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傍晚
时间追溯到6点钟左右。
修伊被警察从市场带去拘留所后——
一个少年信步走在市场里。
“嗯……哎?难道不是这里吗?”
少年一个人走在来往行人很多的市场里,一边仔细确认着手中纸条上的字迹一边到处转悠着。他觉得自己好像找错了地方,不由得叫出了声。
这个少年的年龄在15岁左右。
具有典型的北欧人种外表特征,金发碧眼的少年看了一会儿手中的纸条后,抬起头来环视了一下市场四周。
少年的容貌既谈不上好看也谈不上难看,他只是一个稚气的脸上带着孩子气的笑容的普通少年而已。所以他并不引人注目,混在人群中的话就很难被发现。
“不过这个市场的东西真够乱的啊。”
放眼望去,市场里虽然来往行人很多,但各种各样的货物却扔得乱七八糟。
感觉这里就像刚刚遭受过暴风雨的洗礼一样,原本整整齐齐排列在市场里的商品掉得到处都是,帐篷也倒了,走来走去的人群中,有一半人是在收拾散落在地上的东西。
之所以出现这种场面,是因为刚才还在这里的修伊的灵机一动,让许多牛和马发狂大闹了一场的缘故——但是这个少年完全不知道有这么回事。
他现在还不知道修伊的事情,也不知道引发了刚才那场混乱的栗发少女妮基的事情。
“是不是龙卷风经过这里了?要是没有人受伤就好了。”
在市场里晃悠的少年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他是喜欢把心里所想的事都说出来,还是喜欢自言自语。
少年走了一会儿,看到眼前一片狼藉,地上的东西显得特别凌乱。
好像是马车或者牛车在这里大闹过一番似的,角落里还横躺着几个货箱,周围的人们正在忙碌地收拾散落在地上的物品和翻倒的货箱。
——要不要帮帮他们的忙?
少年想到这里,再次环视了一下四周,看看有没有什么忙是路过的自己也可以帮得上的。
然后他的视线停留在了一个少女的身上。
少年视线的前方是市场角落里的物品堆放处。
那个角落里叠满了木箱,栗色头发的少女坐在木箱上,眺望着大海。
瞟一眼她的侧脸,可以发现有一丝忧郁的神色——可爱的脸上有一些淤青,看上去像是和谁打输了架,或是被别人揍了一顿。
少年歪着脑袋,心里想着那个少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又环视了一遍四周——
没再多想些什么,就朝少女走了过去。
少年毫不犹豫地、无所顾忌地想要探寻受伤的少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没有想过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只是希望知道一些事情而已。
——希望那个少女能露出笑颜。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心中突然有了这个愿望而已,这种想法既不虚伪也谈不上高尚。
在眺望大海的少女——妮基发现有人走到她身旁,对靠近她的人投以警惕的视线。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了少女目光中的不友善,和少女年龄相仿的少年带着温和的笑容向少女身边走过去。
“哟喔!”
“……?”
少女皱着眉头打量着向自己打招呼的少年。
他也是主人招呼来的“客人”吗?不过看上去好像太年轻了。
少年歪着脑袋稍稍想了一下,开口向正在想事情的少女问道。
“你没事吧?你好像受伤了。”
“哎?”
很久都没有人特意和她说话了。
今天白天的少年和少女是因为被卷入到纠纷中才和她说话的——附近的人应该都知道她是什么人。所以,这名少年恐怕是从外地来的。
妮基默默地在心里分析着少年的背景,脸上没有露出一丝表情。她的沉默并没有让少年却步,少年一边张望着四周,一边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
“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觉得你看上去一副好像自己快要死掉的表情。你和别人打架了吗?还是被人欺负了?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但是我觉得像你这么可爱的女孩子应该多笑一笑才好。可惜我不是医生,不能帮你治好伤。”
“你……是谁啊?”
少年肆无忌惮地揣测她的心情,这让妮基不禁焦躁起来,于是她用不快的语气说出了以上这句话。
“啊,不好意思。我是艾尔玛,艾尔玛·C·阿尔巴特罗斯。不用在意我的名字的。”
妮基一瞬间曾以为少年是不是怀着某种企图才装出一副担心自己的样子,但是从他的语气和表情来看,好像真的是因为担心自己才接近自己的。
这一点——让少女更加焦躁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担心我了?”
少女的话里透露出了再明显不过的拒绝意味。
一般人听了这句话,不是生气地掉头就走,就是冲上来骂自己一顿。
以前和现在发生这种事的时候,少女都是用同样的方法拒绝别人的好意——
“这个问题可真难回答呢。”
眼前的少年对她的拒绝几乎没什么反应。
“嗯,根据我的判断,大概之后一个月内你会和我这样说,所以就好比时间倒流了,你把将来要对我说的话当做现在对我说的话……你看这样想怎么样?”
“……”
——这家伙在说什么?
自然而然地从少年口中吐出的不自然的话,让少女皱起了眉头。
“顺便再说一句,应该很少人会从自己口中说出‘请担心我’之类的话吧。不过我刚到这个城市,不熟悉这里的文化习俗,是不是这里的人通常会这样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很抱歉。这样总可以了吧。”
“算了……我不跟你说了,你到那边去。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反正你待在我身边的话,肯定会遇到不好的事的。”
看着把头转向另一边的少女,叫做艾尔玛的少年将双手叠在胸前,想了一下。
“……你是说你会遇到不好的事?还是说我?”
“……至少你会遇到不好的事情。”
“那就没什么关系了。如果我在你身边会让你遇到什么倒霉事的话,我就会乖乖地走开。”
听到艾尔玛非常直率的回答,少女的眉皱得越来越紧了。
“不过你心肠真好,竟然为刚刚认识的人担心。”
艾尔玛的话让妮基觉得他这个人如果不是大笨蛋就是让人感觉不出他在骗人的大骗子。
无论他是哪种人,妮基都觉得和他说话没有一点有益之处。
“你到那边去。”
如果他还是缠着不肯走的话,妮基打算自己离开算了——
“好吧。我还在这里的话,只会让你烦躁不安而已,这样你是不会变得幸福的。”
艾尔玛还是非常直率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哎……”
“虽然我们是初次见面,但是毕竟我和你的人生有了一点小小的交集,我有个请求——”
笑盈盈的少年用刚开始向妮基搭话的语调问了她一个非常平常的问题。
“我不知道该怎么走……我想找在这附近的一栋房子……”
艾尔玛刚说完这句话,就不知道被谁抓住了衣领,拽到了一边。
“哇?”
被粗暴地推开的艾尔玛看到5个年轻人把少女围在了中间。
“哟,妮基……刚才的男孩子去哪里了?”
“你们……”
这些人就是白天追妮基的那些不良少年们,只不过人数由3人变成了5人。
完全不明白事情经过的艾尔玛虽然被他们揪住了衣领,但是看上去没有生气,只是看着这群人,心想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那些人被都市警察带走了。”
少女毫无表情地低声吐出了这句话,那些年轻人好像觉得很扫兴似的咂了咂舌头。
“可恶……我们还想痛扁他一顿的,只好等他出来再说了。”
他们之中有个眼睛肿得通红的人,他的脸上露出了下流的笑容——伸手抓住了少女的胸脯。
“妮基,我们还要和你算账。”
“……放开!”
少女的声音一开始很小,后来逐渐提高表示抗议,但是抓住她的那个年轻男人无视她的抗议,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你的工作不就是卖‘那个’吗?”
“咯……”
少女的衣领和喉咙都被勒紧了,所以无法发出声音。
看到少女无法出声,抓住她的不良少年好像要让她见识自己的厉害似的,手上勒得更紧了。
“你还拒绝什么?有点身价的女孩子才需要去保护自己的身体。像你这种毫无价值的婊子根本不需要守身,你也没有这个权力!”
“……咯……咯……”
“呃呃?你也说点什么啊,垃圾!别人都这样说你了,你还不还嘴?所以我才说你是个垃圾。”
“……!”
少女不要说说话了,连呼吸都变得很困难。罪魁祸首的不良少年看到少女的样子竟然开心地笑了,他身后的另外4个不良少年也笑了起来。
市场里的人们的态度还是像白天发生纠纷时的一样——装作没有看见少女被那群不良少年欺负。
从外乡来这里的少年——艾尔玛·C·阿尔巴特罗斯现在在干什么呢——
他若无其事地向不良少年们走过去,毫无畏惧地站在了不良少年和少女中间,拍了拍抓住少女胸脯的不良少年的手,好像没注意到周围的紧张气氛似的,用开朗的声音说道。
“那个,可不可以松开一下手。”
“嗯?”
“我想说不定……说不定是因为你把她的胸脯勒得太紧了,所以她痛苦地说不出话来,你不觉得吗?”
“……”
不良少年也像之前的妮基一样皱起了眉头。
他不由得松开了手,妮基膝下一软,身体倒了下去。
看着妮基不停咳嗽、猛地吸气的样子,艾尔玛笑嘻嘻地说:
“你们看!果然和我说的一样!你们知道吗?人如果被勒住脖子,不仅发不出声音,呼吸也不顺畅,如果不能呼吸的话,人可是会死的。你们最好记住,对你们有好处的。如果不清楚的话,可能就会误杀人。这样大家都会不开心。这些知识可是很有用的哦。”(OTL火星发言……)
“……!”
“等她平静下来了,可能会想说些什么,你们可不可以先不要称呼她为垃圾。当然,如果她自己愿意你们这样称呼她,我不会说什么,也不会阻止你们这样称呼她。”
“啊啊……?”
刚才抓住妮基的不良少年听明白艾尔玛的话后,回头望了望身后的4个同伴,发现他们脸上也是一副分不清是恼火还是惊呆了的表情。
“你这家伙是谁?是不是脑袋里长虫了?”
“我没打开自己的脑袋确认过,所以不知道啦。不过真要确认的话,那我岂不是会死掉。所以我可不想去确认这件事。不过,说不定那种虫子是对人本身有益的虫子噢。”
少年笑嘻嘻地说出的这些话在不良少年们听来,就像挑衅的话语似的,他们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艾尔玛,把他围在了中间。
但是艾尔玛看上去一点都不害怕,他凝视着那个眼睛肿了的不良少年。
“……你这家伙在看什么呢?”
“你没事吧?”
“啊?”
“我是说你的眼睛。你的两个眼睛都变得通红了,这时候被海风吹到可不好,有失明的危险哦。你最好赶快回家,用冰水冷敷一下比较好……”
艾尔玛还没有说完,就被打飞了。
他的头撞在了物品放置所的空箱上,原本已经收拾整齐了的这块地方,又被四处散落的木头碎片什么的弄乱了。
“啊啊,好痛。你们太过分了!”
“吵死了,你这家伙从刚才起就一直念叨个不停,你对我们有什么不满吗?啊?”
“我是对你们有不满!”
“哦……你是不是想做正义使者?有种你就说啊?”
眼睛肿了的不良少年仗着自己这边在人数上占有绝对性的优势,而且对方不会像白天的那个少年一样搞什么突袭,所以态度很嚣张,完全不把艾尔玛放在眼里。
艾尔玛静静地笑了,脸上看不出一丝被打的愤怒和对痛楚的畏惧——只是用一直以来的语调说道。
“揍人的时候,多笑一笑比较好噢。”
“……哈?”
“通常被揍的一方都不会开心的,所以至少揍人的一方应该开心点,否则就不平衡了,你们认为如何啊?尤其是你们,揍别人很开心吧?不过这也是很正常的。我的老师曾说过……一个人觉得别人比自己低一等时,通常都会很开心,虽然我很不理解这句话。总之,如果你们揍我很开心的话,希望你们能露出笑容,让我明白你们很开心。”
听了艾尔玛滔滔不绝地说出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后,不良少年们觉得他似乎是个可怕的人。互相看了看之后,他们将艾尔玛包围起来,打算把他踢昏。
“……看来你是头脑太热了,我们来帮你冷静冷静好了!”
“住手!”
妮基想走上前制止不良少年们——但是她的手腕被粗粗的手指抓住了。
“痛……!”
少女回头一看——一个秃头的男人紧握着拳头站在她身后。
看到秃头男人气得脸在打抖的样子,少女想起了白天被他揍时的痛楚。
“你这家伙……竟然又和客人发生争执!”
“……”
回想起之前被打时的痛楚,少女不由地身体僵住了。
看到少女那么害怕的样子,看上去像是她的主人的秃头男子呼呼地喘着大气,抡起了拳头。
“我要让你弄清楚你的身份……”
秃头男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人把他的秃头当作球,像踢皮球似的从侧边把他踢飞了。
“——”
秃头男子来不及发出声音身影就消失了。
夕阳下的地中海,海面波光粼粼,金光闪烁,犹如梦幻般的美丽。
踢飞秃头男子的男人既不是躺着的姿势,也不是蹲着的姿势,他只是把木箱作为跳台高高地跃起,然后狠狠地踢了秃头男子一脚。
被踢飞的秃头男子和艾尔玛一样,撞在了木箱上,木箱的碎片洒落在四周。
秃头男子一边呻吟着一边转动着有阵阵刺痛感的脖子,想确认一下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他看到了一个奇怪的二人组。
两个人都有着墨染似的漆黑头发和独特的容貌。
一个人肤色偏黑,一个人肤色偏黄,让人觉得他们是偶尔来这里做生意的东南亚或南亚一带的人。但是定睛一看,会发现他们的独特之处在于他们奇特的装扮。
肤色偏黑的男子身上的装束是秃头男人从没有见过的。
他下身穿着质地轻柔的绀色长裤,长裤的下摆用像绷带一样的东西一圈一圈缠了起来,正好扎到脚没入鞋子的地方。
上半身外面穿着一件无袖的和服,里面什么也没有穿,和服上的花纹图案是这里的人从没有见过的。
他的长发被扎成了一根硬直的辫子垂在背后,就像倾斜的椰子树似的。
如果有人知道日本的事情,一看就会知道他的装束类似于日本武士,或者说更像强盗或者山贼的装束。但是对于对日本一无所知的这座城市里的人来说,他的装束只能用怪异两个字来形容。
另外,肤色偏黄的男子的装束感觉像被去掉装饰品的西班牙军服,他来自哪个地方,是什么身份,都不得而知。
两人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各自的腰上都挂着一把奇形怪状的剑。
在这座城市,只有都市警察或者贵族的护卫才可以带剑在街上行走。其他城市应该也和这里一样,如果普通人持剑在街上走的话,会立刻被都市警察逮捕。
但是,这两个人竟然公然地带着剑外出。
不知道两人来历的秃头男子并没有因为搞不清两人中的哪一个踢了他而发怒,反而在心中对来历不明的他们充满了恐惧。
他在这里看过很多国家的人,但是从没有看过像这两人一样的类型,都不知道和他们在语言上能不能沟通。
因为突然出现的这两人,妮基和不良少年们都停下了动作,艾尔玛摸了摸被踢到的地方,静静地翻了翻身。
一直装着没看见不良少年他们的行人们看到装束怪异的两人后,也不由得驻足观望。
在气氛如此紧张的状态下——肤色偏黑的男子用手指顶着下巴说道。
“放心吧,我会用刀背的,你放心去死吧。”
肤色偏黑的男子口中吐出的流畅的意大利语让大家一起歪起了脑袋,虽然不明白“MINEUTI”这个词的意思,但是“去死”这个词深深地印入了大家的脑海里。
不理会周围的混乱,肤色偏黑的男子继续说道: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你们这群小鬼以多欺少,还有你这个堂堂大男人竟然殴打一名柔弱的少女……我岂能置之不理。”
“什么……!”
听到这番义正词严的发言,秃头男人大吃一惊。
秃头男人望了望四周,看看都市警察有没有到。尽管心里很畏惧男子腰上挂的剑,他还是努力地张开了泛着血腥味的嘴巴,吐出了反驳的话语。
“你开什么玩笑!我是这个女孩的主人!我当然有权利教导她!”
听到秃头男人愤怒中夹杂着怯意的声音,肤色偏黑的男子咔咔一声转动了一下脖子还嘴说。
“嗬……在这座城市里,是猪教导人吗?”
“你在说什么!?”
站在黑皮肤男子旁边的黄皮肤男子听了他一席强硬的发言后,好像累了似的叹了一口气。
但是除了他,在场的人中没有一个明白黑皮肤男子用外语还嘴说的这句话。
“臧克殿下,你也不要说得那么过分……”
“田九郎,你也目睹了那些事,难道你无动于衷?”
“我们并不清楚他们之间的纠葛。虽说那个男人在教导少女时,确实做得过分了一些……但是我们不应该找他们打架。”
“你还是太天真了。要是你的同情心在外国能得到好报的话就好了。”
完全听不懂他们之间的对话的不良少年们,起初也是惊慌失措——
“这两个人是谁?……他们不是在说我们的事吧?”
“估计他们是从哪坐船来这里的。”“干掉他们。”
不良少年五人组中的两人向异国来的两人组靠近,打算把他们赶跑。
就在这时,一脸温和表情在说话的黄皮肤男子朝不良少年所在的位置轻轻地向前一跳,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改变。
他只是往前进了一步。然后铛的一声响起,周围的空气在微微颤动。
他并没有拔刀,只是气势逼人地往前踏了一步,把身体的重量全部集中在肩头——然后释放所有的力量。
大家都以为他要用自己的上半身去撞不良少年的胸膛——但是接下来围观的人们看到了惊人的一幕。
那个东洋男子的身体霎那间漂浮在空中,挟着踏下去的气势向身后飞了过去。
正在向二人组靠进的不良少年之一连带围着艾尔玛的三个不良少年中的一人一起猛地撞向了散乱地堆成小山状的木箱。
“田九郎……你刚才不是说我们不要找茬打架的吗?”
“因为他们有敌意。”
看到用自己国家的语言继续交谈的二人,不良少年们感到焦躁不安。
剩下的三个不良少年正打算包围他们的时候——
黑皮肤男子一脚踢倒了其中的一个不良少年,剩下的两个不良少年还没缓过神来,也被踢倒了。
他的姿势看上去就像许多人在跳舞时的个人舞蹈秀一样。
围观的人们吓了一大跳,秃头男人抱着肿起了包的脑袋焦急地等待着都市警察的到来。
面目红肿的不良少年一边抱怨一边站起身来。
“你……们……你们这些混蛋!知道我们……我们是谁吗!?”
“难道你们不作自我介绍就不能打架吗?”
“闭嘴!你们已经完蛋了!竟敢这样对我们……”
“啊啊,算了,我已经明白你们有后台了。”
很干脆地把不良少年的话当作耳旁风的黑皮肤男子,吐了吐气嘿嘿了两声,望着眼前的不良少年,告诉了他一句话。
只是说给他听而已。
“也就是说……我必须封住你们的口,对吧?”
“……!”
听了黑皮肤男子的话,围观的人们也全部僵住了。
他们被他的威慑力十足的话镇住了,心里都在想弄不好他会把在场所有看热闹的人杀掉。
作为被威胁的直接对象的不良少年从喉咙里发出了咕的一声,全身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了一把真的短剑。
“你这混蛋,我要杀……杀了你……啊!”
不良少年从镶金带银装饰华丽的剑鞘里拔出了短剑,银色的刀刃闪闪发光。
他拔出短剑后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性的错误。
“……对方拔剑了噢?”
黑皮肤男子喃喃自语的同时,把手放在了挂在腰间的剑鞘上,大拇指按在剑的护手上往外一推。
看到对方还未拔出来但隐隐闪着银光的剑——拔出短剑的不良少年露出惶恐的眼神,左右巡视了一遍——发现倒在地上呻吟的同伴们不可能帮助自己后,不由自主地身体开始颤抖。
上下牙齿打着架的不良少年看着对手腰间的剑,感到全身都在冒汗。
如果对方拔出了那柄奇形怪状的剑,自己的短剑根本不能匹敌,因为自己的短剑都够不着对方。
而且对方的动作那么迅速,自己根本不可能闪得开他的剑锋,一想到这些,不良少年的脚好像被钉在了地上似的一动也不能动。
因为内心的恐惧,不良少年无法逃跑也无法踏出一步去攻击对方。
黑皮肤男子和他的剑确实给人一种如此巨大的压迫感。
“不行,你等一下……喂……”
“你做好精神准备了?”
被同伴唤作臧克的男子虽然喃喃自语这样说,但是心里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做好。
像不良少年那种人,杀掉也没什么不对的,但是他们都是比自己小很多的少年。而且最主要的是,自己刚来到这座城市,也不想在参观这里的风光之前就先看到流血。
——算了,要不把他的一只手腕砍掉好了。
心里打定主意后,臧克慢慢地把身体的重心放了下来。
但是——突然有一个男人从人群中朝这边走了过来,臧克把一部分视线投在了那个男人身上。
他的装扮看上去和不良少年们相似,比他们年长5、6岁的样子,虽然和自己种族不一样,但是按照常人的眼光,他看上去和自己的年龄相仿。
他比围观的人们高了一个头,眼神也比不良少年们锐利多了,有些围观的人看到他后,慌忙又装回视而不见的样子。
——是他们的帮手吗?
从他走路的样子和散发出来的威慑力,可以判断出他比眼前的不良少年们水准要高很多。
以他的年龄来看,说不定是不良少年们的老大。
臧克一边戒备一边等着对方出手。高个子的男人在紧张的气氛中大摇大摆地走着——介入了一触即发的场面中,不过他的态度和之前艾尔玛介入纠纷时的态度有一些不同。
那个男人走近后,眼睛肿了的不良少年才看到他。
“艾、艾依鲁。”
被唤作艾依鲁的男人只是用锐利的眼神环视了一下四周。
倒在地上的不良少年们也看到了他,一齐把视线投向了他。
他们的瞳孔中透露出来的是安心和畏惧。
“快帮帮我们。这个家伙弄得我们好惨……”
也许是大家神经过敏,紧紧握着短剑的不良少年说话时,话音似乎有些颤抖。
艾依鲁环视了一下四周的不良少年们——吐出了一句话: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这个……那个……”
“把话说清楚!你这家伙的脖子难道被勒住了吗?”
他低声说出这句话后,看了看一边喊痛一边爬起身来的艾尔玛、呆然地站在近处的妮基和抱着脑袋在打抖的秃头男人。
“难道你们是来买少女的?”
“啊……不是的……”
“算了,过后你们再给我解释清楚。现在必须把眼前的事给解决了,是吧?”
“是的是的。”
虽然不良少年心中还有些不安,但是至少现在有艾依鲁帮忙了。想到这里他的脸变得有些生气了,气壮如牛地朝外国来的两人组说道:
“你们再也不能猖狂了。艾依鲁来了,你们就要完蛋了。”
“啊啊,我是要把这件事给了结了。”
站在不良少年侧边的艾依鲁一边说着这句话——抓住了不良少年握着短剑的手向上一拧。
“嘎……哎……?”
不良少年的脸因为痛楚和疑问而变了形,艾依鲁轻而易举夺下短剑——把细细的剑朝不良少年的手掌心刺了下去。
“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良少年发出了悲惨的叫声,在地上打滚,手上的血溅得到处都是。艾依鲁慢慢地抬起脚——踩在了不良少年的喉咙处。
“……咯……咯咯咯……!”
虽然不良少年的喉咙上承受的力度没有强到会压断他的颈椎,但是比刚才他勒住妮基的脖子时使用的力度要大,使他说不出话来,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笨蛋!”
“……没用的手下就不需要了吗?”
黄皮肤男子皱着眉,用略显生硬的意大利语说了这句话,艾依鲁听了后面不改色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是这个家伙先拔了剑……这样做……是不是可以息事宁人了?”
“噢……”
艾依鲁的话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黑皮肤男子和他的同伴互相看了一眼。
“明白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黑皮肤男子接受了艾依鲁的请求,手离开了挂在腰上的剑鞘。
“这一次我们让步,但是你们最好不要在这里久待。”
“你想要挟我们?”
“不是……是忠告你们。”
艾依鲁摇了摇头,一双锐利的眼睛眯得更细了,好像自言自语似的说了句话。
“外乡人最好不要待在这座城市里。待在这里的的话,谁都会变得不幸的。”
“……?”
他们正想问清楚艾依鲁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都市警察们总算出现了,现场又变得混乱起来。
“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感觉到周围突然变得喧闹起来,站起身来的艾尔玛茫然地望了望四周,看见了害怕地站在一边一动不动的妮基。
不知道刚才被踢倒时的痛楚是不是已经消失了,艾尔玛还是用最初向她搭话时的表情说道:
“……你最好快点跑走,不然的话,你也会被抓的。”
少女看着黑皮肤男子他们为了不被都市警察抓住,正在动作敏捷地跳来跳去。
四个警察在追两个男人。如果他们能再增加一些人手的话,艾尔玛一行也一定会被抓走。
“哎?他们会抓我?”
“嗯,他们是不会抓倒在地上的这群不良少年的。”
“为什么?”
听到艾尔玛用轻快的语调提出的问题,妮基轻轻地垂下眼帘,用厌恶的语气说道:
“那些家伙虽然看上去很差劲……但他们是‘臭鸡蛋’组织的成员……”
妮基的声音稍稍停顿了一下,眼神飘向空中,毅然吐出了一句话。
“他们都是贵族的亲戚。”
妮基说完这些话后,秃头男人的抱怨声就响起了。
“妮基……你这家伙……不要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趁着警察们去追那两个外国人,秃头男人一边摸着头一边站起身来。虽然他的步伐有点踉跄,但是看上去走路没问题。
“喂……你还是赶快跑吧。”
看着一脸无表情的妮基,艾尔玛转动了一下脖子说道。
“我想最后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
“被那个人打,你开心吗?”
“……怎么可能会开心?”
——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呢。
妮基歪着头想着艾尔玛说的摸不着头脑的话——突然,她的手被艾尔玛牢牢抓住了。
“哎?”
“那么我们一起逃吧。”
艾尔玛说完就拉着她的手跑了起来。
少年手上的力量比妮基想象中要大得多,她被他拽着飞快地跑了起来。
一边灵巧地闪避周围的人群,艾尔玛拉着少女不停地跑啊跑。
被拉着一齐跑,妮基的眼睛不由得瞪得圆圆的。
“等一下……不要拉着我,你不用管我的事情……”
艾尔玛头也不回,开心地说道:
“你不用我管,我也要管。”
“……为什么?你有什么企图?”
“与其说我有什么企图……还不如说这是我的任性。”
艾尔玛脸上露出了调皮的笑容,很开心似的一直跑着。
“这座城市里的建筑物怎么都一个样啊?”
“我得快点找到一个人帮我带路。”
几分钟后
成功地甩掉后面追他们的人后,逃到没有人的小巷子里的艾尔玛和妮基停了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天色已经开始变黑了,好像太阳转眼就要落下去似的。
“好像那个秃头男没有追过来。”
“……”
少女打量了一下昏暗中的四周,非常疲倦似的叹了一口气。
“今天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了?”
“……你明白自己做了什么吗?”
“拉着你一起逃跑了。”
听到艾尔玛爽快的回答,妮基好像很焦躁似的还嘴道。
“你难道就没想过,我回去以后会被主人揍得更惨?”
“嗯——虽然不知道你的情况,但是你想回去吗?”
“我当然不想回去!”
少女极力否认了自己想回去的说法,然后静下心来吐了一口气,再次压抑住自己的感情。
“但是……我能回去的地方只有他那里。除此之外……我无处可归了。”
“好像事情挺复杂的。”
听到艾尔玛用事不关己的语气说出来的话,妮基一点也没有生气,而是用淡淡的语气说道:
“即使回去,在他那里的日子也很快就会结束了。”
“哎?”
“因为我……快要死了。”
妮基断然地讲出了这句奇怪的话。说出口后,她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讲过这话了。望着远处,她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冷了,对艾尔玛说道。
“所以你不要管我的事了。你是从外地来的,可能不知道这件事……这座城市现在很危险。”
“听起来好像很危险似的,发生了什么事?”
“我……很快就会被‘假面职业杀手’杀死的。”
“?”
完全不明白整件事情来龙去脉的艾尔玛,歪着头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妮基无视他的反应,继续说着故事的结尾部分。
“就算是在这座城市里,也只有一部分人才知道这件事……看到‘假面职业杀手’的人,不久就会被他杀掉。”
“假面职业杀手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那个已经杀了27个人的杀人狂?”
妮基看上去显得有点意外,艾尔玛使劲地想了想,脑海里确实没有关于这个杀人狂的任何记忆,于是摇了摇头。
“没听说过哦,我虽然是从那不勒斯过来的,但是一路上确实没有听到过有关假面职业杀手的事情,教会里的人们也没有说起过这个杀人狂的事……”
听到艾尔玛小声说出的话,妮基觉得他不像是在撒谎,于是又低下了头。
“……这样啊。果然大家……只在这里谈论这个连续杀人事件。”
“?”
“总之,你要是在我身边的话……我被‘假面职业杀手’杀死的时候,你就会看到他,然后你也会被他杀掉的。所以——”
妮基还想再劝劝艾尔玛,但是他摇了摇头,制止了妮基的话。
“没什么,被杀死我也觉得无所谓啦。”
“……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开玩笑?”
妮基觉得艾尔玛没有把自己的话当真,着急地晃了晃头,艾尔玛笑嘻嘻地摇摇头。
“我知道你没开玩笑。先不说我会不会死的事情……你就这样等死吗?”
“哎?”
艾尔玛用认真的眼神注视着妮基。
这个少年给人一种很奇妙的感觉。是因为根本不知道“假面职业杀手”的他轻易地相信了自己突然说出的话吗?
妮基没有继续想下去——
艾尔玛听完妮基的话后,决定暂且相信她说的话。
“我不了解你的事情,也不清楚假面职业杀手的事情,只是听你讲了结尾的事情。你不害怕死吗?”
“……嗯,我是不怕死,而且很高兴自己要死,这样就可以逃离现在的生活了。”
“那你死了,会有人伤心吗?”
“如果有人为我伤心的话,我就不会回秃头男人那里,而是回到那个人身边了。”
——他大概是在想方设法劝自己不要死吧。
——他刚才好像说了教会什么什么之类的话……
说不定这个少年是个虔诚的宗教信仰者,所以想尽力解救像自己这样的人。
虽然不知道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神的存在,但至少自己不相信会有什么神来解救自己。妮基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无论眼前的少年说什么,妮基都不会为其所动,只会一笑置之——
“那太好了。”
艾尔玛接下来只说了一句话。
“那你是幸福地死去了,因为可以从令人厌恶的生活中逃开。”
“……?”
“所以,你不要露出现在这种表情!你一定要笑着——”
霎那间——
妮基感觉到了艾尔玛可怕的一面。
比起那一群不良少年,外国来的那两位剑士,还有殴打自己的秃头男人,眼前的这个少年好像有什么地方更令人害怕。
但是他知道少年说的这些话里没有一丝恶意。因为不明白少年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所以妮基只能被他的话牵着走。
“如果你忘记了怎么笑,我可以教你。不过,我只能教你我所知道的作出笑脸的方法哦。”
“……不用了。虽然死可以让我从不幸中解脱出来,但是并不表示我会得到幸福……”
听到妮基的回答,艾尔玛好像很遗憾似地,肩膀垮了下来。不过三秒钟后他就打起了精神,迈开了步子。
“今天你就别回秃头男人那里了,到我的朋友那儿暂住一晚好了。”
“哎?”
“没事的,有很多女人住在那里,应该不会不让你住的。”
“……算了,但是……”
好像不愿让思维有点混乱的妮基有时间思考似的,艾尔玛从怀里掏出一张羊皮纸打开,递给了她。
“我想拜托你帮我看一下,因为我都看不懂这张地图。如果是当地人,我想应该比较容易看懂。听说这个人在这里相当有名的。”
这个人确实非常有名。
看到羊皮纸上写的地址,妮基一下子就知道在哪里了。
但是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
这个地址就是——
“这里是艾斯佩朗萨·波罗尼亚鲁的家……”
波罗尼亚鲁家的宅邸大食堂
波罗尼亚鲁家的大宅是一幢充满古风的建筑物。置身其中方能发现,这房子犹如缩小了规模的宫殿一般,若干个房间在走廊的左右两边一字排开。站在长长的走廊一端一眼望过去,看到一扇扇门平行地延伸下去,会觉得自己好像误入由一条直线与无数个节点所构成的迷宫里。
其中有一个房间——是由大宅北边的走廊、入口和厨房围起来的大食堂。
巨大的餐桌上除了并排摆放整齐、香气诱人的烤肉以外,还放着肉豆蔻、胡椒和作为香料使用的洋葱、红葱等等,各种各样调味品的芳香和烤肉的香气混合在一起,足够勾起任何一个迈进大食堂的人的食欲。烤得恰到好处的肉的横截面呈现出金红的色泽,醇厚的香气仿佛仅用眼睛也可以辨识出来。烤肉的旁边围缀着鲜嫩的绿色蔬菜,光是从色彩的搭配上来看,也可以称之为艺术品。
艾斯佩朗萨在就餐时间准时踏进了食堂的大门——他的视线没有投注在各种各样的食物上,而是在女仆们的身上打转。
“啊啊,多么温馨的场景……”
他脸上的神情就好像是眼前的场景消除了他一天的疲劳似的,伯爵就那样静静地伫立在那儿,一脸幸福。
餐桌上还放着佣人们的食物,也就是说在这座房子里是佣人们和主人同桌进餐。在这个时代的贵族中,这种事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
不过对于这位以好女色出名的波罗尼亚鲁伯爵来说,这种事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他的佣人之中百分之九十都是女性。
他并不是色魔,只是对于包括女性的身体和精神在内的这种存在本身痴迷而已。他只是看着她们,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有女性存在这件事本身就让他感到满足了。
因为这种奇怪的嗜好,他从未想过要选择一位女性去爱慕,而众多的女性也因为这一点以及他奇特的着装风格而将他视为怪人,没有哪个女人把他当成正常的男人来仰慕或是试图接近他。
到了这个年龄还没有结婚,只要看到女仆们就会感到满足的他确实是个奇怪的贵族。
不知道他有没有想过继承人的事情,但是看上去他好像只要有女性在身边,就觉得其他事情都没有所谓了。
他身边的贵族们都是这样看他的。
“奇怪……嗯,奇怪呀。”
艾斯佩朗萨在餐桌边坐了下来,口中念念有词。
“伯爵殿下,怎么了?又在考虑有关女性的事情吗?”
伺候伯爵吃饭的女佣人半开玩笑地向伯爵问道。周围的女佣人们听了她的话后都吃吃地笑了起来。
在一般的贵族家里,女佣绝对不敢这样和自己的主人说话。但是在艾斯佩朗萨伯爵家一切都不怎么一样——他对女性特别宽容,其他贵族来他家的时候,他还曾清楚明白地对他们说:“我家里的女佣说的话,你就当作我说的话来听就好了。”
不过,波罗尼亚鲁伯爵家的女佣都很懂事,从未对其他贵族有过不礼貌的行为。
艾斯佩朗萨嗯了一声,好像在想什么事情,停下了手上用餐的动作。
“确实很奇怪。这个世界上有几万、几十万、几百万、几千万、几亿的女人,为什么只有一个我呢?如果有和女人相同数目的我,就可以给每个女人平等的爱了……算了,只是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没什么可奇怪的。对了,我觉得奇怪的是,客人还没有到这件事。”
伯爵视线的前方是一个空着的席位,面前也摆放着一份相同的食物。
“据来信说,他应该是今天到这里的。算了,那家伙是个男的,应该没什么事的。”
伯爵正喃喃自语时,一个男佣从门口走了进来,对伯爵耳语道:
“您的客人已经到了。”
“啊啊,来得正好。太棒了,太厉害了。这是不是就是神赐予的奇迹?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我已经把这个奇迹的力量用掉了。这本来应该用在女性身上才对……算了,给女性用的奇迹力量,我自己想办法好了。你叫他过来吧。”
喃喃自语说着话的艾斯佩朗萨伯爵给人的感觉一点都不像个贵族。男佣听到他的吩咐后,继续说道:
“好像他还带了一个人过来。”
“什么?我不是让他一个人来吗……只能拿剩下的食物给他带来的人了。”
“他带了一位女性过来。”
“把我的那一份食物给她好了。还有,我亲自去接她。”
艾斯佩朗萨伯爵刚一说完就精神抖擞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和刚才懒散的样子判若两人,挺直身子迈开了步伐。
“不可以对初次见面的女性失礼。我的样子还好吗?”
“……没有问题。”
从一般贵族的角度看来,艾斯佩朗萨伯爵的装扮绝对有问题。但是他的佣人们在确认他的头发没有乱之后,一起低下头表示——没有任何问题。
大家微笑着目送伯爵离开食堂,艾斯佩朗萨快步走到大门前——映入眼帘的是一位有些阴沉、但的确很可爱的少女。
“初次见面,美丽的小姐。我叫做艾斯佩朗萨·波罗尼亚鲁。你可以随便叫我小艾什么的。”(吐槽:……小艾……)
此时的伯爵和用毅然的态度对警察署长说话时的他完全就是两个人,无论是声音还是态度都完全不一样,唯一不变的只有奇特的装扮。
虽然少女的年龄比自己小很多,但是艾斯佩朗萨伯爵还是毫不犹豫地把她当成一名和自己完全平等的女性来看待。
在他视线之外的男性跟他打了声招呼,话语中带着浅浅的笑意。
“你一点都没变呢,小艾。”(吐槽:喂喂……还真喊了啊……?)
“原来是艾尔玛。等下再跟你打招呼。对了,小姐,晚餐已经准备好了,请往这边走……”
看到眼前露出开朗笑容的贵族,平民少女睁大了眼睛,全身僵住了,呆立在那里。
大宅里面的光景和她日常生活的地方简直就是两个世界。她不由得惊叹,在自己生活多年的这座城市里,竟然存在这么漂亮、壮观、干净的地方。
不过,少女并不是为此而吃惊,她曾经多次看到过和这差不多的贵族住宅。
令她诧异的是,这个看上去像贵族的人竟然亲自到门口来迎接自己这样的人,还毕恭毕敬地向自己行礼。
“那个,请等一下!我只是个……平民……而已。”
看到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慌张地垂下脸的少女,艾斯佩朗萨伯爵歪着头说道。
“那又怎么样?美丽的小姐。”
看到歪着头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的艾斯佩朗萨,站在旁边的艾尔玛咯咯地大声笑了起来。
继艾尔玛之后,妮基遇到了第二个行为怪异的男人,她已经搞不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看来怪人的朋友也是怪人。
心里想着该如何弄清楚眼前这一幕的少女——在这一刻,忘记了自己是看到过“假面职业杀手”的人,也忘记了自己注定要死去这件事。
食堂里的女佣们簇拥在大门后看着这幕光景。她们相互看了看,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那个小男孩是伯爵的客人?”
“是个男孩子吗?”
“伯爵很少到门口迎接客人呢。”
“他们应该会在这里过夜吧?”
“那个小男孩很可爱啊。”
“他应该是伯爵大人的朋友吧。”
“一定也是个怪人。”
“我也是这么想的。”
“一定是怪人。”
站在随心所欲地讨论着伯爵的客人的女佣们旁边的一个男侍——看上去好像是管家。他沉默着,心里想着几星期前伯爵对他说过的话。
三周前
“该说是麻烦还是光荣呢……总之我被拜托照顾一个奇怪的家伙。”
“发生了什么事?”
“西班牙国内来的命令,要我照顾一个人。”
“既然您说是件麻烦事,难道他是个男子?”
“你说对了。我在国内和他见过几次面,也可以说得上是朋友吧。”
“那不是很好吗?难道他有什么问题?”
“没有,那个家伙挺好的。嗯,是个不错的人。但是,好像有点过于老好人了。那个家伙身份很特殊,也可以说是个很麻烦、很危险的人物。”
“此话怎讲?”
“他有点……你知道几年前发生的邪教骚乱吗?”
“……请恕我孤陋寡闻。”
“没什么,知道那件事的人本来就很少。大概在五年前,有一个规模非常大的邪教组织。几十年前虽然很盛行讨伐魔女,但是很久以来已经没有那种活动了。……好像那个邪教组织干了不少坏事,所以出动了讨伐队,据说教会的骑士团也参加讨伐行动了。”
“那次讨伐想必很危险。”
“教会的人在邪教集会的地方——救出了一个男孩子。那个男孩据说是活祭品,如果没有被救的话,等待他的将是下半身被用开水煮、上半身被用火烧、头被砍掉的命运。”
“……”
“那个孩子就是这次的客人,直截了当地说……他被骑士团救出后——得到了教会的祝福。教会说他在千钧一发之际因为神迹显现而得救了,所以称他为奇迹之子。”
“原来如此,如果遭到邪教毒手的话,那他可就完了。”
“如果真被邪教迫害了还好。但是,好像后来教会才知道……那个孩子——”
“既是奇迹之子,也是魔女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