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历745年,帝国历436年的10月4日,将人类社会一分为二的两大军事势力,在迪亚马特星域布下了庞大的兵力,生命和物资的消耗,似乎是无限制的继续下去。即使在这样漫长的流血剧中,极其著名的一幕就要开始了。
“第2次迪亚马特会战”之所以如此著名的原因之一,是由于它的非合理性,也就是说,胜者的行动和正常的战理背道而驰,令说明他为何获胜的军事学者感到相当困难,最后,只能将之所以胜利的原因,归诸于得到胜利的司令官本身特别优异的指挥能力,以及个人资质。光是这一点,结果就造成了大大强调布鲁斯·阿修比人天才的戏剧性的生涯。只要越是强调他的天才,就越是具有说服力。
参加这场会战的同盟军方面的高级指挥官如下:
宇宙舰队司令长官阿修比上将
总参谋长罗察士上将
第4舰队司令官贾斯帕中将
第5舰队司令官渥利克中将
第8舰队司令官方秋林中将
第9舰队司令官贝尔迪尼中将
第11舰队司令官柯布中将
这个阵容,是当时同盟军所能排出的最好组合,但也是因为如此,更是无法避免批评的声浪。
“这根本就是不是会战,是730年党为个人目的而发起的军事远征,害死大量的士兵们,只为了夸耀他们的武勋而已。国家的内部有军部的存在,而在这其中又有私人性质的集团存在的话,会有形成军阀化的危险。”
不过,这些声浪虽不可谓不大,但阿修比完全对之视若无睹。
“这场战斗获胜了的话,再下来就是元帅了。只不过这么一来,我就失去再继续往上爬的阶梯了,希望不会重蹈林·帕欧和托波洛的覆辙才好。”
“达贡的英雄”林·帕欧和尤斯夫·托波洛在晋升为元帅之后,差不多一年之后就退役,由于军部中已经没有他们立足之地了。他们都没有意思转入政界,过了一年左右的退休金生活后,从事教育或伤兵福祉方面的工作。除了名誉职位之外,他们别无其他所得,阿修比特别指这一点而说的。
原本而言,“730年党”会形成军阀化的这种不安,或许根本就是多余的,因为他们并非是由于共通的权力欲,而结合起来的。
“不希望变得和林·帕欧或尤斯夫·托波洛一样。”阿修比的这种扬言使得同盟的政治家们产生畏惧之心。他的扬言,不仅表明了了对权力的野心,并且也对先人的功绩没有获得相等的酬谢,表示批判。具有才能和实绩,因而产生的自负或者使命感,阿修比有意图的再提起这个问题。
政治家们的忧虑,并非杞人忧天的另外一个理由,是在第2次迪亚马特会战之前,“730年党”的内部,产生了剧烈的对立。
在这之前,不得罪人的揶揄和毒舌的你来我往,并不是件稀奇的事。充满朝气的对立,甚至可说使同盟军的司令部更加活性化,这种活力搅动起泡,产生出更多的战术方案,对胜利有极大的贡献。布鲁斯·阿修比是个天才的用兵家的同时,也是充满活力的司令部的中枢。
但是,就在这次会战之前,阿修比变得采取奇怪的高压态度,对自己的作战,无法充分地说明清楚。不管怎样照我说的去做就好了,用这种态度强压下来。
对这种态度猛烈提出异议的,是约翰·多林克·柯布中将。被认为是默默完成自己职责这一型人的他,第一次反抗阿修比,也许他也是在这15年之间,都把不满压在心中。在激烈的针锋相对的最后,愤而离席的柯布,在走出会议室留下一句话:“你变了,阿修比,或许是你一开始就是这种人,是我看错人了?”
像这么强烈的台词,并不是随处可闻的。阿修比的脸色也充满着怒气,但并未叫住柯布,只是叉着手壁,瞪着离去的僚友的背影。
这时,魁梧的贝尔迪尼也没有加以排解,只是阴气沉沉地保持沉默。
在贝尔迪尼出征的前夕,他家里饲养的热带鱼全死光了。水温调节系统故障,导致使得水槽变成滚烫的浴缸,这是由于贝尔迪尼夫人的疏忽所致。因此受了刺激的贝尔迪尼做了结婚之后未做出的行为,大声地责骂妻子,将哭泣声抛诸背后离开了家。
2小时后,贝尔迪尼开始对自己肚量狭小的行为感到后悔,但由于这时已经离开行星海尼森,因此和妻子和解只能延到日后再说。
些微的争吵,在这个豪快、野性的高大男子的心理上,留下了一根刺。没有任何证据足以证明贝尔迪尼具有预言能力,但前兆也有它可信的一面也说不定。不管怎么说,魁梧的大男人就这么一言不发的沉默不语,对士兵们来说,实在是闷的叫人受不了。
“这样子会不会让帝国军获胜了呢?从来没见过提督们那样丧气的表情啊。”
如果有如此不安的窃窃私语的士兵,也会有提出反论的同伴。在同盟军内部的言论,和帝国军相比,还是比较自由的。
“不过这次作战,以进行曲贾斯帕的节奏来算的话,是轮到胜利了才对啊。”
“又不是只有进行曲贾斯帕在指挥。如果其他提督们不争气的话,全体还是会输的。”
“是阿修比上将担任总司令官啊,大概不要紧吧,那个人不是天才吗?”
“如果对方那边,有比他更厉害的天才呢?”
“这种事问我有什么用!应该去问提督们才对啊!”
“必胜的信念”这是常被拿来使用的语句,甚至有人主张这要比补给或情报更重要,但是这次“第2次迪亚马特会战”,本身并不具有任何积极的意味。在同盟的内部,“这次再赢的话,就再也无法阻止730年党的军阀化了”的这种呼声相当高,对出征的士兵们来说,也找不出什么非战不可的理由和获胜了会有的任何意义。为了维护宇宙的和平和正义,和鲁道夫·冯·高登巴姆建立的邪恶专制国家作战,为了这种说法而战已经持续有一百多年了,已经有点没办法再本着毫不倦殆的热情互相残杀下去。
※※※
另一方面,帝国军参加第2次迪亚马特会战的总兵力不是630万就是650万,舰艇数不是5万5千艘就是5万6千艘。由于这是参考同盟军的资料,因此数量只有用估计的,但正确度却相当高。总司令官是宇宙舰队司令长官兹因丁元帅,比敌对的司令官正好年长20岁。到现在为止,一直没有犯什么大过是身为最高军官的职责的结果,相当有作战构想力,但似乎稍欠缺柔软性,再加上这次的出征军中,也包括米克贝尔加中将。他对部下们热烈的训话,以这样的话做结束。
“取下敌将阿修比的首级,完成军务尚书的遗愿,卿等切勿吝惜生命!”
米克贝尔加中将也绝不是无能的军人,勇敢加上用兵能力也在水准的人才,只不过,在这时候,个人程度的复仇心,比理性或是国家的责任更视为优先,也的确是事实。像这种视个人问题为优先的感情,是自“达贡会战”的赫尔贝尔特大公以来,可称之为帝国军宿疾的通病。
“帝国军的高级军官,在战场只考虑如何树立个人功勋,欠缺和同僚间的协调性,对士兵们的感情也很淡薄,十分值得忧虑。”
针对帝国的缺点,进呈如此谏言的豪沙·冯·舒坦艾尔马克中将,对米克贝尔加的训词如此批判:“那简直就是煽动进行私战。只要杀死叫阿修比这名贼将就可以了,完全不理会对帝国军来说孰轻孰重。”
综合以上数点来看,两军内部的意思都相当不统一,但相较之下,同盟军这边还比较来得好一点。如果阿修比他们败了的话,自由行星同盟就像是“赤裸裸的被放入狼群之中”一样。这是自从“达贡星域会战”以来,同盟对本身处境的一贯认识,这个“防卫战争”观,是由于数量上的劣势所造成的,这是无法加以否定的事实。
Ⅱ
12月5日9点50分,第2次迪亚马特会战的最初炮火,白热的能源像豪雨似的开始降落在宇宙间。对双方来说,最初的齐射距离太远,所以并没有实质上的破坏效果,简单的说,只能算是开战的仪式而已。从第2次齐射开始才算真正发挥炮火的威力,两军阵形的各处绽放光的花朵,释放出来的能源波,震撼了所有的舰艇。
“前进!突破敌军的中央以及右翼之间。”
阿修比的指示照预定被传达下去,并且再以信号加以确认。遵照这个指示开始行动的,是贝尔迪尼的第9舰队和柯布的第11舰队。贝尔迪尼是不安,柯布是不满,各自抱着不同的心事,但仍然指挥着麾下的1万多艘船舰急速前进,和帝国军短兵相接。知道这种情况的帝国军,将炮火集中在急速接近的敌军上,这么一来,对同盟军主力炮火的对应能力就相对减低。像这种战力上的平衡,运用战术来加以操纵,是十分的巧妙。
同盟军的第11舰队,也就是柯布中将的舰队,是唯一保持队型不乱到达帝国军炮列的部队。这不仅是代表柯布指挥能力的高超,也是由于贝尔迪尼的运气较差,前、侧两面都受到帝国军的炮火的集中攻击,使前进的速度迟钝下来。由于第9舰队承受较大的敌方炮火,柯布得以达到快速前进至目的地,但由于联击时间差的关系,形成半弧型的队型,遭到帝国军炮火的正面攻击。
“第11舰队喝醉了,从头上浇盆冷水下去,让他们醒醒。”
布鲁斯·阿修比命令第5舰队前往援助。和柯布之间,虽然有不愉快的事,但阿修比不是那种会为这种理由放弃自己身为总司令官职责的幼稚的人。
布鲁斯·阿修是战术家,在战场以外的地方视野太狭窄似乎是事实,但是到了战场,毫无疑问是个天才,甚至可说是凡人绝对不能去模仿的那种,危险的天才。
“只凭那么少量的情报,到底是如何做出那种判断的呢?”
发挥那种令后世战史研究家们感到战栗的洞察力,完全看破帝国军的基本战术,运用比敌军少的兵力,将敌方完击破。
“只要相信我,照我的指示去做就可以了。我的判断是绝对正确的,完全不需要其他的意见。”
这就是阿修比的想法,但这也引起和阿修比和柯布之间发生口角的原因。这个先不去讨论,完全看破帝国军绕回运动的阿修比,以超乎常识来移动兵力,不但使敌方,甚至连友军也被吓住了。
12月6日14时30分,出现了这场会战的第1位将官级的阵亡者。帝国军的米克贝尔加中将,命令旗舰突出的时候,受到柯布中将指挥的同盟军第11舰队发出的集中炮火攻击。
炮弹将战舰“库阿马鲁克”的巨大船身扯裂成前后两半。金属的陶瓷、树脂和玻璃,再加上人体,一切都被卷入奔腾的能源波涛之中,化为极其鲜艳的云朵飞散在宇宙空间。没能达成叔父复仇的心愿,米克贝尔加中将的肉体和精神化为云彩的一部分。
米克贝尔加中将在当时有一个叫古雷高尔的7岁儿子。由于这个影响,长大之后也果然成为军人,担任帝国的显要职位,这不仅是因为其代代均是武将门弟的缘故,父亲的战死带来的心理影响也无法予以否定。
由于米克贝尔加的战死,使他旗下的舰队失去统一的行动,趁这个形成间隙的机会,柯布后退4.2光秒的距离,恢复和友军的联系行动。此时同盟军改采积极攻势,担任诱敌任务的“男爵”沃里斯·渥利克,急速前进向帝国军的左前方突出,划一个半圆以其中的一角企图将帝国军的舰列切断。
构想是没错,但相对的状况却对他不利,也就是说,在渥利克朝两点方面划半圆形,开始高速前进的时候,急突出的帝国军别动部队到现在为止的圆周运动的结果,能够从8点钟的方向向渥利克舰队开始攻击。
结果造成同盟军促使帝国的侧背攻击完全成功的情况,第5舰队变成“让长枪从背后刺穿前胸,并且更拧转长枪,使伤口更加扩大”的这种情形。这个绝妙的攻击,是以少壮战术家闻名的豪沙·冯·舒坦艾尔马克所指挥的。
一名叫亚历山大·比克古的,当时是19岁的炮术下士官所叙述的体验,被收录在同盟军的公开战史中。
“简直就像是陷入噩梦中,被怪物追逐的感觉似的。我身在战舰‘夏·阿帕斯’的B04炮塔中,战斗的前半段是不停地射击铀238炮弹,后半段却变成了一个无力的旁观者。前方的银幕显示出光和暗的交错飞舞,热量计的指针没有一瞬间停止的左右摆动着,所以可以知道在很靠近的地方有爆炸。我坐在座位上玩着热线枪,心里想着下次战斗一定要更有效的运用炮弹才行,只不过,如果还能有下次战斗的话。这是任何人都无法保证的事。”
这时候,银河帝国军的舒坦艾尔马克中将,分析全体战局,发现了同盟军战线的特异之点。
各种状况相当的复杂,但简单的说,帝国军将全力战力一分为二,一方采取大规模的绕回运动,绕到敌军背后遮断其后路,是包围歼灭战的计划。而相对的,叛乱军,也就是同盟军方面,分析配置和移动的结果,只能认为完全看穿了帝国的绕回运动,为了采取侧背攻击而保存着主力部队的状况。为此栗然的舒坦艾尔马克,紧急制作了报告书以穿梭机送往总司令部。这个处置是为了预防被敌人窃听,但是非常讽刺的,这艘穿梭机和友军被破坏的巡洋舰相撞,报告书终究还是没有送到总司令官兹因丁元帅的手上。
Ⅲ
12月7日18时,到这个时候,同盟军宇宙舰队司令部的内部分裂,已经到了不可避免、最严重的地步,最高干部们的自制心,就像是危危颤颤的用单足站在极细的钢丝上。虽然还是出席作战会议,但柯布的嘴似乎已经只在一次元的世界移动,阿修比对于选择的旧友,则是完全的置之不理。对阿修比的态度不满的,不只是柯布一个人。
“让布鲁斯一个独占武勋已经受够了,我们至少也有资格分享花束中的一枝玫瑰吧!”
边疆的苦战导致感情激愤的“男爵”沃里斯·渥利克,甚至说出了这种话。
“光只有最高司令官就能打仗了?就让他一个人去打倒全部的帝国军好了。”
“730年党”的各个成员,以身为军人而言都是有作为、有才能的人,只身为一个人而言,绝对不能说是恶劣的,甚至其还有可以称之为高洁的人,只不过,或许是集团本身的生命力,在任何人也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逐渐衰弱了也说不定,总之,在第2次迪亚马特会战时,过去一直保持深厚友谊及协调力、充满少壮锐气的提督们,个个都是自顾自地,抱着必要以上的对立意识。
当布鲁斯·阿修比命令第8舰队司令官方秋林,将麾下大约3千艘舰艇拔到总司令官的指挥下时,甚至可说是非常无礼的,直视着总司令官的脸。
“没办法。”
方秋林的回答,包含着“无感情”和“冷淡”,散发出名为“冷然”的药味。听到别人的耳里,似乎稍微太苦了点,这种苦味,完全表现出在阿修比的脸上。
“为什么?为什么没办法?”
“请不要拿自己非常明白的问题来问别人。如果少了3千艘的话,本舰队的战线就无法维持下去了。”
“没有这3千艘的话,全军会崩溃,到了这个时候,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负不负得起责任是另外一回事,我希望能听听做出这种要求的理由。”
“不说明你就不懂了吗?你到底跟我有几年了啊!”
在短暂激烈的你来我往的最后,方秋林同意拔出3千艘的舰艇。在这期间,各舰队的司令官都非常奋勇作战。
仅仅只有15分钟的接近战,贾斯帕成功地将帝国军的密集队形漂亮的切断。“就像用刀切开起士一样”同盟军史上用这种比喻来形容。帝国军方面,想对这显著突出的同盟军左右加以夹击,但由于渥利克的并列前进压迫,不到6光秒,就只能步步往后退的份了。
“看到是赢了呢。”
听到幕僚这么说,“男爵”调整一下扁帽的角度后,回答道:“问题是,是不能能继续赢下去。”
各战域目前都呈现混乱状态,已方到底是朝向胜利前进,或是步向败北,一般士兵们是无法加以判断的。在这个时刻,虽然只是在局部的战域,贾斯帕和渥利克的联击产生了极大的效果,对帝国军盖特中将的舰队,造成全帝国军最大的损害。
副司令官帕鲁希维兹少将战死,盖特中将自己负重伤意识不明,这方面的帝国军的指挥失去统一。如果同盟军能在此时彻底进行有组织的全面追击的话,全体的战局大概就可以一举决定,但是由于渥利克遭受的损害和积蓄的疲劳过于巨大,完全没有这个余力,只能目送败走的敌军远去。
接下来的战斗稍歇,产生一段空白状态,过了20小时才又再度开始。
这奇妙间隔的20小时,全都花在补给和索敌上。帝国军,同盟军,两方面都是拼命地想确认对方的位置,但两方面都是除了失望外,什么也没得到。
布鲁斯·阿修比在战斗指挥本身,常常只凭本能,完全反战理而行,但他绝对不会犯下轻视补给的这种愚笨的失误。同时,花时间在补给上,也是为了战斗时将力量发挥到极限。阿修比将各舰队剩余的战力合起来,编成几乎相当全军主力的部队,统率着他们一点也不混乱地在战场外缘移动。这种几乎可说是异常熟练的指挥,将交战的各队战力分割编成最终决战部队的手法,令后世的史学家们全都看傻眼了。
12月8日到10日之间,战况一直呈胶着状态,只能判断是对帝国军或是对同盟军,哪一边比较有利而已。
虽然是胶着状态,虽然大势没有什么变化,但无数的小战斗还是连续着,两军的前线化为火线的波涛不断摇动。死神和破坏神也以和平的时候无法相比的勤勉持续工作着,并获得和他们的努力相辉映的成果。
在胶着状态的外侧,帝国军的主力继续朝顺时针方向进行绕回运动,同盟军的主力则尾随其后,然后挑最有效的时点急速加以横向攻击。不论任何一方的战术上意图实现的时候,之前的这些看似无目的反复攻防,都会对胜败的结果发生极大的影响。
忍耐不住、发出如同暴发般的攻势的是帝国军。卡尔汀波伦中将的舰队突然冲出,以令人吃惊的速度和火力将同盟军冲散。
帝国军的拼死攻势,只是徒然浪费勇气和人命的悲剧,卡尔汀波伦中将的部队,冒着凌厉的炮火攻击,占据在F4宇域,但他的行动已经到了极限。即使是秒单位的空白,贾斯帕也不会轻易放过,毫不迟疑地下达反转攻势,这种俐落令敌我双方都为之瞠目结舌。集中火力攻击又攻击,终于令卡尔汀波伦中将连同旗舰一起四散于宇宙空间中。
这个反击,由于舒坦艾尔马克的来援,被一时阻止了。
帝国军分散成40个小集团,以极为有组织性的机动援护和反转撤退,看来似乎可以近乎无损伤地脱离同盟军的攻势。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阿修比的总代表方秋林开始从侧面攻击,差不多同一方向的纵向射击,和高速巡航舰反复的集团突击,帝国军失去将近2千艘的舰艇,到了即将崩溃的地步。就这样,“730年党”的各个成员,再度以事实证明了身为舰队指挥官的他们,都是有为有能的。
再次引用亚历山大·比克古的回忆。
“补给的结果,我获得了‘下次的战斗’的机会,我终于实行先前的决心,虽然还是感到很恐怖,但是增强它的想象力却没有发挥的机会。由于实在是太忙了,根本没有空间让你去发挥对死和痛苦的想象力,恐怖心一直到了会战终结之后才恢复。经过走出炮塔的通道的时候,堆满战死者遗体的机器车通过眼前,当我看到死者的手溢出车外跌落地上时,知道他们已经不再被当成人类看待了。”
16时40分,帝国军主力的绕回运动虽然不完全,但还是成功地出现在同盟军第5、8两舰队的背后,施以猛烈的攻击,是之前未曾有过的苛烈。
“不要让帝国军通过!”
平常的那种潇洒动作全被抛诸脑海,“男爵”渥利斯·渥利克整个人站在指挥席上,两眼的微血管破裂,正如字面意义一样,放出血光。
这里如果让帝国军突破的话,同盟军的战线会就此崩溃,不过事实上已经有一半开始逐渐崩坏了。这时双方的战力比,差不多是一比二,同盟军居劣势,面对这种膨大的压力,小战术根本没有发挥的余地。
“会是阿修比先到,还是死神先到,这个赛跑倒是相当可看呢。”
总代表的表情完全没变,方秋林失去血色的嘴唇自言自语着。在此时第4舰队急速前进,在帝国军的横面展开激烈的炮击,但是,马上受到10倍火力的报复,整个身体就像连细胞都被撕裂了似的。
“布鲁斯到底在做什么!”
贾斯帕把扁帽摔在舰桥的地板上怒吼着,似乎神经已经到了快被烧断的地步,完全没发觉自己在直呼司令官的名字。如果在这里没办法大举反攻的话,帝国军远大的绕回运动将成功的在同盟军和本国之间,筑起一道火和铁组成的绝壁。这件事贾斯帕非常明白,就是因为太明白了所以才会这么焦急。但是在怒吼之后过了30秒,他把帽子捡起来,轻松地以口哨吹起进行曲。
18时10分,阿修比率领的同盟军如水倾盆而下似的涌入战域中,一举把情势逆转过来,帝国军变成受到前后夹攻的状况。阿修比对攻击方向的选择,简直就是神乎其技,像是削过帝国军左侧面似的急速前进,途中改变方向,斜向突破帝国军的中央,一举将帝国迫入溃乱的深渊中。
“怎么样?”像少校一样得意的挺胸的阿修比,看到友军的阵列后,不解地歪着头,向罗察士询问:“贝尔迪尼怎样了?”
对这个问题的回答,虽然声音似乎相当难过又低沉,但却像是打雷一样刺进阿修比的膨膜。
“已经战死了,少将中的老经验者柯帕菲尔特提督的报告,刚刚收到。”
一瞬间,锐利伤心的阴影,如翼展翅的浮上阿修比的表情。
“是吗,贝尔迪尼这家伙先升为元帅了吗……”
伤心无法再进一步以言语表达出来,阿修比下令第9舰队暂时后撤并重新编成。
贝尔迪尼的战死,是受到同盟军的两只巡洋舰同时中弹爆发时,被卷入而造成的。这是为了在帝国军的集中炮火中保护旗舰,才特地挡在火线上,但没想到造成反效果,变成密集的3舰连续引爆的状态。
由于出乎意外的坏运气失去贝尔迪尼的同盟军,如果就这件事要憎恨帝国军的话,大概是没办法的。帝国军流下的泪水,大概是同盟军为好汉贝尔迪尼所流的总量的3倍……或许还不止。
仅仅40分钟的战斗,帝国军出现了差不多60名将官级阵亡者,在这之中,甚至包括了修利达上将、哥歇尔上将这些历战的老将。帝国军的人才资源,受到空前的严惩打击及损失。
“军务省为之痛哭流涕的40分钟。”
帝国军内部是如此形容的。这40分钟的损失,帝国军花了近10年的岁月才得以恢复。
迪亚马特星域,是伊谢尔伦回廊中最为重要的战略要地,过去也好,未来也好,都吞噬了无数的人命,并且,由于这一年的凄绝损失,银河帝国方面,终于下定在伊谢尔伦回廊内建设巨大要塞的决心。常常是战败的一方,比较会兴起军事方面的向上心。
Ⅳ
胜败的完全确定,大约是12月11日8点15分左右。
在阿修比投注心血建筑起来的数层陷阱中,帝国军就像是流血的猛兽似的横冲直撞,已经完全没有所谓的队形和秩序,帝国军的舰艇已经不知道要如何才能从敌人手中逃脱。也有些舰艇被逼到了绝望之境最后猛然反击,但死战的时间也只有些许,遭到火线的集中攻击,被切成四分五裂而分为宇宙的尘埃。
直到最后还能继续维持有组织的抵抗,掩护友军脱离战场的,只有舒坦艾尔马克中将的部队,但是到了18时52分的时候,也终于放弃抵抗的念头开始败走了。就在这之后没多久阿修比的旗舰“哈多拉克”在3艘巡洋舰和6艘驱逐舰的护卫下,开始由主战场宙域前进。为驱散还残留的孤立敌舰,巡洋舰连续发射主炮,仅仅只有些许的时间离开旗舰。
不料就在这瞬间,命中注定要中流弹的战舰“哈多拉克”,舰体中央部分右下方中弹。
爆炸炸穿了三层甲板,甚至舰桥也遭到波及。地板被炸裂,舰桥人员亚德金斯上尉和斯帕里亚少尉被裂口吞噬。因强烈震动摔倒在地的作战参谋西斯少校,好不容易爬起来查看时间,正好是19点7分的时候。这时候布鲁斯·阿修比还伫立在烟雾之中,仅仅间隔15秒的时间又发生了第2次的爆炸。被炸碎的大块陶瓷破片,在离地110英寸的高度水平飞来,像刀刃似的斩裂总司令官的腹部。西斯少校的耳边,听到低微的说话声。
“哼,现在这时的战斗,和女人一样,相当恶劣呢。”
非常痛苦的声音,这到底是阿修比上将说的呢,还是在此时负伤,30分钟后阵亡的作战主任参谋费南迪斯少校说的,完全分不出来,由于他们两人的声音非常相似。但接下来的话,非常明显,是阿修比说的。
“喂,罗察士,抱歉麻烦叫军医来一下。照这样不把伤口盖起来的话,我的黑心肠都会被人看见的。”
许多的证人都证明,这声音虽然微弱,但非常清晰完全能了解他要表达的意思。罗察士总参谋长站起来的时候,扁帽掉了,血从额头上往下流。“军医!军医!”在罗察士的连呼之下,身穿已被负伤者的血染遍的白衣的军夭应声赶到,但是他能够做的,也只有确认阿修比的死亡时间而已。
12月11时19时9分,死因是出血性休克。在腹部开了非常大的伤口,周围全化为血的泥泞。
“我们赢了吗?”
像是怀疑自己的五官似的,贾斯帕自言自语着。从通讯银幕传来疲惫得不在他之下的方秋林的回话:“他们逃走,我们留下来。一般来说,这不就算是赢了吗?”
就在这时有别的通讯被插进来,“730年党”的各成员,得知他们已经永远失去了他们的领导者了。
获得大胜的同盟军,没有人为胜利举杯庆祝,在沉重苦闷的气氛中回到行星海尼森。过了年,在1月4日,举行了盛大的国葬。
布鲁斯·阿修比死后被追封为元帅。如果活着的话,就是36岁就升到这个位置,是自由行星同盟军的历史上,最年轻的元帅。“达贡的英雄”林·帕欧和尤斯夫·托波洛两位,获得元帅的称号时,都已经是40岁了。
为了令阿修比的名声永垂不朽,军方首脑部还特地玩弄政治花巧。和阿修比同样是在第2次迪亚马特会战时战死的贝尔迪尼,死后马上升为上将后就停下来了,等到宇宙历751年才获得元帅的称号,也就是在他死后过了6年。像这种顾虑不仅是为了提高一般市民及士兵们的英雄信仰,并且也是因为反感已不再作崇的结果。
就这样,天才布鲁斯·阿修比的英雄传说结束了。应该是已经结束了,但在贝尔迪尼升为元帅之后过了37年,不知道是哪来的好事者,在死者的坟墓上用笔画出了一个问号。为了把它擦掉,出动现在最新出炉的英雄,这就是目前表面的现状形式。
※※※
堆了将近有5打的历史书在书桌上,杨威利陷入思考之中。
布鲁斯·阿修比元帅的死,如果有被谋杀的可能性存在的话,会是那些比较具有嫌疑?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这个情报的来源,到底是存在于交战的两军的哪一方?
经过再三的确认,在同盟内部,的确对布鲁斯·阿修比和“730年党”抱着不安和不信任的态度,他们畏惧像过去像鲁道夫·冯·高登巴姆篡夺银河联邦一样,让“730年党”建立军事独裁吗?当然,同盟军输了的话也是不妙,但是,赢太多了也不好。要同时满足这两个相反的条件,最好就是同盟军获胜,但阿修比战死,而结果就真如同理想一模一样。
这个理想真的只是偶然造成的吗?这个疑问,像一团黑烟,在杨的思考世界的地平线上升起。到底在地平线那端会突然蹦出什么来呢?杨准备拭目以待了。在堆成像摩天楼般的书山的对面,出现了卡介伦稍有紧张之色的脸。
“抱歉在象牙塔中引起骚动,不过有条新闻要告诉你。”
“怎么了?是谁死了吗?”
这不是什么敏锐的洞察力,只是差劲的笑话而已,但是人类社会中,像这类的笑话就偏偏常常一语道中事情的真相。
“罗察士提督去世了。”
对当场目瞪口呆的杨,卡介伦又接着投下第2弹。
“并且不是病死的,是自杀或是意外,似乎也有可能是他杀。现在的阶段好像还无法断定。”
稍做停顿,卡介伦含蓄的表达出现状。
“事情似乎演变得有点奇妙了。”
杨也有此同感。他无言地摘下扁帽,用另一只抓抓头发,虽然这种动作并不能保证可以使脑细胞活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