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位于混乱中心的阿恋回来,已经过了差不多一小时了。只有脸特别好看的他还是浑身黑色打扮。明明夏天的话黑色会很热,但阿恋穿的话就觉得很凉快,真是不可思议啊。
虽然结束目的地不明的旅行回来后的阿恋总是那幅死样子,但这次更加明显的不高兴的样子。看见办公室中那两个无关人员在挥手打招呼,阿恋就露骨的皱起了眉头。
“今天有什么事吗?”
被如此彻底冰冷的声音询问,和尚和绫子都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没事,只是正好在附近。”
“对啊,只是过来买东西而已呢。”
阿恋冷冷瞥了一眼。
“每次都用同样的借口,还真是用不腻呢。”
“啊哈哈。”
哎呀呀,今天的空气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我和阿高决定不去触霉头,想要临阵脱逃,但绫子总是语出惊人。
“喂,阿恋。有件有意思的事想要问你。”
“是要问我吗?”
绫子逼近把身子埋进沙发的阿恋说道,“对,之前的兼职并不存在吧?”
阿恋诧异地看着绫子。
“你对麻衣说过之前的兼职不干了,实际上之前却并没有兼职,这是怎么回事?对麻衣还真是亲切呢。”
阿恋一幅沉着的样子,继续放射着冰冷视线轻巧的说了一句,“你吃醋了?”
嘭的一下绫子的脸就变得通红。
“什!你说谁啊!”
所以说啊,绫子是不可能斗得过阿恋的。
“我本质是心肠很好的。”
“这是在说谁啊!”
“哎呀,看不出来吗?我一直好心的奉陪着松崎小姐的无聊话题不是吗?”
绫子脸上浮现出僵硬的笑容。
“事实上你很在意麻衣不是吗?”
那个。
阿恋莞尔一笑作为回应,虽然很想说花容月貌,但眼睛根本没有在笑,只会觉得气氛险恶而已。
“为了你好我就否定吧,如果让大受打击的松崎小姐因此而病倒的话就太可怜了。我果然很好心吧?”
这、这个自恋狂!
看了一眼果然被说的哑口无言的绫子,阿恋接着说道,“麻衣。”
“是是!”
“有客人来了的样子,去迎接。”
慌慌张张的回过头去,果然看到门口那边有向里面窥视的人影。我心里冷汗直流,碎步小跑向门口迎去。
入口处站着一位快二十岁左右的男人和大概幼儿园年龄的小女孩。
“请问?”我切换至营业性笑容,打开了门。
“那个,虽说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说才好这里是灵能者的一种对吧?”他牵着女孩子的手走进办公室,以很平稳的声音说道。
“和灵能者稍微有点不同。是有委托吗?”
他点点头,向下看了看小女孩。
“希望能帮这孩子看看病。”
小女孩穿着水手服,脖子上还缠着绷带。
“啊”
我回头看向小恋。灵能者中的确有可以治病的类型,但涉谷心灵研究所并不擅长这个。而且我们的话,和平时所说的灵能者有很大区别呢。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阿恋很干脆的说,“治病的话应该去医院才对。”
听到这个,男人仿佛有点惊讶的睁开了眼,然后浮现出很稳重的笑容。
“说的也是呢不过,我不认为仅仅是疾病而已。”
阿恋站了起来,“已经去过医院了?”
“没有。”
“那就应该先找医生诊断啊。”阿恋的声音露骨的透出不耐烦。小女孩宛如被那个声音所惊动一样抬头向男人望去。“医院,讨厌。”
他微笑道,“不用担心,不会去医院的。”
“这里,医院?”
“不是哦,叶月。没有消毒水的味道不是吗?”
小女孩勉强点了点头,但仍旧很不安的样子。她紧紧抓住他的胳膊环顾四周。
“小恋啊。”插话的是和尚。“只是看病的话就看看也无妨?反正又不费什么事,不要这么无情嘛。”
阿恋瞥了和尚一眼轻轻的叹了口气,请那两人坐到沙发上。
“请坐。高桥小姐,请端茶。”
男人是吉见彰文先生,小女孩是他的侄女吉见叶月小妹妹。自我介绍过后他就开始解开叶月小妹妹脖子上缠着得绷带。揭开贴在喉咙上的纱布,出现了看似红色湿疹的东西,正好在喉咙的正中央横切着笔直的一条红线。肌肤已经溃烂,隐隐渗出血来。
“看上去像是皮肤病啊。”
听到阿恋这么说,彰文先生向叶月小妹妹侧过头去,“整个脖子上都是。”
正如字面上的意思,那条线环绕着脖子一周。大概一厘米宽度的带状湿疹包着脖子绕了一圈。还真是令人毛骨悚然,看上去简直就像是把脖子水平切断的伤口一样。
“好像一点都不痛,也一点都不痒的样子。”
“是不是和什么东西接触引起的呢?”
彰文先生摇头否定。
“如果仅仅是这些的话我就带她去医院了。背上也有。”
彰文先生边说边把脸靠近叶月小妹妹,“叶月,不好意思哦。”然后解开她的衣服露出肩膀。看着纤小白皙的背,我不由得惊呼一声,“什么啊?这个。”
和脖子上差不多的湿疹在背上以线构图,这样根本就不可能是皮肤病嘛。只能认为那是文字,就像用笔写下了[喘月院落狱童女]的字句一样。
“好过分。”和尚以低沉的声音说道。
“什么?”
“这个、不就是戒名嘛。”
“戒名就是那个、人死后被给与的法名?”
和尚一脸不同以往的严肃表情,“嗯这个戒名还真是性质恶劣呢。”
“恶劣?”
“[喘月]是说极端过度地恐惧着什么东西。[落狱]就是堕入地狱的意思。吉见先生,请给小小姐穿上衣服。”
堕入地狱?有这种戒名吗?
“[童女]是给小女孩用的戒名。这是某个人怀着恶意所取的戒名,意思就是这个死小孩会堕入地狱。”
这个死小孩
“[喘月]里面的[月]是从[叶月]里面取得的,也就是说,这个是她的戒名。”
2
我们到达位于能登的吉见家已是第二天傍晚。
结果变成绫子和和尚也一起跟来,跟往常一样在两辆车迷迷糊糊的打个盹就横穿了日本列岛,还真是让人想叹气的长途跋涉啊。
吉见家坐落在面临日本海的海岬上。从海岸沿线的道路转到向海岸方向延伸的林中小道,立刻就看到了华丽的日本传统建筑。那就是吉见家、彰文先生他们在经营的高级日式料理店。
前来迎接的是昨天乘飞机返回的彰文先生,我们首先被招待到他家人所居住的主屋中。料理店和主屋以渡桥长廊连接,我们所到达的是主屋最里面的房间。
在那里等着的是一位在被褥上直起身子的老婆婆。
“奶奶,客人已经到了。”
彰文先生说完就招呼我们去房间中央。
“这是我祖母。”
是一位好似一尊小小的地藏菩萨一样的老婆婆。老婆婆很正式的把两手置于被褥上,深深的埋下头行礼道,“我是吉见八重,万事拜托了。”
这个老婆婆就是真正的委托人——让彰文先生和叶月小妹妹去涉谷心灵研究所办公室的就是她。
“本应该由我亲自前往委托,但正如所见身子稍微有些不太听使唤,于是就让孙子代理前往了。虽然觉得很是失礼,但万望体谅。”
彰文先生把我们介绍给老婆婆后,一位很稳重的叔叔以及一位端着茶穿着和服的阿姨走了进来。那个叔叔是彰文先生的父亲吉见泰造先生,阿姨是他的母亲吉见裕惠女士。
两人郑重其事地打了招呼,阿恋却只是微微颔首回应。
“我想再次向您请教一遍委托的内容。”
老婆婆点点头,抿了抿嘴。
“从哪里开始说得好呢”
微微歪了歪头开始讲述。
“可能会觉得很荒谬吧,但这个家是被诅咒过的。前些日子我老伴去世了”
“那还真是遗憾。”
“不,是寿终正寝。这个暂且不论,其实吉见家有着可怕的传言。换代之时必定会有怪事发生”老婆婆说完就皱起眉头。
“上一代-家父去世,老伴继承家业的时候也是如此。家父死后家里一个接一个的死人,本来亲戚们聚集在大宅中热热闹闹地生活,一下子就少了很多人,大宅也空旷了起来。”
“这次又会再次发生那样的事?”阿恋问道。
老婆婆点点头,“嗯,家父从祖父那里继承家业的时候也发生了同样的事。那时我还小,已经不记得了,只不过六个兄弟姐妹之中只有我一人存活了下来。虽说如此,我并未感到不安。现在老伴刚死叶月就得了那个湿疹,还未过一周就变成那样了,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不是件小事。不管是脖子上的红斑还是背上的戒名,简直就像某个人在说要把叶月斩首一样。”
说完老婆婆专注地盯着阿恋,“因此我判断这种情况已经只能依靠那条道上的人了。此时承蒙一位叫做大桥先生的客人介绍了各位。”
大桥先生的话是上回事件的委托人。
阿恋取出备忘录问道,“我想请教一下令尊去世时的情况,是何时呢?”
“距今三十二年前。”
“好像死了不少人的样子,您还记得人数和死因吗?”
老婆婆点点头,“家里面总共死了八人。七个孩子里面较小的五人,长孙,我的表兄和叔父。大概一半左右死于意外,剩下的是原因不明的病死。”
我张望着逐渐开始变暗的室内,老婆婆的枕边供奉着一座大佛龛。家族中死了八人,令人感到沉重的数字。
“家里面?也就是说家族以外也有人去世的意思呢?”
阿恋这么一问,老婆婆就点点头。
“店里面的客人有两人因为意外事故而”
阿恋彷佛陷入沉思般的把目光投向笔记,这时一直默默跪坐在被褥旁的彰文先生的母亲-裕惠阿姨插嘴道,“妈妈,还是好好地把话说清楚比较好吧?”
老婆婆低下头。阿恋看向裕惠女士。
“母亲很担心各位会不会就这么回去了。”
“这话怎么说?”
“已经有三位灵能者死了。”
“原来如此。”和尚小声的嘟哝道。
“那位灵能者带着两名随从,刚刚开始祈祷就因意外而去世了接着就连随从也遭遇意外死亡。”
裕惠阿姨话音刚落,老婆婆就埋着头颔了颔首。
“虽然非常想得到各位的帮助,但既然知道了危险性就不能勉强各”
和尚打断了裕惠阿姨的话,“如果真的很危险的话就算你们阻止,我们也会回去哦。我们很清楚界限在哪儿,但并不是连对手的影子都没看到就吓得跑回去的胆小鬼。”
“万分感激。”
看着一块儿低头行礼的裕惠阿姨他们,和尚笑道,“但是小恋啊,客人也很危险的话很棘手的。”
阿恋点点头,向裕惠阿姨问道,“现在店里有客人吗?”
“没有。父亲去世后就一直闭店,是母亲”裕惠阿姨看向老婆婆。
“我坚持让店员在葬礼结束后无论如何都必须休假。现在这栋建筑物里面只有我们的家族成员了。”
“很明智的措施。”阿恋轻微地点点头,接着问道,“有感觉到什么异变吗?或者说看到什么很奇怪的东西?”
对于这个问题,彰文先生答道,“祖父葬礼那天,祖母所饲养的八哥死了,然后在三天内饲养的鸟和狗全部都死了,是侄女所饲养的两只金丝雀和三只狗。鸟是在鸟笼中死去的,狗都是被浪冲上岸才发现的。”
呜哇
“其他还有什么?”
彰文先生看向母亲,裕惠阿姨答道,“店那边有好几个店员说看到幽灵,说是从窗户向屋子里窥视。”
“知道所在地吗?”
“不,虽说大概是海湾旁边的房间”
“海湾旁边的房间?”
裕惠阿姨点点头,“等一下带你们过去应该就会明白了。若说外面有人窥视这件事很不可思议的话,除了海湾旁就没有了”
“我知道了。”阿恋合拢笔记本小声说道。
“首先把器材摆好看看情况。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吧?”
彰文先生站起来,“请,我来带路。”
3
我们一个接一个地跟在彰文先生后面,走在长长的走廊上。
转过店里走廊的拐角,就走出了笔直的走廊。两侧是白色的墙壁,到处并排镶嵌着格子拉门。
“这里。”
彰文先生停了下来,打开了一道拉门。格子拉门里面就是像普通玄关一样。
“偏巧不是在西式房间。”
张文先生拉开玄关的隔扇。那个房间里面有三个小间。离玄关最近的是一个四叠大的小间,因为隔扇都敞开着,所以可以看到再里面是个八叠大的房间,再左边还有一个八叠大的房间。
“真宽啊~”
绫子发出欢呼声。彰文先生拉开并排着的两间八叠房间正面的纸拉门,那两间就变成了宽敞的阳台。如果是旅馆的话虽然好歹也放着椅子和桌子,但这里可是那个的三倍宽。感觉是稍微铺了点地板的房间。
“纸拉门和隔扇也是可以取掉的。虽然是客房,这里可以派上用场吗?”
被彰文先生这么一说,阿恋环视了一下房间。墙角边摆着几个用来放器材的话有点太浪费的美观矮桌。
“完全足够了呢。”
“里面还附有小型的浴室之类的。因为准备了这间和旁边的两间房,如果要休息的话,请使用那边。”
“多谢。”
用余光看到阿恋微微的低了下头,我试着靠近阳台的窗户。如此广阔却什么都没有的话,就会想无目的性地晃过去呢。但是,越过窗户窥视外面的我叫出声来。这真是绝景。
“好~厉害!”
窗户下是小小的圆形海湾。窗户的正面是近在眼前的对岸断崖。正下方的海湾看起来很深。通往海的入口很窄,也没什么浪,圆圆地装满了粘稠状的深色液体。
“原来如此,这里就是海湾畔的房间啊。”
我理解了。如果有人从这里的窗外窥视的话,的确很异常呢。这个房间是突出般地建造在面向海湾的断崖上。窗户下到海湾的水面之间什么都没有。之间的距离大约有四层楼那么高。
“能理解了吧?”
不知何时彰文先生站在了身旁。不仅仅是彰文先生,大家全都正从窗户向外眺望。
“嗯,理解了。是不可能从外向内偷窥的状况呢。”
“就是说啊。”
“这个海湾,能游泳吗?”
“如果水性很好的话。这个海湾很深哦。”
“啊,果然如此吗?”
“如果要游的话,可以到反面的海岸去游。”
彰文先生指了指身后。
反面吗唔,还不能很好地掌握方向。
上次去的幽灵公馆真得很大,当时还担心什么时候就迷路了。这个家倒没有那么大,但还是宽敞的足以迷路了。光是料理亭就有很多房间,走廊又是如此这般的折来拐去,好容易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在主屋,而是位于料理亭的建筑物里面了。再次觉得制作平面图是多么讨厌的事了
阿恋也在想着同样的事吗?他问道,“吉见先生,有建筑物的平面图吗?”
“应该有。等一下给您拿过来。”
和尚苦笑道,“那还真是帮大忙了。”
彰文先生微笑起来。
“并不是那么复杂的建筑物,很快就能习惯的。”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呢。如果顺便还有建筑物周围的地图就更好了。”
和尚这么一说,彰文先生微笑着举起右手。
“请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形成一个圈。”
“OK的姿势?”
“对。那个圈就是海湾。大拇指和食指的汇合处就是海湾的入口。食指的根部附近就是店所在的位置。大拇指就是现在正对着的对岸。那边有庭院和茶室。”
原来如此,我盯着自己的手。
“手腕附近是道路。从道路前往食指的话是主屋,前往大拇指的话那边有神社。”
“还有神社吗?”
“嗯,就在旁边。中指是海岸。最最前面有个小渔港。”
“啊,原来如此。很简单嘛。”
“然后食指指甲的部位有个小洞窟。”
“洞窟?”
“嗯,是个海蚀洞。海浪在悬崖上侵蚀出的洞窟呢。正好食指指甲的部分开始,突出于海湾之上。”
“好厉害。能去看看那个洞窟吗?”
“可以。今天已经很迟了,如果明天可以的话,我为您带路。”
哇,兴奋。
“可是吉见先生呀。”
和尚大声说道。
“建筑物很气派,环境也很好,这些都知道了。但在这种偏僻的地方开料理亭的话,能开起来吗?”
的确。刚才通过的道路一点都不宽,更何况这里还不在街边。
“我家和普通的料理亭有些不一样。是会员制的料理亭,您能理解了吧?”
哦,还有这种啊。
“好厉害。真是太好了呢,麻衣,和尚。”
绫子把手搭在我的肩上。
“什么啊?”
“这里可是你们一辈子都不可能来的地方。接到这么好的工作不是很幸运吗?”
反~正我就是穷人。
“那绫子又怎么样呢?”
“哎呀,我可是还有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机会。呵呵呵。”
这、这家伙。
“这种性格能搭上的枝头没啥了不起的。”
“嗬嗬,我的魅力小女孩是理解不了的哦。”
“那就抓紧时间如何?时限过去的话就迟了哦。”
“还没!离时限还有时间呢。”
“大~家都是这么说着,然后期望攀高枝的时候就越过时限了呢。”
“哼,我的话轻而易举哦。”
“这~种话就等着交到恋人过后再说吧?”
“真不可爱。”
“就算被绫子认为可爱,我也只会觉得不快。”——
我们进行着这样的对话时,啊,不好,彰文先生的肩抖动了一下。视线对上的时候,彰文先生一脸很不好意思的表情。
“对不起。”
“没~事。不用憋着,尽情笑出来吧。”
反~正我们就是说相声的。
绫子突然指向彰文先生。
“对了,吉见先生多少岁了?”
彰文先生疑惑地答道。
“马上就要二十岁了。”
嘿嘿,年下啊。绫子,遗憾了吧。
我使劲地笑着时,背后传来无比冷酷的声音。
“麻衣!你要玩到什么时候!”
哦呀。老板怒了。做事做事。
4
彰文先生也一起帮忙,大家把大量的器材运进了基地。
“以店为中心摆放器材。和尚和松崎小姐去叶月小妹妹那里。先准备好护符,确保她的安全。”
好好。搬运摄像机然后连接录像机,温度测量仪,振动计,红外线雷达以及其他诸多测量仪器。
“好像感觉不太像灵能者呢。”
彰文先生一边把器材搬进空房间,一边说道。
“啊。请称呼我们为恶灵猎人(GhostHunter)。不好意思,可以请你拿一下贴着黄色标签的电缆(cable)吗?”
“谷山小姐也能操作这种器材啊。呃,电缆?”
“就是电线(cord)-只是连接的话还行。大部分到现在还是糊里糊涂的。”
“光是能连接就觉得很厉害了哦。因为我不擅长对付机械。”
“不擅长?”
“随便碰一下就会坏掉的感觉。我是那种把机械放在面前的话,就会呆掉的类型吧。”
原~来如此。
“彰”
文先生,本来打算这么说的我慌慌张张的堵住嘴。
“没关系哦,就叫彰文吧。”
他对我微笑着说道。不过对刚刚认识没多久的男人就用名字称呼的话,还是有点儿
“不、不好意思。大家都叫‘吉见先生’的,不小心就-”
“请不要客气。因为这么称呼我的人数已经非常多非常复杂了。”
“那就失礼了,彰文先生-二十岁的话,是大学生吗?”
“嗯。上的是东京的大学。”
“啊,那么平时不可能住在这边啰。”
“正是如此。虽然假期会尽可能的回来。”
“果然是要给店里帮忙吧?”
彰文先生微笑着摇摇头。
“祖母很寂寞。因为家里的人还要照看店,顾不过来。”
“哦。您家的人都在店里工作吗?”
“是呢。不过幺哥是公务员。”
“幺哥-也就是说有两个以上的哥哥了。兄弟有几人?”
“两个哥哥,两个姐姐。我是五兄弟姐妹中的老幺。”
“五个人还真是多呢。”
彰文先生稍微复杂的微笑起来。
“如果死掉很多的话,很多人死去就会绝后了。大概是这样想的吧。”
“啊是指双亲和奶奶?”
“另外的话大哥和大姐各自有配偶和小孩。小孩总共有3人。大哥有两个小孩,大姐有一个小孩。叶月是大哥的幺子。”
呜哇。
“这么多人全部都住在这里吗?”
“除我以外。”
我弯着手指,看着自己的手。
“全员十三人?真是壮观呢。”
彰文先生浮现出阴郁的笑容。
“不过死掉八人的话,就一半都留不下来。”
讨厌的话题呢。被诅咒之家。这里很多家人会死去。因此为了让家族就算死去很多人也不至于绝后,就生了很多小孩。虽说我可能也要反省家和家人的事,但这种感觉很不舒服。简直就像把小孩当作延续香火的工具一样。虽然应该没有不爱自己小孩的父母,但其中到底有多少是对这么一个人的感情呢?
彰文先生微微低下头。
“对不起。对您说了一些沉重的话。”
“不,我、我才是。”
“谷山小姐的家人呢?”
“啊。我一个人生活。”
彰文先生惊讶地望向我。
“实在是对不起。询问了不知轻重的事。”
“讨厌啦。不知道所以才问,这不是理所当然嘛。”
不过,大~家都对此道歉了呢~。
“但是”
然后大家就说着“但是”,话题尴尬起来了呢。
“请不要在意。每个人都有很多很多故事,我也有发生一些事啦。”
“啊嗯”
“而且如果双亲还健在的话,肯定不会让我干这种奇怪的兼职吧。这样的话,就不能来到这么豪华的料理亭了。”
“是这样啊。”
“是哦。感觉很轻松真好啊,特别是在朋友和家人吵架的时候就会这么想。不,不过不是指父母去世这件事很好就是了。”
“那说不定倒也是呢。”
“嗯嗯。当然,有时候也会寂寞啦。”
彰文先生微微笑道。
“把我和谷山小姐综合一下就正好了呢。”
“七人啊就算以世间常识来看,也有点多呢。”
“啊,的确。我家真的人很多呢。”
彰文先生像是现在才反应过来一样说道。
“那个~,有件不可思议的事想问问。”
“是什么呢?”
“吃饭的时候怎么办呢?”
果然是十三人哗啦的一排一起吃么。
“是呢。一般的话都是一起吃的呢。”
彰文先生感慨地说道。
“你家不是吗?”
“因为我家是料理亭,所以在店里帮忙的人都在奇怪的时间在店里吃的。”
“啊,还有这样的啊。”
唔嗯,世界是广阔的。
“还真是遗憾哪~。想看看十三人并排的样子哪~”
我这么一说,彰文先生就露出稍微有点怪异的表情。
“怎么了?”
“没什么。母亲说过今晚大家要一起吃饭。”
哇哦。难道是豪华大餐(心)。
“到底吃饭时怎么办的呢?”
唔。
“总共十八人哦。”
“那那简直就不是吃饭,已经是宴会级别了嘛”
“说的也是呢。”
我和彰文先生暂时陷入思考中。
5
我返回了基地,在跟前的房间阳台上组装架子。去看顾叶月小妹妹的和尚和绫子一回来,就被拉去搬运大量的器材。我们边说着些无聊话,边进行器材的安置和检查,结束之后外面已经完全变暗了。
之后,我们被彰文先生带往店里一角的日式房间。我们被带进宽阔的高级日式房间后,见到长桌旁坐着四个男人。其中一位是在老婆婆那里见过的父亲泰造先生。泰造大叔穿着白色的厨师服。也就是说料理是大叔做得啰。
“请坐,随意。这次请你们来真是十分抱歉,万事拜托了。”
很谦恭的低下了头,带我们去了上座。贵重的挂轴,优雅的插花,没有比这更让我忐忑不安的了。而且如果还必须要跪坐的话就很讨厌了,但万幸的是可以像地炉那样坐下来,姑且安心下来。
泰造大叔把在场的男人介绍给了我们。穿着西服的微胖大叔是长男和泰先生。T恤牛仔裤打扮、体格健壮的是次男靖高先生。和泰造先生一样穿着厨师服的是女婿荣次郎先生。无论哪个人都过了三十岁的样子吧。总觉得尽是些感觉阴暗的人,不过从大到小按顺序体型也变小这点很好笑。
正想着就如此而已啊,真无聊啊的时候,四位女子端着菜进来了。穿着平整的和服的是母亲裕惠阿姨。感觉稳重大方的是和泰先生的妻子阳子女士。从上数下来第三人是看上去很好胜的长女光可小姐。然后第四位是冷冷的年轻女人,次女奈央小姐。
这次的相关人员还真多哪。我能不能好好的记住谁是谁啊(不安)
“涉谷先生喝酒吗?”
泰造大叔问阿恋。
“不,我和林都不喝的。”
而且你还未成年。
“泷川先生和松崎小姐可以喝吗?”
和尚一听就得意地笑起来。
“恭敬不如从命。”
说起来你是酒豪呢。绫子也笑吟吟的,也就是说可以喝吧。尽管应该如此,但你们俩没一起喝过酒吧。
“谷山小姐呢?”
“哪儿的话啊。”
所以说,我还未成年啊。
暂且没有提工作上的事,而是一边闲聊一边吃着菜。饭菜虽然色香味俱全,但被一群阴沉的大叔所包围还是有点。女人们上完菜就退下了,也没有一起来吃。
按着顺序上菜上到第几道的时候,偶不小心注意到了邻座林先生的盘子。啊呀,只有林先生的菜色与众不同。我这么想着就张望了一下桌子,阿恋的也不同。好像只有阿恋和林先生是上的其他菜色。
“为什么林先生的菜色会不同呢?”
我小声地问了问,正好来收盘子的裕惠阿姨回答道。
“涉谷先生和林先生吩咐说不用上肉类,所以就把菜单变更了不是这样吗?”
“什么?林先生不吃肉的?”
这还真是吓了一跳。说起来吃饭一直剩很多下来,我还以为林先生和阿恋很偏食哪。
“素食主义吗?一点都不沾?”
林先生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不吃的话,是不行的哦。所以林先生才这么瘦呢。”
裕惠阿姨温和地微笑道。
“要不要带点什么?难得要去海边。”
林先生轻轻的低下头。
“因为调查时需要清净戒斋。”
嗬嗬,好厉害。阿恋和林先生是那么深思熟虑后才把食物剩下来的啊。因为两个都是那种性格,偶还以为单纯只是任性而已~
世间事还真是深奥啊。
“灵能者还真是辛苦呢。”
泰造大叔感慨的同时,和尚和绫子像是没注意到一样直盯着盘子,这点我可没看漏哈哈哈。
虽然对男性阵营和女性阵营都进行了侦查,但收获为零的我们回到了基地。在基地中,各处的器材送回的资料默默地在屏幕上放映出来。
“异常呢?”
阿恋问向坐在器材前的林先生。
“现在没有。我会检查之前的纪录。”
屏幕上放映的是主屋的走廊,叶月小妹妹的房间,店的走廊,海湾旁的空房间和海岸旁的空房间这五个地方。无论哪个影像都没有异常。
“你觉得今天晚上会有动静吗?”
我这么一问,阿恋看着画面回道。
“天知道哪。到底会发生什么,线索太少了。明天去当地的图书馆看看吧。和尚。”
“嗨哟。”
“夜间在叶月周围张开结界”
话还没说完,彰文先生端着茶具进来了。
“辛苦了。”
电水壶和小茶壶都准备好了,就顺便给我们泡茶。
“谷山小姐,遗憾了呢。”
哦呀?
“十三人。人数少了很失望吧?”
啊哈哈,那个啊。
“不会啦。但是我本以为会更热闹就是了。”
“平时就算只有哥哥他们,也会更加热闹的最近实在是很阴沉。”
“如果心里有事的话,果然怎么都会阴沉起来呢。”
我这么一说,彰文先生露出总觉得很复杂的微笑。
“那人是女婿对吧,荣次郎先生。总觉得很不高兴的样子呢。”
好像很焦躁的感觉,大概有点害怕吧。
“说的也是呢。到底怎么回事呢,突然变成这样。”
“突然?”
彰文先生点点头。
“虽然可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和大哥以及荣次郎哥因为都有在店里帮忙,原本待人态度很好的。因为和客人做生意接人待物很重要。荣次郎哥那么不高兴的表情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阿恋皱了皱眉。
“也就是说,荣次郎先生本来并不是会在人前露出不高兴的表情的人对吧?”
“嗯。迄今为止就算生气了最多可能也就是不露面而已,但至少荣次郎哥的那种表情我还是第一次见。”
“和泰先生也是吗?”
“是的。和大哥这两三天也是很害怕的样子。靖二哥也是如此。靖二哥应该是最严重的吧。虽然较少在人前出现,但原本是个很开朗的人。开朗到父母要去规劝的地步。”
哦哦。
“靖高先生态度的转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祖父的葬礼那天起。就算问他理由也不说。”
“其他还有谁态度变得奇怪吗?”
彰文先生稍稍想了想。
“阳子姐吧。”
唔,哪个女人啊?
“很好胜的那个人?”
“不,那个是光可。光可姐原本就是我家最好胜的人。”
“那是感觉稳重大方的那个人?”
“嗯。不,原本的确是稳重大方的人,但”
“但?”
被阿恋追问,彰文先生说道。
“我家要说变化最大的,还是孩子们。除开叶月还有两人。和大哥的小孩是克己和叶月。光可姐的小孩是和歌子。克己与和歌子很怪。最近两个人鬼鬼祟祟的呢。”
我歪歪头表示疑惑,彰文先生就很困扰地微笑起来。
“怎么说好呢以前都不是这样的,最近两人紧紧粘在一起不分开,而且老是两个人窃窃私语。问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俩人互相使个眼色就逃跑了”
唔嗯
“这也是在祖父葬礼前后开始的。因葬礼而忙来忙去的,没时间去照顾小孩。告一段落后,就已经变成那样了。直到最近为止,阳子姐都很担心。但这两三日,突然就不在意了的样子。”
“原来如此。”
阿恋陷入思考中。
骤变的家人。这个家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紧接着,被要求去调整位于海岸边房间中的摄像机的角度,我走出了基地。一到走廊,就完全黑暗一片。只有远处可以看到紧急照明的灯光,所有的电灯都熄灭了。
“咦?”
是为了节约电费才关掉的吗?要去到斜对面的房间,我没有再做深入思考迈开步伐,姑且还没黑到不能行走的地步。
走了一半了。又黑又长的走廊的某处传来隐隐约约的声音。我吃了一惊停下了脚步。我注意到了好似呼吸般非常微弱的声音。四下张望了一下,黑得看不清楚。我还在想大概是错觉,这次又传来喃喃细语般非常微弱的声音。
心脏猛跳了一下。我再次仔细留意周围。然后注意到主屋那方向的走廊上有凸起物。在走廊的墙壁上,高度在我腰间左右,足球差不多大的凸起物。
“姐”
悄悄的,悄悄的声音传到了耳朵里。
“有谁在吗?”
从凸起物的旁边伸出细长的东西,在来回的招手。
“大姐姐。”
小孩?是小孩子吧?是童稚的声音。目不转睛得仔细看的话,凸起物可以看出是小孩子的头。就像从角落微微露出脸的小孩子一样。不过,这个走廊是笔直的,那地方不会有拐角。
“大姐姐”
喃喃细语的声音很恐怖,我都准备返回基地了,这时才想起来墙壁上并排着格子拉门。大概是从格子拉门中伸出脑袋吧。
我吁了口气,然后向着那孩子的方向走去。
“谁?”
那孩子招着手。我很快就来到走廊。一人——两人。
走进一看,是小孩没错。穿着夏季睡衣的男孩子和女孩子。小学一年级或者更小。也就是说他们大概就是克己小弟弟与和歌子小妹妹吧。和歌子小妹妹要稍微年长些。
“怎么了?是克己小弟弟与和歌子小妹妹吧?”
在他们面前站定的我这么一问,两人面面相觑,在耳语着什么。然后和歌子小妹妹这么问道。
“大姐姐们全部几个人?”
“嗯?”
和歌子小妹妹一字一句的重复道。
“有几个人?”
“五人哦。”
本想问他们是否可以这么晚还不睡,这时两人又开始耳语。
“五人”
“很多”
“麻烦”
微微的听到了几个单词。俩人在私语着什么。然后一起迅速转过背来,向主屋方向走去。
“等一下。怎么了啊?”
和歌子小妹妹转过头来。
“五人,对吧。”
“是啊。喂,怎么了啊?”
“大姐姐不用在意。”
俩人偷偷地笑着,小跑步地离开了。
我呆立片刻,茫然若失地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
这算什么啊。讨厌的感觉。虽然并不是说哪里怎么得奇怪
我明白彰文先生难以开口的理由了。这种感觉很难向他人传达。但是,有什么地方很怪
我叹了口气,正准备去调整照相机的角度的时候
背后的走廊传来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