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哈啊———哈啊———”
早晨、到、了。
这里是自己的房间。
我一直在这里。
这么。
睡着,才对———
“痛……”
太阳穴附近传来一阵激痛。
“是……梦。”
做了一个很残酷的梦。
杀人的梦。
一边杀着,一边无数次达到高潮的梦。
“好……热。”
喉咙在发着热。
身体软绵绵的,两只手也十分僵硬。
附着着,折断别人脖子时的感触。
“不……对。”
不对。
那是个梦。毫无疑问是梦。
但是,会有那么真实的梦吗。
一切都鲜明地留在我的印象之中。
夜晚的城镇也好。
折断脖子时的感触也好。
粘附在喉咙中的血的粘稠感也好。
被残忍地杀害的女人的脸也好———
但那是梦。实际上远野志贵一直在这里,所以那种东西不过是梦而已。
只是,问题在于。
我做了一个自己会对杀人感到愉悦的梦。
———志贵君和我一样。
眼前如同走马灯一般出现了过去的情景。
———是对杀人喜欢到不得了的人哟。
以一种,惊人程度的速度。
我失礼了,说着翡翠进入了房间。
“早上好。今天早上也已经醒来了呢,志贵少爷。”
“……啊啊。早上好,翡翠。”
走马灯停止了。
渐渐失去自己所处立场的错觉,随着翡翠的声音消失了。
“……志贵少爷?”
“哎———什么事,翡翠?”
“不是有什么事。您的身体状况不好吗?从刚才起就一言不发。”
“……不,只是看到翡翠时有点出神。我知道了,不去学校不行了。很快就去客厅,你先去等我好了。”
“志贵少爷。如果身体状况不是很好的话,请千万不要勉强。虽然去学校很重要,但是志贵少爷的身体是无
可替代的。”
“哈哈,真是的,翡翠。我可没打算逃课。我什么事情也没有,不用那么宠着我。”
“哪里,秋叶小姐那里由我去传达,请您再休息一下。”
翡翠很少见地执拗着。
……我的脸色,真的有那么不好吗。
“真是的,翡翠就是会乱担心。真的什么事情也没有,不用那么在意。……我要先洗洗脸,你去客厅好了。”
我下了床,从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的翡翠身边走了过去。
刚要离开房间的时候。
对于翡翠那不安地注视着我的视线,稍稍感到了一点心痛。
我在更衣室中,窥视着镜中的自己。
“……脸色也没什么不好嘛。翡翠,为什么会露出那么不安的神情呢。”
我用冰冷的水洗着脸。
———一回忆起昨夜的梦,确实就会涌起要呕吐的感觉,让我也不是那么想去学校了。
但是就为了这种事情就逃课的话,总觉得像是败给了什么东西似的,感觉到不安。
客厅里秋叶和琥珀,还有翡翠都在。
每天都是一样,最晚进来的人是我。
“啊,早上好,志贵。”
“不可能!?现在不是才六点半吗!”
带着温柔的笑容望向我的琥珀,和失礼地从沙发上探出半个身子看着我的秋叶。
“早上好,琥珀。啊啊,顺便说一下,秋叶早上好。”
“唔。顺便是什么意思,顺便。”
“顺便就是顺便哟。对于每天都在要求我早点起,一旦早起了又十分震惊的家伙,有个顺便就不错了。”
“———哼。只不过是偶然早起了一次而已,干吗像斩了鬼的首级一样得意呢,哥哥。”
“鬼的首级,秋叶———”
首级。
头……?
一瞬间,梦中的感触再次苏醒过来,我涌上一阵要呕吐的感觉。
“……抱歉,琥珀。能不能麻烦你在早餐前给我一些冰的饮料。”
“是,碳酸饮料和果汁饮料,您要哪一种呢?”
“这个,请给我碳酸饮料好了。”
“是,我明白了。”
琥珀踏着轻快的步子走向了厨房。
“……哥哥?你怎么了,连话也不回就沉默起来。莫非,是哪里不舒服吗?”
“……真是的。翡翠也好秋叶也好,到底把我想成什么样了。只不过是早上刚起来觉得口渴而已,身体方面
可没有什么问题……!”
像是否定着自己要呕吐出来的感觉似的,条件反射般地提高了声音。
“……对不起,哥哥。你的身体看起来确实不是很好,还是要多加注意。”
“啊———不,不是这个意思。那个,很高兴你这么关心我。只是,今天早上做了一个怪梦而已。
……抱歉,秋叶。该道歉的是我。”
我在沙发上坐下来。
自己也知道该怎么做,但是又什么也做不到。
“哥哥,有什么烦恼的事情吗?如果是和宅邸有关的事情,我想可以来找我谈一谈……。”
“不,也不是不习惯这里的问题啦———”
……对啊。
如果试着和秋叶谈一谈的话,能转换一下心情也说不定。
那么我———
谈一谈吧。
我觉得比起什么也不谈,去谈一谈会好一些。
通常来讲,一味地将烦恼闷在心里的话,只会变得越来越悲观。
“……不过我还是问问你。比方说呢,明知是不应该去做的事情却去做了,这种情况是否是由于精神紧张所
致的呢。”
“明知是不应该去做的事情,是吗。那是慢性的情形呢,还是突发性的情形呢。”
“……是呢,应该不是突发性的情形吧。因为本人几乎没有意识到的样子。”
“在没有意识的情形下去做出了行动,而那行动却是本人认为‘不可以去做的事情’,然而又无法去阻止是
吧?”
“———对,无法去阻止。就连要去阻止的念头都没有。”
“要真是这样的话,就只能认为是那个人的性格暂时性的反转了呢。”
“……性格反转了……是指颠倒过来吗?”
“嗯。在某种契机下,那个人的道德观念、对事物的优先顺序之类的天平会颠倒过来。
也许可以说,那是一种心理上的疾病。
对了哥哥,你还记得吗?父亲大人是一个很温和的人,但是有时会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冷酷起来这种事情。”
“父亲———?”
……这么说起来……确实,在印象中远野槙久也是时而极端的温和,时而又极端的严厉。
“……记得不是很清楚了。翡翠还记得吗?”
我向墙边的翡翠望去。
———然而。
翡翠,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似的低着头,似乎并没有听到我的声音。
“秋叶小姐,请不要说那种极端的话。槙久老爷只是由于躁郁而容易激动罢了。”
忽然,琥珀用银质的托盘端过一个杯子来。
“秋叶小姐,不可以去数说死去的人的不是。更何况槙久老爷还是秋叶小姐的父亲。”
“我、我知道啊……!用不着你来提醒我……!”
紧随翡翠,秋叶也陷入了沉默。
“好了,志贵少爷,让您久等了。”
琥珀将盛有柠檬汽水的杯子放到我面前的桌上。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放入吸管,开始啜饮起冰冷的液体。
……之后,翡翠和秋叶就再也没开过口。
在早晨的客厅中还很有精神的就只有琥珀了。
……大家陷入沉默的理由我并不知道,只是能很清楚地实感到,原因只是在于对父亲的谈论。
“那么请一路走好,志贵少爷。”
“啊啊,我走了……对了,翡翠。”
“……是,您有什么吩咐,志贵少爷。”
“就是关于刚才的事情。一提到父亲,翡翠就沉默下来了吧。不止是翡翠,就连自己提起这个话题来的秋叶
也沉默下来。
那个,我不在的这八年之间,父亲做过什么事情吗?刚才的翡翠和秋叶看起来绝不平常。”
“…………”
翡翠没有回答。
“……是吗。算了,我也没打算刨根究底的。有机会再说吧。”
“———不。那是和志贵少爷没有关系的事情。
志贵少爷。从今以后还想要在这间宅邸生活下去的话,就请不要再起提起槙久老爷的事情。”
一瞬间,眼中似乎冒出了火星一般,翡翠转身回到了宅邸之中。
———午休时间到了。
有彦一如往常地逃了课。
“……去学校的食堂吧。”
一个人的话,即使是吃午饭也只会觉得郁闷。
不过要是去到学生们嘈杂拥挤的食堂,也许就不会再去考虑那些多余的事情了。
和预想的一样,食堂非常地热闹。
走进数十人的队列,买了一份一般的A套餐回到桌前。
学生们的话声十分嘈吵,我反而能够更专心地吃饭。
默默地动着叉子来摄取营养。
———忽然。
在一瞬间,看到了那个不吉的映像。
我望向位于食堂的深处的一台大型的落地式电视。
我的学校实施着将当天早晨的新闻录制下来,午休时在食堂放映这种形式上的服务。
我呆呆地眺望着今天也迟到了数小时的新闻。
“———不可能。”
一看到那条新闻,不禁愕然。
电视中所播放出的,正是昨天出现在梦中的小巷。
新闻播报员在介绍着情况。
画面中流过吸血鬼杀人·第九个牺牲者,这几个醒目红字的字幕。
在那之后,播放出了这一次的被害者的容貌。
是留着长长的头发的女性,确实,那是在梦中被我杀死的对象。
“——————”
一瞬。似乎要晕倒了一般。
“为什……么?”
那是梦啊。毫无疑问的梦啊。
那又为什么在现实中,有着和梦中相同的人,在相同的场所,被相同的方式杀害了呢。
“……吸血鬼,明明,已经没有了啊。”
弓塚是我亲手杀死的。
吸血鬼杀人什么的,应该不会再发生了才对啊。
“我———杀死她了?”
是的,杀死了。
如同用这双手刺死弓塚时一般。
呼吸急促起来。
昨天的夜里也把一个陌生的女人给———
所以我说过的吧,志贵君?
忍耐什么的,根本就没有用。
“呜———”
强忍住呕吐的感觉站起身来。
不想回到教室去。
就这么直接向着城镇走去。
———来到了梦中见到的地方。
周围有数名警察,通向小巷的路被写有禁止进入的带子围住。
“———一样的。”
确实我在梦中来到过这里。
———不对,那不是梦。
已经,不能再用梦来掩饰了。
“…………”
在这里呆得再久也只能对着警察发呆。
……这个时间也回不去学校了,今天就这么回宅邸去好了。
时间不过下午两点左右,翡翠并没有在大厅等候着我。
“…………”
要说好机会也的确是的。现在我也不想见到任何人。
“……哈啊。”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倒在了床上。
……真的是,莫名其妙。
自己做了杀人的梦。
并且出现了和梦境相同的杀人事件。
像这样普普通通地生活着的我。
在梦中享受着杀人的愉悦的我。
———到底哪一个。
才是真正的远野志贵。
那种东西。到了现在。还有什么必要再说呢?
……又是,这个声音。
那么。继续吧志贵。
……从头脑中响起的,自己的声音。
夜晚每天都会来到。
必定有一天。会发现我们所期待的那个人对吧……?
“闭嘴———!”
从床上跳起身来。
“哈啊……哈啊……哈啊……”
呼吸荒乱着。
就在刚才。
浮现在自己的脑海中的,是秋叶的身影。
“……哈啊……哈啊……”
快要呕吐出来了。
明明我从没有想过哪怕一点点那样的事情,然而一旦睡下便会有奇怪的思维侵入到头脑之中。
完全像是,在头脑中还有另一个连自己也不知道的自己存在着。
“……啊。”
这么说起来,秋叶也讲过相同的事情。
那是———父亲有着严重的躁郁症状,人会变得非常极端这种事情。……那和现在的我不是很相似吗。
……是啊,我是父亲的亲生孩子,所以即使遗传到了那种东西也并不奇怪。
“父亲的房间,应该还是和以前一样吧……”
去父亲的房间。
父亲的房间还是和当年一样。
书架上的书籍大部分是学术方面的书,完全引不起我的兴趣来。
现在我想要找的是父亲的日记或笔记。
因为父亲总是一丝不苟的,所以我想很有可能会留下那一类的东西———
“……果然在能看到的地方是找不到的啊。”
如果有的话那就是在上着锁的地方了。
总之先去调查一下桌子的抽屉之类的地方。
用父亲书桌上的裁纸刀切断了抽屉的锁上的“线”。
在抽屉中有着用带子束起来的古老记事书,和笔记一类的东西。
首先看了看古老的记事书。
“……这个,是我家的家系图吧。”
毫无疑问。
远野槙久的名字之后,是用假名标记的我,还有秋叶的名字。
“哎……父亲那家伙,在十年前还收养过一个养子。……啊,不过很快就病死了吗。”
要说十年前的话,那时我不过是小学一年级。
那么久远的事情,不记得也是理所当然的。
“嗯……我家的当主都相当短命呢。父亲也是在五十岁之前就病死了,那之前的是在三十岁的时候死于事故
吗。……再之前的是在十八岁,自杀了———”
———不对,等一下。
再怎么说,这也太奇怪了。
再一次审视家系图,结果发现远野家的人全部都死得十分诡异。
发狂死。事故死。他杀。失踪。死产。
……没有一个人,能够在最后安安稳稳地死去。
“什……”
这一连串记录,只能说是一种诅咒。
特别是,其中大部分的死因都是发狂。
远野家的人,其中大部分都是自行了断生命的。
“奇怪———这也太奇怪了。”
但是,到底奇怪在哪里我也说不上来。
“……接下来是……父亲的笔记吧。”
把装订得相当新的笔记拿在手中。
———咚咚。
心脏的鼓动加速了。
在心中的某处感觉到,绝对不能看到里面的内容。
但是,到了现在也无法回头了。
我咽下一口唾沫,打开了父亲的笔记。
———远野的血中宿有魔。
笔记中的文字,都是这一类的东西。
这,并不是比喻。
远野的祖先确实和“非人的物种”混过血,即是说作为子孙的我们,也混有那种“非人的物种”的血。
血。
远野家的人被分为血浓的人和血淡的人。
血很淡的人可以作为普通人毫无问题地生活着,但是对于血很浓的人,便无法作为人来活下去。
远野的血很浓的人,必然在诞生时便宿有特别的力量。
有的是很难死去的身体。
有的是不用触碰便能移动物体。
有的是用牙从他人身上榨取血液。
这种血。
这种血很浓的远野家的人,会渐渐地失去理性。
然后,失去理性的远野家的人中,大部分化为了吃人的恶鬼。
所以,远野家的当主,便有责任对出现那种情况的同族予以处罚。
“———哈。”
……这是怎么回事。
父亲,到底。
为什么这么认真地把这种梦呓一样的事情记录下来呢。
笔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了父亲的经历。
日期大约是在九年前。
继续读着笔记中凌乱的文字。
……终于开始无法抑制自己血中的冲动了。
纵然利用得到的共感者一族的孤儿来强化自己的意志,不过总有一天也会起不了作用的吧。我还能作为我
存在的时间,恐怕已经微乎其微了。
……渐渐害怕起来。
注意到时,对于一天中的一半时间都完全没有记忆。
我,在我不知道的时间里,任由自身反转的冲动来凌虐那个孩子。
这样下去的话。
总有一天理性会完全地消失,变成一个纯粹的怪物吧。
我作为我来存在的时间,究竟还剩下多少呢。
不,有那个孩子在的话或许还能够维持上几年吧。
但是那个孩子却很难忍受住我的行为。恐怕,在那个孩子崩坏以后,我会不得不用自己的手来了结自己的
生命。
但是真到了那一天的话———我必须要保护我的孩子们。
秋叶的血很薄。只要她自身没有意愿的话,应该不会变成我这个样子。
问题在于另一个孩子。
那个孩子,和我极其相似。
我想至少不要让那个孩子尝到和我一样的痛苦。
……既然远野之血是异常的血,那就只有让那个孩子远离远野这个姓氏,我也只能远远地望着他吧———
“——————”
读过之后,不禁愕然。
父亲的笔记中的内容过于非现实了,让人心生不快。
父亲并不是躁郁变得强烈起来。
只是,在连他自己也意识不到的时间里变得凶暴起来。
现在的———远野志贵也是一样。
“……不。”
不对。
并不是父亲和我一样。
是我,和父亲一样啊。
害怕着这一点的父亲将我赶出宅邸。
但是我却回到了宅邸,结果使至今为止沉眠的远野之血苏醒了吗。
“哈……这种故事,真是愚蠢。”
虽然想笑出来,却发不出笑声来。
远野家的人混着非人的血。
远野家的人有着特别的力量。
……就这些来说,我也已经笑不出来了。
与常人不同的力量。要说那种愚蠢的力量的话,我在八年前就用拥有了。
能够看到事物的死,这种异常的眼。
“呜……”
———一阵呕吐感袭来。
虽然不是很严重却让我双脚发软。
快一点。
若不快一点回到房间里睡下的话,头脑会立刻发生变化的。
“志贵少爷,您已经回来了吗?”
似乎是翡翠的声音传来。
“志贵少爷,我失礼了。”
……翡翠进到房间里来。
“非常地抱歉。我没有注意到志贵少爷已经回来了,以致迎接迟了。”
“……没什么。是我比预定回来得早。比起这个,翡翠,不好意思能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吗。现在没有什么
和别人讲话的心情。”
“志贵少爷,您的身体不好吗……?”
“———怎么说呢。我自己也不是很明白。”
“…………”
翡翠很担心我的身体似的望着我。
……可恶,我到底在做什么啊。
明明翡翠在担心着我,却忍不住要向翡翠发脾气……!
“……抱歉。确实身体有些不好。那个,在晚餐之前我想睡一下,有没有什么药呢。有头痛药最好。”
“是,我这去为您取来。”
“久等了。请用吧。”
“谢谢。总是给你添麻烦。”
我接过翡翠拿来的水和放有药粉的纸包。
不知为什么有两个药包。
“哎,有两个啊,这是什么?”
“是,向姐姐说明志贵少爷的症状之后,从志贵少爷的主治医生那里得到了使用镇静剂的指示。
那一个包里就是镇静剂。医生说由于是BZP系的药物所以安全性很高。”
“…………?”
即使是琥珀拜托的,不过吩咐翡翠来告知这么专业的单词不会有问题吗。
“……那个呢,琥珀将来是要成为药剂师吧。”
说着,将两包药服了下去。
用水将药冲下喉咙。
真的是即效性的药物,不大一会儿便觉得困倦起来。
“……那么我就睡一下。到晚餐时来叫我起床吧。”
“是。那么我先告退了。”
翡翠离开了。
眼前一黑,意识朦胧起来。
……睡一下吧。
外面还很亮。
这种时间睡觉的话———应该不会,再做那种令人不快的噩梦了———
“那么我先告退了。祝您晚安,志贵少爷。”
翡翠深深地行了一礼离开了房间。
“嗯……啊。”
……仍残留有些微的睡意。
由于琥珀给我的镇静剂的作用,晚餐在迷迷糊糊中结束了。
时间不过是晚上九点左右。
已经小睡过的缘故,现在就睡觉还嫌太早。
到了十点,宅邸的照明关闭了。
“……那么,该怎么做呢。”
试着冷静地低语,但对于自己应该去做什么仍然没有头绪。
……我做的梦到底是什么。
像父亲一样,在自己也不知道的期间走到镇上去,最后真的杀了人吗。
……不,那样果然有些异样。
说起来我要是离开宅邸去夜里的城镇徘徊的话,琥珀或翡翠很快就会发觉到。
在梦中,身上明明沾到了那么多的血,醒过来时却好好地躺在床上,这根本就说不通。
“……证实的方法只有一个了。”
是的,要想让一切都真相大白的话———
去夜晚的城镇上。
———去夜晚的城镇上,寻找杀人魔的真面目。
那样一来,应该就能够证明自己所做的梦是真正的梦了。
因为,如果寻找到了真正的杀人鬼的话。
在城镇上所发生的事件,就毫无疑问全部是那个杀人鬼犯下的了。
“……好。”
谨慎起见将短刀收入口袋,开始行动。
———来到了夜晚的城镇上。
没有什么能够找到杀人鬼的手段。
要说我能做的事情,也只有去寻找徘徊在镇上的可疑人物了———只有用自己来做诱饵,等待着杀人鬼的
来袭。
“…………”
也许是由于弓塚的事件,我的危机感麻痹起来了。
对手充其量不过是个人类的杀人犯,所以我毫不紧张,轻轻松松地在夜晚的城镇上走着。
没有目的地徘徊着。
时间,已然是夜里十一点了。
……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物。
时间,已然过了午夜零点。
……来到这种地方也是毫无办法。
……可恶。根本看不到可疑的人影。
“哈啊……哈啊……哈啊……哈啊。”
———渐渐焦躁起来。
为什么都做到这种程度了,还是看不到那样的家伙呢。
那家伙也不是。
那家伙也不是。
那家伙也不是。
那家伙也不是。
放在口袋中的手,已经忍不住握住了短刀的刀柄。
那家伙也不是。
那家伙也不是。
那家伙也不是。
那家伙也不是。
那家伙也不是。
那家伙也不是。
那家伙也不———
“———哎。”
一瞬,看到了一个双眼布满血丝的男人的脸。
……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那是映在橱窗中的我自己的脸。
“——————”
真是———愚蠢。
握紧了短刀。
哈啊哈啊荒乱地呼吸着。
我,在无意识之中,做着和梦中的杀人鬼完全相同的事情。
“不对———!”
不对。我才不想做这种事情。
“可恶……到底在做什么呢,我……!”
……真是的,我这是在做什么呢。
如果刚才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脸的话,我也许会真的———把什么人,把路过的随便什么人。
当作是杀人鬼,然后用刀刺过去,吧。
“呜———”
狂奔起来。
不能待在这里。
用这种方法什么也证实不了。
我———到底,该怎么去做———
哈啊———哈啊———哈啊———
像逃一般回到了房间,倒在了床上。
“呜……!”
结果,什么也没有解决。
……倦意袭过来。
要说我能够做到的,也只有去努力陷入连梦也不做的,深沉的睡眠中。
“哈啊———哈啊———哈啊。”
感觉到有人在看着我。
我。
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盯视着过往的行人。
———大概是时间的缘故。
比起昨夜来,几乎没有人迹。
……有什么人,在看着我。
没有找到。
今夜也是,没有找到相适合的人物。
焦躁起来。
“哈啊———哈啊———哈啊———”
换一个地方吧。
今夜,就不再城镇里了。
从屋顶跃向另一个屋顶,来到了一个乱七八糟的地方。
……站在最高的屋顶上,环视着周围的路上。
不要看。
“———有了。”
路上有一个人独自走着。
是女人。
这一次没有错。
秋叶的话,就没有问题。
不要。看着我。
不,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再一次。
想要再一次,去品尝那种味道啊———
从背后,尽可能地不在身体上留下任何伤痕,将她杀死。
握住头发,强将秋叶的身体拖到面前。
“哈啊———哈啊———哈啊。”
咬住秋叶的颈部,开始吸血。
———无聊。
比起昨夜,今夜的行为一点意思也没有。
果然,头发这么短,不是秋叶。
“……无聊……!”
生气起来。
即使将尸体撕成碎片,也完全不能平息我的愤怒。
冒牌货。
冒牌货,真让我生气。
不要偷看我。
“哈啊———哈啊———哈啊———”
无谓地浪费了体力。
夜已经不长了。
一到清晨,志贵就会醒来。
“今夜,好累。明天,再来做吧。”
嗯,就这样好了。就这么做。
那么。
在清晨来临之前,为了不让任何人发觉,今天也还是赶紧回到学校去吧———