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道出今天是元旦,是个值得庆祝的日子。小孩能拿到压岁钱,大人则是急着逃离小孩。
相信只要是日本人庶孩都能理解。
在这么一个值得庆祝的日子里,雾岛进一却流着鼻水。他似乎是因为坐在暖炉桌前看电视看到睡着而感冒了。
「啊啊 ~ 我又睡着了。」
进一至今没有一次醒着迎接跨年。不知为何,他总会在迎接新年的瞬同陷入熟睡状态。
今年他下定决心要迎接跨年,瞌睡小精灵却打开窗户近来对他低语:「你好,我是瞌睡小精灵,我要让你睡着,请听我的瞌睡小蓝调,第二段。 」小精灵话一说完,他的头脑便开始混沌起来,想着瞌睡小精灵是不是自己半睡半醒间的妄想,还是只存在于世田谷的神奇妖怪,又或者是儿时创伤的具体化,为什么要从第二段开始唱等等,在想这些问题的同时,他进入了梦乡。
如果一觉到天亮倒还好,在这么尴尬的时间醒来感觉真差。祝贺新年的直播节目已结束,在搞不懂为何会选在此时播出的深夜电影播放前,他赫然醒来。
好可悲啊,他醒来的瞬间为什么非看《西伯利亚特快车(译注:影评人水野晴郎执导& 主演的电影)》不可呢?为什么新年一早就得看水野晴郎的笑容呢?水野这家伙,可恨的水野,可恶的水野,绝不轻易放遇他。进一虽这么想,紧张刺激的内容仍让他屏息观赏,结果目光还是离不开电视。
「唔唔,水野老师的作品果然棒,我感动得想哭了……水野老师的表情真棒,我爱死他了!」
观赏前与观赏后的感想完全不同,是现代小孩特有的反应。
他低语着对水野老师的感想,拿起手机,发现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同学橘爱传来一通简讯。
进一以为是拜年简讯,兴奋地开启阅读,不料液晶荧幕上却显现出这段文字:
「新的一年到了,我想第一个听到进一的声音,打电话给你你却不接,真遗憾。进一在朋友以下小狗以下- 小爱- 」。
朋友以下小狗以下。
「呜哇,为什么这么遗憾!小爱!小爱!!」
小狗以下,这已经不是一句恋人未满可以带过的了。他连忙想打电话解释,但此刻已过四点半,如果这时候打电话过去,不知道会变成什么以下。法式色拉酱以下?法国牛头犬以下?还是法园牛头犬色拉酱以下!?好像还是满新奇的! !
进一用额头敲着暖炉桌,噗了一口气:
「唉……新年一大清早就不走运……唔唔唔。」
还是睡吧,进一心想。没错,忘了不好的事,睡一觉吧,进一。别回头啊,进一,在宇宙的彼方进一,闪耀的星辰是进一,生下你的进一,故乡央(译注:源自机动战士高达的歌词)。
这时,手机传来收到简讯的铃声。他以为是广告简讯,看了看手机,上面写着:
「如果你连参拜的约定也忘了的话,那就是补土以下。五点集合哦!」
是小爱传来的。
「我忘了啊 ~~~~~~~ !」
他跳了起来,不料脚撞到暖炉桌:「痛痛痛痛痛痛痛!」进一哀嚎着披上外套。没错,他们约好要在元旦一起去神社参拜。
他得尽早赶到约定地明治神宫,不然就在补土以下了!不过补土是什么! ?是指做模型时填补零件缝隙用的接合剂么!在那以下吗!我的地位比那东西还不如,那我算什么啊!
他往玄关走去,边戴上绣有「 A~ 」图样的毛线帽,边踩着运动鞋后跟往外飞奔而出。
天还没亮,路上半个人影也没有。
年底时还下个不停的雪也从某个时节嘎然停止,积雪也完全溶化了。
冷冽的空气中,他快步前往最近的车站。
跑在空无一人的路上,他陷入整个世界只有自己一人的错觉里。在一片死寂的路上跑着,越跑越有挥别一切的错觉。
他边跑边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
怪了,他心想。因为他感觉到到附在皮肤上的好几层薄状物正在剥落。
进一无法解释这种感觉,如果有人告诉他,这只是他想太多,他也会觉得或许真是如此。
然而,他跑得越快,这感觉就越强烈。虽然心里有点毛毛的,但他赶着赴约,又不能用走的。
「总觉地……」
朦胧的月亮挂在紫色的夜空上。
「忘了什么似的……」
就是想不起来。
「到底是什么?」
不知道。
「啊—气死我了!!」
到了车站,还未通过剪票口,便看见电车正要发车。即使明白大喊「等等我!」也无济于事,但他仍不死心地喊着:「等偶啊~ (太累导致咬字不清)」,奔向月台。
「呼、呼……没赶上,这下要迟到了。」
对不起,我会迟到到半小时。他传简讯给小爱,马上收到了回复:
「迟到?嗯,没关系啦,我会等你的。咦?为了道歉要给我压岁钱?不好啦,不过你都这么说了,我会好好期待的,谢谢你的八万圆!敢不给我就宰了你!!」
「……我没说要给了。」
一个月的零用钱只有五千圆的进一垂头丧气,八万是几个月份的零用钱啊。
出了原宿车站,大清早就有穿这小猪布偶装的人在发广告传单。这是新春促销的广告?虽然赶时间,他仍收下传单放进口袋。只是不小心从竹下通口出站,由此到明治神宫还有一小段距离。
马路已被许多参拜的香客挤得水泄不通,进一像缝衣针似地在人群中穿梭。当他来到靠近明治神宫的表参道口时,看见盛装打扮的小爱正无聊地等着他。
「抱歉,让你久等了……呼、呼。」
「啊,进一,新年快了,今年也请多关照。」
这是进一第一次看见小爱穿和服。此时的她,洋溢着穿制服及便服时没有的魅力。一靠近,便闻到小爱身上传来的淡淡肥皂香味,散发出一股清洁感。平时编着辫子的头发,也为了搭配和服而挽起来。
「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么?」
「呃、没有,没有,你脸上没东西。唔,我只是觉得你很可爱。」
进一调整呼吸后坦率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小爱露出惊讶的神情:「真是的,你好死相!在补土以下还这样(心)」然后就把他打飞。进一顺势猛烈撞上电话亭,大叫一声:「虎疼!!」
各位读者,人感到到疼痛时也可能说不出「好痛」,有时会像脸直接撞上电话亭的进一一样,喊出「虎痛!」这种奇异的喊叫声。
小爱踩着轻盈的步伐走近受创的进一,笑咪咪地说道:
「压岁钱拿来!」
她在催进一给她压岁钱。
「呃,小爱,我刚刚啊,因为要赶过来啊……」
「有多少就给多少!拿来!」
这是轻微的恐吓。不,一点都不轻微。尤其是脸上还带着笑容,更是恐怖。他从口袋拿出钱包,小爱随即不发一语地抢下,只抽出一张千圆大钞。
啊?嘴里虽说要八万,却只拿一千圆。到底是个女孩子,好温柔,好贴心啊,进一心想。
「来,还你。」
不料,她还给进一的,竟是刚刚抽出来的一千圆。
「…………嗯?你是不是弄错了?」
进一抱着一丝希望确认。
「咦?什么?弄错什么?」
无奈,小爱如他所想,笑容满面地收下钱包。
「呜……不,没事,是我弄错了……」
「好~那我们去参拜吧!啊,那里在卖甜酒!进一,今天我请客!你别客气,尽管喝!」
于是进一恭敬不如从命地让小爱请喝甜酒。付账时,小爱很豪爽地说出一句令他印象深刻的话:「甭找啦。」她用的当然是刚才从进一手上抢过的钱包。不知为何泪流不止,男儿有泪不轻弹呀。
「哇,进一,好好喝喔。」
两人坐在临时张罗的椅子上,啜饮着温热的甜酒。小爱怕烫到,小口小口地喝着。只要一有发丝滑落,她便以指尖仔细地撩起头发。
她的动作散发着成人的气息,不知是因她穿了和服的缘故,还是她在不知不觉间已变得如此成熟了。
虽然两人经常在一起,但小爱或许在进一没注意的时候成长了。
进一变得有些不安,因为他总是像孩子般聒噪地叫闹,张口大笑。他开始觉得这些举动配不上她。
没多久前小爱才说「宰了你」,现在却美得令人忘了这回事。如果可以,他真想就一直这么看着她。
「这和服很适合你,我觉得超好看的。」
「是么?嘿嘿,谢谢你的赞美。」
两手拿着纸杯的她脸颊染上粉色笑着。
甜酒应该有酒精吧?未成年能喝么?
进一茫然思考着。不过难得过年,大家应该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他在心中为自己找个合理的借口。
的确和小爱在一起很开心,但他总觉得忘了什么。一个非常重要、绝对不能失去、也不应该是去的东西,但却被他遗忘在某个角落了。
「进一,怎么了?在想事情么?」
她担心的问道。没事,没什么,他如此回答。
「难道你在烦恼要想天神许什么愿么?」
「天神?」
「对啊,我们不是要去参拜许愿么?」
「啊,对喔。对,我们是来参拜许愿的。」
「别担心,今年能捐很多香油钱,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能捐很多钱,该不会又要用进一的钱包捐钱吧?难道她要以豪爽、甭找啦的态度投下纸钞么?呜呼哀哉。
「进一,甜酒好好喝喔。」
虽然只是一小杯,两人的身体却温暖无比。
然而,望着喝光甜酒的小爱,连一的脑中却想着别件事。这种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
总觉得正在渐渐失去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