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猴子的笼子摇啊摇……
摇啊摇 摇啊摇 兔子在跳舞……
火车火车咻咻地开啊开……
啊啊啊啊啊啊,再怎么唱歌心情也好不起来。
青蛙的歌 你听到了呀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咯吵吵闹闹的
果然不行啊。不行不行。
我都已经下定决心,为了静心再也不写日记了,但现在还是又写了起来。毕竟,现在已经糟心到极点了,心平气和也好,发火也好都没有意义了。
啊~啊,以前多好啊。
和悠闲的老妈、没精打采的老爸一起在家里住着,和朋友们分享馅蜜,被老师骂,打工攒钱……我好怀念那时候的生活。
我想说的就是这件事。
上帝是混蛋
你看吧,那个啥,咦?灰姑娘吧好像?
是个可怜的主人公,被爸爸妈妈和坏心眼的姐姐们欺负。对,应该是灰姑娘。
为什么要提她呢,因为现在的我就和她一样。但是,灰姑娘最后和王子结婚了,是个完美结局。可早坂亚子的王子却不会出现了。
我身边的这个中学生,满脸青春痘,目光猥琐,脑子里一团浆糊,智商说破天也就20左右。你问他是谁?是容我寄住的那个叔叔的儿子,所以算是我的表兄弟吧。
我前面也说了,老爸的公司破产,为了还钱我们卖了房,但还是还不清。于是爸妈连夜跑到了东北,把我托付给了叔叔家。
叔叔是爸爸的弟弟。
一开始倒还相安无事,但这其实是,龙宫送给浦岛太郎的盒子啊,不能打开的。现在我已经是他们的小仆人了。
好像爸爸和叔叔从以前关系就很差。但是怎么说呢,恨屋及屋?父债子偿?反正现在他都把气撒在我身上了。
首先,在去学校前,我得4点起床,打扫庭园。
然后就去洗衣服。说是洗衣服,但是因为电费太贵,他们不许我用洗衣机,我只能在搓衣板上清洗叔叔沾屎的内裤,还有湘婶婶的裹腹布。
洗完衣服去遛狗。那条狗好像是有全日本斗犬协会历代横纲啥的,是条土佐犬,遛狗的时候它常常咬我的裙边。
接下来就是麻烦的购物了。从学校回来后,要买晚饭的食材。他们给我列了个长单子,可只给我很少的钱。说要是钱不够就砍价。比如说300日元的秋刀鱼,他们只给我250日元。
于是我只能:
“拜托啦,便宜50日元嘛,大叔最帅啦”
我咬着嘴唇看着脚底说出这种话,都是因为它,菜市场的人都觉得我很浪荡了。而且,我费心尽力买了那么多吃的,自己却一点也吃不上。他们每天都只给我吃饭团和咸菜。
“你爸爸是个人渣。”我在给叔叔按摩的时候,他一直这么说,“你身上也流着人渣的血。为了洗清人渣血,你必须得拼命工作。”
你在说什么啊。你他妈才是人渣好吧。大秃头,小短腿,内裤全是屎。蠢货。至少我爸爸不会把屎拉到内裤上。还有婶婶,真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赘肉一颤一颤地堆在运动衫里,把棉和服当外套在家里穿。一边转悠一边到处找东西吃。仙贝也好大福也好柿饼也好。她在家什么也不干,就连看电视换台都要喊我。
“真~是糟糕呀~小亚子你也是。”
我在给婶婶按摩的时候,她这么说,“真没想到哥哥的公司会倒闭啊。他们两个现在在做什么呢?希望不会已经上吊了。”
要是我爸妈真的上吊了,这个婶婶怕是会喜极而泣吧。
好,最后是叔叔婶婶的儿子华丽登场。
他叫明宪。
初中二年级。
脸上全是青春痘。
只会装逼,脑子里真的啥都没有,穿着过长的学生服,但是一点也没有不良的气质,估计在学校里也是最底层中的最底层。关键是,那家伙还色得不行,这让我感到很恶心。
他会躲在浴室旁,等我换衣服的时候说着像“你好呀,我是卖米的”一类的笑话,然后拉开门,趁机把我的内裤偷走。
而且还是我那条画着米老鼠漫画的内裤,我最喜欢它了。
我买完东西回来后,发现自己的内裤没了,马上就想到是明宪干的好事。
我趁他不在的时候去他房间里搜。发现我的内裤被团成一团扔到了床底下。等他优哉游哉地回来的时候,我一脚踢中他的胯下,然后揪着头发把他的头往墙上撞。
“你好呀,我是卖米的。你好呀,我是卖米的。”他只会说这一句,但是吵吵闹闹地,叔叔和婶婶也赶过来了。听我说完情况后,他们满脸通红地喊了一个小时。
你都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对啊,一点也不懂感恩。
我儿子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情。
对啊,肯定是你在诱惑他。
啊啊,小明宪好可怜,小明宪、小明宪。
就是这么个情况。没想到他的父母竟然会傻逼到这种程度,我都没心情驳斥了。
够了,像你这样的女孩肯定马上就会收到老天惩罚的,你父母现在可能都上吊死了,瞧你那德行!叔叔最后这么喊道。
虽然我相信会被老天惩罚的不该是我,而是他们。但是,一个和此事完全无关的事却宣告了他们的胜利。
我真的被惩罚了。
退学
啊啊无情。
这真的很打击我。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很喜欢学校的。从校门口一路开放的樱花树,放学后夕阳照射下的校园,开始上课前的吵闹,卫生室里消毒水的味道。鞋柜的一角放着被压扁的失物,躺在体育仓库垫子上睡觉的悠闲时光…··我喜欢这些。
退学这件事,不必多说,也是因为喷射人。前面也讲了,我经常在上课的时候被叫走,总是无故缺勤,所以学校那边开始有意见了。
我被校长训了一顿。
我可是正义的伙伴啊,是为了保护大家而战的,不表彰我也就算了,竟然还让我退学。但是,我却没法这么辩驳,因为不会有人相信的。
事情都挤在那段时间了。
陷入不幸深渊的我,开始构想起计划。那是我在看电视上的体育新闻时灵机一动想到的。说的是有个和我体型差不多的女骑手出道了。我的计划就是……哎那时候也就闪过一个想法,我也没想到真的能成功。
我没有和叔叔婶婶说退学的事。我每天早上七点半假装去上学。然后在公园池塘里扔小石子打发时间。在我脚底张嘴找食的鲤鱼是我现在的同学。
我真正的同学听说我要退学后,还是给我办了个告别派对。说是派对,其实也就是去快餐店聊了聊天。
大家都在自说自话。名义上是我的告别派对,她们却一个个全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对于她们来说,我已经不是伙伴了,她们只是以告别会的名义,聚在一起玩一玩而已。虽然我很寂寞,但也没办法。
听着大家的笑声渐渐远去,我呆呆地思考着。也就是,就算我不退学,也终究会体会到这种寂寞。不光是我,三惠子、幸惠、静香、玲子,都在各自的人生各个转折点体验了很多次。
那天晚上,妈妈给我打电话。
我好久没听到妈妈的声音了。声音很小,好像很微弱的样子。顺带一提,老爸老妈现在为了躲债在东北的旅馆里打工。
我竭尽全力装作开心的样子。
从之前吃的拉面里的鱼板是往左旋的,说到把“给猫剪胡子”听错成了“把耳朵剪断”。都是些乱七八糟的话。
妈妈在那边说啊说,我在“嗯嗯”的同时,感觉自己心底的某些东西爆炸了。我的悲伤和愤怒到达了顶点。然后,我的眼前一片空白,我下定了决心。
我要实施那个计划。当我在电视上看到赛马女骑手出道新闻时想到的那个计划。
总之,我现在需要的是钱,有钱就能让大家回到原来的生活了。
所以,我要去赛马,赛马就能挣到钱了。
虽然一般人觉得赛马不正经,但是我老爸以前就爱看赛马,他还说,有些朋友就是靠赛马住上了豪宅。反正,我这么外行,是不能用正经方法获胜的。
于是我想了个主意。
和电视上的新骑手交换身份,我来赛马。只要我提前押自己就行了。
会那么顺利吗?总之先做做看吧。
再怎么说我也是喷射人。很伟大的。很强大的。
计划的第一步,是要学会怎么骑马。有空的时候得多去香家的马场转转。
香可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小姐。良种马应该有不少吧。干脆别赛马了,直接找她借钱算了——有些人可能会这么想。但我就是说不出口。要是被拒绝了就会很受打击(看吧,有钱人都很吝啬),而且我也不想再在香面前增加自己的自卑感了。她在美貌上早已超过我太多了。
总之,我也是下定决心了。
不过,最近笨雷太的样子倒是有些奇怪。
他一直很能吃,所以我一直觉得他说不定会吃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但好像并非如此,因为有些在意,所以我
在此记录一下。
首先,他没以前那么懵了,眼神变得尖锐了许多。好像一直都在捕捉猎物一样。
再就是他的体力,简直到了吓人的程度。虽说他原本力气就很大,但现在的他甚至能举起500千克的杠铃。连龙都最多只能举起300千克。
但是,最可怕的时候还是晚上。他有说梦话挠脸的习惯。我们的宿舍是相邻的,每当我听到他在呻吟、去探望他时,都会看到他在疯狂地挠自己的脸。就连白天也会这样,他的脸上常有道道血痕。
对吧,是很奇怪吧?
当然,大家虽然注意到了雷太的异状,但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倒是觉得他该去看看医生了……。
言归正传,实施计划的那天终于来了。
我尽可能打扮得像个老婆婆,去了赛马场。毕竟我长得太幼了,不能被人发现我是个未成年人啊。但是那里也没人检查,总之就是很随意。
我把四处攒来的钱赌在了新骑手身上。
她的马叫终止太郎。
此外还有像加油马、胜造克罗斯等奇奇怪怪的名字。
然后,我拿着赛马票走向休息室。因为门口有警卫,所以我从厕所的窗户里爬进去了。
我在厕所里洗着脸,多少感到有些迷茫。
“你是认真的吗?”
我问自己。下一步就该找到那个女骑手,然后把她搞晕后运到厕所里,再替她参加比赛了。我真的要这么做吗?
突然而来的罪恶感使我没了精神。正当我准备放弃离开时,奇迹发生了。
那个女骑手正从旁边的楼梯上下来。
就是我在电视上看到的那张脸。
我吓了一跳,她不知什么时候脚一滑,扑通一声从楼梯上掉了下来。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那么漂亮的下降方式。因为她掉到我脚下,瞪着白眼从嘴里吹着泡泡晕倒了。你能相信吗?
我又一次感受到,果然神是存在的啊。于是我相信,这是神向我传递的讯号,我一定要在这里完成计划。
我要听从神的命令。我穿上了她的赛服,很合我的身材,再戴上头盔和护目镜,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
但我还是很紧张。万一遇到了她的朋友怎么办,要是记者来采访更是死定了。我太过于紧张,心跳不止,甚至不知道在上场前的这一个小时内需要做什么。
直到我听到赛场内20万观众的欢呼声时,我才回归了自我。
回过神来,我已经骑着终止太郎来到了比赛的起点。
什么、什么,不是吧,真的吗,哎呀昨天洗澡忘记洗头了,我脑子里净想着稀里糊涂的事情,终止太郎则不断地用鼻子呼着气,突然,发令枪响了。
好,所有马一起出发!
我拼尽全力只能抱紧终止太郎的脖子。根本不知道要干什么会发生什么。
自然是开局不利。
观众们的喊声像风暴一样席卷在我耳畔。
我眼看就要掉下去了,只得闭上眼睛。这时,我想起了妈妈给我打电话时,我从电话那头听到的波浪声。
哗啦 哗啦
从很久很久以前,一直持续到现在的波浪声。是安稳的声音。
在跑到第三个弯道时,我缓缓睁开了眼睛。
决胜!
我已经不迷茫了。我集中注意力,开始释放体内的鸟人微波。蓝白色的光包裹着我的身体,并传递给了终止太郎。
这是我体内的手。
鸟人微波具有使生物细胞活性化的功能。正是源于这只体内的手,才让我站在了今天的赛场上。
终止太郎高声嘶鸣,速度陡然提升。简直就像飞在空中似的。咻咻地,其它的马很快被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观众们的欢呼声愈来愈高,我和终止太郎以绝对的优势取得了胜利。
耶!我不假思索地把手指比成了V字。
但是
如果顺利结束的话,我也就没必要写这篇日记了。那个女骑手在比赛结束前就恢复了意识,并通报了工作人员。我的成绩被取消,本来能赢到的钱也打水漂了。
我还一无所知地跑着。还有同样受鸟人微波影响的终止太郎,根本停不下来。
跑过终点后,它还绕场跑了一圈、两圈。好几个保安过来拦我,就连那个女骑手本人也过来了。这时我才感觉有点麻烦。
但是,终止太郎没有停。
它踢飞人群,飞过栅栏,跨越围墙,跃上车子,直奔自己的家。它好像知道我的愿望一样,带着我毫无目的地奔跑着,一直地奔跑下去。
嘶嘶!
2
“嗯,然后怎么样了呢?”香问。
“那就没啥好说的啦。下了马,偷偷溜回家,然后就去遛狗了。就这样。”亚子回答道。
“那个,该怎么说呢……真是千钧一发啊。”
香瞪大眼睛说道。从亚子刚开始讲故事时起,她就一直保持着惊讶的表情。这是自己无论如何也做不了的冒险。
亚子和香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不远处,雷太正趴在草坪中。
今天的日课是自由训练,三人在慢跑结束后,一齐来到这里稍事休息。
“啊~啊。”亚子看向远方,叹了口气。
“为什么只有我这么倒霉呢?”
“什么?”
“啊,啊我是说,我的朋友好倒霉啊。她也太可怜了。”
亚子虽然向香进了赛马的事情,但为了避免被香同情,她就说这是发生在自己一个朋友身上的事情。
雷太听不到他们二人的声音。
他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雷太趴在草坪上被阳光直射的位置,看着眼前的死蝉。无数蚂蚁把蝉的尸体覆盖成了黑色,他能清楚地听到蝉尸被分解的声音。
“……但是,说到底,好像每个人都不幸福。”香说道,“我最近有在想。所有人都不幸福,不幸福也不分大小。可能,世上只有一种不幸。”
“是吗……”
亚子想了想。她搞不懂。
“那么你呢?”亚子终于问道。
“香你有不幸吗?”
“……我从小时候起就一直是一个人。爸爸妈妈都因为工作而到处奔波。我因为孤独,总是在家里哭。孤独到身体都变得寒冷了起来。可能有人觉得,满足了物质上的需要,孩子就不会觉得孤单了,但对于那时的我来说,就是一种不幸。”
“那……现在呢?”
“每天作为喷射人努力工作,不幸福吗?”
“话是这么说啦……”亚子有些烦躁起来,“我们先不谈喷射人。除此之外呢?”
“那我就不知道了。”
亚子觉得,香很幸福。不管别人怎么说,她就是很幸福。又是美女,又是富人,作为一个女人,她拥有一切有利条件。所以哪怕她再怎么说自己不幸,也毫不足信。
雷太一动不动地看着蝉的尸体。蚂蚁群食欲旺盛,很快就把蝉的尸体层层洞穿了。还有几只蚂蚁爬到了雷太的胳膊上,被雷太挨个捏死了。
“别碰我。”雷太想。
这时,雷太体内满是炽热的能量。这让他感受到了不可思议的使命感。
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情。对,很重要的使命……但,那究竟是什么?
“香很幸福啊。”亚子略带讽刺地说道,“能让香烦恼的事情,应该只有龙了吧?这也是一种奢侈的烦恼啊。”
“是啊。说不定呢。”
香笑道。
亚子突然生起气来。她觉得,香的笑是想说“像你这样的小孩是不会懂的”。
“说到底,龙到底哪里好了?”亚子说。
“明明是那么固执的家伙。”
“你要说哪里好,我也说不清楚……只是,我一开始见到龙的时候,就感觉已经和他认识好久了。可能说起来有点老套吧,但我真的是这么想的。好像,龙从小就一直陪在我的身旁一样……”
蚂蚁们陆陆续续地挨个爬上雷太的手臂。
蚂蚁的活动唤起了令雷太不快的回忆。
“你们,又想欺负我了吗?”雷太想。
上小学的时候,有人因为雷太吃饭吃得太慢而欺负他。雷太被拉到体育器材室后,被脱个精光,全身涂满石灰。路过的学生没有一个上前阻止的,反而全都跑过来看热闹,最后围了黑压压的一片人。他们都在嘲笑雷太。
是谁?那时候欺负我的人——他们应该也是有父母的吧。
想不起来。
是谁?
是谁?
“那么,凯呢?”亚子问。
“你觉得凯怎么样?”
“……凯的话。”愣了一会儿,香答道。
“有时会觉得难受。虽然人生经历不太一样,但是凯也是一个人孤独地生活着的。我觉得他真的很孤独。我和凯在很多地方真的太像了。”
听香讲述的时候,亚子突然理解了香的不幸。因为从小孤单,所以香总是在寻求他人给予的温暖。就是这种情感,让她过早地成为了女人。所以香比其他人更强烈
地渴望爱、渴望被爱。过度的女人化,就是香的不幸吧。
“啊啊,对了。”雷太突然站了起来,“我得先走了。有点事得马上去办。”
雷太想起来了。
“我要去见以前的同学。”
他又开始挠起了自己的脸。
3
小学时欺负雷太的罪魁祸首,现在正在做外国电气化商品的访问销售员。工作时,他接到了来自小学同学的电话,并约好在公司附近的餐厅见面。但他怎么也想不起来对方的长相了。
大石雷太?小学有这个人?
但他依然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这个月他要卖美国产的吸尘器,他的业绩还没达标,正好借这个机会凭同窗情谊让他买一台。
“哎呀,真怀念啊。真的是,那时候多开心啊。什么烦恼都没有。非说有什么要思考的,可能也就是喜欢的女生内裤的颜色啦,今天食堂做什么饭啦,仅此而已。我可真想再回到那时候去啊。”
在餐厅里和雷太一起点了套餐后,他一边吃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
其实,就算和雷太见了面,他也没有任何感觉。因为他根本不记得雷太了。
只是为了卖吸尘器,才摆出一副亲切的样子来。
“真是的,常给我打电话啊。我也想见见你啊,嗯?”
“我们以前经常一起玩哦。”雷太说,“在体育器材室。”
“对对。把不顺眼的家伙通通打飞。那可太有意思了。”
他张大嘴笑着,喷出的饭粒粘在了雷太的眼镜上。
“……笑个屁啊,傻逼。”雷太低声说道。
“什么?”
自从在梦里被戴上面具后,雷太就失去了一切表情。
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似乎在隐忍着什么似的,显出一阵红潮。雷太全身的肌肉暴胀,将衬衫的纽扣崩开。
“这家伙,怎么有点奇怪啊?”——他想着。还是赶紧办正事,办完就撤吧。
“那个,你今天找我来有什么事吗?”他又摆出了业务型的笑容。
“你领带不错。”雷太说。
“什么?”
“领带。挺不错的。”
“是吗?”
他挠了挠头,按了按自己鲜红的领带。“这是女朋友送的礼物。她可真蠢啊。是我在酒吧搭讪认识的。但是交往着交往着算是日久生情了吧。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恭喜。”
“那么……”
他把吸尘器的宣传册摊开在桌面上:“你要真想恭喜我的话,买一个它吧,我会很感激的。这玩意可厉害了,不开玩笑。美国产,吸力是普通吸尘器的五倍。你不也,对吧,要是把女朋友带到家里的话,最好还是得把房间打扫干净对吧?”
雷太眯缝着眼,看着宣传册:“……普通吸尘器的五倍……”
“对,什么东西都能吸走。”
“那,蚂蚁也能?”雷太问。
“什么?”
“蚂蚁。蚂蚁也能吸?”
“你家里闹蚂蚁?这个嘛,最好还是找专业清除害虫的人来处理吧……”
“别装傻了。”雷太说,“你,别再命令蚂蚁了。”
他用手帕擦了擦眼镜,又审视了一遍雷太。
“你说什么?”
“你自己清楚。是你把蚂蚁派来的吧?是你让蚂蚁来欺负我的吧?”
“……………”
他收起了宣传册,把饭钱放在了桌子上。他待不下去了。这家伙果然有点不正常。
他站了起来。
“你的领带……”雷太说。
“你的领带没系好。”
雷太把手伸向了他的脖子。
4
当天晚上,雷太在梦里一边哭泣,一边恳求那只鸟。
金色的巨鸟用三张脸俯视着雷太,雷太则哭到吐血。请摘下我的面具吧,如果再戴下去,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些什么了。今天,我差点勒死了以前的同学,拜托了,求你把面具摘下来……
白天,雷太在即将勒死对方的时候停手了,这证明他内心还存留着一丝理性。不过,这一丝理性可能马上也要消失了。雷太为了摘下面具而一直在挠自己的脸。
可面具已经和雷太的脸同化了,再怎么挠也只是徒增伤疤。
拜托了,摘下面具吧,这样下去我就不是我了。
这样就好,鸟回答道。憎恨,杀戮,你会成为真正的自己。
鸟尖声笑起来,它的面容变得扭曲。
三个鸟头发出金色的光,最终浮现出了另一种形象。那正是,托兰、古雷和拉迪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