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或许是个愚蠢的存在吧?你没有这么想过吗?从夏天越过秋天来到冬天,然后明明是春天,正想着怎么热得要命的时候,偏偏就来个变天冷死人,地球到底想做什么啊?
天知道?
我说啊,高崎先生。我会想着就算一次也好,我想要被关进刮着风雪的山庄里,想要被卷入在那里发生的杀人事件之类的事。我想在这种时刻观察其他投宿客人会有什么反应?会不会是千篇一律的制式反应,比说说变得歇斯底里、或是陷入恐慌之类的样子。我啊?要是我碰到这么有趣的事,一定是一个劲的乐在其中吧。
是吗?
静下心来想想,大部分的运动其实都很不可思议。例如足球。人类可以说是借着使用双手而得以进化动物;让人无法了解的是,人类却刻意制定了允许用脚来踢球的规则。到底有什么怨恨,要这样激烈地踢球啊?要是对球感同身受的话,一定会打从心底感到难过。
那你就继续心痛吧。
涵盖各种层面来说,我曾经想到一句最有力量的话,你想知道吗?那句话啊,就是人生不过是这样。其他的话,我还想到人有千百种这一句。你觉得哪个比较好?不管是哪一句,都可以拿来用在没有结论的争论中,作为最后一句强制结束议论,很好用对吧?
优弥是什么样的人?似乎早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就把他当成沾沾自喜的男人即可。
对自己还记得买票方法而感到安心的我,将纸钞放入售票机,买了可以搭三站的车票后,从验票口走了进去。
会停在这一站的只有每站都停的列车。这一站周围几乎都是住宅地,而本站乘客在中午过后的这段时间里看来是没什么需要办的事情,月台上只有我和优弥两人如此的冷清稀疏。当然,车内也和月台一样,空空如也。一节车厢内不超过十名乘客吧?再度确认了现在的时空,证明今天的确是平日的白天。一旦注意到这件事,就愈发觉得身穿制服坐在这里令人感觉不自在。
我在长排座椅的最尽头坐下来,优弥坐在我旁边。
人们为什么在挑座位ide时候,喜欢坐在两端呢?事实上,这主要是心理学上的因素作祟。
没提问也一直说个不停的家伙,以及问了什么也不回答的家伙,哪一种比较恶劣?我无视于嘴巴像是涂上油般,能是善辩的优弥,拿出快要开始变皱的资料。
一般来说有效利用移动时间的方法,不外乎想事情或是读文章。接下来,就来预习下个目的地的相关资料吧。重点归纳后,内容如下:
本来有栋楼高五层的出租大楼,现在没有了。据说有巨大的蜥蜴紧紧贴附在那栋大楼的墙壁上。看起来像是黑洞般漆黑,简直没有厚度。它绝对是某一种思念体。是说,能够依附在建筑物上的东西该是壁虎吧?听说是从那栋五楼建筑的顶楼开始延伸到二楼为止,所以说到它的全长,呃要是一楼算是三公尺高,差不多有十公尺吧?已经可以说它是个怪兽了吧?像是会出现的低预算的C级特效电影里面那种,叫做恐怖巨型大蜥蜴之类的剧情。
要是它能乖乖地紧贴附着不动,本次事件或许就会在大楼变成当地名胜之后了结,然而壁虎对自己只能待在那里好像不太满意。漆黑的身体完全嵌入墙壁内,大型肥虫类的形体陷没其中,再加上它像是在内部大闹特闹了一番,整栋大楼都被破坏了。
幸运的是,这个时期恰好因为不景气所以完全没人承租大楼,加上由于蜥蜴出现事件到大楼崩塌为止,之间隔了半个小时,死伤者人数为零,真是件可喜可贺的事。倒是不晓得出租大楼的房东反应如何?这情况真能适用于损害保险吗?说明是大楼因为怪兽出现砰地一声打烂了,保险公司应该不会比照一般事故那样大方赔偿的。
然而,我心想:
不管是UFO也好、龙神也好、巨大蜥蜴也罢,究竟它们所为何来,我是一点也搞不懂。它们特地选在校外大规模出现,进行的却只是单纯的破坏工作。可以说昨天发生的独眼海胆事件或是今天的黑影死神事件,都来得比那些更麻烦。基本上,在学校里出现的那些思念体,如果不借由宫野或茉衣子等人的EMP能力来进行意念的相互抵销,那么思念体永远都会永远持续存在着。弃之不顾将对学生们的精神或肉体造成不良的影响。在校内的事相比,我所看过这两个场所的异常现象,真的都仅止于异常现象,倒也可以说它的程度不过就是被害较为惨烈的自然灾害。由极端、局部性的发生情形来看,应该是算是更为良性的现象。
可能是因为许久未搭乘电车,春奈像初次远足心情雀跃的幼稚园生一样,紧紧贴着电车车窗。当然,那是我脑中的影像。与其说她残留着专注于持续隐藏身子的注意力,这感觉倒比较像是她忘了自己会被看见一般地入神地看着景色。
话说到此,我抬起头来对着优弥说道:
还有谁继续跟在后面吗?
有。在第三节车厢后方。要去打招呼吗?
不用了,要是被人家以为我是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家伙,那也挺令人火大的。
干脆就这样搭到重点吧?刚好那附近有部我一直想看的电影正在上映。如果是这个时段一定有空位,想去看吗?
那点我也敬谢不敏,何苦这么悲惨,非得两个男人进电影院不可?
列车中对面的座位上,有一个身穿成套西装吱吱喳喳讲着行动电话的业务员;以及约莫是开始交往一个月左右的大学生情侣;还有一脸阴沉抱着职业介绍所的大信封,闭着眼睛的中年男子。
应该是因为我一直在国高中生集团内作息,所以即便只是这样看着不算特别的人们的生活样貌,也能感觉新奇有趣。果然是因为在这种地方好几年没出门,所以感受性才渐渐起了变化吧?
我再次审视了把异常状况当成理所当然来思考的危险性。例如宫野那本但若是失去他的能力在回到原来世界,他将会变得怎么样呢?等待着他的是喜抑或是悲?算了,那家伙喔,极有可能是什么都不想,一副不在乎的表情继续过他的生活,就算将他剥光丢到宇宙中,他应该也会一脸认真的继续用干布摩擦身体,做一些极其荒唐的事情,这样的他一定能在所有的世界里活得很好。
不知是不是净想些蠢事的缘故?在列车的单调摇晃,以及暖乎乎晴朗天气的加乘效果作用下,我的睡意渐渐被勾起。
优弥坐在半梦半醒间的我身边,仍然在说着什么样子。
思念体这种不可思议的意念力,会从我们的脑袋里涌出。
半睡半醒时被人拉住说话很让人困扰,但无奈我身上没有把耳朵关起来的机能。
所谓意念力即是人的意志力量。输入的东西无法就这样留置着。一定得将多余的东西输出才行。就像吃了食物,直到去厕所排泄后才算结束,不过意念可不能这样。
我连追问为什么都觉得麻烦。
有一些单纯到能让人一目了然的数值结果。在第一、第二学园出现的思念体数量与第三学园比较起来要少许多。那数量少到不足以拿来当成问题看待。当然,那两间学校的周边区域都没有发生社会标准外的异状。你想过这代表什么意义吗?
虽然觉得麻烦还是回答一下。
因为第三学园有什么问题是吧?
嗯,你答对了。那么,那个问题是什么呢?
我曾经听说,那里凝聚了比前面两个学校更多奇怪的家伙。
这个解答大约有五十分,我稚嫩给你部分的分数。呃,高崎先生。其实你已经注意到了喔?只有你装作不知道而已吧?或者是你的下一是让自己没发现。
你在说什么啊?
你能够保证没有被精神波操纵吗?你从头到尾都没有被那个力量强大的传心术女孩、就是那个最喜欢玩弄人们脑袋的缟濑真琴施以精神波操纵的证据吧?!如果是她,应该可以边哼着歌边动手吧?
有必要找出没被精神控制的证据吗?我没有遭受精神控制的证据。这句话,不就是证据吗?
你的主观意识真是你自己的吗?为什么你会知道那并不是被某人植入的东西?现在你思考的事,真的是由你自己思考出来的吗?你所听到的我的声音,真的是从耳朵传入的声音吗?还是你的脑中凑巧产生的幻听?
事实真是那样的话,那我的妄想力还真强啊。
我为了反驳他的话而将眼睛张开。我揉了揉眼睛,怀疑起自己看到的景象。
座位上除了我之外,没有人坐在旁边。
我目瞪口呆的确认了左右。
没有任何人在。
怎么有这种蠢事?从电车开车到现在,应该连一次都还没到站停下来过。到刚才为止应该还在的乘客去哪里了?上班族也好、情侣也好、失业的人也好,都从眼前的座位上消失了。不,不仅如此,前面车厢也好、后车厢也好,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环顾视线范围内,这列电车的乘客只有我而已。
列车像没事般持续行进着。从窗户射进的阳光,将车内染成橘黄色。刚才还是大白天,什么时候太阳移动到这么低的位置来了?恐怖的巨大太阳,一边散发出刺眼的荧光色,一边朝着地平线移去。
喀当,电车摇晃着,而我也摇晃着。
面对这景象一时呆住的我毫无办法只能继续坐着,我终于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没有任何人在这件事的真实意义。
春奈,我开口叫了她。
你在哪里?
没有回答,也没有任何动静。四处都感觉不到那总是像野草莓般的精神波。不管去哪里,像苍耳子的果实一样黏在我身上的春奈,其存在感完整地消失了。她不存在。不管是在这里,还是其他地方。
大气中央齐全都消失般的感觉向我袭来。无论怎么呼吸,喘不过气的感觉依旧存在。像是有人在我脊椎里注射液态氮般,寒气贯穿我的身体。
春奈,现身吧。
那个让人觉得麻烦,多少年来欺负我,吵闹不休的灵体,真真实实的的的确确地完整消失了。我总以为若是要地球停止自转那一天前,我都还活着的话,她还是会陪着我到最后一天。但我已经听不见春奈口齿不清的精神波了。
高崎先生。
听到声音了。是洒上微笑作为香料、轻浮的优弥的声音。
高崎先生。你相信有比人类高等的生物存在吗?
明明像是于耳边细语般极近距离就能听到的声音,却看不到优弥那副让人火大的笑容。不管是哪一节车厢中都没有半个人影。
在哪?你在哪里?
你在某处吧?你这问题不仅老套,还非常之没有意义。能够回答出像你这种问题的,这个世上到底有机人啊?你可以答得出吗?那么,还我问你。你现在人在哪里?
我晕眩了起来。单纯的不安蜂拥而至。我在哪里?我所在的世界又在何处?
那么,高崎先生,关于神的概念,你又是怎么想的?信仰乡野神袛的行为,说实在的,只是在向自己表明决心罢了。希望也好、祈求也好,是谁说不能相信那些不存在的事物?祈愿这种事,内容可能是不合理的。存在的当作不存在,不存在的当作存在,人类对事物深信不疑的力量,是这么地强烈啊。
夕阳余晖从四面八方而来,只有列车不发一语地疾驶着。
在教会里供人忏悔的神,以及将零钱投进香油钱箱向其祈愿的神,两者不可能会是相同概念的存在吧?以词汇表示,有神、GOD、造物主、Demiurgos等,被叫成什么都行,口里说出相同的单字、但是实际意义却不一样,这在人的世界里并不算稀奇。言语这玩意儿啊,是那么不确实的东西,为什么自有史以来,就一直使用如此无法完全传达意思的方式呢?我无法理解。更让人无法了解的是,只拥有这种不能完全传达意思方式来进行沟通的人类并没有灭绝,反而布满了整个地球。照这样继续发展,看来还会扩张到全宇宙之间。
春奈,你在哪里?
将PSY网络连接起来的话,就能够完美的传达彼此的意思。理由是,因为那里存在着的是自己的意念。在那里已经不再需要言语了。
优弥的声音于无人的空间中,如同泡沫般飘浮着。
国家间、民族间、组织内都有本位主义。有一百个人的话,就会发生一百种价值观。那就是发生争执的火种。就算再怎么讨论,绝对不会出现啊,是啊。就像你说的那样。我错了。这样的事。然而,EMP世界正如你所知,是什么都有的世界。由于那里几乎什么都有,什么都不奇怪,所以能轻易的融入形形色色的价值观,而不会起冲突。正常世界中,不可思议的事情,不能就这么令人诧异下去,一定要解体成合理化的,有逻辑性的,让它回归日常正轨才行,不过EMP和这世界的科学法则完全无关。对于不可思议的事则会让它继续维持奇特的原貌。而且,也能够全盘接受而不去批评这些属于奇特的事物。这是EMP得以顺利地营运下去的原因。毕竟在这里的主观因素不会互起冲突。
在他说话的期间,太阳就像舞台背景画布上的图样一般,潜入了地平线。窗外一片黑暗。没有任何光亮,是如同煤焦油般的纯黑色。
主张啦意见啦这种东西,并不是非常重要。那种事,理所当然的总是不停地在变化。不如这么说吧,老师操持着同一种论调的人,这种人的脑袋才是有问题。原因是万物流转,连世界都持续着改变样貌。经由历史证明,价值观会随着时代不同而变化。也因此,思维转换(paradigrmshift)发生了。发现新法则的同时,世界也再次成为崭新的世界。
优弥的声音像唱歌般的细语。
人类最依赖的资讯接收器官。然而,在人类的知觉器官组织中,最容易受骗的也是眼睛。眼睛所见即为真实,这种是你千千万万别相信。这是我私人对你的一点小忠告。
视线中出现了蜘蛛的巢穴。有道白色的裂痕。如同小石子掷至玻璃上所形成的一样,延伸出来。没有声音,世界破裂后散开来。我听见春奈那像羽毛般的声音。
<>
什么?你说什么?
<喔>
以为终于听懂的瞬间,那声音却变得朦胧不清,丧失了意义。
<>
像生平第一次吃棉花糖般,才刚触碰到就开始融化消失的感觉。等等,你先别消失。
高崎先生。
吵死了,你给我住嘴。
侧腹边被坚硬的物体搓了一下,很痒。
高崎先生,马上要到啰。
谁听得懂啊。你再继续胡说下去我就狠狠揍你一顿喔!
那可真令我为难啊。不过,你差不多要下车了。我要继续坐是无所谓。
喀当,列车减速,我张开了眼睛。
还是说,你真的想要一起坐到终点站呢?如果要选择的话,我建议你选择这个选项。因为去巡逻事故现场没办法让你放松心情。不如说那是去上战场。呐,抛开一切出游去吧,我这就投你一票。
这是在电车里面,有午后阳光的现实空间。那一对靠得紧到让人忍不住希望他们再坐开来一点的大学生情侣仍旧坐在那里,女方和我一瞬间目光交接,也不知自己是哪里怪异,她憋住笑意的样子,与坐在我旁边的优弥如出一辙,正以同一种表情看着我。
我将手放在优弥的肩上。确实地有触碰到东西的手感。
怎么了?
优弥随机敏锐地做出脸红的反应。
我说,高崎先生。你从刚才就一直靠在我的肩上睡觉,哎呀呀,真让人有点伤脑筋。因为看你睡得一脸舒服样,我实在不忍心叫你起来,就让你这么睡了下去。不过,这一来让人怀疑我们好像是不正常的恋爱关系也是在所难免,呃,我倒觉得无所谓啦。
我有所谓这么想着的我开口问了他:
我睡了多久?
十分钟左右吧?你可真是一脸无邪的表情安稳睡着呢。感觉如何?我的肩膀好不好睡啊?对了,你大可放心。你并没有流口水。我还挺幸运的。
我睡着了。那么,刚才发生的事是梦啰?总觉得这是带有某种暗示性的梦境。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再一次闭上眼睛。
春奈。
白色春奈的性应在我脑中转过身来。
优弥说我刚才睡着了,是真的吗?
当真?
有没有一种不太对劲的感觉?该怎么说,像是被谁的精神波入侵没错,就像是早上被真琴给操控了脑袋一般。
完全没有?
春奈传过来的意念波动,开始窃笑着。就像抱起猫咪将脸埋在它的手皮里头,所扬起的尘埃气味。
春奈就这么重复说了好几次。这句话似乎成了关键性的一句。
好奇怪。
我在嘴里喃喃自语着。说是作梦,应该算是白日梦。要说是我让别人看到我的深层意识的话,说要优弥使用真琴等级的传心术强行进入我的意念中我还不较能接受。简直是一场人造梦。
正当内心想着世界存在这种怪事的时候,车站广播着列车即将进站,电车开始降慢速度。
优弥没有看地图。他似乎知道蜥蜴大楼的地点,所以我只需要跟在他的后面即可。
到这里就离都市很近了,因此连行人往来也多了起来。从车站走出来的这段路上,春奈就在我们周围轻飘飘地绕来绕去。跟她再三强调之后,我的辛苦总算是有所回报,她不再突然现身,即使有所动静也只是以我为中心看个不停。
优弥苦笑着。即使是没有EMP能力的我,也在来到第三EMP学园之前,就已经练就这份多少能察觉春奈在旁边所作所为的感知能力。于众人面前出现时我会尽可能要她将身子隐形,不过即使这么做,周围的人们还是多少都会心神不宁。我打从一开就不认为说妹妹的亡魂跟在我身边的真相,大家就能心平气和地接受事实,因此面对这些质疑也只能表面陪笑地敷衍了事。尽管现在进入第三学园,春奈能毫无忌惮地以幽灵姿态出现,但乐在其中的尽是些比她还麻烦的家伙,因此深受其扰的情况是一点都没改善。
今天依旧是怪事连连,情节则是一位临时加入、身份不详的爽朗好青年,如果剧情一定要这么怪异,好歹安排一名妖艳美女同行的话我还会比较感激一点。
似乎是嗅到了我的想法,脑海里春奈赌气的样子插播了进来。
似乎有人跟在后头,知道是谁吗?
我岔开话题。
感觉她歪着头想了一下。
是真的被盯上了。
优弥同时说。除了我和春奈的精神交信被监听,我想不到还有任何可能性。优弥面向着我。
以一个跟踪者来说,技巧还真是拙劣呀。整个手法就像是故意比发现一样,不过搞不好真的只是因为技巧不够纯熟才被发现。呃,不是啦,我没有窃听你和妹妹的精神波交谈喔。只是从你沉默无言的感觉,推测到你们应该是在讨论这件事。不过我也在想,有人说神秘小说中的名侦探,事实上只不过是单纯的猜疑狂罢了,像这种观点的评论也道出几分事实可不是吗?他们大部分的推理都不是依据逻辑性的思考而来,而是用跳跃式的直觉性思考一语道破真相。你认为呢?
我没有意见,你喜欢就好。
仿拟无邪的笑脸,其实很适合她。然而,我不太喜欢适合那种笑脸的男人。因为在浮上德博士面前现身的梅菲斯特,也是像这样笑着。那表情和真琴脸上的笑容像极了。
优弥以缓慢的步调前进,那应该是最快的捷径吧?在没什么人群往来的狭小道路转了好几个弯,像虎甲虫般在我前面领着路,不久后就来到国道公路。
沿着这条路走,就会到达那栋大楼。不过,那里或许已经夷为平地也说不定。那次事件已经是一个月前的事,拆除作业早就开始进行了。
的确如优弥所说的一样,沿着干线道路前进几分钟后,映入眼帘的是四周被蓝色塑胶布覆盖着的角落,被两栋如双子大厦般的杂居公寓夹在中间,那空洞就像是牙齿被拔掉后多出来的空间。看来像是三胞胎里的老二。
多亏了运送瓦砾的卡车停在前面,我才得以稍稍窥见其中,数台凿岩机正在处理灰色的水泥块,楼高五层的出租大楼连残留下来的痕迹都没有。只剩下戴着黄色工地安全帽、穿着作业服工作的大叔们,各自在岗位上满头大汗地干活。
这里的场景单调到只看三秒就会让人厌腻,再加上站在自动卸货卡车旁边的警卫,开始以发现可疑人士的目光窥视着我们,我们于是立刻背过身去。
可是,看到变成这样的事后现场,还能说些什么呢?这下子变成一趟单纯的古迹巡礼了。到目前为止,稍微感觉到有趣的只有一开始的神秘麦田圈,那之后如果除了瓦砾堆,还能在实地观察到飞天龙神,吸壁壁虎的话就另当别论了,至少我对现在观察到的水泥残骸生不出任何感想。要说事件惨烈这倒是事实,既然没有死人,对我而言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
高崎先生,我有张有趣的照片,你要看一下吗?
优弥拉了我的袖子。
虽然拥有去来形容,但可不是会引发性冲动的那种照片。那是从某管道拿到手,一份非常珍贵的资料。还没在世间公开发表过。就是所谓的报道管制品喔。也不知这个国家是不是真的对民主主义的概念有所正确认知。我偶尔会想说,在日本国度里或许根本没有字典上所注解的那种民主主义。实际上这个国家的政治不过是理想性的共产主义体制吧。个人认为,这个愚民政治体制确实是足以拿来裱褙装框当作装饰品般的完美典范,但事后代的历史学者会怎么说呢?依我来推测的话
想打断渐渐脱离正轨的话题,我将优弥握在手里扇来扇去的纸张拿过来。一共有五张,是用印表机列印出来的影像档。
映入眼帘的是附着于大楼墙壁像是晕开来的黑影般的东西。这使用远景模式所拍摄的。那个黑色物体看来是壁虎没错。以普通纸列印的品质来看,印出的影像是意想不到的漂亮,然而这却反而启人疑窦。那就像是一张完美无缺的合成照片,虚假到家。
第二张和第三张照片拍摄了像是壁虎的东西陷进墙壁的过程,那模样有点像是搞笑漫画中、奋勇向墙壁买进的角色似的,就这样穿透过去,在墙上打穿一个人型般的蠢事。
第四张照片是崩坏时、扬起砂石烟尘的大楼,第五张列印的是完全倒塌后、呈现工业垃圾小山的影像。
原来如此啊。虽然不晓得照片谁拍的,不过这位摄影师一生一次的杰作却没有被任何报纸刊登出来,就是这么一回事是吗?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它属于机密事项。是我对你隐瞒的少数秘密之一。啊,请,这事奉送给你的,请你收下。对了,虽然我想你们学校的会长应该早就拿到这些资料,还是请你转告,告诉他这是作为友谊的一点表示。
通常如果有免费的东西可以拿,大部分的东西我都会收下。
接下来的计划呢?之后要去的地方是螃蟹招牌和巨大蜘蛛,现在这个时间点如果去螃蟹那边,徒劳无功的程度是比壁虎大概更有过之而无不及。除了招牌早已修复,目前店面已经照常营业之外,当时所发生的事件只不过是巨大螃蟹招牌在商店街漫步五百公尺而已。如果是我来建议,应该要去蜘蛛那边。毕竟行人自由通行的十字路口正中央还留着它所砸出来的直径十公尺火山口坑洞。
螃蟹也好蜘蛛也好壁虎也好,这到底是什么对话啊?我已经无所谓了,心里这么想着,接受了优弥的提议,前往第五个目标。脑袋里忽然出现春奈的动静,看起来也是一副打从内心觉得无所谓的样子,双脚晃呀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