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第二天午后到达的约翰和真砂子的反应真是值得一看。
“阿恋被不同寻常的灵所附身而无法行动。”
听我这么一说,他们两人的那个表情啊。真砂子一幅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现在怎么样了?”
“在沉睡哦。被林先生施与了禁咒还是什么的,让他无法清醒过来。”
“可以去看吗?”
真砂子看着林先生。林先生点点头。
“如果只是看一眼的话,请绝对不要进入房间。”
真砂子非常认真地点点头,一幅好像真的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果然这家伙也真心喜欢阿恋啊。
“这边。”
我拉开隔扇。昨天晚上我们把阿恋移到了作为基地来使用的房间里面的那八叠大空间内。因为我们一致认为要是把他一个人留在隔壁房间的话总觉得有点不安。
真砂子窥视里面的情形叹了口气,声音听起来很难过。
房间内只铺着一床被褥。被褥四方都用树枝在榻榻米上固定了咒符。阿恋一动也不动。要是不仔细观察的话,甚至会想他到底还有没有呼吸。洁白的额头上写上了小小的文字,那也是林先生写上去的,不过看上去总觉得很像是印度女人在额上写的红印。
“知道是被什么样的灵附身的吗?”
我这么一问,真砂子就轻轻地摇了摇头。
“看得——不是很清楚。虽然能感觉到有灵附身上了应该称为空虚的灵吧。”
林先生像是责问般地回过头来。
“什么意思?”
“无色透明,没有发散出任何的感情。但存在感却异常强烈可能有什么东西在阻碍我捕捉到灵的真面目也说不定呢”
林先生像是陷入沉思般地垂下了头。
“可以关上了吗?”
我一问,真砂子立刻点头。那副样子实在太值得钦佩了,我都觉得有点可怜了。
“那么。”
和尚向真砂子和约翰说明了一下大致经过。途中彰文先生给我们端来了咖啡。
“那、那个,松崎小姐还真是辛苦了呢。”
绫子被约翰这么一说,立马高声笑了起来。
“没事啦。我会以这个为把柄尽情地敲诈的。呵~呵呵”
这家伙又做那种事。
和尚把视线投向林先生。
“昨晚有什么动静吗?”
“主屋和海湾旁的房间。请问要观看吗?”
“当然要。”
无力。总觉得一切都乱套了。果然要是林先生询问“请问要观看吗?”,是没办法爱理不理地回句“快给我放”的啊。我发着牢骚。
屏幕上显现出画像。有拍到奇妙光景的是叶月小妹妹的房间和主屋的走廊,然后是海湾旁的房间。主屋的画面上,两者都映现出奇怪的光亮,像是模模糊糊的暗淡光线。叶月小妹妹的房间中映现出的光亮是围绕着被褥摇曳般地消逝而去。而走廊上的光亮则仅仅是快速地横切过画面而已。
“声音呢?”
“无声无息,也毫无震动。其他的计数器也均在正常值的范围内。不过气温有降五度左右。”
“海湾旁边的房间呢?”
“让我把它投射到显示屏上。”
海湾旁的房间中的摄像机直直地朝着窗户的方向。窗户外有时能看见微微的白光从下往上移动着
从下往上。
“那是灵吗?”
“不清楚。这里也是除了温度就没有其他变化。”
“温度差是?”
“果然也差不多是五度呢。”
我悄声地询问彰文先生。
“关于下面的洞窟”
“怎么了吗?”
“难道说洞窟的旁边有路通过去?像是在悬崖上挖出来的道路一样而且石阶是直升到店面旁的”
彰文先生愣了一下。
“你去看过了?”
果然有啊。
“而且洞窟还曲成く字形,里面有一座祠堂?”
“你下去过了?不行啊,那个石阶太危险了。”
和尚看向我。
“怎么了,小姐?”
“我好像又离体了。”
“离体?又灵魂出窍了?”
“好像是”
我吞吞吐吐地去掉了阿恋的部分,把梦的后半截说了出来。前半截怎么也不是能对人说的内容啊。彰文先生呆呆地看着我。
“那么,灵魂从海中被聚集到洞窟里。连鱼之类的灵被聚集而来。”
“鱼灵?”
没什么,虽然我也觉得很奇怪。但是鱼也是生物,有妖猫的话,有妖鱼也很正常。
“那个洞窟正是如此。”
彰文先生以很认真的语气说道。
“因为海潮的关系,总有尸体漂流进去。”
——咦?
“死在这附近海中的话,就会漂流进那个洞窟,特别是人之类的大型生物。所以才在那里供奉了祠堂。我家的狗也是漂进了那座洞窟。”
和尚皱紧了眉头。
“我想去看看。能请你带路吗?”
彰文先生点点头,看了看时钟。
“离落潮还有少许时间呢因为那边要是不通过石阶的话,直到落潮是过不去的。”
“那就顺便也看看那段石阶好了。”
“那么我就带你们去那附近。在这段时间内就会退潮了吧。”
2
只有林先生留下来看管器材和阿恋,我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店子,沿着海湾向庭院走去。正好在海湾最里面有着快崩坏的石阶。石阶在中途变成了仅仅是陡坡的斜面,几乎没可能让人使用了吧。
“为什么这里会有石阶呢?”
和尚一问,彰文先生立刻答道。
“虽然不太清楚,不过这个好像相当古老了。在这里开店的时候就有了的样子。祖母他们小时候好像有通过这条石阶去洞窟哦,虽然那时大概就已经坏掉快一半了。”
沿着海湾大致上围绕着一圈栏杆或者低矮栅栏,石阶的起点处还安装了铁栅栏的门。从门到石阶还有一点距离,所以从栅栏的这边无法看到海湾的水面。
“在这里开店是什么时候的事?”
“听说是曾祖父的时代。之前原本是在金泽那边,然后移到这里的。”
“那么直到那时为止,都没有在这边住是吧。”
“嗯。不过这边好像原本就是本家所在之地。曾祖父因此好像来过这边好几次,然后就把店移到这边来了呢。”
“你知道本家是何时移居到这片土地的吗?”
彰文先生歪着头说道。
“呃,那个啊——供奉在祖祠中的人中最古老的是安政年间出生的人吧。再往前我就有点不清楚了,不过要是方便的话我可以去问祖母。”(译注:安政,江戸末期孝明天皇朝的年号,1854.11.27~1860.3.18)
“拜托了。我说安政年间是什么时候来着?”
彰文先生歪歪头道。
“只记得是江户时代,再详细就不清楚了。毕竟已经远离考试很长一段时间了”
“现役高中生。”
和尚突然转向我。
“我的学校才讲到源平合战。”(译注:源平合战,指日本平安时代末期,1180年至1185年源氏和平氏两大武士家族集团一系列争夺权力的战争的总称)
“真砂子呢?姑且还是有去学校吧?”
真砂子板起脸转向一边。
“姑且这个词是多余的呢。我这边光源氏还在大显身手。”
“真砂子有去上高中?!”
“可不可以不要擅自就把别人当成中退?当然有去啊。”
和尚得意地笑起来。
“是在演艺圈很有名的某私立高中吧。”
哦~原来是这样啊。主流灵媒师果然很辛苦。
“基本上很忙对吧?真亏你来得了这里呢。”
真砂子听我这么一问,脸稍微有点变红。
“很忙啊。之前还在补习途中话先说在前面,是为了补足出席日数的补习哦。”
知道啦,知道啦。那么,就是为了见阿恋而飞过来的。真可爱啊——嗯?等等啊。
“真砂子,你穿什么去上学?”
真砂子一听就摆出一幅打从心底蔑视的表情。
“当然是制服啊。难道你认为我会穿和服去上学吗?”
我才没那么想。不过是有想过是不是穿裤裙之类的啦,咕哝咕哝。(译注:裤裙,大正时期女学生上学时所穿的和服)
“那是茶室。”
彰文先生举起手。我们走在宽广庭院的步道(之类的吧)上,眼前出现了一座小小的建筑物。
“从庭院中完全看不到海湾吗?”
彰文先生听和尚这么问,说道。
“从茶室的另一边可以到达尽头——海岬前端,从那边走的话。”
正如他所言,越过茶室仍继续走的话,就走出了雅致的庭院,从那里就能看到海湾了。隔着低矮的栅栏,能看见对岸的断崖、突出于斜面上建筑物、以及支撑建筑物的支架。然后在支架下方有一条在岩石上挖出的细细道路。道路的右方是快崩坏的石阶,左方是裂开一条口子的洞窟。
“要再往前走一截吗?”
彰文先生说道。然后用钥匙打开了栅栏上那道小门。从那里直到海岬前端是一片稀疏生长着低矮松树的草地。
“前面因为没有栅栏,所以请多加小心。”
提心吊胆地稍稍往前走了几步,离最前端还有十五步的距离。所谓的前端并不是陡峭的悬崖绝壁,而是大致上是一个缓坡,上面生长着灌木。斜面最前端是悬崖,再前方就是海了。在前端的右手边,海湾入海口的那道龟裂张着大口。
“从上面看感觉不太出来是悬崖呢。”
彰文先生听到和尚这么说,微笑了起来。突然绫子说道。
“喂,少爷。”
“说什么少爷我又不会继承家业。”
“不要拘泥于些末小事。那个是什么?”
绫子指的是排列在松树间的石头。五个一抱大的石头整齐地横排着。
“啊啊,那个啊。那个我也不知道。祖母好像也不清楚的样子。因为像是墓石之类的,所以有说不要去摆弄它们。”
“哦~”
海中突出着大小岩石,海浪打上去碎成白花花一片。正面有几块尤其大的岩石,跟一座小山差不多大或者略小一些。每个上面都各自缠着稻草绳。约翰指着那些问道。
“吉见先生,那是什么呢?”
“雄石和雌石。大的那块是雄石,小的那块是雌石。”
“雄石和雌石缠着稻草绳?”
“嗯。不过我觉得和祭神仪式没什么关系。稻草绳好像也是正月的时候附近的渔夫重新缠上去的。”
说完,彰文先生向我说道。
“那个啊,传说是从这里跳海的男人和女人变化而成的。”
我抬头望向彰文先生。
“不过只是当地的传说啦。虽然具体名字忘记了,但在很久很久以前,这片土地上有位公主。公主虽然和居住于这片土地上的渔夫是恋人,但这时出现了横刀夺爱的男人哦。”
“哦~”
“横刀夺爱的男人是附近贵族的儿子,所以想要强夺公主为妻。不愿意的公主和恋人打算逃跑——就是私奔呢。不过约定私奔的信被贵族的儿子替换了,两人没能见上面。”
我呆呆地望着彰文先生。
“公主发现弄错了后,慌慌张张地寻找恋人,结果恋人已经把贵族的儿子杀掉了。公主没有前来而来的是贵族的儿子,他以为被背叛了。两人虽然解开了误会但已经迟了,于是从这座海岬上跳进了海里。怜悯两人的神为了不让两人再度分开,而把恋人变成了雄石,公主变成了雌石。就是这样的传说。”
这就是那个传说啊我一边想着一边在心里脸红害臊。我到底是多大胆的女人啊。我哪里像公主啊?而且彰文先生是阴险的贵族儿子,阿恋是渔夫?真是太不适宜的角色分配了。
“怎么了吗?”
听到彰文先生询问,我连忙慌慌张张地否认。
“没没没没、没什么,嗯。”
3
啪嗒啪嗒地从茶室返回,正面是一片茂盛的树林,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点屋顶。
“彰文先生,那是什么?”
“啊,那个是神社。一间连神官都没有的小神社而已。”
彰文先生一边说一边看向手表。
“还有点早呢。要去看看吗?”
要是不完全退潮的话,穿高跟鞋的绫子与穿和服的真砂子是没办法走过去的,因此我们向神社进发。一旦穿过庭院离开主屋,就走上了横穿主屋庭院的道路。离开吉见家门少许,修有一座鸟居。
神社相当整洁。听说无人照料,想必还以为已经完全荒废了。绫子有点高兴地说道,
“哎呀,很气派的神社。这不是有好好的打扫嘛。”
“气派吗?扫除是由我家的人世代担任的。”
无论如何也不觉得气派,实在是间小小的神社。有个小小的舞台样的建筑,里面装有格子门而已。
“气派、气派。这是地方守护神吧。”
“地方守护神是啥?”
“简单说就是土地神。镇守村子的神呢。既然有舞殿,也就是说会进行祭神舞了。”(译注:舞殿,为举行舞乐而修建有舞台的建筑,又称为神乐殿)
“嗯,秋天会。”
唔嗯。
“少爷、少爷。”
被和尚这么称呼,彰文先生苦笑起来。
和尚指着院落内角落中并排的三座石碑,
“那是什么?”
“那是十八冢。”
“Shiba冢?”
“写作十八冢。详情我不是很清楚,但别名也叫做三六冢,所以十八大概是一种双关语吧。”
“嗯?”
我拉着彰文先生的衬衣问道。
“三六一十八,对吧?”
“啊,原来如此。”
“谁都不知道为什么称作三六冢。不过这是三座对吧?而且在海角的尖端那边。”
“啊,有五座吧。”
彰文先生点点头。
“嗯。所以祖母他们有说海角那边实际上是不是有六座,其中有一座失落了。”
和尚陷入思考中。
“失落之冢、啊。”
约翰对和尚说道,
“与其说冢,这种情况下应该是墓才对吧。”
“是这样吧。”
“然后有一座不见了对吧?这和吉见家发生的事件是否毫无关系呢?”
绫子弹了弹手指。
“就是这个。这冢是狐狸的墓。但是在建店的时候擅自被移动了。那时六座中的一座被毁坏或忽略了,没有被好好地移动过去。因此作祟”
“这种想象也算成立、吧。”
被和尚这么一说,绫子鼓起双颊。
“什么嘛。”
“别这么冒失,恋少的话就会这么说吧。――真砂子,你怎么想?”
真砂子像人偶般侧着头。
“要说是狐狸的话,那并不是真正的狐狸,我并没有感觉到动物的存在。不管是在店里还是冢中。灵是经常会编造谎言的,也经常会以野兽的姿态映照在人眼中。”
“唔嗯。其他呢?”
真砂子一脸为难的样子。
“能感觉到很多灵的存在。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灵,但好像并不只有一种浮游灵。”
“真砂子。也就是说这次也不知道对吧?”
面对着和尚无语的脸,真砂子扭向一旁,说道,
“这里是奇怪的场所呢。虽然不是感觉很好的地方,但也感觉不到邪恶。”
稍微等等、这句话是。
“我从屋子里也感觉到了奇妙的力场,感觉是很坏的东西和很好的东西混杂在一起。这种感觉我有印象”
“灵场?”
我一说出口,真砂子立刻睁大了双眼。
“对。正是如此呢。我以前去美国的时候,曾经去过印第安灵场,和那时的感觉相当的相似。”
“真砂子还出过国啊?”
哦哦,有钱人。
“只有一次。应ASPR的招待去参加降灵会。”
“ASPR?”
“美国心灵调查会。就是那时去的被称作印第安圣地的地方。那里是印第安人的灵魂聚集之地。也是被精灵所守护的神圣场所,为污秽者招徕灾难的报应中心地。大量的灵浮游着和那里的感觉非常类似。”
灵魂聚集之地
和尚回头望向背后的海角方向。
“果然怎么都得去洞窟一趟啊。”
店的玄关前是漂亮的庭院。这里也有低矮的栅栏,对面是海岸。栅栏有一处裂缝,从那里延伸出下通至海岸的混凝土台阶。紧紧抓住钢铁制的扶手沿着断崖走下长长的台阶,就到达了遍布岩石的海岸。离海岸有些距离的海平面上突立着无数大大小小的岩石,它们沿着海岸平行地延伸出去,消解掉涌来的海浪撞击岩石的势头,让海岸平静无波。
“好干净的水。”
宛如玻璃般清澈的海水。
“这边。”
彰文先生指着刚才下来的断崖底部。崖下有着一条由岩石重叠而成的小道。为了防止滑倒,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那条小道沿着悬崖绕了一周,很容易就能抵达悬崖的尖端。从尖端沿着岩石走几步就到达洞窟入口了。已经完全退潮了,就算掉进水里也不过就是脚踝那么深,不过绫子还是大吵大闹。明明说了不要打扮成这样来参加调查的。
洞窟和我梦中所见完全一样。地面尽是些鹅卵石。洞窟中间拐弯的地方也一样的话,拐弯后深处的小祠堂也是一致的。现在看着祠堂也没什么扭曲感。虽说很小,但也有细心地扫除,是一座整洁干净的祠堂。
“真砂子,怎么样?”
我小声地问道。真砂子抬头望向高高的岩顶。
“一样哦。和那座山――美国所见的灵场一样――”
真砂子小声说完,回头看向洞窟的入口。
“现在也有灵飘进来。”
和尚窥探着祠堂的里侧。
“这里的扫除也是又少爷家来做吗?”
“嗯。主屋的佛坛和店里的神龛因为我家对这些很重视的。小时候很辛苦啊。”
“哦?”
“小孩子帮忙做家务之类的就是扫除吧。小时候很讨厌这些。”
“我明白我明白。因为我家是寺院啊~”
“绫子呢?”
我试着问了问。
“绫子家也是神社对吧?很辛苦吗?”
“很遗憾。我家才不是神社。”
“不是吗?!”
那你为什么打扮成巫女啊。
“我才没有帮忙做过家务呢。你看,被当成大小姐养大而且还是独生子,因此很宠我~”
“不要自卖自夸啊。那么绫子家是做什么的?”
绫子笑着拢了拢头发。
“啊啊,医生哦。”
咦咦!
“那种有钱又有名的医生?”
“嗯。开了间私人综合病院,所以算是有钱人吧。什么都有用人来做哦~”
那种有钱人家的大小姐为什么要跑来当什么巫女啊。我正想问的时候,和尚出声了。
“少爷,里面放的、是什么?”
和尚窥视着里面,鼻子都快要贴上祠堂的小格子门了。彰文先生一边应了一声,一边打开了祠堂。
“漂流木哦。我觉得应该是吧。”
置于其内的是高约三十厘米的木棒。上方呈圆形,整体看上去像是人的样子。有两处小小的突角,正好跟手差不多。
“它被称为‘雄石大人’。”
“‘雄石’是指那块岩石?”
“不知道。也许和那个不同吧。有头有手看上去很像人不是吗?而且手看起来像不像是这样的?”
彰文先生略微举起单手,另一边的手向下垂略向前倾。
“啊,很像。”
“这是佛像常常有的姿势呢,因此才祭祀它吧。”
4
“漂流神、吗?”
一回到基地,和尚就喃喃自语,然后问林先生道。
“有什么异常吗?”
“现在还没有。”
“这样啊。我说,林先生啊。不能把器材搬到下面的洞窟去吗?”
林先生问了问洞窟的情况后,考虑了一下。
“只要小心海水也不是不行,但电源”
“啊啊,也是。”
“电池只能撑两个小时,而且也只准备了一个,不过倒是可以使用间隔定时器。”
“间隔定时器?”
“以一定的时间为间隔设置开关的装置。比如说,每一小时只摄影十分钟之类的。这样做的话,大概最多能撑个半天。”
“不过,也有可能会在重要关头切断摄影。”
“嗯。――啊啊,悬崖大概多高啊?”
彰文先生回答说十米多一点。
“那样的话应该能想办法从这里把电缆接下去吧。只要稍后不辞辛苦地把器材搬进去就行了。”
呜呜呜,好像很辛苦
――因为我们开始了残酷的重体力活,趁着退潮十万火急地把器材搬进去。扛着器材没办法穿过岩场,只能不停迂回,哗啦哗啦地在水中前进。要是被水打湿了事情就大条了,所以我直冒冷汗。又不能用平板车啊~
彰文先生跳进海湾中,接过从基地窗口降下的电缆拉到洞窟处。要是彰文先生不在的话,光是要不打湿插头地接过电缆就是相当辛苦的工序吧。为了不打湿器材,我卷起塑料布做了个简单的帐篷头昏眼花。终于全部设置完毕时已经满潮了,我们不得不踩着齐腰深的水返回。
“喂,和尚,‘漂流神’是什么?”
“啊,那个啊。‘漂流神’啊,主要就是指漂流物。”
“漂流物”
“漂流到海岸的少见之物。海中的石头或尸体,鲨鱼或鲸鱼。总之就是在有些渔村的习俗中,很少见的东西漂流到了海岸的话就是渔业丰收的征兆,会因此而欢庆。这类的漂流物最初好像就被称作漂流神。特别是形状稀有的石头,形状难得的流木,这类的东西被认为是好事上门的征兆而被郑重祭祀。被称作‘雄石大人’的那块流木就是如此吧。实际上也会有神社所供奉的对象是漂流物呢。”
“哦哦~”
“相对的,也有‘漂流神’是坏事征兆的说法,比如台风或海啸之类的。所以啊,最初‘漂流神’应该就是把‘海中来物’神格化后的产物吧。原本是写作‘夷’,但后来成为了保佑商业兴隆的财神爷,于是文字也写成了吉祥的‘惠比寿’。”(译注:漂流神、夷、惠比寿的读音皆一样)
海中来物
“原本日本就有‘常世’这一信仰哦。所谓‘常世’简单来说就是不老不死之国,一般都相信它存在于海的那一头。而‘海中来物’则被认为是从‘常世’而来之物。”
哦哦。日本人还真是不可思议啊~
“漂流神,雄石大人,失落之冢”
和尚一边喃喃说着一边站了起来。
“我去借一下电话。”
“怎么了?”
“只有我们几个没啥把握。我去叫援军。”
嗯?
和尚一不在就变成只有我和林先生两人独处了,对话也进行不下去了,因此我稍微出去晃荡了一下。我一直走到通往海岸的阶梯,坐了下来,看着比刚才窄了许多的海岸
海中来物。
漂流而来的‘雄石大人’和聚集而来的灵。洞窟和灵场。神社和冢。传说中的两块岩石。投身于海中的两人。
――是因为那个灵场的原因吗?
我这样想着。
――又或者和那个传说是不是有着什么关系呢?
我直到刚才彰文先生提起,都不知道那个传说,但却做了那样的梦,这一定有什么含义。更何况阿恋还说了“指引入梦的方向”这样的话,也就是说那是阿恋想让我知道的事吧。这样的话传说和这次的事件应该不会无关。
又或者有关系的是那个梦的其他部分吗?那个拼死逃也逃不掉而被包围的梦。为什么没有投海呢?明明传说中是跳海。在那个梦中我也这么想过,为什么不是海边啊。然后是那一句话。
――诅咒你们直至末世之时。
“你、到底想要告诉我什么啊?”
然后我突然想到。
――难道至今为止做的梦全部都是阿恋给我“指引入梦的方向”吗?
不管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头昏脑胀地回到店里,就听到和尚在玄关的柜台处打电话。
“哟。你在的地方还真讲究啊。”
是打算叫谁来吗。
“不好意思打扰你的雅兴了,事情变得有点棘手了。我希望你来帮忙,要来吗?”
稍等片刻,和尚说道。
“给我来。怎么都需要帮手。――明天?今天还有航班吧。行李什么的就不用带了,无论如何都给我搭今天的飞机。”
飞机?
“没有直飞的就转机过来。总之我希望你能尽快赶到。”
还真是蛮横的叫人方式啊。到底在跟谁打电话呢,看上去像是很亲近的人。――嗯?难道是?
我得意地笑着打算返回基地,这时听到了啪嗒啪嗒得慌乱足音。转头一看是彰文先生,他铁青着一张脸。
他冲进柜台,然后发出高声惨叫。
“泷川先生,我哥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