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们在那里稍等一下吧。」
「你要喝点什么吗,护?」
汐音对他投以微笑,纾缓了护紧张的表情。
「啊,说得也是。那可以给我一杯咖啡吗?」
「我也要,咖啡就可以了。」
护坐下之后,绚子也在他身边坐下。即使明知会被戏弄,但绚子突然改变态度,那模样仿佛在说:「哼,谁理你们!坐在护的身边有哪里不对?」
「为什么我要准备你的饮料啊。」汐音边碎碎念,边好好地连绚子地份一起倒好端过来。她也在绚子的杯子里好好加了三颗方糖,那副抱怨连连,但动作熟练的模样令人微笑。
「来,护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什么,谢谢你。」
因为好像会惹她们两个生气,护没有把「你们感情真好」这句话说出来。
学生会的成员们收到「今天一定要出席」的通知而聚集在这里,正各自随意闲聊着。虽然也有人只是和护个人谈天的,不过对话内容大致上都是在揶揄他与绚子的关系。当然,绚子毫不犹豫坐在护身边这一点,足足被嘲笑了七次。
这时,学生会办公室的门猛然打开,最后一个人走了进来。
「对对不起!我迟到了!」
那人是三年级资料科的丸山友香。
她是个戴着眼镜,看来很文静内向,头发绑成两条辫子的三年级女生。她身材娇小又有一张娃娃脸,怎么看都不像比绚子或汐音年长。
「这样一来就全员到齐了。啊,友香。迟到的事没有关系,你坐下吧。」学生会长站了起来,以非常清晰的声音说道。
护突然回想起来。当绚子谈到入侵研究室的犯人控制比亚特利斯的技术是,丸山友香也是她列举出来,比喻犯人实力程度的名字之一。而且星期五的会议上,她也热心地参加讨论。
难不成护斜眼偷看绚子,她点点头回应。
怦咚一声,护的心脏剧烈跳动着。
「那么我们就开始吧,今天的议题是」
学生会长在新的黑板上大大写下「背叛者是谁?」几个字。
护的确看见了。在那一瞬间,骚动不已的学生会办公室中,丸山友香摇着辫子把头转往椅子的方向,脸上的表情因为恐惧而痉挛着。
「上周末有人入侵东比大研究室分部,前往追踪的绚子与护遭到某人的袭击而负伤。幸好他们有马上获得治疗,但是视情况而定,护的伤势可能会危及性命。」
学生会干部们的目光一同射在护的身上。只有丸山友香一个人,仿佛在逃避护的眼神一般低下头。这动作让护抱着确信。
就是这个人。而她就像学生会长所说的一样,缺少那种能够贯彻谎言的厚颜无耻神经。
绚子迈出脚步,从房间一角的衣柜里拉出金属球棒。「鹰栖学姐?」护瞪大了眼睛。绚子的行动里,还有着许多他无法理解的地方。绚子回到座位上,把球棒放在桌面,不高兴地叹了口气。
「没错。我就让在场的所有人听听看,我有多么愤怒吧。」
「不那根球棒已经很清楚地表达了你的意思。」
学生会之中一名流着冷汗的三年级男生说道。他的发言是很正确。
学生会长瞥了护一眼,继续说下去:
「根据调查,袭击绚子他们的男人与去研究室偷东西的人物并非同一个人但是,他们必定是同伙。还有,从研究室分部窃取绚子开发的『灵魂之火』,参与了诱出绚子的工作,还帮忙制造谋害绚子陷阱的人,就在我们之中。」
「为什么」一个二年级男生发出疑惑的声音:「为什么会是学生会的人?」
「因为我认为入侵研究室的家伙,必然是在事前就得知我们在研究室设置的陷阱内容。犯人可是解除了我设置的地狱之火系统的陷阱喔?」
绚子一边咻咻挥舞球棒一边回答。绚子的每一击光靠风压,就让才刚刚修好的窗玻璃喀喀摇动,挥动的姿势之猛,要是被打中的话恐怕要变成番茄酱了。
那个二年级男生轻声地说:
「地狱之火系统的陷阱你这话是认真的吗?把那种凶恶的陷阱用在人类身上?要是发动的话,研究室岂不是会被连根掀起吗?」
「你刚说了什么?」
「没什么。请原谅我。算我求你,别拿球棒靠过来!」
汐音接着学生会长的话说下去:
「有可能解除绚子设置的陷阱的人简单地说,在事前就知道的人一共有九个。哥哥、我、绚子、护、瑶子、杏奈、八木、久我,还有」
汐音刻意不看向友香地说:
「丸山。」
护悄悄头看着友香的样子。友香脸色发青地颤抖着,那模样几乎让人哀怜,不管是谁都能看出她是犯人。毫无疑问地,她是遭到利用的牺牲者。
「这些人之中当然要扣掉绚子与护,也要扣掉因为昏倒,没有参加到前半讨论的杏奈。瑶子有美月证实她星期五的不在场证明,同样也不是犯人。如果要考虑到例外情况的话那是要多少有多少,不过去想那些也没什么办法,就不纳入考虑了。这么一来,剩下的是」
「袭击者很明显是打算杀害绚子。再怎么说,对方可是拿出了军用来福枪。绚子与护都遭到了枪击。」
学生会长的脸上失去微笑,护至今不曾听过他这种语气,那无情冷酷的声调,是从平常的他身上无法想像的。
「大家都听好了。或许你们很难相信,但是绚子的确受了伤,而护受了更严重的伤。你们明白吗?」
学生会长把粉笔捏烂,感情从他的表情里消失了。
「我不知道我们之中的背叛者是抱着什么心情,因为什么苦衷出卖绚子的,不过绚子与护却因此而遇到危险。是那个背叛者的轻忽、肤浅、卑劣,造成了绚子与护被抛入危险中的状况。差劲透顶。」
护打个寒颤,看着学生会长以瞪视般的目光环顾众人。
他小声地低语:
「学生会长好可怕。」
「你不知道吗,护?」
绚子以这不算什么的语气对他讲悄悄话:
「那个笨蛋会长如果真的生气了,可是能毫不在乎地杀了人埋在后山,湮灭证据后第二天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来上学的人。而且他很阴险。」
很阴险。绚子再度强调的声音,让护心想他们过去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不过现在不是在意那种事情的时候。
友香已经快哭出来了,她那模样可怜到护看不下去。
汐音如劝谏般地对学生会长开口:
「哥哥,稍微」
「闭嘴。各位,没有将搜索与惩罚犯人的工作交由学校处理,而以这种形式招开会议,是因为学校会给予背叛者的处分只有到退学的程度,我无法接受。我认为像这次一样的背叛,是比起其他任何罪都更加严重的罪行。」
绚子再度开始死亡的挥棒。美月很罕见地收起笑容,聆听学生会长的话。其他人的反应也各有不同。
学生会长以严厉的视线看着友香,她的肩膀抖了一下。
「不,说不定连苦衷之类的理由都没有呢。事实只有一个。就是学生会里有谁与外面的某人联手,想杀害绚子。真是非常遗憾,就算绚子是巡弋飞弹都能轻松扔回去的怪物」
「喂。」绚子停止挥棒,以冰冷的目光刺向学生会长。
学生会长毫不在意地说下去:
「选择了最卑鄙的手段袭击绚子也让护遭到波及。这是不可原谅的。我已经抱着就算被退学也无所谓的觉悟,打算对背叛者动私刑。」
「请请等一下!」
不顾愣住的绚子与汐音,护站了起来向学生会长请愿。
「如果对方有苦衷的话,也不必做到那种地步!让鹰栖学姐受伤的确不可原谅,可是我又没事,要会长退学这未免」
一声呐喊盖住了护的声音。
「不对不对,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友香哭泣着。
她一边哭泣,一边从座位上站起来喊道: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意思要这么做!像是伤害鹰栖之类的事,我绝对!」
沐浴在在场全体成员的目光中,友香放声大哭。
「丸山学姐」护望着友香喃喃地说。
「我那个人告诉我只要偷出『灵魂之火』就可以了!他说这样的话就会把那孩子还给我!我连想都没想过,鹰栖会受伤、吉村会受伤只是没想到没想到对不起!哇啊啊啊!」
「友香」学生会长面无表情地走向她。
他的脸上浮现开朗的微笑,把手放在友香的头上。
「你自白得很好。不用我们说出你的名字,真是太好了。别担心,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种会出卖绚子的人。」
学生会长如此说道,汐音也微笑地接下去。
「嗯,你是自己报出名字的,当然有斟酌的余地。你有什么意见吗,绚子?」
「有呀。有是有,不过那等到听完详情之后再说。」
绚子嘟起嘴唇答道。
「咦?」
「咦咦?」
护与友香一起愣住了。
「咦咦咦咦?」
「咦咦!刚刚那是在演戏吗?学生会长!?」他打从心底吃惊地站了起来。
「应该说不是吧,刚刚你当真大喊时,我还在想该怎么办,很头疼呢明明事前都做过那么多说明了。」
「咦?不,那个因为刚才的学生会长太可怕了,我就」
随着一脸为难的学生会长,护身旁的绚子也小声地说了句「笨蛋」。
「不过,你为什么有必要保护友香?」
这话说得再正确也不过了,护连一声都吭不出来。
「好了,友香。」学生会长露出让刚刚的面无表情仿佛幻影般的绝佳微笑说:「我不会让你被退学的,因为你只是被利用了。不过,他们因为你的关系而受伤也是事实。你会告诉我们详情吧?」
那是绝对不允许人说「不」的口气。
也许是觉得友香刚才胆怯的样子很有趣,学生会干部里也有人发出笑声。有人因为学生会长的态度豹变而傻眼,也有人感到很佩服。学生会这种一点都没有把这件事视为重大事件的态度,对她来说应该是一种救赎吧。
在流下悔恨泪水的时候被投了一个变化球,友香哑口无言地僵在那里。
汐音再度确认:
「利用你的人,到底是谁?我们得马上把他找出来,打到濒死不可。说出来吧。绚子也因为心爱得不得了的护受了伤,她那可真像是在恶魔面前的小羊一样慌乱呜呃!」
绚子用金属球棒挥出一击,就让汐音倒在桌上沉默了。
「副会长」护喃喃地喊,但汐音没有回应。绚子应该也有作最低限度的手下留情吧。所以不要紧的应该是吧。
「友香,」绚子开口:「告诉我们吧!你也正在拼死反省对吧?如果你详细地把事情全都说出来,那我就承认你还是学生会的一分子。」
经过一点沉默,与一点犹豫之后。
友香随着道歉,告白了一切经过。
听完了详情之后,学生会长问绚子:「你觉得怎么处罚比较适当?」绚子答了声「说得也是」,把手靠在嘴角思考着。
绚子朝护瞥了一眼,在烦恼了一会儿之后抬起头。
「让我揍一拳。」
是啊,这种程度还满适当的。学生会长笑着说:
「与其要挨她的拳头,不如死了还好一点。」世界重量级拳王曾经不小心这样说溜嘴过。绚子的拳头,就连坦克的装甲都能打穿。
「真是的,我真不敢相信。居然用球棒揍人,你脑袋是不是有问题呀?要是有个万一,你打算要怎么负起责任!?」
「既然没事那不就好了。应该说,你怎么可能会出事呢。等你身上有一点像人类的弱点以后,再来谈这个啦!」
「什么!你也能说这种话?我再怎么结实也不会像你一样,连被巡弋飞弹击中都没有受伤,我可没有那种怪物身体!」
绚子用鼻子哼了一声,汐音不高兴地把头转开。
会议结束,其他干部们离开学生会办公室之后,他们一直都是那个样子。
她们虽然散发出那种光是靠近好像就会让人神经衰弱的气氛,不过要说她们感情不好,又有一点不同。现在的护已能明白。
护下定决心试着介入调停。
「那个,就算你们在这里吵架也没用啊!还有副会长,反之你吵了也是会输」
这句话非常地多余,汐音以宛如般若鬼面的表情回过头。
「你说了什么,护!?」
「没没有!」
护连连摇头。
后脑勺肿了一个大包的汐音,鼓着腮帮子在椅子上坐下。
「护也好,哥哥也好,老是站在绚子那一边。像球棒那种危险的东西,才不该放在绚子可以拿得到的地方。」
「对了,绚子。你知道友香说的那个男人是谁吗?」
学生会长边笑边把话题转了回来,绚子「嗯」地一声清楚地表示肯定。
护以及鼓着腮帮子的汐音,都认真地听着绚子说。
「是脸颊上有疤痕的男人对吧?那个人三年前被我打到濒死之后移交给日本政府,原本是长期待在日本进行谍报活动的美国情报员。他是日裔美国人,本名叫什么来着。我记得的确是叫雷蒙K贝兹吧。他在移送中试图逃亡,而情报局人员开火使他失去了搭档。」
这也叫做「被绚子杀害」吗?这种胡扯的牵强说法使护的感情瞬间沸腾,他一拍桌子,声音也激动起来。
「鹰栖学姐果然是作了正确的事反遭到怨恨,不是吗!」
汐音用温柔的声音告戒般地开口:
「好像是这样没错。可是护,如果对方本人不承认他是恼羞成怒反过来怨恨别人,那就无法成立了。」
「我只对贝兹的长相剩下一点印象了,不过我想只要去查就能知道啊,护让他受了烧伤,知道长相也没有意义了吧?」绚子一只手一边把玩球棒,一边用打从心底感到厌烦的声音继续说。「看来他是非常憎恨着我吧。逃狱之后还在寻找对我复仇的机会,像个笨蛋似的。」
友香说明的内容很单纯。
贝兹似乎在一段时间之前就已经锁定了几个学生会干部,为了加以利用而寻找他们的弱点。贝兹抓住友香的弱点,用假名出现在她面前,威胁她帮忙。他隐瞒自己的目的是绚子,命令友香夺走他调查出是绚子制造的『灵魂之火』,要她把废弃仓库里的比亚特利斯浓度降为零。他好像说过如果友香办完这些事,就会履行约定。
「真过分。」护握紧拳头,大大叹息出声:「结果贝兹还是没把丸山学姐很疼爱的那只小狗还给她吧?」
贝兹似乎绑架了友香的爱犬,以此当作筹码来要挟她。
「的确是很卑劣。友香也就因为这样不惜冒着被东比大附属高中退学的危险,持续无条件听从他的命令太愚蠢了。」
「鹰栖学姐,这会不会说得太过分了」
「不。友香是个笨蛋。如果她和学生会商量,明明我们什么都能帮忙她的。现在才说,要是我们已经遇害,那就无可挽回了。」
绚子不高兴地摇摇头。汐音带着一脸通情达理的表情点点头。
「如果友香一开始就和我们商量,那护说不定也不会受伤了。对绚子来说,当然会怒上心头啰。是她心爱的、心爱的护受伤了耶对吧,绚子?」汐音对护眨眨眼睛。
「咦!」护慌张起来,而绚子吊起眉毛怒吼:
「别在护的面前排泄你自以为是的妄想好吗!?」
「我说的不是妄想,是事实不是吗?」
「你这个!」
还来不及制止,亢奋的绚子作势就要抓起汐音。汐音呼呼呼地笑着,从怀中拿出照片高举起来。
护与绚子同时僵住了。
「副副会长那那那张照片,你是从哪哪里弄到的!?」护用彻底动摇的声音说着。
「我应该有和美月说过,如果胆敢把照片拿给别人就要杀了她的!」绚子则用近乎惨叫的声音呐喊。
「因为美月说不能给我照片,我就收下底片了。」汐音看着照片说:「呼呼,真是的。喂东西吃耶,感情和睦真是件好事。你有什么借口来推脱这件事呀,绚子?不可能有吧。因为这可是喂东西吃唷。」
「我杀了你。」
绚子以认真的声音一说,汐音即使有点害怕,还是迅速递出照片。霎时间,面红耳赤的绚子一副因为太难为情而看不下去的样子大喊:「哇啊啊啊啊!」她抢走照片唰唰撕破扔掉之后,再「哇啊啊啊啊!」继续惨叫着逃走了。绚子像只受到惊吓的猫咪,躲在浑身僵硬的护背后。即使还在发抖,绚子还是勇敢地拔起攻击性的声音呐喊:
「居居居然这么做,就算卑鄙也该有个限度!」
看到全部的经过,汐音的表情亮了起来。她在自己抛在桌上的书包里搜索着。「其实我已经先加洗了三十张」说完,她拿出一样的照片高举着。
绚子依然缩在护的背后大喊:
「你你是笨蛋吗!去死啦!」
「不,谁叫你们要被人家拍到这么有趣的照片!汐音,待会儿也要加洗给我啊!」
学生会长说着放声大笑。至于汐音,她一个人站在窗边举起拳头,空出的手里紧抱着照片,一边眼角渗泪,一边沉浸在感动之中。
「这条路好漫长呀。只要有这些照片,说不定我终于能赢过绚子了!」
已经随他们去了。
他的石化状态解除了。
护依旧红着脸,试着改变话题而大喊:
「那那么!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学生会长?」
面对护的催促,学生会长一边擦拭眼角一边转向绚子。
「绚子,你现在要去追踪那个叫什么贝兹的家伙吧?」
「对,没错!」
绚子已经自暴自弃了。
「我要把他找出来,拖到警察那边去!当然,是和护两个人一起去!」
「你只要一亢奋起来,就会自掘坟墓啊。你们就照这个样子,尽情甜甜蜜蜜下去吧护,绚子她喜欢你。你喜欢绚子吗?」
「咦」
学生会长突然抛来的问题,让护哑口无言地僵在那里。会长的话,是在问自己对绚子的「喜欢」是到哪种程度吧。他要自己现在在这种场合回答吗?
「怎么样?」学生会长的催促,让护连笑都笑不出来,屏住呼吸再度望着绚子。「我对绚子学姐」当护无法下定最后的决心,就要张开口回答时
绚子面红耳赤地慌乱起来,拿起了过去仿佛啜饮过无数鲜血的金属球棒,对准微笑的学生会长。
「护!你要是把这种笨蛋说的话都当真,脑袋会变笨的!」
她就这样把话题带过去了。护稍微松了口气,看着绚子和学生会长他们。如果绚子刚刚没有插嘴,自己又会怎么回答呢
不知道是什么事让他那么开心,学生会长再度露出笑容。
「可以吧!?」脸颊发烫的绚子对学生会长大吼:
「我们接下来要去教训贝兹。这件事就交给我们吧。你应该不会妨碍我们吧!?」
「没关系。就连我,也气得想杀了那个男的。可以的话,你们就杀了他虽然我想这么说,不过护好像不太适合这种事,还是算了。把他痛揍到再也没办法复活的地步吧。」
「有干劲是很好,不过你可别像前天那么大意了。因为你还有义务得保护他。」
「就算你们不说,我也知道啦!」
激动的绚子只在一瞬间朝护瞥了一眼,就迅速地走出学生会办公室。护向学生会长与汐音行个礼后,便慌忙要追上绚子。他们依然带着微笑地告诉护:
「加油,护。」
「我会祈祷你的学园生活过得幸福。」
「谢谢。」护微笑地说。
因为他很清楚,学生会长与汐音此刻所说的话既不是讽刺也不是挖苦。
护在走廊的正中央,追上正把球棒拖在地面上前进的绚子。
「那个」护偷看着绚子那张不高兴的侧脸,对她开口:
「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昨天我已经追踪贝兹的足迹追到一半,至少在中午之前他都还待在横滨。也许是有注意到我们吧,他有好几次穿越人群,行踪是有点复杂,不过我今天之内就要找到他。」
「要是又有陷阱不要紧吗?」
「对方也知道和我正面对决没有胜算,所以也有可能这么做。不过,就算他准备了其他的陷阱也好,逃走了也好,我们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快点抓到他,把他扔进拘留所。」
护脑海中突然在意起一件事。
「鹰栖学姐」
他停住脚步,绚子吃惊地停下来回望他。
护思考着。三年前,当时的绚子逮捕了那个曾是间谍、名叫贝兹的男人,把他移交给政府。但是,这么做是不行的。那个男人现在完全恼羞成怒,要对绚子不利。
护无法认同这种事,他绝不原谅有人像这样加害绚子。所以
「这样是不行的。」
听护这么一说,绚子用一脸写着「你在说什么?」的吃惊表情回望他。
护回望着绚子开口:
「就算让贝兹坐牢,说不定他又会逃狱,像这次一样袭击鹰栖学姐不是吗?这样是绝对不行的。更何况,虽然我不是会长,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那要怎么样?难道你的意思是要杀了他?」
听到绚子干脆地说出这种话,护有一点慌乱。「不不是的。」他如此回答,恢复镇静对她露出笑容。
「我们别光只是抓住贝兹。就把他吓到屁滚尿流吧。让他吓到再也没有勇气想要威胁鹰栖学姐的性命。」
绚子一开始愣住了,接着露出仿佛很满足的表情。
「这提议很好嘛。这才是我的」
说到这里,她难为情地话声一落,垂下眼睛。
「恋」
「恋?」
当护回问时,绚子露出微笑。
「恋人要是能这么说就好了。」
他们在当天晚上找到了贝兹的藏身处。
原本只要在这里把贝兹五花大绑就结束了,但是
「比想像中还简单啊。尽管他好几次混在人群里,又对比亚特利斯网络的追踪抱持警戒但是也不过就是这种程度。他是不是还看不起我的能力?」
在横滨屈指可数以治安恶劣闻名的地区之一,绚子仰望着那栋看起来就像会有黑心商人雇用非法居留外国人在里头开设可疑店家的破旧大楼,充满自信地低语。
在不让绚子注意到的情况下,护擦去手心因紧张而渗出的汗水。
在这个时间,两个穿着制服的高中生很引人注目,不过绚子并不在意。护也是,只要待在绚子身边就不会感到不安。绚子把背靠在自家汽车上这次不是宾士,而是一台林肯竖起食指。
「护,你要记住。如果要搜寻比亚特利斯网路的其中一个部分要搜寻比亚特利斯自然积蓄的记忆,那么迅速比毅力更重要,灵感比注意力更重要。」
就算她这么说,护也只能歉疚地举起手发问:
「不好意思。要怎么做。才能搜寻比亚特利斯的记忆?」
「首先要感应比亚特利斯,让自己集中的意识与比亚特利斯的存在化为一体。对于比亚特利斯的控制都得由此开始那么,结果如何?」
绚子如此回答他后,朝着从道路另一头走过来的身影发问。总是身穿西装的菊川自大楼现身,他越过肩膀回望大楼。
「我已经照着绚子大小姐的吩咐,请目标之外的人都离开大楼了。虽然是用了有点粗暴的手段。」
护连想都想像不出,那会是什么样的手段。
菊川轻松地说着,转了一圈环顾四周。
「我在能够看见目标房间的位置配置了二十个人。除此之外,巷子里也有大约十人和鹰栖老师借来的人手,全都出动了。」
「好好厉害啊!」
从基本是是个平民的护眼中来看,绚子果然是位于云端之上的存在。绚子把双臂交叉在胸前,落落大方地对菊川点点头。
「是吗,很好。你听好了,从这个瞬间开始,不能放过雷蒙K贝兹任何的一举一动。要是有谁出了错,那就是你的责任,菊川。」
「他们真正的职责,可是阻止您的乱来行径啊。这次是为了对上星期没有保护好小姐一事表示歉意,才会听从您的吩咐喔。」
菊川叹息似的耸耸肩露出微笑,仿佛在说「对吧?」一般看向护。护也同样地笑了。
「对不起,这次先提议的人是我,请别对鹰栖学姐抱怨。」
说得没错,你很清楚嘛。绚子笑了。她对护说了一句「差不多该走了吧」,便迈开步伐。
「我想您应该也很清楚,如果贝兹是个能够理解大小姐力量的人,那么他还没有逃亡的理由只有一个。」
菊川在绚子背后说道。
护有点不安地看着她,绚子回过头闭上眼睛宣言。
「菊川。」
「是的。」
「就算那家伙准备了什么陷阱,你以为我会中计吗?」
菊川与护对望一眼,彼此都露出一点笑容。
正是如此。现在的绚子看来不像会出纰漏的样子。
「如果是鹰栖学姐,一定没问题的。」
「很遗憾的,我认为现在的大小姐不会大意失败。」
「何况正因为那家伙正在准备陷阱,才要由我们先动手。当一个人正在挖陷阱的时候被人找上门,他就没办法让对方掉入陷阱了吧?」
「如果是鼓足干劲的人,说不定有可能绚子大小姐。」
菊川的口气突然变得温柔起来。绚子皱起眉头。
「什么事?」
「您看起来变得更美丽了。鹰栖老师会非常高兴吧您看,吉村先生也看得着迷了。感情好真是让人羡慕啊。我仿佛看到了我和内人十五年前的模样呜!」
绚子用手肘顶击菊川的胸口,让他闭上嘴巴。她俯望着菊川无法呼吸身体崩倒的模样,吐息因为动摇显得有些凌乱。
「事情结束之后,贝兹应该会拼死想逃往国外。你别让贝兹发觉地与他接触,准备好偷渡的船只。当然,船是让那家伙一个人包下来。出航时间就订在放学的时间对了,大概傍晚左右吧。」
绚子留下这些,开始爬上大楼。
「快一点,护。」听到上面传来的声音,护快步跟在她的身后。
尽管绚子没有说话,微笑却刻印在她美丽的脸庞上。护心想的确和菊川说的一样,绚子比相遇的时候变得美多了。然而此刻用力踩着自朦胧灯光中浮现的肮脏阶梯,笔直往前迈进的绚子,是多么地勇敢、多么地美丽啊!
为什么呢
他们在二楼一户文件上载明无人居住的房间前停下脚步。
绚子大大地吸口气,向里面大喊:
「你听得到吧,雷蒙。贝兹!」
那嗓门大得连明知她要呐喊的护都吓得跳起来。
他大概是非常吃惊吧,尽管没有回应,物品喀答掉落的声音,从那个应该受过间谍训练的男人所在的房间内传出。贝兹的动摇透过空气传达过来。从门另一头传来的奔跑脚步声,听来格外地响亮。
绚子闭上眼睛。
「你知道我是谁吧?三年不见不,这么说来,我们前阵子好像才见过面呢。你听清楚了。我」
绚子透过在房门另一头浮游于屋内的比亚特利斯,注视着室内。
「是来杀你的!」
他没有回应。
然而,他们却听见了坚硬的物体连续撞击什么东西的声响。绚子嘲笑地说:
「没有用的。我的比亚特利斯网路已经捕捉了整栋大楼。为了不让你从这个房间里逃脱,我把那扇窗户固定到绝对打不开的程度,强度也提升到与钢铁不相上下。不管你怎么殴打它都没用的。」
敲打窗户的声响停歇了。
「你就好好地想想,接下来我要用什么方法杀了你吧。真是愉快的想像!」
「你这个怪物!」
扭曲的声音第一次有所回应,绚子对护下令:「你退后。」护照着她的话去做之后,绚子伸出右手触摸门扉。
门的另一头响起爆炸声,房门剧烈震动着但也仅止于此。
「咦那那是什么?」就在护发出沙哑的叫声之后,下一秒,接近惨叫的呐喊声传了出来。
「怎么可能!」
护回想起来,就是那个声音。
在门另一头的人,毫无疑问就是袭击绚子的男人。护的怒火再度燃烧,紧紧握住拳头。那个利用丸山友香,为了报复选择卑鄙手段袭击绚子的男人。护过去从不曾对任何人抱持如此强烈的愤怒。
不能原谅那个男人。护要让贝兹害怕到快要发疯的地步,让他体会到自己所犯的罪行有多么重。
「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门射不穿是吗?当然是因为有我在防御啊,你这智障。你以为凭着『灵魂之火』程度的火力,也能贯穿我制造的防护罩吗?真可笑。你不记得三年前被我打到奄奄一息的事了吗?你就待在那里发抖,听清楚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爆炸再度发生,然而绚子碰触的门扉依然动也不动一下。
「你看看窗外,贝兹。」
当绚子这么说时,整栋建筑摇晃了。
那是『灵魂之火』造成的爆炸无法与之比拟、令大气仿佛也在震动的惊人冲击力与爆炸声。护冲向通道角落探向窗外,遥远的高空上夜空被染成一片赤红。
护说不出话来,贝兹大概也眺望着同样的光景。
「天空!」
惊人的爆发火炎在高空升起。
天空因为超高温而扭曲,产生的电浆爆开,把广及数百公尺内的范围全都燃烧殆尽。火焰之龙侵食夜空的漆黑,爆炸的震动直接震到护的胸口深处。如果被卷入那场爆炸中,这世界存在的一切事物都会一瞬间化为黑炭吧。究极的比亚特利斯操纵者有如吃顿午饭般轻松,就能引发这种由比亚特利斯造成的劫火飨宴。再也没有比这更恐怖的威胁了。
因为这景象太过惊人,护想不到话语可以去形容。他只是愕然地望着再度重返寂静的夜空。绚子对吃惊的护投去有些恶作剧意味的目光,然后她态度一变,用越发冷彻的声音对门的另一头说:
「你好像很留心警戒,不过能不能别把我和一般的比亚特利斯操纵者相提并论?再怎么使些小伎俩,只要能藉着比亚特利斯网路回溯找到你就能轻松获胜了。就算你躲起来也是没用的。」
绚子对着一片死寂的室内开口:
「我只给你一天时间。」
绚子用那如果去碰触,仿佛连最深处都已冻结的冷酷嗓音说:
「把你要友香去偷的『灵魂之火』全部放在这里,从这里消失。然后在一天之内离开这个国家,再也别出现在我的面前。如果你能遵守这一点,我就不把你五马分尸。」
完全的寂静包围了这栋大楼。
几分钟后,绚子打开房门,护走进房间里,看见已经敞开的窗户,还有三台『灵魂之火』、突击来福枪、装着数十发M193子弹的弹药箱与几样生活用品放在地上。
那个男人是从何时在这里生活,从何时开始锁定绚子的呢?
绚子把身子探出敞开的窗户,用目光向待在林肯轿车上等待的菊川示意。护呆站在那儿注视着『灵魂之火』时,听见林肯轿车的引擎声响起。「不要紧的。」绚子点了点头,走到护的身旁。
「爷爷借给菊川的三十名特务都很优秀,菊川也是个十分能干的男人。他们不会跟丢的。」
绚子温柔地拾起『灵魂之火』,注视着护。
「啊,这样一来就没必要进行实验了。就携带型枪炮来说,『灵魂之火』好像已经拥有破格的性能了。下一个问题,就是由我之外的比亚特利斯操纵者来制作的情况。」
绚子如此自言自语般地轻声说着,把『灵魂之火』塞进上衣口袋里,说了句「『灵魂之火』回收完毕」。
「接下来,只剩下要让那家伙哭得更惨了啊,对了。」绚子用拿出玩具想讨小孩子欢心似的口吻,露出有点忐忑不安的样子说:「护,你要试试看看吗?」
护还没有粗神经到那种地步。
「不用了」
「啊,说得也是。噪音会吵到附近居民的。」
如果这样讲,那鹰栖学姐刚刚引发的大爆炸又该怎么办
当绚子走到门边时,她回过头来。
「那么,今天我们就回去吧。真期待明天的到来。」
她的表情如孩子一般天真无邪,也如孩子一般残酷。
放学之后,护与绚子一起走出校舍,菊川已来到出入口处迎接他们。护和绚子把其他学生的吵杂声抛在脑后,搭上那台似乎已经修好,被绚子踹坏的车门也恢复原状的宾士轿车。
绚子首先对菊川发问:
「情况怎么样了?」
宾士在通往校门的下坡道上前进,护注视着长着红叶的樱树大道。
第一次爬上这里的时候,可是连想都没想过会这样啊。护这样想着。在转学进来前,当护为了听取学校说明而通过这里时,根本没想像过
「护。」听到绚子喊他的名字,护转过头。「你要认真听呀。」
「啊,对不起。」
鹰栖绚子,护不曾想像过的高年级生。她所教导他的比亚特利斯,是比护想像中远远美好得多的事物。
「一切都毫无阻碍地进行。其中一名特务对贝兹暗中谈起这件事,他就冲了过来。雷蒙K贝兹将在今天下午六点三十分,经由非法路线出国。」
这是护与绚子两人想出来的作战方案。给予贝兹逃亡的希望后,再在绝对无法逃脱的船上痛揍他一顿。
绚子仿佛有些开心地说:
「你有好好准备包租的货船吗?」
「是的。因为只有不到一天的时间,这可是很辛苦的。要大闹一场是没关系,请别把船破坏得太厉害啊,对了对了,因为这次我有在各方面进行运作,我要求增加特别津贴。」
「那上次你口吐恶言扣掉的两个月薪水就不追究了。」
菊川越过后照镜笑着说:「只有这样您不觉得太蛮横了吗,吉村先生?」菊川也真的是很辛苦啊,护心中想着。虽然如此,菊川还是接受了照顾绚子的工作。只要一看就能明白,那是因为他也很喜欢绚子。
宾士轿车(注:Mercedes-Benz)穿越东比大附属高中的校门。
日后,自己还要通过这道校门数十遍、数百遍吧。而其中的大部分,恐怕都会和绚子在一起想到这里,一种心跳加快的舒服感觉包围了护。
十月的尾声接近,日照已经不长了。太阳正在他们搭乘宾士车移动时已经沉没,在迎向出航时间的此刻,天色已完全进入夜晚。被船身徐缓的震动所摇晃,护一边在甲板上眺望黑暗的大海,一边听绚子说话。
「听好了?那男人可是向死亡商人买来军用来福枪携带的家伙。就算是现在,如果他还身上藏着手枪之类的武器那也是当然的,你要小心。」
「是的。」
「最好待在我的身边。现在去和他打架是我的任务,你别忘了这一点。」
总觉得绚子好像小孩要出远门时,爱操心的妈妈一样。
护微笑着回答:
「我不会忘记的,我会待在鹰栖学姐身边。」
「嗯。那样就好。」
绚子把手肘靠在扶手上,自离开东京湾的货船上眺望海洋的彼端。令肌肤生寒的海风,吹得她的长发微微摇动。
那副模样非常美丽,让护几乎忘了他们为什么会身在此处。不顾接下来要面对危险的事情,护感觉这好像是个极为平凡的约会,一种轻微的心动感包围了他。护感到他们两个人像这样处在一起,是极为自然的
护回过头,绚子脸上浮现微笑,拨起刘海。
「怎么了?」
护一瞬间停止呼吸,就像第一次见到绚子时那般看得着迷。
他感受到自己有生以来最为激烈、响亮的心跳。
绚子的表情带着自信与骄傲,还有没有其他形容词能描述的「强悍」。那比起任何事物都更加强而有力的表情,属于面对着会令平凡人感到胆怯、想逃、想谨慎前进的道路,却能一笑而过悠然迈步向前的人。
那表情与护所憧憬的、定下护的梦想的「那个人」一样又比他更为美丽。
护这一生都不会忘记绚子的那个表情,那个笑容。
啊,果然是这样吗?他感到理解。对自己的力量深信不疑,绝对的自负心。正是在这种自信洋溢的瞬间,绚子才会比任何人、任何事物都更加美丽。绚子的美不仅仅限于外表,包含了更加重要的事物在内,她的一切都美到令人目眩。
自从与绚子相遇之后,护第一次确定了自己的心。关于自己对绚子抱有什么样的想法,这个一直朦胧不清的答案,护感觉自己终于清楚地找到了。
护将一直感到的疑问自唇间倾泄而出。
「鹰栖学姐你」
「嗯?」
「鹰栖学姐为了什么,以什么理由选择了自己的道路?」
仿佛要将护的迷茫与懦弱一扫而空,绚子的答案单纯明快,却又充满了直率的力道。
「因为我拥有才能,除此以外还有别的理由吗?」
你在说什么呀?她那理所当然的口吻,仿佛像在这么问似的。
「我的叔叔是比亚特利斯的研究者,他察觉到我的才能,对许多机构宣传了我的能力。他教导我,我的才能是很重要的东西。你知道吗?人要选择了未来的理由是很单纯的。因为我所拥有的比亚特利斯控制才能比起任何人都来得多,所以选择了这条路。我认为这是我的荣耀。」
绚子边用手梳理着长发边问:
「那护呢?为什么你会想就读东比大附属高中?」
像护这样中途入学的学生,几乎都是志愿接受测验的人。光是只用拥有才能这点,是不构成说明的。
「因为我有憧憬的对象。我想变得和那个人一样。」
「是谁?」
是个和鹰栖学姐有点像的人护这样想着,笔直地注视着绚子。
「是从前帮助过我的人。因为是小时候的事,我不太记得前因后果了不过我没有忘记那个人的微笑,还有那个人让我看到的力量。」
「那个人是女生吗?」
绚子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点嫉妒,让护轻声发笑。
「嗯,啊,不是的,他是男人。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可是那个人引发的奇迹拯救了我啊。」
「什么?」
「我憧憬的对象,也有女生喔。」
护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绚子,眼眸中意有所指。绚子一开始不明白护话里的意思而吃了一惊,但不久后就领悟过来,开始慌乱起来。
「护?那个,我」
「我觉得能够遇见鹰栖学姐,真是太好了。」
这是他毫无虚假的真心话。尽管难为情到受不了,护却觉得非得说出来才行他笔直地注视着绚子,加深脸上的微笑。
「我认为鹰栖学姐是位对自己非常有自信的人,不过和鹰栖学姐在一起,好像连我也都会有力量涌上身体一样我觉得这真的很了不起。像鹰栖学姐这样的人能打从心底相信比亚特利斯,我觉得好高兴。」
护有一点迷惘。尽管迷惘,但当他看到绚子摇荡的眼瞳时,他下定决心。护一边意识到怦怦直跳的心脏,一边拉起绚子的手。她没有拒绝。
和护一样的紧张,绚子的动摇透过手传了过来。
「谢谢你有鹰栖学姐在,真是太好了。都是托鹰栖学姐的福,让我能够相信比亚特利斯是比我想像中更棒的东西。」
这也是真心话,但是护说出口时,脸红得好像要着火了。
绚子的表情放松了,她非常害羞地说:
「那么你也像我一样,对自己的才能感到自豪吧。我那个,对你对你那个,这个,总而言之!我对自己的眼光很自豪。」
「怎么可能!」
听到那因为恐惧而战栗的声音,他们回过头。
脸庞大部分都包在绷带里,身穿军用雨衣的男人发着抖站在那里。这是他们第一次好好地面对面,不过护马上就明白了那个人是谁。船上除了船员之外应该只有一个人在,而他也不可能忘了那个令人不快的声音。
护喀嚓一声咬紧牙关,低声地说:
「你就是用那种卑鄙的手段,想谋害鹰栖学姐的家伙!」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魔女贝雅特丽齐』!还有烧伤我的脸的混帐小鬼!为什么!」
「这不用问也知道吧!」
绚子把手伸到头上一弹手指,甲板的灯光便一同亮起。那男人要谋害绚子的男人,雷蒙。K。贝兹,看来很害怕地用手遮住眼睛。
「当然是为了揍你、踹你、折断你的牙、打断你的肋骨、刺烂你的喉咙,问出友香的狗在哪里,再把满目疮痍的你扔进大海里呀。」
贝兹从绷带缝隙间露出的黑色瞳孔因为动摇而游移着。给他逃到国外这个希望后,再给予毁灭希望的决定性绝望。绚子一副开心的表情。
「没错,我就是想看你这个眼神。看得我都兴奋得打颤了。」
这样很好。因为他们就是要让贝兹绝望,才会在昨天刻意放他逃走。
为了让他对于向绚子下手这件事,感到无与伦比的后悔。
为了让他再也不敢这么做。
贝兹向后退了一步,用哭腔怒吼:
「恶恶魔!你不是说过,只要我在今天内逃到国外就放过我吗!?」
「这当然是谎话啰。」
「你这个恶魔啊啊啊!」
贝兹泣血地大喊,绚子不高兴地把话重新说过:「应该说」
「我没有说过要放过你呀。」
「啊,是呀,鹰栖学姐只是说不会把你五马分尸而已」
她的确没说过。
绚子嫣然一笑,露出能让人感觉到毁灭气息的笑容。
「真要说起来,你得意忘形地攻击我,又让护受了伤,为什么还觉得我会饶过你?我会按照约定,只留着你一条命,你放心吧。」
「呜」
贝兹的眼中掠过一阵疯狂。
他把手伸向外套怀中,一口气拔出自动手枪。
「呜喔喔喔喔喔!」
「鹰栖学姐!」
在枪声停歇后,绚子缓缓放开握起的拳头。
弹头被压扁的九厘米子弹,从绚子手中啪啦啪啦地落下。
在护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也愕然不已。对于过去无法接受的几个传闻,此刻他都有种原来如此的理解感受。真不愧是绚子。
哼,绚子不屑地叹了口气。
「就这样?」
「你绝对不是人类!」
贝兹把手枪砸在甲板上,一个翻身朝海洋方向奔去。
「护!」
绚子严厉的声音让他闭上双眼。
他知道被逼入绝境的贝兹正逃向海面。他们已经预先在甲板边缘撒上了灯油,护正感应着灯油。
集中起来的意识,确实感受到了那里的比亚特利斯。
把当时的感觉、当时的奇迹再一次
护张开眼睛,喊出声来:
「燃烧吧!」
「呃啊!」
在眼前窜起的火焰挡住贝兹的去路。办到了!我办到了!鹰栖学姐!没有时间让护去体味这小小的感动,贝兹改变方向朝连接到船舱内的门扉逃去。
绚子呐喊道:
「护,我们追!」
绚子明明随时都可以击倒对手,她却很明显地是在玩。
她就像是玩弄老鼠的猫一样,看起来非常高兴地追在贝兹身后。护边在更后方追向他们,边对前面的绚子喊道:
「鹰栖学姐!这么开心是没关系,那个,请多小心。」
「哎呀,护?你昨天不是说过,你不觉得我会大意犯错吗?」
「我现在也不觉得,可是」
可是多少有点担心也是没办法的吧。尽管绚子没回头,但护从气氛中感觉出她在微笑,前进一会儿之后,绚子对前方奔跑的贝兹大喊:
「凭你这种货色也敢对我出手,原本就是个错误!甚至还对护开枪!我要在你全身留下永远不会消失的伤痕!贝兹!」
她蕴含着盛怒放声大喊。
绚子清楚地宣言:
「我要把你玩死!」
护可以确信,那个男人再也不会对鹰栖学姐下手了。绝对不会。
贝兹一边不时回过头,一边拼命在船舱内奔跑。
「照这样跑出去,他大概会进入机库吧。」
如果认真地跑应该一瞬间就能追到贝兹,绚子连口气也不喘地在护身旁并肩跑着。护喘着气回问:
「机库是吗?那里有什么吗?」
「那家伙大概只是没头没脑地乱跑而已,不过有别条路线也能通往机库。我走那条路线过去,你就这样追下去,我们来夹击他。」
「啊好好的!」
「我想那家伙应该没有藏着其他武器了,不过要是有危险你就马上逃走。还有以后」
绚子朝通道的反方向转弯时,留下了这些话:
「等到你能运用比亚特利斯在一定程度上控制自己的肉体之后,就不会因为一点运动而喘不过气了。体能强化在比亚特利斯的控制中算是比较难的,我想这还早吧,不过你要记住这点。就笔记上来说,这是属于一年级第一学期的范围,不会出现在期末考里。」
绚子提升跑步速度,消失在另一条通道的深处。
护也拼尽全力加快脚步追向贝兹。
护对运动并不会感到很棘手虽然也没有擅长到可以自豪的地步,不过十五、六岁的护会没办法与根据菊川准备的资料来看好像已超过四十岁的贝兹缩短距离,应该说他真不愧是前美国情报员吧。但是一想到绚子也正在追逐那个前任情报员的背影,他的背影看起来就仿佛飘荡着哀愁,真是不可思议。
贝兹绕过转角,消失踪影。
护突然想到。
绚子每天都过着这种像死亡游戏一样的生活吗?
从菊川与学生会长,还有绚子本人说过的话来看,说不定真是这样没错。如果是这样,也难怪会有那种谣言出现。绚子会受到生命威胁,她的才能才是根本的原因,绝不是绚子有什么不对。但是和绚子在一起,也代表会经常像这样被卷入性命交关的事件中。
回想起被来福枪袭击时的回忆,护就连现在都会感到害怕。
如果和绚子在一起,那一定不管有几条命都不够用
和她走向不同的人生,不是聪明得多吗?护这么想着。
「不。」
护压住如抽紧般疼痛起来的胸口,摇了摇头。他心中有着就算真是如此,却也无法割舍的思念。
「因为,我」
而且,绚子一定会保护他。护如此确信。正因为这样,他必须变强,强到同样也能够保护绚子
当护向右绕过转角的一瞬间,一只烧伤的手盖住了他的嘴巴。
「!?嗯嗯!」
护发不出声音。
在护睁大的眼睛中,映出了绷带男因恐惧而浑浊的眼神。他就这样被用力压倒,视野跟着回转,护的后脑勺撞上机库的地板。爆开的冲击力与沉钝的疼痛令他发出呻吟,可是就连呻吟声都被贝兹的手给压了回去。护还做不出什么有效的抵抗,贝兹就跨骑在他身上,用双手抓住护的脖子。
「你这个被魔女美色蒙骗的小鬼!那家伙可是不该存在于世界上的怪物啊!」
这句台词,让护心中涌上一股愤怒。就和看到绚子中弹时一样,那种如燃烧般,使他每一个细胞全都沸腾的激烈愤怒涌了上来。
魔女?一开始是谁先做出被鹰栖学姐逮捕的蠢事的?后来把朋友的死怪在鹰栖学姐身上,自以为是地叫她「可恨的魔女」,还采用卑鄙的手段想杀了她的人渣不就是你吗?就连鹰栖学姐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像你这种全世界最不了解鹰栖学姐的家伙,在说什么东西!
护抓住贝兹的手腕。
火眼摇曳着升起。「什!」皮肉烧焦的臭味,让贝兹的眼神因为惊愕而摇晃。护忍着痛苦,试着让意识进一步与比亚特利斯联系
「护!」
这声呐喊让护仰起头,在天花板附近看见绚子的身影。
绚子的裙子轻轻卷起,曝露出底下鲜红的内裤。咦?只有一瞬间瞪大了眼睛,护马上回过神,慌忙缩起身体,将身驱从贝兹转而向上的手臂中抽了出来。
绚子笔直地落了下来。
她藉由重力加速的双膝直接命中贝兹的脸庞,把他被绷带缠绕的身体压垮。「哇啊啊啊啊啊!」贝兹发出凄厉的惨叫仰天倒下,在绚子身下痉挛着。
绚子在贝兹身上形成正座的姿势,脸颊泛红地用右手拉好裙子边缘。她翻起眼珠看着护,有点难为情地问:
「你看到了?」
「看到了。」
护清清喉咙,尽管红着脸,还是轻笑着回望绚子。
「红色是你喜欢的颜色?」
「笨蛋!」
他被绚子轻轻踢了一脚。
对了,护想到,绚子会保护自己。她曾这么说过。既然如此,那又有什么好怕的呢?绚子的光芒,绚子说出喜欢自己的那份情意,比起其他任何事物都来得可靠、令人放心。
如果连这都不能相信,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
「呜魔『魔女贝雅特丽齐』」
好像总算恢复意识的贝兹呻吟着。
绚子离开贝兹,把左手桶子里的东西泼在他身上。
她只说了一句话。
「灯油。」
贝兹的身体颤抖着。
绚子以听不出感情的声音对护开口:
「护。」
「是的。」
「动手吧。」
贝兹的身躯再度大大抖了一下。
护蹲下身,注视着贝兹胆怯的眼眸。他面无表情,一动也不动地注视着他。不会吧,这是开玩笑吧?贝兹颤抖的眼神正这么说着。护用漫长的沉默狠狠煽动起贝兹的恐惧心之后,冷冷地低语:
「燃烧吧。」
贝兹瞪大了双眼
他的口中发出不属于人世般的恐惧惨叫。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不,我只是开玩笑的。」
这句喃喃自语,大概没有传入他的耳中吧。贝兹已经翻出白眼昏了过去。
这是场完美无缺的胜利。
直到货船开回港口前,他们都坐在甲板上。随船身平稳地摇晃着,护一边眺望没有多少星子的漆黑夜空,一边轻声地说:
「鹰栖学姐是中意我的哪一点那个才喜欢上我的?」
咳咳!正在喝罐装果汁的绚子不住地咳嗽。护慌张地问:「不不要紧吧,鹰栖学姐!?」绚子用带着动摇的目光看向他。
「什么嘛,怎么突然这么问?」
「对对不起。那个,如果你不想回答的话,那没关系!」
绚子把头撇向一旁。「真不敢相信。一般来说,有人会突然问那种事的吗?」虽然她一边喃喃抱怨着,但终于下定决心似地吸了口气,粗鲁地耸耸肩。
「那种事我才不知道呢。大概吧。」
即使在夜色的黑暗中,护还是能清楚看出绚子的脸颊泛红。咦,以前好像也有过这样的事?这种两人一起坐在黑暗中的状况,使得护这么想。但是他没有多加思索,这个疑问马上就消失了。
此刻的他,幸福到觉得那种事都无关紧要了。
绚子噘起嘴唇说:
「一切啦!喜欢你的一切。说什么理由,就算是我也不可能明白的嘛。」
护露出微笑。绚子那货真价实的真心话让他很开心,就连寒冷的海风,只要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吹起来感觉就很舒服。
他的心脏怦怦乱跳,护抱着几近于胆怯的感情,但绝对没有想离开这里的念头,这是种令人舒服的胆怯,令人舒服的紧张感。护伸出颤抖的手,握住绚子同样紧张不已的手。她凉凉的指尖在经过几秒的迷惑之后,缓缓地回握着护。
护以蕴含决心的声音低语:
「我会变强的。强到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能保护鹰栖学姐。我绝对会做到。」
绚子吃惊地睁大眼睛,接着像受到护的影响那般微笑了。
「我会期待的。」
属于两人的夜晚,正逐渐变为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