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招呼道。
念鬼抬起头,看着两个人。当他看清其中的男性时,不禁瞪大了眼睛。
“啊啊,夜叉丸!”
站在念鬼面前的,是伊贺忍者夜叉丸和萤火。
“夜叉丸,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
夜叉丸没有多说话,他的目光并没有对着念鬼,而是一直盯着松明的火焰,以及火焰燃烧产生的黑烟。
“骏府的阿幻婆呢?她怎么样了?”
“阿幻大人?这只能在我见到胧大人以后才能告诉你。”
“听说现在胧大人正和天膳大人商谈大事,所以我先来看看你们的情况。”
“是吗,这样啊。为了瞒住胧大人,天膳大人一定又得花费不少嘴皮子工夫。本来伊贺和甲贺的忍术决斗已经开始了,可是天膳大人好像还不想让胧大人知道。不过也难怪,谁叫胧大人那么喜欢弦之介呢。”
“弦之介还活着?”
“哎,对于弦之介,天膳大人实在是太谨慎了。弦之介的瞳术,虽然我也早就听别人说过如何如何厉害,可不论在厉害,也不过是个甲贺的忍者而已。名册上有名字的十个甲贺忍者,风待将监和地虫十兵卫已经在东海道被我们解决了,鹈殿丈助昨天晚上也在这附近给杀了,胡夷呢,嘿嘿,就像你眼前看到的样子。我不明白,
天膳大人干吗要这样畏手畏脚——。”
蓑念鬼的笑声中,带着一丝讥讽。他站起身来,覆满胸口的黑毛上粘满了大块的血迹。
夜叉丸的目光,第一次投射到胡夷的身上。胡夷几乎全裸的身体已经变的血肉模糊,虽然还在不停的抽搐,不过正在逐渐的衰弱下去。
——这个可怜的甲贺少女,一个人被掳掠到这伊贺的境内,遭受到非人的残暴待遇。现在她那尚在魔鬼地狱中的灵魂,是因为永劫的苦难而憎恨不已呢,还是因为自己出色地击毙了一名敌人,而微笑呢?
夜叉丸的嘴唇动了一动,似乎说了些什么。
“夜叉丸,你说什么?”
“哎,没事。我在说,你干的很漂亮!”
“别傻了,这只不过是一个小丫头其实我并不打算杀她,但是她好像对我使用了什么奇怪的忍术,
没有办法,只好送她上西天了。不过,反正也是名册上的人,总之是活不长久的。”
“名册是什么?”
“夜叉丸,难道你不知道名册的事吗?”
夜叉丸没有理会念鬼怀疑的目光,一俯身,在一个草袋上坐了下来。
“我太累了。”
夜叉丸一边用低沉的声音说,一边拾起躺在身边的胡夷的手,他的脸上浮现出非常痛苦的表情。胡夷仿佛还没有气绝,身体微微的动了一下。
“是啊,夜叉丸确实太疲倦了。他刚刚从骏府赶回来,还没有好好的休息。”
莹火注意到夜叉丸的样子,帮他解释道。
那注视夜叉丸的眼神里,充满了爱恋。莹火是夜叉丸的未婚妻。对于夜叉丸能够从骏府平安归来,她掩饰不住自己欢喜的心情。
“我现在真想好好的睡一觉。”
夜叉丸伸了一个懒腰,继续用手指抚摸胡夷的手。
“是啊,夜叉丸大人,你还是快些和胧大人见一面,然后就去休息吧。”
看到莹火温情脉脉的样子,蓑念鬼故意打了一个喷嚏,四下看了看,然后苦笑着说,
“不过,刚才蜡齐和雨夜都应该来过这里,现在却不见了。特别是蜡齐,身上还带着名册,令人担心。”
这时,夜叉丸静静地把胡夷的手放回到地上——谁都没有察觉到,已经断气的胡夷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很快,他们就在高高的草袋堆之间,发现了蜡齐像木乃伊一般的尸体。雨夜阵五郎微弱的呼救声,也传到了他们的耳中。
“啊!蜡齐大人!”
趁着莹火抢救蜡齐,念鬼把阵五郎的身体扶出来的时候,夜叉丸从草袋的缝隙中找到了卷轴,藏到自己的背后。
“快,水在外面!”
念鬼抱着阵五郎,推开土门,来到了雨中的庭院。很快,阵五郎的身体就在雨中膨胀起来,恢复了原来的形态。
过了一会儿,药师寺天膳也和胧闻讯赶到了盐库。一起来到盐库的,还有筑摩小四郎和朱绢。
“什么?这里有一个卍谷的女孩?天膳,你们到底干了些什么?”
看着胧一脸不解的样子,莹火赶紧把夜叉丸推到胧的面前。
“胧大人,夜叉丸大人从骏府回来了。”
“哎?夜叉丸回来了?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他听说胧大人正在和天膳大人商谈要紧事,就到这里来看望大家——夜叉丸大人,快给胧大人致礼——”
夜叉丸站起身来。胧用她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吃惊地望着面前的这个夜叉丸。
——忽然,夜叉丸的脸开始痛苦地扭曲起来。更确切的说,不是扭曲,而是崩溃。而且还不仅仅是夜叉丸的脸,他的整个身体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迅速地变成了令一个人的模样。
“啊——”紧挨着夜叉丸的莹火,发出一声肝胆俱碎的悲鸣。
站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谁都没有见过的男子。他的手中,牢牢地攥着刚才找到的卷轴。不用说,眼前的这个人,正是被胧无意中运用破幻之瞳识破了真身的如月左卫门!
“啊呀,是甲贺的忍者!”
回过神来的蓑念鬼发出一声大吼。只见如月左卫门把手一抬,穿过打开的土门,把卷轴仍到了仓库的外面。
众人的视线都随着卷轴转移到了屋外,不知什么时候,漂泊的雨中又现出了一个男子的身形。
这个人有着琼脂色的皮肤和一个光光的脑袋。他伸出手,接住如月左卫门抛来的卷轴,转身朝远处跑来。
“抓住他,把卷轴夺回来!”
药师寺天膳一声大喊,众人都朝着那人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光头男人跑到仓库对面的建筑物下面,回头朝众人一笑。他那琼脂色的身体,刚一贴在灰色的土壁上,就像一只扁平的水母进入到水中——先是扩展开,然后变的透明,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因为从昨天开始,雨就一直没有停过,庭院中间已经变成了泥泞的沼泽。沿着土墙下的泥土,一个足迹一直延伸到了远处,可是用肉眼却看不到任何人影。伊贺的这几个怪物,纵然是见多识广,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睁大了眼睛,就像在噩梦中一般,动弹不得。直到发现这串在泥土上延展的
脚印,不是通向别处,而是通往甲贺弦之介的居所的时候,众人这才回过神来。
只见无数支忍者飞镖,嗖嗖地向着土墙袭去。
然而,远处并没有传来该有的惨叫声。不仅如此,不一会儿,就连那双足迹,也消失在雨丝之中。
众人再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刚才那个假扮夜叉丸的男人也失去了影踪。
不过,每个人心中都明白,就在自己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已经至少有两名甲贺的忍者,如同泡影一般,潜入了伊贺的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