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出门了。”
今天是睽违已久的佐间太郎、天儿、久美子上学三人行,唯独天儿一脸闷闷不乐。
不只闷闷不乐,很明显是到了死气沉沉的地步。
其实这也难怪,因为好不容易如愿与佐间太郎交往了,却因为武将的一道命令而瞬间化为泡影。虽然佐间太郎笑称:“武将都这么说了,我也没别的办法。”她却完全笑不出来。
为什么他会一口答应妈咪的要求?难道他不是真心喜欢我的!?天儿开始胡思乱想。啊~头好晕。
“天儿、久美子早啊!哦哦!?佐间太郎,好久不见了,你跑哪去了?”
进一与小爱见到三人行,都欣喜不已。
“我喔?我去工厂见习了啦。”
“工厂?是、是喔?不错嘛,面包工厂?还是假发工厂?”
“回忆工厂。”
“……不懂,不懂就算了。对了,前几天我在百货公司顶楼抱着小孩睡午觉,梦见那小孩其实是佐间太郎!吓了我一大跳,那个梦感觉好真实,然后啊,我睡醒之后,抱在怀里的小孩就不见了说!”
进一哈哈地笑着。佐间太郎打从心底庆幸:还好这个人没啥大脑。
“天儿,你找到进一弄丢的宝宝了吗?”
“咦?啊、嗯、嗯……”
天儿以笑容代替回答。如果进一知道那不是梦而是现实,一定会大吃一惊,因此她只好笑着蒙混过去:“唔呼呼~啊哈哈—哦呵呵~”
天儿手叉腰笑着。进一与小爱自动解读成:“啊,一定是送回亲生父母身边了。太志,真是太好了。”
“对了,我们策划了一个圣诞派对,你们要不要参加?”
小爱从书包里拿出一张传单,上面写着仅限好友参加,纯私人派对。
“这是我和小爱策划的哦。草薙学长和亚矢学姐也会来,你也叫美佐学姐来嘛。啊,美丽动人的美佐学姐最近都不来学校,不知道她怎么了……”
进一又开始色迷心窍,小爱马上亮出镰刀双节棍。进一见状,连忙转移小爱的注意力:“啊对了,我们也会叫久太郎来,希望芽芽也能来。还有寿司店的阿贯会来,寿司吃到饱哦!泽崎学长说他要带他妹来,听说他妹超可爱……(马上遭镰刀双节棍殴打)。”
“所以你们也要来哦!”
小爱拖着头上喷血的进一走向学校。嗯……真是一如往常的快乐上学路啊。
“圣诞节啊……”
天儿见厂小爱与进…制作的传单,不禁叹了口气。如果没有战国武将从中阻挠,圣诞节一定会是个很特别的节日。
“喂,天儿,你在干嘛,走了啦。”
一抬头,佐间太郎与久美子已迈开脚步,她连忙追上前去。
“等、等等我嘛~!”
如此看来,什么也没改变嘛,真的!
“唉。”
天儿坐在窗边的座位上,望着积雪的校园叹息。
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怎么会变成这样?
佐间太郎坐在她隔壁,若无其事地望着黑板。
见他这副表情,天儿没来由地发起怒来。“啊,禁止恋爱?OK啊(笑)。”这到底算什么,这么轻易就接受恋爱禁止令到底把交往当作什么嘛!
天儿鼓起双颊,这时,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戳她的膝盖。本以为是错觉,但那东西仍戳个不停。一定是佐间太郎在搞鬼,可恶,去死算了,猪头!
天儿不予理会。但他还是一直戳个不停。她一转念,想到这可能是某人传来的纸条。撕下笔记一角写上留言,上课中背着老师传纸条,是学校生活基本中的基本。
佐间太郎一定是拿着女同学传过来的纸条在戳自己。
于是,天儿也戳了戳佐间太郎的手,意思是:好啦,纸条拿来。然而,她得到的却是意料之外的回应。
他抓住天儿的食指与中指,便停止不动。
你想干嘛?想封住我拿笔抄笔记的手,害我成绩一落千丈吗?但那力道并没有大到会弄痛对方,也不像是随时可松手般的轻握,力道拿捏适中。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耐人寻味的涵义,绝对是惹人厌的高度技巧。
天儿怎么也想不通,于是用心语问道:“喂,佐间太郎。”
“干嘛。”
两人虽进行着对话,却都面向黑板。
“你这是做什么?这是哪种惹人厌的计谋?”
“才不是要惹你厌,只是握手而已。”
“嗯?……就这样?”
“就这样。”
心语到此结束,但天儿心里仍有疑问。
没事握手干嘛?有什么意义?佐间太郎真是的,又在想什么奇怪的把戏?嗯嗯嗯。
想到这里,就连笨蛋(天儿)也察觉了。
这,难道是……牵手?上课中瞒着同学在桌面下偷偷牵手。这不就是一种“我们正在交往”的行为表现吗?
这么一想,天儿甩开手,奋力举手:“老师,我再不呼吸外面的空气就会死!”
“咦!?你死了我就惨了,去吧!”
天儿打开窗户,将头尽量往外伸,然后全身使力,一鼓作气吐出拼命憋住的一口气。
“哔——”
“呼。”
天儿关上窗户,回到座位。
同学们不知道天儿头上冒出蒸气,闻声纷纷猜测:“茶壶?”、“火车?”。
深吸几口气后,佐间太郎又开始戳她。这次_定没问题,一定游刀有余。所以她回握他的手。接着,佐间太郎在面对黑板的情况下,冒出一句:“欢迎回来。”
我只不过开一下窗户,手放开一下而已,你就跟我说欢迎回来!又不是新婚夫妻,有必要这么如胶似漆啊哇哇……
“老师,我再不呼吸外面的空气就会暴毙!”
“咦!?你暴毙我就惨了,去吧!”
“哔——”
“呼。”
这个情节在上课中进行了大约六次。
佐间太郎绝不会在人前公然表现出温柔的一面,但由方才的例子看来,他会在看不见的地方不经意地让天儿心头小鹿乱撞。
“佐间太郎,你好像变了耶。”
准备回家时,天儿对他说道。他想了一下,答道:“我现在觉得,应该要对你再好一点。”
“为什么?你终于发现小天天的可爱之处了?”
“我老早就发现了。”
“噗咻。”
“开玩笑的,不要对每句话都有反应。”
“哼。”
“发生相原事件后,我想了之前种种。想过之后,觉得不能再随便对待你。”
“是吗,那你要好好对人家哦,要是你对人家不理不睬,人家会飞走哦★”
“…………”
对装可爱的天儿,佐间太郎感到些许不快,他不知从哪儿拿出好几个氦气球,不发一语地贴在她背后。
“啊哇哇哇哇哇!”
天儿的脚浮在距地面数公分的高度,仿佛“再加一颗气球就会飞上天”的感觉。
“你下次再胡说,我就多加一颗气球,那你就能自由地在空中飞翔。”
“这样我就回不来了……请原谅我……呜呜。”
久美子看着两人,遗憾地叹了口气。他们果真是天生一对,自己不该介入他们之间。而且,她也不想因为多管闲事而被贴上气球飞走,嗯。
各自的距离都有了改变,也有了各自的想法。
日子就这样天天过去了。
到了圣诞派对举办的那一天。
会场就在神山家的客厅。原本预定以进一或小爱家为会场,但妈咪吵着:“哎呀,来我们家办嘛,人家想吃免费的饭!”于是改成在神山家举办、
客厅里备好大餐桌,铺上白色桌巾,营造出派对的感觉。
佐间太郎与久美子、天儿把堆积如山的食物摆上餐桌。
“为什么我也要帮忙排……”
“别抱怨了,来,帮我用面纸折玫瑰。”
天儿把大量的面纸交给佐间太郎,久美子看了,噗嗤一笑:“啊,对了,我去换上派对装扮。”
说完,她快速登上二楼,换好衣服后又立刻下楼。
“瞧~!运动短裤!”
噗咻。
冒出来的不是天儿的蒸气,而是佐间太郎的鼻血。他拿出面纸做的玫瑰傻笑道:“红玫瑰折好了。”
“喂,佐间太郎!久美子,你也过来一下,集合!到走廊集合!”
“来了,什么事?”
天儿以指关节推着一脸笑盈盈的久美子的额头:
“久美子,你为什么要穿运动短裤?这不是很奇怪吗?圣诞节和运动短裤的关联性在哪里?当然是这件事啊!”
“因为~我觉得神山他~会很开心啊,嘿嘿嘿啊,我也要去折玫瑰了★”
对天儿的不快视若无睹,久美子开心地秀出运动短裤,坐在佐间太郎身边,还把大腿靠向他,一起折着玫瑰。不愧是恶魔,的确是恶魔。虽然她好几次都说:“我要放弃神山。”但看这样子一点也没有放弃的打算。
“这女人想怎样……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甘拜下风的……”
天儿紧握双拳,这时电钤响起,她连忙打开玄关大门。
门外站着进一与小爱,进一头上戴着大南瓜,小爱则手持镰刀,装扮成魔女。
“一、二、三,不给糖就捣蛋!”
碰,先关门再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们没有把圣诞节跟万圣节搞错,只是想恶作剧一下!纯粹只是想搞笑而已!”
两人拼命敲着门哭喊,天儿拿他们没办法,只好开门让他们进来。
久美子见了小爱的魔女装扮和大镰刀,扳起脸来对佐间太郎说:“那是在影射我吗?我可以诅咒她吗?”看起来还挺骇人的。
久太及常盘也受到芽芽邀请前来。
芽芽穿着圣诞老人装,拼命吃着厨房里的芥末章鱼。
美佐不再是平目迈还的内衣裤装扮,她穿着开高叉的旗袍,迎接草薙与亚矢的到来。另外,泽崎兄妹的参加,因小爱的一句威胁“如果他妹妹叫什么美铃的有来,我就扭断你的关节。”而取消,真遗憾。
最后,阿贯带了特级寿司来,一切准备就绪。
众人以五花八门的装扮众集在餐桌前,熄了灯。
正要开始派对时,传来咚——咚——的太鼓声。
隆重登场的,是战国武将装扮的妈咪。
“呃……圣诞节我的佐间太郎可能会被怎么样,所以这场派对我禁止了,这是刚刚决定的!欢迎来到战乱之馆!”
话才刚说完,妈咪便以手上的长矛接连破坏折好的面纸玫瑰、色纸彩炼等饰品。
四处逃窜的人们、碎裂的玻璃及飞散的汗水历历在目。妈咪露出满意的笑容:“啊,摧毁圣诞派对真是太棒了!”
最后,参加派对的众人齐心协力,将妈咪封印在暖炉桌里。然后黏在玄关的天花板上。
请你今天也冬眠吧。
这是众人一致的心声。
大家吃着天儿与久美子做的料理,配着阿贯带来的寿司,喝着果汁,驳回佐间太郎和进一提议的“七手八脚(译注:一群人根据转盘随机数决定手脚该触碰何色圆点的游戏)”,开心地度过派对。
在派对达到最高潮时,天儿稍感疲惫,想到庭院歇息。
虽然隐约听见玄关的天花板传来的怨怼声,她决定充耳不闻,快步来到庭院。
这才发现原来佐间太郎也在庭院。他也不管是否会弄脏衣服,直接坐在地上仰望星空。
“佐间太郎,你在做什么?会弄脏衣服喔!”
“没关系啦,你快来看,星星很美哦。”
“咦?哦、嗯。”
天儿也跟着抬头仰望夜空。的确,以东京的夜空而言,今夜的星星特别漂亮。
“天儿,我要说一句很老套的话,你听好了。”
“咦?啊、嗯。”
“此刻正在发光的那颗星星,或许已经不存在了。”
“嗯,因为光到达地球会有时间差……”
“不,我不是说这个。我要说的是,有的星星已经消失,不存在了,但它仍旧放出光芒。”
“嗯……?”
天儿不明白他的言下之意,随口附和了一声。
她看着夜空,一道流星划过。
“啊!”
天儿立刻向流星不断地许愿,心想流星应该消失了,没想到它仍高挂天际。不仅如此,流星闪耀着光辉,在夜空里画出连结各星辰的线。
“这、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或许是在描绘星座的形状吧。”
流星以线连起数十颗星辰,最后,它们一齐放光。
光芒的形状,是老爹微笑的样子,这是天神的奇迹。
“好恶。”
“好冷喔,我们进屋去吧。”
结果,这奇迹根本没人要看。
天儿快步踏入玄关,进入屋内。佐间太郎却感到有人在呼唤他而来到马路上。
他在积雪上发现了相原,黑色的西装、黑色的墨镜、血红色的领带。
他似乎十分害怕,躲在电线杆下的暗处,并没有要靠近的意思。
“为什么不救我?”
相原开口问道,是少年的嗓音。
“我是想救你,但做不到。神子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我想,老爹或许也一样。””是吗。那你喜欢天儿吗?”
佐间太郎坦率地回答:“嗯,喜欢。”
“那你不能再欺负她哦,下次一定要好好保护她。”
下次?
“喂,为什么这么说?我在之前的世界!?”
说时迟那时快,相原的项上人头已遭飞速奔来的动物撕裂。
“喂,你没事吧!?”
跑过雪中的,是只巨大的黑狗。不,他可能之前是狗,现在已成为恶意凝聚的邪恶生物。
“你是之前芙美子骑的……”
黑狗看起来像是与这世界错开一样,他宛如粗劣的合成影像,带着不属于这世界的违和感呼吸着。
“下次我会吃了你。”
黑狗垂涎三尺地说道,接着他发出奇异的吼声,飞奔而去。
“这、这是怎样……这么危险的生物,怎么不好好看管!?”
而头颈分家的相原竟也消失无踪了。
“喂~佐间太郎,怎么了吗?”
背后传来天儿的声音。
“……不,没事。”
“喔。喂,你要_小要吃寿司?很好吃哦,阿贯捏的鱼鳍肉握寿司。”
“喔,好啊。”
“那快过来吃吧。”
天儿笑着伸出手来。
佐间太郎稍稍用力地握住她的手。
终章轮盘
“芽芽,我要进去了。”
圣诞过后。跨年前的某夜。
佐间太郎进入芽芽房里,发现她正在做一个只有○和×的轮盘。
“这是什么?”
他感到不可思议地问道,芽芽一副理所当然的回答:
“轮盘。”
“只有○和×。”
“嗯,我想用它来决定要回去还是留下来。”
“回去?回去哪里?”
“没有,没事。哥哥,怎么了吗?”
他想起来意,坐在芽芽的小床上思索了一下,然后慎选词汇发问:“芽芽。之前的事到底是指什么?我也看见了,但我不明白。”
“嗯……那是我们来这里之前的事。”
“这里是指人间吗?”
“嗯~该怎么说呢,总之就是之前的景象吧。”
“所以我问之前是什么啊。”
“我不知道,问爸爸吧。”
“哦、好。”
她是随便敷衍我,还是真的不知道呢?总之问芽芽也问不出个所以然。虽然她说去问老爹就知道,但他正在天国出差啊。
“啊,对了,我想起来了!”
他人虽在天国出差,但偶尔会回到人间。
没错,就是世田谷的澡堂——鹤之汤。
佐间太郎带着因碰撞而“咔嚏”作响的肥皂,前往通称的“巷子里的澡堂”。
在脱衣处褪下衣服后,他瞧见已泡在浴池里的老爹。真是的,放着:正事不做,来这里泡澡放松,真的没问题吗?
“老爹,好久不见。”
佐间太郎洗净身体后进入浴池。老爹嘴里说着:“唔~这个热度超棒。”他一定是察觉佐间太郎的表情不同于以往,才刻意说的吧。
“我有事想问你。”
“去查G00le。”
“那是什么?”
“你是e世代的小孩,竟然不知道?算了,找我什么事?”
“之前的世界是指什么?”
哼着歌的老爹先是一愣,接着马上恢复原来一派轻松的表情。
“嗯……就是之前的世界啊。”
“有之前的世界,意思是我的人生不只一次啦?”
“应该是吧,嗯……这个说来话长啦,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老爹打哈哈地笑着,拿毛巾擦了擦脸。
“老爹,所以说,现在的我以外的我,存在于之前的世界吗?”
老爹思考了一会儿,率直地回答:“可以这么说。”
“我想,我看见之前的自己了。好像挺麻烦的,我是在一个小学男生的内心世界里看到的。在那里面,我是一个又大又惹人厌的家伙。我想知道之前的自己,该怎么做才好?”
“想知道的话,就表示你将会更深入了解自己。所以,说不定你会后悔哦?可是如果你不去尝试,也不会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
“后悔……我不想后悔。”
佐间太郎也学老爹拿起毛巾擦脸。
“老爹,你知道之前的自己吗?”
“嗯,我知道……老爹我啊,没办法喔。”
“没办法?”
“嗯,我没办法克服。”
吐了口气,老爹继续说道:“芽芽好像记得看得见之前的事,我没想到她有这股力量。芽芽很坚强,她接受了过去,我想她现在应该正在考虑吧。芽芽或许能克服哦。”
“什么意思?”
“我想,芽芽就快回去了,回去之前的世界,回到留有遗憾的场所去。”
回去之前的世界是什么意思?但芽芽确实做了一个奇怪的轮盘。和○和×,回去或留下。
“老爹,抱歉,我不懂。”
“啊哈哈,没关系的,有一天你会懂的,而且那一天就快到了。”
“是喔。”
父亲笼统地回答,儿子笼统地点头。这么随便真的好吗?不,这样是不好的。不过,热水还真热啊。
“最近,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怪怪的?”
“有啊有啊,我觉得自己好像更接近人类了。”
“那是因为你体验了人间的各种经验,思考了许多造成的。但是,你同时也更接近神了。”
“也更接近神!?你说我?我没有做过什么大事啊!”
“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好,下次就给你考验。”
“考验?”
“嗯,成为神的考验。”
要给我成为神的考验,这会不会太突然了啊?我以为要一直当人,等老了以后才会有考验的。
“什么时候?”
“你走出浴池就开始好了。”
“……这么快?这样我没有心理准备啦!”
“不用准备什么,因为你根本无暇思考,考验瞬间即至,也转眼就过去了。”
“是这样吗?”
“就是这样。
咔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