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学校里到处都是懒洋洋的。
不仅仅是毕业生,就连一、二年级的学生也都匆匆忙忙地四处奔走。在穗波看来,倒不是说他们是要回顾过去的一年才会如此繁忙,而是给人感觉就像是没事找事做。
还有一个小时。
将要同时举行这所高中的毕业典礼和结业典礼。
这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今天终于要闭上帷幕了。数年之后怀念起昔日的岁月,可以在那厚厚的相册中寻找当年的足迹。
(……真的是,多事的一年呢。)
穗波·高濑·安布勒走在走廊上,思索着。
不管是作为一名魔法师,还是作为一名普通的高中生,没有什么时候比这一年更为忙碌。光是回忆这些往事,就足以让人头晕目眩了。
(是和小树见面之后才这样的吧。)
那个少年。
总是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稍微威胁一下他就吓得屁滚尿流,但是,却是个无可救药爱多管闲事的人。真是个不可思议的男孩子。
突然,心痛得好厉害。
脸也羞得通红。
自发生上次那件事,就是那个勿忘我的事件过后,不知道为什么,一想起那个少年,穗波的心脏就像打鼓似地砰砰直跳。
她当然知道其中的原因。
她想——她是知道的。
(真的、让人无可奈何啊……)
是树无可奈何呢,还是自己无可奈何。
穗波苦笑着,然后扫了一眼手中拿着的文件。
这些是要向“协会”提交的、“阿斯特拉尔”的文件。
毕业典礼——对穗波他们来说是结业典礼举行之前,只有这些文件是需要签字的。所以说,如果不快点找到社长就来不及了。
没错,这根本不是什么私事。
当让自己信服这个理由,刚要踏进教室的时候,
“——高濑,你又在找伊庭?”
有人跟她搭话。
原来是山田。
他是物理部的明日之星,一直以树的挚友自称,还长着一张棋盘似的脸——虽说如此,那也是今天之前的事了。从下个月开始,山田也将成为二年级的学生。
由于他不怎么怕那个安缇莉西亚,结果就是,教室里出现了树·山田·穗波·安缇莉西亚四人组。最近,功刀翔子开始频繁进出这个小组。
“是又怎么样。”
听了穗波的应答,山田竖起了大拇指。
“估计那家伙身体不舒服又跑掉了。现在大概在保健室吧。”
“又?”
穗波皱了皱眉头。
哎,树的身体不舒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甚至连一年级的结业典礼也不来参加,从某种意义来说还真像树的风格。
“谢了。那我去看看。”
穗波挥了挥手,开始住回走。
那个脚步似乎带着一丝雀跃。如果注意到地印象深刻的冰蓝色瞳孔变得柔和起来,也许会令人惊愕吧。
山田看了许久那个背影,接着……
“……对不起,高濑。”
山田举起一只手,作出道歉的动作。
几分钟后。
“——打扰了。”
打开保健室的门,穗波僵住了。
“安缇!”
“穗波!”
安缇莉西亚转过身来,用带有英国口音的日语说道。
那碧绿色的瞳孔、白瓷般的肌肤,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因为这个学校里再也没有第二个这样的学生了。
安缇莉西亚·雷·梅札斯,
“为什么安缇会——”
“我才想问穗波你为什么——”
安缇莉西亚皱着眉头,似乎十分惊讶,
“刚刚,山田跟我说,树在这里等我——”
“啊,我也是听山田说,社长的身体不大舒服……”
“——太恶劣了,竟然撒这种谎。”
这个声音并不出自她们两人口中。
“咦?”
两人同时将视线集中到了窗帘处。
现在正是上午,三月淡淡的阳光撒在窗帘上,窗帘自然地被拉开了。
从那后面走出了这间保健室的主人——女保健教师。
“哇……”
手捂住困倦的双唇,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总觉得她刚刚在这里睡了午觉。
重新扶好眼镜,整理好自己的衣容后,女保健教师开始向二人说道。
“为了把你们叫到这里,让那家伙撒了个小小的谎。不过也不要责怪那小子了。尽管没用但还是做了不少抵抗的。结果害我不得不把他小时侯尿床的照片什么的都拿出来。”
一边说着,一边嘴里叼着一根香烟巧克力。
那香烟巧克力其实现在在哪里都可以买得到,但是这个女保健教师似乎存放了很多。上班的时候经常可以看到她嘴里叼着一根。
“老师,”
穗波叫出声来:
“为了把我们叫到这里,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山田为了老师你要对我们撒谎呢?”
“嗯。那么我就从后面这个问题开始来回答你吧。其实原因很简单。”
她很熟练地将口里的香烟型巧克力指着少女,继续说道。
“因为我是那家伙的姐姐。”
“咦……?!”
穗波瞪大了眼睛。
从以前开始她就多次遇到这个女保健教师。
本来树就很容易因为一点小事倒下。听以她就经常把树带到保健室来,而常常是这个女保健教师来招呼他们,三人在一起也交谈过不少。
但是,却从来就没有听说过,她是山田的姐姐。
“本来就应该公私分明。哎,已经快要举行结业典礼了,保健室现在也是开门停业状态。所以现在这时候跟你们讲点我的私事也好。”
她把圆椅摆正,然后很愉快地眯起眼睛。
“我再进行一次自我介绍吧。反正你们也只会记得我的名字吧。我的全名叫做苫小牧千鸟。啊、跟弟弟的名字不大一样,这主要还是由于我们父母离异的缘故。我跟了妈妈,而他跟了爸爸。那家伙还唧唧咕咕说他也要改名字呢。真是的,这样一个男孩子还成天拘泥于这种小事。”
“……不好意思我问一下,您还没有进入正题吧?”
安缇莉西亚插了一句。
根据她的判断,要是就这么放任老师继续说下去的话,可能会一直扯一些毫无关系的事情吧。
“切。我刚讲在兴头上呢。”
女保健教师——千鸟撅了撅嘴,然后耸了耸肩。
“哎算了,本来是想跟你们推心置腹地谈一谈的。”
她得意地笑了笑,有些像在恶作剧。
“推心置腹?”
穗波问她。千鸟说了一句令她们震惊的话。
“真的有……魔法师吗?”
“啊……!”
穗波变得目瞪口呆。
安缇莉西亚的呼吸在那一刹那也停止了。
做梦都没有想过,从这个女保健教师的口中,竟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那一瞬间,两人的视线交错在一起。
“……”
魔法师的存在,一般说来是不可对外泄露的。当然,有些时候会有因为工作缘故不得不透露或是不得已会透露这种情况发生,但是今天到底符不符合那些情况呢,实在是太奇怪了。
接着,千鸟像个小孩似地摇着椅子,这样说道。
“你们不用马上就回答我。只是你们在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能不能听我说些以前的事呢?”
“以前的事?”.
穗波好不容易挤出这么——句。
“啊啊。你们两位应该都很感兴趣吧?伊藤树以前的事。”
“……”
实际上,这个话题她们不可能不感兴趣。
两人对视了一下。
果然是人生阅历有别,这两个小魔女就这样让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你们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吧。”
千鸟得意地笑了。
像是要寻找曾经的记忆,女保健教师抬头看着天花板。
她盯着香烟的前瑞,静静地讲述着。
“是啊,那是大约八年前的事了……”
2
那是八年前的一个下午。
“——姐。我明天就要跟别人决斗了。”
“啊?”
千鸟歪着头,看着认真说这句话的弟弟。
那是在小学的校门口。
那时千鸟已经是高中生,穿着一身水手服,刚准备把弟弟接回家。那个时候父母的关系已经僵化到极点,也只有千鸟会过来接他。
“你上个星期才转学过来的吧。”
也正是因为这个,千鸟才过来接他的。
千鸟担心弟弟又分不清东南西北再次迷路,保险起见才来接他。本来弟弟就是个路痴,而且也担心他在班里不知道会惹出什么麻烦来……当然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
“还有,姐姐不是一直教育你和平万岁的吗。和志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
和志是她弟弟的名字。
面对姐姐的疑问,弟弟闭嘴不答,然后眼睛看也不看这边地说道。
“嗯。但是还是要决斗。”
这种架势,看来是说也说不动了。
她决定不再想法子推翻弟弟的决定,而是开始问起他的原因来。
“对了,为什么要决斗呢?”
“这是男人间的秘密。”
弟弟小声哪哝道。
明明打架肯定打不过人家,但竟然在这种时候要跟别人单挑。她这个姐姐还真的有些高兴。
但是现在也不好退缩了,所以就从其他方面来下手吧。
“那人是个怎样的人?”
“上次他看多啦A梦的时候竟然晕倒了。”
“啊?”
那是个会晕倒的类型啊。
斜瞟了一眼目瞪口呆的姐姐,弟弟好容易才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啊啊、等等我。”
“不管怎样,姐姐,我要去决斗了。”
乓——内心像是被重重地击打了一下,表情变得十分夸张。
(怎样做才能和平地解决这件事呢……)
看着弟弟背双肩包的样子,姐姐心里考虑着解决方案。
把弟弟送到家以后,姐姐就出去打工了。
迅速地换掉身上的这身水手服后上街。
太阳已经快下山了。
傍晚。
这是千鸟最喜欢的一个时间。晕晕糊糊的红色光线给人一种感觉,像是要覆盖隐藏掉一切事物。如果这样,这个世界的虚伪会越来越少,想到这里,千鸟的步伐变得轻快起来。
一路上,跟班上的同学一个个地擦肩而过
“千鸟,我们去卡拉OK唱歌去吧?”
“啊!真不好意思。我现在要去打工了。”
挥挥右手,和班上同学告别
虽然大家难得邀请自己去一次唱歌,但是现在迫在眉睫的,是财政紧张问题。
千鸟和和志的父母虽然都很会赚钱,但是却没有将这个优点遗传给两个孩子。而且他们一心想着不让对方来看自己抚养的孩子,甚至连给零用钱这种事都忘了。托他们的福,包括给弟弟的零花钱和一些礼物,都是从姐姐的储蓄中支出。
就算没有那么严重,但却是因为父母的原因。千鸟和弟弟才会突然要转学——无论什么时候,苦的都是孩子。
(算了,他们不在我们面前吵架就不错了。)
精神有些恍惚、
现在一个好好的家成了这样,连父母的影子都看不到。
反正最终的结果也大半是离婚吧。从孩子们小的时侯就开始一步一步地朝着这方面发展了,所以对千鸟来说这无所谓喜也无所谓悲。
只不过是一个既成事实而巳。
所以说,把这个事认为是既成事实的她,到底是可悲呢,还是可笑。
“……”
脚步突然停下来,
在千鸟的前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影子。
“咦?你是?”
是一个小男孩。
跟她弟弟的年纪相仿。头上戴着棒球帽,后面背着一个双肩包。穿着短裤,脚上是一双可爱的轻便运动鞋。
“……”
男孩子低着头,一声不吭。
棒球帽压得很低,所以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
但是不知怎的他突然走上前来。
“啊,难道,你就是那个要跟和志决斗的人?”
“——啊。”
接着,小男孩的肩膀颤抖起来。
看到这个反应,她更确定了心中的疑虑。但是,确定归确定,要怎么做就另当别论了。
(对了,他到底打算做什么?)
摸着自己玲珑有致的下巴,千鸟闭上了一只眼睛。
“你什么都不说我也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对了,要不要来这个咖啡店喝点东西?我请客。”
突然,小男孩想要抓住她的肩头。
那一瞬间——
“姐姐。”
小男孩的脸啪地抬了起来。
那双眼睛真的好漂亮。
而且,一边的一只眼睛上,好象童话故事里出现的海盗那样,戴着一个黑色的眼罩。
“……啊?”
被那个眼罩给迷住了,反应慢了好几秒种。
小男孩继续说着。
“姐姐……姐姐这些天的打工,能暂时不去吗?”
“啊?”
从来都没想过事情会这般突如其来。一般说来,应该是要向她告密弟弟欺负他的事才对吧。
“啊,对了,你有什么事吗?”
这回是千鸟反问他了。
“……你这家伙!在对我姐姐做什么!”
从背后传来了一声怒吼。
是弟弟——和志。
好象他一直跟在姐姐千鸟的后面。
自己一直没有注意到,实在是太疏忽了,所以千鸟转过头去准备阻止弟弟的行为。
“哇啊啊。”
但是,似乎是畏惧弟弟的气势,小男孩一溜烟地逃跑了。
看着那个背影,千鸟瞪大了眼睛。
“那是什么意思啊。”
“那家伙说姐姐的身上有些奇怪的味道。”
弟弟十分愤怒。
好象,那就是要决斗的理由。
“……”
这是高兴的事呢,还是悲伤的事。她觉得,她也算是明白什么是男人们的世界了。
“喂,等等!”
弟弟就这样地走掉了。
只留下千鸟一个在后面。
“嗯,啊。”
千鸟呆呆地搔着头。
“……有味道吗?”
她用鼻子哼哼地闻了闻衣服的袖子。
自己也不是很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无奈之下,拿出胸前口袋里的香烟巧克力吃起来。虽然感觉也不怎么甜。
*
“怎么了?千鸟。”
旁边突然有一个人跟她说话。
是一个跟千鸟穿着相同白色衣服的少女。
周围有着笔记本电脑,还有许许多多的试管和检查报告,密密麻麻地堆在一起。
这是一家医院。
她负责协助进行血液检查等一些工作。
工作内容大致就是准备检查资料、检查发票、确认检查结果数据等等。因为在短时间内就可以拿到比较高的工资,所以千鸟对这个工作是如获至宝。
“没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在想点事情而已。”
结果,一起打工的这个少女,将两只手的食指放在头上,露出洁白的牙齿。
“再这样发呆,当心被柳川吼。”
柳川是主治医生的名字。
这个动不动就发火的人,在打工的人中间算是相当有名的。本来做为千鸟本身来说,检查的时候注意不要出现疏漏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虽然实际进行检查的都是一些老资格的医生和护士,但是这些检查却千万不能有一点马虎。
(……不行啊。)
千鸟拍了拍自己的脸。
果然这几天自己的注意力下降了。虽然已经在尽力避免睡眠不足,但自从搬家以来就连睡眠也无法好好保证。吃香烟巧克力只是驱除睡意以及补充大脑内糖分的一种手段,但是效果好象也不怎么明显。
尽管如此。她也已处理完了八成左右的工作。突然,听到了水的声音。
“怎么了?”
“没什么……”
虽然否定了别人的话,但自己还是慌慌张张地东张西望。值得一提的是,似乎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发出刚刚那样的声音。
“刚刚,你没有听到水的声音吗?”
“没有啊。”
少女轻轻地摇头。
接着,那张脸迅速地僵住了。
“果然,是有人在洗什么东西吧?”
少女说道,脊梁骨一个劲地在打寒颤。
“你是想说在洗尸体?”
千鸟百无聊赖地皱了皱眉头。
这是个很流行的都市传说。
有些医院在特别夜间值班的时候会雇佣一些清洗尸体的人。有一个装满福尔马林的池子,大家就低着头在池子旁边清洗解剖用的尸体。
(……)
千鸟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真无聊。
是说这个医院的某处放着这么一个装着福尔马林的池子吗。这么一个都市传说,其本身,估计是过去的某个大文豪小说里的原型,现在知道这个故事的人已经为数不多了吧。
“哎,可能是我神经过敏了。”
千鸟找了个合适的理由,结束了这个话题。
(……啊啊。)
那个小男孩估计也是听说了这么一个传闻才会说出那些话的吧。
……那样的话,就有些可悲了。
至少,那个小男孩的瞳孔真是难得一见的漂亮。
目送着做完工作的朋友先自己离去,千鸟轻轻地敲了敲肩膀。
(……嗯。)
挽起袖子。
这个时候,就稍微用点工夫,把明天的工作都给做完吧。虽然就算这样给的钱也不会多一分,但是可能会减轻一些压力吧。
她是这么考虑的。
结果,她错了。
3
处理好全部工作后,千鸟很有成就感地脱下白色外套。
把衣服挂在指定的挂钩上,然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工作虽然很辛苦,但心情却十分舒畅。果然还是找点事情来做会比较充实吧。哎,帮一起打工的朋友分担了些任务他们会很高兴吧,但只要别人开心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
夜已渐深。
医院里已是万寂无声。
值夜班的医生大都也已经回家了。这个医院既没有住院的病房,也没有什么急救措施,所以这个时间几乎看不到人影。
千鸟轻轻地闭上眼睛,向医院的后门走去。
夜风轻抚着脸颊。
感觉有些寒冷。
其实要是把白衣当外套穿上去也许会稍微好些。但是如果穿成那样回家的话,也许什么时侯就会冒出一个怪奇·白衣女子的都市传说了。
“阿嚏!”
打了个喷嚏,然后又叼起一根香烟巧克力吃起来。
就要转弯走向后院的时候,传来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滴答……滴答……
是水的声音,
“咦?”
一阵异样的颤栗穿透背脊。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全身的血管都像被灌了铅一样动弹不得。
呼吸,停止了。
这时,有一股刺鼻的气味钻人鼻孔。
“……什么啊……这个味道……!”
千鸟立刻捂住鼻子。
就算这么做这股恶臭仍然十分刺鼻。
而且,千鸟知道这是什么味道。
“药的、味道……?!”
是福尔马林的味道。
突然脑子里闪现出打工同伴的那句台词。
——“果然,是有人在洗什么东西吧?”
(笨蛋……)
要否定这个想法。
觉得那种事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不正是自己吗。
但是,她知道,有人在。
就算看不到也听不到,但的确是有人。
是从后院的方向传过来的。
“……?”
她咬紧牙齿。
香烟巧克力碎了一半,散落在脚边。粘在裙裾上,千鸟也毫不在意。
她下定决心,朝后院的方向走去。
突然。
“怎么……会……”
千鸟吓得目瞪口呆,哑然出声。
在那里,有一片浩渺的碧绿色海洋。
“福尔马林之海……?”
就算土地再怎么宽广,在这里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广阔的一片海洋呢。况且,福尔马林之海这东西,以前根本就不存在吧。
但是,现在的确是有这么一个东西。
而且,竟然还听到了海渐的声音。
ZAZAZAZAZAZA
ZAZAZAZAZAZA
在皎洁的月光下。
在医院的院子里。
有一片不可思议的福尔马林之海。
有一匹全身苍白的马。
——不对。
那真的是一匹马吗?
泡在水里的下半身不是鱼的尾巴吗?那摇曳的不似鬃毛,而是鱼身上的背鳍吧。
它嘴里叼着的东西,是死人的略膊吗?
“呜……哇……”
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如果能大声喊出来的话也许脑子还能转转,但现在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放任脑髓僵在那里。
大脑还无法识别这场突如其来的非常事态,只是在眼前回旋着这个场景。而且,福尔马林之海越来越深,哗啦哗啦,甚至要将千鸟的脚给吞进去。
那匹马高声叫唤了一声。
跳出水面。
马跳出水面这个所谓的奇迹,对千鸟来说已经不值得大惊小怪了。既然有这么一个福尔马林的海洋,马会跳出水面,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思考完全处于停滞状态,这时候突然闯进了一个身影。
“——姐蛆!”
一个声音叫道。
千鸟的头脑冷静下来。
“和志!”
她猛地提起弟弟的脖子。
就在水马突然向他们袭击而来的同时,千鸟抱着弟弟扑倒在地。水马越过他们,福尔马林液体漂亮地撒在千鸟和弟弟的身上。
“你为什么会到这里……”
千鸟几乎要楸住弟弟的前襟,向他质问道。
“我、我只是……想跟那家伙决斗于是就追他追到这里……不知不觉时间就这么晚了……而且我打了电话……发现姐姐你还没有回去……所以就想来接你……”
弟弟翻了个白眼,解释道。
“……”
千鸟有些咬牙切齿。
什么啊.原来这只是个偶然。
而且,还是个最糟糕的偶然。
余光看过去,福尔马林海洋的岸边,马已经掉头。
一双火红的眼睛正盯着他们。如烈火般熊熊燃烧的双瞳,牢牢地将他们钉住。
看着这双眼睛,人的本能让他们知道——那是肉食动物盯着猎物时的眼神。”和志……往后退。”
千鸟叫着弟弟的名字,同时摆好姿势。
柔道二段、空手道初段……都是一些很空洞的词语。
对手是这么一个家伙,护身术这种东西算什么。
尽管如此,千鸟却丝毫没有退却。
她现在在与一个奇怪的水马在对峙着,这时候哪怕是有一根球棒也好啊。千鸟尽量不去闻福尔马林药水的味道,浅浅地吸了好几次气,重新振作起来。
他们之间的距离大致有七、八米。
如果是像刚刚那样突袭过来,晚一秒都会命丧黄泉吧。
福尔马林的海洋上掀起了越来越大的波浪。
刹那间,
“这里!”
医院的玻璃窗突然哗啦一声打开来。
千鸟拼命地紧紧抱住弟弟。纵身一跃进去。头先越过窗棱,做了个鲤鱼跃龙门。
身体骨碌骨碌地滚到了走廊上。
砰的一声,玻璃窗关上了,可能是因为那匹马因为不能离开福尔马林的海洋而到其他地方去的缘故,拉起了一阵长长的嘶叫声,像是有些后悔不已。
“啊……”
远远地听到自己的呻吟声,千鸟睁开了双眼。
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是那个戴着棒球帽的小男孩。
“你是……刚刚那个……”
“……”
小男孩低着头。
按着眼罩,蹲下身来。膝盖哆哆嗦嗦地抖着,睑色吓得刷白,喉咙哽咽着一直在啜泣。
“啊,对了……”
看着他这个样子,千鸟甚至忘掉了刚才那个恐怖的场景,对他说道。
“看到了……吧?”
接着,小男孩呜咽着,对她说。
“所以……我才说千万不能来这里……”
“那个东西……”
是指刚刚那匹马吗?千鸟突然觉察到了一件事。
“那么你是……关心……我吗……”
心里马上就明白了。
她猛地抓住身边站起来的人。
“我还没有和你好好谈过呢。”
“但但但但但是,这家伙,什么东西都没说!”
“闭嘴!这个笨蛋老弟!”
啪嚓啪嚓啪嚓,连揍了他三拳。虽然力道有些重了,但这样还算凑合吧。反正也从来没见过这家伙低声下气道歉的样子。
“你叫什么名字?”
她问小男孩。
“啊……”
他犹豫了一下,接着,
“伊庭书……树。”
回答道,
“伊庭书?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不是……啦。”
看到小男孩的脸涨得通红,千鸟浅浅地笑了笑。
4
“——你这家伙,经常看到那样的东西吗?”
千鸟从医院的窗户向外望去,向小男孩问道。
“偶……偶尔。”
小男孩点了点头。
他紧紧地按着右眼上那个酷似海盗的黑色眼罩。
“右眼变得很痛……然后……大体都是一些奇怪的东西……。像是什么怪物啊……妖怪之类的……。而且……姐姐的衣服上……粘着一些味道奇怪的液体,所以……”
“明明自己看个多啦A梦都会晕倒。”
“话、话虽如此……”
弟弟的插嘴,让小男孩睑变得通红,开始抗议道。
(哎呀……)
看着他那个样子,千鸟心中低吟道。
这家伙真不简单。
明明自己那么害怕这种事,却因为这么简单的理由,就自己主动投身危险之中。而且对此还没用任何疑问。
看着那份单纯,都让人不忍移开视线。
“那么……你知道那是怎样的一个怪物吗?”
像是被针扎了一下,胸口好痛、千鸟换了个话题。
“……”
小男孩——树一言不发。
刚觉得这样问可能不行,准备放弃的时候,小男孩回答了。
“……可能是……水马……”
“啊?”
“小时侯我读过一些神话故事。那是一种栖息在水中的马。它会把在岸边的人给拖下水,然后把他给吃掉。”
“那就不能算是真正的马了吧。”
千鸟沙沙地搔着头,把手放在胸口上。手碰到了一个纸盒子,然后她想起了里面装的东西。
“要吃吗?”
千鸟拿出一根香烟巧克力。
“啊,姐姐,我也要。”
“吵死了。不给你。真丢人。给我闭嘴。”
她又揍了几拳弟弟的头。
每次弟弟都会恶恶地瞪着他,但是真希望他能明白这是爱他的表现啊。
对了,树他……是第一次看到香烟巧克力吗,竟然盯着这根香烟巧克力看了足足有十几秒种。接着他打开包装,衔在嘴里。
“……真好吃。”
他发表着自己的感想。
“那就好。”
千鸟笑着摸着树的头。
接着,她再次仔细回想着医院的布局。
反正那东西离开了福尔马林之海应该就无从下手了。如果爬过正门旁边的墙壁应该可以逃走的吧。树和弟弟都是从那里进来的,应该没有很大的问题。
做好计划后,三人快步地朝医院走廊前方走去。
“好痛——”
在下楼梯通往玄关的时候,树的身子突然绻成了一团。
不必确认就知道他一定是按着眼罩。
“啊……”
千鸟倒吸了一口气。
福尔马林的海洋越来越宽广了。
不要说是后院,就连医院大楼都被福尔马林的海洋给占领了。这个场景让人觉得极其不可思议,让人怀疑整座医院都会沉下去。
玄关也被哗啦哗啦的海水给侵蚀了。
接着,水马出现了。
“呀啊……”
千鸟捂住脸,呻吟着。
“……必、必须要逃!”
树拉着千鸟的上衣一角。
那力气真的让人觉得好可爱,一瞬间千鸟的表情缓和下来,但是那个小小的脑袋却摇了摇。
“但是,要是以这个速度扩大下去的话我们就逃不掉了。”
弟弟闭上了一只眼睛。
医院充顶也就两层楼。如果以这个速度扩大下去的话,根本不能保证大家能平安无事地活到明天早上。就算想想福尔马林其本身的毒性,小孩子能忍耐下去的可能性也很低。
而且,其他的人该怎么办呢。;;
现在应该是空无一人的。如果真的有人的话,可能早就已经被那个水马给吃掉了吧。
“……”
千鸟叹了一口气。
虽然曾经想象过自己上百种的死态,但是却从来没有想争会被卷入到这么一个超自然现象中。这完全超越了人类的智力和想象力的范围。
“退下,和志、伊庭!”
必须保护他们。
虽然守护女人是男人天经地义的义务,但是守护前途无量的男人也是女人的责任。至少千鸟是这么认为的。
她手上紧紧地握着半路上拣到的铁管。这本来是由于医院施工而放在那里的,现在倒成了极其难能可贵的工具。
“差不多,十秒吧。”
千鸟跟后面说。
“咦……咦?”
“这点时间我还可以想办法拖延。在这期间,你和弟弟到外面找人帮忙。把眼睛给蒙上,不要让福尔马林进到眼睛里。如果医院外面都是福尔马林海洋的话再另想办法吧。”
千鸟冷静地说道,站在水马的跟前。
但是她知道自己的脚已经非常不听使唤了。真有趣,千鸟的嘴角扬了起来。现在自己还在害怕吗。还有什么东西可以让自己好害怕的?
本以为自己也度过了相当顽劣的人生,现在看来只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
水马跳了起来。
那个进攻异常神速。
比在电影和赛马场里所见到的马,还要快上数倍。
(……但是,她看到了!)
千鸟投出藏在身后的纸袋,还有好几根试管,
嘿哟!
从纸袋里还有裂开的试管里,蒸气遇高温膨胀起来。
这叫做加水分解反应。
在不通畅的地方,水——这个时候遇到了福尔马林溶液,就会产生高温化学反应。千鸟事先把纸袋里装入了生石灰和铁粉,在试管里灌满了浓硫酸。
(如果这东西一直是生活在水里的活,应该没有见过火吧!)
据她判断,浓硫酸的效果可能不是很大,但是如果它遇到高温,应该会不敢前进吧。
千鸟闭上眼睛,狠狠地将钢管挥向烟中。
感觉到打到了对方。
为了给心生恐惧的水马造成致命的伤害,再补上一击。
“……嘎。”
第二次击中的时候,竟然被顶了回去。
腹部一阵巨痛。
千鸟被打飞出去。这股冲击从背后穿透到四肢。甚至指尖都已麻痹,千鸟的意识渐渐远去,铁管也沉入福尔马林的海洋中。
(见鬼!)
她想站起来。
但是那股意识却传达不到身体上。被摩托车给撞飞都比现在好,现在身体根本就完全不听使唤。
(动啊!快动啊!)
视线渐渐地模糊起来。
在这视线的一角,竟然看到了一个最不该出现的人。
明明叫他快逃出去的。
“……决斗的事真不好意思,伊庭树。”
弟弟冲了出来。
和志捡起掉落在福尔马林海洋里的铁管。向水马发动突然袭击。
(笨蛋!)
看着弟弟的背影,千鸟想大声地叫出来,无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那一丝含混不清的声音,也卡在了喉咙底部。
而且不仅是那个笨蛋弟弟,就连那个树,竟然也哭哭啼啼地追在弟弟身后。
不出所料,两人都被那匹水马给撞飞了。
乓的两声,随着两个孩子摔到福尔马林海洋边上,千鸟这个时候感受到的,是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嘶嘶,水马那张大的嘴,像是在为猎物增加而感到欢喜。
(笨蛋!)
千鸟现在是心焚如火。
为什么自己一动都不能动呢。
自己不是总能在最后一刻挺身而出的吗?
哪怕是……
哪怕是,只有这两个人得救也好啊……
“皈依韦驮天神娑婆诃!”
那一瞬间。
随风飘扬的袈裟,还有锡杖清晰地映在自己的视网膜上。
锡杖打在了水马的脖子上。之前无论如何攻击都纹丝不动的水马就这样嗵的一声倒在了福尔马林的海洋里。接着,抱起两个孩子的袈裟身影,歪歪地跳跃在千鸟的视线里。
水马追上来了,
它跃身跳起,气势汹汹地面对着袭击它的人,露出撩牙,腿上使足劲。
“皈依帝释天!娑婆诃!”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在天花板的附近落下一根独钴忤。
这根环绕着雷电的独钴忤穿透水马,水马发出一声惨叫。
除此之外,从玄关的对面,还扔过来两个玻璃瓶。
(烧瓶……?)
虽然有些模糊不清,但那应该是两个烧瓶。
随着那两个烧瓶发出破碎的声音,里面喷出了十分猛烈的烟,将水马的四周冻成坚冰。
那绝不可能是单纯的化学反应,因为那冷却速度实在是惊人。
“发生了……什么……”
千鸟的喉咙里好不容易哼出了那么一句话。
大家总算是得救了,她放下心来。
接着,周围被一片无尽的黑暗包围了……
*
(……啊)
尽管如此。
还是能隐隐约约地,听到一些说话声。
“……怎么样了?支莲。”
一个从没听过的声音从玄关那边传过来。
从身高方面来估计,大概在两米左右。那铿锵有力的声音让人不禁联想起他的性格。估计是一个超级认真、有点死心眼的人吧。后面这一点跟自己倒是挺像的,
“我觉得这应该是这次事件的真正原因。这匹水马是从黛安娜那里逃出来的。吸取了灵脉咒力后变成这样,结果就跟一些都市传说的给联想起来了……无头骑士、凯尔特的妖精等都与这些都市传说有着很深的渊源。那么,这次的委托就暂且到此结束吧。”
那个叫做支莲的人回答道。
“那个组织最好还是应该多注意一下商品的处理方式。”
“那也是没办法的吧。‘特里斯美吉斯托斯’才刚刚完成世代交替。而且黛安娜还很年轻。”
“哎,你这家伙对女人太心软了,”
“请不要这么说。”
支莲苦笑。
他像是把头转向了这边。
“他们怎么办?”
“随着咒波污染的消失,福尔马林溶液的毒性也已褪去、她应该还是可以恢复意识的。”
“那就好。”
光听声音就可以判断出,支莲笑得很开心。
“少主,还有你们大家都很勇敢。”
有人很温柔地触碰着她的脸颊。
“……”
意识渐渐地远去。
两人的身影渐渐地远去。
最后的时候,她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那么,我们回‘阿斯特拉尔’吧。尤戴克斯。”
5
女保健教师看着屏住呼吸的两人,不慌不忙地换了换腿的姿势。
与其说是妩媚,还不如说是在恶作剧。光从外表上来看,那搭配极尽妖娆,但是学生们却从来不敢提这类话题,估计也是碍于这种气氛的缘故吧。
“哎,实际上当我醒来的时候,福尔马林的海洋还有什么水马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好像医院里也没有哪个医生或是职员失踪。——对了,你们觉得怎么样?对刚刚我讲的这些事有印象吗?”
女保健教师问道。
“……”
“……”
两个人都默不做声。
她们不可能对这事没有一点印象。最后出现的那个魔法师,毫无疑问是穗波的前辈,“阿斯特拉尔”的上一代人。
支莲,还有尤戴克斯。
一个是直到一个月前还在“阿斯特拉尔”的密教僧人,另一个是与“阿斯特拉尔”激烈交战过的炼金术师。她刚才的话,应该是那两人作为上一代的出租魔法师,完成委托工作的一幕。
——真的有魔法师吗?
面对这个提问,不可能突然就想到什么话来搪塞过去。
接着,
“呵呵呵。”
保健教师弯腰笑道。
“不过,其实不回答也没关系啦,刚才的问题。”
“唉?”
“你说什么?”
穗波和安缇莉西亚两人眨了眨眼睛。
“没什么。我以前在想你们是不是把树给带坏了。不过现在这个误会也已经消除了。刚刚那个问题,就当是我对你们的一点刁难和报复吧。”
千鸟耸了耸肩,又啪地拿出一只香烟巧克力叼在嘴里。
“那么,为什么要对我们说这些?”
“原因很简单。”
椅子没有靠背,所以女保健教师身子就搭在后面的桌子上,望着远方。
“要是你们有什么隐情,不说也可以。”
她一字一句地说道。
“不过,就算你们一直不说,我、和志都会站在树——还有你们那边。我只是想告诉你们这个而已。”
两人仍然是一言不发。
只是以诧异的眼光看着女保健教师。这个女人像是觉得很有趣似地把香烟巧克力转在手上,但是绝不是仅凭一时兴趣地想踏人他们这个世界。
倒不如说,刚好相反。
她现在的心情,可以说是想要好好地守护那个少年——树,并尽可能地竭尽全力来帮助他。
然后,用一些刁难人的问题将这份心情隐藏起来,来向两人传达她的想法。
“你是……”
安缇莉西亚刚想要继续问下去的时候,保健室的门嘎的一下打开了。
“——啊,终于找到你们了。”
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树站在门口,
“穗波、安缇莉西亚,结业典礼已经开始了哦。”
在少年背后的走廊处,山田也出现了。
山田本来就觉得有些过意不去,现在看到两个人都盯着自己看,身子蜷缩成了一团。毕竟撒了谎让她们过来的正是他。
“……哎,这样好吗。”
穗波低声咕哝道。
“这次我就破例一次原谅你。……毕竟我们也听到了一些树以前的事。”说这话的是安缇莉西亚。
“发、发生了什么事?山田他做了什么事吗?”
树挡在他这个担惊受怕的朋友前面,翻了个白眼。
“没什么,没什么事。”
“对了,小树,我们去参加结业典礼吧!”
穗波站起来,挽住树的略膊。
“啊、穗波,等等我!”
金发少女也站了起来,
四个人吵吵嚷嚷地消失在结业典礼的走廊上。
*
“……”
目送着四个人的背影渐渐远去,千鸟脸上露出了笑容。
伸了个懒腰,回到桌子旁。
每年都有好些人在结业典礼·毕业典礼的时候由于紧张而昏倒的情况,所以得事先做好准备才行。如果是这样的话,树肯定是首先晕倒的第一人。
刚拉开桌子的抽屉,名片就漫天飞舞地落下来。
“啊。”
千鸟不禁失声。
那时候,有个人在她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话“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请联系我。”,并悄悄地递给她一张名片。
千鸟很怀念地拿起那张名片。
结果,一次都没有联系过——但是,那确是到今天为止,对千鸟来说都是像护身符一样的存在,一直支撑着她的信念。
没错,这正是那一天,那个时候三个人勇气的证明。
“……哼。”.
鼻子轻轻地哼了一声。
回答自己疑问的这个答案,在那张名片上,用深棕色的字写道。
魔法人力派遣公司“阿斯特拉尔。
——依照您的需求提供古今各派的魔法师出租服务。
“阿斯特拉尔”业务日志15
终于,到了结业典礼的日子啦!
我是三桥小学二年级二班,下个月开始就是三年级的葛城美贯!
大家这一年辛苦啦!
我们班在结业典礼结束后还举行了慰劳会!橙汁还有油炸土豆片真是超级美味!黑羽姐姐做的曲奇大家都很喜欢吃,圣诞节以来大家还是第一次那么高兴呢!
社长哥哥过得还好吗?
我听了结业典礼前去了保健室的安缇莉西亚姐姐说,你是不是感冒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有没有从穗波姐姐那里——拿药吃呢?!
还有……。
在飞鸟的时候……还有在我老家的时候……正是谢谢大家了。特别是猫屋敷还有社长哥哥,不管我说多少(写多少)也无法表达我的感谢之情!
如果是这样的活,该怎么办才好呢?
弓鹤哥哥和辰巳哥哥,应该讨他们说些什么呢?香姐姐那边应该怎么说呢?真是烦死啦。
嗯。
哎,应该就这么说吧。
大家能够在“阿斯特拉尔”陪伴找,我真是太高兴太高兴了。
这次,大家让我看了通讯簿呢!(嘿嘿)
葛城美贯
PS.穗波姐姐,我这次又用了奇怪的腔调写日志!要是老是这样写日志的话,你一定会生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