已经不再紧张。他用充满憎恶的语气,对面前的红衣人说道:
“混蛋……你……?你还真以为自己死不了吗……?”
然后,克雷亚的回答和他想象中的一样。
“不错。因为整个世界都是我的。”
他狂妄的话令拉特张口结舌,克雷亚接着淡淡地说道:
“这个世界的所有一切都是我的。也许,整个世界都是我长长的梦。所以,你们也许就是幻影,因为我根本无法证明你们是否真的存在。总之,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是以我为中心。如果我相信能够做到的事情,就一定能够做到。在我阳寿已尽,就要死的时候,不死药一定会出现的。如果我现在的梦醒来,我就会去做别的梦。总之,我是永存的。”
“……你说什么?你也太狂妄自大了吧!”
“我缺乏想象力。我想象不出我死后将会是什么样子,根本无法想象。‘无’这样的世界,我一点也想象不出来。人们常说‘死了之后就是永远的黑暗’。这样的黑暗能够感觉得到吗?我想象不出来,也想象不出我会消失。也就是说,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存在‘无’。但是,除了我以外的家伙死了就会消失。从这一结论往后推的话,就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不会消失。所以,整个世界都是我的,其他人只不过是我做的梦罢了。”
拉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个家伙简直太狂妄了。
“一言以蔽之,只要是我相信能做到的事情,就一定能够做到。”
克雷亚说出这样的话,又提高了现场的紧张气氛。拉特一边笑着一边说道:
“原来如此。这也是你决定帮那个女人的理由吧?那样的话,接受你帮助的人也会觉得很为难的,对吧?”
他想获得香奈的赞成,可是香奈只是默默地盯着克雷亚看。
看到这种情形,克雷亚小声叹了口气,回答道:
“我决定帮她还有一个理由。她只要不打乘客的主意,我就没
有理由杀她……可是你们白服人就该另当别论了。我要你们给托
尼偿命!”
“托尼……?”
拉特一开始不知道他在说谁,稍加思考,他终于明白了。那个人是丁在抢乘务员制服时杀死的一个乘务员,制服的名牌上写着托尼的名字。
“……这有些自相矛盾吧,怪物。你不是说别人都是你做的梦吗?那样的话,你对别人的事也就没必要那么上心了吧?”
“即使托尼是虚构的存在,我和他的友情和恩义也有错吗?破坏我的梦想的噩梦我也会怀恨在心,让它消失的。”
“你真是出尔反尔……啊啊,真让人感到恶心!去死吧!我要让你以死偿命!就为了那莫名奇妙的感情,你竟把我的同伴杀死了!”
已经没有时间了。拉特一边说着这些话,一边气势汹汹地向克雷亚冲了过去。然后,他以常人难以达到的速度,连发了几个刺拳。
“最初杀死托尼的是你们吧!”
克雷亚一边做好防守,一边揣摩着拉特的攻势。这是一种有反常规的做法。
“什么!?”
拉特露出了惊愕的表情。面对拉特那如机关枪一样迅猛的刺拳,克雷亚却向拉特飞了过来。正如字面的意思,他从车顶直接跳到了空中,两手抓住拉特的手腕,利用这一冲劲,在拉特的上方倒立了起来。
拉特尽量不让自己摔倒就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而克雷亚则抓住了这一瞬间的机会,在拉特背后落了地。
“可恶!”
拉特想转过身继续出拳,可是耳边却传来了一声清脆的破裂声。拉特右耳的一部分被打掉了。
“!?”
拉特感到了一阵钻心般的疼痛,他还没来得及呻吟出声,克雷亚就已经拿着手枪站在了眼前。他用还冒着烟的枪口对着拉特的额头,静静地开口说道:
“你感到屈辱了吗?”
没等拉特回答,克雷亚又冷冷地说道:
“我对赤手空拳格斗没有十足信心,也不认为那是最强的。按情况来说,还是剑要比空手强多了,而枪又要比剑强多了。”
克雷亚也经常用枪工作,对于枪的威力和使用,他比常人更加熟悉。虽然他身上一直带有手枪,可是却很少使用。
“我要是开枪的话,你马上就会死掉,所以我没有那么做。因为我觉得对付你,赤手空拳就足够了。你不觉得这是屈辱吗?”
不知克雷亚怎么想的,他又把枪装进了怀里。
“我故意打中了你的耳朵,你觉得羞愧吗?”
拉特不知道克雷亚的意图,正如克雷亚所说,他感到了无比的羞辱。
“我要让你在屈辱中死去。那是对托尼的补偿……不,是为我的世界失去托尼而补偿。”
拉特确实感到了羞辱。他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现在,拉特已经不再计较欲望和算计了,他只是想杀死这个男人。不需要什么快感和利益,只是要把眼前这个病态的独裁者杀掉,让他进入未知的世界中去。
想到这里,他自然而然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自称世界的支配者……你打算怎样杀死我呢?啊啊,不如我将你杀掉来证明你说的话根本就行不通。让你知道‘无’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吧!”
克雷亚稍微考虑了一下他的话,不经意间向连结部看去。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笑了笑对拉特说道:
“在这之前我要问一下,和你一起的那个穿白色连衣裙的女人是你的女朋友吗?”
拉特对他突然的质问有些不知所措。他虽然皱紧了眉头,但还是直接地回答道:
“她是我的未婚妻。你连别人的女朋友也不放过吗?”
“不是……我只是没想到你这样的人居然会有女朋友。”
“你是说我这样的杀人狂就不能拥有纯粹的爱情吗?’’
其实他们的爱情并不是“纯粹的爱情”,而是一种扭曲的爱情。拉特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虽然对话有些和情况不符,可是拉特的杀气却逐步在上升,那气势马上就要赶上克雷亚了。即使这样,克雷亚也不为所动,而是开始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是这样啊,听到这些,我就更加确信你之后会怎么样了。”
克雷亚很高兴地撇了撇嘴。那张脸早在乘务员的时候就充满了凶气,那个笑容,用“邪恶”这个词来形容最恰当不过了。
“我会让你从这列车上跳下去的。”
他一边说着,视线一边朝旁边看去。拉特也无意识地追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所有人的视线全部转向了旁边。就在这时,拉特看见连结部有一个女人露出了上半身。他惊呆了,那个女人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正是拉特最熟悉的女人,拉特最爱的女人,也是拉特最想杀的女人。
二等客房内,灰色魔术师正在给杰克治疗。
白服人一边给他帮忙,一边有些不解地问道:
“你包里装的是什么书啊?书皮上的宇我都看不懂,莫非是魔术方面的书?”
他好像把眼前的男子当成魔术师了。
“是医学书,它也许和魔术书没什么太大的区别吧。是用德语写的,你当然看不懂了。”
这给了白服人一种错觉,好像是对他不学无术的讽刺。可是他并没有特别在意,继续问道:
“这样的话……我就明白你为什么要隐藏体内的伤,这样打扮自己了。可是你为什么要穿灰色的衣服呢?医生一般情况下不都是穿白色衣服的吗?”
“白色反光太厉害了,在做手术的时候反而不太适合。不过也可能是源自我个人对灰色的喜爱吧。我觉得灰色是融人世界的最适合的颜色。也许比起融人世界来说,用于隐入世界中更适合吧。”
“啊,对了,璐雅曾经也说过这样的话。就是刚才出去的那个女人。”
灰色魔术师听到他的话后,开始静静地说起他对那个女人的感受。
“她和我有相似的地方,就是她也想死。但是她和我有根本不同的地方。她的眼神,和在战场上偶尔看到的眼神很相似。自己虽然很想死,但是她有个很重要的恋人,而且还是一个喜欢她的人。和我义务给人治病比起来,她在这个世界要更有价值。”
白服人不是很明白魔术师所说的话的意思,他只是简单地回了一句话。
“你是个医生都没有价值的话,那我们岂不是成了负价值了吗?不过这是事实,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白服人这样嘟囔着。——啊啊,我真是个笨蛋,为什么要做这样的列车强盗呢。拉特那个笨蛋,要是喜欢璐雅的话就更不应该卷进这样的事情里了。——他自问自答着,明知道这些事情都不是他能够左右的。
璐雅登上连结部的车顶,终于看见了拉特。可是,这时拉特和红衣怪人正处于对峙状态中。
——终于看见拉特了。要是不马上告诉拉特的话,拉特可能就要被怪物杀死了。即使逃不出去,她也要和拉特,哪怕是拉特自己也好,尽量离列车、离怪物远一些。
对于璐雅来说,拉特是很重要的,并不只是因为他是要杀死自己的人。即使没有这一点,她也无法想象没有拉特的世界将会是什么样子。在生与死的分界线上,他杀死自己也会获得生的喜悦吧。这是只存在于她们之间的单向轮回。她的妄想不断膨胀,对于她来说,如果拉特死了,这个世界也就崩溃了,消失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和克雷亚一样,也是自我世界的狂信者,殉教者。但和克雷亚不同的是,在她的世界里,有拉特这样一个重要的人。
“璐雅!你怎么这么笨呢,我不是让你休息吗?”
拉特的脸上冷汗直流。
——为什么偏偏怪物离她最近呢!?混蛋!
在那一瞬间,克雷亚完全明白拉特表情的意义了.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那件东西他曾经有些迷惑不知用在什么地方。他兴趣盎然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从怀里掏出的是看起来很普通的绳子,可不知为什么两端各系了个圈,好像是两条拴牛的绳子绑在了一起。
“我刚才说过吧?会让你从车上跳下去的。”
“璐雅!你快点从那下去逃跑吧。”
“……!…………!”
璐雅好像在拼命说着什么,可是从这里他却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拉特咂了下嘴,向红衣怪物跑了过去。
拉特气势汹汹地冲了上去,可是红衣人却一步也没有动。只是在一直解着手中的长绳子。机会来了,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是不是你的,但是我要让你的世界整个结束。
还有一步他的拳头就要打过去了。这个时候,他终于听到璐雅在喊什么了。
“——不要!不要和他作战!你会被杀死的!快逃——”
笨蛋,已经太迟了。你不用管我了,快逃吧。
璐雅的直觉一直很准。说是直觉,不如说她很有眼力。至今拉特有很多事情都得益于她的直觉,而且他也很信赖璐雅的眼力。
可是,现在和那没有关系。
眼前这个男人很危险,不用她说,他也很明白。
他也知道和他作战,会被杀死的。
——那又怎么样,我要杀掉他。即使自己也可能被杀死。
就在拉特的拳头就要碰到红衣人的时候,红衣人抿嘴一笑,抛出了绳子。一端的绳圈对准了璐雅的脖子,另一端对准了列车的侧面。就这样,一个圈在不断移动的景色中,挂住了回收邮件的带有钩的柱子上,克雷亚一边看着周围的景色,一边计算着这一瞬间的时间。
两个圈之间的绳子,就像是满地打滚的蛇一样。本来很长的绳子,被这么一拽,两端之间拉得很紧。
“你这个……可恶的坏蛋!”
拉特对红衣人挥出的拳头终究没有打到他身上。
打的话也来不及了。
从这飞起来也来不及了。
现在如果不抓住璐雅的话就来不及了——
拉特的右手抓住绳圈的根部,左手用力抱住了璐雅的身体。
紧接着,绳子拉紧了,拉特和璐雅的身体都浮在了空中。拉特的右手受到了难以置信的冲击和摩擦。但是他并没有松手。如果他松手了,那么下一秒钟,璐雅的脖子就会被抽紧成鸡脖子一样。而在这之前她脖子上的骨头很有可能被断掉。由于摩擦起热,他手上的肉都开始剥落了,可是他还是决不松手。
在力量的较量中,拉特感到自己左手的无名指被拽掉了。他就要掉下去的时候,还想着把绳子拉出璐雅的脖子,可是他却做不到。
——啊啊。这个手指可是要戴结婚戒指的啊。
正在考虑这些的时候,拉特的右手开始流血了。而绳子也拉得更紧了,开始勒璐雅的脖子。
拉特大声叫喊的那一瞬间,绳子却从她的脖子上脱落了。
——啊?
挂在她脖子上的绳子,是个活结,使劲拉的话就会解开。这种活结一般人都会打。与此同时,拉特也意识到自己被卡在了那里。
“混蛋!”
他瞪大了自己的眼珠子,但是一切都晚了。他的右手用力抓着绳子打结的部分,和璐雅从列车上一起掉了下去。
两人的身体抱在一起,飞到了空中,和绳子分开的同时,他们慢慢地落向地面。虽然是自由落体,可是他们落向地面的速度却是很快的。
这时,璐雅挣扎着想转到拉特的身体下面去。她想要挡住地面的冲击以保护拉特。
——蠢货。别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不要用这样求生的眼神看我,不适合你的。
我想现在马上杀掉你,笨蛋。拉特这样想着,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了。
就在他的意识要完全消失的时候,他越过璐雅的肩膀看见了逼迫而来的东西。那是和绳子所挂柱子不同的——轨道旁边竖着的几根支柱之一。这样下去的话,璐雅的背部肯定会撞上去的。
——乘务员。难道这也是你的计划吗?别开玩笑了。我要让你知道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如你所料的——
拉特睁开闭着的眼睛,呐喊着将全部力量用在了拳头上。拉特不断地打出有些不成形的左直拳。越过璐雅的肩膀,向逼过来的支柱打去。
虽然他的无名指没了,但是他还是紧紧地握住了拳头,向逼过来的支柱打了过去。然后,进出了爆发式的冲击。
红衣人看着这一情景,静静地眯起了自己的眼睛,开始问前面的香奈。
“不知道男的会怎么样,女的会没事的。受到很好的保护呢。本来以为他是个龌龊卑鄙的人,没想到他还挺了不起的,你不觉得吗?”
香奈无法回答他的问题。她不了解眼前的这个男人。与他为敌太危险了,可是又不能把他当成同伴,香奈摒住了呼吸。如果和他作战的话,自己会死的。这种预感一直充斥在她的心里。
“那么……”
男子的眼睛转向了她这边。
“我说过活着的一方由我来杀掉——那个人生死不明。你觉得应该怎么办呢?”
克雷亚像看透了一切似的,盯住了香奈的眼睛。他的眼睛里发散着令人害怕的光芒,像是要把所有的光都吸走。香奈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就要被他吸走了。
“啊啊,你不要把我当成大恶人似的。如果那个人值得救助的话,绳子就会自动解开。不,这是真的。”
克雷亚一边考虑着接下来做什么,一边说出了毫无关系的话趑。
既然托尼的仇人白服人的头领不在了,当然现在应该去收拾黑服人了。可是目前要先和眼前这个女人做个了结。
“对了。刚才谈到的休伊,对你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吗?”
面对这一突然的问题,香奈静静地点了点头。
“他是你的男朋友吗?”
摇头。
“是你的家人吗?”
点头。
“是你的父亲吗?”
点头。
“休伊是你们的头领吗?”
点头。
“可是你想怎么做?是和我决斗呢,还是——”
他本来想说还是想逃跑呢,可是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就换成了别的词。
“——还是想要去杀死要杀你的家人的家伙——刚才的白服人呢?”
香奈听到他的问题,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我既然对白服人说过‘我要帮你’,在这里杀掉你或是抛弃你都让人感到不快。我是一个杀手。你是选择依赖我呢,还是选择和我决斗。顺便说一下,如果在这你不杀我的话,之后我有可能接受杀死休伊的委托了。”
他的这些话大大动摇了香奈的心。她实在不了解这个男子。是不是可以信任他呢?她唯一清楚的事,这个男子比任何人都强大,这是不争的事实。
这个男子又知道她多少事情呢?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他和白服人的对话的呢?香奈的心虽然受到了极大的动摇,可是他下面的问题又再次震动了她的心。
“啊,对了。那个休伊……是不死之身,是真的吗?”
(!)
——莫非这个男子也想得到不死之身吗?
我究竟在犹豫什么呢?这不是我在很久以前就已经决定了的事情吗?一直不都是只有我在保护休伊,保护我的父亲的吗?目前是这样,今后也应该这样。
不能相信别人。别人毕竟是别人。我一定要杀死敌人,杀死敌人。保护休伊我一个人就足够了。不能接近任何人,尤其是危险的人。
毕竟只有我自己是休伊的家人,所以——
香奈的眼睛开始发出冷冷的光芒。
克雷亚像是感到了异常,他活动了一下头,开口说道:
“怎么了?表情那么恐怖。……莫非你是怕我威胁休伊,夺取不死药吗?”
正中香奈的心思。她眼里的冷光有些动摇了,尽力克制自己镇定一些,同时也很诚实地点了点头。
克雷亚看着她的样子,抿嘴一笑,有些高兴并继续问她问题。
“你家里面只有休伊一个人吗?”
这是和刚才同样的问题,香奈老实地回答了他。现在首要解决的问题是寻找他的空子。
“原来如此。所以你只相信你自己能够保护休伊,因为只有你是他的亲人——所以,这就是你不相信我的原因是吗?”
虽然不能相信别人的理由不只这一个,可是这个理由也是其中之一,所以她还是认可的。
“但是,不管怎样你都是要保护休伊的,是吗?”
这是根本没有必要考虑的问题。可是当她听到下面的话的时候,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要是和你结婚的话,我就成了休伊的儿子了。那样我也就是休伊的家人了,这样就没问题了吧。”
一时之间,香奈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想来想去,香奈的脑子里充满了疑问和惊讶。
克雷亚并没有等香奈回答,而是悠然自得地继续说道:
“那么,现在两个选项就变成三个选项了。你是在这里和我决斗呢,还是依靠我为你杀人,尽管你还是怀疑我。还是你和我结婚一起保护休伊呢。这三个选项,你明白吗?”
她一点也不理解他的的意思。不知这个男人究竟在想些什么?
简直无法理解。这个男子,包括他的强大、人格在内,和香奈至今见过的人都不同。不,也许他不是人类,而是怪物呢。
“不,其实有两个选项也就够了,是和我结婚还是和我决斗。这样的话好象有些胁迫你似的,作为一个男人是有些不光彩。那样做的话,克斯兄也会和我绝交的。”
香奈站在那里,身体有些摇晃,她一点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只是有些麻木地听着克雷亚的话。
“啊,你也许是不喜欢没有爱情的婚姻吧?没关系的,我会爱你的。不过,我也可以做休伊的养子吧?这样的话,我们就成兄妹了。你是我的姐姐还是妹妹呢,我还不知道你的年龄。”
问题不在这里吧?香奈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她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去解救休伊,可是眼前的男子却是她的羁绊。但是,她又不可能战胜他。
正在香奈的脑子里一片混乱的时候,克雷亚的脸向他靠了过来。
“算了,关于结婚的话,你就当成笑话来听吧,不过我可是真心的。”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香奈。就好像他的眼睛里打开了深深的一个洞,洞里的恶魔正在向她的魂魄招手一样。
香奈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又无法反抗,只能倾听克雷亚说话。
“我和你的同伴可不一样,我是不会背叛你的。”
克雷亚只是静静地说着。
“因为我根本就没有必要背叛你,强者是不会背叛同伴的。这样的行为根本就没有意义,因为我就是强者,明白了吧?”
吹在列车周围的风声、车轮的轰鸣声,还有克雷亚的话都强有力地震动着她的耳膜。
“我也不会抢夺休伊的不死的秘密的,这点你不用担心.他要是给我的话我就接受,不过我是不会强取豪夺的,我没必要这么做。”
然后,他又继续重复他刚才说过的话。
“我虽然没有不死的力量,但是我是绝对死不了的。因为我相信我自己,所以你也要相信我.”
他的眼睛里还是冒着凶光,可是表情看起来却像是在笑。
“我是个永生不死的男人。”
听完他的话后,香奈决定对他作出一些回答。
正当香奈动了动脖子准备有所表示的时候,她的身体突然受到了猛烈冲击。肩膀被打穿了一个洞,她的身体也随之倾倒。
“怎么回事?”
同时,克雷亚听到了一声枪响。
——是狙击吗?好象是真的。
他确信香奈的伤不是致命伤之后,转向了枪声的方向。那是他能够看得清的距离,克雷亚决定先把狙击手收拾掉。
“马上就要到河边了,如果不想被警察抓住的话,就从这跳下去吧。你把对我的回答刻到车顶上吧。黑服人反正是要杀你的,你待在列车上也没什么意义。”
他这样说着,看向了远处的狙击手。他心里相信“能够看见”,狂妄地相信他能够支配世界,所以他将全部神经都集中到了视力上,也因此,他看清了狙击手的手指。原本乘务员这个职业就要求视力要好,做狙击的时候对视力的要求也很高,他在这方面也作了很多努力,最终却被人们说成是“才能”。
“你的眼神和我很相似。都不知道感情的矛头应该指向哪里,全部都积在了心里。”
他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我的愚蠢和糊涂。”
所以克雷亚在各种矛盾和悲剧中透露出来的杀意都是指向自己的。他眼睛里进发出的杀意全都源于自己的内心。
“不管怎么说,你弄伤了我的耳朵。别说这是偶然,这是你在以我为中心的世界里留下你的存在的证据。所以你也到我的梦里来吧——到支配世界的梦里来——我欢迎你来。”
他一边抚摸着隔着车壁时被她划伤的耳朵,一边面向列车全力做好跑出去的准备。
“你要是想捅我的话,从后面捅我一刀也没关系的,反正我会避开的。”
说完这些话,男子飞速地离开了车顶,在列车的侧面消失了。
香奈一边躲避着狙击手的袭击,一边目送着小小的身影,她一直在深思着什么,终于下定决心点了点头。
她取出绑在脚上的小刀,开始刻字。
将她对红衣怪物的回答刻在了列车的车顶上。
紧接着列车就到了河边,香奈开始静静地往下跳。
切斯准备的大量炸药是列车上的绝密货物。杰古吉和他的同伴就是为了这些炸药而到列车上的。
一个褐色皮肤的高大男子——德尼确定列车已经到达计划地点河边后,开始将装有炸药的箱子向铁桥的下面扔去。在深河的上面既能保障箱子的机密性,河水又能作为缓冲材料,这样做真的很完美。如果就这样爆炸的话,说明炸药一开始就不能用。单纯的他单纯地这么想,将装有炸药的箱子一个一个扔了下去。
就在快要扔完的时候,德尼看见了一个奇怪的东西。从搬人口的上方,也就是列车的车顶上,一个穿黑色连衣裙的女人跳了下来。
“唔啊?是个女人?……不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但是,德尼并没有深加考虑,继续专注地扔箱子。
货物强盗的一员妮丝她们,成功地从蕾切尔的手中逃了出来。她们在一等车厢进行威吓要爆炸的时候,驾驶室的乘务员终于感到了异变。
“喂……刚才的爆炸是怎么回事?”
“总觉得列车都在摇晃。”
上了年纪的机车司机搭档,由于耳背,之前的枪声他们没有听见,可是现在妮丝制造的爆炸声终于传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传来。
“你去外面看看怎么回事!”
“叫我去吗?我不想去。”
弟弟正打算出去的时候,从门外面传来了说话声。
“爷爷,是我。”
那是两个人都熟悉的年轻乘务员的声音。那是和拉特他们看到的完全不同的表情,脸上是一双温和的眼睛。
“啊,是克雷亚呀,你专门越过煤水车过来的啊?”
“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刚才的爆炸声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应该把列车停了?”
他们正说着话,又传来了爆炸声。
“不,爷爷,正相反,一定不要停车。”
“什么?怎么回事?”
把狙击手甩掉之后,为了保险起见,他来到了驾驶室看看情况,却听到了爆炸声。克雷亚感到自己太幸运了。这样的爆炸声传来,即使由乘务室发出安全信号也是不管用的。这样下去的话,列车马上就会停下来的,因此克雷亚才来到门口,做了这样的表演。
“是列车强盗。现在他们正骑着马追上来,炮轰列车呢!”
“什么?”
“在哪儿?”.
“他们好像藏在什么地方!在这儿看不到他们,马上就到河边了吧,我们穿过铁桥的话,他们就追不上我们了,所以你放心地开车吧。”
虽然克雷亚也不知道爆炸是怎么回事,但是在这种场合下,还是敷衍他们比较好。
这种情况下决不能让列车停下来。
“嗯,明白了!我们会全力以赴开车的,这里就交给我们了!”
“那你怎么办?”
“还没有出现受伤的乘客,我去让他们避难!”
“哦,那你小心点。”
“谢谢,再见。”
克雷亚一次也没有让老人看他的脸,就这样离开了车头车厢。
其实他很想说“一直以来谢谢你们了”,可是在这种隋况下也是没办法的。可能他再也见不到这些朋友了,克雷亚默默地和他们道别。
——既使自己是世界的中心,他还是对不起很多人,而且,如果不能按时到达纽约的话,他就永远在冈多鲁面前抬不起头来了。
列车在继续向前行驶。
艾扎克他们不知在彷徨着什么,现在还在三等车厢里走来走去的。
“嗯,白服人还有‘铁路追踪者’都找不到呢。”
“消失了!神秘失踪!”
杰古吉抓住一个黑服人的时候,拉特对黑服人进行拷问的时候,他们挨个房间的找,结果,并没有撞见其他黑衣人。
“喂,艾扎克,我们不查货物室可以吗?”
“没关系的.怪物是从后面慢慢把人吃掉的。货物室里面有尸体,他们是不会在里面的!”
“那你又为什么要查乘务室呢?”
“呵呵呵,犯人肯定会回到现场的吧?”
“哇,你太厉害了!艾扎克你简直就是福尔摩斯!”
说着这些毫无道理的推理,他们进入了三等车厢。挨个房间认真地查看,结果发现各个房间里都有被绑的乘客,他们一个一个地给他们松了绑。
“啊啊,谢谢你们!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
被救的乘客都问同样的问题,艾扎克也用同样的话回答他们。
“好像是发生了枪战,怪物吃人了。”
听到这些话,人们都很吃惊,谁也不敢到外面去。
突然想起一些情况来。从附近的房间里刚才传出了小孩凄惨的喊叫声,随后听见一声打碎玻璃的声音,接着就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外面不管是怪物也好,还是黑服人强盗也好,总之,谁也不敢冒冒失失地出去。
米莉亚听到声音之后,不安地大喊着“怎么办啊,那孩子会不会是梅丽她们啊”。
艾扎克他们在三等车厢转悠的时候,发现旁边房间的门开着。
莫非是怪物在里面吗?两人摒住呼吸,咽了口唾沫,蹑手蹑脚地向门口走去。偷偷地从门口看过去,只见里面有两个黑服人,都在看向窗外,悄悄地说着什么。看到这些,艾扎克他们也开始悄悄说话。
“哼!一定是那帮家伙在虐待孩子吧。”
“虐待孩子!”
“作为枪手我们决不能放过那些坏蛋!对吧,米莉亚!”
“精彩解决!”
两人在一年前的事件中,杀死了三个拿机枪的对手。单纯的他们,从那以后就不再害怕枪了。
那时他们最常用的方法就是“开车撞死他们”。
“我要求和他们决斗!”
“不可以!也许会被他们打死的!”
米莉亚上前阻止她,可是艾扎克决心已定。
“即使知道会死,也要做。这是武士的生存之道!”
“嗯,艾扎克,好吧,我也要和他们决斗!”
“可是,那个小孩是怎么被带到那个地方的呢?”
“只有在列车外面走才能做到…”
黑服人看着切斯正在说话,突然感到头后面撞到了什么东西。
“哇啊……啊啊……咳……”
两人的周围飞散着白粉,鼻子里吸进了很多。艾扎克在抢劫的时候总是会使用一些石灰和胡椒粉搀在一起制成的特殊粉末,这次决斗之际,他们将装在手套里的粉末扔向了黑服人。黑服人吸了太多粉末,无法呼吸,眼睛什么也看不见,更没有办法用枪射击了。他们现在只想能够腾出手来挡住脸,枪已经拿不住了。
他们虽然知道不能把枪丢掉,但终于还是忍不住把枪扔了。
石灰被窗外的风吹散了,他们终于感觉舒服点了。但在那等着他们的,却是拿着他们的枪的两个土匪。
他们拿着枪,蛮不讲理地说道:
“现在我们要和你们决斗!”
“硬币落下来就开始!”
两人拿着机关枪,对手无寸铁的对手宣战。
“米莉亚,我没带硬币。”
“我也没有!喂,你们带硬币了吗?”
米莉亚问黑服人有没有硬币,但艾扎克急忙否定了他的做法。
“不能那么做,米莉亚!不能向他们借硬币。要是我们打赢了,岂不成了借钱不还了吗?这有悖于我们枪手的尊严!”
“你说得也对!那么,我们就找别的东西制造一些响声吧!”
稍微考虑了一会,艾扎克静静地开口说道:
“好,我们就用机关枪的枪声作为开始的信号吧。”
“这样太好了!”
黑服人意识到他们是在玩真的,两人赶忙哭着求饶。
把黑服人关进了旁边的三等车厢后,艾扎克他们又回到了刚才的房间。
“那么,孩子在哪里?”
“那几个家伙,一直在窗户那边嘟囔着什么。”
“对了!他们说刚才有个小孩倒吊在那里……”
“太过分了!”
艾扎克他们赶忙向窗户看过去,然后都说不出话来了。在那的人是艾扎克的朋友。挂在车轮旁边的小孩——右手和两条腿都没有了,简直令人惨不忍睹,那人就是切斯沃夫.迈尔。
——真是的,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是幸运的事情。为了预防被警察或者黑手党抓住所作的准备,没想到在这趟列车上派上了用场。
蕾切尔看着自己手上锯齿样的印痕,感谢自己现在还幸运地活着。她在二等车厢和三等车厢的连结部坐了下来,在车厢之间仰望天空。
蕾切尔被黑衣集团抓住了,她趁着没有看守的时候,切断了绳子。从车窗下到了车厢下面,成功地出逃了。她也为和她绑在一起的带眼罩的女人和她的同伴解开了绳子。她们现在应该没事了吧?遗憾的是,即使现在蕾切尔关心别人的安危.她也没有能力去救助他们。
“唔……”
她的脚感到了一阵剧烈的疼痛。那是她在救一对母女的时候受的伤,子弹打中了她的大腿外侧,对她的身体造成了很大的伤害。虽然她已经做了止血处理,但是剧烈的疼痛还是不断袭来。
既然找不到医生,就先找个地方暂时休息一下吧。蕾切尔深深吸了一口气,打开了连接部的门,进入三等车厢。她想找个没有敌人的房间,躺一会儿——
疼痛和焦躁不时的向她袭来,突然听到背后有个声音。
“不、不许动!你这个蛆虫!”
听到声音转过身躯,那是她熟悉的一张面孔。
一张像猪一样的胖脸,留着一撮小胡子的男人——那是在餐厅车厢里的时候遇到的仇敌。
更麻烦的是,那小胡子的手里拿着一把枪。
“你是什么人……原来是个女的啊?”
男人的眼里充满了蔑视,他用枪口对准了蕾切尔。
蕾切尔并不知道,小胡子手里拿的枪就是白服集团的东西。
那把枪是被香奈杀死的一个变态男子的。小胡子在放清扫工具的地方发现了那男子的尸体,并拿走了他的枪。香奈并没有把被杀死的人的枪夺走,所以这把枪就落到了小胡子的手里。
“哼,你是白服人的同伙,对吧!我清楚得很,在这种情况下,敢在车厢里大胆行走的都是恶人!”
小胡子说的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是正确的。他慢慢地走向蕾切尔。
他被艾扎克和约恩从餐车赶出来之后,一直处于恐惧和绝望状态中。就在他的理性到达极限的时候,他得到了这把枪,也可能受他本身陆格的影响,他的想法也开始扭曲。他开始想要杀死要杀他的人。刚才他藏在车厢里面,不断寻找他能够杀死的人。白衣恐怖男子和褐色皮肤的巨汉,都被吓跑了,白衣女子在他打招呼之前,也跑掉了。
现在他终于找到了能使他心情平静下来的猎物了。即使蕾切尔不是白服人的同伙,他也不会那么容易放过她的。
“我现在明白了。我的想法至今为止都没有错。正因为如此我才成功地走到了现在,我又怎么会让你们这些人结束我的人生呢!”
蕾切尔悲伤地仰望天空。
——多么可笑啊。好不容易有了痛打他一顿的机会,可是他的手里却拿着枪,并且我的脚还受了伤。
蕾切尔知道这种状况下决不能激怒他,可是她还是忍不住说了一些讽刺他的话。
“你没有做错过吗?那么,那个时候发生的车祸,你也没有错吗?”
“……?”
“lO年前发生的列车事故,难道不是你策划的吗?你无视技师们的意见,一旦发生事故便全部推到技师身上。那也是对的吗?你真是那么想的吗?”
听到这些话,小胡子的嚣张狂傲之气减弱了。取而代之的是伴随着理性的、明确的杀意。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你是什么人?”
要是在平时,这样的事实摆在面前,可以说是对失败者的嘲笑。现在只有一个人在喧哗,事实也不可能明朗化。可是,在这种状况下,谁都无法作出冷静的判断,说出这样的话是很危险的。
“这个时候你居然揭我的短,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不过你可能是白服人的同伴。我就暂且把你当成他们的同伴吧。”
机关枪的枪口慢慢地对准了蕾切尔的眉间。
绝望之中,不知为什么她的脸上反而露出了落寞的笑容。
“啊啊,也许这就是对我的报应吧。对,我一直以来逃票乘车,这就是给列车的荣耀抹黑的报应吧。”
“逃票乘车?哼,你这废物罪名还挺多的。”
“所以,我想在最后一刻,由列车杀死我。由在列车上工作的人来代表列车——”
“?你是在祈求饶命吗?不管怎么说,我从事有关列车的工作,有足够的权利——”
小胡子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地扣动扳机。
可是,蕾切尔却无视小胡子的行为和语言,大声地叫喊着。
“所以,快点把我杀死吧!在肥猪杀死我之前快些杀死我!红衣怪物——不——乘务员!”
小胡子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是还是犹豫了一下没有开枪。
就在这一瞬间,小胡子的两肩发出了嘎吱嘎吱地响声。与此同时,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疼痛直击他的脑髓。即使不看肩膀,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是什么人正从背后抓住了他的肩膀。他痛苦地哀叫着,看向了自己的肩膀,那里有一双可怕的手嵌入了他的肩膀。
他不由得扔掉了枪。如果发生一步错误,枪就有可能走火了。对于蕾切尔来说幸运的是,枪并没有走火,而是掉到了地板上。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由于疼痛难忍,小胡子一阵恶心,他的眼泪直流,嘴里和鼻子里流出了胃液一样的东西。然后,他的两肩发出了咔嚓一声钝响,身体摇晃了起来。两肩的关节,在握力之下错位了。
“……!”
小胡子痛苦得连哀叫都没有喊出声,便失去了知觉,就像是断丁保险丝的电器产品一样,旁人连啪的一声都没有听见,便完全失去了意识。
在小胡子脸朝地倒下去的旁边,站着一个男人。
乘务员的衣服被血染红了,他静静地俯视着小胡子.
——就因为有这样的家伙存在,我们这些下层乘务员才吃了很多苦头。
克雷亚骗过了司机以后,又回到了后部车厢。他从窗户偷窥餐车的情况,幸存的黑服人被乘客绑了起来。在走廊里面也有几个白服人被绑了起来。好像在克雷亚不知道期间,事情渐渐解决了。
不管怎样,一般乘客应该没有出现死者吧?
为了确认这一点,克雷亚决定回到乘务室去。在途中,他看见了拿着枪的小胡子和先前逃票乘车的女人。
他一开始在连接部的隐蔽处看里面的情况,可是看着看着,他对小胡子越来越充满了愤怒,所以终于决定帮助那个逃票乘车的女人。就在枪要打响的时候,他终于赶上了。他一边高兴地吹着口哨,一边考虑该如何处置这个小胡子。
——不管怎样,先把他从列车上扔下去,要是运气好的话,没准能活下来呢。
克雷亚一边想着,一边走近小胡子,正要拽起他来的时候,背后传来了有些颤抖又有些严厉的声音。
“不……不要!”
克雷亚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逃票乘车的女人拿着枪站在那里。
“快从那个男人身边离开!你不能杀死他!”
克雷亚听到她的话,耸了耸肩膀感到不可思议。
“他可是要杀死你呢!尽管放心,我可没想把你怎么样。”
或许这个女人和我有着同样的性格吗?她也相信自己绝对死不了吗?那样的话我就明白她要帮自己的敌人的矛盾做法了。克雷亚突然想到了这些,可是他看着冷汗直流的女人的表情,总觉得她的想法是错误的。
“你真是个奇怪的家伙,一会说让别人把自己杀掉,一会又说不要杀死别人。”
“我并不是指的他一个人,请你不要宰杀这个列车上的任何人了!你还要杀人的话就先把我杀掉吧,作为最后一次!”
听到穿着工作服的女人说出了这些强硬的话,克雷亚有些认真地问道:
“为什么?你有必要那么做吗?”
克雷亚的眼里闪着可怕的光,盯着蕾切尔的眼睛。蕾切尔虽然有些害怕他的眼睛,但还是没有退缩地说道:
“我的父亲是列车技师,我和父亲都很爱列车。或许爱列车的程度超过了常人吧!”
——莫非她说的父亲,就是刚才和肥猪所谈到的技师吗?
克雷亚虽然这样想,但是没有说出口,只是静静地听着蕾切尔的话。
“因此,因此!一定不要把列车弄脏了!不要把制造列车的人们的荣耀弄脏了!求你不要再用人的血把列车、轨道弄脏了!”
当他注意到的时候,蕾切尔已经泪流满面了。克雷亚静静地看着她,终于开口说道:
“不要弄脏列车的荣耀,不过这句话从逃票乘车的人口中说出来还真让我感到吃惊呢。”
“啊啊,对了。所以你和我同罪。”
这时,蕾切尔终于意识到眼前的怪物其实和自己没有什么区别,都是人。其实从能说话这一点来说就应该意识到了,可是蕾切尔的心里却没有那样的余力去想。现在,眼前的男子笑了,蕾切尔终于又恢复了镇定。
“不错,你刚才的话提醒了我,我是个乘务员。”
克雷亚小声说着,手伸进了自己的怀里,然后掏出了一半以上都染成了红色的小纸片。
“这是车票,你拿一张吧。乘客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你就说是售票员的错,不会有人怀疑你的。啊,我是乘务员的事情你最好不要说出去。”
纸片轻飘飘地掉到地上,克雷亚向车厢里面走去。
“你也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如果我没有遇到那个拿刀的女孩的话,我也许会喜欢上你呢。如果有缘的话,我们还会再见的。”
克雷亚说着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渐渐离蕾切尔越来越远了。
“等、等一下。”
“你放心吧。看来我已经没有必要再杀人了。我杀的人全都是白服人和黑服人的同伴。我对乘客可没有下过手,那样做的话就本末倒置了。”
“你说谎!你刚才为什么对小孩——”
蕾切尔忽然意识到那个小孩就被绑在车厢的下面。
她停住说话的同时,克雷亚也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
“啊,对了对了,我都忘了,关于那个家伙还真有点复杂呢。啊啊,太麻烦了,你去直接问他本人吧。”
“你说什么!?那个孩子不是已经……”
他无视蕾切尔的话,哗啦一声打开了手边的门。这是刚才拷问切斯的房间的门,打开后看到里面的情景是——
“哇!艾扎克,你没事吧?”
那里看到的情景是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正从窗户露出了上半身。
车轮的侧面,冷风侵蚀着切斯的身体,切斯正在呆呆地沉思。
自己究竟怎么了。
红衣怪物所给予的痛苦都是未知的。除了痛苦还有恐惧。他用长长的手术刀将自己的眼球一点一点削掉,还切断动脉,然后尽情地往里面吹气,静脉也是同样的做法。但那只不过是刚开了个头。之后我受的痛苦…想不起来了。只是记得那是很恐怖的、痛苦的记忆,只是内容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并不是我不想想起来,而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也许我当时已经精神错乱了。如此说来,一切还真的在怪物的计划之中呢。啊啊,这是不是对我的报应啊,是对我要杀死餐车内所有人的报应,还是对我过去做的坏事的报应呢。不过,那些都无关紧要了,我现在只想静静地死去。
可是想起来连这也是不可能的。啊,对了,这是不是对我活到现在的报应呢?违背世界原理,得以不死的报应呢。为了获得幸福,得到了不死的身体,可结果又得到了什么呢?首先是同伴的背叛,其次是孤独,最后是恐惧。是因为得到这个的报应,还是吃掉同伴得到的报应呢——
上面又是一片嘈杂声。这次究竟又是什么人啊,是那个红衣怪物又回来了吗?是不是又要折磨我啊——不要啊。
不要啊,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再折磨我了,不要啊。救救我吧,谁来救救我啊。不要啊——
我并没有感到痛苦。我稍稍恢复了镇定,感到周围又是一片静寂.上面的人是谁都无所谓,只要不折磨我,怎么都行。
我懒得睁开眼睛。如果我睁开眼睛,发现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该多好啊。对了,这肯定是一场梦。睁开眼睛的话,我肯定还在那艘帆船上面。“那个家伙”对我的折磨都是一场梦。塞拉德吃掉同伴的事情也是一场梦——
我感到水滴滴到了脸上.
啊啊,果然这是在做梦。肯定是浪花飞沫溅到了我的脸上。那么我就睁开眼睛吧,我还是个孩子,如果不早起的话,就要被别人笑话了——
切斯睁开眼睛,发现一切都是现实。还没来得及绝望,就听
见上面有人在喊。
“啊啊!米莉亚,他睁开眼睛了!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呢!”
切斯在那里看见了古怪枪手的一张脸。他从窗户探出了身子,几乎就要倒立起来了,向切斯这边看。他的手可能是被窗框挂了一下,在嘀嗒嘀嗒地流血,好像有一滴血滴到了切斯的脸上。
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个男人究竟想干什么啊。
“你先等等,我马上去救你!”
救人?救谁?不会是救我吧?
他在干什么呢,他为什么要做这些得不偿失的事情呢?他为什么要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呢?真是不明白,一点也搞不明白。我要是他的老朋友、家人、恋人的话还可以理解,可是我们今天刚刚见面,他为什么——
怎么回事?滴在脸上的他的血在震动。
这是怎么回事?这和风、列车的震动完全不同。一滴一滴的血就像是有意识的生物一样动了起来。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啊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这是怎么回事呢!难道说这个人是“不死者”,这怎么可能呢?偏偏在这个地方,在这个最不是时候的时候!
我的否定是没有用的,血液都回到了眼前男子的手上。他手上的伤口眼看着痊愈了!我确定了自己的推断。这个男人不是来帮我的.
他是一个“不死者”。
他是来吃掉我的——
艾扎克继续向窗外探出身子,终于完全到了窗户外面。米莉亚使劲拽着他的腿,可是她的腕力有些不够。艾扎克的手抓住车壁上的装饰,减轻米莉亚的负担。然后,他终于成功地抓住了车轮之间的钢骨部分。
艾扎克注意着脚下不能踩到切斯,也不能把自己卷进车轮里,所以小心地钻到了列车的下面。
“这是怎么回事,你的手腕都被绑上了!你等我一下,我马上给你解开绳子——”
——笨蛋,你在解开我之前吃掉我不是更好吗?你给我解开绳子你就要完蛋了。只要我的右乎伸到你的——
切斯突然意识到他的右手已经被红衣怪物擦成了肉泥,已经不在身上了。意识到这一点,切斯绝望了。
“好了!绳子解开了!”
艾扎克用腿和左手固定住自己的身体,用躯体支撑着切斯的身体,不让他掉下去。然后,就在他要用右手紧紧抓住切斯身体的时候——
啪——
切斯伸出左手推开了艾扎克的右手。
切斯滑出了艾扎克的身体,向列车的下面落了下去。
——活该!这样你就吃不了我了——
切斯说完笑了笑,可是接下来又让他大吃一惊。
接下来的情景在切斯全神贯注的眼睛里就像是在放慢镜头的影片一样。
艾扎克意识到切斯掉下去了,他没有时间多想。如果他能够冷静地想一想的话,他也许会对接下来的行动犹豫一下吧。
但在这种状况下,艾扎克连自己的生命都没有顾及。
接下来,艾扎克什么也没想,为了救切斯,自己也跳了下去。
——可恶!你竟然那么想得到我的知识吗——
艾扎克的右手向正在落下去的切斯伸了过来。
——已经不行了。这样的话会被这个男人吃掉的,连自己的耻辱记忆也会被别人知道!不可以。救救我,谁来救救我啊。不要啊,求求你,放过我吧——
切斯发出了孩子般求救的叫喊声,然后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可是,艾扎克的右手并没有放到他的头上。
切斯接着感到了撞到地面上的冲击,可是要比地面柔软多了,他战战兢兢地睁开了眼睛。
“啊啊!艾扎克!”
他听到车窗那里米莉亚的喊声,感到自己面前好像有一堵墙。
切斯意识到那是艾扎克的衣服,这时他才知道他现在正在艾扎克的怀里。
艾扎克的左手抓住列车,身体被列车拖拽着。
“嘎嘎嘎嘎嘎嘎嘎——”
艾扎克的脚上传来了奇妙的声音,他就这样拼命承受着脚上传来的震动。他靴子跟上的钉子发出咔咔的响声在地面上跳跃着。钉子根上都是些突起部分,在石子上运动不畅,这使艾扎克的身体受到了更强烈的震动。
本来钉子鞋是为了控制马的速度的,可是在如今怒涛般的气势下,和地面摩擦的速度并没有得到舒缓。
不过幸运的是,艾扎克的四肢本身都没有接触到地面。如果使用两手的话,他是可以回到列车上的,可是艾扎克的手始终没有松开切斯。
渐渐地,他的左手达到了极限,手指开始滑落。
“艾扎克!”
米莉亚抓住了他的手。她什么也没有想,就从窗口跳了下来,比艾扎克还要敏捷地下到了车轮的地方。
可是米莉亚腕力不够,抓了没一会儿她自己也掉了下去。
即使这样,米莉亚也没有扔下两人不管,他为了保护切斯,和艾扎克抱在了一起。艾扎克在那一瞬间右手放开了切斯,神速地将背上的绳子抛了出去。
可是他毕竟是个枪手,不可能和牛仔一样专业,绳子在空中飞舞着,没有挂上任何东西。
三个人的身体都接触到了地面,都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在地面上弹跳着。可是米莉亚还是不松开艾扎克。艾扎克也不松开米莉亚和绳子。切斯就在他们两人的中间,他的身体只是受到了很小的冲击,轻轻摇晃着。
就当大家都觉得一切要结束的时候,突然绳子的前端挂住了什么东西。不,错了。而是被拽住了。
是列车下面的什么人抓住了绳子。
那是瞬间发生的事情。
在车厢下面转悠的蕾切尔发现了一只手抓着列车金属零件的艾扎克他们。正当她要抓住艾扎克的手的时候,却晚了一步,艾扎克他们掉到了列车的下面。但是,就在那一瞬间,从艾扎克身上飞出了什么东西,蕾切尔什么也没想,伸手就抓住了它。
那是艾扎克抛出的绳子的圈的部分,绳子另一端系在了艾扎克的腰带上。
紧接着,一股很大的力量加到了蕾切尔的手腕上。原来是绳子一端的艾扎克他们接触到了地面,正在石子上被拖拽着。
“唔!”
加上一个小孩,三人的体重都加在了蕾切尔的手腕上。她用力想拉他们一把,可是这根本就做不到。与其这么拖拽着,倒不如放开他们对他们的损伤少一些吧。蕾切尔虽然这样想,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松开绳子的话,绳子绞到车轮里的话,三个人都会被轧成肉饼,更糟的是可能使列车脱轨。不管怎样,一定不能松手,可是——
脚上的疼痛刺激她的神经,受到反作用,绳子从她的手中被抛了出去。“啊啊啊啊————!”蕾切尔不由得大喊了起来。就在这时,红衣人正从她的上面经过。克雷亚在列车的侧面,攀着装饰穿行。和在餐车的时候一样,但要比那个时候速度还要快。蕾切尔喊完之后不久,伸手去抓飘在空中的绳子。可是,她的手却够不到绳子。就在蕾切尔要放弃的时候,克雷亚重重地踢开了车壁,他的身体完全脱离了列车,因此成功地抓住了绳子。
当蕾切尔刚明白怎么回事的时候,眼前克雷亚的身体正在大幅度地旋转。她以为他的脚正伸向列车的反方向的时候,克雷亚的身体却在向轨道旁边的支柱靠近。
眼看就要撞到支柱的时候,克雷亚的脚在支柱侧面着地了。停顿了一秒,由于重力,克雷亚的身体开始倾斜.随后,克雷亚踢了支柱一脚,再次跳到了空中。
红衣人的动作在微明的天空映照下,姿态非常优美。
然后,克雷亚紧紧地抱住了列车的侧面,比他一开始在的地方要靠后一些。他脸上的表情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时的。实际上,对他来说,应该是什么也没发生吧。对他来说,他只不过是在做相信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对他来说,根本没有落下的可能性,他也丝毫没有感到死亡的恐惧。
如果只是救切斯的话,他是不会专门做这些事情的。可是考虑到奇怪的枪手,他们可是受尊敬的乘客呢。克雷亚只不过是为了乘客的安全,才飞到了空中。
克雷亚拽着绳子向旁边的门——货物车厢的搬人口跑去。门不知为什么大开着,门口站着一个褐色皮肤的大个子男人。
德尼感到很无聊。
过了河之后,该寻找的货物全部从侧面的门口扔下去了,只剩下一个装有手榴弹的小箱子,就在刚才也被妮丝带走了。她和尼克说是去找杰古吉,现在这里只剩下德尼一个人了。
德尼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便打开窗户向外望去。
“喂,那边的大个子!快帮一下忙!”
突然有人和他打招呼。他向声音的方向看去,那是列车的外面。有一个红衣人贴在了列车的侧面。就在门的旁边。
“唔,啊。你就是‘铁路追踪者’吗?”
克雷亚没想到大个子男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只是突然感到有些意外,可是马上又恢复了镇定,开始行动了。
就在克雷亚考虑一个人把他们拽上来要花费很多时间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大个子男人。如果不利用一下的话有些可惜,所以他开始招呼大个子男人。
“你抓住这根绳子,使劲往上拽,拜托了!”
德尼不知道怎么回事,有些犹豫。可是,突然听到了列车后方,绳子的另一端有哀叫声传来。他向前看过去,发现有人正在被绳子拖着。
“哦,不得了啦!”
德尼看到这些,马上抓住了递过来的绳子。他的身体受到了强烈的冲击,被向外拉去。正当德尼抓着门的边缘忍受着这一冲击的时候,他看清了拽着绳子另一端的人。
一个是一身枪手装束,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千真万确,他们正是艾扎克和米莉亚。
“唔,不好了,我现在来救你们!”
说着,德尼什么也不想了,一心使劲地往上拉绳子。结果却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艾扎克他们的身体飘到了空中,飞过了车顶,落到了车厢的反面。
这个时候,拉紧的绳子没想到却给正在车上作战的杰古吉带来了取胜的机会。
“哦哦,已经越过河了。我们已经躲过强盗了吧!”
“是啊,我们把速度放慢吧!要不列车损耗太厉害了!”
说着,驾驶室里的司机便把列车的速度慢慢减慢了。
这时,肉片开始向列车追来。
那是构成切斯身体的部分,右手腕和两条腿的红色肉片。
艾扎克他们终于爬到了货物车厢的上面,然后啪嗒一下倒在车顶。
“太好了,我们得救了!”
“得救了!”
他们想就这么躺着睡一觉,可是却不能这么做。因为在他们身边有一个没有手脚的痛苦的少年。
“喂,你没事吧,切斯!”
“坚强一些!”
两人摇晃着受了重伤的少年的身体。由于失血过多,脑子又受到这样的摇晃,切斯再次感到自己的意识越来越远了。两人试着给他做人工呼吸,心脏按摩,可是都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从后部车厢传来了爆破声。
“什么人?是敌人吗?”
“快看!那里有人!”
列车最后一节车厢的车顶上,有两个人发生了冲突,突然,一个人从车顶上消失了。随后,传来了和刚才不同的爆炸声,列车的后方燃起了大火。
要是在以前的话,两人肯定会去起哄的,可是现在他们却顾不了那些了,他们担心切斯的安危,而且注意到一堆红色的肉片朝车顶飞了过来。
“哇啊啊!有一些红色的东西飞过来了!”
“啊!肯定是‘铁路追踪者’!红色怪物肯定是他!”
正在他们大嚷的时候,肉片爬上了车厢的车顶,飞过了连结部,朝艾扎克他们的下面飞过来。红色的像果冻一样的物体,简直就和虫子群似的,继续行军。
“喂,米莉亚!这些东西朝切斯飞过来了!”
他们打算带上切斯逃跑,可是却受到了少年身体的诱导。
“不好了!这些东西肯定是要来吃掉切斯的!”
“混蛋!我们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艾扎克扑到了切斯身上,想要保护切斯不被红色肉片吃掉。米莉亚也趴到了上面,两个人一起保护切斯。
肉片根本没有受到任何障碍,钻进了两人身体的空隙。红色肉片覆盖着三人的姿态,在朝日升起来的时刻,有一种奇妙的协调感。
短暂的静寂之后,又传来了强烈的爆炸声,使他们回过神来。可笑的事,切斯自己做的炸药的爆炸声将他也唤醒了。
“……哎呀?红色的东西不见了!”
“不见了呢……切斯呢?”
两人战战兢兢地看向身体下面,那里是切斯完好的身体。
右腕和两腿都在,切斯的整个身体都很完整。
切斯好不容易才恢复了意识。期间他感到的是在什么地方永远消失的东西。
他知道艾扎克和米莉亚都不知道不死是怎么回事。好像在偶然的情况下,他们成了不死者。从列车上掉了下去,两人身上却一点伤也没有,或许米莉亚也是“不死者”。现在他们没有防备,将右手伸到他们的头上是很容易的事情。可是,切斯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两人看到切斯没事,高兴得都快哭出来了。切斯犹豫着是否吃掉两个人。
切斯并不想现在做个善人。只是,窥视到他们的心灵,共有他们的记忆,将他们的心灵和自己的相比较,切斯就真的不能原谅自己。如果永远抱着这样的想法活在世上,那将是很痛苦的事情。
这是比受红衣怪物的折磨更痛苦的事情。
艾扎克看见切斯没事,高兴得哭了出来。
“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太好了!可是,为什么切斯的伤好了呢?”
“那很简单,米莉亚。”
“为什么?”
艾扎克又回到了以前的声调,很确信地回答道。
“听好了。‘铁路追踪者’只吃坏孩子,肯定是他吃完之后意识到‘切斯是好孩子’,然后就把他吐出来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这样的话还是合乎逻辑的。”
“不是的。”
面对高兴的两个人,切斯却唱了反调。但是,他并不是反对关于他再生的理由。
“我并不是好孩子……我撒谎了。”
“撒谎?”
“我说过我是要去纽约见家人,其实我是要去和朋友见面。”
沉默了一会儿后,切斯继续说道:
“我没有家人。迄今为止——”
他本来想说从今往后也是,可是艾扎克打断了他.
“是这个样子啊!”
“切斯果然是个好孩子!”
“哎……?”
切斯感到有些迷惑,艾扎克和米莉亚继续说道:
“你为了不让别人担心才说了那样的谎话……其实最痛苦的却是你自己。”
“切斯你是个坚强的好孩子!”
没有给切斯反驳的机会,艾扎克拍着胸脯自信地说道:
“好的!一切就包在我艾扎克的身上了!”
“太好了,切斯。包在艾扎克的身上你就可以放心了!”
米莉亚用力地点了点头,温柔地抚摸着切斯的脸颊。
“所以,你也笑笑吧!”
克雷亚在车顶上静静地站着。背后迎着朝曰,注视着眼前的男女两个人。
脸上有刺青的男子的手上拿的应该是切斯所说的新型炸药吧。好像是那个大个子男人将车上的秘密货物扔到了河里。克雷亚不知道怎么才能抓住他,正在犹豫间,他突然想起了切斯曾经说过的话。
“——和鲁诺拉塔做炸药交易——”
那么也就是说,那些货物箱里装的是鲁诺拉塔家族的武器。如果这些武器没有了,战况肯定是对冈多鲁有利了。
克雷亚正是这样想的,因此才放走了德尼他们。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这么危险的东西装在列车上。——他也有这样的考虑。
然而现在,强盗集团的头子就在面前,脸上有刺青的男子怀着强烈的决心朝这边跑过来。
克雷亚已经知道了他想干什么。
这个男人是想打退怪物吧。想要打退“铁路追踪者”这样的怪物。——为了拯救列车,考虑到以前的状况和对话,他多少有些明白了。
站在克雷亚面前的男子正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他看着克雷亚的眼睛,一点也没有胆怯。——啊啊,那是一双很温柔的眼睛,是一双好人的眼睛。虽然脸上的刺青让他看起来像恶魔一样,可是他却有一双比魔鬼、比列车上面的任何人都温柔的眼睛。
克雷亚突然觉得那双眼睛美得让人受不了。如果说,现在克雷亚的眼睛遮掩了所有的光芒,眼珠就像是镜子一样,那么,那个男子的眼睛,则像是将静静的大海映进了眼球中似的。
正好这个时候,在克雷亚的背后,朝日开始升了起来。太阳光反射着青年的眼睛,就好像要把克雷亚的眼睛吸走了似的。
——真不甘心。他的眼睛竟然比我的还要强有力,那是一双故事里面描写的英雄的眼睛,打倒怪物的英雄的眼睛。如果被这样的强光吸走的话,我的眼睛会破裂消失的。
克雷亚呆呆地想着这些事情,决定被这个青年打倒。我是“铁路追踪者”,正像传说中的一样,我必须在朝日中消失。这就算是编造故事,把别人牵扯进来的义务吧。
两人的身体纠结在一起,一起滚到了地上。
然后,两人掉到了列车的侧面。
在掉落的时候,刺青青年把一个手榴弹的弦拉开了。这时,克雷亚面对青年终于开口了。
“你做好牺牲的准备了吗?这可让人感到不顺心呢。”
“——哎?”
克雷亚抱着吃惊的青年,在列车的旁边停住了。把腿缠在车轮之间,这一晚上他都不知道做过多少回了,已经厌倦了。下次,要想出别的方法来。
克雷亚这样考虑着,然后对青年说道:
“还不快把它扔掉,不然上面的女人也会死的。”
刺青青年吓了一跳,慌忙把手榴弹扔到了轨道上。陶器受到强烈冲击,在石子上翻滚——
爆炸,然后是冲击。
克雷亚抱着刺青青年,忍受着强烈的冲击。
爆炸平息以后,他抱着刺青青年朝侧面爬去,由列车旁边的门进入了乘务室。
穿过染满血的乘务室,克雷亚让刺青青年站在了走廊里。然后,他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道:
“在作战之前,就想着牺牲自己,那是多么愚蠢啊。你至少应该打打试试,真的觉得失败了才开始做,对吧?”
克雷亚一边发着罕骚,一边看青年所受的伤。他的脚受了伤,能站起来应该没事。做了不付责任的判断后,他又补充了一句。
“在二等车厢的3号室,有一个打扮得像个魔术师似的灰衣男子,他是个外科医生,你让他给你看一下吧。”
“可、可是……”
“你不用担心。那个白衣变态和那个黑衣姐姐都不在了,没有人能打倒你了,你放心地睡吧。”
说着,克雷亚玩弄着右手掌里的东西。那是新型炸药的手榴弹,刺青青年投掷的东西中,没有拉弦的一个手榴弹,让克雷亚迅速接住了。
“好了,你去吧。别忘了上面的女子。”
刺青男子有些困惑地扭了扭头,然后低头行了个礼,便回到了列车连结部。他打算从那里爬到车顶。
克雷亚在青年背后又说了一句话,然后目送着他。
“不要让女人等着你。她要是去了什么地方,你到处找找也没那么麻烦。”
这句话,有一半是对自己说的。
克雷亚目送走了刺青青年之后,他扭动着手榴弹的栓塞,取出了导火索。
“刚才爆炸的就是这些炸药吧。”
他将里面的炸药均匀地撒在没有脸的尸体上。没必要炸得粉碎,只要能够欺骗别人认为这具尸体是克雷亚就可以了。尸体没有脸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之后只能期待鉴别粗心一些就好了。
克雷亚.斯坦菲尔德今天死了。这样的话以后做工作也就容易了。克雷亚做着这样的打算,掏出了中年乘务员的手枪。
“啊啊,这可不是污染列车。这是我在向列车道别。”
他自言自语地说着,然后向地上的火药开了一枪。
“切斯!”
艾扎克他们回到餐车之后。贝利亚姆母女正在等着他们。
“啊啊,你没事呢!艾扎克他们和你在一起呢!”’
“太好了!切斯没事真是太好了!”
看着抱着他的天真无邪的少女,切斯的心情很复杂。孩子为什么能够这么容易地原谅一个人呢?当然也有不轻易原谅人的孩子,但他们之间的差距是很大的。
——啊啊,也许艾扎克和米莉亚也和小孩一样呢。
切斯看着梅丽的笑脸,松了一口气。
没有杀死餐车里的人真是太好了,没有背叛这个孩子真是太好了。
为什么好呢?这时,切斯怎么也想不明白。
切斯的表情还没有恢复过来,他只是说了一句“对不起”。
没有人的车顶上。站在那里的不是人,而是追上列车的“铁路追踪者”。
在炸掉了两个穿乘务员衣服的尸体之后,他又回到了车顶上。
在香奈坐过的地方,留有一些字迹.
这些字是用刀子直接刻到车顶上的。
[我在曼哈顿等你。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等你的.请你来找我吧。我也会找你的。]
看着这些字,红衣怪物叹了口气。
“说是曼哈顿……那么汇合的范围也太广了。时间也得说呀。……而且,我还没有告诉她我的名字,我也没有问她的名字……记得白服人叫她‘香奈’……那是她的本名吗?可恶,真要是找起来还挺麻烦的。”
克雷亚看着冒着烟的乘务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而且,我还有点不太明白。——她是要依赖我呢还是要和我结婚,还是要杀掉我呢?”
他又目不转睛地看了看那些字,活动了一下肩膀,自言自语道:
——即便如此……这些话比我想象的要郑重其事多了。她也许还是个贤淑的姑娘呢,还是她对我一见钟情呢?真搞不懂呢。要是真的话,这也是我收到的第一份情书吧?就把这车顶当作纪念吧。
他对只见过一面的女子充满了期待,便从连结部跳下去了。
“我会去找你的。等冈多鲁兄弟这边的事情结束之后。”
这不是他在自言自语,而是对远去的香奈说的话。
“我一定会去的。”
然后,怪物消失了踪影。
“铁路追踪者”已经不存在了。
大家都相信怪物的存在,正如传说中所说,在早晨的太阳的照耀下,怪物消失了。
谁也没有目送他走,好像是溶化在升起的太阳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