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我们是为了竹千代大人而特意选出的忍者。这是怎么一回事?”
“你们连这个也不知道,就和甲贺展开战斗了吗?”
阿福用恐惧的目光望着这两个伊贺的女子。然后,郑重的把这场忍术大秘争的前因后果,以及德川家继承人
的重要性,向两人作了说明。
——阿福日后又名春日局。在大道寺友山的“落穗集”中,有这么一段“因今日不见春日局踪迹,众老中询
问留守的家人,说是最近春日局曾经委托女中三人,办理箱根关所的通关手续,所以,估计她是去参拜伊势神
宫。于是众老中推测,春日局一定是为了竹千代大人,而求神祈愿去了。而后人所谓的“春日局参拜伊势神宫
之旅”,写的就是这件事情。事实上,关于阿福离开骏府,秘密前往西面旅行一事——当然,说是为了去伊势
拜神,祈愿竹千代的胜利——虽然已经在相关的人员中传开,但被国千代派得知此事,依然是后来的事情,所
以称之为秘行,并没有错——阿福的出行,表面上以参拜伊势神宫的名义,其实就是为了打探甲贺和伊贺之间
的斗争情况。
当然,大御所德川家康早就严令竹千代和国千代派,对于甲贺和伊贺的生死决斗,绝对不准出手相助。两派
也都发誓表示同意。
不过,阿福终归是女性。她决不能容忍失去对自己命运的控制权。这场决斗,对于她来说,不是一场戏,也
不能单单口头表示一下声援。如果竹千代派失败,她不仅将失去所有的权力,而且等待她的下场,也只有死路
一条——这一点,从日后成为骏河大纳言中长的国千代的悲惨命运中,就可以清楚地看出来。——说起来,为
了竹千代的前途,也是为了自己的野心,哪怕是使用权谋诡术,阿福也是在所不辞。所以阿福被称为“女怪”
也是这个原因。据说,她在成为稻叶佐渡守的后妻时,丈夫曾经秘密的取妾并装出一副不介意的样子。结果在
某次丈夫离家期间,她突然刺杀了该妾,并独自乘着驾笼离家出走。换言之,阿福早已有过违反规则的前科。
总而言之,阿福已经下定了决心。她这次离开骏府,也算是出乎意外的顺利。
“胧和朱绢,你们两人能否和我一行前往骏府?请一定答应我的要求。”
至少不能让自己眼前的这两个人,再遭到不测。保护两人迅速赶回骏府,然后暗中运筹,对方甲贺一族——
这就是阿福目前的想法。
虽然了解了这场忍者的决斗,将决定德川家的命运,但胧的心里,并没有因此而感动。刚才,她一直保持沉
默,甚至可以说,在她心中,对此有着无限的怨恨。但是,她最终没有拒绝阿福的要求。
“好,我们去。”
胧这么做,不是因为怕死。此时,胧想起了弦之介在挑战书中的话:余并不好战。也不知道此战的目的何在
因此,余将即刻起程赶赴骏府,询问大御所和服部大人之心意。现在,她已经明白了决斗的目的。但是她暗自
下定决心,要亲自拜见大御所德川家康和服部半藏,告诉他们,自己愿意以死,来换取他们重新封禁这场惨烈
的战斗。
“胧大人,甲贺族怎么办——”
朱绢大声问道。
还没等胧回答,阿福先开口答道:
“对甲贺忍者,当然不能坐视不管但是,我也不能让你们牺牲。”
朱绢没有再说话。她自己也并不怕死。只是,她想到了胧的现状。现在胧双目失明,对于自己来说,也不过
是个累赘。——对,不如把胧大人安全的送到骏府,然后自己再独自出战,一定要把杀死小四郎的敌人碎尸万
段!
老鹰起飞了。阿福的队伍一个一百八十度的转弯,向着东面,匆匆地出发了。
——等到阿福一行消失在原野的尽头之后,甲贺弦之介、如月左卫门和阳炎才从草丛中站起来。刚才,担任
警戒的武士,都没有发现甲贺的忍者,居然就潜伏在自己的身边。
“原来如此。”
弦之介的声音有些沉痛。他已经明白,这场战斗不到分出胜负,断然没有终止的可能。
“原来是为了决定德川家的继承人。有意思!”
如月左卫门露出会心的笑容。
于是三人也结成行列,匆匆地赶往骏府。正所谓千虑一失,由于意外的了解到忍术决斗的真正目的,加上事
态突变给众人带来的兴奋,他们忘记了一件重大的事情,那就是——药师寺天膳的生死。
月落了。整个原野陷入黎明前的黑暗之中。诺大的草原,居然连一丝风也没有。
虽然如此,某一处的草丛里,却发出了蟋蟋嗦嗦的响动。接着,
“啊啊!”
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哈欠声,仿佛是恶魔从睡梦中苏醒了过来。无边的黑暗,一个身影站了起来。
药师寺天膳醒了。他扭了几下脖子,俯身向岸边走去。一会,从河边传来了洗脸的水声。药师寺天膳一边洗
一边抚摸自己的脖颈和肩部。药师寺天膳的伤处没有经过任何的医护措施,但是居然已经完全复原,只剩下了
一点点浅红的血痣。这是奇迹吗?药师寺天膳居然从死亡中苏醒了过来!
那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死而复生的现象,说奇怪虽然奇怪,不过在这个世界上也并非天方夜谭。比
如螃蟹的前肢,以及蜥蜴的尾巴,都可以看到生物的再生现象。再比如,蚯蚓如果被一刀两段,反而会变成两
条新的蚯蚓,水螅一但被切成多个部分,每个部分都可以长成一只新的水螅。——凡是下等动物,几乎都具有
令高等生物望尘莫及的再生能力。当然,人类身体的一部分,也具有再生的能力。比如表皮、毛发、子宫、肠
粘膜和血球等就是如此,特别是在人的胎儿时期,尤其明显。
难道说,药师寺天膳具有堪与下等动物匹敌的、顽强的生命力?还是他身体内部,依然保持着胎儿的组织结
构?总之,从他刚才的死而复生来看,就算是完全不具备再生能力的心筋和神经细胞,在药师寺天膳的身上也
可以不治而愈。
借着黎明的微光,可以看到从药师寺天膳那张平板而缺乏变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酷的笑容。他迈开步子
向着东方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